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刑警荣耀的回复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交往了两个月从事刑警工作的男朋友,是同学介绍认识的,一起单独吃过一次饭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一个多月后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当时我手机丢了换了一个,所以他打电话来时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他。我自己从事的是律师工作,他那天给我打电话问了一个法律问题,我就和他扯了半个小时,中间也说了几句比较暧昧的话,但是第二天他又没有再联系过我。  我对他是一见钟情,所以后来纠结了几天,我还是有一天晚上趁着酒劲和他表白了,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了。  他平时工作很忙,应酬也很多,又好几次我都到他单位楼下了,我只是要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他都说要出去应酬要去给兄弟过生日要去参加别人婚礼拒绝了。我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走的时候让我看一眼你就好,他也说不行。  我们之间性格脾气几乎是完全处不来,我脾气也不好,他有时候一句话不对我立刻就能发起脾气来。  有一天我看见他早上八点再朋友圈发说终于结束任务可以回家睡觉了,下午五点我想着下班了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清醒,我就问他,我说你起了啊?他说你们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我能不醒?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我说我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才敢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哪里,你说的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俩吵了几句他就把我电话挂了。  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管怎么样不应该发火,但是我觉得他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应该给他打电话,我觉得很伤心。  经常这样我就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总觉得他不喜欢我。然后我就时常和他又哭又闹的,他也觉得很累。  我给他织了一条围巾,有一天他值班,我就在他单位楼下,下班了我就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还要去派出所办事。我说那你下来我把东西拿给你。他说不要。他说我又不戴围巾我拿那个来也是白占地方。  我觉得很伤心,这个东西不值钱,就是一个心意而已。  我们就常常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这个月12日是我生日,我知道他进了专案,最近特别忙,我生日我也没敢和他说。  生日那天,我已经喝多了,去厕所吐了出来,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突然和我说他马上来。我当时就懵了,我没和他说啊,他怎么会来?  后来他来了,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他是喝了酒才来的,后来没喝几杯他就醉了我才知道他是喝醉了过来的。  第二天我问他,他说昨天晚上他妹妹结婚,他去参加婚礼才喝醉的,而且是和专案那边请了假的。  那天早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告诉他。我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不要再讲话做事伤我的心。你要是没那么喜欢我,你就直接说,我也不会纠缠。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就是一直东拉西扯的。  那天他走了以后又没有音讯了。  我追着他问那个问题问了三天,有一天晚上他确实烦了,就说那就不过了吧,我承受不起了,我一个人自由点。  我当时听着他说要分手的话,我心都凉了。  我和他说了快四个小时,他还是要和我分手。  第二天专案那边放假,他回家吃了个饭,发在朋友圈,我晚上九点过看见的,当时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半夜一点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喝多了,说要和其他姑娘去睡觉了,说我不懂事。  我当时心都慌了,立刻跑出去找他,我到酒吧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和他一个兄弟在一起。我刚坐下他就和他兄弟说,这是我前女友,我看他喝多了我也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看见我躺在旁边,特别懊恼的说喝嘛,喝酒嘛,估计是想着如果不喝酒的话就不会和我又纠缠不清的。  他突然问我,我昨天不是没接你电话吗?我当时就愣了,我说你故意不接的?我还以为你在忙。他说他当时在和一个姑娘喝酒。  这个姑娘我不认识,但是他在认识我以前和这个姑娘有过419.我知道的时候心都凉了。  他和我在一起以后,还和一个和他睡过喜欢他的姑娘有联系。  他夸那姑娘人长得漂亮,懂事,对他也好,还是一个大学老师。  我当时就生气了,我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准备要走,他把我摁住了。  我们俩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后来他有事就先走了。  第二天第三天我都给他打过电话,他都没接,也没给我回。  第四天下午我再给他打电话,他终于接了,就说了一句说很忙。  现在的状况我根本搞不清楚,我连我们是不是分手了我都不知道,他总说我不懂事,脾气大,任性,总想管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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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遇到了个渣渣,但是我感觉这个男人比我遇到的要渣好多!  
  他不爱你,你走吧  
  我挺无语的,楼主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你碰见了个警渣,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更谈不上爱,在和你之外还有性伴侣,你不觉得恶心吗?披着警服的人渣!  
  我和你情况一样,刚分手,他是做刑警的,很自负  
  刑警怎么都一个德行!还是远离好  
  刑警也是人,人无完人,不同的职业里都有道德败坏素质低下的人,不是说每个刑警都是你遇到的那样的,这和职业无关,看问题不要太片面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遇人不淑!  
  还是算了吧,明显他不爱你
  谢谢大家的关心,因为实在不合适,已经和平分手了。  
  你怎么那么傻?
  刑警也是人,很幸苦,我的男朋友也是,经常开会加班很晚,约会也爽约,不过我会坚持的!
  相爱没有借口,唯有真心真诚。种种迹象表明,你的付出他忽略——他根本不爱你!  
  我老公刑警,我无业游民,家务活他干,白天上班养家晚上哄我睡觉。
  和警察职业无关,渣。  
  你男朋友都不喜欢你。分了吧  
  不爱你
  委曲求全是没有结果的,美女
  亲,你前男朋友哪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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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电话响个不停开始几个接了几秒钟没人讲话我给挂了,最后一个我等了大概有8-10秒左右有电脑的声音提示
你好你的医保卡有什么问题(我记不太清里面讲什么问题了)将于今天下午5点暂停使用,如有疑问转接人工服务请按9!
然后我很气愤因为这一听就是骗子,但是我很想听听他们怎么忽悠我的,然后我就按了9,不到一秒钟转接成功,然后有个男的跟没睡醒的样,“喂……你好……,这里是医保服务中心……我突然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大骂起来,就算是骗子你也要有骗子的基本准则呀!懒洋洋的声音算什么职业道德???你神经病呀你个骗子然后挂了,希望市公安局领导能关注这些诈骗团伙,最好能一网打尽以免我们百姓上当受骗!!
骗子的电话号码是+,我回拨了但是显示的是网络无法连接,我想应该不是固定的但是我想至少是这个号段的!
<em id="authorposton14-6-18 10:39
我一般接到这种电话基本上几秒即挂,怕是吸电话费的
<em id="authorposton14-6-18 11:02
每年电视都报道,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上当受骗
<em id="authorposton14-6-18 11:33
本帖最后由 fouronesix80 于
11:40 编辑
这位网友你好,你遇到的是近年来高发的电信诈骗案件,此类案件嫌疑人通常采取冒充公检法机关、医保中心工作人员,或以“购车退税”为名、虚构中奖信息、事先录制视频盗取QQ账号等手段实施诈骗,种类达数十种。安庆公安机关近年来加大打击力度,侦破了一批案件,挽回了受害人的部分损失,并与天天直播栏目联手制作了8期《防诈骗全攻略》,提醒广大市民加强防范意识。此类案件主要嫌疑人多在境外或国外,并通过变更来电号码软件更改显示号码,这也是为什么你回拨电话无法连接的原因。
鉴于犯罪分子诈骗手段狡猾、花样繁多,为保障您的权益不受侵害,公安机关提醒广大市民:
1.不要轻易泄露个人信息,特别是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银行帐户资料等信息;
2.不要轻信来历不明的电话和信息;
3.不要接听显示非常规号码的陌生电话;
4.不要拨打对方提供的电话号码,不要回拨打过来刚接通就挂断的陌生电话;
5.不要按陌生电话或短信息的提示操作转账业务,不要将资金转入陌生的账户;
6.如果接到可疑信息,应该采取不相信、不理睬、不联系的方法处理,以避免财物损失,并及时向110报警台举报。
安庆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em id="authorposton14-6-18 11:38
提高警惕,保卫钱袋。
<em id="authorposton14-6-19 08:50
可恶的骗子!!!
<em id="authorposton14-6-19 08:50
遇到这种电话我一般直接挂掉
<em id="authorposton14-6-19 08:50
各种骗人的招数,哎
<em id="authorposton14-6-19 08:51
我能说脏话吗。。尼玛这些人干什么不好啊真是
<em id="authorposton14-6-21 09:22
一般接到陌生来电都要多个心眼啊
<em id="authorposton14-6-23 05:34
这位网友你好,你遇到的是近年来高发的电信诈骗案件,此类案件嫌疑人通常采取冒充公检法机关、医保中心工作 ...
对安庆形警工作人员工作认真负责赞一句!
