小径分岔的花园 电影于准为什么为德国当汉奸

小站会根据您的关注,为您发现更多,
看到喜欢的小站就马上关注吧!
下一站,你会遇见谁的梦想?
一生的故事/帕乌斯托夫斯基《诺耶夫花园》
& & & &有时候我也有空闲的日子。于是我一清早就走出家门,步行穿过全城,到诺耶夫花园去,要么就在莫斯科郊区闲逛,多半是普列斯尼亚区和杰维察田野那边。&
  正是饥荒时期。一天只发给八分之一磅黑面包。我带着这八分之一磅面包,两三个苹果(这是女邻居莉波奇卡供给我的)和随便一本什么书出去,一直到天黑,整天待在外面。&
  荒凉的郊区包围着巨大的、惊慌不安的首都。有时会传来也是那样遥远的枪声。&
  一个摆渡船的小男孩把我摆渡到(莫斯科河)对岸的诺耶夫花园。那里有高大的菩提树和菩提树的绿荫,因而显得十分庄严。&
  菩提树正在开花,浓郁的花香仿佛是从遥远的南方的春天带到这里来的。我喜欢想象这个春天,这样的想象增强了我对世界的爱。&
  诺耶夫花园从很早以来就以栽培花卉而闻名。它逐渐衰败了,荒芜了,到革命前,花园里只剩下了一个不大的温室。但还是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和一个老花匠在里面干活儿。他们很快和我熟了,甚至开始和我谈起自己的工作来。&
  花匠抱怨说,如今只有举行葬礼、开隆重的会议才需要花。每次他一讲到这一点,妇女当中有一个&&瘦瘦的、长着一双明亮的浅色眼睛&&好像是为他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对我说,很快他们就准会为市里的一些小公园栽培花卉,把花卖给所有公民了。&
  &不管您怎么说,&那个妇女在说服我,尽管我并没反驳她,&可人没有花是不行的。譬如说吧,无论从前,还是将来,都有在恋爱的人。不用花,怎样才能最好地表达自己的爱情呢?我们这一行是永远也不会消灭的。&&
  有时花匠给我剪几枝紫罗兰或重瓣的石竹。我不好意思拿着花穿过饥饿和忧心忡忡的莫斯科市区,因此总是用纸很细心地把花包起来,而且包得那样巧妙,让人猜不出我的纸包里包着的是花。&
  有一次在电车上纸包破了一条缝。我没发觉,直到一个包着白色三角头巾、上了年纪的妇女问我:&
  &眼下您在哪里弄到了这么可爱的东西?&&
  &您要小心点儿拿着,&女售票员警告我,&不然,一推您,这些花就全都压坏了。您知道,现在我们的人民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这是谁在推啊?&一个腰里系着子弹带的水兵挑衅地问,并且立刻对一个扛着磨刀凳在乘客群中挤过来的磨刀人大发脾气,&你往哪儿钻?没看到吗?&&这是花。笨蛋!&&
  &天哪!因为花也要骂人!&一个抱着吃奶的婴孩的妇女叹了口气,&我丈夫,别提有多严肃、多庄重了,可是我生这一个,生头一胎的时候,他给我往产科医院里送去了一束稠李。&&
  有人在我背后焦急不安地呼吸。我回头一看,我背后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脸色苍白,穿一件褪了色的粉红色连衫裙,用一双像锡制的、灯碗一样滚圆的灰眼睛恳求地望着我。&
  &叔叔,&她声音嘶哑地、神秘地说,&给我一枝花!啊,请给我一枝。&&
  我给了她一枝重瓣的石竹。在乘客们嫉妒和愤怒的谈话声中,小姑娘拼命挤向后门的平台,电车还在行驶时就跳下车去,消失了。&
  &完全疯了!&女售票员说,&精神不正常的小傻瓜!要是良心允许的话,那么每个人都会要花的。&&
  我从花束中抽出第二枝石竹,送给了女售票员。上了年纪的女售票员满脸通红,都快流出泪来了,她低下熠熠闪亮的眼睛望着那枝花。&
  立刻有好几只手默默地向我伸了过来。我把一束花全都分送给了别人,突然我在破旧的电车车厢里看到了那么多眼睛里的闪光,那么多亲切的微笑,那么多赞美的神情,好象无论是在这以前,还是以后,我从未遇到过这么多的喜悦和赞美。仿佛耀眼夺目的太阳突然闯进了这肮脏的车厢,给所有这些疲倦而满怀忧虑的人带来了青春。&
  一个穿着破旧的黑色短上衣、骨瘦如柴、上了年纪的人,深深低下头发剪短了的头,打开帆布包,很爱惜地把花放进包里,我好象觉得有一滴眼泪落到了油迹斑斑的帆布包上。&
  我忍受不了这一切,于是在电车还在行驶时跳下车去。我走着,一直在想,既然这个骨瘦如柴的人忍不住当着大家流泪,那么这枝花想必在这个人的心里引起一些多么痛苦、多么幸福的回忆,他在心中隐藏着自己的老年和一颗年轻的心的痛苦,想必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我偶尔会忘记,我有多爱你这件事/夏奈
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和小时候最好的三个朋友重新取得了联系。除夕前我们四个人找了一天晚上,逐家逐户去拜访住在镇上曾经教过我们的老师。一晃已经过去十年,老师们却依旧没怎么变:&还在教二年级语文噢&、&怎么会没变过呢,昭文都已经读大学了呢&。小学的很多事,我都已经忘记了,老师们却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当时你们都在六甲班,四个人成绩又是最厉害的,&点将台&前四名基本都是你们四个,我就给你们取了个外号叫&四大金刚&啊。&曾经是&好学生&这种事,听起来总觉得有点丢人。
&可真是看着你们长大啊,我记得你读学前班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老校舍呢,椅子是长条椅,你们坐都坐不稳。奇怪的是,那个时候你也不哭,但就是一定要你爷爷守在门口你才肯上学,他一走你也要走,所以你爷爷啊,陪你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呢。&
有些人即使离开了你很久,你仍旧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他来。不管是午后你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的时候,还是傍晚你下了公车一个人走回家的时候。有时候这种感觉一瞬而过,有时候却让你忍不住流下泪来。这些人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我的爷爷。
爷爷去世之后,我很少想起他。绝非感情淡薄,而是类似于&选择性失忆&一样尽量不去想。就像电影《兔子洞》一样,亲人的离逝像是心中蛀空的一个洞,如果念念不忘,生活只会一直难过停滞不前;真变成这样的话,他在天之灵也会难以瞑目吧?然而有一幕,在脑中却一直念念不忘,那是有一天他买回一袋花生给我时,带着杂耍般的表情问我:等他很老很老的时候,我会不会对他这么好? 我吃着花生嗤嗤笑着回答:肯定会的。
他对我的好我享用了十多年,我对他的好他却没有等到。初中开始,爷爷跟我就聚少离多了。我能回家的假期非常非常少,这样一来跟爷爷相处的时间又少了许多。我内心一直在怀疑: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希望我长大,因为长大了我就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不再像小时候整天黏在他身边。我依稀记得爷爷唯一一次打我的事情。忘记了什么原因,打了我几下后我就跑到老家后面的后山躲了起来,内心一边责备他又一边等他快点来找我。
躺在后山的地上,身底下全部都是落叶。孩提时代,不会理会有没有把衣服弄脏这种事。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看着头顶的柿子树。叶子黄黄绿绿,现在想来画面好看得像精灵王国一样虚幻。我听到他叫哥哥下山去找我,哥哥就愣头愣脑下山去了。我躲在后山,差点要大喊出来:&我就在后山,别下山啊&,却倔着脾气最终把话吞了回去。 那天傍晚快天黑的时候,他才在后山找到我,一找到我我就开始哭,他也开始哭,然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我。
我觉得我是害怕想起他的,想得太多的话,就会越来越舍不得他,很难接受他就这么走了。他中风偏瘫那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在身边。那天早上,发现爸爸竟然主动打了我的电话,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除了那天,我爸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平时都是我主动打电话报平安的。果然,他等不到我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人在广州,闻不到一点点悲伤的气息。我跑去请假的时候,班主任正在主席台。树影下,看着这些正在军训的朝气蓬勃的08届新生,我好像回到我在后山那一天:
&&&&看吧&,我一边哭一边说,&我就说你不应该打我的。&&不打了不打了&,他一边拍我身上的叶子,一边把我抱起来,&再也不打了。&
看到妈妈的短信我没有哭,坐车回家的时候我也没有哭。直到见到他安详地躺在那里,泪水才没有忍住。这个人,真的再也不会打我了,我也彻底再见不到了。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架在肩膀上让我骑&鸡公马&;不会在我一回到家的时候就兴冲冲跑出去买花生;也不会再给我下厨做一碗我最爱吃的酿豆腐。突然发现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里面最不真实最被扭曲的就是我自己。他去世后那几个月,常常会梦到自己小的时候跟他要钱的情景,光着脚丫,说着客家话:
&公,给我一块钱嘛。&
&给你一块钱做嘛介(干什么)?&
&矮油!我就要一块钱嘛。&
&不行!昨天都给过了!&
&啊!~矮油~公~~!!&
&好了好啦!拿去吧!这么大人还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知羞!&
这样的对话永远不会有了,连怀念的念想都不敢再有。这个一直陪伴着你的人,像是从记忆中被突然抽空。人们总是会告诉你:&忘掉他们,忘掉死去的人,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但做起来哪有说起来那么容易呢?因为爱存在时有多温暖,离开时就有多残酷啊。即便是今天,即便我偶尔会&忘记&他,却依旧忘不掉心中有多么想念他,多么爱他这件事...
