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电影的叔叔是做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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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汤姆是个怎样的人
小蜘爱哥哥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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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敢于探险、追求自由、做错事后敢于承认错误、承认缺点的性格特点.汤姆是个聪明爱动又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了智慧、计谋、正义、勇敢乃至领导等诸多才能.他是一个多重角色的集合,足智多谋,富于同情心,对现实环境持反感态度,一心要冲出桎梏,去当绿林好汉,过行侠仗义的生活.小说塑造的汤姆·索亚是个有理想有抱负同时也有烦恼的形象,他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姨妈眼里,他是个顽童,调皮捣蛋,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足智多谋"给软化了.汤姆是主人公,关于他,梗概中有简单的概括——“淘气的机灵鬼”“镇上孩子的头儿”“在小伙伴眼中无所不能”.我们看看汤姆在山洞里回来后的表现:因为他身体虚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所以“躺在沙发上”.尽管如此,他讲得还是那样眉飞色舞,“同时还夸张地吹嘘一番”,可见他的淘气和历险后心里获得的极大满足——人们把他们回来看作奇迹,他也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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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作者:斯托夫人
《汤姆叔叔的小屋》作者:斯托夫人
  《汤姆叔叔的小屋》,又译作《黑奴吁天录》和《汤姆大伯的小屋》,作者是美国女作家比彻·斯托夫人()。比彻·斯托出生在一个牧师家庭,曾经做过教师。她在辛辛拉提市住了18年,与南部蓄奴的村镇仅一河之隔,这使她有机会接触到一些逃亡的黑奴。奴隶们的悲惨遭遇引起了她深深的同情。她本人也去过南方,亲自了解了那里的情况,《汤姆叔叔的小屋》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出来的。此书于1852年首次在《民族时代》刊物上连载,立即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受到了人们无与伦比的欢迎,仅第一年就在国内印了100多版,销了30多万册,后来被译为20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评论界认为本书在启发民众的反奴隶制情绪上起了重大作用,被视为美国内战的起因之一。林肯总统后来接见斯托夫人时戏谑地称她是“写了一本书,酿成了一场大战的小妇人”,这一句玩笑话充分反映了《汤姆叔叔的小屋》这部长篇小说的巨大影响。
  故事从一个奴隶主与一个奴隶贩子的讨价还价中开始。
  美国肯塔基州的奴隶主谢尔比在股票市场上投机失败,为了还债,决定把两个奴隶卖掉。一个是汤姆,他是在谢尔比的种植场出生的,童年时就当伺候主人的小家权,颇得主人欢心,成年后当上了家奴总管,忠心耿耿,全身心维护主人利益。另一个要卖掉的奴隶是黑白混血种女奴伊丽莎的儿子哈利,伊丽莎不是一个俯首贴耳死心塌地听主人摆布的奴隶,当她偶然听到主人要卖掉汤姆和自己的儿子哈利后,就连夜带着儿子在奴隶贩子的追捕下跳下浮冰密布的俄亥俄河,逃到自由州,再往加拿大逃奔。她丈夫乔治·哈里斯是附近种植场地奴隶,也伺机逃跑,与妻子汇合,带着孩子,历经艰险,终于在废奴派组织的帮助下,成功地抵达加拿大。
  汤姆却是另一种遭遇。他知道并支持伊丽莎逃走,但是他自己没有逃跑。由于他从小就被奴隶主灌输敬畏上帝、逆来顺受、忠顺于主人这类的基督教说教,对主人要卖他抵债,也没有怨言,甘愿听从主人摆布。他被转卖到新奥尔良,成了奴隶贩子海利的奴隶。在一次溺水事故中,汤姆救了一个奴隶主的小女儿伊娃的命,孩子的父亲圣·克莱从海利手中将汤姆买过来。当了家仆,为主人家赶马车。汤姆和小女孩建立了感情。不久小女孩突然病死,圣·克莱根据小女儿生前愿望,决定将汤姆和其他黑奴解放。可是当还没有来得及办妥解放的法律手续时,圣·克莱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被人杀死。圣·克莱的妻子没有解放汤姆和其他黑奴,而是将他们送到黑奴拍卖市场。从此,汤姆落到了一个极端凶残的“红河”种植场奴隶主莱格利手中。莱格利把黑奴当作“会说话的牲口”,任意鞭打,横加私刑。汤姆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仍然没有想到要为自己找一条生路,而是默默地奉行着做一个正直人的原则。这个种植场的两个女奴为了求生,决定逃跑,她们躲藏起来。莱格利怀疑汤姆帮助她们逃走,把汤姆捆绑起来,鞭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但是汤姆最后表现出了他对奴隶主的反抗,什么都没有说。在汤姆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过去的主人、第一次卖掉他的奴隶主谢尔比的儿子乔治·谢尔比赶来赎买汤姆,因为汤姆是小谢尔比儿时的仆人和玩伴,但是汤姆已经无法领受他过去的小主人的迟来的援手,遍体鳞伤地离开了人世。乔治·谢尔比狠狠地一拳把莱格利打翻在地。就地埋葬了汤姆。回到家乡肯塔基后,小谢尔比就以汤姆大叔的名义解放了他名下的所有黑奴,并对他们说:“你们每次看见汤姆大叔的小屋,就应该联想起你们的自由。”
  《汤姆叔叔的小屋》既描写了不同表现和性格的黑奴,也描写了不同类型的奴隶主嘴脸。它着力刻画了接受奴隶主灌输的基督教精神、逆来顺受型的黑奴汤姆;也塑造了不甘心让奴隶主决定自己生死的具有反抗精神的黑奴,如伊丽莎和她的丈夫乔治·哈里斯。同时,也揭示了各种类型的奴隶主的内心世界和奴隶主不完全相同的表现。这本书通过对汤姆和乔治·哈里斯夫妇这两种不同性格黑奴的描述,告诉读者:逆来顺受、听从奴隶主摆布的汤姆难逃死亡的命运,而敢于反抗敢于斗争的乔治夫妇得到了新生。因此,《汤姆叔叔的小屋》对社会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特别是对美国废奴运动和美国内战中以林肯为代表的正义一方获得胜利,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作为一本文学作品,美国著名诗人亨利·朗费罗说它是“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胜利”。
            (参加编译的还有肖静芳 王红婴等)
第一章 给读者介绍一位好心人
  二月的某一天,天气依然比较寒冷。黄昏时分,在P城一间布置典雅兼作餐厅的接待室里,两位绅士相对而坐,喝着酒。他们没有要仆人在旁边侍候。他们紧挨着坐着,好像在商量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便于读者阅读,我们暂且称他们“绅士”。其实,如果我们挑剔地观察一下就可看出,其中一位看来不配称为“绅士”。他身材矮小,长相并无独特之处,但神态却是洋洋自得,一看便知他是那种混迹于社会、想方设法向高处爬的势利小人。他的衣服穿着有失风度,一件俗气的杂色背心,一条醒目的黄点蓝底围巾,脖子上是一条色彩艳丽的领带。他的这身打扮与他的派头看来还比较相配。他粗大的手指上套着几枚戒指,一串形状奇特、色彩艳丽的图章缀在那沉沉的表链上。当谈话进行得顺利时,他喜欢把表链弄得叮叮当当地响,俨然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他的话语丝毫不符合默里氏语法规则,从他的嘴里经常冒出一些下流、猥陋的单词。尽管作者努力让自己的叙述更加形象,但还是难以正确地转述他的意思。
  相反,与他谈话的希尔比先生倒不失绅士风度。室内的摆设和情调都向我们证明这个家庭的生活殷实而且非常安逸。而现在这两个人正在认真地商讨着某件事情。
  “我想这件事就这么办吧。”希尔比先生说。
  “希尔比先生,这样成交,我实在难以答应。”对方一面回答,一面举起酒杯,对着客厅的灯看着。
  “嘿,赫利,汤姆不是普通的奴隶,不管把他摆在哪儿,他都值这么高的价。他做事稳重,为人诚实,又能干,他把我的农场管理得井井有条。”
  “汤姆的诚实是黑人式的诚实吧?”赫利一面给自己斟了一杯白兰地,一面问道。
  “我所指的诚实是真正的诚实。汤姆为人善良,做事稳重,头脑也很灵活,而且他还笃信上帝。四年前的一次野营布道会上,他宣誓入教。我相信他对上帝是虔诚的。从他入教以后,我把自己的一切,包括钱、房子、马匹都交给他来管理。我觉得他做任何事情都很在行。”
  “但人们不相信黑奴会对上帝真正地虔诚,希尔比先生!”赫利肆无忌惮地挥着手说,“不过我相信。今年,在我最后送往奥尔良的那批黑奴中就有一位虔诚的黑奴。你还别说,听这黑鬼祷告,还真像他真的在布道会上呢。他性情温和,话不多,但因为卖主急于卖掉他,所以我捡了个便宜货,从他身上我净赚六百美元,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是啊,那些笃信上帝的黑奴能使我们多赚一些钱。当然,冒牌的信教者是不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利润的。”
  “汤姆是真正的基督徒,他和别的教徒对上帝同样虔诚。”希尔比先生说,“我去年秋天派他独自一人去辛辛那提办事,为了取回价值五百美元的一笔巨款。我对他说,‘汤姆,因为我知道你笃信上帝,所以我认为你不会乘机逃跑的,我信任你。’汤姆果真没有失信,我知道他会准时返回的。后来我听说曾有些卑污小人对他说,‘汤姆,你为什么不乘机逃到加拿大呢?’‘我不能失信于我的主人。’这件事情是我事后听别人说的。我必须使你明白,我真得舍不得汤姆。你应该让他抵掉我的所有债务,如果你还有一点善良之心的话。”
  “我拥有买卖人所具有的起码的良心。这够我发誓的了,”奴隶贩子开着玩笑说,“不过,我会为朋友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但你要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啊!”奴隶贩子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向杯中倒了一些酒。
  “赫利,到底怎样你才能答应成交呢?”经过一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后,希尔比先生问道。
  “难道你不能再添上一个男孩或女孩吗?”
  “嗯!我真的拿不出什么来了。如果不是情势所逼的话,我不会舍得卖掉任何一个奴隶的。”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一个大约四五岁,俊俏、招人喜欢的男孩走了进来;一对浅浅的酒窝嵌在他圆润的面庞上,一头丝线样的黑发卷卷地爬在他的头上;浓长的眼睫毛下,一双炯炯的大眼睛好奇地朝屋内打量着;他穿着一件鲜艳的红黄格罩衫,更加衬托出他那黝黑、清纯的美,一分惹人的自信,几分腼腆的神态,无不向人表明主人对他的恩宠以及他对主人恩宠的熟稔。
  “嗨,吉姆·克罗,”希尔比先生吹着口哨扔给孩子一把葡萄干,“捡起它们来吧!”
