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说的斯斯文文唔方好人是什么意思?

【本文节选自《北洋夜行记》,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一桩命案中最恐怖的是什么?不是作案手段的凶残,不是事后现场的惨烈,也不是凶手丧心病狂的动机。是当凶手起了杀心到死亡发生之间的那段时间。

前阵子顺风车司机奸杀案,我想的最多的是这个问题。越想越恐怖。那段时间完全封闭,神秘不可知。即便是当事人事后交代案情,也早已脱离当时情境。

这是一张古怪的全家福。

照片的主角是一家六口。老太太坐在中间,白衣黑裙,脸很严肃,怀里抱着一个肉乎乎的婴儿。

老太太边上,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她的孙子,男孩瞪圆了眼睛,两个拳头攥紧,身子挺得直直的。

老太太身后是一男一女——她的儿子和儿媳。男的是个中分头,一身浅色长褂,手别在身后。女的很瘦,碎花旗袍底下的两条腿比檀木椅的腿还细。

两人的一左一右,摆着两盆半高的花。

一家人的表情都很僵硬,咬牙切齿,没有半点笑容,倒像要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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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全家福一般是这种风格。

这照片古怪的地方,在中分头男人的身后。

一双半透明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准确的说,更像是从背后伸出,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顺着手往上看,是一张同样半透明的脸,宽大的脑门,斜四十五度勾着头,两眼无神,表情冷漠。从眉眼和脸的轮廓判断,是一张外国人的脸。

这个半透明的外国人穿着一身西装,白色的衣领敞开着。在照片上若隐若现,就像鬼魂一样。

“阿甘(金),你出句声(说句话),系吾系(是不是)真的影(拍)到鬼?”

这个广东口音很重,语气焦灼的人,叫小马,顺德人,是我的朋友,也是个记者。

凑近仔细看了看照片,鬼脸竟然有点眼熟,我对小马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天前,我到了香港。前段日子查了很多案子,想来这儿清静一下。

今天早上七点二十左右,我被小马的打门声吵醒了。

小马跟一个苏格兰人合伙开了一家照相馆,在皇后大道中。小马说,苏格兰人叫詹姆斯·梅,以前是个厨子,说一口难懂的英语。

皇后大道(Queen's Road)一带是香港的金融商业区。图为1920年代从皇后大道中向西眺望文咸东街,左边是苏杭街(旧称乍畏街)。

照相馆生意不错,但最近惹上了麻烦。

有个客人来拍全家福,照片洗出来,出现了鬼影,客人吓坏了,重拍再洗,还是有鬼影。

客人是香港的大律师,小马得罪不起,事情闹大照相馆很可能要关门。关键时候,那个苏格兰合伙人也找不着了。

这张离奇的照片就是我正在看的全家福,而这个大律师,就是照片里的中分头男人。

“到底咩(怎么)回事?你吾好(不要)玩我。”小马急着要知道答案。

我指指照片上的外国鬼脸,“认得吗?这是美国前总统,亚伯拉罕·林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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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拉罕·林肯,第十六任美国总统,废除了黑人奴隶制。总统早年有三种翻译,除音译的"伯勒格斯"、"伯理喜顿"外,"伯理玺天德"最常用。这可能是因为“伯理玺天德”给人以“掌理玉玺、享有天德之人”的联想,和中国天子的意思暗合。十九世纪的外交场合中,两词共同使用,在比较正规的场合用伯理玺天德,平时用总统领。

小马一惊,拿起照片,眯着眼,变换角度仔细端详,然后眉毛扭成一团,“总统的鬼跑甘远(这么远)来香港?”

“哪来的鬼,这照片被人后期处理过,是一种暗房技术。几年前我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鬼影,是个美国人拍的,叫什么灵魂摄影。这张八成是你的暗房 有样学样,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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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托德·林肯与丈夫亚伯拉罕·林肯的“灵魂”合影, 威廉·穆勒摄于1872年。(图片来源: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我们到照相馆盘问了暗房伙计,很快真相大白——

照片确实动了手脚,是暗房伙计和消失的苏格兰合伙人一块干的。

这个律师客人为人跋扈,专替权贵打官司,成天欺负穷人。苏格兰人看不惯,就想整他。

他懂点暗房技术,就教给了伙计,洗律师的全家福时,耍了点“二次曝光”的把戏,造出了“鬼影”。

林肯的“鬼影”,是从他收藏的底片上曝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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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夸他手艺不错。

伙计是个20出头的小个子,穿着一件单衣,鼻子底下红红的,鼻涕一直往下流。

他一得意,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沓类似的鬼照,全是些手捧断头、分身照之类诡异的照片,里头有洋人,也有中国人,有的还咧开嘴笑。

伙计边擤鼻子边告诉我,跟“鬼佬”合伙人学会技术后,经常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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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滑动可查看多张照片——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盛行过一阵“无头照”、“多头照”的潮流。采用一种多张底片重叠和拼贴的暗房技术。

翻着翻着,我突然发现一张奇怪的照片。

照片中央端坐着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穿着时髦的七分袖和裤褂,她睁着眼,直直看着镜头,微微耷拉着脑袋。

乍看正常,但裤褂底下空荡荡的,女孩的双脚没了,只剩一双尖尖的小鞋。

我问伙计,这照片也是处理过的吗?

伙计偏着头认了一会,“点解会响哩度(为什么会在这儿)?”

伙计说照片不是他搞着玩的,是一个客人拿给他洗的。因为很像“鬼照”,洗完不小心放混了。

我问伙计是什么样的客人,伙计用擦完鼻子的手,指着墙上的一张海报,“就系佢咯。”

“雷夏电?拍电影的那个?”

