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瓦砾的背后是黄金”?

- 是狛枝被理解的故事,好像对白情来说有些沉重了......不过对日狛来讲总体还是甜的w

- 原剧情有小改动和小瞎编

- 回忆灯借用了v3和hp冥想盆的一些设定

- 菜鸡第一次参加联文!时间对我个人来说很紧,有错字啥的还请多多包涵orz 真的很荣幸能被邀请,但愿没有以一己之力拖大家后腿orz

这天是三月十四号,是白色情人节。这本身是情人节被赠与礼物的人们向心仪对象回礼的日子,也算是一年当中的第二个代表浪漫的节日。因此,未来机关就像一个月之前一样充斥着情侣和互相暗恋的人们之间微妙的期待、盼望和兴奋。但不同于情人节会有害羞的暗恋者们偷偷把礼物放到暗恋对象的桌子上,在白色情人节,更多的是回返心意的礼物被直接送到对方手里。因此也和情人节不同,在未来机关颇受欢迎的日向创没预料在工位上收到任何惊喜。

当然,来自狛枝凪斗的除外。一个月之前,日向“很普通地”带着自己做的礼物对狛枝表白了。虽然狛枝当时就接受了,两人也确定了关系,但是在这回返心意的日子里日向果然还是希望狛枝会送点什么。不过,对方到底还是那个曾与正常感情隔绝的狛枝凪斗,就算不会送也无可厚非,所以日向的期待值也没有太高。

就当是普通的一天吧,日向想,普通的一天带着一点点惊喜的可能。

事实上这一天直到午饭时间也确实很普通。全能的日向在未来机关一如既往地忙,要做的事情多到他不得不在午休飞速吃完饭后马上赶回工位来,在几乎没人的办公区里把最后几页报告改完。但是他没能如愿,因为他回到工位上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属于他的手电筒,旁边没有任何字条说这是谁的、给他做什么。


日向疑惑地把手电筒拿起来查看;它的尺寸不算小,上面有些划痕和摔过的痕迹。难道是有人把它摔坏了,想让自己帮忙修一下?这种事还挺常见的。这么想着,日向滑开了手电筒的开关,没有光从它的头部发射出来。真的坏了吗?他把手电筒翻来覆去仔细地检查,发现它的尾部还有一个小按钮,但是摁下去也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好像真是坏了呢,日向从它的头部看进去,试图核实这个结论——他又没能如愿。


那个手电筒明明确实没有发出光线,可是当日向看进去的时候就像直视了强光一样,刺眼的白光使他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更奇怪的是,即使他闭上了眼睛,一大片的白色仍停留在他“视野”中间,飞快地变换着形状。发觉闭上眼睛并没有用,日向尝试重新睁眼,可是他做不到。那片白色令他眩晕,他只能摸到自己的椅子然后坐下来防止摔倒,并祈祷它尽快消失,或者有哪个同事可以快点回来并注意到他。手中的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到了一边,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摸。


没过几十秒,那片白色开始掺进其他颜色,同样是每毫秒都是不一样的形状和颜色组合。即使作为超高校级的分析师,日向一时也难以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发现那些颜色开始变得更具体、不再是抽象的色块——尽管依旧变幻莫测,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最后,所有的颜色一起消失了,又只剩下白色,扩散开来,占据了日向的整个视野。


下一秒,日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终于从眩晕中脱身的他松了口气,小心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街道的两边都是普通的住房和商店,商店的招牌都是日文,上方的天空则是湛蓝的。虽然如此,他感觉不到太阳的热量或者风的吹拂,倒像是他还在未来机关的暖气房里。不过,本是坐在椅子上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脚下却切切实实地感到了人行道。周围的景象就像就像真实的一样环绕着他,他转头就可以看到身后。他又蹲下去,摸了摸地和自己,发现都是有实体的。自己还穿着工作西装,和周围寥寥几个穿着夏装的行人显得很违和。


这就有意思了,日向想,难道那个手电筒是是像一个虚拟现实眼镜一样可以让他置身于虚拟世界的装置?是的话还真是有够高科技的呢,是未来机关的作品吗?然而没等他多想,他就被前方街道上的一个小孩夺走了注意力。


那个小孩......有着和狛枝一模一样,像火焰一般白色的头发,穿着短袖短裤,牵着一只白色的狗狗在散步。他和日向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因此日向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小孩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和狛枝一样异于常人地白。那只狗狗并不大,但那个小孩也同样只有八岁左右的样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日向跟了上去,反正他也不知道应该在这个虚拟的世界做什么。


走着走着,日向的脑袋里蹦出了种种疑问。他是狛枝吗?狛枝和这个世界与那个手电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小?他是虚拟世界里的npc吗?我可以和他说话吗?果然还是问问看比较好吧,总得找个办法从这里出去。这么想着,日向加快了脚步,缩小了他和那个小孩的距离。


就在这时,那只小狗突然像在马路中间看到了什么似的,跳下了人行道,往马路上冲去。那个小孩没能拉住全力跑动的小狗,只能一边被拽着一起冲上了马路,一边对着小狗喊着危险,赶紧回来。看到这一幕的日向赶紧往他们的方向跑去,试图把他们拉回人行道上。然而,没等他跑过去,一辆卡车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快速地朝两人一狗开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危险!!!”日向着急地大喊,往小孩和小狗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扑了个空,他们的身体从他的胳膊中穿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的声音,钢铁撞击肉体的声音,小狗惨叫的声音和小孩吃痛的声音同时钻进了日向的耳朵。


日向惊愕地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趴在马路上的小孩和停下的车前的小狗。


停下的车前的血泊中的小狗。


那个小孩撑着地站了起来,拖着擦伤的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血泊前跪了下来。这时,日向才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幼稚但无疑是狛枝凪斗的脸。他也跟着小狛枝往小狗的方向跑去,看到的是小狗已无生机的尸体。它的四肢别扭地摊着,只有血还汩汩地从它的嘴里和身上的伤口里流出来。几秒钟之前这个小生命还兴奋地在路中间跑,现在...... 已经见过数不清的死亡的日向创仍然感到心沉甸甸的。


这时,这个虚拟的世界虚化了;除了小狛枝和血泊中的小狗以外其他的场景,包括路人、司机和卡车,都变得模糊一片。


“小希...小希...你怎么了?”