<em id="authorposton14-6-23 08:49
<em id="authorposton14-6-24 08:56
凡是陌生电话都要小心的
<em id="authorposton14-6-26 08:52
现在的骗子。。哎
<em id="authorposton14-9-22 14:50
我也要举报,这是个骗子网站,卖假药,大家谨防上当受骗.
<em id="authorposton14-9-22 14:59
我要举报,这是个卖假药的骗子网站,希望公安局把骗子绳之以法.户名:张荣 邮政绿卡:00 这是骗子的 手机号 & && && & QQ:& &&&值班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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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刑警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刑警队,我我会判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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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法院才会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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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刑警男友,我们认识一年半了、偶尔联系下、我对他印象很好、有时候会主动找他、给他打电话后会很快答应陪我看电影约会、然后让我等他电话,最终也不给我电话,好多次了,也不知道他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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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我的狱中生活(通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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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我的狱中生活(通俗版)
没有进过监狱的人,凭自己的想象,不是超过监狱所实有的不仁慈,就是不及它实有的。
——聂绀弩
不可不来 ,不可再来。
——狱中格言
…………………………………………
本拉登那个老丫还够拽,弄几架飞机把美国一世贸大楼给端了,当全世界的电视都在火烧火
燎地传播这条消息那会儿,我刚好坐在铁筒似的囚车里,脚上戴着18斤铁镣,跟一个叫施杰
的哥们儿拴在一块儿,从专门拘押重案犯的W市局,被转移到远离市区的第一监狱去。
同车的大概有十四五个犯人,光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就菜瓜打驴,先去了一半,其实在前几
天,那些人当中的好几个,都有弟兄刚被拉刑场凿掉了。进了W市局,能最终走进这辆囚车
的,都是幸运者。
那帮幸运的家伙也都挂了链儿,象施杰我俩一样,两两一对锁了,被强制低下光头,在押车
武警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尸体标本似的沉默着,听凭囚车惨叫着把自己运走。
穿过裤裆,我两眼扫描着脚下的一巴掌车板儿,脑袋好象成了一空尿泡,没了思索的欲望,
什么都想不进去。阳光仿佛瀑布,从车窗哗哗倾泻到头顶,有种久违的温暖,慢慢就有些迷
糊,眼皮一皱巴,打起盹来。
这种时刻里,我既对美国人的悲愤心不在焉,也没心思把自己莫小的悲哀比附为世界的莫大
苦难,我们这些被高墙铁网圈住的家伙,在很多人看来,正象攒到一堆儿的垃圾,是没有灵
魂与价值的、使人厌恶的东西,狗屁不如,应该被彻底地清理掉才爽,一如太监的鸡巴。
其实囚在铁窗里的时候,好多事都让我有个奇怪的联想:被四面墙囚困的,不仅是我们这些
违法的坏分子,那些在阳光里歌唱、劳动、享乐以及做恶的人们,又何尝能逃离一堵堵有形
无形的障蔽呢?既然大伙都活的操蛋,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靠!
所以,我还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就常想出去以后写写里面的世界,让那些卑微、卑贱和卑鄙
的声音流传出去,让大家听到,听到别人,也听到自己。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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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介绍来这里的,看看反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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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负案
早晨的阳光灿烂得一塌糊涂,我从门口搭了出租车,到刑警队去。
刑警队的老狗照旧叫得很凶,我示威地瞪了它一眼,径直上了二楼。
经侦科的探长程刚和探员小贺几乎跟我撞个满怀,一看是我送上门来了,程刚美得大嘴咧成
了破瓢:“我们正要接你去呢。”
“哪敢劳您大驾。”我进屋就坐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两年前,我第一次被请进刑警队的时
候,坐的就是这张沙发。
程刚懂事地把整盒的“红云”推到我面前,我抻出一根给他扔回去,自己也点上一棵,悠然
地吸了一口。好象在朋友家里。
这两年,程刚在我身上糟践了不少烟,我想,他也早该烦了吧。
刑警队这帮哥们儿的态度一直还是不错的,有点人民子弟那意思。
前几天,他们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南京开“二渠道”的图书展销会。当时程刚的电话追到南
京,我就觉得背后有文章,给施杰打电话一探,原来出了大事。
“我哥回来了,在县看守所呢,一礼拜了,刚知道消息。”
施杰的话对我来讲不啻一声霹雳。
施展的案子,听法院的哥们儿讲,是建国以来C县最大的经济案。
“这小子胆儿真肥,连我们法院的小金库都让他坑走20万呢。”
我说活该。
施展是98年4月底走的。那阵儿我刚从学校辞职,正在开发区一家小鬼子的公司打工,将就
着也算个白领吧。
施展在他走的头两天给我打电话:“哥们儿你出来一下,我遇到点麻烦。”
施展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我们哥俩是大学同学,他高我一届。施展这人很义气,又有大哥风范,大家都愿意往他跟前
凑。大学毕业后,施展进了C县教育局,一年后我分配到县城边上的一个破中学里误人子
我呆的那个破学校,别提多没劲了,那帮破老师,那帮破学生,让人想着就烦,连我这样一
个倍儿热爱教育事业的人最后都忍无可忍,屁股一拍,辞职了。后来干了很多差事,折腾得
够戗,一来二去就成了盲流子。干点啥好呢?听人说什么也不会干的人有两条出路,一是当
领导,一是当作家。领导咱是没戏了,干脆当作家吧。
我把我的想法跟施展说了。施展挺支持我,问我还有什么困难,我说要是有台电脑就好了。
施展没说话,转天就给我送了台486来,说:“你是写作的苗子,干别的浪费。”我说算我
借你的。谁想得到,这个伏笔埋了五六年后,将在我们铁窗烈火的经历中被利用起来。
那是1994年的事情。
那时施展也是穷皮一个,几个月后,他跳槽到保险公司跑业务,条件慢慢才有了好转。施展
很卖力,业绩特好,一年后就成了业务经理,大概还管着财务,确切地我就不太清楚了。我
们在一块儿,很少谈工作上的事。
记得那天我一个劲儿琢磨:施展这样的人,会有什么麻烦呢?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施展开着一秃屁股夏利,在公司门口等我。我哈腰钻进车里,坐在副驾
位上,施展发动车,向W市区的方向开去。
“啥事?”
施展尽量平静地笑着:“出了点麻烦,到市里再说吧。”
我们都不再说话。施展熟练地驾驶着,不断超越着其他车辆。我在一旁不着边际地胡乱猜
疑,最后迷迷登登地闭上了眼。
当我睁开眼时,车子已经泊在W市最神秘豪华的娱乐场所“安全港口”的停车场里。我们找
了一个单间。头回走进这么奢侈的地方,我越是提醒自己要装得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越是
弄得自己有些鬼头鼠脑。
后来我慢慢喝着味道很衰的红酒时,施展开始说道:“……钱的事,弄得挺大,你们都帮不
上忙,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多少?”
“两千来个吧。”
我沉默了。我对数字一直没有感觉,越大越麻木。
施展勉强笑了一下,象是有些抱歉地解释:“我这两年干什么,我谁也没告诉,我只觉得一
旦成功,大家就都可以发展起来,不用再这么没死带活地挣扎。”
“咋捅这么大漏子?”
“我一边给保险公司干,一边自己另起了炉灶,我很容易地拿到公章,盖了好多空白文书,
后来自己编造了一个储蓄保险的险种,年息百分之十,仍以保险公司的名义让业务员出去拉
客户,我用拉来的钱投资股票和笔的生意,然后用赚来的钱和新客户的资金偿还到期的险
看我没什么表情(其实我是没弄明白),施展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我计划借鸡生蛋,
等积累一定资金,就收手,没想到前两天出了点差头,弄不好得翻船啊。”
施展真不象是干这事的人,我指的是诈骗,但施展这种人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来还真不新鲜。
一个人的能量不定在啥地方爆发啊。
我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来。我的冷静或许正是施展希望看到的。
他说:“我早查过书了,我这样的事,不管是自首还是给抓住,都是死罪。摆在我面前的有
三条路:一是自首,然后枪毙;二是尽量掩盖,一旦不能逃过此劫,还是一样死;三就是当
机立断,三十六计走为上。”然后他看着我。
“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然后他继续看着我。
“……走吧。”我决绝地说。我能怎样?