我愣住了,盯着海报上梳着偏分油头,浓眉大眼的电影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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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电影小生雷夏电,曾出演过《春闺梦里人》(1925)、《一串珍珠》(1926)、《哪咤出世》(1927)等电影。

小马一巴掌拍在伙计后脑勺,“乱厄廿四(胡说八道)。人地大明星响上海,点会来我地度。(人家大明星人在上海,怎么会来我们这儿。)”

小马告诉我,伙计洗照片手艺不错,但人有点痴傻,爱说胡话。

说完指指伙计的额头,右上角有一块地方没长头发,肉色的头皮裸露着,是小时候让他爸打的。

再问伙计,他不吭声了,支支吾吾说客人是个小伙子,然后把手举到耳边,“甘高”(这么高),说着手又举过了头顶。

最后,还补了一句,“几靓仔噶” (还挺英俊的)。

我问伙计要了照片,掏出钢笔在本子上记下:男,雷夏电,很英俊。

小马笑我把傻子的话当真,我没说话,拉着他出了门才告诉他,那张照片有问题。

“人拍照时多少会微微颤动,拍出来的轮廓画面会有些模糊,但这张不一样,人的轮廓很清楚,眼神也不一样,很生硬。”

小马皱眉,说什么意思?

我说,伙计拿到的是底片,照片没经过处理,却又这么清晰,说明拍照的时候人一丝颤动都没有——很可能是个死人。

我在日本期间,见过活人和死人一起摆拍的合影,差别很明显。那是英国人几十年前的一种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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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拍照花费的时间较长,被拍摄者往往很难保持完全静止,人脸往往会微微模糊。维多利亚时期流行过“死后摄影”,替死者摆拍,和活人相比, 的轮廓反而更清晰。图中三人,中间为尸体。

空有一张照片,不足以说明这是一起命案。

我让小马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和“失足”相关的案子。

我查了报纸,雷夏电本人一直在上海拍戏,日程很满,没来过香港。

我让暗房伙计在店里留意,一旦那个客人出现就通知我。伙计说取照片的时间已经过了,人也没来。

小马在报社打听,也问了警署熟人,但线索只有一张照片,根本没人当回事。

我请伙计把女孩的脸裁剪放大,在《华字日报》和《循环日报》登了寻人启事。我不会广东话,电话就留了小马的。

小马有点烦,说不就一张照片吗,也不能证明什么。

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特别想知道这个女孩发生什么了,她是怎么死的,她的双脚去哪儿了。

等了好几天,还是一无所获。

那几天香港天天下雨,外头湿冷,我索性窝在西营盘的住处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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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营盘正街(Centre Street),旧称中正街。图为1925年繁忙的正街街市。

大概过了三四天,一个中午,小马派人来找我,让我去趟荷里活道,说找到照片的线索了。

我上大街喊了辆人力车,戴斗笠的车夫看我讲官话,故意抬高价格,多收了我五毫,还要先付钱,不给钱不肯走。

我想跟他理论,看见他打着赤脚,大拇脚趾的指甲掉了,结的痂黑红发紫,就没再多说。

小马在荷里活道上一家赌档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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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李活道(Hollywood Road),是香港开埠后兴建的第一条街道。因早年道路两旁种植的冬青树(Hollywood)得名。

赌档在街角,顶棚是用稀稀拉拉的茅草搭的,上头左一个洞右一个洞,风进来,刮得脖后发凉。

小马站在赌档门口,和一个精瘦的白褂子聊天。白褂子是码头运米的“咕哩”(苦力),对着小马指手画脚,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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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20年代的运米苦力,地点可能是在西环的米仓。

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白褂子干完活照常到这和几个工友玩“番摊”,几个人都喝多了,也不知道玩了多久,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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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10年代香港印刷的明信片,内容是一群在玩番摊的中国人。

突然,扣着蝅豆的白瓷盘上冒出来一个红点,然后又一个红点。

“我定住,伸手去抹(擦)——额头凉阵阵咯(脑门一凉),仲以为系个顶棚漏水(还以为是顶棚漏水)”

白褂子说着又是一番比划。

他说,当时一抹脑门,手背红了,再一看竟然是血。

一抬头,顶棚又滴滴哒哒洒下几滴。

这时候刺啦一阵响,好像老鼠经过。然后咔嚓一下,顶棚的茅草洞里掉出一个红红的尖角。

再一看,是一双血淋淋的女人小脚,血水正顺着脚尖往下淌。

“丢你老母,吓鬼死咯。(操你妈,吓死我了)”白褂子说他的酒当时就变成了汗。

他们以为是有人在顶棚上吊,白褂子找了根破竹竿爬上去,顶棚上头没有人,只有一双脚,脚踝的地方让细线捆在了一起。

后来赌档老板也爬上去看了,没有找到尸体。老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找人把小脚埋了。

他给白褂子他们每人塞了两块钱,打发他们走,也没报警,这事就过去了。

我和小马换了身打扮,假装成便衣,让老板挖出了埋好的小脚。

肉已经发烂,脚趾骨向内翻折,确实是一双女性小脚,脚踝处有被人砍断的痕迹。

老板解释,欠钱不还被砍手砍脚的“烂赌鬼”多了去了,“大头绿衣”只会吹BB(警察只会吹哨子),根本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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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香港华人警察的制服是绿色的,称为“绿衣”。而“大头”最初指印度籍警察,他们因为头上包有头巾,被称为“大头”,后来华警加入,头戴大大的竹帽,也是大头,民众就喊他们“大头绿衣”。早年流行的童谣,“ABCD,大头绿衣,捉贼唔到吹BB”(ABCD为各籍警员编号,吹BB即吹哨子)。

