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单车有几个轮子的车轮直径是66厘米车轮转动100圈他滚过的路程是多少米米?

Summary:“除了共同的死亡外我们什么都不拥有”

“他们之间必然产生争吵和质疑,因为他们除了彼此外什么都不拥有。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就连背叛都无地自容。”

战争中有两类孩童,第一类是幸存者,被搜救者收容,在收容所里抱在一起小声哭泣,像不知所措的羊群一样等着被领去一个明亮又美好的新世界。另一类孩童得在战火里拿起枪,政府的庇护名单没有为他们留下余地,乔鲁诺和米斯达就属于后者。

而事实是他们的确做到了。九天的旅程绚烂得像一部要留名影史的名作,一部鲜为人知的优秀作品,评论家喜欢如此表述,敲着笔在评分网站上打出九点五的高分。但现实不是电影,电影理应在他们三人登船启程的的镜头中结束,登陆象征着告一段落,影院观众可以开始离场,抛下片中剧情回归日常。但现实不会,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常去的餐厅照常上午十点开门营业,这未免有点过于残酷。

他们三个人,除了乔鲁诺,米斯达和特里休都曾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看似将永远持续下去的日常生活中。当电影散场,帷幕落下,剧情暂时告一段落,一切看起来都太迟或者是太早,不是已打烊就是还未开业。他们是被从时间中突然抽走的几个人,其他人活在今天,他们活在昨日世界,手头只有未知的明天和已经失去的昨天。当他们带着难以理解的伤痛回到那不勒斯时,一艘来自美国的运货船刚好靠岸,那不勒斯明媚的好天气下工人们忙着卸货运输,他们三个却跟迷了路一样和这幅景象格格不入。

登岸时有卖花老妇递给特里休一枝花。她捏着花朵端详许久,最后决定付钱买下。她找乔鲁诺和米斯达借一点钱,他们两人的表情恍如隔日,仿佛脚底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随时可能崩塌的舞台布景。

米斯达半晌才反应过来,把钱递给特里休。他的钱不够,大部分的钱都在布加拉提那里,但他们远行归来的行李中有一件就是布加拉提的尸体。

乔鲁诺拿另一点钱凑够了费用,特里休抱着花,他们走上码头。

“我们回到故乡了。”她吸吸鼻子,从花中抽出两枝递给男孩们。

“你干什么?”乔鲁诺问,而米斯达接过花,插在口袋里。

“庆祝我们回到那不勒斯。”女孩环视码头风景,对她来说这里还是太陌生,“虽然我不是在这里长大。”她抱着那束花走在他们前头。“我们走吧,”她说。

他们三人中最早接受现实的是特里休,几天前她曾对着布加拉提的尸体崩溃地跪倒在地,现在已能够直视死者紧闭的双眼。在乔鲁诺和米斯达都还避开不去看纳兰迦那已凝固的伤口时,特里休已经用干净的毛巾开始清理那些血污。她做得十分仔细,拿毛巾折出尖角,把碎石从伤口中拨出来。

米斯达目不忍视,乔鲁诺则说“让她做吧,”她能做这些的时间不多了。

首先得确认他们据点的安全状况,收集情报,在谣言进一步扩散前解决那些好奇心过剩的人。然后是特里休,在他们三人中她看上去是那道最脆弱的防线,而事实正好相反。

米斯达被吩咐了保护女孩的任务,特里休说她不需要。乔鲁诺的提议是特里休最好暂时避避风头,最近那不勒斯将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当然,他们要尽量采取温和的方式。

他想让特里休就此离开,黑夜漫长,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一个群龙无首的组织,以及无尽的隐患。特里休的人生应当就此拐回亮处,她的旅途到此结束,该拿好返程票离开是非之地。往后,他们将在暗处关照她,直到他们的生命走向终点。

“我没有问特里休意见。”乔鲁诺握紧双手,问米斯达,“她不同意该怎么办?”

他是要让米斯达去劝特里休吗?粉发女孩和他们一起带着布加拉提的尸体回来,踏入那不勒斯后便未落过一滴泪。乔鲁诺试着和她对话,他们并不是在争吵,只是语气中带着旁人看来无故的担忧,这是灾后生还者的常态,担心天空落下塌陷在头顶。

那是米斯达第一次发现乔鲁诺的异样,以往的乔鲁诺对苦痛有种天生的漠然,以至于他的每句话都像是用机器模拟出的音调,他是个活人,只是那双眼睛仿佛脱离了躯体长在天上往下看,看尽了人间悲欢,难以对自己多生几分怜悯。但米斯达发现他真心担忧着特里休,仿佛解决迪亚波罗后监护权转移到他手中了一样,一个十五岁的人在试图说服另一个十五岁的人。于是米斯达出面调解,乔鲁诺背对他们走到窗户那边去,特里休把米斯达拉到一边。

“我要走了。”她对米斯达说,“是我自己的意愿,替我转告乔鲁诺好吗?”

说你不会忘记我。她看着米斯达,她绿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片安宁的湖水,布加拉提做到了,米斯达想,他希望特里休能过上普通的人生,而特里休即将踏上这条道路。

“我们之间不该生气”,特里休说,“因为我爱你们。”

她眨着眼睛,眼中沉淀着风雨后的宁静。

米斯达回答他,说完才想起是否越俎代庖说完了乔鲁诺的那一份。

特里休决定暂时离开那不勒斯,乔鲁诺还是和她说了实话,艰难地表达不希望她来参加葬礼的意思。“因为我们将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他颇困难地向特里休转述,他的意思是他们不会辜负布加拉提,热情所有活着的成员都会被邀请来参加葬礼,他急于保证似的,他们并不是在利用布加拉提的死,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黑帮总是得这么做——我明白。特里休说,我明白了乔鲁诺。

她轻轻地亲了一下乔鲁诺的脸侧,和他拥抱后就上了船。

斯达目送那艘船离开那不勒斯,之后乔鲁诺自然而然来找他商量。

米斯达?他问,介意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我需要成为热情的BOSS。”乔鲁诺说。

“你说什么?”米斯达问,握紧双拳,“这就是你一开始的目的?”

