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夜班回房租抽完一包烟,还不想睡……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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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阴差阳错 婚恋
主角:陈抒默,苏政 ┃ 配角:田峻,蒋菲菲,李叶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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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
  抒默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看着街对面的大橱窗后亲昵相拥着坐在那里喝咖啡的一男一女,实在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在和抒默说话的李叶发现了她的反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也跟着一变。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抒默相恋了几年的男朋友田峻。那个女人抒默也认识。田峻事务所新来不久的同事蒋菲菲。他们一起吃过饭,蒋菲菲曾笑着称赞他二人郎才女貌,让人羡慕。
  田峻低头不知道在蒋菲菲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她娇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引来他更深的笑意。
  这个时候,她应该觉得伤心,愤怒,嫉妒才对。但是她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冷得像块石头。
  她的冷静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抒默想起田峻笑着问她:“如果有一天发现我对你不忠怎么办?”。
  她想了想:“那我就大哭大闹,然后缠着你不放,要你补偿我浪费掉的青春。”
  隔着车水马龙,抒默看着对面的男人,以为他只是笑言,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抒默拍了拍李叶的手:“叶子,我过去一下。”。
  李叶不放心:“我陪你。”
  抒默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微笑着拒绝了侍者的殷勤,走到田峻和蒋菲菲的面前:“好巧。”
  二人有些愕然的抬头,看见抒默的瞬间田峻反射性的放开了蒋菲菲站起来:“默默……”
  蒋菲菲的脸色一阵青白,看了边上放开自己的田峻一眼,方才还挂在她脸上的甜蜜笑意慢慢消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抒默,抬了抬精致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挑衅。。
  李叶鄙夷的看了田峻和蒋菲菲一眼。这样的眼神让田峻的神情更加不安,但是很快他也冷静了下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抒默在二人对面落座:“嗯,正好有点事情经过。”。
  李叶走到抒默身边,很重的将手上的提包放到咖啡桌上。从进来到现在她一言未发,只是用眼神和动作表达着自己强烈的不满。
  田峻看了眼怒气冲冲的李叶,视线回到带着微笑的抒默身上,慢慢的坐了下来。他脑子有点乱,没想到会被抒默遇个正着。面前的抒默脸上的微笑让他有一种发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还没有等他想好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抒默已经开了口:“田峻,分手吧。”
  “分手?!”田峻的神色刷的一下冷峻了下来:“你开什么玩笑?!”。
  抒默淡笑,视线从蒋菲菲变了神色的脸上扫过:“为什么不分手?”。
  “陈抒默。我们定好年底结婚。房子看好了,父母见了,亲戚朋友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你要和我分手?!”他顺着抒默的视线看了眼身旁的蒋菲菲:“男人都爱年轻漂亮的女人。我一时经不住诱惑犯了错,你连听我解释给我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宣判我死刑?!”。
   “你是大律师,我辩不过你,也不想和你争辩。”抒默安静的接过了田峻的话头。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荒谬。出轨的是他,她云淡风清,他却怒气冲冲,仿佛反而 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跟你非亲非故,唯一维系你我关系的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连这个都背叛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两不相干,分手吧。”
  田峻还想说什么,李叶已经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是你在外面找野女人。怎么。你还真想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里外里一个陈世美,也就被人咔嚓的份儿怎的还不服气?”
  李叶的声音大,引得咖啡厅里的人纷纷侧目。田峻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他深呼吸一口气,避开李叶看着抒默:“默默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是我做错了。我现在不和你争辩,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谈。”
  “不用谈了。”抒默起身挽住李叶的胳膊:“好聚好散。”抒默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着田峻:“如果你不想逼着我给你难堪的话,找个借口,今天别去我爸妈那儿。”。
  田峻没有追出来。李叶回头看了眼咖啡馆,仍然气愤不已:“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东西!”
  抒默低头没有说话。李叶看了她一眼:“默默,你没事吧?”。
  抒默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心情不好。
  今天是周末。晚上本来约了田峻回家吃饭。闹了这么一出,抒默自然不想再看见田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怎么和父母说她和田峻的事情。
  到家的时候妈妈在院子里择菜,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爸爸在客厅里坐着和人说话。
  抒默将手里买的些熟食递给妈妈,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了:“刚才小田打电话过来说要加班来不了了,你知道?”
  抒默嗯了一声,不等妈妈再多说什么,里面爸爸的大嗓门已经传了出来:“默默回来啦?来来,看看谁来了?”
  沙发上本来背对着大门坐的一个年轻男人站了起来转过身,向着抒默微微一笑:“默默。”
  那么多纷繁往事顿时如同流水一般从脑海深处涌来,将二人淹没。抒默愣在了那里,记忆中那个男孩子的笑容渐渐和眼前的重合:“……苏政?”。
  “这孩子,打小就不肯叫默默姐姐!”陈妈妈进来,笑得合不拢嘴:“这都五年没见了吧?这孩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怎么长这么大了。虽然两人经常通电话,到底五年多没见面了。抒默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实在很难把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小毛头联系在一起。。
  “苏政考上本市的大学了,过来念书。有出息。”陈爸爸在旁边夸奖:“小政,咱爷俩儿聊会儿天,让你姐和你阿姨去做饭。”
  苏政笑着看着抒默,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他看了眼抒默提进来的大鲤鱼:“陈叔,我帮剖鱼吧。这么大鱼费力气。”
  陈爸爸这才看见抒默手里提的鱼:“回来吃饭就吃饭,还买这么多东西。我不是你亲爹还是怎么的?”
  “就是您是我亲爹才孝敬您呢。”抒默笑着由苏政接过了鱼,放下包脱下外套:“苏政你放着,我来。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苏政却没有听她的,拎着鱼去了厨房。抒默挽着袖子跟了进去。。
  臭小子,不声不响考上这边的大学也不跟她言语一声,还来个突然袭击送个惊喜。
  厨房地方本来不算小,不知道怎么塞进来一个苏政,就突然变得格外拥挤。抒默挽着袖子本来想接手,却被苏政握住手腕,黑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来。”
  抒默退后一步。好嘛。这才多大,身上就有了这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看了眼他身上的白T恤,转身拿了围裙过来:“穿上,别把血和鱼鳞溅身上了。”。
  他双手已经沾了鱼腥,见她拿过来围裙,倒是很顺从的低下了头,示意她帮忙套上去。
  臭小子真高。抒默垫起脚尖,在他低头的配合下才帮他套上了围裙。他突然抬起头朝她一笑。她还没有来得及放开手,一瞬间两人挨的极近。抒默不习惯眼前这个看着有点陌生的苏政,索性揉了揉他的头发:“臭小子。”
  苏政的笑意更浓,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暖:“默默,以后你欺负不了我了。”
  “臭小子,叫姐姐。”
  他眯了眯眼,唇角一弯,不屑和她争辩,转身和鱼奋斗。。
  看见苏政,抒默是高兴的。下午发生的事情郁积在心里的郁闷也减轻了许多。她转身拿出黄瓜来洗干净了在旁边切配菜,就听见苏政在问:“听说你要结婚了?”。
  心口一紧,抒默手上的刀一滑,飞快的在手指上切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抒默后知后觉:“啊。”
  苏政转头,眉头一皱,飞快地在水下冲掉了自己手上的鱼腥,抓住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抒默呆在了那里。
  眼前的苏政好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含着她的指尖,柔软的舌头卷着她的伤口,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起了眼睛看她,黝黑的眸子带着某种让人心悸的力量,让她突然觉得有些发慌。
  抒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忙不迭的抽手:“我,我自己来。”她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才反应过来不对,她含着的不正是他方才含过的地方?!她赶紧放开,鲜血立刻又涌了出来。。
  抒默胡乱的指了指厨柜的上方:“……创可贴。”。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取下了家庭急救箱拿出了创可贴细心的替她贴上。她正专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冷不丁的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默默。你真敏感。”。
  什……什么?!
  抒默目瞪口呆。这下不是脸红,而是全身都红透了。她刚才居然被一个小她六岁多快七岁的毛孩子嘲笑她敏感?!
  苏政好笑的看着仿佛蒸虾一样的抒默,在她发彪之前把她推出了厨房:“厨房重地伤员勿进。你这手艺哪儿是来帮忙的,纯粹是来拆台的,在外面等着吧。”。
  陈苏两家是世交。以前陈老爷子和苏老爷子曾经还有过约定,如果生儿子让他们结为兄弟,生女儿结为姐妹,一男一女就结娃娃亲。
  可惜苏家妈妈不太顺利,结婚第八年才怀上孩子。生下来虽然是个男孩,这时陈抒默都已经在念小学一年级。本来所谓的定亲就是一场笑谈,两家也就一笑了之。。
  五年前陈家搬家,从J城搬到了X城,隔的远了,往来不方便两家的来往才少了些。但是逢年过节电话是少不了的。
  陈爸爸看见苏政极为高兴,席间喝了不少酒。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抒默也就压下了心事,看着家里气氛好父母这么开心,想着再找机会跟他们说田峻的事情。。
  正值盛夏,夜幕降临后暑气渐渐散去,在院子里坐着纳凉的人不少。帮妈妈收拾完毕。抒默也搬了个木椅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坐着纳凉。
  隔着葡萄架能看见墨般深沉的夜空,点缀着稀疏的几颗星星。微凉的夜风拂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墙根处几声虫鸣,说不出的静谧。
  抒默拿着一把藤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前突然一黑,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挡住了回廊的灯光,将她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中。
  抒默抬头,苏政正撑着石墙低头看着她。
  “臭小子,你太占地方了。”
  苏政闻言走到她身边,随手拖过来一把木凳坐下,两只长腿张扬的分开将抒默隐隐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散发属于他的气势。
  他看了眼屋里,二老都没有注意这边:“你有心事。”。
  这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抒默有些不自在的加快了扇风的速度:“小孩子懂什么心事不心事?”
