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国内做个打工人,一天比一天艰难了?

【导语】现在许多年轻人越来越不想去打工了,一个月只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根本就无法满足当下的生活支出,所以热衷于高收入的职业。其实,现在许多工作可以带来高收入的职业,有人咨询干什么一天能挣1000元?接下来介绍一下。

干什么一天能挣1000元

这个职业大家都知道赚钱,但能赚多少却没有准确的数字,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这个工作。一个人气足够高的网络主播,每天收到的礼物都超过千元,更不要说还有平台的签约费了。这个工作不需要资金投入,只是需要个人的能力和颜值,当然其他还有一些小技巧,小套路,这里就不多去聊了。反正人气高的网络主播每天收入上千,这个一点都不是问题。

这方面就是指一些在线上做培训,卖课程的这个群体,每天收入1000元,一个月收入三万,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是很轻松的事情。现在的一些线上培训可以动辄几千,高则上万,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收入不止3万块。这也正常,目前就是知识变现的时代,只要你有能力,有水平,懂运营,会炒作,你也可以去做,现在各个平台都有付费这一块。

现实生活中,有一些小生意每天的收入也能达到上千块,譬如烧烤摊,卤菜摊,服装尾货摊等等,甚至一个做鸡蛋灌饼的大妈,一个月收入都能达到三万。做这些小生意也需要长年累月的客户积累与沉淀,不是说上来搞一个摊点,就能日进上千,这样的机会很小。开始做可能会难一些,一旦被消费者喜欢,形成了自己的客户群体,那赚钱就很简单了。

自媒体这一块目前做的人比较多,每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人说做自媒体赚钱,有人说做自媒体是坑,这方面我有说话权。因为我现在就在做这一方面,现在每天的收入基本稳定在千元左右,如果再努力一下,可能会更高一点。

1、开网店:如淘宝、京东、拼多多,面对如此大的市场,只要掌握好的货源,肯定会有赚钱的机会。

2、直播:等粉丝达到一定数值之后,就可以在直播主页上进行店铺引流,从而靠卖产品赚钱。

3、炒股:这也是能够实现快速赚钱的方法之一,但是需要手中有一定的资金,同时对股市有过一定的研究,不然的话只靠运气是无法赚钱的。

4、做促销:学校运动会或者是校庆这种大型活动,一般都有商家来搞促销。比较常见的促销类型是饮料,只要敢大声说话宣传就可以。

1、开旅馆:乡镇旅馆是现在农村非常适合的发展项目,但是由于旅游资源开发不足,很多乡镇并没有做这样的项目投资,如果大家有想法做生意的话,可以选择在一个风景优美的乡镇地区开一家旅馆,类似于农家乐或者民宿都可以。让消费者享受到乡村的乐趣。

2、花卉园林苗木经营:随着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人们更加注重生活的品质,特别是对于环境的要求,如果在农村发展花木园林苗木的经营是很有市场的。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农村,对于花卉及苗木的需求是比较大的。绿化环境的建设无形就刺激了苗木种植的发展,在农村可以种植一些具有观赏和净化环境价值的花卉及苗木,很多有养殖爱好的朋友非常喜欢买这些产品,利润也非常不错。

3、快递:农村的互联网快速发展,不少农户都养成了网购的习惯,但是大家都知道,快递顶多只能运送到镇上,并不能送到农村里,对于一些离乡镇比较远的村子,想要领取到快递是非常不方便的。如果有做生意想法的朋友能够解决乡村快递问题,那么绝对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利润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4、有机饲料加工:农村是一个发展养殖业的地方,所以难免就需要进行有机饲料加工,比如庄稼的块茎、块根、秸秆等等都可以加工成饲料。殊不知,有机饲料的价格是比较高的,而且深受养殖户的欢迎。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既可以利用废弃物,也能在低成本的情况下花点钱买回秸秆,然后在加工之后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卖出去,能够赚到不错的利润。至此,关于农村最缺的生意介绍就到这里了,随着国家政策鼓励农民返乡创业,很多的农民朋友都有了做生意的想法。

温馨提示:很多打工的人都有感叹,背井离乡到大城市打拼,到最后发现,年龄在增长,唯独没有赚到钱。当文化水平不高时,不妨学一门手艺或者创业赚钱,前提是你有资金。

来源 | 后浪研究所作者 | 阿绵

毕业4年,25岁的阿绵走过她一段又一段的「项目制」人生:去澳洲打工间隔年、回国后努力让自己走出抑郁、远程工作还有成为数字游民、旅行自媒体创业……

如今她暂时安定在云南沙溪小镇,想找个牲口住的院子改造。经济上她奉行极简,但行动上她想让自己尽情地甚至看起来有点任性地去体验。以及,她所有的探索都指向于:去思考自己是谁,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擅长什么。

她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游荡」经历,「我从来没有在公司上过班,但是还一直没饿死。」

我给自己立了一条Flag

我今年25岁,现在云南一个叫做沙溪的小镇居住。四年前我从福建一所普通大学本科毕业,之后没有上过一天班。我好像是很多人眼中“躺平”的那类人。不追求事业、不追求金钱、不想买房也不想买车……

但是我又没有真正的“躺平”,反而无休止的在路上折腾,而且至今还没饿死。2018年,在我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辅导员给我发来消息,她说我被保研了。有点意外,但并不窃喜。纵使那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可以选择曾经高考落榜的那所大学了。那所我曾经在国内的教育体制下日日夜夜努力拼搏却终究失之交臂的那所大学,在四年后重又向我敞开了大门。

而我放弃了。父母很不解,甚至带着点痛心,他们那时候以为我的脑子坏了。多少人要挤破脑袋才能考上研究生,何况这所学校曾经一直是我高中三年读书的动力。可是大学那四年,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改变了我。我从小热爱旅行,没有任何疑问的热爱在路上。

读书时期曾经越洋买过无数本的孤独星球,那时候的我,常常小心翼翼的将一页页我向往的远方剪下来贴在自己的一本本旅行笔记本上。久而久之,我在还未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深深了解很多地方的人文与地理。所谓“身未动、心已远”,大概形容的就是那时候的我吧。

大学于我而言是一个象牙塔,我并不热爱课堂,甚至那时候并不热爱我落档了的专业。最常呆的地方是图书馆,图书馆里有很多跨文化还有旅行的书籍,在浸泡了四年图书馆后,我意识到,出发凭借的从来不是大学这个平台。于是,考上那所大学,读一门小语种专业的执念,慢慢地被我放下了。