  孩子跑来跑去拾取主人的赏赐,他的样子惹得主人大笑起来。
  “过来,吉姆。”希尔比先生喊道。吉姆走了过去,希尔比先生轻轻拍打着他满头的卷发,并轻抚着他的下巴。
  “吉姆,让这位先生欣赏一下你的技艺,来吧,唱支歌,跳个舞。”于是,孩子便唱了一首在黑人中颇为流行的歌曲,曲风很热烈、欢快。他的嗓音清脆、圆润,他的手脚和身体都在扭动着,动作和歌曲的节拍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时做出一些滑稽的姿势。
  “太好了!”赫利扔给孩子几瓣桔子。
  “吉姆,你学一学库乔大叔患风湿病时走路的姿势。”希尔比先生吩咐小孩子道。
  刚才还很灵活的孩子的四肢马上显出了病残的样子。他弯着腰,拿着主人的拐杖,以不灵便的步伐在房间里艰难地挪动着。他拉长自己的脸,学着老者的样子,使那张本来稚气的小脸布满皱纹和愁容,并且不时胡乱吐着痰。
  两位绅士禁不住被逗得大声笑了起来。
  “吉姆,再让我们看一看老罗宾斯长老唱赞美诗的样子吧。”希尔比先生喊道。于是孩子把小脸拉得更长了,以便显出令人敬畏的样子,然后以平静、低稳的鼻音唱起赞美诗来。
  “我看就这样吧,”赫利突然拍打着希尔比的肩膀说,“再加上这个小精灵鬼儿,你的债就算还清了。我说话算数。这样难道不公平吗?”
  正在此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位大约二十五岁的第二代混血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女子一看就是那孩子的母亲。她的黑眼睛同样地柔和,长长的睫毛,纤细的卷发似波浪般起伏。当她发现一个陌生人如此大胆且毫不掩饰地以一种赞赏的目光盯着她看时,她那棕黄色的面庞上泛起了一朵红晕。她整洁、合体的衣着更加衬托出身段的苗条,她那纤纤细手以及漂亮圆润的脚髁使她的外表更加端庄。奴隶贩子以敏锐的眼睛贪婪地观察着,女黑奴那娇美的身体的主要部分被看得一清二楚,没能逃过奴隶贩子的眼睛。
  “艾莉查,有事吗?”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希尔比先生问道。
  “对不起,先生,我在找哈里。”孩子看到母亲,便活蹦乱跳地跑到母亲面前,并拿出衣兜中的战利品向母亲炫耀着。
  “那你就带他走吧。”希尔比先生说。女奴抱起孩子,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老天!真是好货色,”奴隶贩子向希尔比称赞道,“随便你什么时间将这个女人送到奥尔良,都会赚一大笔钱。我见过有个人花一千多块买了一个女奴,但那女奴的姿色可是不能和这个女人相媲美的。”
  “我可不想靠她来发财。”希尔比冷冷地回答道。他又打开一瓶酒,岔开了话题,并问对方对酒的评价。
  “味道很好,希尔比先生,酒是上等的酒!”奴隶贩子称赞道,然后转过身来像熟人似地拍着希尔比的肩又说,“哎,把那女奴隶卖给我行吗?我出什么价你能接受?你要价多少?”
  “赫利先生,我不会卖掉她的,”希尔比先生说,“即使你付与她同样重的金子,我妻子也不会答应让她走的。”
  “哎,女人总是这样小家子气,因为她们算不清帐。如果你告诉她们,那么重的金子能买多少块钟表,多少个小饰物,她们就会改变主意,不再那样说了。”
  “赫利,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希尔比先生语气坚定地说。
  “好吧,但你要把那个男孩给我,你知道,即使添上那小孩,我也是作了很大的让步。”
  “你要那小孩干什么?”希尔比先生问道。
  “噢,今年我的一位朋友在做这方面的生意,他想买一批长相俊美,货色好的小男孩,养大后再送到市场上卖,给那些肯出大价钱的老爷们做侍者什么的。这些人家,用漂亮男孩开门、跑腿,可以增添极大的荣耀。所以漂亮男孩可以卖个好价钱。你家这个小精灵鬼儿懂音乐,又会玩,正是这方面的难得之材啊!”
  “我宁愿不卖他,我心肠软,我不想拆散他们母子二人。”希尔比先生考虑了一下说。
  “是这样吗?你的心肠确实比较软,我理解你的心情。跟女人们打交道有时确实有许多麻烦事。我也很讨厌哭泣时的悲伤场面。但先生请放心,我做生意时总是会进免这种悲伤场面出现的。我看就这样办吧!把这个女人支走一天,或者一周,其他的事情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她回来之前,我们把事情都办完。你觉得如何?至于那个女人,让你太太买只耳环,或一件新衣服,或其他一些小玩艺儿来作为补偿,不就行了吗?”
  “恐怕不会成功。”
  “上帝保佑你,我们会成功的。黑奴不像白人,只要你处理得当,事情过去后他们就会死心的。”说到这儿,赫利又假装推诚相见地说,“常言道,做奴隶买卖要心黑。但我觉得事情未必一定是这样的。我做这门生意的方法不同于其他人。我曾目睹一位同行从一个女奴的怀中抢走她的孩子并强行卖给别人,那女人从此一直疯疯癫癫,又哭又闹,这种做生意的方法是下下之选,把货物也给毁了,搞到最后有些女奴根本卖不出去了。有一次在奥尔良,我就亲眼目睹这种下下之选的方法毁掉了一位特别漂亮的少妇。买主只要她而不想要她的孩子,结果这把她给惹火了。告诉你呀,她死死抱住孩子,吵吵闹闹不肯罢休,那样子让人非常害怕。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还心有余悸呢。她的孩子被抢走了,她自己也被锁起来,最后她被逼疯了,整天胡言乱语并在一个星期后死去了。那一千元等于打了水漂。希尔比先生,造成这种悲惨结果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方法不得当嘛。根据我的经验,采用仁慈点的方法比较容易奏效。”说完这些,他便双手交叉于胸前靠在了椅背上,一副慈善的面孔,俨然自己就是第二个威尔伯福斯。
  这位绅士对道德问题似乎更感兴趣,因为当希尔比借剥桔子的时机考虑问题时,他故作迟疑,然后又旧话重提,好像有一股真理的力量驱使他不得不多说几句话似的。
  “吹嘘自己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经由我卖到市场上的一批又一批的黑奴,我认为都是上等货色,至少我听到别人是这样评价的。而且不止一次,成百上千次都是如此评价,一流的好货色——健壮、体面,但我为此付出的钱却是同行中最少的。之所以如此,我把这归功于经营有方。也可以说,先生,我经营这门生意的核心是富有人情味。”
  希尔比先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应道,“啊,是这样的!”
  “但我的经营之道一直为人所讥笑,还倍受责备。没有人附和我的主张,但我不会因此而改变我的经营之道的。先生,正是因为我的坚持,现在我终于凭借它而发了大财。是的,先生,黑暗终于过去了,光明已经到来。”奴隶贩子说到此时,不禁为自己的妙语大笑起来。
  这些关于人道和慈善的高论真有其独到之处,以至于希尔比先生也禁不住陪着奴隶贩子笑了起来。各位读者,读到此处,你或许也在发笑吧。当今世界,关于人道和慈善的高论层出不穷,慈善家们的奇谈怪论则更是数不胜数了。
  在希尔比先生的笑声的鼓励下,奴隶贩子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很难让人接受我的观点。以前我有个合伙人叫汤姆·洛科,纳奇兹人,头脑灵活,很善于和黑人打交道,这一点符合做生意的原则,因为好心肠就不好赚钱。他做事情一贯如此。我常劝他说,‘哎,汤姆老兄,对那些因害怕而哭闹的女奴拳脚相向有什么作用呢?这样做只能证明你是个愚蠢的人。’我说,‘如果不让她们通过哭闹来作为发泄的方式,那她们会寻找其他方式的。而且,汤姆老兄,’我说,‘不让她们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她们就会面容憔悴不堪,嘴巴会变得干裂,甚至会变得丑陋无比,那些黄皮肤的女人更是如此。这时再想让她们恢复过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为什么不用好话来对付她们呢?’我说,‘听我的,对她们略施小惠取得的效果要比拳脚相向强多了,而且这样做可以多赚些钱,如果你照我所说的去做,你肯定会成功。’但汤姆还是榆木疙瘩一块。就这样,许多女人毁在了他的手中,虽然他心肠好,做事公道,但我只能和他分开来做生意了。”
  “你认为,你比汤姆更善于经营这门生意吗?”
  “嗯,你可以这样认为。做生意时,我都会尽量避免不愉快的场面发生的。比如我做小孩生意时,会把女人支走。女人看不到这种场面,就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等到生米做成熟饭,她们也只好认命了。白人自儿时起受到的教育就是全家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但黑人却不比我们白人;你该知道受过一定教育的黑人不会存在这种共享天伦之乐的奢求,而这会让事情好办一些。”
  “但我家的黑奴可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希尔比先生说。
  “可不能这样说。你们肯塔基人太宠爱那些黑鬼了。你们这一片好心可不能算作是真正的慈善。在这个世界上,黑奴生下来就注定要四处漂泊,今天卖给汤姆老兄,明天会被卖给狄克老兄,后天不知道会被卖给哪位老兄呢,那时只有听天由命了。让他心中有思想和期望,或者很好地对待他,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帮助,因为以后迎接他的将是更多的痛苦和磨难,你明白吗?我敢肯定,你家的黑奴即使到了那些令种植园的黑鬼发疯地唱歌和欢呼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感到高兴的,希尔比先生,你知道人们都喜欢自我夸耀。我已经够善待那些黑奴了,我已尽可能对他们好了。”
  “人们做任何事都能做到心安理得,也算有福了。”希尔比先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
  双方沉默了片刻,心中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赫利接着问道,“你看这事怎么办呢?”