三十而立/王小波
&& & &我在知青点最后一个冬天,别人都回城去了,男生宿舍里只有我一个。我叫铃子搬过来,我们俩形同夫妇。我从城里搬来很多书,看到那么多漂亮的书堆在炕上,真叫人心花怒放!&
  那一年城里中国书店开了一家机关服务部,供应外文旧书。我拿了我妈搞来的介绍信和我爸爸的钱混进去,发现里面应有尽有。有好多过去的书全在扉页上题了字、盖了印章。其中很多人已经死了,还有好多人不知去向。站在高高的书架下面,我觉得自己像盗墓贼一样。我记得有几千本书上盖着"志摩藏书"的字样--曾几何时,有过很多徐志摩那样的人,在荒漠上用这些书筑起孤城。如今城已破,人已亡,真叫人有不胜唏嘘之情!&
  我在知青点看了一冬天的书。躺在热炕上,看到头疼时,就看看窗玻璃上的冰花。这时小转铃就凑上来说:王二,讲讲呀!她翻着字典慢慢看,一天也看不了几页。&
  我从小受家传的二手洋奴教育,英文相当不赖,所以能有阅读的乐趣,但是我只颠三倒四乱讲几句,又埋头读书。天黑以后,像狗一样趴在炕上,煤油灯炙黄了头发。到头皮发紧,眼皮发沉时,我才说:"铃子,咱们得睡了。"但是自己还在看书,影影绰绰觉得小转铃在身边忙碌,收拾东西,还从我身上剥衣服。最后她吹熄了灯,我才发觉自己精赤条条躺在被窝里。&
  我在黑暗里给小转铃讲自己刚看的书,因为兴奋和疲惫,虚火上升。小转铃对我做了必要的措施,嘴里还催促着:"讲。后来呢?"&
  等到开始干时她不说话了,刚刚结束,她又说:"后来呢?"&
  这真叫岂有此理!我说:"喂,你这么讲像话吗?"&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后来呢?"&
  "后来还没看到。我还得点起灯来再看!"&
  "你别看了!你现在虚得很,我能觉出来,好好睡一觉吧。"&
  有一天晚上我总是睡不着,想到笛卡尔的著名思辨"我思,故我在"。我不诧异笛卡尔能想出东西来,我只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笛卡尔。我好像缺少点什么,这么一想思绪不宁。我爬起来,抽了两支烟,又点起煤油灯,以笛卡尔等辈曾达到的境界来看,我们不但是思维混乱,而且有一种精神病。&
  小转铃醒来,问我要干什么,我说要做笛卡尔式的思辨。这一番推论不知推出个什么来。她大喜,说:"王二。推!快推!"以后就有了那篇论文。&
  我不乐意想到自己写下的东西,就对小转铃说:"铃子,我们有过好时光!那一冬读书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她放下酒杯说:"看书没有看你的论文带劲。"&
  又提到那篇论文!这就如澡塘里一池热水,真不想跳下去。我不得不想起来,我那篇论文是这么开头的:假若笛卡尔是王二,他不会思辨。假若堂吉诃德是王二,他不会与风车搏斗。王二就算到了罗得岛,也不会跳跃。因为王二不存在。不但王二不存在,大多数人也不存在,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发了这个怪论以后,我又试图加以证明。如果说王二存在,那么他一定不能不存在。但是王二所在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明晰性,故此他难以存在。有如下例子为证:&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万岁。&
  还有:&
  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也会死。&
  这两种说法王二都接受,你看他还有救吗?很明显,这个世界里存在着两个体系,一个来自生存的必要,一个来自存在本身,于是乎对每一个问题同时存在两个答案。这就叫虚伪,我那篇论文题目就叫《虚伪论》。&
  我写那篇东西时太年轻,发了很多过激议论。只有一点还算明白:我没有批判虚伪本身。不独如此,我认为虚伪是伟大的文明。小转铃对此十分不满,要求把这段删去,而我拿出吕不韦作春秋的气概说:一字千金不易。现在想,当时好像有精神病。&
  想到这件事,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天已经晚了,饭厅里只剩了几桌客人。有一个服务员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好像孙二娘在看包子馅。我在恍惚之间被她拖进了厨房,倒挂在铁架上。大师傅说:"这牛子筋多肉少,肉又骚得紧。调馅时须是要放些胡椒。"&
  那母夜叉说道:"索性留下给我做个面首,牛子你意下如何?"&
  她上唇留一撮胡须,胸前悬着两个暖水袋。我说道:"毋宁死。"她踢了我一脚说:"不识抬举。牛子,忍着些。过一个时辰来给你放血。"于是就走了。厨房里静悄悄的。忽然一只狮子猫,其毛白如雪,像梦一样飘进来,蹲在我面前。&
  铃子对我说:"王二!醉啦?出什么神?"&
  其实我还没醉,还差得远。我坐端正,又想起自己写过的论文。不错,我是写过,虚伪还不是终结。从这一点出发后,每个人都会进化。&
  所谓虚伪,打个比方来说,不过是脑子里装个开关罢了。无论遇到任何问题,必须做出判断:事关功利或者逻辑,然后就把开关拨动。扳到功利一边,咱就喊皇帝万岁万万岁,扳到逻辑一边,咱就从大前题、小前题,得到必死的结论。由于这一重负担,虚伪的人显得迟钝,有时候弄不利索,还要犯大错误。&
  人们可以往复杂的方向进化:在逻辑和功利之间构筑中间理论。通过学习和思想斗争,最后达到这样的境界:可以无比真诚地说出皇帝万岁和皇帝必死,并且认为,这两点之间不存在矛盾。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光荣的道路一点也不叫我动心。我想的是退化而返璞归真。&
在我看来,存在本身有无穷的魅力,为此值得把虚名浮利全部放弃。我不想去骗别人,受逼迫时又当别论。如此说来,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假如我不存在,好处又有什么用?&
  当时我还写道,以后我要真诚地做一切事情,我要像笛卡尔一样思辨,像堂吉诃德一样攻击风车。无论写诗还是做爱,都要以极大的真诚完成。眼前就是罗得岛,我就在这里跳跃--我这么做什么都不为,这就是存在本身。&
  在我看来,春天里一棵小草生长,它没有什么目的。风起时一匹公马发情,它也没有什么目的。草长马发情,绝非表演给什么人看的,这就是存在本身。&
  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大真诚去做一切事,而不是在人前羞羞答答地表演。在我看来,人都是为了要表演,失去了自己的存在。我说了很多,可一样也没照办。这就是我不肯想起那篇论文的原因。&
  服务员拿了把笤帚扫地。与其说是扫地,不如说是扬场。虽然离饭店关门还有半个钟头,我们不得不站起来,恋恋不舍地到外面去。那年冬天我和铃子也是这么恋恋不舍地离开集体户。&
  我和小转铃在集体户住了二十多天,把一切都吃得精光,把柴火也烧得精光。最后离开时,林子里传来了鞭炮声。原来已经是大年三十,天上飘着好大雪,天地皆白,汽车停开,行人绝迹。我们俩在一片寂静中走回城去。&
  如今我和铃子上她家去,走过一条田间的土路,这条路我从来没走过,也不知道通到哪里去。我有点怕到小转铃那里去,这也许是因为她对生活的态度,还像往日一样强硬。&
  我和小转铃走过茫茫大雪回城去,除了飞转的雪片和沙沙的落雪声,看不见一个影子,听不见一点声音。冷风治好了持续了好几天的头疼。忽然之间心底涌起强烈的渴望,前所未有:我要爱,要生活,把眼前的一世当做一百世一样。这里的道理很明白:我思故我在,既然我存在,就不能装作不存在。无论如何,我要对自己负起责任。&
  到了小转铃家,弄水洗了脸,我们坐在院子里继续喝酒。不知为什么,这回越喝越清醒,平时要喝这么多早醉了。小转铃坐在我对面的躺椅里,一声也不吭。我看着她,不觉怦然心动。&
  那一年我们踏雪回家,走到白雾深处,我看着她也怦然心动。那时候四面一片混沌,也不知天地在哪里,我看见她艰难地走过没膝的深雪,很想把她抱起来。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像喷泉一样。那时候天地茫茫,世界上好像再没有别的人。我想保护她,得到她,把她据为己有。&
  没人能得到小转铃,她是她自己的。这个女人勇悍绝伦,比我还疯狂。我和她初次做爱时,她流了不少血,涂在我们俩的腿上。不过片刻她就跳起来,嬉笑着对我说:王二,不要脸!这么大的东西就往这里杵!&
  我和她是上大学时分手的。在此之前同居了很长时间。性生活不算和谐,但是也习惯了。小转铃是性冷淡,要用润滑剂,但是她从没拒绝过,也没有过怨言。我也习惯了静静躺在身下的娇小身躯。但是最后还是吹了,我总觉得是命中注定。&
  小转铃就坐在面前,上身戴个虎纹乳罩,下身穿了条短裙,在月光下显得很漂亮。我还发现她穿了耳朵眼,不过这没有用。她的鞋尖还是一塌糊涂,这说明她走路时还是要踢石子。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知道,如果小转铃说:"王二,我需要你。"结果会难以想象。小转铃也知道,我经不起诱惑。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下了酒杯又抽烟。其实她很想说,但是她不肯。&
  小转铃说过,她需要我这个朋友,她要和我形影不离,为此她不惜给我当老婆。和一个朋友在一起过一辈子可够累的。所以我这么和她说:也许咱们缘分不够,也许你能碰上一个人,不是不惜给他当老婆,而是原本就是他老婆。不管怎么说,小转铃是王二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说完了这些话,我就和她分手了。&
  假如今天小转铃肯说:"王二,我是你老婆。"这事情就不妙得很。二妞子可不容人和她打离婚。但是这件事没有发生。我们直坐到月亮西斜,我才说:"铃子,我要回去了。"&
  有一瞬间小转铃嘴唇抖动,又像是要哭的样子,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你走吧,有空常来看我。"我赶紧往家赶,可了不得了,已经是夜里两点钟!&&
白鹿原/陈忠实
&& &这个小长工是鹿子霖拾来的。
&&&&那天晚上,鹿于霖从南原催捐回来时,月亮很好,带着七分酒醉三分清醒甩甩
荡荡在牛车路上走着,一路乱弹吼唱过来,引逗得沿路村庄里的大狗小狗汪汪汪乱
咬。路过自家的坟园时,从黑森森的墓地树丛里蹿出一个人来,吓得鹿子霖哑了口
愣了神。那个人蹿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到了,一口一声大爷大伯地恳求要给他当
长工,声明不要一个麻钱也不要一升粮食,只要给吃黑馍就心满意足了。鹿子霖松
了口气,踢了那人一脚又骂了一句,说他把他差点吓死了。跪在地上的人继续乞求
雇他当长工,情愿大伯大爷再踢他两脚压惊消气。鹿子霖从稚声嫩气的嗓音判断出
这是一个半大小伙儿。他让他再踢两脚的话似乎触动了心头的某一根弦索,就问:
&你为啥偏偏缠住我要给我熬活?&小伙子说:&我看你是个好人。&鹿子霖对这
种露骨的讨好和巴结很反感:&你凭啥看我是好人?&小伙子说他在这个坟园里躲
了三天三夜了,几次看见鹿子霖从这条路上走过。&你娃子鬼得很咧!&鹿子霖说:
&你是看我穿得阔,断定我能雇得起你;你是看我像个官人,给我当长工没有敢拉
你壮丁,你说是不是龟孙?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掐死!&小伙子连连在地上叩头:
&是的是的爷;你说的着着的对对的。&鹿子霖又问:&你小小年纪逃出来是因为
啥事?偷了人家闺女抢了人家粮食还是逃壮丁?&小伙子哇地哭了:&爷呀,我是
逃壮丁哩!俺兜弟三个有两个都给抓壮丁没回来,俺爸叫我逃出来寻个活命&&你
收下我全当积德行善哩!&鹿子霖大体信下了小伙子的话,他的笨拙的渭北口语可
以使人的生信赖,问:&你叫啥名字?&小伙子说:&我叫三娃。&鹿子霖说:
&三娃,你起来跟我走。&
&&&&鹿子霖把自称三娃的小伙让到前头走,自己在后面和他保持着三五步的间距。
小伙子不时回过头来说着讨好巴结诌媚的话。鹿子霖心头的某一根弦索似乎又被撞
击了一下,忍不住直言相告说:&你娃子跟谁学的这张糜子面儿乖嘴?你知道不知
道我顶讨厌溜尻子的小人!你要是再说这些舔尻子挠脚心地话,我把你马上扭到联
保所去,这儿正征一茬壮丁哩!&三蛙吓得转过身又跪下了,声音都抖颤着:&好
爷哩我没啥瞎心。俺爸俺妈教我出门嘴学乖点&&&鹿子霖说:&我的长工可不要
乖嘴软舌头。你的嘴能不能学硬?能学硬了跟我走,硬不了嘛,你就滚蛋!&三娃
连连应诺:&学乖不容易学硬好办。我再不说骚情话了。&鹿子霖说:&你先站起
来。我想当场试验你一回。&三娃站了起来侍候着。鹿子霖说:&你骂我一句。你
拣最难听的话骂。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骂吧&&&三娃一听就愣住了:&大伯,
我咋能平白无故骂你哩?&鹿子霖脖子一仰朗然笑了:&我一天从早到晚尽听奉承
话骚情话,耳朵里像塞满了猪毛,倒想听人当面骂我一句哩。骂吧三娃&&&三娃
嗅到一股酒气,想到这人肯定喝醉了,他要当真骂了,他酒醒后还不把他捶死?于
是说:&大伯,你另换一样试验我的方子吧,我一定做到。&鹿子霖往前走了两步
躬下身来,把脸拱到三娃胸前:&你抽我两个耳光子!&三娃大惊失色,不由往后
退了两步,心想这人不是疯子就是魔鬼,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往后瞅瞅,
寻找逃跑的路径,盘算逃跑的机会。鹿子霖却哈哈大笑着仰起头:&不是不敢吧?