大三那年我去了台湾,一年的交换学习,一个人走遍了台湾的各个角落。在一个我最喜欢的小镇打工换宿、沙发冲浪,在那里认识了对我至今都影响深远的朋友。他们对旅行独特的看法、对保护环境的见解、乃至于对社会的责任感,都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也给了我很大的勇气,让我开始想要尝试更有勇气去探索自己的人生。

后来在大学图书馆里的一本书,让我开始了解到澳洲打工度假的签证。当时暗下决心,毕业后的我要选择去打工度假间隔年。一方面是因为我对旅行的热爱,另一方面更是我对自己的不确定,我不太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是否会热爱毕业后我选择的工作,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工作。

那时我便想,既然我对一切都如此不确定,为什么要急切的在毕业后就过上开始为买房买车而努力挣钱的看似“平稳”的生活呢?我深知自己的性格里有一种很热血而反叛的东西,那种东西让我不愿意进入所谓“社会的正轨”。20岁那年,我给自己立了一条Flag:二十几岁的年纪,让自己去体验就好。这一年以后,我的人生彻底颠覆了攀爬金字塔的普遍社会模式,而是开启了一段又一段向外与向内探索的「项目制」旅程。

21岁,我大学毕业那年,我只身一人背着一个大背包,独自飞往异国。很多人问我,第一次出发的时候,你不害怕吗?我其实是一个缺乏很多能力的人,在社会里该有的人际沟通能力、专业领域的技能等我都非常匮乏。但是我很确定自己拥有的是什么,那时候的我,拥有的是勇气和想要向外探索的心。

在出发前往澳洲以前,我告诉自己:来到这里以后最棒的事就是,你将成为一个新生儿,重新学习一切事物,不要带着自己的认知,而是全然地将自己交托。去体验就好。到达澳洲的第一站是北部的小镇凯恩斯,那里有很美丽的澳洲海岸线和大堡礁。到达的第一周我住在一间青年旅舍,四周全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我从未办过税号、也从未考过RSA酒牌证,我甚至从来没有找过工作……

但还好我的英文水平还不错,也非常愿意体验这样的过程。也正因如此,来到澳洲后,我给自己设立了一项“生存体验”计划。来到这里我只带了1000刀的澳币,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在钱花完之前找到第一份工作。于是第一周除了办理基本的银行卡等生活琐事后,我还打印了约300份履历扫街找工作。

那时候是凯恩斯的淡季,基本没有一家店需要额外的员工,大概走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口袋里只剩下不到500刀的澳币。那时候的自己开始泛起一股焦虑,我担心自己完成不了这项计划,更担心自己之后要如何在这个淡季的小镇生存下来。第五天的时候,我扫到了一家按摩店,老板是一位韩国人,她委婉地拒绝了我的履历,但是我在她的言辞和眼神里感觉到了她的闪烁,直觉告诉我,我或许可以说服她。

于是第六天的时候,我又一次去到了她的店里,将自己的所有技能都展现给她,但最重要的是表达出“我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因为在我出发前了解到的资讯里,背包客常常给人以一种工作可以随时辞退的不太负责任的印象。而或许是我的真诚表达让她动了心,总之最后她给了我第一份工作。时薪一小时28刀澳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140元一小时。

那份工作一下让我走进了澳洲的工作环境里,我的同事有来自日本的厨师、也有来自韩国的教师和官员……他们有的人和我一样拿着打工度假签证前往澳洲体验,也有的人放弃原本的工作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学习自己想学的专业。

那段日子我们常常一起聊天约饭,也让我深深感受到不同国家的文化差异,也让我从未想到自己的性别、年龄和职业。这是打工度假最美妙的地方,这一年我和许许多多的人发生交集,大家来自全球不同的文化背景,他们有的年龄和我相差十几岁,有的是老板、有的是农民,但是我们在深交之前从未关心过这些。我们只是因为彼此这个人,而成为了朋友。这是打工度假让我感受到第一个非常美妙的地方。

我也常在每周不上班的日子探索周遭环境。我在拿到了第一周的薪水后,请自己跳了一次伞作为21岁的生日礼物。从25000英尺高空跳下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全然没有恐惧,只有对生活和对自己的爱。因为我第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在澳洲的那一年,我的状态是体验。一般工作两到三个月,我就会在网上约伴,与其他陌生小伙伴一起驾车公路旅行到下一座城市,然后我再去那个城市找下一份工作(做过按摩师、调酒师、服务员、农场采摘包装工等工作。)既然选择来到异国他乡,那么我更期待的是能够与更多不同文化背景的朋友发生交集。

所以我通常会选择在Facebook的平台上发布约伴消息,一般同路的朋友都是来自各个国家的背包客或旅行者。在上网联系好后,我们会相约在自己的城市见面,对彼此有一个初步的了解,而对方的社交媒体(Facebook、instagram)上也都会呈现一些大家平时的旅行以及生活状态。同时,整个旅途过程是非常考验旅伴之间的配合能力的,但幸运的是,每一位我在路上遇见的旅伴都带给了我意料之外的惊喜,我们成为了至今都还联系的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我也环了一圈澳洲。结束后还去新西兰改造了一辆床车(算是一辆suv后座改造,一般是称为床车)环游了新西兰,在不同的家庭里打工换宿,体验了各种各样在地人的生活。

在与不同国家小伙伴的亲密相处中,我看见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有的朋友非常注重环保;有的朋友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和动手能力;有的朋友是新西兰的原住民,他会告诉我澳洲与新西兰政府对原住民的不同态度,以及他们日常生活状态,他甚至教我如何用叉子捕鱼;也有朋友带着我租了一艘小船,我们拿着航海地图航行到了一座荒岛。

这些都是曾经我从未想过的生活,可它们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融进了我的血液,塑造了我这个人。至今,我都会在购物的时候尽可能减少塑料的使用,会不断地提醒自己可以践行极简主义替换掉不必要的物品,让生活变得更加轻松。澳洲的间隔年,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梦境,可每一天的每一刻,我都活在了当下。去跳伞、去潜水、去冲浪、去公路旅行、去荒漠里、去航海……

那些点点滴滴与不同人的相处,塑造了我看待世界的视角,让我不断地将自己放空,甚至不需要自己的存在。直到过去了很久很久,我才意识到,我学会了什么。我没有学会一点社会环境里需要我们学习的技能,但我学会了怎么与不同的人交流,学会了用一种全新的视野看待这个世界和人,学会了站在不同的视角去看同一件事情。

回国的那年是2019年末,有人告诉我,“那时候的你多么幸运,赶在了疫情前回到了国内。”可转眼到了2020年,疫情开始到来,我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抑郁。因为长期的打工状态加之长久负重背包的生活,我的身体出现了很糟的状况。