施展端起酒杯来,在碰杯的声音里,我的心有些悲凉。
4月20日上午8点半,我的手机上再一次显示施展的号码,他说:“我在门口。”
那天他坐一辆桑塔那出租车,我看见他隔着窗户冲我打了个招呼,我拉开车门坐在施展旁
“师傅,东亚证卷。”施展说完把头转向我:“一会儿送我去机场。”
“到哪?”我有些激动。
“还没想好,先往南飞。”
“今天早上我往办公室去,走到半路感觉不太好,象你说的,夜长梦多,当机立断马上走,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连想也没想这件事,可能是麻木了吧。”
“嫂子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早上是我送的孩子。”施展突然有些伤感:“最后一次送豆豆上学
啦。”我沉默不语,想不出安慰的话来。
“我有很多朋友,我选择了你来陪我最后一段路,知道为什么?”
我看着他,听他往下说:“我的一举一动,很敏感,好多朋友跟我都有钱上的瓜葛,我怕他
们多心,弄不好节外生枝。再者,你我交情日久,互相了解也深,谁也不会害谁。”我心情
复杂地笑了一下。
然后施展拿手机打着电话:“二子?我施展。你马上给我提30个现的,有急用,尽力吧,火
烧眉毛的事,怎么也得帮我啊。”
在“东亚证券”取了钱,我们驱车向机场开去。那个装了现金的兰色旅行包就放在我的脚
边,我王老五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路上,施展又给他弟弟施杰挂电话,说自己要出几天差,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这时候,在我
眼睛的余光里,施展突然显得有些疲惫。
施杰原先也是老师,教小学的,后来跟他哥一块干保险了,单位那边可能办的停薪留职吧。
半小时后,我和施展已经坐在W市机场的咖啡厅里。权衡航班的时间,最后买了去珠海的机
票。离登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施展沉吟了好一会才说:“家里的事,你多照顾。”
“放心吧。”我想我的脸色很庄重。
“如果公安局的找你,你不用隐瞒送我走的事实,就一口咬定是送我出差,什么事也没
有。”我说我不会傻到那份上吧。
登机预告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过来,我看了施展一眼。他正在站起来,我跟着也离了位子,
把装有30万块钱的旅行抱抓在手里。我们都不说话,一起向安检口走去。轮到施展接受检查
了,他一下握住我的手,很用力地攥了攥:“保重。”
“保重。”我们的眼睛突然都有些红。
我一直看着施展的背影转进登机通道的拐角,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才决然地转身离开。
施展走后,我的生活象被挖空了一角,每天干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潜意识里,我盼着施
展的案子早一天浮出水面。直到有一天,施杰给我打了个电话。
“刑警队的今天找我了。”施杰说。
“他们问了什么?”“就问我知不知道我哥去哪了,还问点别的业务上的事。”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特客气,又是烟又是水儿的。”我说人民警察爱人民嘛。
最后,施杰这厮憋了半天才告诉我:“你送他走的事我说了,他们肯定得找你。”
大概又过了一个礼拜吧,一个午后,我的电话上又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码,是本地的。
对方说:“我是刑警队经侦科的,我姓程,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是施展的事吧。”我单刀直入。该来的总要来,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对方稍一犹豫,说:“你下午有时间吗?”
“几点?”
“我们两点上班。我叫程刚,找我吧,找柳大队也行。”
我先给刑警队的黄三挂了个电话,探探虚实。黄三是我高中同学,挺铁的哥们,干事生猛,
就是不工于心计,所以戴着大盖帽混了快十年了,还是个小刑警。不过黄三资格老,消息灵
黄三说:“你小子咋跟施展的案儿搅乎一堆儿去了?”
我说是例行调查,找我的是经侦科的程刚,这人怎么样?
“外粗内细,你说话小心点,别耍小聪明,没事给自己找出事来,我们这些人眼可贼着
“傻逼呀,就你那操行?”我拿黄三打岔。
那天下午,第一个跟我见面的是柳大队长,一个倜傥英武的汉子。
握了握手,使我感觉到自己还不是罪犯。
“听公司的人说你还是作家啊,一个月光稿费就2000来块。”柳大队赞赏地说,我心里的那
根弦可没有放松一点,我明白他们的策略。
我笑着说:“他们吹呢,那样的话我还上什么班,给老外打工,弄得自己整天跟孙子似的,
我有瘾啊?”
柳大队笑了,顺手递给我一杯水。不是什么好茶。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你是施展的事?”
“是我送他走的。”我看了一眼柳大队,有些窝火地接着说:“谁知道他惹了祸,这小子不
存心给我添堵吗?”
柳大队好象觉得可以开始了,抄起电话说:“麦麦来了。”
一分钟内,程刚和小贺拿着询问笔录进来了。
“麦麦送施展走的,他刚才说。”柳大队暗示了一下调查的进度。
“谢谢你帮助我们调查啊。”程刚脸上堆着笑:“你是什么时候送施展走的,去哪?”
我如实回答。
问到钱的事,我说我不清楚。
程刚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柳大队:“就这样?”
柳大队点了点头,我心里放松了一下。
称他们还没有宣布结束,我开始转守为攻:“听说施展是因为诈骗?”
程刚笑着说:“从哪听来的?”
“外面传的可凶了,保险公司的门都让那些保户给挤破了,他们经理从二楼跳后窗户跑
“我们还在调查,现在没有结论,你也甭瞎猜疑。”柳大队提醒我。
“反正我这心里很复杂。”
“怎么?”
我正色道:“如果施展真的是负罪外逃,从公民的角度讲,我希望你们尽快将他绳之以法,
从朋友的角度讲呢,又有些希望他能够逍遥法外。”
几个警察表情各异笑起来,没有人接我的话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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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私通
施展逃亡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转年10月份。
那时侯我已经离开C县开发区,跟一个叫游平的大学同学在W市做起书商来。我们在临近市郊
的地方租了两间房,当仓库,开始我拉了赋闲在家的施杰一块干,可那小子受不了苦,也可
能对我们这事的前途很怀疑,几个礼拜后就溜号了。
施展的电话是晚上打来的。
“我。”我一下就听出是施展的声音来!
“你怎么样?”
“还好,那边的情况咋样?”施展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的案子,提到理赔的结果时,他说了句“没亏老百姓就好”的话。
“我在石家庄明珠酒店,被困住了,你让施杰明天来一趟,给我送点路费,我的钱没在身
边。”施展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记住他用的公话号码,然后跑到门口的电话亭给他打了回去。
“我的电话可能还在被监听,明儿早上8点给我打这个电话,我和施杰一块去见你。”
从W市开往石家庄的列车上,我们都显得有些兴奋。列车准点到达,其时已是午后。
按约定,施展应该在站前的报亭口等我们。我们四只眼睛嗖嗖冒光地搜索。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我们旁边鬼鬼祟祟地磨蹭着,我眼尖,扫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影子,同时施
展冲我招了一下手,我激动地喊着施杰:“上车、上车!”
司机更急:“快呀,这可不让停车!”