那好,我再说第三件掏出你的家伙来给我脸上尿一泡&&&三娃子听罢&妈呀&叫
了一声扯腿就跑。鹿子霖跃起一步就拽住了他的后领:&我费了这么些唾跟你磨牙,
你连我一件事部做不到还想逃跑?我马上把你送到联保所去。&三娃子蹲下身子双
手捂着脸悲哀地哭起来。鹿子霖急了就骂起来:&你哭你妈个屁!我没打你骂你,
叫你骂我打我尿我净占便宜你还哭!凭你这号痴熊鳖蛋贱胚还想给我当长工?&三
娃子哭丧着声儿哀求:&大爷,我不敢缠你了,你放我走。&鹿于霖眼一瞪冷笑着:
&要来要走都由你了?没有那么容易。我今日个要把你变成个歪熊灵种硬蛋高贵胚
子。就是骂、打、尿那三样儿,你任选一样。站起来&&&三娃抖抖索索站起来说:
&大伯,你先骂我打我尿我吧?&鹿子霖说:&甭罗嗦!我让一步,我闭上眼。我
知道我睁着眼阎王也不敢骂我。&三娃子豁出来了,聚足了气跳起来,&啪&地一
声抽了鹿子霖一记耳光,以脚落地时骂出一句:&我日你妈!&随之就凝固地上等
待自己的未日。鹿子霖睁开眼睛笑了:&打得好也骂碍好哇三娃!好舒服呀!再来
一下,让我那边脸也舒服一下。&说着闭上眼睛把那边脸转到三娃迎面。三娃想着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抡开巴掌又抽一下,跳起来骂:&我日你婆!&鹿子霖猛然扑
上来把三娃拦腰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哈哈哈笑着又扔到地上,说:&小伙子有
种!&三娃子懵懵地站着。鹿子霖一只胳膊搂住三娃的脖子往前走,竟然哭了说:
&三娃,你不知道哩!俺祖先就是挨打受气的角色!我咋也尝不来挨打挨骂是个啥
滋味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三娃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疯子这个醉鬼的意思,却应
酬道:&明白,我明白。&鹿子霖并不相信地瞪起眼睛:&你明白个啥子!我活到
这岁数还没全明白,你牙没扎齐的小犊羔子明白个啥&&&
&&&&从鹿子霖往上数五辈,鹿家的日月已经破落到难以为继的谷底,兄弟三个有两
个都出门给财东熬长工去了,刚刚十五六岁的老三是靠讨吃要喝长大起来的,原上
远近的大村小庄的男人女人几乎没有不认识这个孩子的。他没学会走路是由母亲抱
着讨饭的,学会了走路就自己去讨饭了。他裤带上系着一只铁马勺用来接受施舍,
吃完了在水渠涮一涮又系到裤带上,人们不记得他的名字,就叫他马勺娃或勺儿娃。
有一晚,长年累月瘫在炕上不能翻身也不能动腿的父亲对他说:&你现在不能要饭
吃了。你小着要饭人家可怜你给你吃,你而今长大了再要饭人家就骂你哩!去&&
自己挣饭吃去!&自己挣饭吃就是像大哥二哥一样熬长工。马勺娃听了点点头,第
二天天未明出了门再没回家,原上人谁也看不到那个倚着街门攥着马勺的孩子了。
&&&&马勺娃避开熟悉的村庄和熟悉的原上人下了北边原坡,在滋水川道陌生的村庄
陌生的人家继续倚靠陌生的门板,沿着滋水弯弯曲曲的河道走下去。有一天走进城
门楼子就惊奇地大叫起来,&城里比原上好多了!&他不需再哀求任何人,只需瞄
准饭馆里进餐的对象,把他们吃剩的面条包子或肉莱扒进马勺就是了。他随后被一
家饭馆雇用烧火拉风箱洗碗刷盘子。坐在灶锅下拉风箱时,炉头却一边炒菜一边又
用蘸着汕花调料的小铁勺子敲他刚刚扬起的脑袋;开头用勺背敲,后来就用沿子敲,
有两次就敲出了血来。他咋也不明白烧人拉风箱为哈不准抬人扬脸?还以为是炊饮
熟食行道的规矩,于是终于记住了就只顾闷住头烧火,在炉头减了&熄火&的间隙
里仍然低垂着脑袋。有一天,他突然茅塞顿开终于想明白了,炉头是怕他得了手艺
才不准他扬头看各种炒菜的操作过程。
&&&&勺娃弄明白了这个隐秘,反倒滋长起野心来了。妈的,你不敲我脑袋我还没想
到学手艺哩!于是他就变得殷勤了;早上给炉头打洗脸水倒尿盆,晚上又打洗脚水
提回尿盆;给炉头洗衣裳逮虱子捶背揉腿:刚一瞅见炉头摸烟袋,就把火儿吹红递
到他脸前。炉头一声不吭接受他所有殷勤周到的侍奉,依然用勺子毫不手软地敲他
从灶锅下扬起的脑袋,绝不允许他偷瞅一眼炒锅里的菜馔由生变熟的奥秘。这样的
打杂活儿干了一年多,为炉头无偿服侍了一年多,马勺娃烧火抹桌子端盘刷碗的技
艺完全精通,炒菜的手艺却仍然等于零。
&&&&一天晚上,照例在掌柜家楼上睡下后,炉头说:&勺娃子,你给我再骚情也不
顶啥。你凭你骚情那两下子就想学手艺,门都没有。你知道我学这手艺花了多大血
本?&勺娃说:&肯定是你花好多钱才学下一手绝活儿。我没钱。等我把钱攒多了
再拜你为师。&炉头不屑地笑起来:&凭你一月挣那俩铜子,攒到胡子白了也不得
够。&勺娃悲哀地说:&那我就洗一辈子碟子烧一辈子火。&炉头换一种同情的口
吻:&看你这娃娃是个灵醒娃,也是个好娃。我不要你钱,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
教你手艺。&勺娃忙说:&甭说三件,三十件我都答应,只要你肯教我学手艺。&
炉头压低声音说:&我骂你一句你不许恼。&勺娃以为炉头要他给他出力帮忙,怎
么也料不到是这种事,就沉默不语;想想也不算太难接受,骂一句风刮跑了也没有
任何实际损失,于是就&嗯&一声算是接受了。炉头把脑袋凑到勺娃耳旁悄悄骂:
&勺娃,我操你妈。&勺娃耳朵里像浇了一勺子滚油,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还是
咬牙忍住了。炉头问:&你咋不吭声?&勺娃不无气恨地说:&你骂我我听见了,
我没恼嘛!&炉头说:&呃!我骂了你,你得应声愿意不愿意。你不应声,我不操
到空里去了吗?&勺娃的手在被窝里攥得嘎巴响,一拳就能把那张喷着烟臭的油嘴
打哑,然而他忍着说:&我应声。&炉头嘻嘻骂:&勺娃,我操你奶!&勺娃答:
&你操去。&炉头兴奋地连着骂:&勺娃子,我操你姐。&勺娃答:&你操去。&
炉头兴奋得格格格笑起来,直至睡在楼下堂屋的饭馆掌柜干涉起来:&还说啥哩笑
啥哩?早点歇下明早起早点。&炉头兴犹未尽地收扰嘴巴睡去了。此后许久,几乎
每晚入眠以前,炉头都像温习功课一样把勺娃的妈妈奶奶姐姐以至扩大到姑姑姨姨
齐操一遍,勺娃已不在意,也无羞辱,只是例行公事似的应着&你操去&的口诀。
炉头的&操&瘾很大,不仅晚上入睡以前要操,白天支着一条腿站锅台前,抓住吃
客间断的空闲时间,一双淫气四溢的肉泡眼斜瞅着坐在灶锅下的勺娃说:&啊呀勺
娃,我又想操你娘了。&有一天早晨,刚搭着炉火,炉头一边在锅里哧啦哧啦煎油,
一这乐不可支地说:&勺娃子,我昨个黑间做梦把你姐操了!你姐模样跟你一样,
只是头发辫子很长,也是两只黑窝深眼长眼睫。你说你姐是不是跟你相像?&勺娃
半恼地说:&我姐俩眼长了一双萝卜花&&&
&&&&直到炉头再生不出什么骂人的新招儿,他才向勺娃提出第二件事。那是在午饭
过后的消闲时间提出的。勺娃渴盼着尽早实施新的折磨,以期实现捉摸炒勺儿的心
愿,就说:&你说吧,我听着。&炉头笑说:&第二件事很简单。看镖&&&说时
已抡出巴掌抽到勺娃脸上,接着说:&好不好?&勺娃被打得晕头转向,清醒过来
时就明白第二件事是挨打,于是不加思索说:&好。&炉头又抽那边脸一个耳光,
而且给手心吐了唾沫儿,抽击的声音异常响亮,问:&受活不受活?&勺娃已忍不
住泪花溢出,仍然硬着头皮答:&受活。&掌柜的在屋里问:&你俩弄啥哩,啪唧
啪唧响?&炉头哈哈笑着说:&我跟勺娃子耍哩!&炉头打勺娃的花样也是挖空心
思地变换着,抽耳光、顶胸捶、踢屁股属家常便饭,撕耳朵、捏鼻子、拧脸蛋是兴
之所至,顶使勺娃难以忍受的正当睡得极香时,炉头猛然在他脸上咬一口,疼得他
合着被子蹦起来时,炉头刚刚撒完尿又钻进被窝。饭馆掌柜终于察觉了勺娃受虐待
的事,暗中窥到炉头正在拧勺娃耳朵的时候,便走到他们当面,貌似平和的口气下
隐含着愤怒:&你不能打人家勺娃。你看看勺娃给你打成啥样子了?满脸满身都是
青疤。&炉头嘻嘻笑着还是那句话:&我是跟勺娃耍哩!&掌柜的再也不相信什么
耍的鬼话:&哪有这么耍的?勺娃的红伤青疤给人看见了,还说我手脚残狠哩!我
也不是没打过勺娃,他是我雇的相公,我打他他妈他爸没话说,你打不着人家娃娃
嘛!&炉头有点尴尬地笑着:&算哩算咧,我往后跟勺娃再不耍了。&掌柜的仍不
放松:&你还把打人说成耍?&转过脸问勺娃:&是不是跟你耍哩?&勺娃嗫嚅头
半垂下眉:&是&&耍哩&&&掌柜的转身拂袖而去:&该当挨打&&贱胚子!&
&&&&这天晚上睡下以后,炉头用胖滚滚的手掌抚摩着勺娃的伤处,绵声细语说:
&勺娃,我真的是跟你耍哩!谁倒真操来?我说操你妈操你奶操你姐全是说着耍的,
我打你拧你是看娃子脸蛋奶嘟嘟的好看,打你骂你都是亲着你疼着你。既然掌柜的
犯病了咱就不要了,我看就剩下一件事,你做了就开始学手艺。&勺娃忙说:&你
快说吧,我也该熬到头了。&炉头贴着勺娃耳朵说:&我走你的后门。&勺娃愣愣
地说:&俺家里只有单摆溜三间厦屋,没有围墙哪有后门?你老远跑到原上走那个
后门做啥?&炉头嗤嗤嗤笑着说:&瓜蛋儿娃,是操你尻子。&勺娃惊诧地打个挺
坐起来,沉闷半天说:&我把我的工钱全给你,你去逛窑子吧?&炉头说:&要逛
窑子我有的是钱,哪在乎你那俩小钱!&勺娃自作自践地求饶:&尻子是屎个罐子,
有啥好&&&炉头把他按下被窝说:&皇上放着三宫六院不操操母猪,图的就是那
个黑壳子的抬头纹深嘛;皇姑偷孙猴子,好的就是那根能粗能细能短能长的棒棒子
嘛!&勺娃可怜地乞求:&你另换一件,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替你卖命&&&
炉头当即表示失望地说:&那就不说了,咱俩谁也不勉强谁。&勺娃想到前头的打
骂可能白受了,立即顺着炉头的心思讨好地说:&你甭急甭躁呀&&你只说弄几回
&&就给我教手艺?&炉头即然说:&这话好说。我操你五回教你一样菜的炒法。&
勺娃还价说:&两回&&最后双方在&三回&上成交。
&&&&五年后,鹿马勺学成了一个真正的炉头,技艺已经超过了师傅。这个小小的一
个间门面的饭馆生意日见兴隆,掌柜的不失时机地停断了面条油杀一类便饭,改为
专营各色炒菜的菜馆。城里两三家大门面饭庄菜馆私下出高薪想挖走鹿马勺,掌柜
的闻讯十分担心,先自给马勺提了身价。马勺很坦然地对掌柜的说:&放心吧,马
勺不是贪财无义的小人,凭你对炉头打我时说的那几句话,我不要一分一文身价至
少给你干五年。&掌柜的听了竟然感动得涌出眼泪,又气愤地说:&把那个狗东西
撵走。&马勺却说:&不,就叫他在这儿。&
&&&&马勺真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至。一位清廷大员巡视关中,微服混杂于市民这中,
漫步于大街小巷体察民情,看见这家小小门面的菜馆吃客盈门,便走进去点了四样
菜要了一壶酒,正吃着就忍不住惊叫:&天下第一勺。&随即唤来菜馆掌柜要来笔
墨,把&天下第一勺&的感叹书于纸上。吃客中有人看见题辞下款的题名就跪下来,
连呼大人。众吃客闻听此人大名,纷纷跪下一片,大员微微笑着走出门去。掌柜的
捧着题辞又惊又喜,随后花重金做了匾牌,门楣上挂起&天下第一勺&的金字招牌,
生意红火兴盛极了。
&&&&鹿马勺扬名古城,达官贵人富商巨头每遇红白喜事,祝寿过生日或为孩子做满
月宴请宾客,都以请去&天下第一勺&为荣耀。官府衙门情兵标营遇有重大庆典活
动犒劳会餐,也必是请鹿马勺去做菜。勺娃子不仅得到份量沉甸的红包赏银,而且
与古城上流社会的人物有个私交。&鹿师傅有啥事用得着时就开口。&有钱有有权
的有势的包括死狗赖此街楦子都这样许诺&&勺娃终于有了出气报复的机会。