另一方面,回国后的我完全无法适应国内社会环境,周围频频有声音在问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不打算回归正常的生活环境里吗?你不打算去办公室上班吗?”……——这些声音在刚回来的那一年几乎把我击垮了。我深知自己不想要什么,不想在办公室里内卷的工作,也不想去到体制内过上安稳的生活。我内心的体验远未结束,我的环境却已经在告诉我,你必须停下了。

身心结合的焦虑让那一年的我断绝了一切社交,日日夜夜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哭,我不断地问自己内心的神灵为什么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黑色的潮水将我覆盖了,我总是失眠,深夜是最痛苦的时候,千万个念头会在脑海里不断飘过,过去发生的一切和看不到未来的一切也在交织着。我陷入了一种彻底的情绪内耗。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甚至没有人能帮到我。身心交织的疲惫如浪潮日日向我袭来。

我好像看到周围朋友们都在同一个宇宙的轨道里转着,而我被抛在了另一条只有自己的行星轨道里,束手无策。曾经的我,享受着所有我可以拥有的自由。由于从不缺乏勇气,所以我可以去到任何一个我想要去到的地方,只要我够努力,只要我付出自己的劳动。可是,在身体敲响我警钟的那一刻仿佛突然有声音在告诉我“你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无所不能,你以为自己无法束缚自己,可是环境可以。”

那一年我的人生像是重新被洗牌,我像一只突然被抓回了笼里的鸟儿,动弹不得。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真正束缚住我自己的,不是身体,不是环境,而是我自己的心。就这样持续了一年之后,我开始疯狂寻求外界的帮助,我去找心理咨询师,去尝试冥想,开始记录“情绪日记”,开始疯狂阅读。我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自己走出那段低谷期,在自己的手上刻上“反脆弱”的纹身提醒自己应对环境的改变。

在塔勒布的《反脆弱》这本书里,我看见了生活。生活从来都是泥沙俱下。一个人若想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最重要的是像九头蛇般拥有反脆弱能力,不被挫折打垮,而且愈战愈强。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永不可能持续存在于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环境中,环境一直会变,黑天鹅也会出现,但唯有自己的内在如如不动,唯有自己拥有反脆弱的能力,才能让自己变成一根坚韧的弹簧应对周遭一切的改变。

如果说,背包客的生活让我享受到无穷无尽自由的意义,那么低谷期的那一年,才让我真正开始去探索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虽然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仍旧会忍不住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但我深知成长是一段波动起伏的过程,它不是一根只能向上或向下的线形,而更像是一段波浪状的纹理。那是我领悟到的生活的纹理。我开始积极地去应对自己的生活现状,也开始接纳自己的那条轨道。

同一年,我开始尝试多种方法让自己走出低谷,同时也尝试了多种方式,让自己去思考自己可以尝试做什么工作来养活自己。如果说,在澳洲间隔年的日子让我明白了我是谁,那么回国后的这一年,我开始探索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我擅长做什么事情,什么工作可以带给我价值感。我出身于闽东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曾经对我希望是可以安稳。

安稳地找一份工作,安稳地找一个人结婚生子,安稳地凭自己的努力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可这么多年,我没有去办公室上过一天班,去澳洲也并非为了挣钱而是为了体验。这些都背离着传统家庭父母对子女的希望,可经历了自己的痛苦与低靡时期后,我的父母或许意识到了我不是他们眼里想要的“普通小孩”,于是他们后来对我的期待便降到了最简单“幸福开心就好”。

我的探索已经开始从对世界无尽的探索欲回到了对自己职业的浅层探索。我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一份可以不被空间限制的远程工作。于是我开始留意身边这样的信息,而几乎在我意识到这件事后马上就出现了这样一份工作在我眼前。去年年初,我在一位朋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一个数字营销公司的远程工作招聘。我毫不犹豫地接住了它。投递了履历后很快他们就录用了我。我的第一份脑力工作是做海外品牌的项目管理。开始工作后,每天我只需要在自己可安排的时间里完成工作。

远程工作需要有很强大的自我内驱力和时间管理能力,但恰巧这两点都是我最擅长的。由于是我的第一份远程工作,前三个月我都呆在家里。我基本每天都会集中在上午时间完成我当天的工作,一般在上午会将手机关闭,不看任何讯息只专心的工作,我很清楚如果在公司里上班的话,自己的时间会无意中被碎片化,我很难集中高效完成公司的工作,更不要说自己的事情了。

下午时间就会空出来任由自己去支配。那份工作让我内心的愉悦感很强,因为我会多出一些时间去探索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开始做了第一档自己的播客《我采访的第N+1位背包客》(现改名为《无处不在》),去学习策划采访、学习剪辑、学习优化内容。虽然我从没在办公室工作过,但这些技能全然是出于自己的热爱才慢慢学会的。做播客的原因起初是因为自己非常喜欢与他人深度聊天,从他人的故事里感受到另一个小宇宙。

后来我渐渐发现它可以带给别人许多的情绪价值,会有人来告诉我,他们在我的播客里获得了力量。而我也愈发深知,只有自己热爱的事情我才会一直坚持下去。远程工作了三个月后我去了大理旅居,成为了一名数字游民。

我开始在不同的地方办公,在西湖的船上、在剧院的门口、在朋友的家里……但也正是由于旅居过程遇见了太多有着不同生活方式的人,我才想要拥有更多的时间只做自己热爱的事。

在做远程工作的期间,由于我也同时在做一档属于自己的播客。身边的朋友觉得有趣或有价值便会开始帮我转发,于是后来播客渐渐被更多人看到后,我也在大理遇见了后来的合伙人。去年9月份的时候,我们成立了一个关于旅行和心灵探索的品牌,我也把自己的上一份工作辞了开始专心做自己的项目。

去年10月,我们选择了去新疆开房车作为创业自媒体项目,我们将房车旅行的过程通过文字、视频和播客呈现在了社交平台上。在结束了三个月的新疆项目后,我们前往海南。2月份,开放了旅行体验招募,期间不断有来自大城市的朋友加入了我们的旅行和生活营来体验我们的生活。为了保证质量和深度,每次我们的人数都会控制在非常少的数量(大约3-5人)。

这也让大家每一次参与感与体验感都更好。他们说,“每次参加完,就如同给自己的生活做了一场手术。我似乎更加看清了自己,也找到了方向。”在这个过程中,我本身也在发生着一次又一次质的成长。

那时候的我,突然看见了在台湾时的朋友们在我心里播下的种子,它们已经在我多年的经历和探索中,慢慢被浇灌开花了。那时候我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社会价值到底是什么,我又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参加共创的客户们给我带来的反馈,不是我的付出,而是更加助我成长,我开始更加向内的去探索我自己。并让我思索数字游民到底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呢?我好像不想再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了。我想要在任何环境、任何城市都能自在自如。