  “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并要和太太商量一下,”希尔比先生说,“同时,赫利,如果你真想让事情如你想象中的那样悄悄进行的话,最好别向我的邻居透露一点风声,不然的话,这件事情会很快传到我的仆人耳中。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仆人们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会顺利地把人从我家带走了。”
  “好,一言为定,我不会走漏风声的。不过,我要提醒你尽早给我一个准信,因为我最近比较忙。”说完,赫利便起身穿上了大衣。
  “好吧,今晚六七点钟我给你回音。”听希尔比先生这样说,奴隶贩子向希尔比先生欠欠身告辞走了。
  “看看他那得意忘形的嘴脸,我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台阶下去。”看着门将要关上了,希尔比先生低声对自己说,“但他懂得落井下石的诀窍。如果以前有人劝我把汤姆卖给一个奴隶贩子,我肯定会告诉他们,‘难道仆人就可以像狗一样卖来卖去吗?’但我现在却对此无能为力,对艾莉查的孩子也是同样。我太太一定会唠叨个没完,她会反对我把汤姆卖掉的。但沉重的债务使我落到了这种境地,哎!这个混蛋家伙已是胜券在握,他正在不断向我逼近呢。”
  肯塔基州可能是最温和的带有奴隶制色彩的州了。在这里,农业劳动比较轻松,全然不似南方一些地区农忙时那样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所以黑人的劳动强度还是可以让人承受的。人的本性是脆弱的,因此当看到可以谋得暴利,同时只有依靠牺牲那些无依无靠的人的利益而别无选择时,人就会因脆弱的本性而生出一副狠毒的心肠。但肯塔基州的庄园主比较习惯渐进的经营方式,所以能抵抗这种人性的脆弱。
  只要到肯塔基州的一些庄园去走一走,看一看,你就会亲自体验到男女主人秉性的善良以及仆人们对主人的爱戴与拥护,俨然一幅传说中常出现的诗意盎然的家族社会的图画。但一层不祥的阴云——法律却笼罩在这古老的社会图景之上。只要法律仍把那些富有感情的人看作是主人的附属物,只要他们的主人生意上遇到挫折,生活中遭到不幸或不慎命丧黄泉路,他们便会随时因为生活失去保障而惨遭无穷的磨难,即使在奴隶制最完善的地方,过上美满的生活对于黑人也是极不容易的。
  希尔比先生是一个普通人,他本性善良,对人宽厚和蔼。在他的庄园中,黑奴们过着舒适的生活,所需的物品从来没有短缺过。但他却把自己的财物随意用于投机买卖,并沉溺于其中难以自拔。此时,他的期票证券和借据大都落入赫利手中。希尔比先生和赫利进行的谈话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
  正巧,路过客厅门口的艾莉查无意中听到了两人间的谈话,她知道主人正和一名奴隶贩子讨论买卖奴隶的事。
  她真想在路过客厅时多听一会儿两人间的谈话。但女主人的召唤使得她不得不匆匆离开了。
  那奴隶贩子要出钱买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呢?她越想越感到紧张,下意识地紧搂住自己的孩子,心怦怦地跳着。孩子诧异地抬头看着母亲的脸,想从中窥出一些秘密。
  “亲爱的艾莉查,你觉得今天不太顺心吗?”看着女仆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女主人便关切地问道。艾莉查紧张得不是弄翻水壶,就是碰倒小桌子,女主人要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绸衫,但她却错拿了一件长睡衣。
  “啊,太太!”艾莉查吃惊地抬起头来,泪水“哗”地流了出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哭泣起来。
  “艾莉查,我的好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主人问道。
  “太太,有一位奴隶贩子坐在客厅和老爷谈话,我听到他讲话了。”艾莉查说。
  “哎,真是个傻孩子,那又怎么样呢?”
  “啊,太太,你认为主人会把我的孩子哈里卖掉吗?”说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便倒在椅子里哭泣起来,身体随之不停地起伏着。
  “卖掉哈里!傻孩子,你知道这件事是不会发生的。你的主人生来就不和南方的奴隶贩子来往,只要大家都听话,他是不会想到要卖掉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的。啊,我的傻孩子,你认为世界上真会有人像你那样喜欢哈里而想买走他吗?好啦,不要担心,来,帮我扣紧衣服并把我后面的头发梳下去,就要你那天刚学会的好看的发式吧。以后不要再到门口听别人谈话了。”
  “那太太是绝不会同意卖掉……”
  “我当然不会同意卖的,孩子,你怎么会这样说呢?如果真是那样,我宁可也卖掉我的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太溺爱那个机灵鬼了,艾莉查。只要有人把头伸进我家,你就会怀疑他是来买你们家哈里的,那谁还敢来我家呢?”
  这番知心话使得艾莉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一面笑自己的多心,一面轻巧地为女主人打扮着。
  希尔比太太不论智慧还是品德,都堪称是一位上等人。她不仅具有肯塔基州妇女那宽宏大度的天性、高尚的道德以及宗教式的操守,而且她还将这些特点融入到实际工作中。她的丈夫虽然不信某种宗教,但对于她对宗教的虔诚非常敬重。同时,对她的观点和想法有时还有几分敬畏。希尔比先生总是听任自己的太太由着自己的心愿去做善事,比如,尽力使仆人们生活得舒适一些,使他们受教育,尽力促使他们完善自己的品性。虽然他不参与他的太太所做的此类善举,但他从来没有阻拦过她。他并不完全相信圣贤多余功德有效论,但在他心中多多少少有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妻子的虔诚和仁爱,他们夫妇二人可以沉溺于某种难以名状的期望,而妻子德行的高尚可以保证日后两人共赴天堂之路,虽然妻子的德行是丈夫难于达到的。
  与奴隶贩子商谈之后,明知太太会反对他这样做而且会不时用这件事纠缠他,希尔比先生还是不断考虑着把自己的安排让太太知道,因为这份负担太过于沉重了。
  当艾莉查向她说出自己担心的即将发生的事情时,相信丈夫宽厚慈爱的希尔比太太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她对丈夫在经济上的窘境一无所知,而且事后她也没有仔细想这件事情。同时因为忙着为来访的客人的到来做准备,她便把这桩小事抛在了脑后。
第二章 母亲
  女主人把艾莉查从小带大,从孩童时起,她就很呵护和喜爱她。
  到过南方的人常谈到第一代、第二代混血女人那高雅的气质、优美的声音和文雅的举止。而第二代混血女人几乎都长有娇美的面容,透出一种令人目眩的美。我们文中所描述的艾莉查并不是作者凭空虚构的,在作者的记忆中,她是我们几年前在肯塔基州见过的一位混血女孩。在女主人的关怀呵护下,她没有受到各种诱惑的引诱,而她的美丽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大的灾祸。正是在这种环境中,她逐渐长大并成熟起来。后来,她嫁给了一位第一代混血男孩,他名叫乔治·哈里斯,是附近农庄的一名黑奴,既聪明又能干。
  主人送这个小伙子去制包厂工作。由于他的聪明灵活,他制造出一台清洗大麻的机器,成为了这个工厂雇工中的佼佼者。虽然他只是一名奴仆,所受教育不多,但他在工作中所显出的机械方面的天赋丝毫不逊于发明轧棉机的惠特尼。
  在大家的眼中,这个小伙子漂亮、惹人喜爱。但法律却把他看作是物品而非人,于是一个粗俗、专制、小心眼的、被称为主人的家伙便牢牢地控制了他的这些品质。当听说乔治发明了洗麻机器并因此成为名人之后,这位先生便匆匆忙忙骑马赶到工厂,他想知道这个属于自己的聪明透顶的财产到底是什么样子。雇主热情地接待了他并祝贺他拥有一名价值不菲的奴仆。
  在乔治的侍候下,他走进工厂察看了机器。此时,乔治滔滔不绝地说着,由于兴奋,他更显得漂亮而充满生气,这不禁使他的主人显得是那样渺小。作为奴仆,他怎能因为发明机器而出尽风头,并和这些绅士呆在一起呢?他要让他回庄园锄草耕地,他要阻止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看你回去后还凭什么这样神气。”这位主人于是提出领走乔治的工资并带他回到庄园,这个决定使工厂主和工人们都感到诧异。
  “哈里斯,”工厂主辩解道,“你这样做是否显得过于唐突呢?”
  “唐突又怎样,哈里斯是我的人,不是吗?”
  “但我们愿意多付给您钱,以此作为对您的补偿,这样行吗?先生。”
  “钱对我不算什么!除非我认为有必要,否则我不会把自己的奴仆雇给别人。”
  “但他看起来很适合干这行啊!”
  “也许吧,但我却不太相信,以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适合干我分配他干的事情。”
  “但你要知道,他发明了机器。”一位工人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话。
  “他是不是发明了一部使你们少干活的机器?我相信他会发明那种机器;但是让一个黑奴在外一直干这种事怎么行呢?你们每个人不都是一部可以节省劳动力的机器吗?他必须要离开。”
  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就这样宣告了乔治的命运,听完这番话,乔治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无法和这个人的势力相抗衡。一股怒火腾地从胸中升起,血管中热血奔腾。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道燃烧的光芒从他黑色的大眼睛中射出。如果没有工厂主在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并耐心劝他,他胸中的怒火很可能会一下子喷射出来。“不要来硬的,你先跟他回去,我们会想法帮助你的。”工厂主低声劝乔治说。
  两人的谈话没有逃过那个绅士的眼睛,虽然他并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但他大致猜到了他们二人谈话的内容。于是他更加下定决心要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惩罚乔治的大胆。
  乔治被带回农庄后就去做最差的重活。他一直忍着不说什么冒犯主人的话,但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忧郁的眉头都向人们表明他是不会心甘情愿去充当货物的。而这些不容置疑的无声语言却是难以用权势来压抑的。
  当乔治受雇于工厂时,他认识了艾莉查。正是在那一段开心的日子中,他们结婚了。在此期间,由于雇主的信任和重用,乔治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问。而女主人也因为自己身边的美丽姑娘找到了和她般配的黑人小伙子而对这桩婚姻表示出赞许。像其他女人一样,她撮合了这门亲事,并十分得意于在婚姻中担当媒人的角色,因此乔治和艾莉查的婚礼也得以被允许在女主人的客厅中举行。在新娘的秀发上,女主人亲自为她插上了香橙花,并为她披上了婚纱,这样的打扮使得新娘更显娇艳。在大厅里,糕点美酒应有尽有,戴着清一色白手套的客人们一方面对新娘的美丽交口称赞,一方面也不时称赞着女主人的慷慨与对仆人的恩宠。
  结婚后的一两年,夫妻二人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还能经常见面。除了前两个孩子出世不久便死去以外,他们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但两个孩子的死使得艾莉查非常伤心,以致于女主人不得不好言相劝,并勉励她以理性和宗教的教义来控制自己的情感。
  随着小哈里的出世,艾莉查把一门心思都倾注于这个小鬼的身上,心也渐趋平静,以往的伤痛也得以愈合。从此,她沉浸于幸福中,直到乔治被狠心的的主人从好心的雇主那儿野蛮地带回庄园,并被置于狠心主人的严密控制下为止。
  工厂主在乔治离开工厂一两个星期后,估计哈里斯的火头已经过去了,于是便履行诺言去拜访了那位庄园主,想方设法劝他让乔治回到自己的工厂干活。
  “请不要再费什么心思了,”哈里斯固执地说,“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我怎么会干预你的事情。我只是想提醒你考虑一下自身的利益,同意你的仆人回到我的工厂做工。”
  “对这件事我非常清楚。那天我带他回庄园时,你们交头接耳,这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先生,乔治是我的仆人,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
  希望的最后一抹光熄灭了,等待乔治的将是终身的劳作和枯燥单调的生活。而那狠心的主人所给予他的令他痛苦不堪的折磨和屈辱,他也只有默默地忍受。
  一位熟稔法律的智者曾说过这样的话,处置一个人的最残酷的方法莫过于对他施以绞刑。这句话不对,还有一种处置人的方法比这种惩罚更为残酷。
第三章 丈夫和父亲
  希尔比太太出门拜访朋友去了。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艾莉查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廊上。这时,有人从后面走来,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转回身,两眼顿时发出多彩的光辉,美丽的笑容浮现于脸上。
  “真是你吗?乔治,你把我吓了一跳。我真是太高兴了!太太出门拜访朋友去了,晚上前不会回来。我们快到我那个小房间吧,我们可以有一段愉快的时光。”
  她拉着乔治走进门廊对面那间小房间,平时,她总在那儿做针线活,这样她可以听见女主人的呼唤。
  “你能来我真高兴,快来看一看我们的孩子,乔治,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孩子紧抓住母亲的长裙羞涩地站在那儿,从卷发下偷偷地看着父亲。“你看他多么漂亮,不是吗?”艾莉查拨弄着孩子头上的卷发,吻了他一下说。
  “我只希望自己没有出世,也没有生下这个孩子。”乔治惨然说道。
  听完这句话,艾莉查既惊讶又恐惧。她哭着把头靠在丈夫宽阔的肩膀上。
  “艾莉查,你真是太可怜了,我真不敢让你再伤心。”乔治爱怜地说,“如果当时你没有认识我,那你就不会这样不幸了。”
  “哟,乔治,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还是要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从我们相识到现在,我们不是活得挺幸福吗?”