塞罐头似的,我们俩扑腾进车里,车子逃难一般突围而去。
施展和我们逐个握着手,终于找到了组织似的,神情激动。
瘦了许多,还蓄起了一字胡,施展满面风尘的样子让我很难受。
我们先到在火车站附近填补了一下胃口,然后用施杰的身份证到“明珠”包了一间二楼的客
房,上楼时我往施展兜里塞了一打钱,悄悄说:“5000,够了吧。”
能为施展帮一点忙,我心里能好受些。很多年来,一直是施展单方面关怀我。
进了房间,敞开话题叙旧的时刻到了,才发现要谈的东西实在太多,有些事几乎无从说起
好在我们在石家庄住了一晚,有很多时间可以利用。
我知道了施展一年多来漂泊得很苦,心理上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没有一天消静日子过。这都
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算过命了,说东北方向于我有利。我也跑累了,准备在承德落脚,隐姓埋名,搞点小生
意,一边寻找机会,建立新的关系网,如果能干成点事儿,将来对大家都好。”
施展后来说出我们都感觉有些意外的话来:“我在承德宾馆认识了一服务员,老家是承德乡
下的,看起来很可靠,我有在那里成个家的打算,这样保护自己更容易,别人不易起疑,对
将来的发展也有很多好处。”
“嫂子这边你有啥想法?”施杰问。
施展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我挺对不住她们娘俩的,你们谁有机会就给你嫂子吹吹
风,赶紧离婚算了,我也回不去了,即使将来落到警察手里,也不会有好果子……”
临别时,施展特别强调:“今天我们见面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家里也不提。如果有一天
不走运,我倒霉了,大家也不能在警察面前说这件事,我已经这样了,不能让你们再搭进
这一天,距离施展离开C县差几天就一年半了。
回来后的那段日子还算清净。我和游平的图书生意做得也很顺当,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办
下了图书批发的营业执照,结束游击生涯,名正言顺地进了图书市场,摇身一变成了正规
我们开始野心勃勃地策划出版自己的品牌书。
在这个节骨眼上,施展又一次浮出水面。
他说他准备订婚了。
施杰我们两个结伴去承德,参加施展精心布置的订婚仪式。
施杰告诉我他给施展带了一万块钱,“怎么也得随我哥一份子吧。”
施展在电话里说,他现在是个孤儿,从小在北京的福利院里长大,我和施杰的身份就是他俩
我们从北京站坐中巴客运到承德。在承德车站边上的电信厅门口,我们给施展打了他留下的
十分钟后,施展坐一辆出租车赶来,我们上车的时候看到里面还坐着一女孩,施展介绍说:
“这是你们嫂子,牛小霜。”
“嫂子。”我们叫道。我心里那个别扭,光脚丫踩蛤蟆上似的。
施展在依山处租了一套两室的楼房,推开后窗,近楼的小山上,草木的形状清晰可辩,几乎
一伸手就能采来一两朵盛开的野花。那地方叫什么沟。承德的地名有很多带“沟”的,大概
和我们那里的“路”或“胡同”相仿吧。吃过饭去他们的住处时,牛小霜一个劲指挥司机
说:“再往前,一直朝沟里开。”
我和施杰就少见多怪地笑。
施展的“家”在四楼,陈设很简单。
“家具什么的都是房东的。”施展说。
“这样就挺好的,能省出不少钱来干正经事。”牛小霜笑着说,我感觉这是个朴实的女孩,
年龄看上去也不算小了,和施展的潇洒相比,长得很大众。
不张扬的伙伴对施展是适当的。
施展和牛小霜的订婚仪式简朴得象庄稼地里的一只蚂蚱。
除了我和施杰,客人也只限牛小霜的亲属和有限的几个朋友。
牛小霜是一脸甜蜜的感觉。
我一直怀疑她是否知道施展的真实身份,这时候的施展,有一个必不可少得新名字:刘勇。
婚宴尾声,我代表施展的朋友(当然就只有施杰我们两个啦)讲了两句,除了必不可少的祝
福,不失时机地给了施展以及我们之间的友谊以很高的评价,施杰乘兴OK了一曲,《好大一
棵树》,跟那场合不搭边,不过赢得热烈掌声,施展也笑得花团锦簇。
后来施杰抱歉地跟我说,他就会那么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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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周旋
从承德回来,我兴奋了好几天。
施展开始鬼迷心窍,频繁地和老家的人联系,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周都能听他的声音。大家
都放松了警惕,愚蠢地以为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
图书业务很顺利,有游平我们俩乐观向上的青年操盘,事业哪能不蒸蒸日上?老家那边也传
来好消息,C县的几个高官因为卷入买官鬻爵的丑闻,被“规”了,正在大张旗鼓地调整领
后来我知道,正是这个举县欢腾的好消息,给我们带来了霉运。
因为要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工作总得总结总结吧,各系统都马不停蹄地反思起来。公安局档
案里那些陈年旧帐也就抖落出来,施展的案子是个大头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声令下,
我觉察自己又进入刑警队的调查视线,是从程刚和小贺驱车光顾我们的批发点开始的。
那天我正在W市图书馆找资料,游平给我来电话,说C县来了俩朋友,让我赶紧回去招待,我
挺高兴。到店里一看那两张脸谱,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又没好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程刚环顾着一大片书,羡慕地说你行啊,发财啦。
发财好呀,不偷不抢的。我说。
我把俩便衣让到里间的办公室坐下,依旧是程刚居心叵测地给我敬烟,很快也就进入了大家
都心知肚明的主题。
“哥们儿,那个谁……施展啊,跟你又联系过嘛。”
“要有他的消息我还不通知你们?你们没找他家里人问问?我估计施展在外面早憋闷坏了,
闹不好就往家里捅个电话。”我脑子跟硬盘似的,在一瞬间转了7200转,我知道他们已经找
过施杰和郝文刚,施杰有屁点事就给我打电话通风报信。
程刚好象挺替施展发愁的:“你说施展一个人在外面,能靠什么活着呢,太不容易了,活受
我明白他是引我往套里钻呢,当我是傻逼青年啦?
我也酷着脸:“那小子走的时候,怎么也得捎点钱儿吧,不过也说不定。”
“怎么呢?”
“他好象从来就不是诚心要骗钱,要不他在帐上还留那么多钱干什么,一股脑端锅走人多痛
程刚不经意地笑着接过我的话茬:“你怎么知道他帐上留了很多钱?”
这点小心眼还跟我玩儿?靠!
“C县没有巴掌大,什么事不传得墙缝里都是影儿?再说了,你们公检法的人嘴也没缝着
啊,架不住哪张嘴忽忽漏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程刚笑道。
我用探讨并且怀疑的口吻问:“施展还找得着吗?”
“茫茫人海,哪找去!”程刚这还象句人话,贴谱儿。
“那你们费什么劲?”
“咱干的不就是这个差事嘛,再说上面动动嘴,下面就得跑断腿啊。”程刚诉起苦来,我不
知道他是真是假,我从不相信三种人的话:警察、乞丐和妓女。
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两个“朋友”又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个膀爷,屠夫脸儿。
程刚小心翼翼地引诱我,说你在全国各地都有哪些朋友啊。
我楞了一小下,隐约感觉到他们已经去查过我的电话单了,事情有些不妙起来,施展的电话
号码已经在他们手里,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而已。虽然施展用的是公用电话,但那丝毫不会提
高什么安全系数。
我说:“搞我们这行的,五湖四海皆朋友,要不还发展个头啊。”
其实我心里有些虚,因为分工的关系,我们的业务一般都是游平和外面联络,只有有限几个
客户在我的电话单上留下过他们的芳踪,这很不利于保护施展。
旁边那个屠夫脸一进门就眼珠子骨碌乱转,好象要从书缝抠出几个逃犯来。这时候他接了一
句:“麦麦,你态度老实点,对你自己有好处。”
程刚欲言又止的表情被我捕捉到了,程刚还是很尊重我的,时不时捧我是大作家什么的,让
人在提高警惕的同时也不妨碍小爽一下,这小子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我当时没好气地顶撞
道:“老兄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你们手里的罪犯,我这是协助你们调查呢!”
“呵,不行咱换个地方谈!”屠夫脸可能横惯了。
我笑对屠夫:“我怕死啦!大哥,求你对我温柔点,好不好?你看人家程探长那素质,让人
起敬啊。”
程刚被我吹捧得脸热,站起来往外推屠夫:“得了,你先办你事去吧,想着半小时以后来接
我们就行了。”
屠夫一边朝外去,一边不服气地说:“呆会儿连他一块接走。”
我问程刚:“那丫干什么的,你们公安局养的打手吧。”
程刚破口笑道:“那是个短操的!”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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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写的是“楔子”
马上进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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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落网
在南京接到程刚的电话,又从施杰那里知道施展落难的消息后,我应该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
感觉才对,事实上没有。综合各方面信息,我认为我和施杰都不会出现险情,施展死也不会
把我们撂出来。
我又给黄三同学打了个电话,直接问他施展是不是逮回来了。
黄三说:“你半分钟后给我打手机。”
是不是正干苟且之事,不方便呀,这狗日的,我想。点上一支烟,沉了一小会儿,我再次拨
通了黄三的手机。
黄三着急地数落我:“你个傻逼不给我找病嘛,给我往队里打电话问那个事?现在好象还在
封锁着消息。”
“这么说是真的逮回来了?”
“你在哪呢吧?”
“南京啊。”
“操,逮着我电话不花钱怎么的,多长的途啊……对了,你跑南京去干啥,施展的事真有你
的挂落儿?”
“别咒我啊,我开会来了,程刚那小子刚才又来电话传我呢。”
“你呀,你也别骗我了,这里头肯定有你的事儿,程大侠吃饱了撑的?”