  他伸手捏住了藤扇:“默默。我不小了。”
  “小孩子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小。”看他想要反驳,抒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有人说我小我就特别不服气。”她叹了口气,柔软的笑:“现在真想听别人说我小,可惜满大街的小孩都不管我叫姐,改口管我叫阿姨了。”
  “你二十六,不是六十二。”他由得她糟踏他的头发,继续方才她避开的话题:“是不是姓田的和你之间出了问题?”
  心里不太舒服,抒默扭头仔细的看着苏政。这样端详的目光看得他不自在的偏过头:“看什么?”
  “你谈过几次恋爱?高中时候没好好学习全都合计这个了吧?孩子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徒伤悲。”
  他还想再说什么,院子那边听见这里的声音走过来一个男人:“默默?”
  抒默转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是田峻。
“陈叔,姨,不好意思事务所突然有事情耽搁了。”。
  “没事没事。你有事就忙你的,吃饭了没有?”陈妈妈说着站起身:“饭菜都是现成的。没吃我给你热热。”
  “不用了姨,我吃过了。过来之前还和同事吃了点夜宵。”。
  “那就好那就好。”陈妈妈这才安心的坐下,看田峻打量了苏政几眼,笑着介绍:“这是你苏叔家的孩子,苏政。打小我们都是当自己儿子看的。今年来这里念大学。”。
  田峻冲着苏政笑着打招呼,苏政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下头就算过去了。。
  田峻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子打心眼里就不喜欢。不过是陈家朋友家的孩子而已,不沾亲不带故的,来这里念大学让陈家人照顾还这么傲慢,一点礼貌都没有。。
  抒默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电视,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
  她反常的沉默让家里人觉察到了她和田峻之间有什么不对。陈爸爸看了女儿和田峻一眼,对着陈妈妈丢了个眼神,陈妈妈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默默,这几天苏政在这里住,客房还没有收拾呢,你来帮妈妈收拾下。”
  抒默应了声放下**站起来,田峻和苏政同时跟着起身,异口同声:“我去帮忙。”
  “哪儿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陈妈妈笑着拉住苏政的手:“让你姐和姐夫去。”
  抒默明白了父母的用意,只是笑了笑:“为什么不让他动手?房间给他住的呢?他算什么客人?他好意思假装客人吗?”
  苏政笑着挠挠头:“姨,我跟默默去吧。”
  田峻心里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小子。没有眼力见,还唤抒默的乳名。他上前一步,软语向着抒默开口:“我也来帮你吧。”
  “不用。不劳你费心。”抒默冷着脸拒绝了田峻。田峻顿时有些讪讪的。抒默扭头,看见自己父母的目光,到底不想让二老因为自己的事情不快,生硬的转了语气:“来的这么晚,陪爸妈说两句话。”
  田峻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些,微笑着拉住抒默的手:“遵命,老婆。”。
  苏政已经走到楼梯口,环胸靠墙看着这一幕。抒默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妈,竹席你放哪儿了?”
  “柜子上面。”陈妈妈扭头向着苏政不放心的叮嘱:“那东西沉,拿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姨。”苏政笑着应下,等着抒默上了楼梯,自己才跟着走了上去。
  “竹席……”抒默站在客房的床上,踮着脚尖在打开的顶柜里翻找:“我记得去年买了一床水竹的。特地切成小块串成的凉席,睡着特凉快,放哪儿了?”。
  苏政站在抒默面前,背靠着大衣柜抬头看她忙碌,脸上的笑容有点坏。。
  抒默后知后觉,一低头看见苏政脸上的坏笑,突然明白他在看什么,啪的一下按住他的脸往后一推:“臭小子看什么呢?!”
  他顺势往后一仰,身后就是大衣柜,脑袋在衣柜门上磕得砰的一响。。
  苏政不满的嘟囔:“疼啊。”
  “撞晕你算了。”抒默点着苏政的脑门:“脑子里成天装着什么呢!”。
  苏政挠挠头,脸上又绽开一个颇有含义的灿烂笑容:“五年没看见你了,变化挺大的嘛。”
  他顿了顿,强辩:“小时候你还给我洗过澡呢。我都让你看光了。现在隔着衣服看看怎么了……”
  抒默看他越说越没谱,按住他的脸啪的又往后一推。苏政老实了。。
  抒默用脚踢踢苏政:“边儿去,好狗不挡道。”。
  苏政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挪,突然开口:“你们吵架了?”。
  抒默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你也算个男人了,怎么这么八卦?”。
  “呵,我现在算是男人了,刚才不还说是小孩子?”苏政不冷不热地刺了抒默一句,随即放软了声音:“默默,我是担心你。我看那姓田的不像什么好人。”。
  “是嘛?什么是好人?”抒默心里却在想,枉费自己活了二十几年的光阴,看人的眼光还不如眼前的这个臭小子准。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她也不会相信田峻是这样脚踏两条船的人。
  苏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抒默笑喷:“当律师的能有几个好人?? ”。
  还以为这孩子眼光真不错呢,这算什么逻辑:“当律师的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爸还是律师呢。”
  苏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我也没说都是坏人……”。
  抒默打断了苏政的话:“找到了。”
  苏政闻言扶住了抒默的腰,示意她往旁边让让,自己来拿。。
  抒默身上有两个死穴,一是腰,一是腋下。浑身的痒痒肉都长那两处地方了。苏政的手刚虚握住她的腰,抒默就忍不住哈哈笑着左歪右拧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苏政怕她从床上摔下来,条件反射的顺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抒默吃痒,挣扎的越发厉害,苏政本想让她下地或者坐到床上,她这一挣扎引得他站不住,两人拥抱着摔倒在床上。
  抒默的笑声嘎然而止。这多尴尬,她挣扎着推苏政:“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苏政却没有着急让开,借着体重的优势压制住她,微撑起自己,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幽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我说什么来着?默默,我长大了,你欺负不了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专注。苏政的眼神,看得人心慌。抒默有点撑不住这么被他注视着,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所以你就反过来欺负我了?!”。
  苏政沉默了一下,做举手投降状,站起了身:“小的不敢。”。
  看他离开,抒默松了口气:“左边柜子里最里面的那个就是水竹席。你取下来,我去卫生间拧毛巾来擦。”
  他应了声,自顾站上床取竹席去了。抒默逃也似的来到卫生间,看见镜子里自己通红的双颊,鞠起两捧凉水使劲往脸上泼。天太热了,天太热了。。
  两人收拾完客房下楼,田峻还在客厅里坐着陪陈家二老说话。看见他们下来,田峻笑着起身走到抒默身边,揽住了她的肩:“忙完了,老婆?”他看见她脸上的水渍,抬手在她脸侧刮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指尖:“怎么累成这样,满头大汗?”
  “不是汗。我用凉水洗脸了。”抒默忍住推开这个男人的冲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不走?”
  “你不回家?”田峻有些意外:“我打算等你一起走,送你回去。”。
  陈家二老住在市郊。抒默是护士,常常要值夜班。为了上班方便抒默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套间自己住。
  “不回了。我今天下夜班,明天休息。就在家里住。”。
  田峻掩饰住自己的失望:“那我明天白天再过来接你。过去看看新房那边装修的怎么样了。”
  抒默安静的看着田峻:“不了。苏政过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办。明天我陪他去学校那边报道。还有些该添的生活用品,我陪他去买,你过去看就行了,有什么事情你做主。”。
  虽说在咖啡厅的时候抒默曾经说不让田峻来父母家,他真的过来了,她也不想让他太难堪。
  毕竟自己和田峻原定年底就要结婚,这个时候闹分手无论什么原因父母那边都是担心,再说了苏政在,没道理让他跟着看笑话。
  田峻不想这么轻易放弃:“那我明天开车过来送你和苏政去学校?”。
  “不用这么麻烦。”这次开口的却是陈爸爸,苏政再亲,也亲不过田峻,到底没理由让自己的准女婿也跟着前后折腾的跑:“让默默开我的车送就行了。你别大老远的跑一趟。”
  陈爸爸这是心疼女婿。田峻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笑着和老爷子应了两句,便告辞。
  抒默跟着送田峻到院门口。
  两人拐过葡萄架,确定陈家那边看不见这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田峻握住了抒默的手腕想将她拥入怀里,抒默挣扎。田峻叹息一声:“默默,我知道你生气,看在我们相处了两年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抒默不说话,只是把手抽了回来,揉着方才因为挣扎被田峻弄疼得手腕。
  “我对不起你,没有经受住诱惑。”田峻有些烦躁的拿出烟来,却又折成两半扔到草丛中:“菲菲她说喜欢我,她知道我和你年底要结婚,她没想过要我给她什么名分,没想过破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停。”抒默打断了田峻的话:“你和她之间怎么样,我不想知道。她怎么想,我也不想知道。现在是我和你之间出现了第三者,是你接纳的。感情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你不明白?还是你以为我能大度到就因为她愿意不声不响的跟着你,我就能不声不响的容忍你对我的背叛?!”