&&&&炉头刚刚洗了手脸准备就寝,两个标营兵勇来传话说,请他去给鹿师傅帮帮忙
做菜。炉头丝毫也不敢怠慢,掂上烟袋就走了。炉头跟着兵卒走进军营,又走进一
间拐角的屋子,看去像是垒堆马料的一个仓库,里面独自坐着勺娃一人在不停地抽
烟,他就奇怪地问:&不是说叫我来给你帮忙吗?勺娃说:&你先抽袋烟缓缓气儿。
&炉头刚坐下装烟点火,勺娃矜持地问:&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骂打操&那三件事
不?&炉头从嘴里拔出烟袋,从椅子上溜下来就双膝跪倒了,连连求告宽恕。勺娃
阴冷地笑笑:&你这膝盖儿很软和,和弯就弯到地上了?&炉头说:&好鹿师,我
叫你碎爷!你现在咋样酿制我,我都不吭一声。&勺娃说:&我骂你嫌臭了我的嘴,
打你还怕脏了我的手,用你们河南的话不说日说操,操你尻子会贱了我的求!&炉
头虚汗直冒:&我不是人,是猪是狗是王八是畜生&&&勺娃说:&你先前怎样骂
我,现在就怎样骂你自个;先前怎样打我,现在你就照那样打你。站起来开始&&&
炉头站起来,左手抽左边耳光,右手抽右边耳光,自己撕自己耳朵,拧自己脸皮,
口里连续骂着自己:&我操我妈,我操我奶,操我姐,操&&&勺娃抽着烟靠坐在
椅背上欣赏这个怪物自打自骂,一边说:&使劲骂使劲打,不准停下&&&直到炉
头抡不动胳膊骂不出声来死猪一样瘫倒在砖地上为止。勺娃说:&好嘛,你就歇一
阵儿起来再干。&炉头缓过气歇出了劲,又爬起来重新表演一直反覆表演到后半夜,
抽打撕拧得脸皮青红绿紫耳朵淌血,瘫在砖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勺娃说:&算咧,
到这儿为止。现在该做第三件事了。脱衣抹裤子,快点!&
&&&&勺娃走到门口拉开门,在门前台阶上折了三下手掌,停不大会儿走进五个人来,
全是勺娃托街楦子在城里找来的要饭的,个个都是精壮小伙子。炉头已经脱光了衣
服蜷在墙拐角。勺娃说:&弟兄们,明白到这儿来做啥不?&五个人都面面相觑摇
头不晓。勺娃说:&我跟弟兄们一样,也是讨吃要喝进城的。墙拐角那个人,见了
叫化子就拿勺子砍砸脑袋。弟兄们,今日个出口气吧!&五个人嗷嗷叫着拘挽袖伸
胎膊。勺娃说:&这个人是个尻子客贱种。你们操他的尻子。操一回我给你一块大
洋,谁当场操完了我立即兑现。&说罢就把一摞子白光光的银元堆到桌子上。五个
人瞪大了眼睛瞅着银元,眉里眼里都活泛起来了,竟然为争先拿一块银元而争执起
来。勺娃把五个人按个头从高到低徘了顺序,说,&弟兄们甭争甭抢,银元你们挣
不完,我还怕你们挣不完咧。开始操吧,操完毕自己去拿钱。&说罢就退到里间套
房里去了&&过了许久,勺娃走出套间,桌子上的银元摞子还没消下去一半,炉头
已经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胯骨底下压着一堆腥臭的血污。勺娃说:&弟
兄们,把剩下的银元分了,顺手把这人抬出去撂到城墙根完事。&
&&&&鹿马勺随后回到原上。他雇了一辆双套马车,车上装着整袋整袋的面粉蔬菜牛
羊肉和炒锅炒瓢勺子等等。他请大哥二哥帮忙在豁敞的院子里垒起锅台安上风箱,
晚上煮烂了牛羊肉,第二天就到村子里请那些过去给他施舍过饭食的大爷大伯婆婶
嫂子来吃一碗羊肉或牛肉泡馍。白鹿村里的施主吃过以后,再邀请到临近的村庄,
随后就成为整个原上所有施主自动赶来享受了。马勺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从早列
晚侍立在灶锅旁亲手掌勺,把一碗又一碗煮熟的泡馍送到恩人手里,他们就蹲在院
子里吃。马勺没有空闲和人们说话,许多人看着累得皮松眼戏的小伙子滴下了眼泪,
这个讨饭娃子是个情深义重的君子哩!有个没有施舍过的人也混杂进来捞一碗泡馍
吃,用筷子一搅搅出一窝麦草,悄悄放下碗溜了。原来这个人非但没给马勺一块馍,
反吆喝狗咬烂了马勺的腿&&马勺报答了所有有恩于自己的人,也报复了伤害过自
己的人,那个临时垒砌的灶锅才宣告熄火。
&&&&随之,马勺便开始置田买地修筑房屋,骤然间成为白鹿村的首富。两个哥哥不
再出门去熬长工,反而雇用起长工来了。马勺仍然到城里去继续耍勺子,然后把银
元不断送回原上,交给两个哥哥扩大耕地、增添牲畜、建筑房舍&&那时候,白嘉
轩的祖先还在往那只有进口而无出口的木匣里塞着一枚铜元或两只麻钱。马勺发财
的事强烈刺激着原上人,随之出现了一个进城学炊的热潮。穷汉家娃子长到十四五,
不再像以往那样会都出门去给人家熬长工打短工,而是背上薄薄的被卷进城学烹调
手艺去了。鹿马勺获得的成功成为他们忍受艰辛和凌辱以图出出人头地的强大动力。
人门尊称开创这条生活新路的鹿马勺为勺勺爷,而后来不断加入到这个行业里的人
被称为勺勺客。从此升端一直延续到百余年后的今天,烹调手艺仍然在六十四行谋
生手艺占有主体位置,白鹿原以出勺勺客闻名省内外。
&&&&鹿马勺无可置疑地成为鹿姓这一门族里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一个人。不仅仅是把
濒临倒灶的家业振兴起来,重要的是他具有自己的思想和理论,深深地影响着鹿家
门族里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显示着与白家迥然相异的家风和气性。鹿马勺用他抡勺
子挣来的薪金和赏银在白鹿村置地盖房,仅仅控制到土地房屋牲畜可以在村子里数
上头家的程度就适可而止,然后把心力转到孩子的读书上头。马勺靠一把勺子出入
官府和上流社会的各种场合,经见的大世面大人物在整个家族的历史上是独一无二
的。大世面的气魄豪华和大人物的威仪举止,深刻地烙刻到心头,在他感到幸运的
同时又伴随着自卑。&
&&《白鹿原》 节选
你的梦想还剩下多少
没有欢乐的降世,没有痛苦地离开,中间是时光荏苒,流年似水。&
忙忙碌碌的,在找寻着什么?也许我们只是一个字母,上帝早已在他的文章里安排好了我们的位置。但,脚下的步子又为何一刻不停?甚至当面临死亡的时候,步子还未停留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
时光没有定格在童言无忌的过去,你不再是无忧无虑享受父母照顾的儿子,你将成为社会的一员,成为另一个家庭的贡献者。&
幸福也不会定格在你成功的那天,也许你那天成了强者,可你仍然是弱者。当时光如水般从指间溜走,你面临的是更多的失败,而非成功。&
年轻也不会是你永远的标志,时间可以打扮你。不久,镜中就会呈现出一张像从旧箱中抽出的绸帕的脸,继而白发再也拔不完,然后,满脸将是一片吹皱了的湖水,丝绸的光泽也慢慢逝去。&
你还记得老虎的故事吗?他守着一片山林,保护着往来的弱者,可是他在群虎中不是佼佼者,在小动物心中也不会是令人尊敬和值得感激的。孤独的他需要一个恰当的位置。可是没有。幼年时也许是小动物们的好伙伴,但却不是他向往的强者;成年后,他属于强者中的一个,但却不再是能找到安慰和友情的社会个体。&
群飞的鸟儿无日不飞,但却不知道它们要飞向哪个位置,只是不停的向前。你是否也这样呢?&
你是否也会听任时光更替我们的位置,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冥冥中你觉得总有个方向在前,那是你生活的动力。可是你是否注意到你现在的位置?是否只注意到你的位置,却只是在悲叹或挥霍中任时光流逝?&
相信吧,上帝并没有写好他的文章,而将来的位置也并非是冥冥中感觉到而又不可猜透的。你需要的是在流年的河中操纵方向盘,无论到了哪个位置,都好好的把握方向,避开礁石,越过险滩。&
你现在是一个临考的中学生,这是你现在的位置,但你又同时是班级的一员,家庭的一员。你现在手中方向盘正操纵着未来的方向。下一步将在什么位置,尽管未有明确的答案,但你应该知道,向哪个方向驶去。&
流年,是的,它像水,所以沉淀下来的将是有分量的东西。如果你安全度过每一个位置,扮演好每一个角色,你也将会被流年所沉淀,那里将会是你最终的位置。&
黔小景/沈从文
& & & 三月间的贵州深山里,小小雨总是特别多,快出嫁时乡下姑娘们的眼泪一样,用不着什么特殊机会,也常常可以见到。春雨落过后,大小路上烂泥如膏,远山近树全躲藏在烟里雾里,各处有崩坏的土坎,各处有挨饿太久全身黑区区的老鸦,天气早晚估计到时常常容易发生错误,许多小屋子里,都有面色憔悴的妇人,望到屋檐外的景致发愁。&
  官路上,这时节正有多少人在泥里雨里奔走。这些人中有作兵士打扮送递文件的公门中人,有向远亲奔差事的人,有骑了马回籍的小官,有行法事的男女巫师,别忘记,这种人有时是穿了鲜明红色缎袍,一边走路一边吹他手中所持镶银的牛角,招领到一群我们看不见的天兵天将鬼神走路的。单独的或结伴的走着。最多的是小商人,这些活动分子,似乎为了一种行路的义务,长年从不休息,在这官路上来往。他们从前一辈父兄传下的习惯,用一百八十的资本,同一具强健结实的身体,如云南小马一样,性格是忍劳耐苦的,耳目是聪明适用的;凭了并不有十分把握的命运,只按照那个时节的需要,三五成群的扛负了棉纱,水银,白蜡,棓子,官布,棉纸,以及其他两地所必需交换的出产,长年用这条长长有名无实的官路,折磨他们那两只脚,消磨到他们的每一个日子中每人的生命。&
  因为新年的过去,新货物在节候替移中,有了巨量的吞吐出纳,各处春货都快要上市了,加之雪后的春晴,行路方便,这些人,各在家中先吃得饱饱的,睡得足足的,选了好的日子上路。官路上商人增加了许多,每一个小站上,也就热闹了许多。&
  但吹花送寒的风,却很容易把春雨带来。春雨一落后,路上难走了。在这官路上作长途跋涉的人,因此就有了一种灾难。落了雨,日子短了许多,许多心急的人,也不得不把每日应走的里数缩短,把到达目的地的日子延长了。&
  于是许多小站上的小客舍里,天黑以前都有了商人落脚。&
  这些人一到了站上,便象军队从远处归了营,纪律总不大整齐,因此客舍主人便忙碌起来了。他得为他们预备水,预备火,照料一切,若客人多了一点,估计坛子里余米不大敷用时,还得忙匆匆的到别一家去借些米来。客人好吃喝时,还得为他们备酒杀鸡。主人为客烧汤洗脚,淘米煮饭,忙了一阵,到后在灶边矮脚台凳上,辣子豆腐牛肉干鱼排了一桌子,各人喝着滚热的烧酒,嚼着粗粝的米饭。把饭吃过后,就有了许多为雨水泡得白白的脚,在火堆边烘着,那些善于说话的人,口中不停说着各样在行的言语,谈到各样撒野粗糙故事。火光把这些饶舌的或沉默的人影,各拉得长短不一,映照到墙上去。过一会,说话的沉默了。有人想到明早上路的事,打了哈欠,有人打了盹,低下头时几几乎把身子栽到火中去。火光也渐渐熄灭了,什么人用铁火箸搅和着,便骤然向上卷起通红的火焰。外面雨声或者更大了一点,或者已结束了,于是这些人,觉得应当到了睡觉时候了。&
  到睡时,主人必在屋角的柱上,高高的悬着一盏桐油灯,站到一个凳子上去把灯芯爬亮了一点,这些人,到门外去方便了一下。因为看到外面极黑,便说着什么地方什么时节豹狼吃人的旧话,虽并不畏狼,总问及主人,这地方是不是也有狼把双脚搭在人背后咬人颈项的事情。一面说着,各在一个大床铺的草荐上,拣了自己所需要的一部分,拥了发硬微臭的棉絮,就这样倒下去睡了。&
  半夜后,或者忽然有人为什么声音吼醒了。这声音一定还继续短而洪大的吼着,山谷相应,谁个听来也明白这是老虎的声音。这老虎为什么发吼,占据到什么地方,生谁的气?&