“我不也纳闷呢嘛。”
“别装蒜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呀,如果真有你的事,就赶紧回来自首,加上咱这帮
哥们给你使劲儿,大不到哪去。”
“我开完会就回去,不过可不是自首。”
“那就把该说清的事都说清了,在这锅里搅着好玩怎么着,你是不是有毛病?”黄三有点气
“行了哥们,施展回来多少日子了。”
“快半个月了。”
也就是说,在我来南京之前,程刚最后一次找我时,施展已经在看守所了。
程刚这傻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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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南京飞回W市的头天晚上,施杰就给我打来电话,说程刚他们刚刚又找了他一次。
“麦哥,人家什么都知道了,我一看瞒也瞒不住了,就说了。”
“什么叫什么都知道了,你都说了什么?”我追问。
“咱给我哥钱的事呀,程刚他们已经知道了。”然后施杰又补充说:“我就承认我给了他
钱,你的事我说不知道,他们也没往死里追究,不过人家肯定是掌握了,连数都给我说对
“他们准备咋办?”
“给我做个笔录,算完事了。程刚说,本来想给你跟麦麦弄个包庇,关几年长长教训,后来
他们几个一琢磨,西瓜都抱回来了,还捡那个芝麻干蛋。”
我心里还是有些嘀咕,真的就这么完了?
“麦麦,施展回来了。”
10月14日,在刑警队办公室里,程刚轻松地告诉我。
“知道了。”我说。这时柳大队也走近来,看我一眼,没说话,坐斜对面的床上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程刚笑着。
“你刚告诉我的。”
柳大队有些旁敲侧击的意味:“施展这次祸惹大了,跟他沾上边的都轻不了。”
“这小子真是聪明啊,脑瓜好使,可惜现在的法律不容他那么赚钱儿。”程刚把话题跳旁边
“施展的案子都倒腾清了吗?”我俨然成他们领导了。
程刚看一眼柳大队,然后笑着跟我说:“再把你小子的理顺了,这案子我们就可以交差
“还有我什么事呀?”我一脸无辜,坦率得跟一学龄前儿童似的。
“嘿,你白玩我们两年啦!”程刚也委屈得象个孩子。
“开始吧。”柳大队示意。
程刚换了一副脸谱儿,公事公办地在面前摊开一张笔录,先写了个“帽子”,然后问我:
“麦麦,你是69年的吧。”
“对,11月12,阴历行吧。”
“户口本上的?”“对。”
后面是我的亲属状况,以前没问过这个,我想今天应该是有些特别了。不是要扫尾就是要深
程刚抬起头,很决绝地望着我:“在石家庄见面那次,你给了施展多少钱?”后来我发现这
个问句设计得挺棒,在里面巧妙地布置了两个陷阱,一个是状语“在石家庄”,一个是宾语
中心词“钱”,更重要的是,它先声夺人地给了你一个明火执仗的暗示:“我们已经知道你
在某地给过某人钱,还知道更多,就看你态度了……”,在这样的挑逗面前,没有斗争经验
的人一下子很难避开,除非你很快地分析出这个问句的语法成分,并且有能力组织语言去反
击,才能侥幸化险为夷,但遇到这样的对手已经先有些心惊肉跳,心理压力一定会大起来,
看来程刚并不是自然灾害那年头吃白薯干长大的。
我轻轻一笑:“5000。”我已经不想抵抗,因为我设计的游戏在施展被抓回来的瞬间就已经
结束,我不想再玩了。
我看到程刚楞了一下,他没料到一个和他们周旋了两年的犯罪分子会这么容易就交枪了。他
或许更愿意看到我垂死挣扎的样子,当然,前提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可以最终把我绳之以法的
证据。可惜我没有给他获得快感高潮的机会。
坐在床上的柳大队一言不发,眉头拧成了疙瘩。后来,后来我明白柳大队是希望我能够顽固
到底的,那样他们也不会跟我“动真的”。从理论上讲,现在关于我给施展钱的事情,只有
施展一个“孤证”,施杰咬住口没有提我,只要我自己不招供,凭施展的孤证是不能给我定
罪的,刑法学上就是这样规定的。法律的完善和漏洞总是相辅相成。
事实上,柳大队不希望我承认,并不是出于保护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的社会责任感,而是另
有背景,先按下不表。
接下来的对话很轻松,竹筒倒豆子。
最后,程刚说:“签字吧。”一副尘埃落定的神态。
我看了一眼,笔录用的是“讯问笔录”专用纸,以前在我身上浪费的都是“询问笔录”,一
字之差,性质就变了。一边签字,我一边问:“这次回不去了吧。”
“回不去了。”程刚说。
然后程刚透露了一点后来考证无误的“内部资料”:“本来我们不想追究你和施杰的问题
了,可施展的案卷递到检察院,人家审完卷,说你们这里有漏案啊,施展的口供里还有材料
嘛。后来在系统会上,我们还被告了一状,说我们执法不严,我们又没吃你没拿你的,受通
数落,冤。”
边说边递给我一个小纸片,我一看,是“刑事拘留证”,填了吧。
“刑拘”我的理由是“涉嫌包庇、窝藏”。我没什么感觉似的,脑子空起来。
我当时也不太明白我跟“窝藏”怎么扯上边儿的,不过我没问。
“时间写今天午时。”程刚提醒我。我懵懵懂懂地写了个“5时”,在程刚的正确指导下又
改了过来。
办完手续,程刚给我棵烟:“家里有什么事儿嘛还?”
我说:“打个电话吧。”
“这你给我们出难题了,写条子还行。”
“行。”我把手机掏出来,又跟程刚要纸给老婆写了张条,告诉她我可能得在“里面”呆几
天,让她放心。
我爬在桌上写条子,程刚在一边打了个传呼,很快有了回音,程刚说:“施杰吧,我程刚,
你马上过来,给你哥送套被子来。”
我抬头看一眼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不觉都笑了笑。我知道施杰这一来,等待他的将是和我
一样的命运。前两天,他们让施杰回了家,是怕打草惊蛇,让我溜了号儿吧,后来我和施杰
经常拿这段故事说古,赞叹公安何等狡猾,我们又多么地傻逼。
我给老婆琳婧写条子的时候,心里还真有些不好受,琳婧正怀这孩子,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三
个月时间,琳婧的肚子有些尖,大家都说肯定是男孩,我们全家都对琳婧的肚子寄予厚望,
我的事肯定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
“没事了。”程刚望着一直落落寡欢的柳大队说。
柳大队示意小贺:“去楼下办个手续吧。”楼下就是C县看守所的警卫处。
小贺走到我身边,我知趣地站了起来。
“还戴手铐么?”
“算了。”柳大队说完,又笑着嘱咐我“别跑啊”。
一边下楼,小贺一边骂骂咧咧:“操他妈的,非搭俩小虾米,要折腾就往大处折腾啊,又不
我听出他们心怀怨气的另一个原因了,他们替我“打抱不平”的背景或许并不完全象程刚说
的那样,这几个警察还是有正义感的,对上面不抓大鱼网虾米的做法无可奈何。
我听着我们俩落在楼梯上的沉闷的脚步声,知道另一种生活即将开始了。那是一种我完全陌
生的生活,我承认我的心中多少有些迷茫和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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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第一章 C县看守所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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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贴?等一下午了。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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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C县看守所
第一节,初来乍到
(1) 过渡号
我被刑拘的那天,探警小贺在后面指引这我来到一楼左首的警卫室。
“又来一个啊。”小贺对这里面喊。
我们走进屋,桌边的一个胖子正往嘴里塞着什么,含含糊糊地说:“大史撒尿去了,先等会
我刚把屁股往墙边的一把椅子上撂下去,胖子就探着脸儿嚷嚷开了:“哎哎,那是你坐的地
界儿嘛!”我赶紧站起来,看见小贺冲我乐那样子,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了。现在身
份不同了,得注意形象。
正立着别扭,“大史”回来了,这个一脸横肉的警察一边往里走,一只手还在裤袢上动作
着。他瞟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问:“新来的?”
“是。”我平淡地回答。
“谁问你呢,旁边立着去!”大史皱着眉头子吓唬我,我往旁边挪了挪。
小贺说:“施展那案子扯进来的。”
“噢。”大史瞄了我一眼,问:“贪污还是诈骗?”