“对。当时我如此说服布加拉提,让他同意我入伙。”乔鲁诺回答,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但米斯达主动选了让步,并非为乔鲁诺,而是为布加拉提,幸存者的争吵是对死者的背叛。

听到布加拉提的名字令米斯达冷静几分。乔鲁诺言简意赅,也许做好了米斯达要一拳揍到自己脸上的准备,这句话把当前状况和过去几天的牺牲联系起来,米斯达应当动怒,但当他们对视的时候,他们恍然间生出对方和自己是否都已过早成年的错觉,尤其是米斯达,他曾把乔鲁诺看成一个早熟的少年,现在这个少年跟他说他要当上热情的BOSS,那是最快也是最有效实现他们的理想的方式。这句话在米斯达耳中听来并不比乔鲁诺说他要赢下意大利环岛自行车赛更令人惊讶,他最近处于一种过于清醒和沉沦的状态里,每个字都像击打在他鼓膜上的鼓槌。

“米斯达,你在听吗?”乔鲁诺问。

米斯达上前一步,他的动作在握手和挥拳间举棋不定,乔鲁诺发现了,但他没有后退,他伸出手,他们还是握了手,他们别无选择。

“你愿意和我一起,我很高兴。”

乔鲁诺说。他俩再没有别的话可说。

米斯达和乔鲁诺很快商议出最佳的处理方式,其实下指令的还是乔鲁诺,米斯达只是在执行,让一个失去往昔同伴的人在这种时刻保持理智和冷静实在太难,乔鲁诺成了他的大脑,而他成了乔鲁诺身体延伸的一部分。

在他们实施计划之前,乔鲁诺递给他一枚瓢虫胸针。

“有事就叫我。”他说,仿佛确信他出场就能解决事端,又像要确认米斯达确实听进去了这句话,“有事就叫我。”他又重复一遍。

米斯达点头以表示他收到了指令,他们在路口分开,各自执行任务的不同部分。

这是他们作为小队同伴执行的的最后一次任务,名称就叫作“一次洗礼与一个葬礼。”

在特里休准备启程的几天内他们忙碌于通知热情干部、将同伴的尸体藏起来,处理一小部分蠢蠢欲动的残党,编好故事,以特里休作为理由是个好借口,但她不应该再被卷入其中,乔鲁诺说,他们有几个版本的故事可供挑选,不用特意挑中有特里休的那一个。于是最后选定的版本是古典故事中常用的套话,旧王死后,他选中的继承人继承王位。

乔鲁诺的计划是威慑为主,他们并不一定要杀人。能坐到干部位置的人都够聪明,他们只需要在几个关键人物上动手脚。对,这一定是迪亚波罗给他的启示,你不能将一座庞然大物拆开重组,只需更换关键位置的几颗螺丝钉。他学得很快。

“这些人,我会尽量说服他们。他们是保守派。还有一些,他们保持中立。”乔鲁诺说,把手指移到名单里另一列上,“棘手的是这几个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我们。”

“那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米斯达回答,乔鲁诺投来赞许的目光。

于是米斯达和乔鲁诺开始了他们的计划。老板死去和新老板到来的消息同时传播开来,黑暗中巨浪滔天,乔鲁诺和持保守派意见的干部会面,半靠实力半靠许诺安抚了他们;而中立派则更狡猾,他们派来了信使,称不得不考虑更多高级干部的意见再做定夺。当然,死伤难以避免,但都有其价值。米斯达的左轮弹无虚发,他们已尽可能用较少的死亡换来较大的利益,死伤适度更显新老板的仁慈。

米斯达在这些选择上很少提意见,他的大脑分成两半,一半沉在噪点里,另一半清晰地处理乔鲁诺的每句话,就连乔鲁诺的小指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这种动作都一清二楚。一股刺痛过电般扎醒他,他条件反射地抽走手。乔鲁诺颇有点尴尬地把手也缩了缩。触碰让他们清晰地认知到他俩是唯二活下来的人。米斯达因此抗拒肢体触碰,乔鲁诺也是。

米斯达并非单纯为同伴的死悲怄而到思维紊乱,他只是痛。

他非常痛,特别痛,痛到夜不能寐的程度。这对于一个曾身中数枪之后还能迅速入睡的人来说非比寻常。他已记不清疼痛具体出现的时间,坐上回程的船时他有点不舒服,只当是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与特里休告别挥手时以为已是痛到极致,没想到只剩下他和乔鲁诺两人后,断断续续的疼痛转化和他的呼吸绑定,令他几乎要到呼吸困难的程度。他每喝一口水,便咽下一扎碎玻璃,每咀嚼一次食物,便吞下一千根针。

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向乔鲁诺求助,大半个身体经由乔鲁诺之手重塑,想必他比米斯达本人还要了解这具躯体。但米斯达抗拒和乔鲁诺的身体接触,在短短相处的几天内他已发现规律,每当他碰到乔鲁诺,或者是将要碰到时,他就痛得更厉害。好似乔鲁诺遍身长满无形铁质荆棘,触碰他得付出血肉撕裂的代价。

米斯达没从身上找出任何伤口,他亦无心去担忧,当下情况紧急,更何况乔鲁诺不对劲,虽然米斯达看不准他哪里不对劲。他们认识不久,乔鲁诺从初见时的少年到如今变化颇大,以至于米斯达要靠他的小动作来判断那是同一个乔鲁诺。尽管他也说不出乔鲁诺的具体失常行为,地狱归来之人的症状该有的他都有。

乔鲁诺不正常,他在隐瞒某种异样。在他们短暂的相处间隙里,他和乔鲁诺对话时总有种录音带滞后一秒的错觉。乔鲁诺的动作也不太协调,总而言之,他像个机器人。就像现在,他不是在犹豫,而是停顿,电脑搜索磁盘内文件般停顿。

米斯达不懂计算机,但乔鲁诺的话比计算机更有说服力。三天后乔鲁诺跟他说,目前还剩下最后一个高级干部。那不勒斯附近的家族已闻风而动,他们必须赶在附近地区的黑帮侵入前稳定局面。

“那是什么?”乔鲁诺问。

“特里休留下的花。”米斯达说,“我把它带在身上。”

乔鲁诺看了一眼那朵变干的花,没有说话。

“我们开始吧。”乔鲁诺斟酌片刻,给了他一个姓名。

于是米斯达去刺杀梅萨德斯,热情的一名高级干部。

“我们先从最重要的开始。”乔鲁诺说,“我去见另一位干部,他带着和平的愿望前来。我猜大部分人仍在观望。”

“他想要一场战争。”乔鲁诺摇头,“我们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乔鲁诺给他的时限是一天,实际上米斯达超了点时间,当他来到他们的安全屋时乔鲁诺已经等在那里,光着脚坐在地上看一本书。这是间空房子,但地板很干净,室内也没有可供他们休憩用的家具,

米斯达和他的血滴在干净的地板上,他从乔鲁诺身边经过去浴室,乔鲁诺头也不抬,等米斯达

乔鲁诺一直坐在那一方瓷砖上,右手中握一本《悲惨世界》,绿丝绒硬壳封皮,页边烫金,米斯达从那金灿灿的页边上瞥见几个带血的指纹,明白乔鲁诺已干完了他的那一份。等他洗完澡出来,换好另一身衣服,补充完子弹后,乔鲁诺还握着那本书。他光脚的用意很明显,在他的脚趾和脚背上有条不甚明显的缝,有人曾经砍断过他的脚,乔鲁诺再做了一个。  

只有死人才不能泄露情报,所以他一定处理完了那群人,所有见过这只脚的人。

“干得怎么样?”乔鲁诺翻了一页。

“还算顺利。”米斯达回答,接着问乔鲁诺,“你见过梅赛德斯吗?”