老板没说错,我和小马报了警,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例行公事将小脚带回去,另一个留下登记了我和小马的信息。

这个警察身材高大,姓崔,听我说官话,激动地管我叫老乡,说自己是威海来的。

我和小马请他到德辅道中的陆羽茶室吃点心,崔警员饭量奇大,“一盅两件”的烧麦虾饺,他吃了三笼又三笼。

他说在警署食堂吃不饱,两份牛肉炒面只能算打了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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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陆羽茶室1922年开张时的广告。一盅两件,“一盅”是茶,早期广式茶楼用盖碗茶,两件是点心,叉烧包或者虾饺,虾饺可替换为烧麦。

崔警员边吃边冲我摆手,没有足够证据说明小脚属于照片上的年轻女孩,警察是不会管的。

我说那当然,但也有可能是两桩命案。

“莫有尸体就莫有命案。(没有尸体就没有命案)”崔警员用山东话对我说。

照相馆那边还是没动静。

查案这些年,有很多案子没有结果,查来查去最后都是死胡同。

这儿又不比在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调查更是困难重重。

正犹豫要不要放下这事,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拿着《循环日报》找到小马,说她看了寻人启事,认识照片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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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日报》是香港第一份华人资本、华人主理的中文报纸,创刊于1874年。

女孩叫欢欢,也是个小脚,圆脸上打了厚厚的粉,说话时头扭来扭去,爱挤眉弄眼。

欢欢说,照片上的女孩叫阿银,半年前从勒马洲(落马洲)过来“搵食”(谋生)。

她俩都是“塘西阿姑”(妓女),同一个妓寨的,她俩共用一间房。欢欢识些字,有时候会拿客人留下的报纸教阿银认字。

阿银大半个月前就失踪了,欢欢以为她找到了金主。

“阿银个名系佢自己改咯(阿银的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叫‘温珍银’。佢成日想收山吾做(她整天想洗手不干),见亲有钱仔就扑埋去(看见有钱人就扑上去),话咩将来要(说什么将来要)学英文,做阔太。

佢哩排冇来(她这阵没来),我以为佢‘搵到真银’咯(我还以为她发了大财)。”(注:“温珍银”与“搵真银”发音相似。)

欢欢告诉我们,阿银失踪前认识了一个男人,不是“咸湿佬”,是个“四眼仔”(戴眼镜的),大学生,她在街上碰见过他俩喝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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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马问欢欢那人什么长相?

“斯斯文文,好怕丑噶(很害羞),见到我就缩头,不过几鬼靓仔(挺英俊的)。”欢欢说完又冲我眨眼睛,“都系唔够你靓仔(还是没你英俊)。”

我拿出笔记本,那天暗房伙计形容洗照片的客人时,也用了“靓仔”这个词。

我问欢欢那人像不像电影明星雷夏电?

欢欢只听过雷夏电的名字,不熟他的长相,小马找来剪报照片,欢欢看见直点头,“确实似(像),不过只眼细滴(眼睛小点)。”

阿姑之间不互相介绍客人,那个大学生叫什么,住哪,欢欢都不知道。

但她听阿银说,大学生爱吃卤水,经常带阿银去干诺道吃卤水鹅,阿银回来赞不绝口。

我给欢欢看了阿银没有脚的照片,她看了半天,很疑惑,问我,阿银死了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和小马去欢欢和阿银的妓寨看过,那儿虽然不是低等的二四寨,也不是大寨,但每天人来人往,只要按时交钱,乖乖接客不惹事, 对妓女的私事根本不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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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对阿银只有一个印象,“唔本分”(不本分)。

她说阿银总想往上爬,但男人哪里靠得住,像她们做阿姑的,一辈子也离不开石塘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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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西风月。图为1920年皇后大道西望山道的塘西妓寨和酒楼,远处正面是联升酒店,中间是石塘咀街市,右侧的四层高木楼即为妓寨。

离开妓寨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街上依然灯火通明,阿姑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欢欢提过,大学生爱吃卤水,还带阿银吃过卤水鹅,我决定换个角度,从这儿查起。

我打算沿着发现小脚的赌档,拿着雷夏电的剪报,挨个儿找卤水店问,看能不能打听出那个大学生的下落。

我画了一个区域,和小马一人负责一半。

小马听了摇头,说我是大海捞针。

“冧吾到查案甘冇瘾(想不到查案这么没意思)。”

小马以前以为查案靠脑子灵光,憋在屋里一顿苦思冥想,真凶和动机就能推理出来,没想到跟我查案,用的是笨办法,全靠一张嘴和一双腿。

小马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抬脚给我看开胶的皮鞋底。他让我先走,自己要找个地方把鞋底修好。

发现小脚的地方在荷里活道,我一路往北走,见到卤水店就坐进去吃点东西,打听几句。

连去了12家店,都没什么收获,每家的卤味倒是尝了不少。

走到干诺道中,天也黑了,听码头的工人说附近还有一家老字号“卤叔”,老板手艺一流。

我问工人,店在哪儿,工人却不指,就说往前走走就能闻到。

果然,没走几步,远远就闻到一阵浑厚的香味,比之前任何一家卤水店更鲜。我想来都来了,干脆再吃一顿。

“卤叔”还亮着灯,铺面小小的不起眼,门前只有三张桌子,砧板边站着个宽肩膀的中年男人。

我一坐下,中年男人低下头,挥起刀,刷刷刷几下,飞快地把已经熟透的鹅胸切成薄片,整齐地推到碟子上。

然后刀起刀落,剁下鹅头鹅颈,摆在鹅肉的旁边,最后从乌黑油亮的桶里舀了一勺陈卤,浇到肉上。

黑色的卤汁见肉缝就钻,鹅肉瞬间就油光锃亮。虽然我刚吃了半饱,还是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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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水鹅,正宗潮汕卤水鹅讲究“鲜、甜、甘、嫩、滑”,选鹅以一百日左右的嫩鹅为佳。集齐鹅头、鹅脖、鹅胗、鹅肝、鹅肠、鹅肉、鹅掌、鹅翅,就是一盘“鹅八珍”。