“包庇。”我说。
“讲哥们义气进来的。”小贺笑着补充。
“傻不傻!叫什么?”大史从桌斗里掏出登记本,盛气凌人又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很快登记完毕。
“鞋,皮鞋是吧,脱了扔那个柜子里,走的时候想着领……裤带,裤带解下来,扔一块
我提搂着裤子从墙角一边往回走,一边跟小贺笑道:“不小心还就走光呢。”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大史咆哮着。
小贺也有些无奈地提醒我:“塌实点啊。”
“钱呢,身上带钱了吗?”我把兜里的三百来块钱掏在桌上。
大史点了点,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一边在墙上的几排卡片上扫描着,一边冲我
说:“现在购物券没了,回头我给你送号里去……13号,送13号吧。”
胖警察应声抄起一挂钥匙,冲我一努嘴:“走。”
我看小贺一眼,小贺说:“走吧,我跟你过去,下午还得提你呢。”
赤着脚,我跟胖子先到库房抱了一床脏军被:“赶紧通知家里送被子来,要不从你帐上扣钱
啊。”胖子嘱咐我。
往号房里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心里在打鼓,这和以前听到过许多关于监狱里的恐怖传闻有
直接关系,不过我还是给自己鼓劲:大不了一拼。
C县看守所就在刑警队的后身,两排红砖平顶房,四周和我以前想象的监管机构没什么两
样,墙上架着蒺藜网。随着铁拍子门咣啷哗的响声,我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嚷嚷:“又扔进来
一个吧。”
“进去。”胖警察吩咐我,我往里一迈脚,才看清原来是个十来平方的小院,里面还有一道
铁门,我的目光正跟趴在窗栅栏里向外张望的两束目光相遇,那目光显得空洞和蛮横。
我抱着被子,随在胖子身后向第二道铁门走去。我听到里面噼里扑隆地响,有人说“坐好、
这道门并没有上锁,门一开,刚才张望的那张脸笑着迎过来:“刘管教,又来一个哈。”
“别欺负他啊!”
小贺往里面往了一眼,偏头对我说:“先呆着吧,下午提你。”
随着咣的一声响,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监舍是个长筒子,大概有三米宽六七米长的样子。铺是通铺,搭在不足半米高的水泥台子
上,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上面,都剃着光头,一个个神头鬼脸的样子,仿佛一脚踏进罗汉
我站在门口,站在十来个秃头前方,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如果没人搭理我,我会不会一
直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被子撂边上,过来。”
警察一走,里面的人就来了精神。刚才跟刘管教搭言的那个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看来他是
个“头”。
看我还在愣神,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小脏孩用手一指最边上的地方:“放这,赶紧过去,号长
叫你呢。”
放被子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怪味儿,才发现这一边紧挨着一个小仄口,是厕所。
我光脚走到号长面前时,他已经上铺坐下,正拿一副扑克给自己排卦。当他抬起头来时,我
看到的是一张凶巴巴的核桃脸:“什么案?”
“包庇。”
“包庇谁呀?什么事?”
我如实汇报了。
“看你文文气气的,大学生吧,我喜欢讲义气的,犯你这种案子的,将来到劳改队也受不着
号长又不务正业地低头看起牌来。
“……操,我马子又他妈靠人呢!什么鸡巴牌!”号长看着手里的一卦衰局,很是丧气,顺
手把牌划拉乱了,冲厕所那边喊:“土豆,给我来两下。”
刚才跟我说话的小脏孩痛快地应了一声,欢蹦乱跳地蹿过来,满脸开花的样子好象有些受宠
若惊。土豆一把把号长按在手里,吭哧吭哧按起摩来。
“轻点啊,操你妈的,蒸馒头哪?”
号长舒服地闭着眼,一边审我:“新来的,你叫什么?”
“麦麦。”
“哦,麦麦。”
大个白愣着眼珠子示意我:“嗨,答应啊。”
号长一摆手:“算啦,……头回进来吧?”
“是,大哥多关照。”
“操,嘴还挺好使,镶金边儿了吧。关照啊,谁他妈关照过我呀,遇到我算你命好,不过你
要是不懂规矩……”
“有事您就说话,多提醒着我点儿。”我尽量让自己的孙子样显得不卑不亢些。
大个老成地教育我:“这里跟外头不一样,得自己长眼,等别人说话了,就先得吃腮梨。”
后来明白“吃鳃梨”就是腮帮子上挨拳头。
大个接着说:“屋里劳作多的是,地勤擦着点,厕所有味了就赶紧冲……新来的就得勤快
点,别不长眼,别把自己当知识分子臭美,到里面全是犯人。”
我看到土豆一边在号长身上忙活,一边得意地笑了。大概以前这些活都是他的吧。
伟哥翻眼皮瞄我一下:“没鞋哪吧,大个你先从窑里给他拿双拖鞋……哎新来的,你买购物
券了吗?”
“我带着300多现的,让大史扣门房了,说呆会给我送购物券来。”
“那你什么也买不了呀,洗漱的,吃的,都得买,回头我给你催催。”
我一边穿上大个扔过来的一双破拖鞋,一边道谢。我说等我的钱到帐了,一定弄两条烟表示
“伟哥”说以后看你表现,家门口人我给你留着面子,先不“动”你,然后对大伙吆喝:
“下地,全他妈下地!干活了!”
随着噼里扑隆一通乱,十来个在押的都下了地,纷纷向外走去。我随着来到小院里,这才发
现院里靠墙立着一排蛇皮袋子,有手快的已经把一两个袋子放倒,哗哗倾了几堆红小豆出
“快捡啊,屁眼都安上电滚子,给我转起来!”伟哥吆喝着,然后转向我:“今你先不分任
务,熟熟手,先跟眼镜一堆捡,眼镜!”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从豆子堆旁反过脸来应了一声。他并没有戴眼镜,两眼眯成一条缝
儿,迷迷蒙蒙地望着我们这边,看上去色迷迷的。后来的经验告诉我,这小子的眼镜肯定是
让其他“号友”给打碎了。
“你告诉麦麦怎么干,出不来活儿晚上接着熬你狗操的。”
眼镜忙不迭地答应。
我在眼镜身边蹲下,眼镜划拉过一小片豆子,眼睛紧眯着,脸凑得很低,不象在看,而象是
在闻。眼镜有些迟钝地从里面捏出一个糟豆子,我注意到他的手也是和脸一样苍白,手指细
长,估计不是干粗活的出身。眼镜一边费劲地捏着豆子里的杂质,一边耐心地跟我解说:
“糟的,半拉的,还有豆叶什么的,全捡出来……”
突然眼镜“哎呦”了一声,身子往前栽去,我利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镜的秃脑袋才
没撞到水泥墙上。
眼镜是被在一旁协助“伟哥”进行监工的大个给踹的。
“傻逼,你还大学生呢!用那么费劲嘛,你就告诉他光留下好豆子,其它东西都扔掉不就行
了?照你那么说,光捡糟的半拉的和豆叶,要是碰到土坷拉石头子还有你妈的骨头渣儿就不
管啦?!”
我突然觉得大个说的还真在理,简单明快的方法论。
在旁边鸡啄米似的忙活着的土豆有点趁火打劫地附和:“他就摸人家女病人裤裆来本事。”
“闭上你的鸡屁股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搭言!”大个横土豆,旁边的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笑起
“腮狗日的!”我听到“伟哥”在里面嚷嚷。大个立刻上去给了土豆一脚,土豆一趔趄,栽
了个狗抢屎,爬起来还乐呢,没瞎渣儿脾气,看来是打皮实了。
我分析眼镜可能是个大夫,犯“花案”进来的吧。
这时外道门的锁链哗啷响了一下,大家立刻会意地禁声,埋头干起活来。大个也蹲在一堆豆
子前,装模做样地干起来,一边贼眉鼠眼地扫着门口。
“麦麦,收拾东西。”中午送我进来的那个胖管教把门开了一道缝,冲院里喊。
“呵,放了吧。”有人嘀咕。
“干你的活!”伟哥已经迎出来,顺口吆喝那个多嘴的。
我赶紧站起来,抱好被子走到门口。
大个提醒道;“哎,拖鞋!”