  “默默我错了。”田峻伸手将抒默揽在怀里:“我下午已经跟她说清楚,我们分手。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心里爱的是你。我只是一时贪图新鲜,菲菲说喜欢我,满足了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我对她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田峻你不明白?”抒默将他的手从自己背后拉下来,语气冰冷:“从你接纳她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田峻看了抒默半晌,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离开。。
  抒默看着田峻的车消失在夜幕中,心口就像堵了团棉花般的,闷得难受。她转身沿着石子路慢慢的往家走,一抬头,意外的看见苏政就在葡萄架下站着。。
  抒默心里一惊,不知道苏政对刚才的话听进去多少。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却微笑着和她打招呼,神色间没有看出什么不自然,不像是听见她和田峻交谈的样子:“太晚了,看你出来送他不放心,跟着过来看看。”
  抒默点点头,看了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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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1:45 编辑
里,客厅的灯光已经暗了,看来父母已经休息。。
  她的房间就在苏政的房间旁边。两人上楼各自道了晚安就回房。抒默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开着窗,夜风一阵一阵的撩起纱帘的下摆,水波般的荡漾着。后院的池塘里蛙鸣不断,还有隐在石缝墙砖角落里的虫子,一声声的叫个不断,让人更加无法入眠。。
  抒默辗转反侧,索性起了身,上了天台。
  陈家二老在市郊买了这个联排的小楼后,很是在上面费了些心思。。
  天台用防腐木整个儿将地面铺过了,角落里留了几块空出来修了鱼池和花圃。和院子里一样也搭了葡萄架子,天台中心修了凉亭,放着几把凉椅。陈爸爸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这里坐着看看花鸟鱼虫,怡然自乐。
  抒默在陈爸爸常坐的摇椅上躺下来看着夜空,心里想着她和田峻之间的事情。
  两人定了年底结婚。房子已经买了,装修了一半。买房子的钱,她和田峻一人出了一半,装修的钱是田峻全部负责的。还有车。车主是田峻,但是是陈爸爸爱女婿掏的腰包,想着两人要结婚,也算是给女儿添的一个嫁妆。
  抒默想到这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感觉既无奈又苦涩。原来两个人要分开的时候,能够清算的也不过是这些身外之物。那些情爱都是镜花水月,幸福的时候让你甜到骨头里,不爱了,无处寻踪,了无痕迹。
抒默是被院子里小孩子和狗狗的喧闹声给吵醒的。。
  周末,好多年轻夫妇都带了孩子回家来玩儿,院子里比平时多了不少人气。孩子们不认生,打个照面就能玩儿到一起,还有那些摇着尾巴巴不得使劲往前凑趣的小狗,弄得整个院子热闹无比。
  抒默抻了个懒腰起身,昨晚在天台上坐着想心事,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虽然是盛夏,到底已是八月末,早晚露重,现在醒了觉得有点发冷。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赶紧起身下楼。
  陈家二老和苏政已经在餐厅里坐着吃早餐,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看见抒默下来陈妈妈招呼了一声:“起来这么早?不再睡会儿?难得周末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不了。外面孩子闹腾得厉害不想睡了。”抒默在餐桌边坐下,拿过热豆浆给自己倒了一杯:“再说今天苏政不是还要去学校报道吗?早点去好,回头人多。”。
  陈妈妈仔细看了看女儿:“默默,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嗯?”抒默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脸:“没有吧。大概上个星期夜班上太多了。精神有点不足。”
  “回头和你们护士长商量商量,少给你排几个夜班。”陈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不赞同的看了抒默一眼:“一个科室那么多护士,没有顶着让你一个人上夜班的道理。身体是自己的,要懂得珍惜。在单位为人不惹事也别太软弱,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抒默含糊的应了两声,看了苏政一眼。客厅的一角已经放好收拾整齐的一个大衣箱和背包:“吃饱了?吃饱了早点去学校。”
  苏政点点头。和陈家父母道别,又听二老唠叨了两句,抒默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带着苏政一溜烟的离开了陈家。
  他们走得早,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但是已经有了不少来报道的人,学校早就安排了学生处和学生会的人接待,在大门后面用办公桌围了一圈,眼下就有很多人在那里询问,吵吵嚷嚷的很热闹。
  说是带苏政来报道,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他自己去缴了学费,领了生活用品和寝室钥匙,又兜圈去校医院做了个体检,就算完事了。
  学校日程安排的紧。下午要召集新生去大礼堂开会,循例讲一些学校的规章制度和一些条款。报道这一圈转悠下来苏政已经认识了不少人,回来的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抒默坐在车里没有下去,刚才送苏政来的路上就觉得不太舒服。这会儿脑袋晕晕沉沉的,她也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乏了些。
  听见苏政在外面敲车门她才打开了车窗:“都好了?”。
  抒默的脸色比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要苍白,脸颊上又有一层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看着仄仄的,就好像被抽掉支撑的木偶。
  苏政皱起眉头,探手盖上抒默的额头,体温偏高,发烧了。。
  苏政觉得内疚。早上出来的时候看她脸色就不太好。病成这样他不仅没发现,还拖着她一大早的跟着他来这边受罪。虽然还不到九点,太阳早就出来了,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四下里都是逃不开的暑热,那热气从地底升腾起来,顺着空气弥散,和天上的阳光一起,让人热的发慌。
  “默默。你发烧了。”苏政打开车门,拉抒默下车:“走,我陪你去医院。”
  抒默拒绝:“你忙你的,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烧成这样还开车?”苏政不由分说的将抒默拉了下来塞到后面的座位上:“老实呆着。”
  抒默没有力气,头也晕的利害,不再和苏政争执,由着他将她送到医院。
  他带着她跑进跑出忙里忙外,挂号验血拿药,最后将她送到输液室才安顿下来。
  抒默难受的厉害,躺下不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下苏政脱不开身,他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挂钟,下午的新生例会怕是参加不了,赶紧给导员打电话请假,想着东西都胡乱扔在寝室里,还打算趁这个空档回去收拾,眼下看来也泡了汤。
  输液室统共就两三个病人,这个房间又在拐角,分外安静,安静得他几乎能听见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苏政的视线落到抒默的脸上。
  可能是因为不舒服,也可能是因为有心事,她的眉头微皱着,巴掌大的脸团成一团。
  以前还有点婴儿肥,现在看见她,瘦得轮廓清晰,这么披散了头发藏在被子里,柔柔弱弱的,看着格外可怜。苏政想起昨天在客房她摔倒时那一抱,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感。
  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柔弱。陈抒默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不过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很多人都以为她是那种温柔到带着点怯懦的女孩子。
  读医学院的时候,她用带着点颤抖的声音跟他说解剖课的事情,实习的时候,她跟他讲为了争取医院的留院名额同学间的明争暗斗。后来工作了,她跟他抱怨过工作上的不顺,病人的难缠,不讲道理的家属,还有护士长的刁难。
  但是所有的种种,她从来没有后退或者放弃过。。
  苏政抬起手,快要落到抒默脸颊上的时候,抒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政一震收回手,抒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扭头看见他在床边:“……谁打来的?”。
  苏政从抒默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来显是李叶,递给了抒默。。
  “叶子?嗯……声音?有点感冒了在医院输液……没事……在哪儿?第二医院……你不用过来,哎?!叶子?!”
  抒默有点郁闷的看了眼手机,那边李叶已经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抒默想了想,叶子过来也好:“苏政,等叶子过来,你就回学校吧。下午不是还要开新生例会?”
  “已经请了假了。”苏政顿了顿:“再说我在这儿,没道理还要让外人照顾你。”
  抒默闻言莞尔,笑得眉眼弯弯的:“唷,俺家苏政是大男人,知道照顾人了。”
  听她那颇欣慰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语调,苏政的脸黑了黑,没计较她的调侃:“要不要给陈叔和姨打个电话?”
  抒默想了想:“嗯,别告诉他们我生病,省得他们担心。就说……就说我陪你来报道遇到个朋友,听说你是我弟弟晚上要请吃饭,今天就不回去了。过两天我休假的时候再把车给送回去。”
  苏政依言给陈家二老打了电话。刚撂下,就看见一个女人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后径直向抒默走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肯定是被姓田的气的。臭男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抒默赶紧坐了起来打断李叶的话:“叶子,这是我弟弟苏政,苏政,这是我朋友李叶。你叫她李姐就行。”
  李叶这才看见抒默的病床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大男孩。她收了话头,笑了笑,神色间却依然是气愤难平。只是苏政在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在抒默的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烧着?”
  李叶体寒,长年手足冰冷。冷不丁被她这么一碰,抒默被凉意激得下意识的一缩。苏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她这一缩,他便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是不是觉得冷?我找护士拿个毛毯。”
  说罢和李叶打了声招呼,转身找护士去了。
  李叶看着苏政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头问抒默:“你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个弟弟,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以前一个院子里一起长大的。他爸和我爸关系特别好。考上这边大学了过来读书。好几年没碰面了,我也是昨天才见着。”
  李叶仔细看了看抒默的神色:“默默,觉得难受就别硬撑,想哭就哭。”
  抒默垂下眼帘:“有什么好哭的。”
  “田峻没来找你?”
  “找了。昨晚去我父母家了。”
  李叶安抚的拍了拍抒默的手:“你们怎么说?”。
  “我没心思应酬他。”
  “你打定主意要和他分手了?”
  抒默抬眼看了李叶一眼:“要是姜肃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怎么处理?”。
  姜肃是李叶的老公,两人结婚四年,如今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李叶闻言不答,抬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两人都乐了。。
  “我不是给田峻做说客。”李叶笑完正色道:“不过你也不小了,田峻的条件在整个X城放出去都算是钻石王老五。他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或许真的就是一时糊涂。”
  抒默低下头:“我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事情,哪个女人摊上了心里能舒服?!”李叶冷笑了一下:“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家爷们儿出色点的,都得上点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挖了墙角。男人哪儿有不好色的?指望他们管住自己的裤腰带,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正说着话,苏政回来了。李叶也就打住了话头,本来把儿子放在婆家打算来照看抒默的,看苏政这意思是要在这里留着看护,李叶也就放了心,坐了会儿去婆家接儿子去了。
  打完点滴苏政送抒默回家。她租了个两室的小公寓,十七楼。因为就自己住,朝北的卧室空着放了些杂物。苏政站在客厅的窗前看出去,有些诧异:“那不是我们学校吗?”
  抒默抬头看了一眼:“嗯。”
  “开车过来的时候觉得挺远的,没想到这么近。”。
  抒默应了声:“如果不走大路,走小巷的话,直线距离也就一千多米。”
  抒默没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抱着大靠垫。苏政走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想吃什么?”
  抒默闻言看了眼时间,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已经快下午一点。她不由得有些内疚。本来今天是她带他报道的,结果反倒是他跟着跑了一天,饭也没有捞上吃。抒默撇开靠垫,拿过钱包:“走,下楼,我请你吃饭。”
  苏政按住了她不许她起身,将她手里的钱包夺过来放回原处:“行了,你别折腾了。犯不上跟我这么客气。家里有什么?看看做点什么吃。”
  抒默指了指自己,满脸问号。
  苏政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抒默诧异:“你会做饭?”