  “亲爱的,确实很幸福。”乔治把自己的孩子抱到膝上,看着孩子那明亮的双眸,抚弄着他那柔软的卷发。
  “艾莉查,你是我所见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也是最好的,你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多么像你。但是当时我们如果没有见面就好了。”
  “乔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
  “事实是这样的,我们除了痛苦以外,还拥有什么呢!我这辈子是那样的苦,就像黄连一样。我的生气已经被煎熬殆尽。现在我干的是苦命的活,我是那样穷,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报,我只会带给你霉运。我们一直在努力做事,学东西,想做个有用的人,但这有什么用呢?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真不如死了算了。”
  “乔治,你这样说真是罪过,我知道你不能在工厂工作,所以心里难受,你又遇到一个狠心的主人,但你还是要忍耐,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
  “忍耐,难道我还不够忍耐吗?”他打断她说道,“自从他无缘无故把我从那个待我好的人的工厂带回以后,我说过什么吗?说实话,我把自己挣的钱全都上交给他了。那个工厂的人,哪一个不夸我的活做得好呢!”
  “真是太可怕了,但他终究是你的主人啊。”艾莉查说。
  “谁赋予他这种权力让他做我的主人?我不时地考虑着这个问题。他是人,我也是人,他凭什么要骑在我的头上,况且他还不如我。无论是经商还是管理庄园,我都比他行,我比他认识的字多,书写也比他漂亮,而所有这些我都不欠他什么,因为我是自学的。尽管他对我是那样的残忍,但我还是学会了这些本领。他存心不把人当人看待,他凭什么让我为他做牛做马?他凭什么不让我充分发挥我所学到的本领,为什么他不能容忍我干得比他好呢?他故意把最脏、最重、最下等的活派给我去做,因为他想借此凌辱我,他说他要让我屈服。”
  “啊,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乔治,你吓着我了,我知道你很愤懣,这我理解,但为了我和哈里,你千万不要做可怕的事情。不管你做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一直是三思而后行的,我一直忍耐着,但现在看来情况越来越糟。我的身体已经快难以承受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侮辱、折磨我的机会。我只想在干好活的同时读书,静下来学点东西,但他加在我身上的重担会随我的能力的增加而加重。他说我被鬼魂附体了,他要把它抓出来。除非我讲错了,否则他不喜欢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亲爱的。”艾莉查悲伤地问。
  “昨天,当我往车上装石头时,站在车旁边的小主人用鞭子使劲地抽打着,这使得那匹马受到了惊吓。我温和地劝他不要抽了,但他却不听我的话。我再次求他,他却转回身用鞭子抽打我。我抓住了他的手,他就大声喊叫起来,先是用脚踢我,然后就跑去告诉他父亲我打了他。主人听了非常生气,声称要教训我一顿,让我明白他是主人。他把我绑在树上,用柳条狠劲抽了我几下,而他的儿子也按照父亲的吩咐使劲抽打我,直到他感到累了时为止。我一定要出这口气的,否则我誓不为人。”他脸色非常阴沉,两眼中那愤怒的火焰着实吓了他的妻子一跳。“我只想搞明白是谁赋予他做主人的权利的。”
  “我想我要服从我的主人的安排,”艾莉查惨然说道,“否则,我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基督徒。”
  “这话对你来说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他们给你吃的穿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疼爱你,给了你良好的教育,他们认为你是他们家庭的一部分。但我的主人呢?他常对我拳脚相加;让我呆在一边不理睬我,这已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他们收留了我,但我也为此付出了超过百倍的代价。难道我还欠他们什么吗?我现在已经是不能再忍耐下去了。是的,不能再忍受了。”乔治握紧双拳,瞪着眼睛说道。
  艾莉查没有说话,全身颤抖,她从未见丈夫这样愤怒。面对丈夫的愤怒,她的伦理观念顿时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你还记得卡洛吗?就是你送给我的那只小狗。”乔治接着说,“晚上,它和我一起睡,白天跟在我的后面跑,它是我唯一的安慰,它看着我时的眼神,就像它懂得我内心的痛苦与欢乐似的。有一天,主人碰见我拿门旁的剩饭喂卡洛,他就责怪我用他的东西喂狗,并说如果每个黑奴都养狗,他就会破产的,于是他逼我在卡洛的脖子上挂上石头扔到水塘中去。”
  “乔治,你扔了吗?”
  “我没有那样做,但主人把它扔进去了。而且他还伙同汤姆向濒死的小狗扔石头。卡洛,它是那样的可怜,它的眼中满是悲伤的神色,好像奇怪于我为什么不帮助它。为此,我还被主人抽了一顿鞭子,但我不在乎。我迟早会让主人明白鞭子是驯服不了我的。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的,他就等着瞧吧。”
  “啊,乔治,那你打算做什么呢?千万别做坏事啊。只要我们对上帝虔诚,多做善事,上帝会帮助我们的。”
  “艾莉查,我和你是两种人,我不信仰上帝,因为我心中充满了痛苦,上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呢?”
  “乔治,我们一定要相信上帝。太太常说,当我们无路可走时,上帝也正在想办法解救我们。”
  “这些话让那些乘车、坐沙发的人说当然很容易,但如果他们处于我的地位,我想他们也不会想得那么简单了。我也向往做些善事,但我胸中的怒火现在难以平息。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受不了的,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告诉你我所受的罪,你会受不了的。”
  “还有其它事情吗?”
  “噢,最近主人一直说自己很傻,因为他让我在那么远的地方娶妻生子。他还说希尔比先生和他的家族非常傲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他恨死他们了,而我现在也变得傲慢了。他还说要禁止我再来找你,让我在他的庄园娶妻生子。以前他还只是说说,但昨天他却明白地告诉我,我必须娶密娜,跟她一起生活,否则就要卖我到河那边去。”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们不是也像白人一样由牧师证婚了吗?”艾莉查天真地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奴隶是不允许结婚的吗?这个国家的法律不允许奴隶结婚,如果他们决心分开我们,我是没办法留下你的。所以我才会说如果我没有出生,没有遇到你就好了,如果可怜的哈里没有出世,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这一切不幸就不会降临到他头上了。”
  “我的主人可是心肠很好的。”
  “但谁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主人会死的,那时我们的哈里可能会被卖给别人,谁知道买他的是什么人呢!他是那样聪明漂亮,但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艾莉查,孩子越是机灵得讨人喜欢,那你的痛苦就会越深,你会因为他太值钱而失去他的。”
  丈夫的话沉重地打在她的心头,那个奴隶贩子的身影好像又来到了她的面前。她面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受到了一记猛击似的,神色非常紧张,并不时朝门廊外看去。孩子正骑着希尔比先生的手杖愉快地玩着,后来因为不想听父母谈论没有吸引力的话题而到别处去玩了。艾莉查本想告诉丈夫自己心中所担心的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能再让他担心了,可怜的他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重担,”她想,“再说那不一定会真的发生,我相信女主人是不会欺骗我的。”
  “亲爱的艾莉查,就这样吧,你一定要坚持,我走了,再见。”丈夫的声音是那样的凄惨。
  “乔治,你要走到哪儿去?”