乔鲁诺回答说没有,但梅赛德斯察觉到叛变的气味,是他下令追杀布加拉提小队的幸存者。梅赛德斯地位够高,足以威慑大部分人,他的死恰到好处,不可或缺。

“我试着和他的代理人沟通。”乔鲁诺说,晃了晃脚,他没有说“我还给了他们半只脚,没什么用”。

米斯达谈起他第一次遇见那位干部的情景。

我曾经还见过他,见到高级干部的机会很少,之前他来见波尔波,我跟在布加拉提后边,他对我们印象还不错。他还夸过我们。他夸福葛是个机灵鬼,夸我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米斯达注视着墙上不存在的斑点,“他还算是个口碑不错的人。”他说,“虽然狂妄自大。”

他贸然打住话头。他们这几天很少提起逝者的名字,每当那几个词滚动在舌尖上,你就会听见空气中他们呼吸的声音,仿佛其他人等下就会从楼下走上来,爬过木质楼梯,叫他们俩去吃晚饭。

“他如何夸布加拉提呢?”

“他说,他希望他就这么一直干下去,他祝布加拉提早日晋升干部。”

“他带了两个保镖,还有妻子。他的大女儿刚生产完,他们全家去教堂为她祈福。”

米斯达今天才从狙击镜里看见梅赛德斯,他没用左轮,现代武器有其便利之处。梅萨德斯下车,他的妻子和大女儿走在前头,大女儿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婴儿,不出意外三天后将在这同一座教堂举行受洗仪式。梅赛德斯作为新娘父亲,挽着小女儿的手准备走进教堂。米斯达就在这时开了枪,子弹穿过新娘被风扬起的头纱,米斯达离开得很快,新娘的尖叫追不上他。

他只记得他们每个人都身着礼服。

“我在他进教堂前杀了他。很快,保镖还没反应过来,梅赛德斯是个西班牙人,组织里有很多人对他的晋升耿耿于怀,他想不到是我干的,他的位置很高,想取他性命的人很多。”

他补充道。“我在他进入教堂大门前开了枪,一枪毙命。”

他死得很快,没经历什么痛苦。这类潜台词不过是自欺欺人,米斯达是个黑帮,这不是黑帮的说话方式。

“至少我们没让血染上教堂的地毯。”乔鲁诺抬起头,“对于宗教,保持适当的敬畏是有必要的。”

米斯达忍住蠢蠢欲动的手。不知为何,他从未生出过要真的一拳打断乔鲁诺鼻梁的念头,一次都没有。称其为始作俑者过于武断,但乔鲁诺吹响了号角,虽然响应号召的是他们本人,但点燃引信的是乔鲁诺。就像他曾向布加拉提许诺过的那样,他要完成的他必定完成,阻拦在他道路上的有些将成为他志同道合的战友,有些则不得不成为阻碍,凯撒不会因为一块顽石停下前往罗马的脚步,乔鲁诺也不会为一点私情放过已经死去和即将要死去的人,革新伴随着流血。

在乔鲁诺的脚边放着一个白色纸盒,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眼神,乔鲁诺抬头问他,“你饿了吗?”他问,“米斯达。天黑了我们才能去吃饭,先吃点蛋糕填填肚子。”

米斯达蹲下去拿走那块蛋糕,乔鲁诺仍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本书,对他的动作浑然不觉。米斯达就蹲在他旁边的另一方瓷砖上,吃那块蛋糕。当他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乔鲁诺他饿不饿。

“我还好。”乔鲁诺对着书本垂下眼睫。

“为什么要等到天黑?”米斯达问。

“因为附近的那家店说是七点后才供应新鲜的玛格利特披萨。”

玛格利特披萨。他们一定想到了同一个人。

米斯达没有去拿那块蛋糕,他朝前挥拳,一拳猛砸在乔鲁诺头侧的墙上。

“你什么意思?”他质问,“看着我,乔鲁诺,你到底什么意思?”

乔鲁诺才很慢地抬起头。

“我只是想表达一点歉意。”他把地上的蛋糕推给米斯达,“希望这能让你好受点。”

乔鲁诺在向他隐瞒某种异样,他的眼神空洞,从米斯达进门时他就拿反了书。米斯达差点就忍不住要把书从他手中抽走,问他到底在看什么,他也会因为被忽视而恼怒,但乔鲁诺并不是有意为之,他不知所措,米斯达察觉到从乔鲁诺那里传来的些微不安。

“我不好受”,米斯达冲前一步,揪起他的衣领,冲他咆哮,“你出了什么毛病?你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乔鲁诺被他撞倒在半堵墙上,《悲惨世界》摔落在地,米斯达龇牙咧嘴,他和乔鲁诺相握之处通了高压电般,痛得他头皮发麻。

乔鲁诺眼睛像相机对上焦的瞬间动了下,又停在某个角度,米斯达松开他的衣领,要在那双眼睛中找到聚焦的迹象。

米斯达确认乔鲁诺是在等待他的动作,等待米斯达拔出枪质问他,就像在斗兽场他曾做过的那样:迪亚波罗藏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米斯达恐惧自己就是杀死纳兰迦的那个人,他举枪面对乔鲁诺,警告他不要过来。他识破这只是个为隐瞒某种事实而设的幌子。他握紧拳向前挥去,乔鲁诺面对他挥来的拳紧闭紧眼,但米斯达只是用指关节碰了他的脸。

“你看不见我。”米斯达后退一步,他又用手去碰乔鲁诺的脸,乔鲁诺没有反应。“你看不见我——天啊,乔鲁诺。”

米斯达这才明白他在失去什么,乔鲁诺在失去他的感觉,以及替身能力。

“我在失明。”乔鲁诺说,如投降罪犯一般举起双手,他的左手举在米斯达右脸旁侧,使伤口与枪手视线平齐,“我用这枚长钉来测试愈合速度,发现自己的替身能力与身体感官在逐渐失效,原因不明。”