  这些人是不会去猜想的。商人中或者有贩卖虎皮狼皮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时,他就估计到这东西的价值,每一张虎皮到了省会客商处,能值多少钱。或者所听到的只是远远的火炮同打锣声音,人可想得出,这时节一定有什么人攻打什么村子,各处是明亮的火把,各处是锋利的刀,无数用锅烟涂黑的脸,在各处大声喊着。一定有砍杀的事,一定有妇人惊惊惶惶哭哭啼啼抱了孩子,忙匆匆的向屋后竹园茨棚跑去的事,一定还有其他各样事情。因为人类的仇怨,使人类作愚蠢事情的机会,实在太多了。但这类事同商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事是决不会到他们头上来的。一切抢掠焚杀的动机,在夜间发生的,多由于冤仇而来。听一会,锣声止了,他们也仍然又睡着了。&
  有一天,有那么两个人,落脚到一个孤单的客栈里。一 个扛了一担作账簿用的棉纸,一个扛了一担染色用的五棓子。&
  他们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掉在大帮商人后面了几里路,不能追赶上去。落雨的天气照例断黑又极早,年纪大一点的那个人,先一口腹中作泻,这时也不愿意再走路了,所以不到黄昏,两人就停顿下来了。&
  他们照平常规矩,到了站,放下了担子,等候烧好了水,就脱下草鞋,一同在灶边一个木盆里洗脚。主人是一个孤老,头上发全是白的,走路腰弯弯的如一匹白鹤。今天是他的生日,这老年人白天一个人还念到这生日,想不到晚上就来那么两个客人了。两个客一面洗脚,一面就问有什么吃的。&
  这老人站到一旁好笑,说:&除了干豇豆,什么也没有了。&&
  年青那个商人说:&你们开铺子,用豇豆待客吗?&&
  &平常有谁肯到我们这里住?到我这儿坐坐的,全是接一个火吃一袋烟的过路人。我这干豇豆本来留着自己吃的,你们是我这店里今年第一人客。对不起你们,马马虎虎凑乎吃一顿吧。我们这里买肉,远得很,这里隔寨子,还有二十四里路,要半天工夫。今天本来预备托人买点肉,落了雨,前面村子里就无人上市。&&
  &除了豇豆就没有别的吗?&客人意思是有没有鸡蛋。&
  老人说:&还有点红薯。&&
  红薯在贵州乡下人当饭,在别的什么地方,城里人有时却当菜,两个客人都听人说过,有地方,城里人吃红薯是京派,算阔气的,所以现在听到说红薯当菜就都记起&京派&的称呼,以为非常好笑,两人就很放肆的笑了一阵。&
  因为客人说饿了,这主人就爬到凳子上去,取那些挂在梁上的红薯,又从一个坛子里抓取干豇豆,坐到大门边,用力在一个小砧上,轧着那些豇豆条。&
  这时门外边雨似乎已止住了,天上有些地方云开了眼,云开处皆成为桃红颜色,远处山上的烟雾好象极力在凝聚,一 切光景在到黄昏里明媚如画,看那样子明天会放晴了。&
  坐在门边的主人,看到天气放了晴,好象十分快乐,拿了筛子放到灶边去,象小孩子的神气自言自语说着:&晴了,晴了,我昨天做梦,也梦到今天会晴。&有许多乡下人,在落春雨时都只梦到天晴,所以这时节,一定也有许多人,在向另一个人说他的梦。&
  他望着客人把脚洗完了,赶忙走到房里去,取出了两双鞋子来给客人。那个年青一点的客,一面穿鞋一面就说:&怎么你的鞋子这样同我的脚合式!&&
  年长商人说:&老弟,穿别人的新鞋非常合式,主有酒吃。&&
  年青人就说:&伯伯,那你到了省城一定得请我喝一杯。&&
  年长商人就笑了:&不,我不请你喝。这兆头是中在你讨媳妇的,我应当喝你的喜酒。&&
  &我媳妇还在吃奶咧。&同时他看到了他伯伯穿那双鞋子,也似乎十分相合,就说:&伯伯,你也有喜酒吃。&&
  两个人于是大声的笑着。&
  那老人在旁边听到这两个客人的调笑,也笑着。但这两双鞋子,却属于他在冬天刚死去的一个儿子所有的。那时正似乎因为两个商人谈到家庭儿女的事情,年青人看到老头子孤孤单单的在此住下,有点怀疑,生了好奇的心。&
  &老板,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吗?&&
  &我一个人。&说了又自言自语似的,&嗳,就是我一个人。&&
  &你儿子呢?&&
  这老头子这时节,正因为想到死去的儿子,有些地方很同面前的年青人相象,所以本来要说&儿子死了,&但忽然又说:&儿子上云南做生意去了。&&
  那年长一点的商人,因为自己儿子在读书,就问老板,在前面过身的小村子里,一个学塾,是&洋学堂&还是&老先生&?&
  这事老板并不明白,所以不作答,就走过水缸边去取水瓢,因为他看到锅中的米汤涨腾溢出,应当取点米汁了。&
  两个商人靎了鞋子,到门边凳子上坐下,望到门外黄昏的景致。望到天,望到山,望到对过路旁一些小小菜圃(油菜花开得黄澄澄的,好象散碎金子)。望到踏得稀烂的那条山路(估晴过三天还不会干)。一切调子在这两个人心中引起的情绪,都没有同另外任何时节不同,而觉得稍稍惊讶。到后倒是望到路边屋檐下堆积的红薯藤,整整齐齐的堆了许多,才诧异老板的精力,以为在这方面一个生意人比一个农人大大不如。他们于是说,一个跑山路飘乡商人不如一个农人好,一个商人可是比一个农人生活高。因为一个商人到老来,生活较好时,总是坐在家里喝酒,穿了庞大的山狸皮袄子,走路时摇摇摆摆,气派如一个乡绅。但乡下人就完全不同了。两叔侄因为望到这些干藤,到此地一钱不值,还估计这东西到城里能卖多少钱。可是这时节,黄昏景致更美丽了,晚晴正如人病后新愈,柔和而十分脆弱,仿佛在微笑,又仿佛有种忧愁,沉默无言。&
  这时老板在屋里,本来想走出去,望到那两个客人用手指点对面菜畦,以为正指到那个土堆,就不出去了。那土堆下面,就埋得有他的儿子,是在这人死过一天后,老年人背了那个尸身,埋在自己挖掘的土坑里,再为他加上二十撮箕生土做成小坟,留下个标志的。&
  慢慢的夜就来了。&
  屋子里已黑暗得望不分明物件,在门外边的两个商人,回头望到灶边一团火光,老板却痴坐在灶边不动。年青人就喊他点灯,&老板,有灯吗?点个火吧。&这老人才站起来,从灶边取了一根一端已经烧着的油松树枝子,在空中划着,借着这个微薄闪动的火光去找取屋角的油瓶。因为这人近来一到夜时就睡觉,不用灯火也有好几个月了。找着了贮桐油的小瓶,把油倒在灯盏里去后,他就把这个燃好的灯,放到灶头上预备炒菜。&
  吃过晚饭后,这老人就在锅里洗碗,两个商人坐在灶口前,用干松枝塞到灶肚里去,望到那些松枝着火时,訇然一 轰的情形,觉得十分快乐。&
  到后,洗完了碗,只一会儿,老头子就说,应当去看看睡处,若客人不睡,他想先睡。&
  把住处看好后,两个商人仍然坐在灶边小凳子上,称赞这个老年人的干净,以为想不到床铺比别处大店里还好。&
  老人说是要睡,已走到他自己那个用木头隔开的一间房里睡去了。不过一会儿,这人却又走出来,说是不想就睡,傍到两个商人一同在灶边坐下了。&
  几个人谈起话来,他们问他有六十几,他说应当再加十岁去猜。他们又问他住到这里有了多久,他说,并不多久,只二三十年。他们问他还有多少亲戚,在些什么地方,他就象为哄骗自己原因的样子,把一些多年来已经毫无消息了的亲戚,一一的数着,且告诉他们,这些人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他们问他那个上云南做生意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看他一次,他打量了一下,就说:&冬天过年来过一次,还送了他云南出的大头菜。&&
  说了许多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话,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可说,使他自己也觉得今天有点奇怪。平常他就从没有想到那些亲戚熟人,也从不想到同谁去谈这些事,但今天很显然的,是不必谈到的也谈到,而且近于自慰的谎话也说得很多了。到后,商人中那个年长的,提议要睡了,这侄儿却以为时间还太早了一点,托故他还不消化,要再缓一点。因此年长商人睡后,年青商人还坐到那条板凳上,又同老头子谈了许久闲话。&
  到末了,这年青商人也睡去了,老头子一面答应着明天早早的喊叫客人,一面还是坐在灶边,望着灶口的闪烁火光,不即起身。&
  第二天天明以后,他们起来时,屋子还黑黑的,到灶边去找火媒燃灯,希奇得很,怎么老板还坐在那凳上,什么话也不说。开了大门再看看,才知道原来这人半夜里死了。&
  这两个商人到后自然又上路了。他们已经跑到邻近小村子里,把这件事告给了村子里人,且在住宿应给的数目以外,另外加了一点钱。那么老了一个孤人,自然也很应当死掉了,如今恰恰在这一天死去,幸好有个人知道,不然死后到全身爬得是蛆时,还恐怕不会被人发现。乡下人那么打算着,这两个商人,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理由被人留难了。在路上,他们又还有路上的其他新事情,使他们很自然的也就忘掉那件事了。&
  他们在路上,在雨后崩坍的土坎旁,新的翻起的土堆上,发现印有巨大的山猫的脚迹,知道白天这地方是人走的路,晚上却是别的东西走的路,望了一会儿,估计了一下那脚迹的大小,过身了。&
  在什么树林子里,还会出人意外发现一个希奇的东西,悬在迎面的大树枝桠上,这用绳索兜好的人头,为长久雨水所淋,失去一个人头原来的式样,有时非常象一个女人的头。但任何人看看,因为同时想起这人就是先一时在此地抢劫商人的强盗,所以各存戒心,默默的又走开了。&
  路旁有时躺得有死人,商人模样或军人模样,为什么原因,在什么时候死到这里,无人过问,也无人敢去掩埋。依然是默默的看看,又默默的走开了。&
  在这条官路上,有时还可碰到二十三十的兵士,或者什么县里的警备队,穿了不很整齐的军服,各把长矛子同发锈的快枪扛到肩膊上,押解了一些满脸菜色受伤了的人走着。同时还有些一眼看来尚未成年的小孩子,用稻草扎成小兜,装着四个或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用桑木扁担挑着,若商人懂得规矩,不必去看那人头,也就可以知道那些头颅就是小孩的父兄,或者是这些俘虏的伙伴。有时这些奏凯而还的武士,还牵得有极膘壮的耕牛,挑得有别的家里杂用东西。这些兵士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奉谁的命令,杀了那么多人,从什么聪明人领教学得把人家父兄的头割下后,却留下一个活的来服务?这都象早已成为一种习惯,真实情形谁也不明白,也不必须过问的。&
  商人在路上所见的虽多,他们却只应当记下一件事,是到地时怎么样多赚点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他们同税局的稽查验票人,在某一种利益相通的事情上,好象就有一种希奇的&友谊&或谅解必须成立。如何达到目的,一个商人常常在路上也很费思索的。&
  一九三一年十月十日&
注:黔,贵州的简称。题目意为贵州的一点风景,一点小事。&
(本篇发表于1931年11月20日&北斗&第1卷第3期。署名沈从文。)&
三毛致贾平凹信
平凹先生:&
  现在时刻是西元一九九一年一月一日清晨两点。下雨了。&
  今年开笔的头一封信,写给您:我心极喜爱的大师。恭恭敬敬的。&
  感谢您的这枝笔,带给读者如我,许多个不睡的夜。虽然只看过两本您的大作,《天狗》与《浮躁》,可是反反复复,也看了快二十遍以上,等于四十本书了。&
  在当代中国作家中,与您的文笔最有感应,看到后来,看成了某种孤寂。一生酷爱读书,是个读书的人,只可惜很少有朋友能够讲讲这方面的心得。读您的书,内心寂寞尤甚,没有功力的人看您的书,要看走样的。&