今年4月份左右的时候,大家都渐渐进入到各自调整自我的阶段,于是我们便结束了这个项目,我也重又回到了云南,回到了沙溪小镇。

经历了抑郁和焦虑的时期、又体验了数字游民和创业过程的向内成长,我决定给自己一段慢节奏的生活空白期梳理自己身心的变化,以及让自己回到更加平稳的生活节奏中去。为了安住在这里生活,我决定要在这里长租一个小院子。普通的云南白族人家的院子都相对太大且光线并不那么充足,因而我可能会找一个牲口住的院子(又小又亮)进行旧屋改造。虽是进入一段慢节奏的生活,但又好像可以体验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现阶段,我也正在把自己找院子以及改造的过程都慢慢地记录下来,作为自己的成长轨迹。这么多年来,我看似幸运,毕业后这么多年,无需在996的环境里内卷,也一直在实现着一个又一个愿望——在不同的地方生活,与自然贴近、与自我贴近。但这个过程中所有经历的低谷与痛苦或许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而经历了诸多次“人生项目”后我深切明白唯有了解自己、接纳自己才能真正幸福愉悦的去工作和生活。

期间我也不断思考自己与金钱的关系。在我远程工作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会根据自己的日常消费以及所处城市来选择自己接多少的项目。虽然也是像国内一样按月付薪水,但是可以自己选择要接多少个项目。在二线城市的时候,由于城市消费水平更好,所以我会选择接更多的项目;而到了大理后,因为这座城市更低的生活成本,我也相应地让自己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探索一座新的城市中去,比如每个月我接到的项目能让我拿到6000左右的薪水,就会让我在大理过的很好。但是总体来说,远程工作的收入让我除了满足基本生活成本之外还略有盈余。

大多数时候我的物质欲望都非常低,一般生活中都是自己去买菜做饭。对于衣物、化妆品等等我也没有太强烈的消费欲,这也让我的生活成本一直都能被控制在一种相对较低的状态。在大理的时候因为疫情,房租相对比较低,当时一个月1000元人民币就可以租到非常不错的房间,偶尔出去和朋友社交或是参加活动,一个月我的开销不到2000元。创业后的前三个月,由于我辞退了远程工作,经济处在一种只投入的状态,但我们没有十几万几十万的投入资金,更多地是将自己的精力和技能一起放进创业的篮子里进行内容产出。

在创业了三个月后,开始陆陆续续有小伙伴参与了我们的共创旅行以及生活营,项目也渐渐开始收回成本。只是我常常还是会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你不需要考虑储蓄金钱买房吗?你不打算开始投资吗?”这个问题并不是从未列入过我的考虑范围,而是从二十岁的开始我就给自己列了一个十年的大规划,二十出头几年的年纪我只需要去体验就好。

而二十五岁之后的几年,我会希望自己能开始真正地向内探索与成长,让未来的我能够更加扛得起可能会经历的大风大浪。我告诉自己,我的人生需要在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情,所以投资、做储蓄买房等这些事情,我会留给三十多岁那个阶段的自己认真考虑与创造。

如今(在经济上)我竟然已经完全不焦虑了。我突然理解了自己和金钱的关系,我曾经需要金钱来帮助我走到更远的地方。但现在我就在远方,在我快要没钱的时候可能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事情让我去做,而整个过程我都在不断地精进自我。我也在不断输出自己的理念过程中实现着我想要的社会价值。

这一切,都是回归自己后的向内探索带给我的。去思考自己是谁,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擅长什么,然后彻底放轻松,一切自然会来到。唯有探索,才是终极答案。

要问杨慈钱都花在哪儿了,她也感到很头痛。她在豆瓣上看别人讲负债的帖子,一五一十,一套贵的写真,一件奢侈品,钱起码有大的去向,可她看自己手机上的订单,都很零碎,“没买什么大件儿啊,都特别日常”。

杨慈今年24岁,“杭漂”,毕业三年,月薪4500元,仍在负债中。她借的第一个网贷,是小米贷款。她在手机应用商店搜索栏里输入“网贷”,“小米贷款”排位挺靠前,“当时挺意外,小米也能借贷,对这个品牌又比较信任”。展示在杨慈眼前的3万多元额度,她都贷出来了,还掉一笔为学历升值交的2万多元学费后,还剩几千,本来想着留给下个月还别的贷款,“但钱在手里留不住,一直花花花,等到下个月才发现,啊,又要还很多钱”。

说是“不知道花哪儿了”,但仔细问,她还是能讲出来钱款的去处。“可能我租的房子不贵,但我还是要把它装饰得特别好。比如抱枕一个就100多块,我要买4个;地毯300多块,明明有凳子,但我要扔掉丑的,重新买一个好看的;烧水壶几十块也能用,可我要买那种好看的200多的。好看排第一位。”

工作日,早饭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买杯咖啡,或者去麦当劳吃早餐,中午基本要吃七八十,有时会更贵,吃碗蟹黄面就得近百,间或还会光顾日料店。有时下午还要去甜品店,一块小蛋糕花去三四十,一天下来光是吃,就要花去二三百。如果每个工作日都这样吃,实际是超过月收入的,但杨慈不愿放弃这些,甚至她选择这份工作,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园区的“应有尽有”。她说现在这个公司特别让她高兴的是楼下有花店,不用出园区的门,就有电影院,有健身房、咖啡馆,还有按摩店。“好像我特别依赖这些东西。比如我现在负债累累了,但还是会买花回家。有时候我都特别恨我自己,但又觉得好像没了这些就活不下去。”她说,“我也不后悔,我就是特别恨自己。”

我于是问:“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买吗?”她想了想说:“会的,因为我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一种错误。不管别人怎么说,说这种东西又不是实用性的,不买就不买了,电影不看就不看了,但我有时觉得这才是对我来说实用的东西,这才是生活必需品。”

杨慈的观点并不新奇,甚至,我感到非常熟悉。或许在某个鼓吹消费的公众号文章里看到过,或许因为经常听到“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这句话;又或者蚂蚁花呗那条广告深入人心——快递员王康说,“在我心中,什么都可以省,热爱的不能省”,他用花呗分期买了第一把萨克斯;毕业生林玉苹说,“工作前,我想去看看世界”,她用花呗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小磊说,“自由的感觉,永远比定居好”,他与女友用花呗换过4个城市……他们说:“活成我想要的样子。”

年轻一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杨慈举例说,生活在杭州这样的准一线城市,好处是晚上可以去Livehouse看演出,花几十块钱喝一杯,几乎每个月,她都会去一两回。周末突然想去海边,可能买张机票“说走就走”。