周围的声音也都消失了,小狛枝轻轻的颤抖的声音在日向听起来格外清晰。

日向蹲在他旁边,看着眼泪从小狛枝的脸上安静地滑下来。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突然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看着小狛枝,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小朋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而如他所料,小狛枝看起来完全没有听见。他又尝试去碰小狛枝的胳膊,可是手指毫无感觉地穿过了皮肤,小狛枝也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这个虚拟世界中除了大地的一切对日向来说都没有实体。这下麻烦了,日向想,他该做什么才能离开这里呢?湛蓝的天空中并没有退出的叉字,视野的左上方也没有escape的选项。


不过,那个世界可不给日向思考的空白时间。在他琢磨的当口,小狛枝不顾血污,轻轻地抚上了小狗的脸。


“小希...你怎么不动啊...我们不是还要去公园吗......”


“你想要饼干的话我这里也有啊,这一袋都给你,你就睁一下眼好不好,求求你了......”他不顾抹一把脸,着急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袋饼干,递到了小狗面前。


当然,小狗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不...不...怎么会......”小狛枝摇着头,开始有些喘不上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日向转过头去,不愿再看这他无能为力的悲伤场景。


终于,小狛枝控制不住开始趴在小狗身上大哭起来,血液染红了衣裤。这时,日向突然想起来,狛枝在程序里确实说过他小时候有过一条爱犬,可是后面去世了。那么,现在眼前的场景和那是什么关系?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影像吗??他应该做些什么?那个手电筒是狛枝的吗?这样一个高科技产品为什么会被如此平常地放在他的桌子上?一系列的问题又窜进了日向的脑子里。


关键是,他怎么才能找到答案?要知道短短十分钟之前他才刚吃完饭刚回到工位上,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他身心都有些不适。一连串的意外发生的太快,现在应该有同事发现他了吧,赶紧把他救出去啊,还他一个普通的白色情人节,他不想继续在这充满未知的世界里遭受不必要的麻烦了.....


就在这时,场景好像时间突然加速了好几十倍一般,突然开始变换起来。在日向的前后左右,无数不同的场景转瞬即逝,几乎无法让人捕捉到任何一帧。换做其他人可能已经开始晕眩了,但是日向努力在它们之中寻找线索,比如重复多次的画面,或者多次重复的物品。大概是托了超高校级的狙击者的观察能力,他确实看到了重复很多次的东西。同样的房间和教室出现过很多次,校医室、医院和图书馆则好像每隔一小会就会出现一次。而且,在绝大多数的场景中,能见到的还有那一头显眼的白色头发......


那一切很难不让日向联想到,他在看的就是狛枝的童年。


仿佛为了证实日向的想法一般,那段时间缩影在快进了几十秒之后停了下来。这次日向发现自己身处一架飞机的机舱中,站在......左侧的两排座椅中间,腹部和前胸怪异地插在前排座椅的靠背里面,就像游戏中的穿模一样。当然他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就在他要被这个怪异的现象逗笑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机舱里的异常,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就能看到两个歹徒,都戴着黑头套只露出眼睛,手里拿着枪,在过道上监视着所有人。显然,他们是劫机者,且八成已经完成了对乘客的镇压——他能看到的乘客大多都是一样,在座位上表情惊恐四肢僵硬,好像如果动一下或者出个声就会丢掉性命。

等等,如果这也是狛枝的童年的话,那狛枝在......日向转头往四周看去,没有发现那标志性的头发。难道在前面?这么想着,日向直接穿过椅子往前面走去。看起来真是有些怪异,不过——啊,原来狛枝就在他身前那一排,甚至就在他身前几厘米,坐在最左边靠窗的位置。

这时的狛枝仍是十来岁的样子,身高肯定没法和其他成年人比,所以坐在那里日向才会没有看到他。那么,日向往右看去,握着小狛枝的手的女人应该就是他妈妈了,然后他妈妈右边的男人可能就是他爸爸。这是日向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其他同学的家长——还是他交往对象的家长。狛枝的妈妈的有着长长的浅粉色头发,是和狛枝发梢一样的颜色。她看起来很年轻,紧张地皱着眉的样子和日后的狛枝如出一辙。看起来应该是狛枝爸爸的人——现在日向可以这么说了,因为他看到男人镜片后的眼睛也是那熟悉的灰绿色——也同样显得紧张,但他和他妻子与机舱里的其他人比起来算是看着很淡定的了。日向猜测这是因为知道他们儿子的才能,知道如果这是不幸的话下面大概就会有幸运发生。坐在靠窗位置的小狛枝现在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看起来很担心,不过大概和别人担心的东西不太一样就是了,担心下面会是更大的不幸还是来得正好的幸运......等等,狛枝在程序里跟自己是怎么讲的来着?在飞机被劫持之后?日向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哦对对对,接下来是有一个陨石掉下来了,正好砸中了——