  在台湾,有一个女朋友,她拿了您的书去看,而且肯跟我讨论,但她看书不深入,能够抓捉一些味道,我也没有选择的只有跟这位朋友讲讲&天狗&。这一年来,内心积压着一种苦闷,它不来自我个人生活,而是因为认识了您的书本。在大陆,会有人搭我的话,说&贾平凹是好呀!&我盯住人看,追问&怎么好法?&人说不上来,我就再一次把自己闷死。看您书的人等闲看看,我不开心。&
  平凹先生,您是大师级的作家,看了您的小说之后,我胸口闷住已有很久,这种情形,在看&红楼梦&,看张爱玲时也出现过,但他们仍不那么&对位&,直到有一次在香港有人讲起大陆作家群,其中提到您的名字。一口气买了十数位的,一位一位拜读,到您的书出现,方才松了口气,想长啸起来。对了,是一位大师。一颗巨星的诞生,就是如此。我没有看走眼。以后就凭那两本手边的书,一天四五小时的读您。&
  要不是您的赠书来了,可能一辈子没有动机写出这样的信。就算现在写出来,想这份感觉&&由您书中获得的,也是经过了我个人读书历程的&再创造&,即使面对的是作者您本人,我的被封闭感仍然如旧,但有一点也许我们是可以沟通的,那就是:您的作品实在太深刻。不是背景取材问题:是您本身的灵魂。&
  今天阅读三个人的作品,在二十次以上,一位是曹禺,一位是张爱玲,一位是您。深深感谢。&
  没有说一句客套的话,您所赠给我的重礼,今生今世当好好保存,珍爱,是我极为看重的书籍。不寄我的书给您,原因很简单,相比之下,三毛的作品是写给一般人看的,贾平凹的著作,是写给三毛这种真正以一生的时光来阅读的人看的。我的书,不上您的书架,除非是友谊而不是文字。&
  台湾有位作家,叫做&七等生&,他的书不销,但极为独特,如果您想看他,我很乐于介绍您这些书。&
  想我们都是书痴,昨日翻看您的&自选集&,看到您的散文部分,一时里有些惊吓。原先看您的小说,作者是躲在幕后的,散文是生活的部分,作者没有窗帘可挡,我轻轻地翻了数页。合上了书,有些想退的感觉。散文是那么直接,更明显的真诚,令人不舍一下子进入作者的家园,那不是&黑氏&的生活告白,那是您的。今晨我再去读。以后会再读,再念,将来再将感想告诉您。先念了三遍&观察&(人道与文道杂说之二)。&
  四月(一九九○年)底在西安下了飞机,站在外面那大广场上发呆,想,贾平凹就住在这个城市里,心里有着一份巨大的茫然,抽了几支烟,在冷空气中看烟慢慢散去,尔后我走了,若有所失的一种举步。&
  吃了止痛药才写这封信的,后天将住院开刀去了,一时里没法出远门,没法工作起码一年,有不大好的病。&
  如果身子不那么累了,也许四五个月可以来西安,看看您吗?倒不必陪了游玩,只想跟您讲讲我心目中所知所感的当代大师&&贾平凹。&
  用了最宝爱的毛边纸给您写信,此地信纸太白。这种纸台北不好买了,我存放着的。我地址在信封上。&
  您的故乡,成了我的&梦魅&。商州不存在的。&
  三毛敬上&
坦迪/舍伍德·安德森
七岁以前,她一直住在一间没有油漆过的老屋里,屋子座落在一条从特鲁霓虹峰迤逦而下的冷僻的路上。她的父亲难得关心她,她的母亲死了。父亲把时间花在谈论和思考宗教上面。他自称"不可知论者",一心一意要灭绝那潜入街坊邻居心中的上帝的观念,因而他从来看不到上帝显灵于小女孩身上--大半被忘却的她,奔波寄食,全靠她死去的母亲的亲戚们周济过活。&
  一个陌生人来到温士堡,在这小女孩身上看到了她的父亲所看不到的东西。他是一个高大的红头发青年,几乎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有时他和那作父亲的汤姆&哈德同坐在威拉德新旅社门前一张椅子上。当汤姆高谈阔论,声称上帝是不会有的时候,陌生人微笑,向旁观者眨眨眼睛。他和汤姆成了朋友,常常凑在一起。&
  陌生人是克利夫兰的一个富商的儿子,他到温士堡来有个目的。他要治愈他喝酒的习惯,以为避开了大城市里的交际,生活在乡村社会中,他可能有较好的机运来和正在毁灭他的嗜好搏斗。&
  他在温士堡的逗留,毫无成效。时间过得沉闷乏味,害得他喝酒比以往更厉害了。可是有一件事他倒做成功了。他替汤姆&哈德的女儿取了个意味深长的名字。&
  一天黄昏,陌生人长醉醒来,沿着小城的大街蹒跚而行。汤姆&哈德坐在威拉德新旅社前面的一张椅子上,他的女儿,那时五岁,坐在他的膝上。在他旁边,年轻的乔治&威拉德坐在木板人行道上。陌生人倒在他们旁边的一只椅子里。他的身体颤动,他竭力说话时他的声音发抖。&
  是夕暮了,黑暗笼罩小城,笼罩那沿着旅馆前面小斜坡脚下伸展出去的铁道上。远远的某处,在西边儿,客车的汽笛响起一阵长啸。一只睡熟在车道中的狗,站起身来咆哮。陌生人开始唠叨,替躺在不可知论者怀中的小孩,作出了预言。&
  "我是到这儿来戒酒的,"他说道,眼泪开始流下他的面颊。他并不对汤姆&哈德看,却俯身向前,凝视着黑暗,仿佛看着幻景似的。"我避到乡下来医治酒癖,可是医不好。其中有一个道理。"他转过身来瞧瞧孩子,孩子笔直地坐在她父亲膝上回看他。&
  陌生人拍拍汤姆&哈德的胳膊。"我不仅沉溺于酗酒,"他说道。"还有其他的东西呢。我是一个多情人,然而我没有找到爱的对象。这一点大有关系,假使你能够体会我的意思的话。你瞧,这使我的毁灭不可避免。只有少数人了解这一点。"&
  陌生人变得沉默了,似乎悲不自胜,可是另外一声客车的长啸又引动了他的话头。"我不曾失掉信仰。我声明。我只是被带到了我明明知道我的信仰不会实现的地方而已,"他嗄声说道。他不再注意那父亲,他紧瞅着孩子,对她说起话来了。"有一个女子出现了,"他说,他的声音现在是尖锐而真诚的。"你瞧,我错过她了。她并不在我那个时代出现。也许你便是这个女子。大概是命运让我站在她面前一次,在今天这样的黄昏,当我已经毁于酒癖,而她还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
  陌生人的肩膀激烈地抖动,他要想卷一支烟时,纸头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掉下去了。他发怒咒骂。"做一个女子,被人爱上,一般人都以为是容易的,可是我参悟得更深刻,"他说道。他又转向孩子。"我懂得,"他嚷道。"也许一切男人中唯有我懂得。"&
  他的视线又转移至黑沉沉的街上。"我明白她,虽然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他柔声说道。"我明白她的挣扎和她的缺点。她在我看来是可爱的人,就由于她的缺点。从她的缺点中,产生了女子的一种新品格。我对这种品格有个名称。我称之为坦迪。想出这个名字来时,我还是一个真正的梦想家,还远在我的身体变得丑恶之前。这是一种坚强的、经得起人热爱的品格。这便是男人需求于女子而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陌生人站起来,站在汤姆&哈德跟前。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要跌倒的样子,可是不然,他跪在人行道上,举起孩子的双手按在他喝醉的嘴上。他大喜若狂地吻着这双手。"做坦迪吧,小东西啊,"他请求道。"尽管坚强勇敢吧。那才是路。随便什么事都要敢作敢为。要有大勇,敢于被人所爱。要胜于寻常的男女。要做坦迪。"&
  陌生人站起身来,踉跄走下街道,一两天后他搭上一辆火车,回到克利夫兰老家去了。夏天晚上,在旅馆门前谈话之后,汤姆&哈德带了女孩子跑到请她去过夜的一个亲戚家去。当他在树下黑暗中行走时,他忘记了陌生人的喋喋不休的话,他的心里又在构思着毁灭人们对于上帝的信仰的议论。他一叫女儿的名字,她便开始哭泣了。&
  "我不要人叫我这个名字,"她声明道。"我要叫坦迪--坦迪&哈德。"孩子哭得那么伤心,触动了汤姆&哈德,他便设法哄她。他停留在一棵树下,把她抱在手里,开始爱抚她。"乖点,唔,"他锐声说道;可是她不肯安静。她以孩子气的任性,纵声哀哭,她的哭声突破了街上黄昏的岑寂。"我要做坦迪。我要做坦迪。我要做坦迪&哈德,"她嚷道,摇着头,呜咽着,仿佛是她那年轻的力量,无法承受酒徒的话所引起的憧憬。
我的第一次求婚意向发生得很早,在小 学最末的一年。这篇童年往事写成了一个短 篇叫做《匪兵甲和匪兵乙》,收录在《倾 城》那本书中。&
总而言之,爱上了一个光头男生,当然 他就是匪兵甲。我们那时演话剧,剧情 是&牛伯伯打游击&。我演匪兵乙。匪兵总共 两人,乙爱上甲理所当然。&
为了这个隔壁班的男生,神魂颠倒接近 一年半的光景,也没想办法告诉他。可是当 时我很坚持,认定将来非他不嫁。这么单恋 单恋的,就开始求婚了。&
小小年纪,求得很聪明。如果直接向匪 兵甲去求,那必定不成,说不定被他出卖尚 得记个大过加留校察看什么的。所以根本不 向当事人去求。&
我向神去求。&
祷告呀&&热切地向我们在天上的父去 哀求,求说:&请您怜悯,将来把我嫁给匪 兵甲。&&
这段故事回想起来自然是一场笑剧,可 是当日情怀并不如此,爱情的滋味即使是单 恋吧,其中还是有着它的痴迷和苦痛。小孩 子纯情,不理什么柴米油盐的,也不能说那 是不真实。&
等到我长到十六岁时,那个匪兵甲早已 被忘光了,我家的信箱里突然被我拿到一封 淡蓝色信封信纸的情书。没贴邮票,丢进来 的。&
从那时候开始,每星期一封,很准时 的,总会有一封给我的信。过了好几个月, 我在巷子里看见了那个写信的人&&一个住 在附近的大学生。没有跟他交谈,只是看了 他一眼,转身轻轻关上大门。&
那个学生,寒暑假回到香港侨居地时, 就会寄来香港的风景明信片,说:&有一 天,等我毕业了,我要娶你,带你来坐渡 轮,看香港的夜景。&&
我的父母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过,信件我自己收起来,也不说什么,也不 回信。&
偶尔我在黄昏时出门,他恰好就站在电 线杆下,双手插在口袋里,相当沉着也相当 温柔平和的眼神朝我望着。我直直地走过 他,总是走出好几步了,才一回头,看他一 眼。&
这半生了,回想起来,那个人的眼神总 使我有着某种感动,我一点也不讨厌他。&
两年之后,他毕业了,回港之前的那封 信写得周详,香港父亲公司地址、家中地 址、电话号码,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他 写着:&我不敢贸然登府拜访,生怕你因此 见责于父母,而是耐心等着你长大。现在我 人已将不在台湾,通信应该是被允许的。我 知你家教甚严,此事还是不该瞒着父母,请 别忘了,我要娶你。如果你过两三年之后同 意,我一定等待&&&&
那时,我正经历生命中的黯淡期,休学 在家好几年,对什么都不起劲,恋爱、结婚 这种事情不能点燃我生命的火花,对这一个 痴情的人,没有太多反应。&
后来那种蓝信封由英国寄来,我始终没 有回过一封信,而那种期待的心情,还是存 在的,只是不很鲜明。如果说,今生有人求 过婚,那位温柔的人该算一个。等到我进入 文化学院去做学生的时候,姐姐出落得像一 朵花般地在亲戚间被发现了。那时候很流行 做媒,真叫&一家女,百家求&。我们家的门 槛都要被踏穿了。&
每当姐姐看不上的人被婉转谢绝的时 候,媒人就会说:&姐姐看不上,那妹妹也 可以,就换妹妹做朋友好喽!&&
我最恨这种话。做了半生的妹妹,衣服 老是穿姐姐剩下来的,轮到婚姻也是:&那 妹妹也可以。&好像妹妹永远是拿次级货的 那种品位。每一次人家求不到姐姐,就来求 妹妹,我都给他们骂过去。&
那一阵子,三五个月就有人来求亲,反 正姐姐不答应的,妹妹也不答应。姐姐一说 肯做做朋友,那个做妹妹的心里就想抢。&