杨慈以前有过一个室友,比她大七八岁,月薪小两万,每个月光是房贷就要还8000元,但她还是过那种“令人向往的生活”,参加舞会、品酒会,周末还要去滑雪,设备明明能租,却一定要购买。这位室友曾告诉杨慈,别人问她为啥要买装备,她的反应是反问对方“为什么不”,“享受型人格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苦兮兮的”。在杨慈心里,她认可室友的这个观念。

可这美好生活背后都是亏空。

2017年,杨慈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在爱奇艺上看《中国新说唱》时,经常看到“百度有钱花”的广告。那条广告的确拍得蛊惑人心,它说,“让你的梦想有钱花”,听上去很美。这句广告语促使她下载了它的APP。注册过程中,软件要求她填写父母的联系方式,她试图用假手机号蒙混,没通过,她当然不希望父母知情,于是卸载了APP。3年了,她还不断能接到“有钱花”打来的推销电话。

目前,杨慈总负债十来万,它们分布在花呗、借呗、京东白条、美团贷、小米贷、微博贷和一张信用卡上。才一张信用卡?杨慈其实曾向广发、兴业和交通三家银行提出申请,都失败了。跑去查征信,答案揭晓,竟然有整整14页,每从这些网贷借一次钱,征信就会以“贷款审批”为条目给她记上一笔。不过网贷平台大都不看这些,它们仍然“信任”杨慈,还在继续借钱给她。

杨慈最令我吃惊的一次借贷行为发生在收银台前。她跟几位朋友去吃饭,买单时朋友跟她说那你先去结账。到收银台前,杨慈发现账单有700多元,花呗额度不够。转头看了看朋友们,觉得如果跑回去说自己钱不够,挺不好意思的,就临时起意,那不如借一笔。她站在收银台边上,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要交的房租和要还的款项,大概是9000元,索性就一次性在微博上借了一笔。微博也能贷款?不只能贷,它甚至不用额外下载软件,直接在“新浪微博”APP上就能操作,而且手续非常简单。填完借款人身份信息后,杨慈惊喜地发现额度有5万多元。她借9000元,2分钟就到账了。

一个月前,她跟几位朋友吃饭,知道她债务情况的其中一位突然说:“你看,你点的奶茶是最贵的。”朋友接着说:“出来玩也不是说不让你喝,但尽量克制一下。”杨慈一面赌气说“那我要不然就不喝,要喝的话我肯定要喝自己想喝的那一款”,一面又意识到,朋友说得对。她的工资一到手,立刻全部拿去还贷款,身上根本没有一分钱,每花一分钱实际都是借的,都是超前消费。正是从这天起,她决心克制消费,搬到了便宜的房子里住,并且有一个月没有出去聚餐了——光是不聚餐这一点,已经困难重重。但她暂时并不打算向父母坦白,原因某种程度上也与“美好生活”相关。

“如果现在跟父母讲,他们也能帮我把钱都还上,但代价可能是,不要在杭州混了,回老家,介绍一个我不喜欢的工作,不停地相亲,把你摁在那里,一定要结婚生子,没了自由——回家之后,可能连穿一条破洞牛仔裤的自由都没有了,整个生活都被控制住了。”她还心存念想,想靠自己把债还上。

在借贷“支撑”下,任何美好生活看上去都触手可及

何米跟杨慈一般大,但还没参加工作,跟父母同住。

她的主要开销都是在满足自己买新衣服的渴望。她买衣服,不看直播,不听人推荐,就是刷淘宝。大数据了解她的习惯,有些人爱囤裙子,有人囤鞋,何米不是,“买一件上衣,我就相应配个外套,配条裤子,搭双鞋,一买就是全套”。

比如“双11”期间,不像有些人会提前规划趁机购买大件,何米不是,“双11”快到的时候,心中还是一片空白,并没有什么想买的,到了午夜0点,突然就买兴大发。0点抢一轮,第二天白天再买一轮。2019年的“双11”,2万多块钱就这样花了出去。

2018年,大肆买买买的势头刚起来,她曾狠心关掉过花呗——从借呗贷了一笔钱,把花呗全还上,然后停用它。大约停了一个月,又给打开了。有意思的是,重新启用的花呗,还给何米涨了额度,从原来的1万多,涨到了3万元,“额度上来了,我就越想买了”。此后两年,何米再没停过花呗,额度仿佛一只兽,借还频率是食粮,使用越多,养得越肥。到2020年11月何米停用它们的时候,借呗的额度达到了9.5万元,百度有钱花的额度有6万元,微粒贷与京东金条用得相对少,分别是1.5万元和1.4万元。

买了两年多,买来的衣服衣柜挂不下了,就装进箱子里,装满了7个整理箱,箱子有些塞在床底下,有些堆在门后,很多衣服吊牌都没摘掉——究竟有多少件,她到现在还没去清算。

当然,其他诱惑何米也难以抵挡。海蓝之谜、雅诗兰黛、娇兰、娇韵诗、兰蔻、倩碧等国际大牌的明星产品,何米都买过,通常是试一试,发现好像也不怎么样就搁在一边。“我属于满足好奇心,贵的东西看过了,发现也就那样,换汤不换药,同类东西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口红也有十几支,她现在回忆,好像就是突然有一天,到处都在讨论口红。2018年,口红营销在社交网络风靡,“迪奥裙子买不起,迪奥口红总买得起”,何米没能躲过这轮攻势,从小红书等地方不断地刷到口红,看到喜欢的就下单,有时同一款要囤两三个色号。由于连续几年辛勤参加“6·18”“双11”等电商购物节,她家里的卫生纸、洗手液两年都用不完。

25岁的何米3年前开始以贷养贷的时候,连“以贷养贷”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她说“还不上的时候,我就从其他平台‘倒’一下”。她没用过POS机,借贷以网络平台为主。

11月,蚂蚁金服上市计划暂被搁置的消息传播开来后,何米在网上看到一个传闻,说花呗和钱呗可能会关停一批账户,同时降低一些用户额度。她立刻想,要是轮到自己头上,那可真是悬了。何米大学毕业两年,一直没工作,在家准备考研。债务总量虽然越来越高,但截至11月,她没逾期过,因为平台“倒”平台,窟窿总能补上。但继续往前走,何米隐隐感觉,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她过了一年多忐忑的“倒来倒去”还款的日子,终于在蚂蚁集团暂缓上市的消息传出之后,下定决心停,她说这是“大环境影响逼着你快刀斩乱麻”。