  “加拿大,”他回答道,接着他又挺直身子说,“在那边,我会想法赎回你们的。这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希望。你的主人心肠好,我想他会允许我把你和孩子都买走的。我会做到的,愿上帝保佑。”
  “你如果被抓住怎么办?那太可怕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艾莉查。如果得不到自由,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他们把我抓回去的。”
  “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我没必要做傻事,他们会很快杀死我的,但他们要想让我活着过河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乔治,你要当心。为了我别做坏事,也别做傻事,也不要杀死人。这真是太诱惑人了,但千万不要——你是要走的,但要小心行事,愿上帝保佑你。”
  “好吧,艾莉查,你听一听我的计划。主人突然决定派我送给居住于一英里外的西门斯先生一封信。我想他知道我会到这儿来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会非常高兴我这样做,因为这会激怒希尔比先生——他一直这样称呼他。我要赶回庄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听其自然。我已经做了些准备,大约一周以后的某一天,我会出现在失踪名单中。所以,艾莉查,为我祷告吧,或许你的祷告会被上帝听到。”
  “噢,乔治,请相信上帝吧,为自己祈祷,这样你就不会做坏事了。”
  “好的,再见吧。”乔治说。他紧握着艾莉查的双手,深情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但他却没有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悄然话别,他们哭泣着,痛哭着。他们是那样的舍不得分离,就像蛛网一样难以割断。这一对小夫妻就这样分别了。
第四章 汤姆叔叔小屋之夜
  汤姆叔叔的小屋是一所用圆木盖成的小房子,紧挨着“大宅”(黑人通常这样称呼主人的住宅)。小屋前有个小园子,在主人的精心栽培和浇灌下,每逢夏季,里面便长满了草莓、木莓,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园子的前面被错综交织的比格诺亚藤条和当地的多花玫瑰所覆盖,就连横放在园子前面的园木也被遮住了。这里,每到夏天,万寿菊、矮牵牛花和紫茉莉等鲜花就在园子的一个角落里竞相开放,所有这些无不令克鲁伊大婶喜悦和自豪。
  让我们进屋看看吧。大宅里的晚餐已经结束,克鲁伊大婶作为领班厨师准备好晚餐后,把收拾碗筷等杂活交给其他仆人,回到了她自己的安乐窝来给老头烧饭来了。所以,在锅灶边忙碌的人一定是克鲁伊大婶无疑。她一会儿忙着在炖锅里炖着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揭开烤炉的盖子,顿时一股香气升腾而起,一看就是在烧好吃的东西。她圆圆的脸庞儿黝黑发亮,光光亮亮就像涂了一层蛋清似的,俨然就是她为茶点所做的小甜饼。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浆得笔挺的无沿帽,一张丰满的脸上,常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而且我们必须承认,对于附近首屈一指的厨师来说,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神气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克鲁伊大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天生的厨师的神韵。当她走近时,空地上的鸡、鸭和火鸡无一不是担惊受怕,显然它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而且克鲁伊大婶确实青睐于将鸡鸭的翅膀扎在身上、往鸡鸭腹中塞配料以及烹烤等事情,而这又使那些感觉敏锐的家禽深感恐惧。她做的玉米饼花样繁多,如锄形饼、多角饼、松饼以及其它名目众多的饼,这让那些经验不足的厨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客人的到来、酒席的置办,会引发她无穷的力量和精力;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堆在门廓的一行行旅行箱更令她兴奋了。因为这时,她又可以大展厨技,再立新功了。
  这会儿,克鲁伊大婶正在向平底锅里端详着。我们就让她暂时沉浸于自己的快乐,趁此机会,我们仔细瞧一下她住的小屋吧。
  屋里的一角放着一张床,上面铺着一条洁白的床单。床边铺着一块相当面积的地毯。克鲁伊大婶站在地毯上,显示了她在这个庄园的上层身份。这地毯、床铺和这个小角落,都被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这块地方是不容那些小机灵鬼们胡闹的。事实上,这个角落就是这家的客厅。在屋子的另一角,有一张粗陋得多的床,显然是供日常实用的。壁炉上方的墙上,是几幅《圣经》插图,旁边还挂着一幅华盛顿将军的肖像,其技法和色彩,如果将军偶然亲眼看到的话,肯定会目瞪口呆的。
  屋角的长凳上坐着两个卷发男孩,他们都有晶亮的黑眼睛和光润的脸蛋,此时,他们正在忙于教一个幼儿学步。正像其他的小儿一样,这个小家伙站起来,摇晃着没走几步,就一跤跌倒在地。她接连的失败受到了热烈的喝彩,好像是在观看绝妙的表演似的。
  一张桌子摆在壁炉前,桌腿就像患了风湿病似的放不平稳,桌上铺着一张桌布,上面摆放着图案艳丽的茶杯托盘。一些其它迹象表明晚饭就要开始了。桌子旁边坐着希尔比先生最得力的仆人汤姆。他将是本书的主人公,所以我们要向读者仔细介绍一下他。他身材魁梧,胸膛宽广,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发亮,他的脸庞是典型的非洲式的,他脸上表情严肃、稳重,同时又流露出善良和仁慈。他的神态显示出某种自尊,然而又显得对人坦诚,兼有忠厚和纯朴的气质。
  这时他正在小心地、慢慢地往面前的石板上抄写字母。十三岁的小少爷乔治站在旁边指导着他。乔治聪明帅气,看来他正在充分享受当老师的尊严。
  “不是那样写法,汤姆叔叔,不是那样写法,”看到汤姆把g的尾巴拐到了右边,乔治喊道,“看,你那样写就成q了。”
  “哟,是吗?”汤姆应道。看着自己的小老师轻而易举地在石板上写了很多g和q,汤姆不禁又尊敬又羡慕。接着,汤姆用粗大的手指握住笔耐心地练习起来。
  “白人做事情真是灵巧。”克鲁伊大婶说。她欣赏地赞美着小主人,待了一会,她又用叉子叉了块腊肉来给平锅抹上油。“你瞧他写字时轻松的样子!他还认识许多字,每晚读书给我们听,真是太有趣了。”
  “但是,克鲁伊大婶,我现在觉得饿了,你锅里的饼是否快烙好了。”乔治说道。
  “快了,乔治少爷,”她掀开锅盖朝里看了一眼,“黄黄的,那颜色真好看。让我负责这事吧。那天,太太让莎莉试着去烙饼,她说,‘噢,让莎莉去试一下。’我说,‘算了,她把好好的粮食都糟蹋了,真是可惜。饼烙得坑坑洼洼,就像我的鞋子一样难看,我看她还是别再烙了。’”
  在贬了一下莎莉还显稚嫩的技术后,克鲁伊大婶掀开烤锅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烤得整洁的油饼,那是城里的糕点店争相接受的上等品。显然,它将成为款待客人的主要食品。现在,克鲁伊大婶开始认真地张罗起晚饭来。
  “嗨,莫思,贝特!快让开路,你们这些小鬼。滚开,波莉,妈妈的小心肝,我会尽快给宝宝弄点东西吃。乔治少爷,请拿走这些书,坐下来陪着那个老头,我立刻把香肠和刚出锅的烙饼给你们送来。”
  “他们想让我回大宅子吃晚饭,但我知道在哪儿能吃到好吃的饭菜。”乔治说。
  “宝贝,你知道就好。”克鲁伊大婶说着把冒着热气的烙面饼放在了乔治的盘子上,“你知道大婶我会把最好吃的留给你。你就独自在这儿享用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说完,她开玩笑地用手指头碰了一下乔治,然后又很快回到烤锅那儿去了。
  “现在吃饼啰!”当克鲁伊大婶着实忙了一阵后,乔治一面喊着,一面挥动一把大刀向烙饼砍了下去。
  “我的天啊,乔治少爷,”克鲁伊大婶急忙抓住乔治的胳膊,“不能用这么大的刀切烙饼!那样会毁掉涂在上面的东西。这把薄点的刀,我把它磨得很快,是专用来对付它的。看,这样很容易就把饼切好了。来,赶快吃吧。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好吃了。”
  “汤米·林肯说,他家的詹妮厨师比你手艺高。”嘴里塞满了烙饼的乔治说道。
  “林肯家的人手艺一点也不高!”克鲁伊大婶面带鄙夷地说,“如果跟我们全家比较,他们还算说得过去。但他们的风度、气派却不能和我们相比。就拿林肯先生和我家老爷来比吧,还有林肯太太,她进门时,哪有我家太太的派头?去他的吧,不提林肯这家人了!”克鲁伊大婶摇着头,好像在这个世上,有人希望她不知道什么事似的。
  “噢,但我也听你说詹妮的厨技不错啊!”乔治说道。
  “我以前或许说过这话,”克鲁伊大婶说,“她做家常饭还行,玉米面包也做得不错,马铃薯和玉米糕点也还说得过去,起码现在她做饭不太好,以前詹妮做的玉米糕还算可以,但她怎么会烹调高档的食品?她可以让肉馅饼表面有光泽,但那皮又是怎样的啊?她能发出松软的面吗?她做的饼看起来能像一朵浮云,入口即化吗?我看过詹妮为玛莉小姐的婚事做的喜饼。你知道我和詹妮是好朋友,我没说过她的坏话。但是,乔治少爷,如果我做出那样一堆饼,我会整个星期都睡不好觉的。那是怎样的喜饼啊!”
  “我想,詹妮会自以为她做的春饼还不错呢。”
  “她当然感觉良好,不是吗?她还向我夸耀过自己的手艺呢,你知道吗?问题就出在这儿。詹妮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怎样,她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她怎能指望从主人那儿得到指点呢。所以责任不在詹妮。啊,乔治少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克鲁伊大婶叹息着,她的眼睛动情地眨着。
  “克鲁伊大婶,我心里明白我吃的馅饼和布丁是最好的,”乔治说,“不信你可以去问汤米·林肯,每次我碰到他,我都会夸耀我在家中所享有的福气。”
  小主人的几句玩笑逗得克鲁伊大婶大笑起来,她仰靠在椅背上,直笑得眼泪顺着黑色的脸庞滚下。一会儿,她用手拍打着乔治,一会儿,她又用手指捅他,让他走开,不然总有一天他会要了她的老命的。她一边说着这残酷的预言,一边不停地笑着,一次比一次长久、欢快,直搞得乔治也感到自己真是一位危险人物,他今后要小心说话,再也不能胡言乱语了。
  “你真对汤米这样说了吗?老天,你们这几个小鬼真是敢说敢做!你对汤米吹嘘了,是吗?乔治少爷,你这样做不怕人笑话吗?”
  “是的,”乔治说,“我这样对他说:‘汤米,你该去看一看克鲁伊大婶做的真正的馅饼。’”
  “很遗憾,汤米不会看到的。”克鲁伊大婶说。看来,汤米对馅饼的无知已在她那善良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乔治少爷,你该让他来我家吃饭,那会为你增光的。不过,乔治少爷,你要永远记住,我们一切福分都源自上帝,所以不要因为吃到好馅饼而自视情高啊。”克鲁伊大婶神情严肃地说。
  “好吧,我约他下周来家里玩,”乔治说,“克鲁伊大婶,你要尽全力来做饭,我们要让他吃完饭后半个月还回味无穷,好不好?”