回想起狛枝的话的日向惊愕地捂住了嘴。


下一秒,刺耳的巨响伴随着火光冲进了机舱里,飞机开始剧烈地颠簸,整个场景又变得模糊起来。随着飞机的颠簸,日向也没能站稳,摔在了地板上,被迫随着晃动滚来滚去。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场景里面有实体的从地面变成了机舱里的地板。没等他继续多想,机舱里突然爆发出的各种尖叫声和撞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然而,趴在地上的日向的视线完全被椅子和其他乘客挡住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想要站起来,可是仍在大幅晃动的飞机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能做到的只有往小狛枝的方向爬回去。过了一小会儿,趁着飞机相对平稳一些的当口,日向得以稍微看清眼前的状况。


他看到离他几米处,小狛枝脚下的地板上有一个洞。他对自己即将看到的画面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努力地往那边爬过去。他在洞旁边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两具,不对三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和舱顶上的另一个大洞。


满眼的红色,昭示着绝望的事实。


狛枝的父母还坐在座位上,样子却惨不忍睹。一个歹徒的尸体被吸在舱顶的洞口,头部往外淌着血。显然,那颗陨石从飞机右侧的舱顶冲进来,穿过了站着的歹徒的头部,穿过了狛枝爸爸的头,穿过了狛枝妈妈的身体,然后钻进了狛枝脚下的地板里。


血、烧焦的肉、露出的内脏和骨头冲击着所有人的视网膜,惨烈的状况让使得没有人愿意看第二眼。虽然日向闻不到,但是现场一定充斥着血腥味、烟味、和布料和肉体被烧焦的味道。机舱里尖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往这边看的人都立刻闭上眼,回过头去。


除了狛枝,身上溅着血却毫发无损的小狛枝。


他坐在座位上,仍握着他妈妈的手,微微张着嘴,直直地看着他父母的死状。他呼吸沉重地颤抖着,眼里满是恐惧,却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他没有流泪,可突然间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瘦小。在这样的世界里,有着那么厉害的才能,却因此变得无依无靠,看着双亲在自己眼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


日向想起了程序里的狛枝和自己说这件事的样子。他是笑着的,那时候。
他受不了了,站起来跨过那个洞,跪下来,双臂环过不存在的小狛枝,抱着他的影像。


过了一会儿,小狛枝开始抽泣起来,睁大的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过他的父母。


他说的很轻,可是抱着他的日向听得很清楚。


“不是那样的!这不是你的错!”日向着急地说道,尽管他清楚没有人听得到他。


“我......我......”小狛枝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溅上了血的手。


整个场景都模糊了,包括小狛枝自己,然后暗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一片黑暗里,只有日向自己还如往常般可见。他还维持着跪在地上、双手在面前拥抱着的姿势,久久不能从刚刚的画面里缓过神来。


别说是以前的日向了,现在经历过那么多战乱和死亡的他看到那个场景都仍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心和悲伤。然而狛枝十岁就看到了这些。对日向来说他们尚是陌生人,对狛枝来说那可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以及他最爱的人啊。


甚至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爱着他的人。


然后他们因为狛枝的幸运死去了。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日向。他好像现在才终于明白狛枝嘴中“绝对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人在地上被陨石击中的概率只有八亿分之一,高速移动的飞机被陨石击中的概率更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就那样发生了,还砸死了三个人。这样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除了狛枝的幸运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解释。同样,这种一旦发生即会造成不可想象的损失的事情也会因为狛枝的幸运而变得无法避免。


天哪,这种充满无法避免的悲剧的命运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日向痛苦地想。狛枝的幸运还偏偏会让他在每次悲剧中好端端地活下来,然后再施舍他一些奖赏。诚然,每次的悲剧越大,后面的奖赏就越大,反之亦然。可是当这种事情每天都可能发生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不被压垮呢?换做他自己,可能天天就会在恐慌中度日了。自己可能还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面,不去可能有危险的地方,好不给任何人带来不幸。会郁郁而终也说不定,但肯定不会像狛枝那样至少还有一点追求,或者像狛枝那样能很好地掩饰满是创伤的心,然后笑着说自己的经历。自己可能早就会彻底地坏掉了吧。


难道狛枝就没有坏掉吗?日向脑子里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同时,他周围的场景慢慢开始变亮,并像之前一样飞快地切换起来。但是这次它没过几秒钟就停了下来,亮度却没回到之前,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纱。日向定睛一看,这次是葬礼,是狛枝父母的葬礼。


小狛枝穿着一身黑色,趴在其中一个棺木上大哭着,像是在做最后的乞求,乞求身下的亲人不要从他身边永远地离开。像小狗那次一样,周围的人都是模糊的,可是日向依稀能看到,没有一个人前来安慰他,反而有好几个在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爱着狛枝凪斗的人走了,带走了这个世界给他的爱。


那一刻,日向真想不顾一切地从这个虚拟世界逃出去,找到真正的狛枝凪斗,然后抱着他永远不松手。

狛枝也曾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啊,一个会为悲伤和死亡哭泣的人。然而在被命运打磨后成了那个几乎不近人情的人。是啊,他也坏掉了,而且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每一次分别、每一次想起往事都付出那么多感情的话,他可能早就崩溃了吧......甚至——甚至——因为他的幸运,他可能连因崩溃而寻死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活着,用希望麻痹自己的内心,好不至于天天活在痛苦之中。日向叹了口气,看过这些,他发觉自己之前无聊的人生比超高校级的幸运好过了百倍。如果得到某个才能需要过这样的人生的话,竟然还是当预备学科比较安全健康一点......


突然,狛枝曾说过的话在他脑中闪现出来:“如果没有幸运这种才能的话,我应该是过着毫无希望也毫无绝望......无聊平淡的安稳人生吧。”


是不是那样无聊平淡的安稳人生,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呢......