  苏政说的云淡风轻:“家里就我和我爸。这么些年,不会也会了。”。
  苏政的妈妈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去了美国工作,过了一年就和苏政的爸爸离了婚。这些年苏爸爸一直单身没有再娶。
  这是苏政心里的隐痛。抒默不想他难过,把话岔开:“橱柜里有吃的。”
  苏政闻言起身去了厨房,过了几分钟出来,手上拎着两袋泡面:“除了这个你这里还有没有人类能够食用的东西?”
  抒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摇头。
  苏政转身把泡面扔到厨房案板上:“行,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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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政做的午饭很简单。温乎乎的白米粥,一碟凉拌皮蛋,一碟黄瓜丝,还有个醋熘土豆丝。
  白米家里有,皮蛋、黄瓜和土豆都是他半个小时前去附近超市买回来的。
  这么热的天气,看着这清爽的清粥小菜,抒默也有了几分食欲。。
  屋子小,抒默通常都吃医院的食堂很少自己开火,没有餐桌,两人就在吧台上凑合了。
  苏政把粥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眯眯的看着她:“尝尝。”。
  抒默低头喝了一口,没有抬头,举了举大拇指。苏政笑了,他没有吃饭,而是从先前的购物袋里掏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大口。
  抒默敲了敲苏政的碗:“空腹喝酒小心醉。”。
“热。”他言简意赅,又灌了几口。
  抒默看了眼窗户,从医院回来后苏政就打开了玻璃窗说是透气。抒默跳下吧椅:“把窗户关了开空调吧。”
  她还没有走到窗户边,他已经过来拉住了她:“你感冒了,屋子里空气流通比较好。再说先前在医院开空调你不就觉得冷吗?”
  抒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苏政,他和他同龄的男孩子大不一样。细心的出乎她的意料。
“我没事……”
  苏政不等抒默再说,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回到吧台前,索性坐在她的身旁,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吃饭。你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
  抒默乖乖的坐下来喝粥,苏政斜撑着自己看着她。抒默被他看的发慌:“你看什么?”
  他又露出了那样坏坏的笑容,见抒默停了下来,他伸手拿过了她的碗和勺,舀了口粥小心翼翼的送到抒默面前:“默默乖,吃饭。”
  抒默的脸刷的红了,伸手去抢自己的碗和勺:“你干嘛呢?!”。
  哦,这语气不对,听着有点像娇嗔。抒默迅速调整语调:“吃饭呢,别闹。”
  泪,这语气,还不如刚才呢。
  苏政握着碗不放:“怎么啦?小时候你不天天跟在我后面喊小苏苏乖,吃饭。现在我报恩喂你吃饭都不行?!”
  小苏苏……抒默泪流满面。那时候大爷您才三岁啊。能不能不要提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
  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间的笑闹:“你们在干什么?”。
  吧台旁的两人同时转头,田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所有美好的心情,刚刚提起来的食欲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抒默脸上没有了笑意,松开手把碗往苏政的面前推了推:“我不吃了。”
  苏政看了看抒默,又看了看田峻,慢慢的把粥碗放到了吧台上。。
  田峻看了眼苏政,问抒默:“他怎么在这里?”。
  抒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钥匙。”。
  田峻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默默……”
“钥匙。”抒默简单的重复。看他没有动作,转身走到沙发旁,掏出自己的钥匙串,找到田峻家的大门钥匙取了下来,复又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钥匙。”。
  田峻没有接,看向苏政:“我和默默有点私事要谈,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没必要。”抒默代替苏政回答:“我没什么和你谈的。把我的钥匙还给我。拿着你的钥匙走人。”
“老婆别闹了。”田峻握住抒默的手,让她把钥匙收回去:“还在生我的气?”
  抒默挣了一下,田峻很顺从的放开了她,走到沙发边拿起抒默的钥匙串,把他的大门钥匙串了回去:“就算你把这把钥匙还给我又能代表什么?咱两还有那么多共同的东西。你的人是我的,这么把钥匙能代表什么?”
  他走回抒默的身边,仔细看了看抒默的脸:“你不舒服?生病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发烧了?”
  刚看见田峻时猛然腾起的怒火消散了些。抒默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下让苏政在这里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
  抒默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即转身看着苏政:“苏政,你先回学校吧。今天谢谢你。过几天再跟你电话联系。”
  苏政慢慢的站了起来,点点头:“……好。”。
  他没有立场拒绝她的提议。
  苏政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看着大门在身后关闭,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按照先前在窗户前看见的路线,他按着自己的记忆,寻找着小路慢慢的往学校的方向走。
 小学生开学比较晚,对他们来说,暑假还没有过完。虽然天气很热,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玩耍的心情。苏政从胡同里走过的时候,一**孩子呼啦啦一下从他身旁跑过。男孩子只穿了条裤衩,身上晒得黝黑,女孩子穿着泳衣,腰间还套了个漂亮的游泳圈,头发都湿漉漉的,看来刚游完泳回来。
  苏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抒默家的方向。
  阳光照耀下的高楼,从外面看每一间的窗户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分不清哪扇玻璃后才有她的身影。
  玻窗反射着烈日,有些刺眼。
  他就这么双手插在裤兜里,背转着身子,抬头看着抒默的方向,慢慢往回走。
  抒默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没有说话。。
  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马路上的汽车都像是小时候玩儿的玩具,不知道那些人都在追寻些什么,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去。
  田峻走到她身后抱住她:“默默。”
  抒默没有回答。
  田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默默,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会原谅我。”
“很抱歉我伤害了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那天在咖啡厅看见你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很恐惧。这种恐惧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那么害怕失去你。那时候我很慌,口不择言,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田峻沉默了一下:“这几天我都睡不着,害怕你就这么从我生活里消失。这几年我做出点成绩,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我不应该志得意满,菲菲对我表示好感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很骄傲,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我玩儿火,自认为能够处理好,可以在两个女人间取得平衡……”
  抒默扭过头不想听他说他和蒋菲菲的事情,被田峻拦住:“我错了。”。
“默默。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和你拥有我们的孩子。这些所有的想法只因为你陈抒默才存在。默默,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就这么放弃我。”。
  抒默看着窗外,心口针扎般的疼。
“我保证和她断得干干净净的。”田峻将抒默轻轻拥进怀里,叹息一声:“默默。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对我心存芥蒂,我愿意和你牵一个协议,去公证。”
  抒默不解的回过头来看着田峻。
“如果以后因为我的过错导致我们离婚,我愿意放弃所有的财产,全部归你所有。”田峻将抒默抱得更紧了些:“默默。我很在乎很在乎你,真的对不起。别这么对我,我很爱你。”
  抒默垂下眼帘。田峻从怀里掏出手机放到她手上:“以后我的行踪联系都由你掌管,给我一个机会,默默。”
  抒默和田峻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准备做新房,装修进行了一半,现在新房已经有了个大概的雏形。
  两人工作都忙,请了朋友所在的装修公司全包,只是偶尔过来查看一下装修进度。
  抒默绕过地上堆放的装修材料走进卧室,打量已经完成的部分。木工已经进场,正在给房间做造型。
  李叶点着头,从书房出来:“房子不错!朝向好,空间瞅着也挺宽敞,最重要外面就是公园,闲着没事在这里站着看看风景心情也好。”
  李叶说着话来到阳台上。新房有个大阳台,按照抒默的想法,阳台铺了防腐木,做成了一个休闲空间。抒默跟了出来,用脚点点自己站立的地方:“以后在这里放上两把藤椅。晚上在这里坐着吹吹风,喝茶看风景。”
  李叶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看着抒默:“你原谅他了?”。
  抒默走到李叶身旁,撑着阳台的护栏,看向前方的公园,这里的视野很开阔:“没原谅。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件事情。”
  李叶拍了拍抒默的肩:“丫头,成熟了。”
  李叶从提包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生活就这样。总会在你不留神的时候坑你一下。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己揉揉受伤的地方,还得往前走。”
  李叶扭头看向抒默:“没这么简单两人就复合了吧?”。
“嗯。他跟我签了一个协议。如果以后因为他的过错导致我们离婚,他愿意放弃所有的财产。”
  李叶点点头:“成。打蛇打七寸。大多数男人都是因为兜里有了两个钱,所以档里就烧得慌。上层建筑决定于经济基础。拿住经济命脉就对了。”。
 抒默笑了笑,低下头:“能怎么样呢?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愤怒,是想和他分手,甚至永远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转念一想。我今年二十六了,再找一个男人重新开始,去了解对方,适应对方,小心翼翼的磨合摸索,又是几年的时间。你又怎么知道你再找的这个男人就会对你忠贞不二?!田峻和我至少已经磨合得差不多,而且婚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愿意签这样的协议给我一个保障,算是把今后的婚姻因为他出轨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别觉得委屈。”李叶仰头毫无淑女风范的灌了一大口水:“身为一个过来人很郑重地告诉你,结婚前都觉得感情至上,那时候就想,两个人没有爱情怎么活下去 呢?!结婚几年后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爱情早就被生活中的琐事和柴米油盐孩子婆婆磨得一干二净。那时候要还能保持做女孩子时对爱情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要么这孩子是傻得可爱,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
  抒默偏头看李叶:“结婚了就真的没有爱情了?”。
  李叶顿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只是对你来说,爱情远远没一开始你想的那么重要了。”
  抒默和李叶看了会儿新房的装修进度就下了楼。抒默提议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李叶看了看她:“默默,你这病还没好呢,早点回去休息,就别再瞎折腾了。”。
“不想回去呆着。”抒默拿出湿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说我烧已经退了,现在就是有点咳嗽,再吃两遍药应该就没事。”
“你自己是学医的。感冒发烧应该注意什么你自己知道,我懒得跟你啰嗦。”李叶看着前面公交车已经过来,推了抒默一把:“你这病着呢,我也不能把你招家去,别回头传染给我家小姜子。听我的话别折腾了,早点回去休息。”
  抒默明白李叶是放心不下自己和田峻的事情,所以才会抽空出来看看她。到底心里还是记挂着她那个刚两岁多点的儿子,也不勉强她再陪自己:“行,你回去看小姜子吧。等我病好了再去看他。”
  公交车已经进站,李叶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叮嘱抒默:“赶紧回去。”
“知道了。”抒默冲着李叶挥挥手,看着公交车汇进车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抒默在路边站了一小会儿,还没有决定好到底去哪里。手机铃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拿出来一看,是苏政。
  抒默看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调侃:“怎么了小苏苏?”