我省过闷儿来,两脚一抖落,又恢复了赤脚大仙的形象。
小贺站在门外,看着一头雾水的我说:“给你换个号儿。”
“这挺好的,换什么?”我觉得这里挺不错了,至少先没挨砸。再调号,不知接待我的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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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开门大吉
往东走,看守所的“门牌”号码越来越小,几乎每扇门后面都传来嘈乱的聊
天声,间或有一两声蛮横的吆喝或者漫骂。最后我们在倒数第二间停下来。
“少年号”?一看牌子上的字,我有些蒙。
胖管教把门打开:“加个人!别欺负他啊。”
后来我发现,胖管教每送一个人进来,说的都是这句,就象我们家门口的饭
馆,迎宾小姐跟哪个人都是一句:“欢迎光临,先生您几位?”
小贺说:“你把被子先放里面,提讯。”
我抱着被子蹑着脚往里去,院里蹲了一片捡豆子的秃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
大家都看我,哪张脸都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有几个还长得特惊险,心里不禁油鞋毛咕。
进了号房,我很自觉地把被子放在临近厕所的铺板上。
小贺把我领回刑警队的楼下,我这才发现一楼的一侧原来是一排提讯室,里面靠窗有一个桌
子,垫得高出地面五公分,让提讯的人坐在那,有种居高临下的空间优势。靠门的铁椅子是
给在押犯预备的,有一个设计简单的搭板。可以自由启合,人坐下后,把搭板一合,就圈住
了,做不了大动作。
我没戴手铐,算优待了。
小贺问了些老问题,很快就草草收场,只是走了一个程序化的过场。
还是胖管教送我回号儿。
开门往里走的时候,我心里打鼓,并且暗下决心:坚决和恶势力斗争到底!
胖管教把我扔下就走了。
“新来的,进来!”
二道门边上,斜靠着一个白胖小子,正傲慢地看着我。
我向他走去。他转身进了屋。我抬腿朝门槛里迈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最里面的铺边上:
“嗨,喊报告了吗?”
我楞了一下,望着他的脸,那张奶气十足的脸,显得倨傲,蛮横。也许当时我的眼里闪出了
挑战的神色,也许是我的反应不够敏捷,胖小子立刻咆哮起来:“傻逼还不服气是吗?!”
我感觉到豆子堆里蹿起两个人,冲我杀来。我下意识抵挡了一下,对方的打击落了空,但我
还是被一下子拥退几步,整个人已经在号房里。
我看到冲进来的是两个长得很敦实的汉子,一个门牙没了一颗,嘴里黑着一块,破门坎子似
的,特扎眼;另一个没来得及细看,但那双冒着坏水的细眯眼还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细眯
眼摩拳擦掌,凶巴巴地冲我逼过来:“呵,还还手?!”
坐在里头的胖小子也站了起来:“炼熟丫养的!”我紧张地做好一拼的准备。
豁牙子却摆了一下手:“先审了再说吧。”然后看我一眼:“哥们,甭管什么道来的,头三
脸别走基了。”然后冲细眯眼撇了一下嘴,俩人出去了。
“操,你们俩什么意思?”胖小子不甘心地嘀咕着,似乎对他们没有马上把我砸趴下很不
满。他丧气地重新坐下来,冲我晃晃脑袋:“过来。”
我走到他跟前,屋里的地板砖好象刚擦过不久,还有些阴凉,不过我感到脚底下倒是挺爽。
“知道自己什么面儿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其实我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胖小子傲慢地笑了一下:“头回进来吧。”“是。”
“懂点规矩啊,以后慢慢教你……嘛案儿啊?”“包庇。”
“包庇谁呀?”“施展。”
“施展?”胖小子来了精神,把身子往上直了直:“你跟施展嘛关系?”
我想这是个决定他下一步态度的关键,不知他跟施展是敌是友呢。我豁出去了,跟他说:
“施展是我铁哥们。”
胖小子立刻喜上眉梢,笑得抬头纹都开了:“行了。”
“缸子,阿英,你们进来哎!”胖小子往外面喊。
刚才那两个家伙走了回来。
“跟施展是铁哥们儿。”胖小子指着我说。
“那不就行了嘛。”豁牙子说:“以后咱就是哥们,塌实住了,这号儿里咱哥几个说了算。
我叫雷刚,九街的,叫我缸子就行。”
“我叫罗伯英,阿英。”细眯眼笑嘻嘻地往我跟前凑了凑。
“我姜小娄,姜庄的。”胖小子说。
我心里那叫舒坦,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让我躲过一劫。我赶紧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麦麦,
住C县新区,你们都认识施展啊?”
缸子一边掏烟,一边招呼:“来哥们儿,坐下说坐下说。”
我们一起坐下来,缸子说:“施展原来跟我们都在一号,因为现在这个号的小孩炸号儿了,
就把他们给调开了,别的号也跟着倒霉,都打散了重新分组,我们就跟施展分开了。没看门
口还挂着少年号的牌子嘛,没来得及换呢。”
姜小娄说:“施展可能在15号。”我说我刚才分13号了。
“所以把你调过来嘛,离的太近了,怕你们串供。”阿英提示我。
“哦?这里还串得了供?”
胖小子姜小娄说:“慢慢你就知道了,没有办不了的事。”
姜小娄乐呵呵地说:“施展是我师傅,在号里教我练功,天天倍儿早就起来……你会不会功
夫啊,麦麦?”姜小娄放下那股无赖劲,更象个孩子了。
我笑道:“三角猫,我很多年不玩了,废了,一日只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嘛。”
大家又互相吹捧了一阵儿,缸子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开始步入正题:“咱号儿的安全
员是外地的,管不了什么事,麦哥一来,咱哥几个的伙更大了,以后这号里的事就更好料理
“小孩鸡巴,手拿把攥。”阿英锦上添花地补充。
很快我就知道,“安全员”是对号长的“官方”叫法,安全员都是由“政府”安排的。我现
在被关押的号儿里,安全员是临县的,交通肇事逃逸。缸子告诉我,他叫肖遥。
“正在豆子堆里逍遥呢。”阿英眯着眼儿坏笑。
姜小娄哼了一声:“完不成任务他先挨磕,他不干谁干?”
缸子招呼阿英:“咱也先干活吧,别太过喽。”
“让傻逼干去呗。”阿英说归说,还是站了起来。
我说我也捡豆子去吧。
姜小娄拉了我一把:“往后再说,今天先歇了,跟我侃会儿。”
聊了会施展的事儿,大史扣钱的事情又浮出水面,姜小娄一惊一乍地说:“赶紧要,时间长
了就泡汤了,这些帽花比瞎子还黑!”
然后,姜小娄热情洋溢地趴在后窗口喊“报告管教!”值班的警察过来问了情况后说:“我
给你问问。”
十来分钟后,我跟姜小娄呆腻了,俩人刚走到小院里,就听过道里有人喊:“二号!谁叫麦
一回头,大史气汹汹的脸正堵在里间的小窗口上。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小跑过去。姜小娄跟了进来,一边乐呵呵招呼:“史管好。”
大史一边怒冲冲地对我说:“瞎鸡巴喊什么,少的了你的?”顺手把几张纸片从窗口扔进
来,掉在桌上的一个塑料脸盆里,在盆底的水面上漂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姜小娄赶紧跟我一起给大史陪上笑脸儿:“谢谢管教,谢谢管教。”
大史一走,姜小娄就开荤:“傻逼操性,出门掉逼窟窿里淹死!”
这时过道里一同锣鼓家伙似的响声,姜小娄说:“水来了。”
一会两个穿红坎肩象环卫工人似的小平头推着四个热气腾腾的水桶停在窗口外:“盆放
哗哗给了两大舀子水,桌上的塑料盆将好溜边擦沿。
推车的那个问姜小娄:“你们这新来一个叫麦麦的?”
“我就是。”我弯腰从窗口望着那张陌生的面孔。
他看了一眼身后,很快地把一条“白鲨”塞进来:“施展给你捎个好。”然后推起车去了一
号:“盆子准备好!”
“娄,给我晾一杯!”是缸子的声音。
“两杯!操,你也太自私了!”阿英叫道。
然后进来一个黑脸膛的,在靠窗的床底掏出一袋白糖,往塑料杯里恶狠狠地抖落了几下,直
接到盆里舀了一杯水,端了出去。这家伙年龄跟我相仿,人高马大的,但面相平庸,缺乏一
个犯罪分子应有的气质。
“这傻逼就是肖遥,我看他也摇不了几天了。”姜小娄小声道。
没过几分钟,过道里又热闹开了,姜小娄冲外面喊:“订盒饭啦,有订的没有。”
“订,订。”外面应了两声,肖遥和另外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个中年人可能是因为在地
上干活的原因,腰还佝偻着,一边往里走,一边呲牙咧嘴地往起拔自己的身子。
“卢管教,您值班啊!”左首不远处传来细细的声音,这是我进来后第一次听到女人说话。
姜小娄对我说:“订盒饭,每天晚上可以不吃牢食,你要不要?”