终于,有一个人影上前去和小狛枝交谈。一小会之后,他们拥抱了一下,然后小狛枝流着泪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场景又开始变化起来。

尽管此刻日向脑子里大多是对狛枝的过去和现在有那么多想法,他还有一点点对自己处境的无语。为什么还没有人救他出去啊!午休早该结束了吧!现实中的他应该还躺在办公椅上吧,就没有人发现他吗!狛枝童年那么多片段,他不会得全部看完才能出去吧!


想到这里,日向忽然意识到他看到的几个片段都是和狛枝巨大的不幸相关的,中间比较小的悲剧和其他的部分都被跳过去了。一方面他希望这说明自己陷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太太长,一方面他发觉,这意味着很多狛枝经历过的痛苦他都得经历一遍......虽然能了解狛枝再好不过了,可是就算是狛枝也没有在短时间把它们都经历了一遍啊......他心有些累。

这难道是自己的不幸吗,能让自己中间休息一下也好啊,日向苦笑着看着场景再次停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他站在一个普通的教室里面。哄哄嚷嚷的教室里都是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们,有的还在写东西,但更多的人在聊天说笑。老师在讲台上整理着作业本,显然是刚下课的样子。


氛围很轻松的样子呢,日向想。狛枝好像没有跟他说过跟初中有关的事情,除了他被绑架的那次。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吧?应该是其他什么事吧。日向的目光搜索到了那一头白发,看着它从教室后面挪到前面。初中的狛枝又高又瘦,不过穿着校服倒也没有不合适。他带着他一贯的微笑走向讲台,开口问道,“老师,打扰了,请问您知道伊田同学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吗?”


戴眼镜的男老师抬起头来回答道,“啊——伊田君啊,他请了一阵子病假。我听说他好像住院了,有可能是出了车祸?抱歉,我不是特别清楚。对了狛枝君,你最近和他关系比较近吧?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或者他的家人,需要的话去看看他。他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希望他平安啊。”


听到这话的狛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敢置信地问,“什—什么?车祸?”


“我说过了啊,狛枝君,我不太清楚。”


“......嗯,好的,谢谢老师。”说完,狛枝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日向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起来,狛枝有一个叫伊田的初中同学,跟他走得比较近,然后出事了?这是日向唯一能从刚刚的对话中做出的解释了,不过这和之前推断说的狛枝的“不幸合集”倒也吻合。他跟着狛枝在学校里左拐右拐,最后从一个无人的楼梯爬上了天台。


关上天台的门,狛枝马上从裤兜里摸出一部电话,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请问是伊田君——的家人吗?”日向听到狛枝这么问道。


“......啊我是狛枝,是伊田君的同学,我能问问伊田君是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很久。日向听不到对方说的话,只能看到狛枝的表情越来越惊愕,甚至带了些恐惧。


“......真—真的很抱歉!有什么我能做的吗?作为他的同学?”

“......这样啊......好吧,我会带给他的。那......祝他早日康复,打扰了,再见。”狛枝挂断了电话,然后往天台的边上走去。


“为什么,”他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车流,轻声说道。

“为什么啊,明明只是到家里来看电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闭上眼睛大喊起来。

“明明只是我在帮他吧!在给他看他想看却错过的东西!这样子根本不能叫幸运吧!”

日向还是第一次见狛枝以这种方式激动。显然姓伊田的男生确实出了事,就在去狛枝家之后。


“难道说,只要有人持续对我友好能让我高兴我就必须付出代价吗!他们就得付出代价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为什么!我连一点友善都不配得到吗......”狛枝把头埋在了胳膊里,痛苦地说道。


日向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无力感,那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心,还是自己的恋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改变不了任何事的感觉。


良久,狛枝才又把头抬起来。


“就算栏杆突然断掉这种不幸突然发生,也肯定只会砸到下面的人吧......”他看着楼下,小声地说。


“而且,果然三层楼还是太低了。”他嘟囔着,又去看远处的天空。“唉......这种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日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狛枝这么说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一定程度上他认为这才是一般人经历这些事情后会说的,可是这也太不像那个向着希望的狛枝凪斗会说的话了。


你只是没听过狛枝当面跟你说这种话罢了,脑中的声音再次反驳道。


对啊,换做是他自己,这也绝对不会是会轻易谈起的话题。说到底,自己真的了解他多少呢?


不过,果然就算是狛枝这样的人,也都是慢慢被生活磨成那个样子的......
日向想要走到狛枝身边去和他一起靠着,可是他还没动,场景又开始变化了。


他叹了口气,索性坐下来在瞬息万变的画面上休息一会,尽管他感觉这次也应该停的比较快。按照狛枝的话,接下来的不幸大概是他在初中被绑架,然后从装着他的垃圾袋里发现了中奖的彩票。虽然不知道刚刚的那一幕里狛枝到底是多大,但是他看起来对老师以及学校都很熟悉的样子,所以他上初中应该有些时间了。


过了好几十秒,周围的场景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和以前一样,家、学校、医务室、医院和图书馆仍是狛枝常去的地方。看得出来,狛枝的生活还蛮固定的。如果日向愿意的话他可以在很快推算出来这些闪动的画面代表了狛枝多长的人生,但是他不太想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精力,尤其是在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不过不用算也知道肯定过了很长时间,季节都换了几个了。于是日向就那么坐着,试着趁没什么事情发生时养精蓄锐。


猝不及防地,整个场景突然又变黑了几秒,紧接着唰地亮了起来。日向完全没看清发生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后,周围又和之前差不多继续变换着。是出bug了吗?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这次场景变换的时间真的是格外的长。不太应该啊,隔三岔五地就有个不幸才真的像狛枝凪斗。


就在日向有点开始担心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画面突然开始全部变成以医院作了背景。所有他能捕捉到或者不能看请的瞬间中,无一不可见到白色的墙或者白色的病床,而白色的头发偶尔会在日向的视野里出现。


这次比以前任何一次狛枝在医院里待得都久,也就是说,这应该就是他治疗癌症的时候了。然而,除了医生和护士外,狛枝的病榻旁几乎就没见过其他的人。


又过了几十秒,医院的背景不再出现,取代而之的是希望之峰高中的校园。也是,日向想,毕竟当时确诊的是晚期,还说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换成他自己也会觉得继续待在医院里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他是被希望之峰本科录取了,换成谁都会去的。不过,这也就是说自己十几年奋斗的目标,原本对狛枝来说只是一个不错的人生最终章......