那是一个封闭的社会,男女之事看得好 实在,看两三次电影就要下聘。姐姐就这么 给嫁掉了。她笨。&
我今生第二次向人求婚还是在台湾。&
那是我真正的初恋。&
对方没有答应我。我求了又求,求了又 求,哭了又哭,哭了又哭。后来我走了。&
到了西班牙,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叫荷 西,那年他高中毕业,我大三。他叫我等他 六年,我说那太遥远了,不很可能。&
怕这个男孩子太认真,我赶快交了一些 其他的朋友,这其中有一个日本同学,同班 的,家境好,还在读书呢,马德里最豪华的 一家日本餐馆就是他开的。&
这个日本同学对我好到接近乱宠。我知 道作为一个正正派派的女孩子不能收人贵重 的礼物,就只敢收巧克力糖和鲜花&&他就 每天鲜花攻势。宿舍里的花都是日本人送来 的,大家都很高兴,直到他向我求婚。&
当我发现收了糖果和鲜花也有这种后果 的时候,日本人买了一辆新车要当订婚礼物 给我。当时宿舍里包括修女舍监都对我 说:&嫁、嫁!这么爱你的人不嫁,难道让 他跑了吗?&&
我当然没有收人家的汽车,两个人跑到 郊外树林里去谈判,我很紧张&&毕竟收了 人家的小礼物,也常常一同出去玩,心虚得 紧,居然向着这个日本人流下泪来。我一 哭,那个好心的人也流泪了,一直说:&不 嫁没关系,我可以等,是我太急了,吓到了 你,对不起。&&
那时候我们之间是说日文的,以前我会 一点点日文。半年交往,日文就更好些,因 为这个朋友懂得耐性的教养,他绝对没有一 点大男人主义的行为,是个懂得爱的人,可 是我没想过要结婚。跟这日本同学,也不知 道是怎么回事,他在恋我,我迷迷糊糊地受 疼爱,也很快乐,可是也不明白怎么一下子 就要结婚了。&
为了叫这个日本人死了心,我收了一把 德国同学的花。我跟德国同学在大街上走, 碰到了荷西。我把两人介绍了一下,荷西笑 得有些苦涩,还是很大方地跟对方握握手, 将我拉近,亲吻了我的面颊,笑道再见。&
当年害惨了那位日本同学,后来他伤心 了很久很久。别的日本同学来劝我,说我可 不可以去救救人,说日本人要自杀。切腹其 实不至于,我十分对不起人是真的,可是不 肯再去见他,而两个人都住在马德里。他常 常在宿舍门外的大树下站着,一站就好久, 我躲在二楼窗帘后面看他,心里一直向他用 日文说:&对不起,对不起。&&
见到荷西的时候,正好分别六年。他以 前叫我等待的时间。&
荷西和我的结婚十分自然,倒也没有特 别求什么,他先去了沙漠,写信给我, 说:&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 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远不能减去 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么?&&
我看了十遍这封信,散了一个步,就回 信给他说:&好。&
〓 你好,时光 〓 清晨的芬芳 〓
&&&&&&&&&&&&&&&&&&&&& &&
曲名:Scent of a Morning 清晨的芬芳
表演者:Renodia (The Daydream 白日梦),是一位旅韩华裔New Age钢琴家,更是一位处世风格神秘的音乐家。&
The Daydream 从5岁就开始学弹钢琴至今,在大学主修现代艺术课程,而且在写诗方面也相当活跃。深厚的艺术修养,使他的音乐有种特殊的美感。
2001年2月,白日梦的钢琴独奏专辑《梦》在韩国出版,短期内便在韩国市场上打败珍妮佛&洛佩兹、新好男孩、恩雅等国际明星和其他韩国本土歌手的新专辑,打入韩国TOWER RECORDS排行榜前四名内,创造了新世纪音乐在韩国的销售新纪录。
&此曲选自专辑《Little Comfort》.除了钢琴独奏之外,部分曲子加入弦乐、吉他、手风琴等乐器,呈现更丰富的音乐氛围。白日梦将这世界上一切值得珍惜的人事、景物、画面,用最温柔、平和的曲调表现出来。无论是一株小小的树苗,或是办公桌上快被文件淹没的小盆栽,甚至是我们心中绝对不能遗忘的那一亩田地。&
比利时 布鲁塞尔
比利时 布鲁塞尔
比利时 布鲁塞尔
比利时 布鲁塞尔 原子球塔
埃菲尔铁塔鸟瞰
埃菲尔铁塔鸟瞰 塞纳河
埃菲尔铁塔鸟瞰 塞纳河
埃菲尔铁塔鸟瞰
&&来自&&的投稿
行走欧洲&&转自&
晨归/卡尔维诺
  斯苔芳妮娅早上6点才急匆匆地赶回家,这可是第一次。&
  车子没有开到门口,在前面的街角就停住了。是她让福奈罗这么做的,因为让门房看见可不好。丈夫出门在外,一大早让一个毛头小伙子送回家像什么样子呢?&
  真没想到大门还锁着,而她却没有钥匙。就是因为没带钥匙她才在外面过夜的。下午出去的时候,她原想着要回来吃晚饭,就没去拿钥匙,可那些久违的朋友硬是拖住不让走,在这家吃饭,又到那家跳舞,一帮人一直闹到半夜两点,这时候再想起没带钥匙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然,她心里也有点儿爱上了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就是福奈罗,不过也就是有点儿爱他,不太多,也不太少。&
  她孤零零地站在紧锁的门外,街上空无一人。早晨的阳光异乎寻常地明亮,似乎有人用放大镜把这条街弄得格外清晰。&
  在外面过了一夜,她并不内疚,良心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因为在最后的关头她记住了夫妻间的责任,抗拒了诱惑,保住了贞洁。尽管如此,她还算是纯洁的吗?&
  斯苔芳妮娅心里犹疑不决。她徘徊了几步,双手统在大衣袖子里。结婚两年来,她从没想过要背叛自己的丈夫。不过,生活里总好像还缺少点什么。她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她时时感到苦恼,因为在丈夫面前,在这个世界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或者,是个影子,还需要按他们的期望去塑造自己,然后,仰着头等他们拍拍后脑勺。总是不能平等地看他们,这真难受。她要冲出这种感觉。怎么办呢?是不是需要再来一次感情历险,找一个情人,比如福奈罗?&
  街那头有家咖啡馆,卷帘门已拉了上去,真想马上喝杯咖啡,滚烫的。&
  她走进咖啡馆,里边的凳子还叠放在桌上,地下有一些锯木屑,只有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里。虽然这么早光顾,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谁会往那方面去猜想她呢?她可能喜欢早起;可能要去赶火车;也可能刚下火车。没人会知道她在外面过夜的。这样想着,她高兴起来。&
  "来一大杯浓咖啡,要很烫的。"她用一种老熟人的口气说,似乎这里她常来常往。老板应道:"稍等片刻,咖啡炉正在加热。"他又幽默了一下:"其实这炉子要是跟男人一样就好了,一见到你这样的小姐,浑身早就热了。"&
  她笑了,藏在竖起的衣领里笑出了声。&
  咖啡馆里还有一个顾客,站在那边的角落里,看着橱窗外面。他转过身来,斯苔芳妮娅才注意到他。她又慌乱起来,好像有别人在场又突然把她唤回到刚才在街上的体验中去,她又觉得被推到了放大镜前面。不,别紧张,没人知道你在外面过了一夜。顶多脸上有些倦容而已。她打开手提袋,把化妆盒拿出来,悄悄扑了些粉。&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白丝绸围巾,露出里面的蓝毛衣。他向这边走过来,嘴里说着:"在这个时候,清醒只属于两种人&&还没上床的,和已经起床的。"&
  斯苔芳妮娅微微笑了一下,又打量了他一眼,这张脸介于聪明与愚笨之间,是那种对自己对世界都无所谓的男人。&
  "那么我们俩呢?是还没上床,还是已经起床了?""那又怎么样呢?"她用一种看穿了一切因而并不想逗乐的口吻回答。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夜猫子。他们这类人故意要借此显得与众不同,唯恐别人看不出来而小瞧了自己。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想作弄他一下,故意问他:"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我吗?当然还没有睡觉。一贯如此。"他急忙说明:"怎么,你没看出来?"他干笑了一下,像演戏一样,用一种心不在焉的语气说道:"是啊,阳光驱赶着我,我就要像蝙蝠一样藏进深洞里了。我一直在寻找这样一种女人,她们&&"斯苔芳妮娅不再理他,站起身,走出了咖啡馆,她想看看大门是否已经开了,但还是没有,仍然锁得紧紧的。他也跟了出来,见斯苔芳妮娅又折回头进了咖啡馆,也想再跟进去,犹豫了一下,终于泄了气,干咳几下,走了。&
  "有烟吗?"她问老板。也许她回去以后想抽两支,烟酒店还没开门呢。&
  老板拿出一盒,她接过来,付了钱。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时候,一条狗窜进来,差点撞了她。牵着狗的是一个猎了,背着枪,挎着子弹带和背篓。&
  "这条狗真棒!"斯苔芳妮娅抚摸了狗一下,"是塞特种吗?"&
  "布莱顿种。"&
  猎人很年轻,说话的口气有些粗鲁,看得出来这主要是由于在青年女性面前不自然的缘故。&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打猎吗?"她问。&
  "不远,开车去一会儿就到了,十点还可以赶回来上班。"&
  斯苔芳妮娅很想把谈话继续下去,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问:"那地方,漂亮吗?"&
  "那是一个小山谷,挺纯静,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早晨一点雾也不起,可以看得很远。"
  "要是我也能十点钟上班的话,那我肯定要睡到九点三刻。"老板感叹地说。&
  "我也喜欢多睡一会,但是,当人们还在沉睡的时候,在那儿,吸引我的是一种强烈的&&""我能理解。"斯苔芳妮娅接过话来。&
  "是吗?"猎人这会儿才注意地看了看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这么热切地谈论狩猎,只是由于有她在旁边听着。这么一想,他有点明白了,也许自己一直要寻找的快乐是些别的东西,狩猎并不能给他带来的。他像是努力地要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真的,天气这么好,空气又干燥,又新鲜,猎狗肯定会很卖力。"他喝完咖啡,付过钱。猎狗早就下了台阶,只想拉着主人快点离开。而他仍然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笨拙地说:"姑娘,你,你想不想一起去?"&
  她笑了,温和地说:"下次吧,下次我们再遇上,就约定一下,好不好?"&
  "嗯&&"他又站了一会儿,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接近她的机会,"好吧,再见吧。"
愿你已放下,常驻光明中。
罗马惊艳/希区柯克