“外省佬,试下(外省人,试一试)。”男人抬起头,把碟子端到我桌上。

我用筷子夹起一片鹅肉,一咬,汁水溢出,肉质肥厚细滑,咸甜适中。

吃了几口,我掏出口袋里雷夏电的剪报,剪报被折多了,有点破破烂烂。

我问老板,有没有见过长得像剪报上的人,是个年轻人,可能戴眼镜,跟一个女孩一块来的。

老板正歪着脑袋看,当啷一声,隔壁桌一个客人吃完站起,把钱扔在桌上。

老板捏着剪报走过去收钱。

我转身看那人,黑衣黑裤,头发乱糟糟的,半张脸被盖住了。

他扫了一眼剪报,转头盯着我看,缓缓戴上了金丝眼镜。

对视的一瞬间,我立马反应过来,白净的脸,很斯文,他就是我要找的“大学生”。

见我站起身,他一把掀翻桌子,撒腿就跑,我跟着追出去。

老板身后在大骂,“扑街冚家铲(王八蛋),未俾钱噶(还没给钱啊)!”

中环地势复杂,我路不熟。追到租庇利街时,远远看见大学生拐进德辅道。等我过去,人早就没了影。

再折回“卤叔”,店已经关门了,门口地上丢着那块剪报。

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决定先回去和小马碰头,再作打算。

当晚我跟小马说了卤水店的事儿,小马也觉得,那个“大学生”肯定有古怪。

第二天,小马找了个帮手,是上回的威海大个子崔警员。崔警员一见我就摸后脑勺,嘿嘿笑,说不能白白吃我一顿。

崔警员问了很多中环的熟人和老街坊,打听到那个“大学生”,姓区,叫区泳良,家里是火水商(煤油商)。

区家几年前就举家搬去上环了,但雪厂街的两间旧屋还在。

原本两间都对外出租,一年半前收回了其中一间,区泳良要自己住。

崔警员领着我俩,按照地址找到了旧屋。

屋门反锁,打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旁边另一间租给了卖咸鱼的,崔警员亮了身份,门打开一点缝,屋里放了几大筐子咸鱼,苍蝇嗡嗡乱撞,鱼腥味扑鼻。

我和崔警员掐着鼻子,小马却见怪不怪,说自己是吃咸鱼长大的。

卖咸鱼的证实,区泳良确实住在隔壁,但昨晚没回来。

买咸鱼的说,他刚搬来没几个月,这里地价贵,流动性很大,他跟区泳良不熟,只有月初交租的时候会碰面。

区泳良为人古怪,话很少,喜欢“夜麻麻返来”(深夜回来),时不时还“拖着”个女人。好在租金要的少,有时候迟交几天,区泳良也不会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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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46年赫达·莫理循所拍摄的香港咸鱼档。

砰地一脚,崔警员已经把区泳良的门踹开了。

卖咸鱼的先是一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和小马,缩着身子往后退,关上门回屋了。

区泳良的屋里黑漆漆的,一股又臭又腥的怪味,我捂着口鼻摸墙走,小马越走越慢,推着我和崔警员往前。

我摸到报纸,顺手一撕,光线透进来,原来窗子让厚厚的报纸封上了。崔警员打开窗子想透气,窗子太窄,他的头伸不出去。

屋子很狭小,屋里有一个大衣柜和一把椅子。

地面湿乎乎的,擦洗过,水还没干,角落里放着一个大铁桶和几把木刷子,还有几块黑黑的破布。木刷上的毛翘了边,像经常用力刷洗。

凑近一闻,木刷和破布上都有很重的血腥味。

崔警员找到了一个黑包袱,里头是一把剪子和三四把刀,其中一把砍刀的刀刃磨的很亮。

刀具底下有一个方形的马口铁皮盒,彩色,上头写了英文字,接口的地方发锈。盖子的图案是一个穿洋服的外国女孩,脸蛋红红的, 手里拿着一块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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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马口铁饼干盒。马口铁又叫镀锡铁,是两面镀有锡的铁皮。由于材质防锈耐腐蚀,从19世纪开始,被欧美广泛用于食品包装,造成铁盒、铁罐,用来装饼干、糖果以及茶叶。

我打开铁盒,里头全是照片,第一张就是阿银。

照片上的阿银被绑在椅子上,嘴让布堵着,睁大了眼睛流泪,她的双脚还在。看照片的环境,就是在这拍的。

第二张的阿银失去了意识,第三张一条裤管空了,阿银的一只脚已经没了。

再往下,照片的脸换了,变成另一个女孩,歪着头,双手放松下垂,穿着七分袖和长裙,烫了卷发。

下一张的女孩又换了人,这回是四肢伸展,躺在地上,头朝镜头,但眼睛没有神。

一张张翻下去,照片至少是八九个不同的女孩,她们都很年轻,打扮都像是妓女。

唯一相同的是,照片上的她们全都死了,受害的女孩远远不止阿银一人。

崔警员抡起椅子,砸在地上,小马不吭声,侧过脸走到一边。

我们三个盯着那个陈旧的大衣柜,谁也不说话。我们都害怕,一打开,会看见女孩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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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民国时期的木制双开门豪华大衣柜。