等等,日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就到高中了,为什么伊田事件之后的不幸都没有被放慢呢?绑架和确诊,这些都是狛枝自己说的不幸啊,都没有看到呢。难道说,整个虚拟世界的意义并不是把狛枝的不幸展现出来,而是只是挑选了他记忆里的一些片段?好像说得通,不过出去一定得找到做这个东西的人,让他解释清楚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画面还如以往一样一直飞快地变换着,日向已经更加适应了这个环境,看清某一瞬间的图像也变得更容易了一些。不得不说,本科的生活果然比预备学科有意思的多,光是他能捕捉到的就有左右田和一被卡车撞飞、教室里的游戏聚会、花村辉辉好像不太对劲的美食分享、以及全班一起野餐等等绝对不会在预备学科出现的活动。


有着雪柒老师那样的班主任和七海那样的班长,77届的大家一般看起来都很开心,狛枝大概也一样吧。可是,一想到狛枝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日向心里刚萌生的一点欣慰就蔫了。


突然,学校体育馆被炸掉的画面闪过了日向眼前,然后,出乎意料的,学校就不再作为变换的场景的背景出现了。那个爆炸日向听说过,是在本科生期末考试中间发生的,有三名本科生因此被劝退,还有一个被停学了。


啊.....莫非狛枝跟那爆炸有关系,还是被停学的那一个吗......无法否认的是,这确实是狛枝凪斗可能会干出来的事情,但原因日向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日向只能模糊地概括为狛枝跑去周游世界了,因为他短时间内看到了显然属于很多不同国家的街道。这家伙这时候活得倒还潇洒,不过也不失为生命尽头的一个好主意。


然后,狛枝不知道为啥又跑回了希望之峰,还跑到了江之岛盾子的地下秘密基地,还带着七海一起。后面的事情日向就知道了,他以神座出流的身份和狛枝第一次相遇,他们互相尝试对对方开枪结果哪个都没事,狛枝和七海在雪柒老师的帮助下逃走了,然后所有77届学生跑回来救雪柒老师,结果全都掉进了陷阱被洗脑了。

当然如果光看变换的画面,日向肯定不会知道这些。这些事情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内,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只有不到一秒——除了被洗脑的部分,因为它成了下一个被放慢的片段。不过这次日向决定不去看这绝望的场景,免得他自己陷入更不好的情绪。他索性像之前一样坐着,盯着地板,顺便捂住耳朵。

不过,父母在自己眼前因为“自己的原因”死去了都没能让狛枝绝望,七海的绝望影片却做到了,这也说明了‘希望’在狛枝心里早已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吧,日向想。可能前者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悲痛和自责,致使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神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希望;后者则告诉他,你看,你赖以生存的神明被打败了。这么想的话,绝望影片的绝对威力还是好理解了一点。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日向有点吃惊,吃惊于自己对狛枝的认识。如果换做一两年前在程序里,日向突然被告知说向着希望的狛枝凪斗被他同学的死亡弄绝望了,他可能只会嗤之以鼻,想着他的希望也不过如此。


很快,洗脑过程就结束了,然后场景又双开始变起来。显然这时希望之峰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已经结束,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开始了,城市里变成了一片火海。接下来狛枝的事情日向也知道,他去给塔和最中带领的那些小孩当了仆役,欺负苗木困,间接传播绝望。


因为知道这些,再加上整个世界那时都挺绝望的,这段日向也没什么兴趣看。其实如果他总能看到狛枝的脸还好,但在整个虚拟世界变换的时候,也就一半多的情况下狛枝会正好出现在他视野里,而且从来都是背影朝着日向。除非日向在某个慢下来的片段绕到狛枝面前,要不他几乎从来看不到他恋人可爱的脸。


真挺绝望的,日向想。幸好画面变化的速度非常快,要不他只会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


终于——日向在心里谢天谢地——“召使”和其他77届本科被带到了程序里,然后开始了贾巴沃克岛上本应该相亲相爱的生活。十几天熟悉的生活唰唰唰地就过去了,但仍带给日向一种怀旧的感觉。当然,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除外。尽管那段时间充满了猜疑和害怕,但是事后再往回看,还是在和超高校级的大家的陪伴下学会了很多事情。


说起来,那时自己和狛枝的关系还真是一言难尽。一开始以那么温柔的形象出现并照顾自己,在杀戮生活开始后却又展现了那么无法让人理解的一面,尤其是......接近尾声的时候。当时在心里问过无数次,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狛枝凪斗,也无数次怀疑过想要了解并理解他的心情是不是错的,自己会不会徒劳一场。


幸亏自己没有放弃,日向欣慰地想。到头来,狛枝只是命运悲惨了些,有点缺爱罢了。日常里想要跟他好好相处并不难,尤其是对于全能的他,狛枝的恋人,来讲。不过,即使能和平相处,正常人跟他走得太近的话也多多少少会被他的幸运影响。这一点使得日向成为了世界上为数不多可能“安全”地与狛枝交往的人。甚至因为独特的才能,日向有时能还做到从不幸的手下保护狛枝,比如把就要掉到狛枝头顶的花盆一拳打出好几米远。

他想要爱,我就给他好了,交往后日向常常这么想。


突然,画面又停下了。在众多熟悉的小岛的场景中,这次的很是陌生。日向身处一间阴森又稍显破烂的房间布置的像牢房,自己面前、房间的正中间还有带着黑白熊装饰的台子,台子上有一把左轮手枪。日向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和一条摆满武器的走廊。穿着绿色风衣的狛枝正趴在走廊的一个窗口向外看。

“没错!从这里开始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了!”日向听到狛枝高兴地说,“多亏了这扇窗户,我终于解开了超高校级的武器和惊奇屋的谜题......”