这是我第一次来罗马。我来自乡下,虽然还只有二十四岁,但几年的奔波已经足够让我对生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不再那么单纯而好幻想,因而来罗马之前,并不指望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大城市里获得什么惊喜,更没有奢望不期而遇的罗曼史,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不再指望什么。&
罗马的风光虽然并没有人传说的那么美,但由于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感觉过分的失望。生命中比预想要糟糕的事随处可见。在这样古老而繁华的大城市中,人又怎么能只有一种感觉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独自漫步在罗马街头,两边的霓虹灯总是在以出乎人意料的节奏闪烁,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各种音乐的喇叭在高歌、啼叫、冷笑、哀呜。车灯闪烁而过,映得行人的脸庞阴晴不定,似滑稽剧中的角色。罗马的歌剧总是以热闹著称,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任务。街上的行人就似歌剧中的角色,匆匆赶赴自己的夜生活。罗马是一个以夜生活为目的的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夜生活。&
只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我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所有的人中,只有我是孤独的。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伤感,忽而又有些自豪,毕竟我是与众不同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探险者,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城市里寻找着与众不同的经历。已经有几年没有这种少年的自作多情了。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我穿过罗马最拥挤的一条小街,街两边拥挤着密密麻麻的食品店和咖啡厅,还有一座造型奇特的中世纪风格的小教堂。在小街的尽头,我走上石阶,转向另一条路,想绕回自己的旅店。&
这是一条古老的街道,路两边斑驳的石阶诉说着它的沧桑。&
路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虽然与刚才那条街只隔了一个街区,但却恍若两个世纪。路的尽头,暮色中隐约可见一座大教堂。路的左边,是一片黑漆漆的公墓,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比萨饼的香气。&
我意识到,自己是这个路上唯一的行人,这条路是属于我的。&
当我正为这个想法更加伤感而兴奋时,忽然发现从路的那一端走来一个女子。&
她越走越近。我发现她的穿着非常素雅,携着一只有拉丁文字的手包。她走路的姿势有一点像时装店里的名模,但绝对没有摇摆得那么夸张,那是一种让人一见便仰慕不已的姿势,是一种极有品味的步态。她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楚,但让人想像她相貌不美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越走越近。但却让我感觉更加缥缈,宛如这空虚凄迷的夜色一般,又好像整个夜晚的情绪都凝聚在她身上。我不由微侧过肩膀,想把头转向一边。她的出现无疑加剧了我今夜所有的情绪:伤感、凄凉、潇洒、孤单。&
擦肩而过,我本打算把头别过一边。伤感的矜持让我不相信这个城市有任何的罗曼。但在转过头之前,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她的脸一眼。只一眼。&
我不由呆住了。我紧紧地盯着她那张如梦一般美丽的脸。霎那问后的清醒使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的美丽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她也在笑。笑得有些犹豫,有些矜持。&
&妓女。&我头脑中居然本能地闪出这个字眼。但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笑不是职业性的,不是那种馅媚与功利的笑,而是笑得有些清冷,有些空灵。&
她居然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好听。&
&我&&我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但这个夜晚的确很美&&也许你也很孤单,像我一样&&&她的美让我惊诧。我一时竟无法回答。但我知道我用微笑回报她。我确信自己对她笑了。&
她好像受到我笑的鼓励,放松了一些。但她的声音仍旧有些犹豫:&我想&&&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走,一块吃点东西&&&我终于镇定下来,找到了自己的声带。&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那边的街上有许多不错的餐馆。&&
她又笑了。&不用客气,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我们在沉默中并肩向回走。虽然我已走过这段路,但忽然发觉倒回头来看时,路上的景气竟截然不同。也许,景色是没什么变化的,变的只是我的心境。但我是根本不相信在罗马这样的城市里会有什么罗曼的呀!我还没那么幼稚。&
夜意微凉。她走在我身边,轻轻颔着头,脸庞更加朦胧闪烁。&
微风轻送,吹动着她的细纱披风,勾勒出丰腴微耸的双肩,我隐隐感到她半透明白皙的肌肤,闪着美丽的光泽,有些像法式的奶酪,但要清冷得多,也许更应说像月光下的霜露。我偷眼看去,侧影中她的睫毛很长,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轻颤颤的,似乎一下子长起来,使人感觉一厘米的睫毛能无限伸展,织成一张只有竖纹的网。&
我知道再这样看下去,我会自己投入网中。我不相信生活中有过分美丽的事。&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这里是罗马。&
我刚从她的网中敛定心神。忽然发觉我们已来到一座大房子前。她站定,伸右手向我示意,然后掏出一支金色的大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我注意到她的手很白皙,微有些清瘦,纤细的指甲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
一个穿着制服、管家打扮的男仆从房子里迎出来。她轻轻吩咐了几句,用手示意有客人。管家躬身向我示礼,然后快步退下。&
我随着她沿着细石铺成的路,穿过一大片草坪,眼前是一个有喷泉的游泳池。& 池边摆着桌椅和凉篷。灯光从池水中向上射出,明亮而柔和。&
我们一起坐在池边。微笑中开始闲淡。我已经二十四岁了,长得绝不算丑陋,因而并不缺少与女孩约会的经验。与女人闲聊更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曾为此颇为自鸣得意。虽然我出生在乡下,但读过很多书,因而了解罗马的历史,尤其了解罗马的神话传说。&
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亚平宁半岛上发生过那么多浪漫的故事,我们有无尽的谈资。&
男仆端上来加冰的葡萄酒。酒色很浓,像红宝石的色泽。她微笑着举杯向我致意。我们轻轻碰杯。酒人口很凉,清爽宜人;但到了食道便开始温暖起来;到了胃中,竟有些灼热。我还从没喝过这样的美酒。她仿佛知道我的想法,轻声告诉我这酒产自波斯。&
也许就是因为这酒的作用,我才可能会与一个陌生女子有这么好的谈兴。我自己原来是并不相信浪漫的呀。&
她的眼神若即若离地盯着我,眼波更加朦胧,那是葡萄酒的颜色。她的嘴唇半闭半启,在我的伏闻和笑语中丰富多姿地变化,像是在对我示意着什么。&
我必须要小心。我是不相信浪漫的,我知道如果要不发生什么,最好现在告辞。我站起身来,感谢她的款待,正要婉转地提出离开的套辞。&
她忽然打断我。先是轻轻一笑,然后是很忧伤的表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的事情并不急,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我知道这很失礼,您一定以为我另有别的目的。毕竟我们一个小时前才认识,换了我也会猜疑。&&
&绝对没有,小姐。我怎么会胡乱猜疑您的诚意呢?&&
&坦率他说,我虽然并不了解您,但我觉得您绝不是罗马那些无聊透顶的有钱人可比的,您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吸引我。&
在街上我一眼就觉出您是有性格又有深度的男人,所以才会与你攀谈。别问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您能&&再陪陪我吗?&&
我怎么能走开呢?我不相信浪漫,是因为我多年以来一直渴望浪漫,而生活总是无情地嘲笑我。今天的邂逅是我多年来的梦想。虽然我对罗马充满戒心,但如果此时我就这样走开,那么我会遗憾一生。我不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是一个恐惧美丽的人。虽然,我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这女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风韵吸引我。我信任她。生活总应有美丽的时候,生活又怎么应该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呢?&
我应她的邀请共进晚餐。仆人们穿梭不停。晚餐丰盛极了。&
油虾、火鸡、牛牛排、馅饼、水果&&还有杜松子酒。&
晚餐之后,我们坐在草地边的沙发上。仆人们已在不知不觉间退去。夜光如幕,罩在房子周围,天地间显得极空阔。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忽然发觉,她已不知什么时候倒在我的怀里。&
我们在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精准的德国工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