  电话那边的苏政沉默了一下:“你没在家?”。
  抒默有些意外:“你去我家了?”
“嗯,过来看看你。”电话里苏政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听着成熟许多,随即他的语气便有些不高兴:“生病了还乱跑?”
  抒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和叶子出来逛了会儿。正准备回去。”
“我等你。”
  说完也不等抒默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抒默看了看已经挂断的手机,也好。他来的时候就说要照顾他。结果反倒连累他跟着跑了一天。今天正好看看他还需要些什么陪他去逛逛,顺便请他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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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默看见苏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请他吃饭的愿望大概泡汤了。。
  苏政撑着长腿靠墙站着,低头在玩儿他的手机。脚边放着两个大口袋,红红绿绿的,都是新鲜时蔬。
  听见脚步声苏政抬起了头,将手机顺手放到衣袋里:“回来了?”。
  抒默应了一声,过来翻看地上的口袋:“……你买的?”好像问的有点多余。
“嗯。”苏政拎着口袋跟在抒默身后进了房间:“柠檬榨汁的,冲水喝,富含VC。还有这些蔬菜,给你补充维生素。”
  苏政说着话进了厨房,放好了蔬菜,拿出柠檬洗干净切片,放到榨汁机里榨汁。
  阳光很好,从大大的窗户外照进来。本来空荡荡的厨房多了这些各种颜色的蔬菜,又多了一个正在专心做家务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格外鲜活,具有浓烈的生活气息。。
 苏政把榨好的柠檬汁用干净的纱布过滤,全部装到一个陶瓷罐子里,又在里面勾兑上一定比例的蜂蜜:“你记着这柠檬汁虽然放了蜂蜜也不能直接喝。就好像浓缩 果汁一样,每次舀两勺出来冲水就好。尽量别用热水,酸。凉水口感更好。”他想了想:“你现在感冒,酸点就酸点。喝热的好。”
  说着就转身给她冲了一杯。
  抒默接过热腾腾的柠檬汁,转身在吧台边坐下,看着苏政忙这忙那。。
  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
  抒默喝了一小口柠檬汁。热热的柠檬汁让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身上出了一层毛毛的汗,说不出来的舒服。
“趁着发汗去洗个热水澡。”苏政低头切菜,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这身汗透出来感冒就会好多了。”
  这个道理她也懂。加速新陈代谢,促使体内的毒素随着汗液排出体外。抒默喝光了热柠檬汁,转身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热水澡出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多了。苏政回头看了她一眼,去卫生间拿出一条干毛巾走到抒默身边,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包住:“自己不是学医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注意?”
“现在天气多热啊,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那也不行。”他不容反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在她的头上一阵乱揉。
  他这么站在她的面前,极具压迫性。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新鲜柠檬的味道,修长温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抒默不自在的伸手摁住了毛巾:“我自己擦。”。
  他放开了手,却并没有走开,而是弯下腰来和她平视。。
  抒默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干嘛?”。
“默默。”他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个坏坏的笑容:“你不会是……害羞吧?!”
  抒默的脸刷的红了。恼羞成怒的扯下头上的毛巾,甩到苏政的脸上:“害羞你个脑袋!”
  她确实是觉得害羞。
  抒默红着脸低头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苏政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大口大口的巴拉着米饭。
  抒默抬眼看着面前的苏政,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时候他俩关系一直很好。抒默是姐姐。很照顾身为弟弟的苏政。而小苏政也特别喜欢粘在这个姐姐身后。
  他对她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亲昵和照顾,是因为儿时积累下来的深厚感情吧?抒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才二十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他对她,应该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才对。
  大概……还是因为她不太适应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看上去已经是个年轻男人的苏政。
“学校那边都安顿好了?”
“还缺什么生活用品吗?”
  苏政想了想:“要不吃完饭你陪我再去逛逛?我也就大概齐的划拉了一下。”苏政扭头看了看窗外:“等太阳下山后能凉快点,正好出去走走消食。”。
  太阳落下去之后,地表积聚的热量还在继续散发。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凉爽。苏政和抒默顺着暑气弥漫的街道慢慢的往前走。
  因为是夏日,街道两旁的小店打烊的晚。这个时间正是暮色葱茏的时候,街边的小店外霓虹灯亮起,照得所有的东西蒙着一层五彩的光。
  苏政指了指前方的建筑**:“那边是你上班的医院吧?”。
“嗯。”抒默点头:“明天要回去上班了。”。
  苏政有些意外:“不是还没全好,怎么就着急回去上班?”。
“下夜班,窜着周末加请一天假,连着休了三天。再不回去,我们护士长都能把我吃了。” 抒默笑:“上班哪儿能由着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差不多就得回去了,这两天同事就替了我两天班,回头还得还回去。”
“明天什么班?”
“夜班。”
  抒默的夜班不是通宵。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下班。这也是她在医院附近租房子住的主要原因。
  苏政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学校发了一些生活用品,饭盒暖水壶被子褥子什么的。需要添置的是一些小的东西,牙刷、毛巾、水杯一类。两人去了抒默家附近的超市,悠悠闲闲的一路逛过去。。
  苏政很喜欢看抒默替他挑选东西的样子。她拿着两个茶杯在那里犹豫不定,其实在他的眼里那两个茶杯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她就会为了颜色和花纹而纠结。。
  她终于想到了这是在替他买东西,举着两个瓷杯转身:“你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
  他伸出手指,在茶杯间绕了一圈,像是犹豫不决的停在了两个茶杯中间,指着她。
  抒默忍不住催促:“哪个?”
  他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她不懂。
  苏政有点落寞地笑了笑,收回手插在裤兜里:“你决定。”。
  男孩子,还是素一点好。
  抒默偏爱海蓝色。他将决定权交给了她,她就选择了海蓝色的茶杯,蓝白相间的毛巾,淡蓝色的牙刷。
  他看着购物筐里蓝色系列的东西,也许她有爱琴海情结。。
  结账的时候抒默想掏钱,被苏政坚决的挡了回去。。
  抒默无语:“这点小事也和我计较?”
“这不是小事。”苏政把东西都装到购物袋里:“男人花女人的钱那是什么?那叫吃软饭、小白脸。”而且他不希望她把他始终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来看待。。
“你现在还是无产阶级,靠家庭资助为生。想得就这么多了?”。
  苏政淡淡的看了抒默一眼:“默默。你小瞧我。”苏政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解释,转开了话题:“去我学校看看?”
  也好,去认下门,至少知道他的寝室楼号,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找他也方便点。
  已经是晚上七点,学校里最热闹的时候。路上的学子熙熙攘攘,是用过晚饭准备去教学楼自习的。操场上也人头攒动,是出来打球锻炼身体的。
  风吹拂路边的垂柳,细长的枝条划过脸颊,有些微痒。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浸人心脾。
  抒默感慨:“读书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光啊。”。
“怀念了?”
“嗯。”抒默笑:“那时候愁的就是怕自己长胖,怕自己喜欢的男生不喜欢自己,怕挂科。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忧伤半天,什么都不懂还觉得自己特成熟。现在想起来,真是无忧无虑,傻乎乎的幸福。”
  抒默的话音刚落,苏政突然向她靠了过来,用力将她拉向自己的怀中,牢牢地抱了个满怀。
  抒默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上,好闻的柠檬清香就浮动在她的呼吸间,她能听见他强健的心跳。他的整个人突然变得这么鲜明而富有侵略性,体温,皮肤,气息,所有感官能够接收的都向着她逼来。
  他的手臂牢牢地揽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护在自己怀里。抒默还在怔忡,苏政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带着她不熟悉的寒意:“能不能小心点?!”。
  一个委屈的女声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学骑车,不是故意的!”。
  抒默从苏政的怀里抬起头,眼前一个涨红了脸的漂亮女孩子。她的脚边倾倒着一辆新的女式自行车。她尴尬而委屈的看着苏政,大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抒默挣了挣。苏政低头看了她一眼,慢慢放开了她。抒默只想息事宁人:“也没有受伤,算了。谁都有刚学的时候,握不准车把很正常。”
 她好心的劝解却并没有换回来漂亮女孩子的善意。女孩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着抒默不明白的怒气。女孩子扶起地上的自行车,从车筐的手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刷刷的写了一通递给苏政:“我叫尹苗。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问题,”尹苗抬起下巴朝着抒默的方向示意:“打给我。”
“没必要。”苏政并没有接尹苗的电话,很突然的握住了抒默的手拉着她转身就走,临走前冷冷的扫了尹苗一眼:“以后小心点。马路不是你家开的。”。
  苏政人高马大,迈开步子往前走,拉得抒默踉跄了两步,他扶了她一把,脸上的寒意消退了些,放缓了步伐配合她。
  两人默默无语的往前走。他的大手很轻易的将她的手整个包裹。抒默不自在的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自己这么抽出来,会不会太落于痕迹?!。
  他扭头,看着她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在她头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抒默抬头看着苏政,想从他的神色间看出点什么。只是他笑得极为坦然,明亮的黑眸中没有任何会让她误会的东西。
  他放开了她的手:“等我下。我去买瓶水再上楼。”。
  说着自顾自的转身去了寝室楼旁的小店。
  等到抒默看不见他的时候,苏政的神色间才露出了紧张和怅然。他握紧了方才握住她手的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放开。
  男生寝室楼本来是不允许女性进入的。不过因为新生报道,管得也就没有那么严格。寝室楼里还有很多来送孩子的家长,不放心的帮着孩子收拾着房间,只恨不得能再多替孩子做点什么。
  可是孩子大了,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终究要放手让他们去经历人生必经的风雨。
  苏政的房间在三楼,一屋四人。高架床,床下面是书桌和衣柜。房间不大,但是带着个阳台。因为天热,寝室的门,阳台的门和窗户都大敞着,几个男孩子光着上身大喇喇的在房间里玩电脑,嘴里大呼小叫个不停。
  看见苏政带着个美女回来,几个男孩子跳了起来,忙不迭的拉着T恤往身上套,一边还不忘打招呼。苏政笑着看寝室的兄弟手忙脚乱:“这是我寝室的哥们,齐宽,左思,刘先。这几个,”苏政点了点旁边几个男孩子:“旁边寝室的。”
  说着指了指抒默:“我家默默。”
  这个介绍有点不明不白,几个大男孩子看着抒默和苏政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暧昧起来:“我家~~默默啊,苏政家默默你好你好。”
  看着苏政一脸坏笑的样子,抒默无奈。不过他也没有让她在屋子里尴尬太久,放好了东西转身揽过她的肩膀:“走,我请你吃晚饭。”
  抒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起来。抒默对着苏政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避到走廊上接电话,田峻的声音响起:“老婆,在哪儿呢?想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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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默回头看了眼苏政,他正弯腰在看寝室同学的电脑。抒默走得远了些。电话里背景音很嘈杂,人声鼎沸。她敏感的听出来田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你在哪儿呢?”。
  “我今天很高兴!”田峻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我们完成了一个大案子,现在正在庆功。”
  “恭喜你了。”
  “老婆,我想你了。”田峻的声音变得有些暗哑:“晚上我去你那里好不好?”