日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最终死亡之间,狛枝从窗户那里看到了惊奇屋的构造并拍了照片。刚刚那个破破烂烂的房间就是需要赌上性命才能通关的密室,而那把手枪应该就是带着五发子弹却仍没击穿狛枝的脑袋的俄罗斯轮盘道具了。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切告诉所有人,但是在这之前,让我看看黑白熊的这个档案......“狛枝自言自语到。


啊,这就是让他知道我是预备学科的那个档案了,日向有点悲伤地看着狛枝拿出了他说的档案。


“所有人在希望之峰时的学生档案,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啊......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和其他人在希望之峰生活过吗?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当时会是怎样的感受呢......我肯定会因为身边全是出色的人而自行惭愧吧......”


”啊!不过如果看了这个档案的话,我就能查出日向同学的真正天赋了吧!他知道以后一定也会很高兴!太好了!我这种人终于也能派上用场了!”狛枝脸上的表情只能被称为是真心的笑容。


听到这话的日向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狛枝看这绝密档案的第一目的是他自己,第二目的居然是帮日向找他的才能。这时他才想起狛枝曾经对自己的才能有着的憧憬。成天在那里说“充满希望的日向君”的狛枝,以这种心情去看那档案的话,那落差......


“嗯.....日向......日向......在这里!”狛枝边翻动着档案边念叨着,然后目光在某一页变得专注起来。


然后,日向就目睹了狛枝从开心并充满期待地笑着,到表情僵在脸上,到笑容慢慢消失,到面无表情,再到前后翻动几页后眯起眼睛表示唾弃的全过程。


“什么.....如果这是真的的话......”狛枝翻回到档案的第一页,开始皱着眉头读了起来。


日向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想。现在他明白了,对狛枝来说,这无疑是对他的期待和信任的巨大的背叛,甚至是对他心目中神明的化身,充满希望的超高校级的称号,的一种亵渎。自己敬佩到可以为其牺牲的人在表象下竟然是自己鄙视到认为虫子都不如的人,这对任何人来说想必都是沉重的打击。


不过,这么说的话,那这个虚拟世界等于是展示了狛枝经历过的最好的朋友的死亡,最爱的父母的死亡,要好的同学的受伤,充满希望的班长的死亡,和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也就是狛枝人生中不幸的缩写。


天啊,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绝对不会让他经历最爱的人的离开,日向暗暗发誓到。

“啊,你都看到这里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日向身边响起。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来自未来机关的狛枝凪斗。绿色风衣下穿着衬衫领带的他手插着兜,和日向一起看着更年轻一些的他自己。

“你——!”见到脑海中格外想念的人,日向几乎没经思考就紧紧地抱住了狛枝。这次他是有实体的。


“呃......日向君?”被抱着不能动弹的狛枝有些诧异地问。


“抱歉,只是觉得你太需要这个了。”日向毫无撒手的意思。


“啊......是因为看了这些才会这么想吧。我想你一定想要一些解释,但是我......啊......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再待一会吗?尽管——尽管——唉,我就知道。”


在狛枝说话的时候,场景又开始转了起来,只是这次很快就又停下了,停在了那个熟悉的仓库里。


日向还是没松手,只是偏着头去看狛枝的眼睛,然后说,“再好不过了,狛枝,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说多久,我都陪着你听。”


“太好了,谢谢你日向君。不过......我们可以找个其他地方坐着吗,我不是很想看下面的——”他指了指身后。


日向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程序里的狛枝拿着一叠黑白熊面板走近了仓库的门,他立刻就明白了狛枝的意思。


狛枝接着说,“我们去窗帘后面的箱子那里吧。”没有异议的日向放开了狛枝,两人一起朝仓库后方走去。


找了一个在纸箱子后面的空地,两人并肩坐了下来,然后狛枝开始慢慢地讲。


“首先,我觉得你最想问的可能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到底在哪。你如果进来了的话就表示你一定被我的回忆灯照过了,而这里就是我的记忆,我的意识,是像全息影像一样展现的。所谓回忆灯,就是那个你应该见过的手电筒,是未来机关分部的作品,本意是用来治疗心理创伤以及其他心理疾病的。它可以让相关人员提取并观看一个人的记忆,主要是一些片段,好去对症治疗。因为是主观的记忆,像是感觉周围模糊啊,别人在说话却听不到啊什么的也都会展现出来。现在这个还是实验品,只能把相关记忆都拷贝出来,但不需要的片段只是被放快,并不能被删除。使用的话只需要对着眼睛照一下,就能进到这个.......虚拟的世界了,真的很方便,是充满希望的作品呢。”听到这里,日向发现自己的之前推测还挺准。


“但是,就像我说的,这只是一个实验品,但是它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专门用来提取带有心理上的痛苦的记忆的,还是痛苦阈值比较高的那种。等到做实验品的阶段,他们第一批想到的就有我,再加上我不怎么出差,是合适的人选,就用我了,真是很荣幸呢。结果提取出来一看,一般人多的话也只有一两次的这种记忆,在我这有五次还是六次,结果搞得他们工作量就很大,唉,果然就不应该用我的。”


“至于为什么这个灯会出现在你这里,我只能说是巧合罢了。这一个是最新版,他们今天早上才寄给我。然后,等我中午出去的时候它不知怎么从我包里掉出来了,还正好滚到了你桌子底下。这是一个后辈跟我说的,他以为这是你的,就捡起来放在你桌子上了。后来你可能以为这是别人要找你修的吧,毕竟它看起来不是很完美,然后你就不小心用了——这是我瞎猜的哈哈。不过显然这导致你陷在这里了,还导致你的一份报告没能按时写完......”