在乔鲁诺的手心赫然钉着一枚长钉,此刻已只剩钉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们回程开始,首先是听觉、紧接着是味觉,现在触觉也所剩无几。”乔鲁诺朝米斯达摊开手,另一只手在自己掌心摸索,“我靠这枚钉子的刺入长度来判断失去感觉的程度。”米斯达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钉子从他眼皮下像刺入皮肉的一条长虫被乔鲁诺一寸寸地拔出来,他盯着留下的血洞,那没有自愈。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米斯达。在我完全丧失感觉后替身能力将完全失效。”乔鲁诺的手摸索着放在他肩上,他玻璃状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磨砂般的白膜,“计划第一位,记住这点。”

 米斯达近日来累积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扑向乔鲁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正如他曾逼问乔鲁诺为何隐瞒布加拉提的死,布加拉提活着时便已死去了。

“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但为什么?

“一开始我还担心黄金体验制造的身体零件是否会受影响而失效”,乔鲁诺说,手茫然地在他胸口摸索,“还好,这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黄金体验的效果可以持续。不,你不能带上我,米斯达,只要我们两个还待在一起你就得忍受疼痛之苦,疼痛会延长你的反应时间,你开枪时的颤抖会变成敌人对你的致命一击。”

“因为当我触碰你的时候,你在颤抖,我想那就是你不愿和我握手的理由。”

“你的屁话到此为止,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米斯达抓住乔鲁诺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叫,“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我面前!你就死在我面前,至少不要像阿帕基纳兰迦和布加拉提那样,我宁愿注视你的死状,看清每一秒!”

乔鲁诺企图使他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他想说服米斯达,用什么来说服?那对无神的双眼还是他手上的钉痕?

“我把性命堵在你身上。”他说,“米斯达,如若你有怀疑,就拿走这条命。”

“不”,他后退道,“我相信你,告诉我要做什么。”

“下一个目标是乌切罗·德萨,梅赛德斯其实是在为他服务。按线人提供的情报他有可能是替身使者,所以我拜托你去调查,米斯达,我和波鲁纳雷夫先生会在安全屋商量对策,我们还是老时间碰面。”

如果你到时候没看见我,别担心,我会回来的。乔鲁诺说。我带着波鲁那雷夫先生,他会为我指路。

米斯达彻夜未眠,当第二天清晨,乔鲁诺的身影消失在交错的房檐之间时,他终于能靠着墙蹲下,舒缓因疼痛而麻痹的大脑,他的后背上都是冷汗。如果是替身使者这事就不太难办,只要他们解决释放替身的人。

到那时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乔鲁诺没有食言,他的确是回来了,但伤得不轻。米斯达也好不到哪里去,单凭身体素质他要比乔鲁诺强壮一些,还能走着回来。

“很棘手,我的线人死了。”乔鲁诺说,“他们埋伏在他的公寓里,我险些中了招。”

没有替身真麻烦啊。他叹了口气。

乔鲁诺抢了辆车摆脱那些人,他把车开进海里,带着一身伤游了回来。

“情况怎么样?”他问米斯达。

情况并不好,米斯达观察了一整天,乌切罗并无异样,最后他抓走了一个乌切罗的下属,逼问他相关事宜,那个男人显然对替身毫不知情,他大叫起来,米斯达把枪管塞进他嘴里开了枪。

“乔鲁诺”,他说,“难道是我们搞错了?乌切罗不像个替身使者。”

他们杀了我的线人,他本来不该死的。片刻后他说。

乔鲁诺由于失血过多虚弱到倚着墙角,失去替身后他不能给自己补充血液,而米斯达也不能带他去医院,乌切罗一定派人守在那不勒斯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里。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米斯达的替身。在“热情”中,关于替身能力的保密一向严格,他们一定得小心为上。

“我按照你的要求杀了他的心腹,把信留在尸体上。”米斯达说,“他没听说过替身,我看得出来他没在撒谎。”

你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说不上好。”乔鲁诺回答,“五感暂时恢复了一些,但替身能力完全失效。”

“是箭的原因吗?”米斯达追问。

箭。乔鲁诺因为箭的缘故替身进化,镇魂曲会加速生命进化过程。米斯达向波鲁那雷夫询问镇魂曲是否会带来副作用。“你也看见了。”法国男人说,“镇魂曲是一种难以解释和控制的力量,它会反映人内心深处最激烈的愿望。”

正是因为波鲁那雷夫渴望守护“箭”,所以银色战车才会以保护箭为第一目标,难道乔鲁诺也是因为类似原因产生了异态?

“我们时间不多了,米斯达。”乔鲁诺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唤醒,“乌切罗现在已经看了信,想必对我们恨之入骨,但他足够谨慎,应该会主动提议谈判,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因为我在信里写的是“我和我的人。”乔鲁诺笑了一声。乌切罗绝对想不到他们只有两个人。

“乌切罗·德萨是最后一个。”乔鲁诺又说,“我向你保证。”

第二天八点米斯达在市中心广场的砖缝里取到了手信。他特意绕了几圈去买药,冒着极大的危险赶回——并非为信的内容,而是乔鲁诺可能已经死在安全屋里,他要在乔鲁诺死之前赶回去。米斯达的车在街角遭到了跟踪,他拐错了道,在暗巷里与人枪战,身中几枪,但好歹是摆脱了那群追兵。

米斯达进门时不由自主画了个十字,谢天谢地,乔鲁诺还活着。

“放心,我没死。”在米斯达把他翻过来后乔鲁诺低声说,他发着高烧,脸烫得惊人。

“他们没跟上来。”米斯达回答,乔鲁诺才点头。他喝下了米斯达带来的药,吃了食物,才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你的能力恢复了?”米斯达急切地问。

“可能和布加拉提那时的情况类似,黄金体验让灵魂暂时附着在躯体上。”

米斯达没有说话,走进了浴室。

因为乔鲁诺目不能视,米斯达为他读了那封手信。信上提议他们明天应该在市议会厅来一场谈判,当着众多担保人的面,乌切罗保证不会有任何出格之举,只要他们交出箭,他将保证让他俩平安离开那不勒斯。

难道是迪亚波罗的消息泄漏?为什么乌切罗会得知有关箭的情报?米斯达不解。

情报泄漏也是常事。乔鲁诺说。

“他这种人一定要确保对手在自己眼前亲眼死去才放心,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乌切罗一死,中立派会立刻调转立场。然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后就开始准备葬礼。”他补充道,“准备好白花和棺木,由活下去的人准备。”

“我会作为诱饵前往。你潜伏在高台借机行事。”乔鲁诺稍作停顿,“毕竟对于一个丧失替身能力的人来说,这是他能发挥的最大作用。”

米斯达没有说话,他站在沐浴头下边,水把他身上的血迹冲下去,生了锈一样的血丝混合着水流从他脚边汹涌地流过。

“至少给我留下一个。”

他泣不成声。这时浴室门开了,乔鲁诺走了进来。

“你在哭吗,米斯达?”