  “这样当然好啊,”克鲁伊大婶兴奋地说,“你就等着吧,老天,想想以前操办的宴席,多么风光啊!还记得那次科诺克斯将军来时,我为他准备的鸡肉馅饼吗?那次,我和太太差点为了馅饼皮而吵起来,我真不懂太太们在想什么。你责任重大,忙得不亦乐乎,但她们却要插上一脚,在你身边转来转去。那天,太太一会儿让我这样,一会儿又要求我那样,最后我只好顶撞太太了。我说,现在看看你白嫩的双手,太太,你的手指上戴满了金色的戒指,就像我种的白色合欢花一样;再看看我这双粗黑的双手,难道你不明白,你呆在客厅,我做馅饼是上帝的安排吗?啊,乔治少爷,那天我是如此莽撞。”
  “妈妈说什么呢?”乔治问。
  “说什么?她笑着眯着眼睛说,‘啊,克鲁伊大婶,我想你说的很对。’然后她便回到客厅去了。我是那样无礼,她本该敲碎我的脑壳。但话说回来,有小姐太太在厨房,我可是干不出什么来的。”
  “记得每个人都说,那顿饭很棒。”乔治说。
  “是真的吗?那天我不是躲在餐厅后面吗?我不是亲眼目睹科诺克斯将军三次要求添馅饼吗?我还听他说,‘希尔比太太,你家厨师的手艺真是不俗啊!’当时,我听了真是太高兴了。”
  “将军对烹调真是在行,”克鲁伊大婶伸直身子得意地说,“他是个好人!他是弗吉尼亚一个旧式人家的孩子,他就像我一样识货。乔治少爷,馅饼样式多样,各具特色。你知道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将军那样在行,可以品出不同的味道。他知道其中的奥妙,从他的话中,你就能听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这时,乔治少爷已经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饭了,在特别的形势下,一个小孩子也会吃得达到这种程度。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注意到屋子一角那几个长着卷发和乌黑发亮的眼珠的小脑袋。看着小少爷吃饼的情形,他们已是口水直流了。
  “哎,莫思,贝特,”乔治掰下一块块烙饼向他们扔去,“你们也想吃,是吗?克鲁伊大婶,再给他们烙几张饼吧。”
  乔治和汤姆走到壁炉边一个舒适的座位上坐下来,克鲁伊大婶已经烙好了一大堆馅饼。她把孩子抱在膝头上,不时往自己和孩子的嘴里塞饼,同时把饼分给莫思和贝特吃。这两个小鬼更喜欢边吃边在桌下打滚,还不时拉拉小妹妹的脚趾头。
  “靠边去,快点,”当孩子吵得太凶时,母亲一边说,一边朝桌底下踢着。“难道你们没看到家中有白人客人吗?放规矩点,都给我放老实点,好吗?如果不听话,等乔治少爷走后,看我不扯住你们的袖子打你们。”
  很难说清这种恐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们可以肯定:这可怕的警告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孩子们对此并没什么感觉。
  “啊!”汤姆叔叔说,“他们浑身发痒,如果不处罚,他们就浑身不自在。”
  此时,这群小家伙从桌下爬出,猛亲着母亲怀中的孩子,手上、脸上满是糖浆。
  “滚开,”母亲一把推开那几个毛茸茸的小脑瓜,“你们这样胡闹,乱成一团,分都分不开,快去用水把自己洗干净。”说完,她又使劲打了他们一巴掌,这使孩子们又大笑起来,他们高声叫喊着跑到门外去了。
  “你见过这样淘气的孩子吗?”克鲁伊大婶自豪地说,接着拿出一条专门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旧毛巾,从破茶壶中倒了一点水,开始擦拭小家伙脸上和手上的糖浆。擦干净后,便把她放到汤姆叔叔怀中,自己就忙着收拾锅碗瓢盆去了。那个小家伙不时拉扯着汤姆叔叔的鼻子头,抓着他的脸,并把胖乎乎的小手放在汤姆叔叔的卷发上,看来她还是比较喜欢后一项工作。
  “她很神气,不是吗?”汤姆叔叔说着把孩子放在远处,以便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小宝贝;然后,他让孩子骑在他宽阔的肩上,带着她一起跳起舞来,乔治少爷此时也在用手帕逗她玩。这时,刚刚进屋的莫思和贝特也跟在妹妹后面像熊一样叫着,直到克鲁伊大婶喊着说他们的大喊大叫会让小妹妹的头搬家时,他们才停止吵闹。据克鲁伊大婶介绍,这种“外科手术”在这里就像家常便饭一般。她的喊声并没有制止孩子们的欢叫,他们唱着、跳着、翻滚着,直到尽兴后,才安静了下来。
  “好了,希望你们不再闹了,”克鲁伊大婶一面说着,一面从大木床下拉出一张做工粗糙的小床,上面装着脚轮,“好了,莫思,贝特,你们都给我上床,我们马上就要祷告了。”
  “噢,妈妈,我们要看祷告会,那很有意思,我们可不想睡。”
  “啊,克鲁伊大婶,把小床推进去,让他们看一会儿吧!”乔治少爷果断地说,同时推了一下小床。少爷的话让克鲁伊大婶觉得风光体面,于是她就高兴地把小床推了进去,说,“好吧,这或许对他们有好处。”
  这时,房间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着会场的安排和布置事宜。
  “我可是没办法一下子弄那么多椅子。”克鲁伊大婶说。相当长时间以来,每周的祷告会都是在汤姆叔叔家举行的,椅子也是经常短缺,但人们认为这次椅子问题也是会解决的。“上周演唱时,老彼得叔叔把那张旧椅子的腿压断了。”莫思说。
  “得了吧,小鬼头,我看准是你把椅子腿拆了。”
  “嗯,如果靠墙放着,那椅子还是不会倒的。”莫思狡辩道。
  “不能让彼得叔叔坐那张椅子,因为他唱歌时喜欢挪地方。那天晚上,他差不多是从屋子这头移到屋子那头了。”贝特说。
  “上帝啊,就让他坐在那上面吧,”莫思说,“然后他唱道:‘圣徒们、罪人们,来吧,请听我说。’接着他便摔倒在地。”莫思很形象地模仿着老彼得的鼻音和老人倒地的样子,向人们展示着一场预演的恶作剧。
  “嘿,难道你不能规矩点吗,难道你不知羞吗?”克鲁伊大婶说。
  但乔治少爷却和冒犯者大笑起来,并大声称赞他是个不简单的小滑头。看来,母亲的警告再次失灵了。
  “哎,老家伙,你去把那两只大桶搬进来。”克鲁伊大婶说道。
  “就像乔治少爷读的圣书里的寡妇的坛子一样,妈妈的大桶没有一次失灵。”莫思侧过脸,对贝特说。
  “我敢肯定,上周一只桶瘪了,”贝特说,“就在大家唱到一半时。难道那次不算失灵吗?”
  在莫思和贝特交谈时,汤姆叔叔把那两只大空桶推了进来。为了不让它来回滚动,桶的两边都放上了大石块,大家在桶上架上了木板,又把几只盆和水桶倒放在地上,还有几把破椅子,最后,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乔治少爷的书读得真好,我知道他会留下为我们读圣书的,”克鲁伊大婶说,“那样会给祷告会增添不少乐趣。”
  乔治立刻答应了,只要受到重视,哪一个孩子会拒绝去做一些事情呢。
  很快,小屋里就挤满了人,既有八十岁的白发老人,又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他们随意地闲谈了一会儿,也就是些类似“塞莉大婶从哪儿搞来一条红头巾啦,”“太太打算在做好罗纱衣裳后,就把那件平纹布外衣送给莉兹啦,”“希尔比老爷打算买匹栗色马驹,这又会为此地增添不少风采啦”之类的话题。有些得到主人允许的邻近人家的仆人也赶来参加祷告会。他们带来了许多精彩的消息,比如,庄园的人说什么了,做什么了;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地谈东论西,正如上流社会的人谈论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不一会儿,唱念开始了,出席者都很兴奋。那与生俱来的嗓音的清脆嘹亮并没有被鼻音所掩盖。歌曲大都是附近教堂常听到的著名的圣歌,有些是从野外布道会上听来的较粗犷热烈的曲子。
  其中一首歌的合唱部分充满精力和热忱,歌词是这样的:
  战死在沙场,
  战死在沙场,
  我的灵魂却闪耀着光芒。
  另一首他们喜爱唱的歌中,经常重复出现下面的话:
  啊,我要前往天国——你不愿伴我同行吗?
  你没看到天使在向我招手,深情地把我呼唤?
  你没看到那金色的城市和永恒的时光?
  还有些曲子经常提及“约旦河岸”、“迦南战场”和“新耶路撒冷”。黑人们生来感情丰富,富于联想,他们经常让自己沉浸于赞美诗和触动人心的妙语中。唱歌时,他们或欢笑,或痛哭,或击掌,或悠然握手,那情景就好像他们已经抵达约旦河彼岸似的。
  和歌声交织在一起的,是人们的相互劝诫以及对灵性的感受的叙说。一位已经老得不能干活的白发老妇深受人们的尊敬,她拄着拐杖站起来说:
  “孩子们,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一次见到了你们,听到了你们的歌声,因为说不定哪天我就撒手而去了。我已经收拾好包袱和帽子,我已为踏上天国之路做好一切准备。孩子们,我想说,”她使劲用拐杖敲打着地板,“天国是那样了不起,那是一块神奇之地,美妙无比啊!”老妇人激动不已,老泪横流。于是大家便唱道:
  啊,迦南,光明的迦南,
  我是那样热切地向往着你。
  应大家的邀请,乔治少爷诵读了《启示录》的最后几个章节。乔治的诵读常被人们的赞美之辞打断。“真是了不起!”“他念得多优美啊!”“真是不可思议!”“那会成为事实吗?”人们不住地说着。
  聪明的乔治对宗教的理解与认识主要得益于母亲的教导。由于众人对他的赞美,他便不时在庄重的诵读中加进自己的解说,这更加让年轻人羡慕,并得到了老者的祝福。大家公认,“乔治念得比任何一个牧师都好。”“真是不可思议”。
  在宗教事务方面,汤姆是众人公认的“主教”。他善于组织,道德高尚,再加上他的胸襟和教养远超过他人,所以人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牧师来尊敬。他做的祷告生动感人,饱含童稚般的痴迷,同时他使用《圣经》语言祷告,使得他的祷告更加别具特色,这是其他祷告风格所不能比拟的。他对经书的理解非常透彻,仿佛经书是他全部生命的组成部分,他的祈祷可以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用一位老黑奴的话来说,汤姆的祈祷就如天堂的福音一样。所以他祷告时的声音常被周围听众们虔诚的应对声所淹没。
  汤姆叔叔的小屋内出现的情况是这样的,而在主人希尔比先生家,呈现出的却是另一幅不同的景象。
  奴隶贩子和希尔比先生坐在餐厅的小桌子旁边,上面摆放着一些契约和书写用具。
  希尔比先生忙着数那几叠钞票,点完后,他把钞票递给奴隶贩子,奴隶贩子也照样点了一遍。
  “钱数没错,现在你在这契约上签字吧。”奴隶贩子说。
  希尔比先生把契约拿过来,在上面签了字,就像在匆忙做某件不愉快的事一样。接着,他把契约和钞票推到奴隶贩子面前。赫利从一个旧的提包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文件,看了看,然后把它递给了希尔比先生,希尔比先生急忙把文件接了过去。
  “好,现在这事儿完了!”奴隶贩子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
  “完了!”希尔比先生以沉思的口气说,又深吸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完了!”
  “看来你对这笔生意不大满意啊。”奴隶贩子说。
  “赫利,”希尔比先生说,“你要答应我在不清楚买主的身份前不卖汤姆。你要以名誉起誓。”
  “你刚才不是做了这件事吗?”奴隶贩子说。
  “你知道我是别无选择了。”希尔比先生傲慢地说。
  “那你也要明白我或许也会有别无选择的时候,”奴隶贩子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虐待他,我会尽可能给他找个好主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对上帝表示感谢,那就是我从不是个心肠狠的人。”
  尽管奴隶贩子已经说明了他的人道主义原则,希尔比先生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最好的安慰也不过如此罢了。于是他无声地打发走了奴隶贩子,接着就点燃雪茄,独自抽了起来。
第五章 改变主人对奴隶的感觉
  希尔比先生和太太已经回到卧室准备休息了。希尔比先生坐在一张安乐椅上,顺手翻看着下午送来的邮件。希尔比太太站在镜前梳理着艾莉查为她编的头发。艾莉查今天脸色苍白,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于是她就让她回去睡觉了。这时,她想起了上午时和艾莉查的谈话,便转身问丈夫:
  “顺便问你一句,亚瑟,你今天请来吃饭的那个没教养的家伙是谁?”
  “他叫赫利。”希尔比先生眼睛盯著书说,身子在椅子里不安地转动着。
  “赫利是谁?他来我们家干什么?”
  “以前我和他在纳特切斯打过交道。”希尔比先生说。
  “难道他可以凭此来我家吃喝吗?”
  “我邀请他来的,我们之间要算清一些帐。”希尔比先生答道。
  看着丈夫那尴尬的神色,希尔比太太问道:“他是做奴隶生意的吗?”
  “亲爱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希尔比先生抬头问道。
  “没什么,——艾莉查晚饭后来过,她因为担惊受怕而哭了,她说她听见奴隶贩子在和你谈论买她的孩子,那个小机灵鬼。”
  “真的吗?”说完,希尔比先生又低下头去看信了。有好几分钟——他看上去很专心。但没注意到把信纸都拿颠倒了。
  “真相迟早要公开的,”希尔比先生暗自思忖道,“还是现在就公开真相吧。”
  “我告诉艾莉查说,她那样担心是太傻了,”希尔比太太梳理着头发说,“你从不会和他们那种人打交道。而且我知道你从没考虑过卖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至少你不会把他们卖给那样一个人。”
  “嗯,艾米丽,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这样说的。”她丈夫说,“但我做的生意亏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卖掉一些下人,否则我难以维持这个家庭。”
  “卖给那个家伙?真是难以想像。希尔比,你不会那样做,是吗?”