这时,日向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报告没有写完。不过那报告哪有狛枝重要呢。


“......不过不用太担心,看在苗木君的紧张下左头龙君帮你写了,还说你欠他一个人情。不过......啊......尴尬的是,我们在的本部除了我没一个人知道该怎么拉你出来,我又正好出去还没带手机,分部的研究员们也联系不上,巧合地都像不幸了。我刚回来几乎所有人就火急火燎地把我推到你这来救你,于是我就进来了。不过他们看我来了也就知道没事了,我也跟他们打过招呼说可能要在这里待一会,所以现在反而不用着急了。其实要出去很简单,只用闭上眼睛,使劲甩甩头,再使劲往高一跳就行了。有点傻,我知道,但是它毕竟还只是一个实验品嘛。”


说到这里,狛枝往身后,也就是仓库空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对日向说道:“日向君,我觉得现在你还是暂时捂上耳朵比较好哦。”

日向疑惑地照做了,见狛枝不准备再做解释,他也往边上挪了挪,朝仓库的空地看,正好看到程序里把自己绑在地上的的狛枝拿着匕首往自己的大腿刺去。

一刀下去,未来机关的狛枝哆嗦了一下,然而程序里的狛枝并没有停手,继续在划第二刀,第三刀......


日向放开了捂着自己的手,听到了刀具划过皮肉的声音,绳子摩擦仓顶横梁的声音,以及狛枝被胶带压抑着,在安静的仓库里却还是能听到的尖叫声。他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狛枝,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的地板,全身都在发抖,双手却仍在抱着膝盖。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啊!”日向皱着眉头喊道,捂上了狛枝的耳朵。


狛枝有些吃惊地看向日向,看到日向的表情后叹了口气,小声地说:“这毕竟是我做的......”然后他也捂上了日向的耳朵。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一会后,日向又一次往仓库中间看去,想看看狛枝划完了没有。又是那么正好地,他看到了狛枝把右手往竖在黑白熊玩偶上的匕首拍下去。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缩回了箱子后面。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狛枝松开了手,然后说了声抱歉。这一部分也确实是以刚刚看到的画面做尾声,于是日向也松开了捂着狛枝耳朵的手。


“不许你再虐待自己了!就算是做任务也不行!我会很伤心的啊......“日向一边坐回狛枝身边一边说。


狛枝自然地把头靠到了日向肩膀上,回答道:“啊啊,知道了,不会让日向君伤心的。话说,刚刚说到哪里了?”


“嗯.....你说到怎么离开这里。”想了想,日向回答道。


“啊对,那里。那样的话关于那个灯的事情就都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你说那个痛苦记忆有一个阈值,也就是说,所有没有以正常速度展示出来的记忆都是没有超过那个阈值吗?

“咦,是呀,你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应该被展示出来但是没有吗?”不愧是狛枝......


“啊......我就是在想关于绑架和确诊的事情......”


“原来如此,可是说实话,它们基本都没什么心理上的痛苦呢。”


一瞬间日向有些吃惊,可这时他才突然想起了初中的狛枝曾在天台上说过的话,便马上理解了。


“所以,它们本应是像解脱一样的存在吗......”他摸到了狛枝的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


“诶?是的呢,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看了这些记忆才会知道的吗?”


“......嗯,”日向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说我在程序里说过想要把你搞明白吗,我现在感觉我理解你很多了。”


“啊啊,所以到头来让你拿到这个回忆灯原来是幸运吗,没想到呢。”


“或许吧,但是,狛枝,接下来这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地回答我。”日向转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狛枝的眼睛。


“如果你现在又被杀人犯绑架了,或者被确诊癌症晚期了,你还会把它们当成解脱吗?”


“我想我会的,日向君,只是它们不会是那样毫无牵挂的解脱了。” 狛枝很快地回答道,“我——算了,你想听我解释吗?”


日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但他又一次紧紧抱住了狛枝,肯定地说道:“狛枝凪斗,我是你的恋人,你有任何想说的事,不管关于什么的,都可以跟我讲。传教也好唠叨也好,我认为尊重你的话是我的职责之一,所以你也不要有顾虑,好不好?”