  抒默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停下了无意识走来走去的步伐。。
  她熟悉田峻的这种声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若是以往,她会温温柔柔的应承,然后在家里等他。可是那天咖啡厅里的一幕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在了眼前,他低头拥抱着蒋菲菲的笑容在讽刺着她自以为是地爱情,把她浮上来的回答断然扼杀,抒默只觉得一阵心浮气躁。
  “默默?”
  “我今晚要回家。”抒默撒谎:“和爸妈说好了。”。
  “……好吧。”田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那你好好吃饭。回头我再打给你。”
  “嗯。”抒默挂断了电话,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发呆。。
  原来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揭过去了,自己就真的不再在意。抒默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她选择原谅田峻,是不是其实只是对生活的一种无奈的妥协。。
  抒默转身一怔,苏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后。。
  “为了感谢你今天陪我买东西,我决定请你吃饭看电影。”苏政说的一本正经:“我本来打算请你在学校食堂和俱乐部分别完成以上两件事情。后来想想太没诚意,咱们出去吧。”
  抒默偏过头笑了:“……好吧。”
  虽然是苏政提议,抒默却没有真想让他请。她带他去了她最喜欢的一家中式餐厅。抒默记得苏政和她口味差不多,作主点了菜。
  这家餐厅临河,装修的古色古香。雕花窗棂外透来凉爽的河风,面前一杯青烟缭缭的清茶。饭店安排了眉目如画的女子穿着一身旗袍坐在大厅中央抱着琵琶弹唱。时光仿佛一下倒退了一百多年。
  苏政放松的靠坐在木椅上:“你常来这里?”。
  “嗯,喜欢这里的环境。”抒默笑:“我是一个很小资的女人。吃饭不仅仅要求口感和味道,还很注重环境。”
  抒默撑着头,河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微微吹起:“既然每天都必须要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受一些没办法逃避的累,应付一些自己不想应付的人。那私低下就应该对自己更好一些,才能把状态调整过来。”
  苏政看着抒默。她的眉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厌倦和疲惫。他记忆中的她眼神永远是明亮的,就好像阳光一样温暖。
  “默默……”
  抒默闻言扭过头来安静的看着他。
  苏政却把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不傻,何况他对她一直都很关心。他知道她和田峻之间出了问题。想起那天在医院李叶说的话还有在抒默家里时的那一幕,原因他也能猜出来。。
  可是看她眼下的情况,像是已经原谅了田峻,又回到了他身边。。
  她准备以这样的心情,年底嫁给这个背叛了她的男人?!。
  他知道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她的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才会微笑着耐心把他提起的关于她感情问题的话岔开。如果他追问,只会显得冒失。。
  这五年时间的分离,改变了许多东西。他们毕竟都已经不再是小孩,成年男女,虽然感情深厚,彼此间也有了一种微妙的隔阂。而他们也正在适应这种年龄和身份的转变,在寻找新的相处之道。
  苏政举起茶杯:“……这茶不错。”
  清澈透亮的玻璃杯里,一朵金色的菊花在缓缓旋转。抒默点点头:“嗯。”
  “陈抒默!”
  整个大厅因为这声带着怒气的呼喊突然变得安静,抒默的胳膊一疼,被人强拉着站了起来。
  田峻浑身酒气,步伐有些不稳,双眼通红,一手拉着抒默,一手指着对面的苏政:“你什么意思?!”
  还不等抒默回答,苏政起身过来用力推开田峻,将她抢了过来护到自己怀里:“你离她远点。”
  田峻醉酒,脚下踉跄,被苏政一推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楼梯口上来了几个人,把摔倒的田峻扶了起来:“田律师没事吧?”。
  田峻推开扶他的人,指着抒默又上前来,后面的人拉他,拉不住:“陈抒默。我今天本来很高兴。我们赢了案子,大家一起庆祝。你是我老婆,我让你来。你说要回家陪父母。行。我没话说。”
  田峻指向苏政:“他是你爹还是你妈?!你扔下我不管,撒着谎就是为了和这个小白脸出来吃饭?!”
  苏政声音冰冷:“姓田的,你说话注意点!”。
  “喝醉了喝醉了。”
  田峻身边的同事想息事宁人,他们也是认识抒默的,一边尽力拉着田峻,一边劝着:“田律师,这肯定有什么误会,嫂子不能是这样的人……”
  “别拉着我!”田峻和同事推推搡搡:“我今天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抒默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她的脸上血色退了下去,有些苍白。但是她的表情很冷静。抒默推开护着自己的苏政,拿起自己的包:“走吧,不吃了。”。
  “陈抒默你什么意思?!……”
  田峻还要追,身后同事拉的紧。抒默低头走向饭店大门。四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她走到旋转门处的时候却猛然停下了脚步。这里站着田峻律师事务所的几个女同事。蒋菲菲赫然在列。
  她看着她,面带讥笑。
  抒默转身,从旁边的餐桌上拿起一杯水猛地泼到了蒋菲菲的脸上。她脸上的讥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就是熊熊的愤怒,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你泼我?!”
  这一下变故让四周围再度变得鸦雀无声。就是田峻也停止了和同事的推搡。抒默把水杯放回餐桌上,拿出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是你欠我的。”。
  说罢推开门扬长而去。
   苏政插着裤兜,慢悠悠的走上前,也在蒋菲菲的面前停顿了下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眼田峻,他笑了一下:“不要以为别人都像你们一样。偷情的喊 抓奸,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让别人也跟着脏了,你们就会觉得心安理得一些?!”
  苏政追出来,抒默并没有走远。
  看苏政并不意外的样子,抒默知道,根据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和田峻之间的问题,他也猜到了□□分。
  何况今天还闹了这么一出。
  “什么都别问我。”看苏政想开口说话,抒默打断了他,随即笑了起来:“我现在觉得很解气。”
  “发现田峻对我不忠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原谅他。那天撞破他和蒋菲菲之间事情的时候,我也没有为难他或者蒋菲菲。但是今天看见她看我时的那个表情和眼神,那种得意,那种嘲笑,我真的忍不住。”抒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要是杯开水多好?估计我会更解气。”。
  苏政上前,揽住抒默的肩膀,拍了拍:“你看你选的吃饭这地。算了,还是跟我走吧,我做主。”
  “你才到X城多久?知道什么好吃的地方?”
  苏政抬起食指摇了摇:“跟我来就知道了。”。
  看他说的信心满满,一路都是靠手机的GPS导航才找到地方。。
  这里和抒默住的那条街不一样。抒默住的地方是商业中心地带,这里到处都是民居,成片的小区,相比起来人气也更旺。
  这里的街道并不宽阔,路边满是各种小店。各种烧烤摊和小吃占据了人行道的位置,人们围着桌子露天而坐,吃的热火朝天。
  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吃什么好吃的,原来是烧烤。。
  两人就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老板立刻过来热情的招呼,这一次是苏政做主,点了吃的又点了啤酒。烤串没这么快,老板先把啤酒送了上来。啤酒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倒在杯子里,冒着冰凉的泡泡,看着暑气就解了一半。
  抒默拿起杯子咕嘟咕嘟一杯全喝了下去,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心情好多了!”
  苏政看她这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倾身向前,伸手抹掉她唇边的啤酒泡沫:“喝就喝,怎么还在外面留一口。”
  抒默下意识的偏头闪避他的碰触,苏政也不恼,收回手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好意思了?”
  抒默瞪了苏政一眼,再度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啤酒,一仰头全喝了下去。。
  “慢点喝。”苏政从她手里抢过酒瓶:“你这喝法,一会儿吃的还没上,你先把自己灌饱了。”
  抒默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打量四周围一眼:“我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吃过路边摊。”
  苏政挑眉:“你错过了多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他往前俯身:“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来着。学医之后,有洁癖了?”
  抒默摇了摇头。
  虽然她是学医的没错,但是并没有这方面的洁癖。只是认识田峻之后,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让他坐在路边吃东西?!只怕他水都喝不下去。。
  抒默没有解释。
  刚才觉得很解气的那股劲头过来之后,她开始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这么和田峻一闹,她也看清楚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二十六,又不是五十六,犯不着在婚姻大事上这么委屈和勉强自己。既然他背叛了她,而她尝试过之后发现没有办法原谅,那还是分手的好。
  抒默抬头,苏政还在一脸求解的看着她。抒默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老了?”
  苏政哧了一声:“老什么?”