  “很抱歉,这都是事实,我已经同意卖掉汤姆。”希尔比先生说。
  “什么?汤姆?他从小就跟着你,他是那么的善良、忠实。希尔比,你还向他保证过要还他自由之身呢。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讲了不下百遍了。唉,我现在相信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的了,——我现在甚至也相信,你把哈里,可怜的艾莉查的孩子也卖掉了!”希尔比太太悲伤愤怒地说。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告诉你,我已经答应卖掉汤姆和哈里了。但我不明白,我只是做了别人每天都在做的事.凭什么我就要被当成魔鬼来看待呢?”
  “但你为什么从那么多仆人中选中他们两个?”希尔比太太说,“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家中那么多仆人,即使我们必须要卖掉一些仆人。”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身价是最高的,我可以选择别人,那家伙还想高价买艾莉查,如果你认为那样会令情况更好的话。”希尔比先生说。
  “这个卑鄙小人!”希尔比太太愤怒地骂着。
  “是啊,因为我考虑到你的感情,所以我没有答应他。你也该称赞我几句吧。”
  “亲爱的,”冷静下来后,希尔比太太说,“请原谅我,我很吃惊,对这事我毫无思想准备——但你肯定会允许我替这些可怜人辩护一下吧。虽然是个黑人,但汤姆是那样的高尚、忠实。希尔比,我确信,如果有必要,他会为你牺牲一切的。”
  “这点我也明白,——我敢这样说,——但这有什么用呢?我是迫不得已才走这条路的啊。”
  “为什么不破费一些钱呢?我宁肯过得节约一些。希尔比,作为一名女基督徒,我曾经忠诚地努力,想为这些纯朴、孤苦的可怜人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多年来,我关心保护他们,试着了解他们的忧愁与欢乐;如果我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把像汤姆这样忠诚可靠的人卖掉的话,我还怎么能抬得起头来呢?我教会他们家庭成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父母与儿女、丈夫和妻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现在我怎么能公开承认什么骨肉亲情,人伦道德都可以弃之不顾,而只关注钱呢?我和艾莉查谈论过她的孩子,谈到作为基督徒,母亲要照看好孩子,为他祈祷,使他长大成人,尽到母亲的责任。但现在如果仅为了省几个钱就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卖给那样一个卑鄙小人,我又能对她说什么呢?我曾告诉她,一个人的灵魂比世界上所有的金钱都贵重。如果她看到我们出卖了她的小哈里,她怎能再相信我呢?把孩子卖掉,也许就意味着毁掉了孩子的灵魂和肉体。”
  “我很难过,艾米丽,这事让你感受如此之深,”希尔比先生说,“我也尊重你的感情,虽然我不是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我要严肃地告诉你,这于事无补,艾米丽,我是别无选择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坦白地讲,不卖掉他们,我们会倾家荡产,我已别无选择。赫利现在手握我的借据,如果我不立即还债,他就会从我们身边拿走一切。我已尽全力四处筹款,但还是需要加上他们两个才能还清借款,所以我只有忍痛割爱了。赫利看上了他们,除非答应他的要求,否则他不同意了结此事。我被他握在手中,只好照办了。你不希望卖掉哈里和汤姆,但这总比卖掉我们所有的奴隶好吧。”
  希尔比太太呆呆地站在那儿,最终她面向梳妆台,双手掩着脸庞,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是上帝对奴隶制的诅咒,它是万恶的、最该被诅咒的怪物。这也是对主人、对奴隶的诅咒!我还傻乎乎地认为我可以从这邪恶的制度中发现一些美好的东西呢。法律维护蓄奴制真是一种罪过,——我一直有这种感觉——我孩童时代就这样认为——入教后,我对此更加坚信不疑,但我却天真地认为,我可以凭借仁爱、关怀和教导,使我的奴隶的境况好于获得自由之身,真是太傻了。”
  “太太,你怎么越来越像一名废奴主义者了。”
  “废奴主义者!他们只有像我这样了解奴隶制度,他们才可以这样说。我们不需要他们指手画脚。你知道,我从来不认为奴隶制是合法的,我从来不想自己蓄奴。”
  “在这方面,你与许多明智之士不同,”希尔比先生说,“你还记得有个星期天,我们听B先生布道吗?”
  “我不想听那种布道,我再也不想请他来我们教堂布道了。牧师们奈何不了邪恶,也许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对此束手无策——但他们还在为此狡辩呢!这和我的常识背道而驰。我想你也不会对那次布道感兴趣吧。”
  “啊,”希尔比先生说,“我想说,有时牧师要比我们这些可怜的罪人胆大多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对某些事必须装做没有看到,并逐渐习惯那些不正确的事情。我们必须正视这样一种现实,女人和牧师说话是那样干脆、直白,在谦虚、道德等问题上将我们远远抛在后面。现在,亲爱的,我相信你理解此事的必要性了,你明白,我做了情况所允许我做的最恰当的事情。”
  “是啊!”希尔比太太发呆地说,并急匆匆地取出她那块金表,“我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这只表能发挥点作用吗?——刚买时很贵的。如果我可以救艾莉查的孩子,我愿付出一切。”
  “很抱歉,艾米丽,”希尔比先生说,“没想到这事让你如此难以释怀。但这没什么用。事实是我已经签了契约并交给赫利。你应感谢事情并未变糟。这家伙拥有生杀大权,但现在他已算不上什么了。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他,你会庆幸我们逃脱了厄运。”
  “他真是那么难缠吗?”
  “嗯,他并不太凶狠,但很难缠。除了做买卖挣钱,他别无爱好,他头脑冷静,做事从不犹豫,像死神一样不留情面。只要有利润,他甚至会卖掉自己的母亲,虽然他对这个老妇人并无恶意。”
  “但现在这个卑鄙小人却拥有了善良、忠实的汤姆和艾莉查的孩子。”
  “亲爱的,这事让我很难从容应付。我甚至不愿再去想它,但赫利催着说要明天领人。我不想见到汤姆,所以我打算明早骑马出门,你最好也把艾莉查带出去。让事情在她不在场时都结束吧。”
  “噢,不!”希尔比太太说,“我可不希望充当这笔残忍的买卖的帮凶。我想在汤姆处于危难时去看看他,愿上帝保佑。我要让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们的女主人是同情他们的,并将始终站在他们一边。至于艾莉查,我真不敢再想下去了。请上帝饶恕,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残酷的事情要落到我们头上呢?”
  有个人偷听了这番谈话,这个人是希尔比先生和太太万万没有料到的。
  希尔比太太把艾莉查打发去睡觉后,这个妇人藏在了卧室旁的一间储藏室里,那有扇门和外边的过道相通。她把耳朵贴近门缝,心里既激动又不安,他们的谈话被她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他们说完话以后,一切转入沉寂,艾莉查站起身,偷偷溜出储藏室。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面容呆傻,双唇紧闭,这时的她已不是以前那个温柔腼腆的艾莉查了,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放轻脚步,在女主人房门口停留了片刻,举起双手祈祷着,紧接着她转身溜回自己的房问。房间内整齐宁静,跟女主人的卧室在一层楼;屋内窗明几净,非常舒适,她常坐在那儿唱着歌儿做针线活。屋内的小书架上并排放著书和各种圣诞节时收到的小玩意。她的衣服都放在壁橱和衣柜里。她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小家是那样地温馨幸福。现在,孩子已躺在床上睡着了,他那圆润的小脸被一头卷发盖住了,小嘴半张着,胖胖的小手仍然露在被子外面,脸上带着阳光般的微笑。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小东西啊!”艾莉查说,“虽然他们已经把你卖掉了,但妈妈还是要救你的。”
  没有眼泪滴到枕头上,在这种极度悲惨的境地中,除了血,已经没有什么可流的了。她急忙拿出纸笔,并在上面写道:
  “太太,亲爱的太太!不要以为我知恩不报,不要把我想得很坏,我听到了你和主人的谈话。我要尽全力救我的孩子,我想你会原谅我的。上帝会因为你的仁慈而保佑回报你的。”
  她匆匆忙忙折好信,然后打开衣柜,为孩子准备了一包衣服,然后用手帕把包袱牢牢地系在了腰问。出于母亲对孩子的爱,她甚至没有忘记在这小包里放进了一两件孩子心爱的玩具,并特意带了一只花鹦鹉以用来逗孩子玩。要弄醒这熟睡的小孩真有些费事,但经过一番折腾,孩子终于坐起身来,并趁妈妈戴帽子、系围巾的空隙逗弄着那只花鹦鹉。
  “妈妈,你要去哪儿啊?”孩子问道,这时妈妈拿着他的外套和帽子走了过来。妈妈走近床边,那样急切地看着孩子的眼睛,孩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
  “嘘,哈里,”妈妈说,“我们不能大声说话,要不他们会听见的。有个坏蛋要抢去妈妈的小宝贝,并在晚上带哈里走,但妈妈不会让他得逞,妈妈要给小哈里戴好帽子,穿上衣服,然后逃走,这样,坏蛋就不会抓到哈里了。”
  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给孩子穿戴好衣帽,把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叮嘱他不要出声。然后她打开通向门廊的门,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那是个有点星光的夜晚,地上有些霜,妈妈用手巾把孩子紧紧裹住,由于害怕,孩子一声也没吭,只是紧搂住妈妈的脖子。
  那只名叫布鲁诺的纽芬兰狗正卧在门廊尽头。当她走近时,它站起来轻轻叫了一声。这是她的宠物,她柔声唤着这只小伙伴。那只狗摇着尾巴,显然想和她一块出去,想必它那简单的大脑是搞不懂主人为什么半夜出门的。在它那简单的头脑中,它也隐约感到,主人的这次出行显得有点不太得体。因此它一面跟着艾莉查走,一面不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看主人,又看看房子,几次反复之后,它才跟着艾莉查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们到了汤姆叔叔的窗下,艾莉查停下来,轻轻地敲打了几下窗玻璃。
  这天的祷告会由于唱赞美诗而很晚才散。后来,汤姆叔叔也尽兴地唱了几首长赞美诗,这样做的直接影响是,虽然现在时间已过十二点,快到一点了,但汤姆叔叔和大婶还没有入睡。
  “我的天啊!是谁在敲窗子?”克鲁伊大婶说着站起来,猛地拉开了窗帘。“天啊!这不是莉兹吗?老东西,快穿好衣服!——布鲁诺也跟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来开门。”
  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汤姆叔叔急忙点起一支蜡烛,烛光下,艾莉查那憔悴的脸和急切的眼神一览无余。
  “上帝保佑!怎么回事,莉兹?看起来你好像病了,你怎么这么晚匆匆跑到这来了?”