“......好吧,”狛枝叹了口气,“那你就不要嫌弃我话多了。”


“不会的,你想讲什么讲什么。”日向欣慰地回答。

“好吧。”狛枝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人生一直像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唯一指引我的是一颗我称之为希望的星星。除了那颗星星以外没有任何不会转瞬即逝的物体,除了黑暗里充斥着的未知和无数够撕碎我的野兽。我自知永远碰不到那颗星星,但我又没有其他的目标可以追随,于是我就拼命地追着那颗星星,盼着有朝一日我能远远地看到它究竟长什么样子。”


“在我走过来的路上我被突然窜出的野兽伤得千疮百孔,被看不见的坑洞绊倒过无数次,我所拥有的全部都被抢走过。可是,每次受伤之后又会有鸽子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飞过来,拉着我站起来,往那颗星星再走近一点。曾几时我也为近的那一点欢呼过,可是马上我就又会摔倒。这样的路我走了十五年,我撑下来了,可是我真的好累啊。今天刚结痂的膝盖不知道明天又会不会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它就不会自己愈合了。十五年了,我多想停下来休息休息,可是那些野兽从没给过我喘息的机会。”


“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一条终点线。它不在天上,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我以为我终于就能解脱了,就能离开这个几乎除了折磨一无所有的世界,就能在地上躺到永远。我是真的如释重负,在走向终点线的时候我几乎是无忧无虑的。直到我快走到了。那时我发现,到头来,我连普普通通去死都做不到。”


“江之岛盾子,那个女人,直接把终点线踩在脚下,给我指了与那颗星星相反的路。我还想要看到那颗星星吗?是的。我比任何人都想要那颗星星,因为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目标。我什么时候有过其他目标可以选呢。我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吗?是的,真是太可悲了。我看着那只帮助过我不知多少次的小鸽子被野兽撕碎,那次没再有其他鸽子来扶我起来。我仍看着那颗星星,却在倒着走,成为了我憎恨的野兽的一员。”


“后来,在星星的闪耀过后,我被给予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精神上又退回到了发现终点线后不久的时候,却被放在了那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下。在那种环境里,我以为我就要能见证到星星的真容了,因此不遗余力地想要帮祂从表皮底下剥离出来。结果你也看到了,那时我以为的星星其实是野兽,甚至我自己也是。这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当即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抱有了十成十的敌意,鄙视和厌恶。尤其是你,日向君,我想你也知道我曾经对你才能的期待,没想到当时看到你竟然是毫无希望的预备学科。”


“不过,这些到后面都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最后希望还是获胜了,然后真正充满希望的你把我们救了出来再带我们赎罪。虽然是人造的星星,但有你在身边也足以照亮我漆黑世界的一角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就在我以为那就是巅峰的时候,你说要跟我交往,要一直照亮我的路。如此巨大的幸运使我一度恐惧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野兽,但我又想到有你这颗星星在旁边的时候野兽都不会扑过来。这固然是好事,可是我又开始害怕你什么时候会远离我,我深知自己讨人厌的特点比讨人喜欢的特点多多了。”


“我真的很害怕,日向君,害怕哪一天我又会变会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如果不曾见过光明也就算了,但是我见到了,再失去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了。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可同时我又会很担心,不知道这样的瞬间还有多少。说到底,即使星星照亮了我的周围,我的世界里其他的地方也都还是黑的。我无法不去想那些地方都有什么,因为那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绝大部分,而它们是不能被改写的。所以,即使一个夜晚有星星,我想,逃离它从而得到明亮的白天仍会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哈哈,说了半天,好像把我整个人生概括了一遍,结果回答你问题的只有最后几句话。不过这也是我一直想说的,在这里说了也好,没有人会听见的。”


在狛枝说话的整个过程中,他的头一直靠着日向的肩膀,两人谁也没有看着对方,手却拉得紧紧的。


这就是狛枝凪斗最真实的想法。他从来没有,也不会,对别人说的想法。在几乎是亲身经历了狛枝经历过的悲剧后,日向惊讶于他能够对自己人生以一个如此客观的角度去形容,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沉默地琢磨了许久后,日向终于开口说道:


“狛枝,我想你一定知道,星星也不是永恒的存在,也会有像陨石这样的不可抗力可能会威胁到它。即使如此,我作为一个人工的星星,还是想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一直照亮你的周围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感到不再害怕的话,我会以百分之百的乐意去做的”


“来自星星的保证耶,我也没有还嘴的余地了,”狛枝握紧了日向的手。“我不确定你这么说让我好受了多少,不过还是谢谢你,日向君。”


“可是,如果.....真的有像陨石那样的不可抗力威胁到你这个改变我人生的星星,会怎么样呢?”


“那就,让我们在接下来明亮的白天里重逢吧。”日向转过头看着狛枝的脸。


窗帘的一侧,早不知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火焰之中,被释放的冈格尼尔之枪从天上落下,贯穿了程序中殉道者的身体。


窗帘的另一侧,漆黑世界中孤独的朝圣者和他的星星拥吻在一起。

随着程序中狛枝的死亡,整个回忆世界也黑了下去。


“我们走吧?”狛枝笑着看着日向。


“好。”日向同样带着微笑答道。


然后,两人很默契地转向了相反的方向,然后按照狛枝说的方法跳出了回忆灯的场景。


终于在未来机关又睁开眼睛的日向发现自己还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那把椅子上,狛枝则从他旁边一把刚搬过来的椅子上醒过来。旁边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只有左右田往这边看了看然后嘟囔了句心友你终于醒了,然后就又回去工作了。


狛枝对着日向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拉起了日向的手。


“来,给你个东西。”他这么说着,拉着日向往他自己的工位走。


到了之后,狛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是他中午去排队几个小时买的白色情人节限量版草饼大礼盒。


“日向君,白色情人节快乐,”他把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日向。

  • 那个伊田是瞎编的角色,设定是他和狛枝认识不久但是关系不错,他有一部没有机会看的电影但狛枝正好有光盘也有放映机,于是他就成了第一个去狛枝家做客的同学,结果晚上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但确实没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事

  • 写的很拉,我知道,忙成狗的学生党尽力了T-T 我以前同样字数都能写六个月,这次想挑战一下自己写了一个月,然后就达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自愿两点以后睡觉的成就。。。硬是把这写出了赶论文due的感觉:')

  • 看得开心固然好,看得想骂人请嘴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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