这把“快刀”就是何米的妈妈。这天傍晚,何米妈妈在厨房做鱼,趁炖汤的工夫到客厅,看女儿脸色不好,问她出了什么事,看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就开始一个一个猜,猜到“欠人钱了”,何米点头称是,哭着把事情讲了一遍。坦白之前,何米在心中有大概预设,妈妈平常不是太严厉的人,平时闯点祸,也不会遭遇严重责难。果然,何米妈妈虽然感到惊讶,但也只是温和地教育她,以后花钱要有规划,不能这么花。坦白后的第二天,她母亲就转给她15万元,帮她一次性把债务全部偿还了。

高校快递点,向来是年轻人“买买买”的一个缩影。2018年某高校学生在开学季取快递(燕翔摄 视觉中国供图)

瘾头实际是种习惯,让你习惯了借贷消费,大脑会促使你立刻做决定。

当一个人开始关注网贷,会发现网贷广告无处不在,比如有的说一天利息一瓶水、一月一杯奶茶钱。上腾讯视频,开屏就是网贷广告,话术格外诱人;点进腾讯首页,也有豆豆钱包的广告,说“日息低至0.027%”,听上去很美。网贷无非是取代了“那个朋友”的位置,从网贷借钱,在信用卡里走一圈,最后再还给网贷。但网贷有期限,到期之前,总有一两个月,这笔钱沉甸甸地在手上,使人无法平静。“既然没那么着急还,下个月又有工资会发,你的想法又是,这钱是自己的,网上看到一个想要的东西时,就会想,不如用这笔钱来买。”

手机屏幕上轻轻松松显示的额度,就像一顿大餐,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如何抵制这种诱惑?既然借贷可以解决这么多烦心事,似乎没有不借的道理。可是,明明已经负债累累,一个人为何不能节制?为什么做不到克制消费?没有陷入困境的人,是否可以站在岸上永远高枕无忧?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何米不过是一个“失控版的你和我”,在电商与社交媒体营销的两重夹击之下,人人都因为冲动买过几件实际上并不需要的东西。张红川是中央财经大学心理学系系主任,研究行为经济学多年。他跟我提到一个“象与骑象人”理论:我们的理性好比一个骑在大象上的人,我们的行动如同那头大象。大象是不管不顾的,想走就走,只有恐惧和害怕能阻止它的脚步。具体到消费行为上,消费冲动就是那头大象,“支付痛苦”是它的阻碍。

张教授解释说:“一个人时时刻刻都与大象进行角力,实际上是非常疲惫的,骑象人因此很难胜过大象。人不是想控制自己就能控制的,我们必须在理解人性或人心的基础上,寻找更好的办法。这个办法不是试图去抵抗那头大象,你抵抗不了它的,你只能让它走,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它走得慢点,给它一点点缓冲,给它一点点障碍。”

从前,当人们使用现金时,人的大脑对支付痛苦有明显感知。现在,随着支付越来越便捷,借贷越来越容易,支付的痛感与消费的快感之间相隔很远,惩罚与即时满足之间打了一个时间差。这些都意味着,能让大象感到恐惧的东西愈发势弱。张红川说:“电商、平台等,它们做的一切东西都是在绕过骑象人,诉诸大象,(算法、支付的便捷性等)让大象感到无比快乐,让大象走起路来一点痛苦都没有,所以我们的大象才会那么轻易地做出了判断、做出了决定。”

虽然看上去我的采访对象当中年轻人居多,似乎还有学历普遍不高的共性,但在行为心理学领域,并没有研究表明,陷入消费借贷困境的人群有明显标识。比较常见的人群,反而是那些时间充裕的人。你打开淘宝或京东,心里以为只是看一看打发一下时间,但当你打开它,已经一只脚迈入它们的陷阱。“所有人都有可能掉进这样的陷阱。对于你来讲,也许是因为你今天在付出金钱时依然觉得很痛,也许是因为今天你的大象没有找到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更有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还未碰到一个足够让我们付出所有的东西。”

“归根结底来讲,没有掉入消费陷阱,只是说明我们幸运。”

9月2日,山东省济南市一所高校南门,由于校园封闭管理,学生全部隔着校门取餐(易初 摄/IC photo供图)

方明的情况又有不同。他今年25岁,曾经闯荡重庆,正是在这座城市里,他陷入网贷深渊。

2018年,方明23岁,负债20万元。这个春天的早上,他睁开眼想的是另一个数字,2000块。他有张信用卡第二天到还款期限,已经跟朋友借了点,但还差2000。挨到下午,他还没弄到这2000块。百度有个“上岸吧”,方明不喜欢那里,广告遍野,鱼龙混杂,但这天正是在这个贴吧,他看到评论里一个图片回复,图上写“加V,花呗白条套现”,方明立刻加了那人的微信。

他只关心两件事,能不能马上套,能不能当时就给。对方都说能。他穿上鞋子立刻就出发了。他心想,要是能弄成,又逃过一劫。方明住在重庆西郊,对方在市里,距离有十多公里。虽然没钱,他还是打了个车,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人。

地址在重庆解放碑附近的一个写字楼,楼下有家星巴克,方明跟对方在这里接上头。是个男的,30来岁,剃个寸头,身高也就一米七,看上去人畜无害。两个人在星巴克“交易”了一个多小时。他告诉方明,套现其实也简单,用蚂蚁花呗或京东白条买个电子产品,通常是手机,最好是国产手机,容易出货,收货地址填他的,他再把货款的钱转给方明,套现就算完成了。买手机,可以上淘宝,也可以上京东,等于是在“花呗”和“京东白条”之间二选一。方明心里盘算,平常时候,实在没钱吃饭,楼下小卖部也能套个一二百,用支付宝扫付款码,老板再把钱转给他就是。但京东没法这么干,支付宝的花呗额度,当然因此优先留着。

他用京东白条分期买了一部4000元出头的手机,大老远跑来套现,方明没怎么犹豫,紧贴着额度用,能套多少是多少。方明后来想,这人表面人畜无害,实则老奸巨猾,手续费微信都说定了,临到转账耍滑头,坚持要收到手机才能转账。方明当然不肯,二人讨价还价,最后方明让步,答应再少收200元。花掉4000元,套现到手实际才3500元,如果换算成1万元,利息高达1250元,按年利率算就是12.5%。不过当时方明根本没去算,只觉得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最后一天弄到钱,就是巨大的惊喜。

后来同样的套现方式他还操作过几次,头一回找了本地的,能面对面交易,后来找到个在广西的,手续费能便宜一点,但人家需要收到手机后才给转账。这法子听上去危险重重,一个在网上找到的搞套现的陌生人,竟然也能信?对方完全可以收到手机后立刻将方明拉黑。我问方明当时是否担心,他说:“我记不太清他说了什么话让我不担心,但确实这样去做了——最后确实钱也收到了。”