  “我要逃跑——汤姆叔叔,克鲁伊大婶,——我要带孩子逃跑,——主人卖掉他了。”
  “卖了?”听完,两个人都惊慌地举起他们的双手。
  “是的,把他卖了!”艾莉查肯定地说,“昨晚,我爬进太太房间旁的储藏室。我亲耳听到老爷说,他把汤姆叔叔和哈里都卖给奴隶贩子了,今天早晨,等老爷骑马出去后,奴隶贩子就来领人了。”
  艾莉查说话时,汤姆叔叔一直呆呆地瞪着眼睛站在那儿,举着双手,就像在做梦似的。最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与其说他一下坐在旧椅子上,不如说倒在上面,他垂下头,抵在膝盖上。
  “仁慈的上帝,可怜一下我们吧!”克鲁伊大婶说,“难道这是真的吗?汤姆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卖他?”
  “他没犯什么错,——不是因为这个。老爷也不想卖掉他们,我们的太太也是一贯仁慈。我听到她向老爷求情,但老爷说,他欠了那个混蛋的钱,就要听从那个奴隶贩子,所以求情是没用的。如果不还钱,就得卖掉整个庄园和所有的仆人。是的,老爷说,要不卖掉他俩,要不就卖掉全部的基业,他已别无选择。主人说他很抱歉,太太真是位了不起的基督徒,她的心肠真是太好了,你们真该听听她说的话。离她而去,对于我来说真是太不道德了,但我必须走。正如太太曾说的,人的灵魂重于整个世界。我的孩子拥有灵魂,如果不带他逃走,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想我所做的是正确的,但如果我做错了,请上帝宽恕我,因为我必须如此做。”
  “哎,老家伙!”克鲁伊大婶说,“你为什么不逃跑?难道你愿意被带到河的下游,一辈子做牛做马吗?在那儿你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累死,或者饿死。我这辈子宁死也不会去那种地方。现在还有时间,——跟莉兹一齐逃跑吧,你有通行证,可以随时出入。快点,我帮你收拾一下。”
  汤姆慢慢抬起头,悲伤而平静地环顾四周说:“不,我不会逃跑。让莉兹走吧,她有权那样做!我不会反对她逃跑,让她留下是不合人情的。你刚刚也听到她所说的了,要么卖掉我,要么卖掉整个基业。如果这样的话,我宁肯是卖我,别人可以承受的,我也可以。”他补充说,他宽阔强健的胸脯抽动起伏着,像哭泣,又像叹息,“我一向听天由命,以后也是如此。我从来没有辜负老爷的期望,也没使用通行证骗过人,我从不违背诺言,今后也决不会。还是卖掉我吧,免得庄园垮掉,这不怪老爷,他会照顾你和可怜的人的。”
  说到这,他转向那张简陋的小矮床,上面挤满了卷发孩子,看着看着,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他靠在椅背上,以手掩面,大声哭泣着,大滴的泪珠从指缝滚落到地板上。当埋葬你的第一个孩子时,先生,你就是这样哭泣的;太太,我现在的泪水和你听到奄奄一息的婴儿哭时的泪水是多么相似啊。先生,你是人,他也是人。太太,虽然你浑身珠光宝气,可是也是个人啊。面对生活的困苦和人生的灾难,人们的感受是那样的相同。
  “还有,下午我见到了我丈夫,”艾莉查站在门边说,“那时我还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那凶残的主人把他逼得无路可投,他告诉我他想逃跑。如果可能,你们一定给他捎个口信。告诉他我走了以及为什么走,告诉他我要逃往加拿大。你们一定替我转达我对他的爱,告诉他,如果我今生不能与他再见面,”她转身背对着汤姆夫妇,声音嘶哑着说,“让他多做好事,争取与我们在天堂再见。”
  “把布鲁诺叫进去吧,”她补充说,“把它关在屋里,别让它跟着我。”
  说完最后几句话,她哭了。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以后,她抱紧受惊的孩子,悄悄地出发了。
第六章 发现逃跑
  那天晚上谈了很长一段时间,希尔比夫妇未能立即入睡,所以醒得要比以往晚些。
  “艾莉查今天是怎么了?”希尔比太太说。她拉了多次铃,但没有任何反应。
  希尔比先生站在镜子前磨刮胡子刀,这时门开了,一个黑人男孩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艾迪,”女主人喊道,“去艾莉查房间告诉她,我已经拉了三次铃叫她了。可怜的孩子!”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艾迪很快就回来了,眼睛吃惊地大睁着。
  “太太,不好了!莉兹的抽屉全打开了,东西遍地都是。看来她是逃走了。”
  希尔比先生和太太同时醒悟过来,希尔比先生喊道:“那么她早已起疑心,于是逃走了。”
  “谢天谢地,我相信是这样的。”希尔比太太说。
  “太太,你怎么还这么傻,她真逃走的话,我可就完了。赫利知道我不大愿意卖掉那个孩子,这样他会认为这事得到了我的默许,这将损害我的声誉。”说完,希尔比先生匆匆离开了房问。
  人们奔跑着,喊叫着,开关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里,不同肤色的面孔出现于不同的地方。此时,克鲁伊大婶一个人沉默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虽然她可以对此事提供一些线索,但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准备着早餐时的饼子,以往兴高采烈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对于周围的忙乱场面,她好像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似的。
  不一会儿,大约十二个孩子爬到了栏杆上,就像一群乌鸦似的,大家都希望第一个把这件事告诉那个走霉运的陌生人。
  “我确信他听后会发疯的。”艾迪说。
  “他会大骂不止的。”小黑杰克说。
  “他会的,”莫迪说,“昨天吃饭时,我听到他在谈论那桩生意。因为我当时正躲在太太放罐子的屋子里,我听得清清楚楚。”莫迪摇头晃脑地说,俨然一位智者的样子。他就像一只小黑猫,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有仔细想过一个词的含义呢。而且需要说明的是,他当时确实是躲在那个放罐子的房间,但多半时间他都在睡觉。
  当赫利终于骑马出现时,仆人们争先恐后地告诉他那个坏消息,不出那些小机灵鬼所料,他果然非常生气并大骂起来。这令那些机灵鬼非常兴奋,他们躲开赫利的马鞭,欢呼着在门前草地上滚作一团,一面互相踢着,一面大声喊叫着。
  “你们如果落到我手里,走着瞧吧!”赫利恨恨地低语着。
  “但你就是不能逮住我们。”知道赫利已走远,听不到他说话了,艾迪得意地说。并跟在奴隶贩子后面不时做着鬼脸。
  “我说希尔比,真是不象话,”赫利冲进客厅说,“看来那女人带着她的孩子逃走了。”
  “赫利先生,我太太还在这儿呢。”希尔比先生说。
  “太太,我失礼了,”赫利皱着眉头说,“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这事有点蹊跷。这是真的吗,先生?”
  “先生,”希尔比先生说,“你若想和我打交道,那你必须遵守上流社会的规矩。艾迪,接过赫利先生的帽子和马鞭。先生,请先坐下。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个女人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要不就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她被吓得逃走了。”
  “我还期望着我们能公平交易呢!”赫利说。
  “先生,”希尔比先生猛地转身对赫利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人对我有什么怀疑的话,我只有一个答复告诉他。”
  奴隶贩子被吓了一跳,他低声说:“一个人只想公平交易,没想到却上了当,这怎么不叫人气愤呢?”
  “赫利先生,”希尔比先生说,“如果我不认为你是因为失望而闯进来的话,我甚至不可能容忍你这种无礼的横冲直撞。我们都要面子,所以我更不能容忍别人站在那儿指桑骂槐,好像我是这件不公平的事情的同谋似的。但我还是会给你帮助,给你提供人力和马匹等帮助,以便帮你追回自己的财产。简言之,赫利先生,”他突然放弃了刚才那种严冷的口吻,而代之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你现在最好保持冷静,我们吃完早饭后再看看可以做一些什么事。”
  此时,希尔比太太站起身来,说她早上约了朋友,所以不能陪客人共进早餐了。她让一位有教养的第一代混血女人来照顾客人享用咖啡,然后她就离开了。
  “你太太好像不太喜欢你谦卑的仆人啊。”赫利强装着显得自然一些。
  “我可不喜欢别人这样随随意意地对我妻子品头论足。”希尔比先生淡然说。
  “对不起,你知道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赫利强作笑容说。
  “有些玩笑可并不可笑!”希尔比先生接着说。
  “知道我已经在契约上签字,他就变得这样放肆了。怪不得从昨天开始,他就做起来了。”赫利自言自语道。
  汤姆的命运成了农庄中黑人关注的话题,恐怕首相的辞职也难以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在田间地头,人们什么都不干,只是议论着此事会造成的影响。艾莉查母子的逃跑,作为农庄里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也加速了人们的兴奋。
  黑山姆(因为他比此地任何人都要黑三分,所以才赢得了这个称号)仔细考虑着这件事及其发展的趋势。他的看法很有见地,又很好地考虑到了自身的利益。这使华盛顿的所有爱国白人都觉得面上增光不少。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就是真理。”山姆若有所思地说,再一次提了提裤子。他找来一根钉子代替了吊带上的那粒丢失的钮扣,显得他是一名机械方面的天才,对此他常常引以自豪。
  “是的,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他重复道,“现在汤姆要下台了,他的空缺自然需要有个黑人接替。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行呢?汤姆每天骑着马在田间地头闲逛,靴子黑亮,口袋里揣着通行证,他的威风有谁能相比呢?为什么山姆就不能做得好一些呢?我倒想试一试。”
  “喂,山姆,主人要你去找比利和杰瑞。”艾迪的话打断了山姆的自语。
  “嗨,年轻人,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莉兹带着小哈里逃跑了吗?”
  “你这叫班门弄斧!”山姆傲慢地说,“我不是小毛孩子,这事我知道的比你早多了。”
  “不管如何,主人让你把比利和杰瑞套好,然后咱俩和赫利先生去追艾莉查。”
  “太好了,我今天时来运转了!”山姆说,“这么多年来,这是山姆我第一次出马,主人会知道山姆的本事有多大的。”
  “但是,山姆,”艾迪说,“你要三思而后行。因为太太不想把艾莉查抓回来,你千万别做什么蠢事。”
  “嗨!”山姆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晨我给主人送刮胡子水时,听她亲口说的。她派我去看看为什么莉兹还不为她梳头。当我告诉她莉兹逃走时,她站起身说了句‘谢天谢地!’而主人则看似真疯了,他说:‘太太,你说什么傻话啊!’但他好像听夫人的,我知道这一点。我说,你最好还是站在太太这边好些。”
  黑山姆听后抓了一下脑袋,虽然里面没什么深奥的智慧,但仍然包含着政治家所特别需要的特有的机智的观点,即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他停下来,认真考虑了一下,提提裤子,这已经成了他惯用的帮他解决思想难题的一件法宝了。
  “这世界上的事儿真是难以琢磨啊!”他最后说。
  山姆的谈话使他像哲学家,他特别强调了“这”字,好像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并经过考虑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似的。
  “噢,我还以为太太要我们搜遍整个世界也要追回莉兹不可呢!”山姆若有所思地说。
  “很对,”艾迪说,“你这黑小子,难道看不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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