  “那就是工作之后,对生活的要求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解释引起了苏政的兴趣:“有什么不一样?”。
  “被父母养着的时候,没有物质上的烦恼。”抒默慢慢的开口:“也没有意识到这个社会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大家都在念书,比的最多的大概也就是成绩和衣服好不好看,男朋友帅不帅,想得不多,心眼少。”
  “工作了之后才发现生活其实很物质。职位的高低,薪水的多少。住多大的房子,开什么车,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抒默把额前的乱发撩到耳后:“跟你说这些是不是觉得我特老气横秋?”
  “不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发现田峻对我不忠,还是打算和他结婚,是不是觉得特别不理解?”抒默温柔的笑,却藏不住眼神间的落寞:“就是因为物质了。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 不是两个人看对眼,有感情就能在一起。要考虑的现实因素很多。田峻,相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我年龄不小,患得患失,害怕过了这个村,就没 了这个店。”
  苏政没有说话。
   “可能现在你要理解这些东西有点困难。我十□□岁的时候,脑子里也根本没有这些概念。那时候有男孩子追,有人送花,就会觉得很高兴,能充分满足自己的虚 荣心。但是现在呢花是很浪漫,爱情和面包啊。没有了爱情人还能活下去,没有了面包会饿死。但是我现在想清楚了。不能因为前怕狼后怕虎,就拿一辈子的幸福开 玩笑,委屈自己嫁人。”。
  “默默。”苏政打断了抒默的话,认真的看着她:“我不小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是那种让她心慌的专注。抒默笑了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嗯,知道,你长大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和她争论这个,拿起啤酒给两人都满上。正好烤串已经烤好,老板来上菜,苏政把酒杯推到抒默面前:“我陪你喝。”
虽然是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抒默本来就有心事,何况苏政还陪着她喝。结账的时候,两人的脚边已经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七八个空酒瓶。
  苏政还好,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抒默已经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她伏在桌面上,玩弄着酒杯。
  “走,我送你回家。”
  苏政结了账,扶抒默起身。抒默踉跄了一下,抬头冲着他笑:“吃的好饱。”
  “嗯。”苏政知道她醉了,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本来也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抒默家楼下。
  抒默偏偏倒倒的被苏政扶出了车,看她这个样子,苏政叹了口气,转身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
  “嗯?”抒默看着面前蹲着的男人,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政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抒默站立不稳,扑到了他的背上,他便顺势将她背起来,站直了身体。
  猛然一下离开地面,只觉得头晕眼花。抒默下意识的牢牢搂紧了苏政的脖子。苏政哭笑不得:“你再这样,我在把你送到家之前已经被你勒死了。”。
  可能是觉得没有危险,抒默安心了不少,原本紧紧搂着苏政的胳膊松了些,脑袋一偏,靠在他的颈边闭上了眼睛。
  她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比预想中的还要轻。苏政看了看抒默搂着自己的手,她工作一定很辛苦,才会消瘦成这样。他的记忆里,她带着一点婴儿肥,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样子。
  已经是半夜,临街的商铺都打了烊。街上的车也少了许多。偶尔才有一辆从身边疾驰而过。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拖在地面上。。
  抒默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就在颈边,她的乱发撩在他的皮肤上,有些痒。苏政的心里一片柔软,只是无法替她分担这些痛苦,让他倍感酸涩。
  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唯愿这条路再长些,可以让他背着她走得再远些。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背负起她的人生,让她像这样安心的信任自己,由他保护着前行。。
  抒默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头还有些晕。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蹭了蹭脑袋,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去看墙上的时钟。
  才十点半。抒默松了口气,仰面朝天躺了回去,随即觉得不对,再度坐了起来。
  她记得昨晚和苏政一起吃饭喝酒,然后……然后醒来时,就躺在自己的房间。
  抒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她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到客厅,屋子里空无一人,吧台上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碗,抒默走过去掀开看了看,是碗皮蛋瘦肉粥。
  再看碗下压着一张纸条,苏政的笔迹:起床记得吃饭。。
  抒默拿着纸条坐下,发呆。
  她的包被苏政放在沙发上。抒默过去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看第一条是苏政的短信:保险起见再提醒你一次:起床记得吃饭。
  下面四五个未接电话,全部是田峻打来的。她醉酒睡得沉,手机又放在包里扔在客厅,压根没听见。
  昨晚在饭店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全想起来了。。
  抒默捋了捋头发,没有给田峻回电话。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谈两人间的事情之前,不希望因为一时的情绪冲动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吃了午饭抒默便去了医院。午休后和同事办了交接。她在重症监护室,这里工作繁重,随时随地都需要密切注意病人的情况。一天班上下来,很辛苦。。
  当初抒默进医院的时候,选择重症监护室是因为自己还年轻,希望能够多学点东西。但是这个科室分外辛苦。加上和田峻快要结婚,陈爸爸希望抒默能调到相对轻松一点的科室去,逐渐把生活的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家庭上。
  陈爸爸是比较传统的中国男人。他虽然不反对女儿在外面工作,但是骨子里却认为男人养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一个男人没有经济能力照顾一个家,那他就还没有建立家庭的资格。女人工作只是锦上添花,不至于和社会脱节。但是女人最大的事业还是自己的家庭。。
  陈爸爸很欣赏田峻。
  陈爸爸以前是J城有名的大律师。后来在大学做了客座教授。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退休,全家搬到了X城养老。
  田峻是陈爸爸一个老朋友的学生。大学时代表现就非常优秀,在陈爸爸和老朋友合开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很得二老的欢心。也是那个时候,陈抒默认识了田峻。。
  田峻毕业后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在X城闯出了名堂。田峻很合老人的心意,她和田峻的婚事,陈家二老只要提起来,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虽然她要和田峻分开,错并不在她的身上。但这件事情本身就会对充满期待的二老造成一个打击。何况女儿年龄也不小,陈妈妈经常唠叨她在抒默这个年龄的时候,抒默都已经三岁大,现在抒默却还待字闺中。
  终于熬到了凌晨三点。后期来交接的护士和抒默办了交班。抒默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医院往家走。
  刚到医院大堂,抒默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晚上人少。只有三两个急诊病人在医院为了方便病患安排在大堂的手推床上输液。虽然有医务人员在大堂内走来走去,这刻却显得格外空旷。
  苏政坐在大堂设置的塑料椅上,斜撑着头闭目养神。。
  抒默第一反应是苏政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个时间才会出现在医院的大堂。急走几步过去,轻轻推了推他:“苏政。”
  他睁开眼,看见是她,如释重负的笑了:“下班了?”。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就怕和你错过。打听过了这是晚上的唯一通道,别的门都封了,所以在这里等你。”
  抒默有些意外:“你找我?”
  苏政揉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嗯。看你这么晚下班不放心。接你回家。”
  抒默心中一暖,随即骤起了眉头:“你就这么从宿舍跑出来?学校不管?”
  “我请过假了。”苏政伸手接过抒默的提包,一手揽住她的肩头往外走:“报到那天你生病我就跟导员说是我姐姐病了。他也知道我在X城有亲戚。我说今晚去亲戚家过夜。这种情况学校允许外宿。”
  抒默一怔:“你几点过来等的?”
  “十点半。”苏政解释:“不能再晚。宿舍十一点锁门。再晚就出不来了。”
  就算他十一点才到医院,也在这里足足等了四个小时。。
  “下次别来。这两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我住的地方离医院也不远,晚上走大路,没事。”
  苏政不置可否,也没有接抒默的话。
  等到走到家门口,抒默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苏政无处可去。。
  她心里叹了口气,推开门:“进来吧。我把小卧室收拾一下,你将就着睡。”
  他锁好大门,拦住了她:“半夜三更的,别折腾了。看你困的。早点休息。我在沙发上将就一宿就行。”
  抒默看了看身材高大的苏政,又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袖珍小沙发:“不麻烦。小卧室里有个折叠沙发床,正好是竹子的,擦一擦放下来就能睡。”
  他闻言也不再坚持。跟着她进了小卧室,帮她放下沙发床,又去卫生间拧了毛巾来擦沙发。抒默则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找了个枕头和毛毯过来给他铺床。。
  万籁俱寂。这个时间正是好眠的时候,房间里也显得格外安静。两人说话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些。等到安排完毕,手上没有了事情,抒默才觉得有些尴尬。。
  苏政带来的压迫感太强。
  小卧室本来也不大,沙发床一放,三分之二的面积就消失了。苏政站在那里,仿佛连顶上的灯光都被他挡得严严实实,让她只能生活在他的笼罩之下。。
  抒默指了指房间外面:“我在卫生间给你准备了新的毛巾。你洗洗澡再睡。我去休息了。”
  “嗯。”他应了声,站在那里没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抒默心一跳。
  她转身出了房间,那种巨大的压迫感才消失了些。抒默松了口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猛地拉起毛毯蒙头倒了下去。。
  上完夜班,第二天休班。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就是这样,时间和普通人不一样,晨昏颠倒作息混乱。抒默上完夜班第二天都是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但是因为苏政在,她心里有事,罕见的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
  原以为自己起来得早,没想到苏政更早。
  他只穿了一件长裤,赤着上身,正在厨房熬粥。。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米饭的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明明是自己用惯了的香气,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苏政听见身后的响动,一转身看见了她:“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窗,让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淡金色的光辉。苏政应该是极注重锻炼的,身体肌肉分明极有条理,一举一动中都蕴藏着一种力与美的和谐,散发着年轻男子对异性淡淡的诱惑。
  抒默不自觉地红了脸。这么大清早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赤着上身给自己做早饭,怎么想都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
  抒默不敢多看苏政,走到窗边拉开窗户,伸了个懒腰:“还是早上空气好,舒服。”
  苏政看着抒默的样子,笑了笑,低头看着眼前的粥,漫不经心的用长勺搅动着。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今天不忙么?”
  “不忙。这几天没有事。学校给了两天假。明天开始军训。军训一个月。到十一放长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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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后才正式开始上课。”
  大学入学基本都是这个套路。抒默也不意外。走到吧台边坐下,若有感触:“以后谁要是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哦?”苏政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认为?”。
  “细心,懂得照顾人,又会做饭肯下厨。唉,还不知道便宜哪家姑娘呢。”
  苏政把火关到最小,任由白米粥自己去慢慢的咕嘟,走到抒默对面撑着吧台看着她:“你不考虑考虑?”