走到京东白条套现这一步,方明离山穷水尽已经不远了。这说明,他的4张信用卡都套不到现金了,几个借贷平台的借款额度也已经用完,除了冒险,他别无他法。如果真的被骗,对方明来说,或许窟窿又大一圈,破布撕得更破,但微弱的平衡仍能维系。

真正致命的打击来自民生银行。方明的民生银行信用卡本来有1.5万元额度,这一天,他还进去一笔钱后,额度突然清零,当时心里就凉了半截,1.5万元不能套,后面肯定要爆发。本来是环环相扣的以贷还贷链条,突然跳空一环,方明找不到地方补这1.5万元的缺口。他打电话给银行,得知自己“被风控了”。在此之前,尽管他一直想尽办法不产生逾期,但是频繁用POS机套现,银行终于将他的账户判为高风险账户。鞭炮投进火药库,不会有单个火药桶保全下来。一个月内,他的债务全面“拉爆”,最直观的表现是,亲友陆续接到催收人员毫不客气的催收电话,方明说:“那就好像一块石头完全压下来,把你钉在那个地方。”

债务火药库引爆后,方明打算离开重庆,回老家去。收拾残局,整理房间,光是POS机就翻出来7个,红红绿绿,堆在一起,仿佛遗骸,这是方明过去几年“自杀式借贷”的物理证据。

POS机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比我们日常消费刷卡的那种POS机小一号,体形如初中生用的计算器。能连蓝牙,在手机上相应地可以下载到APP。套1000块钱,手续费约30块。它还分两种模式,一种是“t+1”,第二天到账,一种是“t+0”,实时到账,后者要贵一点。最开始,这种POS机还要花钱买,几十块钱一个,后来逐渐免费了,推销员巴不得你去使用,背后的公司好吃高额手续费。

有时理智占上风,方明会把POS机藏起来或扔掉,发誓不再动信用卡额度。有时刚下完决心,隔天就有人上门推销,心理防线就此崩塌。有时明明没有POS机,想要用钱,就去借别人的刷。有时即便有,上门推销的人说,最好换着刷,他一听有道理,就再注册一个。

受到蛊惑、无法自控的过程中,窟窿越来越大。我问方明,人头脑里理智的声音还会有吗?

“你那种(理智)状态维持不了一两天。你会感觉好像赚钱好辛苦,还是花钱舒服,确确实实会有这样的念头。那个时候已经不会去想欠多少钱,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个钱到最后肯定会越来越多。我做二手房中介是靠提成,有的是几千,可能上万,但有时候做一个大单子,比方说写字楼、商铺、别墅这些,佣金就有好几万或者十来万,这些都是有的,所以就会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先用着,之后我万一做一个大单子,我的债务不就全销了吗?然后,你就会想,那些小单子,做起来好像杯水车薪,反正也不够,然后你就没有动力工作了。”

可大单子当然难做,方明干中介5年,最高一笔佣金也就2万元,这2万元还只是一个“天上掉的馅饼”。当时有个客人在网上看中一套房子,打电话给方明,他带客人去看,看后立刻签约,特别顺利,换作任何一位中介,几乎都能完成交易。可天上掉过一次馅饼,地上的人就会不时地抬头,看看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2014年,17岁的方明到重庆,想找份工作,找了很多,只有二手房中介要了他。没有基本工资,收入光靠提成。干了一段时间,方明发现同事里尽是像他这样没啥学历、从农村来的同龄人。“都是初、高中学历,刚进城,不成熟,还爱乱花钱。”方明买过山地车,因为看到网上有人搞川藏骑行,觉得挺时髦,一应装备,一花就是七八千。网上看到有人钓鱼,也下单了一套钓鱼器具,花掉一两千。买得最贵、最多的东西当然是电子产品,游戏机、PS4、iPad、苹果手机——手机用得不珍惜,不是进了水,就是摔碎了屏,一年得换两次。有时新款iPhone没出来,就买新款三星,总体来说肯定买最新款。

有段时间,方明跟同事们经常去KTV、按摩店这样的消费场所。在那种商务KTV,会喊“包房公主”。一开始还蛮不好意思,都是别人叫着去,后来变为自己主动叫他们多一点,去一次,少则五六百,多则一两千。他周围的同事里,有很多人像他一样从农村进城,很多事物都只在电视上见过,城市里的新鲜玩意儿,他们想吃想看想尝试。

然而挣钱并不容易,只有那个可以快速到账的借贷额度看上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这个钱既然能花,那何不先舒坦一下?方明说他克制过太多次,曾经无数次地想,不要再去动信用卡或那些平台的钱,以后加倍努力好好赚钱,但这种想法持续不了多久,有时击溃他的只是因为晚上躺在床上,饿了,身上没钱,那就借一笔。本来只是告诉自己,这钱只是为了点个外卖,但只要开始花了一笔,就会找各种理由要花掉这些钱。他头脑里的天人交战,总是“脆弱的人性”那一方获胜。

2020年,方明个人信用破产后,辞职回了老家,他找了一份“不违法,但也不体面”的夜班工作,以便较快还债。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跟外婆一起生活的环境里,时时想起少年往事。

他从小由外婆带大,每年只有春节,在外打工的父母才能回来几天。一年到头,他几乎没有零花钱。小学毕业那年,学校来了个摄影师,给每个人拍了照、洗出来,但是得花2块钱买。这2块钱,方明没有,也不敢跟外婆要,就这么拖着,拖到后来那位摄影师上家里来“讨债”。后来有一年春节,他得到了20块压岁钱,因为担心钱被没收,一口气全给花了。十多年后,方明看着自己的妹妹,也是放在外婆这里养,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生活在节俭与克制中,只能看别的孩子吃零食、玩弹子球。每天放学回家先把作业做了,然后去打猪草,煮好,喂猪,紧接着要帮忙做晚饭。只有夏天中午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天气太热,不用出门干活儿,能在家里看电视——得把声音调到最小,因为其他人在午睡。

2012年,方明读高二,父亲去世,他就跟着父亲在世时的几个朋友到了工地。他在工地干了两年,身上总是很脏,总是碰到自私自利的“大人”,总感到低人一等,他决定到城市里碰碰运气。在城市里,他当然碰到了许多同龄人,包括女孩子。2016年,公司新来了一个女孩子,像城里人一样,方明吸引她的法子是送她东西,花钱请吃饭,买那一年的新款iPhone当礼物。这是借贷的起点吗?方明说他实在记不起来第一笔网贷是因为什么借的,但一定早于这个女孩子的出现。“那时候已经每个月找不到钱还信用卡了,只能去跟朋友借一笔钱,还进去后,(用POS机)刷出来新的钱,还另一张卡,然后把最后那笔钱再刷出来,还给借我钱的那个人。那时信用卡有4张,额度加起来也就3万。后来因为知道可以网贷,就感觉没有必要再跟朋友开口借了。”