我慢慢走到衣柜前,心悬在嗓子眼,握住把手往外拉,柜门发出老化的吱呀声。

黑压压的,里头没有尸体,只有一堆头发,一团团纠结在一起。

我抓起一把头发,一瞬间,似乎能看见,区泳良杀死每个受害的女孩后,剪下她们的头发塞进衣柜时,脸上露出笑意。

小马只看了一眼,再也坚持不住,出门吐去了。

后来崔警员通知了警察同僚,来了很多人,大家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一具尸体。

警察查到,区家在办丧事。区泳良的母亲病逝,他肯定回父母家了。崔警员建议在出殡当日将区泳良一举抓获。

区泳良迟迟没去取照片,我推测是他母亲病重耽搁了。

区家在上环高升街,去之前,崔警员告诉我,区泳良二十六岁,是区家长子,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到那一看,街道围满了人,除了区家的亲戚,还有来凑热闹的药材店伙计和水果贩。

临街的楼旁搭了个简易的竹木架子,我问小马那是啥,小马说,那叫“丧家天桥”,区家住三楼, 不好搬,得走这个“天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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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丧家天桥。早年香港殡仪馆少,住在高层的普通家庭出殡时,棺材不能直接走楼梯,得从楼外用竹木简易搭建一座“丧家天桥”,通到屋里的窗子,让仵作抬着棺材通过。

不一会儿,六七个仵作戴着斗笠,扛着棺材下“天桥”,区家的人在前后搀扶着。

我一眼就认出了区泳良。他没戴眼镜,一身丧服,走在棺材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和崔警员往人群里挤,准备等他一下来就拦住。

天桥上,仵作每走一步,脚踩到的竹架就会微微颤动。

突然,扶着棺材头的仵作一脚踩空,重心压到侧面的一根细竹竿,竹竿歪到一边,猛烈晃了两晃,刷地就散了架。

“天桥”上的人来不及反应,尖叫着纷纷往下掉,仵作里有人松了手,棺材垂直下落,重重砸倒了一个人,棺材一端把脑袋拍在地上,红白的脑浆往外飞溅。

棺材板散了,里头穿着寿衣的女尸滚了出来,尸体干瘦僵硬,像一捆柴火。

底下一片惨叫,人群四散,乱作一团,我、小马和崔警员也挤散了。

后来警察疏散了人群,只剩下区家的人坐在地上,老老少少扶着棺材扯开了嗓子,哭的昏天黑地。

有人喊,砸死的是区家的大少爷区泳良。

警察搜查了区泳良父母的家,找到了一台柯达布朗尼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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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柯达公司推出盒式相机布朗尼,名字来自帕尔默-考克斯(Palmer Cox)所作的插图书中的童话人物“布朗尼”的名字,由于售价低廉,操作简便,布朗尼相机大受欢迎。

区泳良的父亲说,区泳良小时候很聪明,读书也好。

四年前区泳良报考香港大学失败,发了一场火,脾气很大,整个人都变的暴躁。

之后两年多,他什么也不干,天天躲在家里,除了大小便,一步也不出门。饭菜也要他母亲送到房门口。

后来情况好一点,区泳良会出来吃饭,但还是很少说话,吃完就回屋里。弟弟妹妹都不敢惹他。

直到两年前,区泳良的父亲带了一台旧的照相机回家,是个客人搬家送给他的。没想到,区泳良很喜欢,从此迷上了摄影,还渐渐出门拍照。

再之后,区泳良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高烧退后就瘫了,人也傻了,说不了话,也不能自理。大夫说她脑子烧坏了。

“好在阿良正常番,仲会帮阿妹照顾阿妈(幸好阿良恢复正常,还会帮妹妹的忙照顾他妈)。”

所以当区泳良说想搬出去住时,他也没拦着,还把雪厂街的旧屋给了儿子管,让他住一间租一间。

至于区泳良在外头到底在干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区泳良有时候会夜里回来看他妈,早上起来的时候,桌子上会多一包卤水鹅,他们就知道他回来过了。

警察仔细搜查了区家,也没发现尸体,只能推断,区泳良可能把尸体沉海了。

直到看了照片,区家一家子老小也不肯相信,斯文话少的区泳良会是个杀人狂。

事情一传开,有人说区泳良杀人分尸后,把尸块藏在“卤叔”的卤水里,所以那儿的卤水才会黑油发亮,香味浓郁。

为了平息谣言,警察专门派人拿着笊篱,去卤水店的卤锅里打捞,除了捞起了细小的鹅骨,并没找到人骨等异物。区泳良的案子成了悬案。

受此影响,“卤叔”的生意大减,但过了一阵子,似乎去的人又多了,据说还有专门冲着猎奇而去吃的人。

崔警员回威海前,我和小马又和他见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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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警员悄悄告诉我,他问过警局的熟人,之前有一个妓女报过案,说有个客人要杀她,负责的警察没把她的话当真,反倒发现了妓女没执照,罚了她一笔钱。

“要是早点能抓到他就好了。”崔警员叹了口气。

小马说他想不明白,既然所有受害人的尸体都能消失,为什么偏偏要把那双小脚扔在赌档呢?