乔鲁诺问,靠着声音分辨米斯达的位置,米斯达的眼泪落在乔鲁诺失去触感的手背上,乔鲁诺以为那只是热水,他摸索着抓住了米斯达的手,像说给他也是说给自己一样。

“把手给我。”乔鲁诺命令道,尽管他俩一接触疼痛感就膨胀开来,痛得米斯达几乎要站立不住,越靠近乔鲁诺越疼痛,离目标越近也就是离死亡越近。

“你受伤了,我没法治好你的伤,对不起。”乔鲁诺道歉,“你被乌切罗的人追上了,是吗?”

米斯达还在重复同一句话。 

“至少留给我一个吧。”黑发男孩喃喃低语,“留给我一个也好。”

乔鲁诺触碰他手背的每根手指都跟烙铁碾过般灼痛,他应该庆幸乔鲁诺看不见他背后的伤口,霰弹的碎片嵌在他的皮肉中,不出三天就会因为化脓感染令血肉溃烂;但就现在的乔鲁诺的情况而言,三天实在太长,乔鲁诺的情况只会更糟,他单纯是靠精神支撑身体,当米斯达的子弹穿过乌切罗的眉心,乔鲁诺可能就会像临时拼凑的舞台布景那样倒下。

在第十二个夜晚,米斯达和乔鲁诺才算真正认识对方。一般人相处由浅入深,他们却是从骨髓里往外挣好到达表皮,他俩都救过彼此的命,肢体语言大过一切口头承诺。

“如果我是热情首领,我会为你安排好人生。”乔鲁诺对他说,“这样你也不必加入热情,你会像一个普通的那不勒斯男孩那样去上学,去过温和的好日子,而不是在一间浴室里和另一个濒死之人拥抱在一起。”

如果我再早出生二十年的话,我会安排好每一个人,你们不必再受那些苦痛……为什么我所珍惜的最终都要离我而去呢?他听见乔鲁诺低语道,这个男孩有太阳一样伟大到不着边际的梦想,但他的队友一个个离开他一去不归。

“你可以安排特里休,但别想安排我。”他对乔鲁诺说,“别装了,你想哭就哭吧。”

“为什么经历了这些后我依然流泪?”他问米斯达,“为什么我还能流下眼泪啊,米斯达?”

米斯达的手臂沉重如铁箍紧他的脊背。

“我不愿失去你,”他听见乔鲁诺贴在他颈侧说道,“失去你世间便与地狱无异。”

米斯达应声半跪,膝盖在地板上磕出沉重一声响。

“所以”,他打断乔鲁诺,挡住乔鲁诺扶起他的手,“乔鲁诺,不,BOSS,你必须成为BOSS。”他像帝国最后的那名骑士握住储君的手,单膝跪地,乔鲁诺被这气势所震慑,水从他头顶浇下,把他的金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他绞紧双手。

“我会成为你的枪,为你扫除一切障碍。”米斯达咬着牙说,“……直到最后一刻。”他身体沉重如同要穿透地板坠落至地面,水流经伤口的疼痛和乔鲁诺握住他的双手一起令他难以起身,他恍然间以为自己大限已至,但乔鲁诺还握着他的手,不允许他倒下。

“米斯达。”他在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的疼痛中听见乔鲁诺在说话,“站起来。”

一股古怪的感觉突然统摄了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全,却又压制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他的身体似乎变轻盈了,而温热的水流如血液般注入他体内;他感到自己已准备就绪,但仍有担忧与疑虑;他的每一滴血都从身体中醒来,像打落在地面上的雨点般沸腾不止。

“你要和我一起颠覆这个世界。”

乔鲁诺双目如炬,死亡都无法统摄他的灵魂,他像群星寂静时闪烁的那颗星辰,而米斯达因此找到了他的新方向,他们将一起行走在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

窗外依然黑暗重重,乔鲁诺看了外边一眼。

与乌切罗会面的时间是凌晨,米斯达趴在市议会厅穹顶的角落里。穹顶是玻璃的,从上往下对大厅内活动的人群一览无遗。

乔鲁诺比他先出发。乌切罗派来的信使接走了他。

现在大厅里站着十几人,分成两列,如摩西劈开红海,而乔鲁诺立于两列之中。乌切罗把这当作自己的登基仪式,邀请了不少高级干部,杀鸡儆猴的意图一览无遗。

“我起初以为自己会不慎落水、汽车油箱突然起火,半路偶遇枪战被流弹打中头部,又或者是被匪徒劫持。那么我会怪罪于在座的各位,到那时候我就不会对各位客气相待了。”

他米斯达听见乔鲁诺对所有人说。乌切罗走上前来,与他握手,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您的手下呢?”乌切罗问,“还是说布加拉提的小队除去你们二位叛党其他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我作为新任BOSS前来。”乔鲁诺说,“希望您注意自己的语言。”

米斯达听见他脚下的干部们发出不小的嬉笑声。

“可惜您搞错了一件事。”乌切罗道,“我的替身早已控制了你那个枪手,就算我现在命令他立刻向你开枪也不过是一个响指的事,更何况你早就丧失替身能力了!”

“诸位!”他对在场的干部们宣言,“叛党将被我拿下,请诸位作证!”