在北京工作的女生李希希,比何米大5岁,也是在3年前,当她发现每月收入连信用卡最低还款额都不够的时候,就想到那不如再办一张。申请到新卡后,李希希的使用方法跟方明一样,也是用POS机套现,说起来还比方明的便宜不少,1万块钱手续费是40块。

李希希从交通银行申请到第二张信用卡,额度1.6万元,相比后来浦发银行给她的十几万额度、微粒贷给的7万元额度,这是最少的,也是她后来最早还完销卡的。“额度低,反而更容易销卡。两个月、三个月,我就是省吃俭用,都给它还上。”第三张卡从浦发银行申请,她在网上填完资料,有业务员去公司找她。对方当时问她月薪多少,她回答说“最高可能七八千,低的时候五六千”。业务员挺干脆地说:“那你填(年薪)20万吧。”李希希问:“这样可以吗?”业务员说:“放心,没人查。”这张信用卡一开卡额度就高达13万元。没过多久,一个显示为上海地区的座机号码打来电话,向她推销(浦发)万用金,属于小额借贷,额度也有约15万元。

钱不够花时,她就从万用金借一笔,有时候她甚至会选最高分期36期还。2018年9月,自称是浦发银行业务员的人又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虽然额度已用完,但她是“优质客户”,还可以再添3万元额度,问李希希是否需要。“如果我是银行,看到我这样,都会认定我是高风险用户了,但他们还上赶着借钱给我,我就隐隐感到不对劲了。”这火热热的3万额度,李希希拒绝了。

信用卡套现总有尽头,李希希想再办一张。先是去了一家叫作“摩尔龙”的贷款中介,业务员告诉她,申请银行信用卡没成功,不过推荐她去“宜人贷”。一旦开始以贷养贷,负债者就会货比三家,看哪家平台划算,哪家平台额度高、利息低,哪家平台最“坑”。很多人告诉我,他们“不敢碰宜人贷”,但李希希“勇敢”地去了。

摩尔龙的办公地点在北京中关村,宜人贷离它不远,李希希当时听完中介推荐,立刻就过去了。她站在那栋大厦楼下张望,看到有两层楼都是宜人贷的办公区。贷款销售指导她“正确”填写申请表,比如贷款用途要填“装修”。他们也要求填写4个联络人的电话,既要有同事,也要有亲属,但打电话去确认身份的时候,会自称是保险公司,避免置借贷人于尴尬境地。

李希希计划借3万元。合同写明,年利率11%。李希希算了一下,这意味着一年只用交3300元利息,如果中间能还点本金进去,甚至3000元都不用,于是同意了。最后她拿到一份借贷合同,约定24个月,每月等额本息1967元,实际还款总额为47211元,而实际到账数目却只有2.95万元。年利率说是11%,实际一算,高达49.95%。而我国最高人民法院规定,借贷双方约定年利率超过36%时,超过部分利息约定无效。此外,《民法典》规定,“禁止高利放贷”。

李希希在记账公司上班,说起来也是财务行业,却比我采访的其他人陷得更深。到她债务最后爆发时,总额高达50万元。也是直到此时,在朋友的帮助下,她才搞明白,原来她从宜人贷借到手的这3万块钱,年利率竟然比她最初以为的多了近4倍。借贷机构会将收益分布在所谓的“手续费”“咨询费”等名目中,或许正是这些让对数字不敏感的负债者产生混淆。就像李希希,她到现在仍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一开始的一两万块钱,滚成后来的几十万的。

李希希在贷款数额逐渐逼近50万元时,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经常性失眠,有时几天都睡不着,一闭眼全是债务这些事儿。2020年疫情暴发前,她到北京安定医院看精神科,医生告诉她需要住院,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住院,还贷怎么办”。她当初胆子小,在债务还可控的时候没跟爸妈坦白。去年年末,李希希硬撑了几年的秘密终于暴露了出来,为了陪她,也为了给她精神层面的支持,李希希的父母跑了一趟北京,他们安慰女儿,虽然家里不能一次性把钱都还上,但全家人可以一起努力上岸——她没想到能获得这么温暖的支持。

负债者们习惯将还清贷款叫作“上岸”,利滚利往往导致上岸非常困难。在“豆瓣负债者联盟”和我加的几个负债者互助群里,最常见的劝告是,早点向父母坦白,不要以贷养贷。劝告者大都苦口婆心,因为这被证明是最有效的方式。卷入洪流,真正能打捞他们的人几乎只有父母,同时,向父母坦白往往又是最难的,承担让父母失望的压力需要很大的勇气。另一方面,“如果没有我,我爸妈的生活会更好”,抱有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负债的年轻人会反问自己,自己的错,为什么要让一生勤俭的父母来买单?总有许多人,宁可自己扛着,也不选择去向父母坦白。

中学时,李希希每个月月初能领到一笔生活费,父母对她的要求是自己独立掌控这笔钱,如果前面花多了,到了月底,就算饿肚子,也没人会管她。高考后,她填了南方一所大学的景观设计专业,拿到的录取通知书,却是北方一所大学的会计专业。她傻了眼,这是父母篡改她志愿的结果。父母瞒着她,给她的老师打电话,将她的几个志愿都填向财务类别,学校也给改了,改在本省。因为这件事,成年后的李希希与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密。大学毕业后,她急于证明自己能独立,才有了她那个刷信用卡交房租的借贷起源。初入社会的孩子,刚开头时父母接济一笔租房钱是常有的事,李希希没想过开这个口。利滚利之势态不可控制之前,她的想法都是,尽可能不去靠家里。

所幸父母还是爱她的。坦白之后,她振作了很多,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债还清,早日上岸,然后过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正常生活。

上岸之后,他们重蹈覆辙的可能性有多大?张红川的答案并不乐观。他认为,归根结底要自己真正想改变,个体需要在大脑里获得足够多的疼痛感,才能对大象制造阻碍。“如同说,没有哪个人在吸毒之前会认为我会成为一个毒瘾上瘾者,进入到那种情况后,我们才会发现其实人控制自我的力量远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而我们现在面对的世界,是“一个个体需要用自己的力量,与强大的消费主义文化作对抗,而我们目前所能够诉诸的,只有我们的头脑,我们自己的理性”。

(应采访者要求,杨慈、何米、方明、李希希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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