我点了根烟,说他大概是想被人发现吧。

区泳良最初选择妓女,是因为她们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追查。

“一遍遍把人骗到家里,杀死,拍照,剪下她们的头发,处理尸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杀人竟然如此简单,而且没有任何人发现,区泳良一定有巨大的成就感。”

“但随着犯案次数增加,他又厌倦了沉默。没人发现就意味着没人知道。”

我告诉小马和崔警员,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区泳良可能把尸块带回家过。

赌档所在的荷里活道,正好在雪厂街和高升街之间,区泳良又总是夜里回去看他母亲。小脚可能就是回家路上,一时兴起随手扔掉的。

小马和崔警员一声不吭听我说,很惊讶。

我掐灭了烟,说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我就是根据看到的那些,想象他可能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就话边有刚啱(我就说哪有这么巧),俾自己亲生阿妈副棺材砸死(被自己亲生母亲的棺材压死),佢阿妈肯定知(他妈肯定知道了)。”

小马觉得,区泳良被砸死是一种报应。

不管是不是报应,区泳良一死,所有的事情都成了谜。

后来我去塘西找欢欢,没找到她,有人说她跟一个水手跑了。

我也打算回北京,小马说临走前要请我吃蛇,我说吃啥都行,不是卤水鹅就好。

  09 JQ也是要有前奏神马的哟~~

  月黑黑,风高高,如此良辰美景,怎奈一人独赏,哎。
  沈医师坐在419病房隔壁的空地上,对月沉思。
  想这日原本该是庆功的,谁晓得蛾子突然来那么一茬,搞得谁还有心情继续嘛,真是讨厌!
  这一堆吃的东西还在,沈医师好心大发,卷起袖子收拾起来。
  沈医师想,这回他可做了个大好人咯。

  噗哈哈哈……小白在墙角偷笑:除了你个二傻子,根本就没人要收拾这个哎,今天收拾跟明天收拾有区别么,啊哼~

  沈医师正收拾着,就觉得身后有人,转头一看吧,嘿,晚上太黑了,看不清!不过这轮廓看上去倒像是花花啊。
  “哎?花花?是你么?”那人没有回答,沈医师有些不知所措,直盯盯的望着人家,蓦地感觉到一阵心酸……这身影看起来,很是落寞啊……还有点寂寞的感觉。
  沈医师心里不由的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呃,也许是这个月黑风高有点凉的夜晚造就了这样一种情绪吧,他想。
  “花花,放心啦,蛾子没事的,小孩纸吃坏东西肠胃不好很正常,不要但心了哈。”沈医师放下手里的残羹,朝那身影走去。
  花花点点头,可是微微抖动的肩头,这又是怎么了呢?

  沈医师刚想伸手去拍拍那颤抖的肩膀,不料反被眼前这个家伙突袭了。
  ——他……被花花抱住了。

  花花只是对于白天蛾子伪失踪事件有点心悸,就算他平时看起来有多腹黑,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孩纸。
  花花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肩膀来靠一下,夜色是很好的伪装,也是拆掉伪装的好掩盖。
  对沈医师来说,花花在某种程度上跟蛾子其实差不多,都是应该被大人溺爱的小鬼。
  顺其自然的圈住了抱着他的人,左手搂着腰,右手拍拍背,沈医师觉得自己好像在哄小孩,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他怀里这位好不容易察觉到了,猛的又推开了他。
  “对……对不起。”花花转身要走,沈医师拉住了他。
  花花跟他四目相对,虽说是晚上,可他还能感觉的出面前这人有点灼热的眼神,不自觉的就放开了防备。

  良久,只有风吹过树叶响。

  “要是哪天我突然不见了,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吧。”[1]
  “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嗯,我会看好你,不让你被人拐走的。”
  花花有点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他,沈医师给了一个肯定一定以及确定的表情,“要是你不见了,蛾子肯定会乱到不行,二武哥也会跟着没了方寸,小白会很着急,如花也会担心,你看,其实综合部里的同志们都很关心对方的。”
  “好了,不要乱想了,感觉你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哎哟喂,你不是花花的孪生兄弟吧?!”
  花花这反应让沈医师很放心,好像平时那个自以为是腹黑的一塌糊涂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不惹人讨好的家伙又回来咯。

  在花花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沈医师突然觉得一丝很熟悉很熟悉之感涌上心头,稍纵即逝。

  屋里,蛾子吃了药已经好多了,苍白的小脸也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二武哥依旧守在床前,端茶送水喂吃的,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浑然不觉屋子里多出的两人。

  “好了,二武哥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花花发话了。
  二武哥看看手里的水杯,看看床上的蛾子,又看看花花期盼的眼神,咕噜一下,有点蔫了。乖乖的递过水杯,让开位置,错身到床头,在蛾子头上乱摸了一通,说:“好好休息。”
  蛾子给他甜甜的笑了一个,二武哥顿时两眼变作星星眼,有点飘飘然的走咯。

  “你呀,今天真顽皮!”二武哥一走,花花就开始教训蛾子咯。
  “唔……没有啦。”蛾子委屈的撅着嘴,看了一眼沈医师,像是求救似的,“沈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耶,你知道的哦!”
  “嗯嗯,知道知道。”
  “咳咳……我们说话,你一边凉快去。”花花瞪了他一样,沈医师立马的不说话了。
  “就……偷吃了一罐草莓冰激凌,就一罐!没有再多吃了!”蛾子突然就招供了,呃。
  “你这死小孩!说你什么好啊!不记得那次啊,还敢偷吃,好了伤疤忘了疼,爬下去转过身,快!”花花掀开被子,这……沈医师见状,这不是要那啥XOXO吧,呃,非礼勿视的呀,赶紧遁。

  “啪——”哎哟喂,肉的声音哎,沈医师没敢回头看,心想这俩人咋这么OPEN捏啊,这不自己还在屋里呢吗,也不注意影响哟。
  “表打啦,疼——”蛾子惨叫。
  哎哟喂,这都开始要那啥了么,果然人不可貌相,斯斯文文一花花,怎么就喜欢玩虐身的那种捏啊!沈医师拍拍胸口,奇怪?为什么要拍胸口?呃……话说,好像有点泛酸的感觉呀,沈医师有点呆愣,这是什么感觉捏啊……