就在这时,米斯达的右手突然不受他控制地自行行动起来,乔鲁诺在这一刻抬头,但为时已晚,枪手的子弹已射向他自己的老板,性感手枪们的接力下,子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乔鲁诺。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而那颗穿过乔鲁诺左手的子弹转瞬便变成一条剑鱼直冲着乌切罗而去,从他的前胸撕开一个洞,男人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袒露的心胸摔倒在地。

“你的计划很详细,很周密。”乔鲁诺看着地上的男人说,“你的替身的能力形似病毒,将寄生在人体上并侵蚀肉体,从而达到控制人的肢体行动的目的。并且,替身还可与被接触者共享感官体验,”

“你想要通过米斯达来感染我。”乔鲁诺说,米斯达的子弹依次命中向他冲过来的保镖,他穿行其中,轻而易举如在水上行走。“并确信压制了我的替身能力,但你连我的能力都未测明,你太自信了,乌切罗。”

“可能你的确靠这招赢过许多次。”他判断道,“但你遇见了我。”

“诸位。”乔鲁诺背着手对在场目睹这数秒内场景的干部道,“我作为热情的新BOSS,欢迎各位踊跃提出意见,这是对我,也是对热情未来发展相当有保障的举措,我应当鼓励。但我们不该,”他的脚踩过乌切罗西服的衣角,“不该以这种卑劣且自大的方式来表达诉求,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请提出来,现在,此时此地。”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男人是个小个子,他叫了一声,冲出市议会厅。其他几人冲上前来围住乔鲁诺,但一根粗藤拉垮了市议会厅的玻璃穹顶,一声巨响后这座百年古建筑坍塌在一阵扬起的巨大尘埃里。

当乔鲁诺从废墟里自然地走出来后米斯达才放下心。

“失去了基本的敬畏之心,活人便与死人无异。”

“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米斯达问。

等待他们被发现,等待日出。乔鲁诺回答。

“你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好啊。”米斯达追上他问。

“热情需要一次重组。”乔鲁诺说,“而且我险些没骗过乌切罗。我是佯装出黄金体验失效的情景——”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中了埋伏。”米斯达问,“你怎么发现的,乔鲁诺?”

    “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金发男孩回答,“你的大半个身体都由我重塑,异物入侵的疼痛当然会反馈到我这里。我在你的每一滴血里。”他停顿一刻后说,“你会痛是必然的,因为那也是我的肉体,我造出来的,会排斥寄生物理所当然。”

    “听上去就像我成了你的私有物一样。”米斯达跟上他,“你还不是骗了我。”

    “从浴室开始吧……”米斯达说,他停下脚步,“你跟我说你看不见,但你的手在颤抖,因为我的伤太重,你在担心我。”

    “我还发现你在撒谎和准备谈判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手指绞在一起,就想你这家伙肯定是有自己一番安排,我只要跟着你一起演戏就行。”

    “别说这种话。”乔鲁诺说,“万一你哪天背叛了我岂不是必须杀了你。”他止住米斯达的话头,“好啦,我知道那不会发生的,就算我们又要吵很多次架……”

    “别和我说这种话!我恨不得把你打到站不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以为你要死了。”米斯达轻轻打了乔鲁诺的肩膀一拳。乔鲁诺往后仰了一下,他拍了拍米斯达的肩膀。米斯达鼻头一酸,一把拉过他,他们紧拥在一起。

    离黎明到来,尸体被发现和清理尚有一段时间。他们经过两个街区,乔鲁诺中途去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让米斯达和他一起去参加典礼必备的套装。

他们来到米斯达记忆中的服装店,没必要购买雨衣,他们已浑身湿透。乔鲁诺挑了两件大衣,谢绝店员送伞的好心请求和米斯达一起走进雨幕中。天空沉睡在灰色的云层上,米斯达从未在这奇异的节点行走在那不勒斯街头,雨水击打地板,折射许多跳上他鞋面,他生平第一次亲眼所见太阳要从雨中升起。

他闭上眼,雨水流进脖颈里。他记起生死一刻时,在楼顶他曾要对乔鲁诺说。

“如果天幕坠落,我将与你携手共同面对这一切。”

他看向身旁的乔鲁诺,他正屏息沉思。

我不懂什么叫做“一个好消息。”

“他们,那些剩下的干部推举我来做梅赛德斯·乌切罗的女儿,也就是玛德琳娜·乌切罗孩子的教父,他们管我叫‘至高无上的堂·乔巴拿殿下’。你在生气吗?为他们没有邀请你?”

“我恭喜你要当教父。”米斯达说,“你知道我不会生气——那是你要求的,你要求做那个女孩的教父,是吧,GIOGIO。”

米斯达问他身边的人。乔鲁诺止住脚步,他们停在黎明前的马路中央,除去雨声万籁俱静。雨势变大,黎明前总是多暴雨,雨水从他们的额角流经鼻梁,在眼窝中汇聚又顺着鼓起的脸颊如注地积在下颌,从下巴上往下淌,流经全身,带走他们身上的血污。

“不,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我们是堂·乔巴拿。”乔鲁诺面对他,“我和你,”他震声道,“这是我和你共同背负的名号,我们是留下来的人。”

波鲁纳鲁夫曾问乔鲁诺追寻何物。

他的回答与此刻别无二致。

“我将目视你们所目视的一切,我将行尽你们曾行过的路。”

就像米斯达在弥留之际曾耳闻的那句话,并非掷地有声,而是轻言细语如重复平日问好。

“我将在黑暗的荒野中开辟出一条光明的道路。”

米斯达舔了舔嘴唇,雨水落在他舌头上。

“盖多·米斯达,你愿与我踏上这条道路吗?”乔鲁诺问,向他伸出手,米斯达握住他的手。

就像布加拉提曾做过的那样,像所有为此而战的人曾做过的那样。他们手牵着手,和那些从家里走出门追寻龙的踪迹的孩子一样,为了不切实际的目标孤注一掷,在黑暗即将褪去的黎明里,他们没有亲吻彼此,把吻留给明天吧。

米斯达问他想不想吃个冰淇淋。乔鲁诺说甜点店十点才会开门,十点,他看了一眼表,那时候可能我们还没弄完。

好吧,没事,米斯达说,冰淇淋店一直在那儿。

对。乔鲁诺附和一句。他既像在叹气,又像在吸气。他既像在对米斯达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它一直都会在那儿。”

这时米斯达开口了,指给他看。

“GioGio,太阳要升起来了。”

乔鲁诺和他一起望向天边,在地平线上已经有了光的影子。阳光最先抵达河面,墨蓝色的河被染红,从红之中流淌出金色。“河里有鱼!”,乔鲁诺叫道,他身体往前倾,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握在栏杆上去看那条鱼。它有弧线形的身躯,一跃而起激起一小簇水花后钻入水中,银白的鱼尾打起一道水的弧光,消失不见了。

它和水一起往海的方向游去。

他们一起看了一小会儿。我们走吧。当鱼游走后乔鲁诺说。于是他们转身一起走过马路,路过一大一小的两个街区,经过三个冰淇淋店来到那不勒斯主教座堂的门口。米斯达拿出那两件大衣,递给乔鲁诺一件,他们各自披上。

 “最后一个问题。”当他们站在教堂门口,发梢还在滴水时米斯达问,“乌切罗是什么时候把替身放在我身上的?”