  “如果你早生个五六七八年,我也就把你笑纳了。”。
  他往前倾了倾身体,吧台本就只有一尺来宽,他的气息突然压迫而来,便是他身体的热力,仿佛都通过空气辐射了过来:“默默,你嫌我小?”
  抒默往后仰了身体逃避他的威压,可惜忘记了吧台凳是独脚的,这一下重心偏移,连人带凳子都仰面朝天摔了下去。
  苏政顾不得再逗弄抒默,赶紧越过吧台扶她起来。抒默摔下去的时候胳膊撞到了沙发角,疼得脸都缩成了一团,苏政拉过她的胳膊看,后肘处立刻就是一片青紫。。
  他心疼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这么吓唬她。半扶半抱的让她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翻出医药箱来,拿出酒精,用药棉蘸了,就要给她揉伤处。。
  “别。”抒默制止了他:“刚撞伤不能用酒精揉。用冰敷。”。
  他闻言又去找来了冰块,用毛巾包了按在伤处,抬头看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了下来:“还有哪里疼?”
  刚才脑袋也撞在了沙发上。不过沙发软绵绵的,只是在边缘的硬处碰了一下,疼得也不严重。抒默用手捂着头侧挨撞的地方,他问了她一句,就伸手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用他的大手取而代之。
  他的眼里满是让她心慌心惊的心疼。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还说比我大,做事跟孩子样的,一点不小心,切菜割了手,这又撞伤了。”
  虽然语气是责备,却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抒默偏头避过苏政的碰触:“没事。”
  她岔开话题:“吃了饭你回学校吧。我等下回趟家。把车给爸爸送回去。”
  “我陪你。”
  抒默本想拒绝,看他笃定坚持的样子,虽然发现了他对自己的心思,毕竟没有说破。而且既然他要在这里念几年大学,按照两家的交情,不可能不来往照顾,也就点点头:“好。”
让抒默没有想到的事情是,田峻在陈家。
  抒默到家的时候,田峻正和老爷子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下棋。看见抒默和苏政两人。陈妈妈有些意外:“小田不是说你今天忙不回来了?”
  抒默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田峻一眼:“哦,忙完了,想着把车给爸送回来。”
  陈妈妈看见抒默身后的苏政,十分热情:“小苏也过来了?”。
  “他明天开始军训。今天放假。我把他叫过来的。”抒默轻描淡写把苏政的事情揭过。那边田峻从棋盘上抬头看了抒默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得温和:“默默,回来了?”
  抒默觉得心里发堵,当着二老的面,只是嗯了一声。。
  田峻的视线在苏政身上扫过,平静的低下头把注意力又放到了棋盘上。陈爸爸正下得兴起,听见苏政到来只是抬头招呼他坐,又聚精会神地想自己的棋路去了。。
  “知道小苏要过来,就多准备点好吃的了。”陈妈妈抱怨抒默:“你也是,不提前告诉声。”
  “姨,家常菜最好。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被学校的食堂折磨坏了。”。
  陈妈妈闻言笑,还是转身去屋子里取了菜篮:“那不行,我去买点菜。”
  抒默拦住陈妈妈。从她手里把菜篮接过来:“妈,我去吧。”。
  夏天穿着短袖,这一伸手胳膊处的青紫就落到了陈妈妈眼里。陈妈妈唬了一跳。拉住抒默:“这怎么弄的?”
  “没事,不小心撞的。”抒默抽回胳膊:“自行车放哪儿了?我骑车去。”
  “我陪你去。”苏政说着跟了过来。不想却有人快他一步。田峻走到抒默身边:“我陪你去吧。”
  抒默抬头看着田峻,心里一转,嗯了一声,把菜篮递给了他。。
  陈爸爸丝毫没有感觉到女儿和准女婿之间的暗潮汹涌,乐呵呵的招呼苏政:“过来陪我下棋,让你姐姐姐夫去买菜。”
  苏政无可奈何的看着抒默和田峻一前一后出了门。陈爸爸已经收拾好棋盘在招呼他过去。苏政笑着应了,在陈爸爸面前坐下。心里有事情,棋下的就有些心不在焉。陈爸爸只当他不会,边下边指点,苏政只好集中精力,暂时放下关于抒默的事情。。
  抒默和田峻出了门,顺着青石路慢慢往市场的方向走。。
  气氛有些压抑,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过马路的时候田峻伸手揽住了抒默的肩:“小心车。”
  她想躲开他的碰触,他没允许,手上的力道大了些,半强迫的让她转身看着他:“默默,昨天我喝多了。”
  “其实我到现在仍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你撒谎骗我,宁愿和别人出去吃饭,也不愿意来给我庆功。”田峻轻叹一声:“但是我没有资格不舒服,因为是我先让你伤的心,我知道你虽然回到了我身边,心里其实还没有原谅我。我不希望你心里存着这个心结……”。
  “田峻。”抒默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看着他:“我回不去了。”。
  田峻的话嘎然而止。
  阳光映在抒默的眼底,泛着一种迷幻般的光芒。当初第一次看见她,他就被这样的她深深吸引,只觉得那双眸子犹如一汪深潭,吸引着他身不由己的往下掉落。。
  “我尝试过了。”她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他的身影:“我想原谅你,但是我做不到。我们分手吧。”
  田峻放开了抒默的肩:“我不同意。”
  抒默垂眸。
  她没有再说什么,异常的平静。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意识到了她的决心。
  “默默……”
  “分开吧。”抒默再度打断了田峻的话:“我不想自欺欺人。不想这么勉强自己去结婚。”
  田峻放开了抒默。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觉得嗓子又干又苦。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眼前这个被他伤害的女人回心转意。
  “默默,你在生我的气……”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消失在了空气中。田峻的心底渐渐泛起一丝恐惧。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抓不住了,就要这么脱离他的生活轨迹。
  “分了吧。像说我过的,好聚好散。”抒默从田峻的手里将菜篮取了回来:“我想爸妈那儿你没有必要回去了。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抒默买完菜回家的时候,苏政正在院子里帮陈妈妈洗凉席。他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外方。看见抒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买回来了?都有什么好吃的?”
  “不是说家常菜就好?怎么又挑上了?”抒默打趣了一句,转身皱眉看着陈妈妈:“妈,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洗?这一床竹席好几十斤呢?你也不怕搬来搬去扭了腰。”。
  “这可不是我搬的。是小苏弄的。我看今天天气好,提了一句,他就给搬楼下来了。”陈妈妈说着话,在围裙上擦着手站起身,看向抒默的背后:“田峻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的?”
  “他单位有事,一个电话就叫走了。你也知道他那工作,说起来时间弹性大,其实压根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
  “男人以事业为重,应该的。”陈爸爸接过了话:“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抒默低头往厨房走。苏政跟了进去:“默默我帮你。”。
  抒默取下了围裙系上,沉默的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她的厨艺不好,自己也不爱下厨。但是在家的时候,体谅陈妈妈辛苦,会主动帮忙。
  两人前脚刚进屋,陈妈妈后脚就跟了进来,找了个借口把苏政支走。苏政不得不再出门一趟去帮陈妈妈买点调料。陈妈妈看了眼屋外,陈爸爸坐在走廊上抽烟,屋子里只剩她和抒默两人,她才关上了厨房的门:“你和田峻怎么了?”
  抒默正在择菜。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决定和妈妈说实话:“我和田峻分手了。”
  “死丫头!”陈妈妈啪的一掌拍到抒默的胳膊上,那力气倒不是真要打她。只是急了眼:“分什么分?小两口哪儿有不吵架的?牙齿不小心还总咬着舌头呢!瞎说什么呢张口闭口分分的?!”
  “妈。”抒默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妈妈:“他在外面有女人,被我撞见了。”
  陈妈妈的脸色白了些:“你看见了?”
  “看见了。”抒默低下头,并不想就这个事情说太多。却不得不说:“那天我和叶子上街,亲眼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在咖啡厅约会亲热。就是他们事务所新来的一个文员。”。
  陈妈妈陡然沉默了下来。看妈妈半晌没有动静,抒默不放心的抬头:“妈……”
  “既然是这样,分了就分了。”陈妈妈的神色间有隐隐的怒气:“这还没结婚呢,就在外面搞三拈四的。要是结婚了还得了?!我看他今天来表情就不对!原来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陈妈妈一生气,嗓门不自觉地就提了起来。让外面的陈爸爸听见了。陈爸爸推门而入:“谁对不起谁?什么搞三拈四的?”
  抒默无法,只好把自己和田峻的事情,又和陈爸爸说了一遍。。
  听见这个事情陈爸爸也怔住,看了抒默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摇摇头走了出去。
  苏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陈家人的神情不太对。他心里有数,安分的吃了饭帮着收拾,陈家父母留他们在这边住。抒默知道是爸妈还有事情要和自己谈,就顺从的住了下来。苏政识趣,说是想上网,早早的就回了房间。
  “默默啊。”陈妈妈把抒默叫到卧室,如她所料的开了口:“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该要的都得要回来。”抒默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点我倒是放心,田峻不是那种人,不会赖着钱不给。”
  “人心隔肚皮。你之前知道他是三心二意的人了?还不是现在才知道?”
  陈妈妈一句话说得抒默哑口无言。卧室的门被陈爸爸推开,陈家大家长参与了讨论:“没关系。他如果不承认,我也有办法把属于默默地东西拿回来。”。
  这点抒默确实没有担心过。毕竟陈爸爸也是资深的老律师。。
  陈妈妈白了陈爸爸一眼,随即又心疼的拍了拍抒默的手:“你看你,气色也不好。这几天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就是总上夜班太累了。”
  “你这样不行,请假。”陈爸爸开了口:“把你存起来的那个年假休了。”
  “爸!”抒默抬头:“我存个年假多不容易?如果现在休了,过年我可就的上班了!”
   “你看你现在这个精神状态。”陈爸爸不客气地开口批评:“你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你在重症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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