  一夜之间,好像有很多事情改变了,又好像原本就该这样。
  沈医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懵到了,大家原谅他吧,虽说人家沈医师是大学生,但是……水分还是在的嘛,他既不聪明又不细心,脑袋转的不利索,有时候连说话都木有逻辑乱七八糟,咳咳……这话点到即止咯。【←作者在偷笑。。。
  不过,在那一个晚上之后,沈医师跟419那仨家伙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蛾子不再叫他神经病医师,而改称呼他为“沈哥哥”,这可让二武哥眼红哦。
  二武哥虽说眼红,但是人还是恩怨分明滴,就比如说沈医师及时找到了蛾子,光是这一点就抵过沈医师的千错万错哦。
  花花也没再给沈医师下套儿了,当然之前那些花花也不会给沈医师说明白,嘿,有啥好说的啊,不都过去了嘛,人啊,是要向前看滴哦。

  这日,如花小护士抱了一个大箱子过来。哎哟喂,别看人家如花瘦瘦小小的,力气着实大啊,抱着那么大一箱子走路,竟然连气都不喘一下,沈医师在办公室里看的两眼都快直了,心里暗叹,原来这女人也不能惹滴口牙!说不好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如花给“咔嚓”了!
  沈医师抖索了一下,这个设想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沈医师,这儿有花花他们的邮包,放这里啦,我去叫他们来拿。”如花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沈医师却开始好奇了,这仨不是神经病来着嘛,也会有人给他们寄东西?疗养院也不怕他们拿了东西搞出事情来啊!
  不明白,还是不明白,沈医师不去想咯,反正水来土掩呗,多简单的事儿啊!

  不一会儿,如花领着二武哥回来了,如花指着箱子却啥也没说,二武哥很有眼色的搬起箱子回去鸟。
  沈医师有点惊异于如花和二武哥的默契程度,一般来说,以二武哥的思维逻辑神马的,咳咳……这里绝对木有半点针对二武哥IQ值的意思啊……二武哥应该呀打破沙锅问到底才是啊,哪会乖乖的一句话都不说嘛,难道说,因为那人是如花咩?咳咳……这里绝对木有啥性别种族歧视啥的啊!
  沈医师体内暗藏的八卦因子开始不安分咯。

  “如花姑娘,那箱子真是他们家里人寄来滴啊?”
  “嗯,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傻咯。”
  “呃,他们三家家属凑一块儿一起寄了个大箱子咩?”
  “嗯,我也不知道,你去问花花吧。”
  “表~我才不要找花花捏啊!不要……”
  “哟,你跟花花又别扭上啦?你们这才好了几天啊!”
  咳咳……“谁跟花花好上了啊?如花你、你、你表乱说!”
  “哎哟喂,脸红咯!!”
  沈医师下意识的摸摸脸颊,好像不是很烫哎?!“红你妹啊!我才没有!”
  “切——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之前训练那会儿,你们整天黏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什么捏啊!”如花似是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我可是很期盼你们有点什么什么的啊!”
  “什么什么……是什么?”沈医师有点晕,今天的如花护士怎么那么能耐啊,一句不是很多复杂字的话连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懂啊!还有哎,把自己跟花花扯在一起,好像、好像有那么点粉红的感觉哟!
  啊呸——沈医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能YY捏啊,那是腐女纸们爱做的事情好不好,自己明明就是一上天下地万年不变的……小受受,怎么能跟风捏啊!这素不好滴!!!

  “沈哥哥,醒醒啦!”
  啊嘞,这不是蛾子嘛!沈医师花了三秒钟时间想了一下自己还是在办公室的说,拍拍脸颊问蛾子:“你怎么来了啊?”
  “喏,这个送给你!”蛾子伸出手来,是一个包装的很精致的小盒子,沈医师在思考这里面会是神马东西,巧克力?棉花糖?口香糖?小熊饼干?不会是榴莲酥吧?
  “这个可以吃么?”沈医师接过后,又看了一分钟,抬起头来问蛾子。
  ↑←沈医师,你就是个大吃货!!!

  蛾子勉强撑着桌子,才没有壮烈的倒下,他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刚才被沈医师那话噎到的细细喉咙:“花花说我现在用不着,我才拿来送你的。”
  “哦。”其实沈医师还是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其实蛾子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

  经过评比事件之后,沈医师已经不把“查房”作为人生第一大痛了。
  相反的,他觉得419那仨,其实也蛮可爱滴!蛾子很单纯,就像自己弟弟一样招人疼爱。二武哥虽然傻啦吧唧的,但是沈医师还是被他对蛾子童鞋的一往情深给森森感动鸟。
  至于花花嘛,刚开始来综合部的时候吧,真是看他不顺眼啊,一千一百遍的想要灭了他,不过嘛,那晚上花花不知道咋地情况暴露了自己隐藏多时的小脆弱,让沈医师突然觉得这孩纸吧,也没那么讨厌啦,想起花花的时候吧,心里还有有那么一点别扭的小害羞。
  神马!沈医师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对花花童鞋用了……“害羞”这个词啊!尼玛啊不能啊!受受在一起是木有幸福滴口牙!虽然沈医师对人家花花有了好感,但是为了下半身的□□,还是……忍痛割爱吧!