“当我们登陆的时候。”乔鲁诺回答,“那时有人递给特里休一枝花,替身就藏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拒绝。”米斯达摇头。他记起特里休把花留给他后,他还把那枝花插在自己口袋里,最后送给令乔鲁诺。

“因为我不会拒绝送给我的花。”乔鲁诺站定,教堂的青铜大门在他们眼前缓缓开启,“而且,就算再多的争吵、质疑,甚至背叛,”他扭过头,用那双澄澈如初的绿眼睛看向米斯达,对黑眼睛的男孩说。

“我都永远不会拒绝你。”

这座教堂曾于十五世纪损毁于地震中,经过无数次的重建后变过许多模样但依然伫立于这座古城。教堂里汇聚了那些做出选择等待新老板到来的干部。圣殿守卫者将为他们打开那中世纪时便建成的青铜门,门上弧形尖拱中刻有圣家族组雕,圣母怀抱耶稣,旁侧协侍施洗约翰与圣约瑟,圣安妮跪拜在未来的救世主跟前。

乔鲁诺和米斯达将从织金纹的红毯上踏过,将水渍留在被打湿的地毯上。他们来到那个刚出生的婴儿跟前。金发少年将从主教手中接过那个孩子,这世间最纯洁而无辜的造物。他将她的头浸入水中,接着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新晋教父乔鲁诺·乔巴拿的第一个教女。

在此前按照惯例,他需要回答主教的几个问题。圣经就摆在一边,米斯达以为他甚至不会看那本厚重经书一眼,但乔鲁诺虔诚,谦卑,一丝不苟地在众目注视中低下他金色的头颅。

“乔鲁诺·乔巴拿,你弃绝撒旦吗?”

“包括他所有的所作所为?”

“包括他所有的虚伪?”

“乔鲁诺·乔巴拿,你愿为她的教父吗?”

“乔鲁诺·乔巴拿,愿主与你同在,阿门。”

于是米斯达抬起头,在他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乔鲁诺朝他眨了眼,这时候太阳就真正升起来,新的一天到了。

我对茸和米的关系理解近似国际象棋里的“王车易位“,互相扶持和保护的关系,缺一不可,他们之间不用靠语言来表达默契,即使分歧也只是另一种与对方过度共情的方式,这篇文大概就是在这种感觉下写完的。

写完这篇后我想,一定要这么残酷吗?原本想写一篇轻松点的后日谈,但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呢,黄金之风最后一集,面对干部的茸和米都不再是当时手工艺人一战时能在海边享受午餐的男孩,昔日同伴死去,首脑易位,一切不复从前,虽然在同人里能轻松愉快地叙述,但现实必定很残酷吧。

写这篇的时候特意去看了《教父》,荒木在黄金之风最后一集致敬了《教父》第一部的经典结尾,但那太残忍了,所以我把这篇结尾替换成了致敬麦克在洗礼堂成为教父那一段,成为一个新生儿精神上的父亲也是一种新的希望的象征吧。

命运是残酷的,但人会在残酷中成长,之前写CP小论文,说茸和米是天上的太阳和人间的太阳,但在我心里他们永远保留着男孩的一面。他们会手拉着手走过一片沙滩,沙滩上荆棘丛生布满尸骨,那是一条艰难漫长的道路。

但我相信他们会走下去。

现实向类耽美文TOP5整理

有温馨型文风,也有痞痞的类别,种类繁杂但都很喜欢。

1.《精打细算》BY花满筛

就算幸福只剩一把骨灰,我都不会放手。------事关爱情、还有银行职员的各种悲惨-

CP:穷小子清冷攻+纯情别扭受

整个故事发生在平凡的生活里,两个孤独的灵魂从一次乌龙丢钱币事件中相识、相知、相恋。

攻是一个因家境辍学,后进城打工的农民工(隐藏实力高材生),受是一名颜好身材好就是有点缺心眼的银行职工。全篇基调细水长流却又温馨包容,是小编为数不多通读三四遍的文。攻韩暮雨有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小编心头挥之不去,这种忠犬、温柔、富有荷尔蒙气质又果敢的性格简直是人类之光,当然受也为攻付出了良多,虽然嘴上油腔滑调却对攻一往情深,也是受一直在默默而又坚定的支持着攻。相互扶持的爱情故事。

读完之后小编觉得这样的爱情故事就是平凡生活里的人间理想了。PS:有肉~

死孩子……”我习惯性地骂他,同时,习惯性地在他温柔的亲昵里偏过头吻他。他的回应热情到有点忙乱。那是个很长很缠绵的亲吻,心里被想念侵蚀的那些空洞都得到修补,然而还是舍不得放开。我一次次在他要退开时赖皮地纠缠着,换来他更用力地拥抱、更沉重的呼吸、更深切迷乱的情动。等到终于因为缺氧才不得不暂停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人压在宽大的黑色皮沙发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左手在我的衣服下轻轻摩挲着,右手四根手指与我左手五指交握在一起。纱布的质感和九指相扣的痴缠让我心里同时漫过苦涩和甜蜜。暮雨拉着我的手凑近唇边亲了一下儿,很有把握地说:“我觉得我能再撑一阵子了……

CP:经典款毒舌女王和屁颠屁颠的忠犬组合

正经版:《大哥》以两位主角少年相遇起始一直讲述到青年时期,时间跨度20多年,是一部涉及亲情、友情、商战以及时代变迁的佳作。塑造了一个为家人、为生活而在命运中挣扎向上的少年家长——大哥的形象;一个追逐着大哥的脚步,努力与大哥并肩,让自己能长成参天大树保护家人的弟弟的形象。角色性格鲜明突出,以“兄弟”之名的相依为命,所述兄弟之情在一生相伴中有了更深刻的内涵与意义升华。

娱乐版:少年魏谦,十三四岁没爹没娘,带着个拖油瓶小妹妹,艰难地生活,还捡到了死皮赖脸缠上了他的流浪儿一个,起了个名叫小远。魏谦做梦都想出人头地,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钱串子,他的前半生都在铜皮铁骨地逆流而行,以功成名就为第一要务,好不容易稍微混出点头来,自以为看到了命运的曙光,谁知道小远突然犯起了神经病——专门喜欢男的,还专门盯着他,在他操蛋的人生中添上了“被·大逆不道”和“被·以下犯上”这样光彩的一笔。

“别来,你心里有十丈软红尘,肯定待不下去。”老熊说着,想起了什么,语气低沉了下去,颇有些自嘲地说,“我就不一样了,
我的十丈软红尘已经化成彩霞飘走了。”
有些事,想清楚了你就无坚不摧,想不清楚你就困在里头了。
魏之远始终记得,临走的时候,老熊送他一句话:“凡人爱僧贪嗔痴,都不过是一念的事。”引自 第二十一章 苦夏

3.《金牌打手》BY泡泡雪儿

CP: 成熟冷静,暗藏锋芒攻; 冲动执拗,阳光爽朗受

这是两个血气方刚荷尔蒙爆棚的男人之间的故事,是一言一行都能擦出火花的缘分。

最让人感动的是惺惺相惜的温柔。小编一直觉得这段描写非常有画面感,房宇出场太帅了。

这一回头,一板砖挟着风声,拍在了杨磊的头上。

杨磊连身后什么时候有人走近都没察觉。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杨磊在血雾中看见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第二板砖拍在了杨磊脸上。

很久以后杨磊回忆,他脑子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身上的那件白衬衫。

那白衬衫亮晃晃的,雪白雪白,干干净净,很少有打架的人穿得那么利索干净。那件白衬衫很快就被血染红了,杨磊的 血。

他们是金牌打手,黑社会大哥的头号战将。

身经恶战无数,确立江湖地位。

从对手到朋友,到生死与共的兄弟。

多年后,你一句话,我的命,你拿去。

男人的情义,男人的爱情。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好像刚刚认识那样;有的人才认识几天,就好像已经认识了一辈子。杨磊后来知道,这句话叫作“倾车如故,华盖如新”。
后来杨磊听说了一句话,最爱的人,伤你最深。当时杨磊心里想的,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出来混,不管是为了义气,为了名,为了钱,为了出人头地,混到一定的时候,都会混不动的。这跟胆量无关,这就是人的一种需要。过日子的需要。
他明白人生有太多的东西,不是只有感情,有太多种爱的方式,不是只有拥有对方。他只希望所爱的人可以活得好,活得幸福,可以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生活,可以被爱和祝福包围,他只希望在几十年后,他们都迈入人生最后的阶段的时候,还依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彼此说:你一句话,我的命,你拿去。

4.《狼行成双》BY巫哲

边南这头“野狼”最近比较暴躁,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寸到家。家里人共享天伦没自己什么事儿,忍着;网球训练被教练罚跑圈,忍着;就连刚看上的姑娘也被一个叫邱奕的家伙抢了先机,实在忍无可忍的主角决定靠暴力解决对方,却没想到差点被对方打残。边南这才意识到,这次他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头一次打架被偷袭,头一次看上的女生被抢走,万人迷“邱奕”的存在貌似就是让自己不爽!

体校风云人物“边南”决定:再看到邱奕不揍死他不算完。可转眼,邱奕又和知道自己秘密的人站到了一起!

他觉得自己和邱奕简直天生犯冲!“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可俩人却又一次次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渐渐地,边南发现那个冰山王子的生活貌似并不完美,而他令人讨厌的个性也慢慢没有那么讨厌了。邱奕也渐渐发现,“打球很帅,打架也很帅”的边南,并不是没心没肺,他也敏感,也自卑,也有不为人道的苦衷和无奈。悸动青春,热血少年,就算是回忆,也是会发光的!还好,那时遇见了你。十年后,我们还在一起。你是我的蓝颜,我是你的知己,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大概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逗比相爱相杀的故事。

边南这时才从路边冲了出来,在邱奕加速蹬车之前弯腰猛地一挥手,手里的木棍几乎是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准确地穿进了邱奕 自行车前轮的辐条之间。  车带着惯性又往前冲了两米才停下,邱奕从车上跳下来的同时,万飞手里的棍子在他背上狠狠抡了一下。  邱奕往前踉跄了两步,回手往万飞的手腕上一磕,挡住了万飞抡过来的第二下,又顺手抓住了万飞手里的棍子用力一带。  万飞本来就是往前使的劲儿,被邱奕这一带,直接扑了上去,跟邱奕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虽然万飞是被邱奕带倒的,但摔到地上的时候,他已经把邱奕按住,对着邱奕的肋骨就是几拳。  边南走过去捡起了扔在一边的棍子,他并不是太着急上去帮忙,万飞一个常年打架的体育生,一对一还是偷袭开场,正常情况下邱奕不可能是他对手。    但今天这情况还就不正常了。  背上已经被砸了一下,肋骨上也挨了重重几拳的邱奕居然一膝盖顶在万飞腰上,把万飞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边南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今天他本来是想着先紧着万飞出气儿,可万飞居然吃了亏,虽说没吃大发,却还是把他对邱奕的那点儿火一下全点着了。  他想也没想对着邱奕的腿一棍子砸了下去。

5.《逆袭》BY柴鸡蛋

“当初我离开你,并不是因为我势利眼。” “我知道。” “他不爱我,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我知道。” “你知道?原来你还是这么关心我。” “因为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这是一个穷吊丝逆袭成为高富帅并抢走前任女友的现任男

吴所畏是一个穷吊丝,因为屡遭女友岳悦的嫌弃和侮辱,最终抛弃现有的安稳生活,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一条自主创业,发家致富的逆袭之路。

然而,这条路上偏偏出现了一只拦路虎。该虎乃京城公子哥池骋,他隐匿郊区,以养蛇为乐,不务正业。后被为官老爹强行绑出,责令其到各个机关单位实践磨砺。他当小贩,他被老爹踢去当城管。他走投无路当小偷,他被老爹遣去当警察。就连他给人送货违章驾驶,都赶上他交警上任第一天。

最可恶的是,吴所畏的前任女友岳悦,竟然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池骋的身后!行!我抢不过你,我还不能抢你现在身边的男人么?

且看一个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穷吊丝在屡遭重创后是如何逆袭成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的腹黑狼,如何一举攻下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风流公子哥,并调教其成为一只有情有义,痴恋护妻的小忠犬的!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失落的痛楚,一个人的路途,也不会孤独。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生命做长度,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不会迷途。我要稳稳的幸福,这是我想要的幸福......”
池骋看着吴所畏的眼神特别平和,特别知足。
唱得时候还大大方方,结果唱完鼓掌声一起来,吴所畏的脸反倒烧的通红。赶忙扎回池骋的身边,垮着脸说了一句,“又跑调又唱错词的,这回丢人了。”
池骋的大手在吴所畏后脑勺上顺了顺,难得温柔地安抚一句。“挺好的。”

头条号:这样婶儿读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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