  “喂喂喂,醒醒啦!”
  偶滴个神啊,沈医师睁开迷蒙的眼睛,尼玛啊!刚想到那谁,那谁就出现!有木有这么巧啊!
  “呃,那啥,花花啊,你来做啥啊!我、我、我怎么又睡着了啊!”
  花花的视线瞄到了蛾子留下的小盒子上面,他看看沈医师,扑哧一笑:“原来蛾子把这个给你啦。”
  “哎?我也不能用么?”
  “这个……这个本来我以为蛾子会给二武哥的。”
  “嗯,我看给你也没有用!”
  “NANI?”什么东西蛾子不能用,沈医师不能用,二武哥却能用捏啊?猜谜好玩啵?
  花花突然凑近了,靠在沈医师的耳边,说:“要不下次我们一起用啊,嗯?”说出的话,带着一股暖流,擦过沈医师的耳畔,矮油,那里是人家小沈的敏感地带啦,花花你坏使了!
  沈医师不觉的脸上一红,有点发烧的感觉,那股说话带来的气流在耳畔,实在太招人了!沈医师不由得往后一让。
  沈医师猛的推开花花,跑了出去。
  “哎?怎么了?”花花心里疑惑着,沈医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玩嘛,刚刚不就稍微靠近了一点嘛,搞得他被人给轻薄了一样哦,嘿,真少女!

  卫生间里的沈医师,简直无语问苍天!
  ——这、这、这是他来综合部之后的第三条裤子啦!!!
  ——拉链又崩掉啦,有木有这么悲催的啊!!!不带这么搞的啊!!!

[还你前生债].(中国香港)岑凯伦.文字版


《还你前生债 》 岑凯伦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校对/编排 chutaitai 1 第一章 张东尼是个干劲冲天的小子。 才二十出头,已经创业,并且在上流社会开始有知名度。 但他极少出现于交际场合。 他非常非常的内向,甚至有点孤僻。他喜欢一个人在家里听音乐、看影碟、看书,他没 有上过大学留过洋,但他喜欢看各类书籍,因此,也可算有点内涵。 他喜欢一个人去看电影,甚至乎一个人上的士高,在热闹、喧哗的环境中,他手中一杯 酒,看着人家跳舞、玩乐,他也可以这样过一晚。 也许大家以为张东尼很空虚,没有女朋友,但情况却相反,他有两个女朋友,一个在香 港,一个去了美国念大学。还有一个追他追得很紧,他和她也有来往,但感情就比不上前两 者。 至于喜欢他、追求他、暗恋他的女孩子就不少。 他却还是郁郁寡欢,斯人独憔悴。 这天,张东尼忙于公事,正全神贯注、埋头埋脑。 电话铃响—— 他一手拿笔,一手拿电话:“喂,哪一位?” “你猜我是谁?” 张东尼有皱眉头的习惯,特别是对女性的反应:“猪八戒母夜叉。” “咭!你真会开玩笑,真有幽默感。你现在干什么?”对方挺娇的。 “办公室内当然在办公事,难道在看小电影不成?”他始终没有放下笔,继续工作,不 论怎么娇,都不能令他分心。 “你什么时候下班?” “朝五晚十,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只不过想确定你什么时候走,我来接你。” “我又不是念幼儿班,四肢健全,健步如飞,你接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挺棒的,就是工作狂,怕你忙工作忙得连饭都忘了吃,我是来接 你吃晚饭的。” “你到底是谁?” “哎唷!老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真没心肝,我肠子都痛了,”她叫,想必在那边嘟 嘴顿脚:“我是德葆拉呀!” “德葆拉?有这间公司吗?” 2 “救命,德葆拉是我的英文名,东尼,你记性不是那么坏吧!我爸爸是周绅士,开银行 的,我们上星期才一起吃法国餐……” “啊!周小姐,我忙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张东尼转转那灵活、精灵的眼珠子,压低 声音说:“我这儿来了个好麻烦的客户,下班前给你电话好不好,对不起!再见!再见!” 张东尼速速放下电话,嘘口气又皱皱眉,然后开对讲机:“依芙,问清楚公司,别把私 人电话接进来。” 张东尼不单只受年轻女孩子欢迎,连上了年纪的女士,也特别喜欢他,硬要认他做干儿 子的也有好几个,比如泰国有位王妃就是他干妈。 相士说他一生有女贵人扶持,所以年纪轻轻就白手兴家。 奇怪的是他并非油头粉面、甜言蜜语的男人:他倔强、情绪化、坏脾气、自我、大男人, 鲜言稀笑,在他的心目中,事业第一,事业第二……女人不在十只手指之内,对女人十分骄 傲,毫不留情,要他去花言巧语骗那些妞儿和干娘,他办不到。 电话铃又响,应该是公事,非接不可:“喂!张东尼。” “东尼!美美呀!我就在你写字楼大厦附近,我……” “什么事?”他没好气地问,王美美是那个追他追得很紧,但他未打算把她列为女友的 少女。 “怕你又不去吃中饭,下午我放假,我妈咪煲了靓汤……” “你不是又送到公司来吧?” “是啊!你真聪明,我还带了饭菜,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吃饭。” “王美美,我说过了,这是办公室不是饭堂,吃饭到餐厅去。” “烛光晚餐,好啊!”王美美喜欢扮天真,大概在拍掌:“看见同事和男朋友在CANTEEN 撑台脚,不知道有多羡慕,什么时候我们也享受一下?” 这个女孩子,念书少又喜欢说通俗话,“撑台脚”是夫妇或情侣一同吃饭谈心的意思。 “我现在很忙,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叫秘书尽快给你安排个时间好吧?拜拜,喂!拜拜 啦。” 他翻翻眼又按铃:“依芙,你上班不带耳朵?私人电话别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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