“当然。”我看一眼旁边的肖遥,说:“订五份吧,你我,缸子、阿英,还有号长,今天我
肖遥憨厚而不客气地一笑:“那谢了啊。”
姜小娄白楞他一眼,没说话。
“我叫肖遥,你怎么称呼?”“麦麦,以后多关照啊。”我多少带着几分讨好,毕竟面前的
是这里的最高领导,而且在13号时“伟哥”所表现出来的一些端倪也让我对领导岗位上的犯
人有些顾忌。
“卢管。”大家跟监督订饭的管教打招呼。
“卢管,咱号新来一个。”肖遥把我往前请了请:“这是咱们管教,卢管教。”
“卢管教好。”我说。窗口里是一张多少算得上俊拔的面孔,毛四十的样子,没戴大壳帽,
寸头修理得挺时髦。
卢管看我一眼:“先老实呆着啊。”“哎。”
花了50块代金券,鸡块儿米饭。
订完盒饭,我突然感觉出饿了,有些前心贴后心的感觉。姜小娄翻了三个“窑”(铺底下放
东西的小水泥格子),终于找出一袋“康师傅”,我喀吧喀吧给干嚼了,味道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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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实经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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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期待后面的精彩,
通俗版?还有另一个版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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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的初夜
收完豆子,两道门都上了锁,十四个人挤在20几平米的长条里,显得有些拥挤和郁闷了。
靠前铺的一段地方,看来是肖遥、姜小娄等人的专区,其他人都很自觉地在南半部呆着。我
的铺盖卷象个分水岭,北部是人头区,南部是鸟屁区。人头区的面积和鸟屁区的相当,铺盖
之间都留着宽松的空隙,南半部的邻里关系就非常紧凑了,被罗象一根长藕似的连着。
我还注意到,除了肖遥、牛哥以外,其他人用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公被”。
在得到肖遥准许后,被叫做“强奸”的瓦刀脸正蹲在厕所边上狼吞虎咽地啃窝头,偶尔喝一
口从厕所接的凉水,菜盆早已经刷干净,一个冬瓜毛也没给他剩下。
肖遥我们5个人都靠在被罗上抽烟聊天,烟灰缸都是用烟草包装盒叠的,很精致,在我和阿
英中间的铺板上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洞,我就学着阿英的样子,不断地把烟灰弹进那个黑洞
阿英跟我说,他是抢劫进来的。说的时候,他笑着扬起左手给我看,我很意外地看见他的左
手只有三个手指,还是半截的,不过显然是老疮疤了。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哥们儿喝得有点高了,一个叫大楼的说,咱找点乐子去吧,上粑粑三儿
那里,粑粑三儿是我把兄弟,在六合阵开了个酒楼,其实就是窑子铺,我就开着我那辆狗骑
兔子去了……”我们这里管那种带驾驶楼子的动力三轮叫狗骑兔子,很损也很形象。
阿英笑眯眯嘬了口烟,接着说:“走到半道,看见路边卧了辆拉煤的双挂解放,一个矬子正
翻开机盖检查线路呢,大楼也不怎么想的,突然就说咱敲他点血,拉煤的身上都有钱,当时
我们已经开过去了,我觉得这想法挺好,马上就掉头回去,四个人好象都热情都他妈挺高,
要不说死催的呢,当时要是有一个人反对,这事就免了,本来就有些找乐的意思,没到非抢
不可的程度。”
“酒涨忪人胆你那是。”缸子说。
“还真是。”阿英笑道。
然后他笑着问我:“哎麦麦,你是大学生,见多识广,你说我这案子能判几年?”
缸子说:“早不就告诉你了嘛,抢劫最高刑是死刑,黑枣的给,有点准备啊。”
姜小娄说:“阿英这事判不了,顶多就算一找乐犯!”
阿英:“你他妈就是一找乐犯!”
肖遥仰在被罗上,偏过脸来搭讪:“麦麦的事我看大不了。”
“包庇算事还?”姜小娄道。
缸子也说:“我上回在二监碰到一个,他弟弟杀人,他知道他弟弟跑哪去了,没说,才判了
一个半。”
“杀人能跟施展这事比么,麦麦你肯定捕不了。”阿英挥着半截残手说。
我一咧嘴:“说胡话哪?我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姜小娄坐直身子,兴奋地炫耀:“这都不懂啊,现在是刑拘,还没批捕呢, 38天以内要是
捕不了,就得放人。”
阿英拿嘴唇撅他一下:“臭摆什么,你刚知道几天?刚进来那天晚上还不是凝着眼珠子跟白
痴似的。”
“你好?刚进来见个秃子就喊大哥,吃饭时候托着窝头掉眼泪儿。”
阿英腼腆怪异地笑着,没有争辩。
我一听缸子是二进宫的,不觉向前挪了下身子,用探讨的口气说:“这里的事儿以前还真没
研究过。”
缸子脸上马上多了一层“过来人”的沧桑感:“熬人啊,好人也熬神经喽,进来了先是刑
拘,然后检察院批捕,不够捕的要不放了,要不撤捕劳教,劳教还不如判刑,劳教是最苦
的,把人当牲口使,累出屎粑粑来都不饶你啊,宁捕不劳,进来过的都知道。咱说这边
儿……逮捕证一签,还得等着起诉,开庭,一次不行两次,判完了,不服气还得上诉,终审
判决接到手算一大关过了,下面就等着下劳改队,以前的劳改局现在听说叫监狱局了,都是
一个操行,下队之前得先在W监狱圈着,二十年往上的重刑犯儿就撂那了,其他人一般一个
月左右分到各个监狱去,这就正式开始献身劳改事业了。折腾吧?”缸子笑着问我。
“听的我头都大了。”我是说真的。
“哎你上次是因为嘛进来的?”我问。
“跟阿英一样。”
阿英受了刺激似的喊:“你小逼别跟我一样啊,你上次8年哪!”
“那时侯我刚19,闹着玩似的,就抢人家一包儿。”
“扎旮旯偷着乐去吧,要赶上83年严打,你丫还有今儿?”阿英小道。
缸子说:“还真是,严打那会儿,抢一个西瓜就给凿了,隔壁有个旺村的小子,坐车不买票
还啐人一脸大黏痰,判十三年,发大西北去了,现在连拘留都不收。”
我说那不叫法治,是胡来。
“胡来真管用啊,那阵儿治安多好,中国人就怕狠的,邓小平就够狠!”缸子一脸崇拜。
肖遥被缸子的话调动了灵感,从铺上直起身子冲南边吆喝:“都你妈放倒啦?监规全背熟了
吗?是不是等我来狠的?!”
那边躺着倚着聊天休息的一下子起来大半,打坐似的盘腿坐好,眼睛一律望向墙上的一张整
开布告:《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管理规范》,有的还一边看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
姜小娄也来了精神,一摆手:“强奸,过来。”
“强奸”立刻跳下铺,趿拉着鞋颠过来,训练有素地蹲在我们前面的地板上,脸色有些对前
途感到迷惘似的苦恼。
“第8条。”姜小娄说。
“第8条,第……不准,不准传播犯罪手段,怂恿他人犯……”
“操你妈的!那是第8条吗?”缸子把手边的纸烟缸狠狠拽到强奸脸上,强奸的脸立刻被飞
腾的烟灰弥漫了,他一边不能控制地咳嗽,一边赶紧把烟灰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缸子
身边,然后被姜小娄一脚踹回地板上,后脑勺嘣地在墙上敲了一声。
“哎呦~~”强奸坐在地上,呻吟着。
“起来!”肖遥断喝一声。
阿英兴奋地蹦起来:“要不要我帮你起来?”
强奸受了电击般赶紧蹲好,拿眼睛瞟着阿英,颤声连说:“不用了,英哥。”
“第8条。”
姜小娄把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些,眼睛望着强奸,有些阴森森地说得慢条斯理。
强奸吸口气背道:“不准恃强凌弱、打骂、污辱、勒索其他在押人员。”然后长出一口气,
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望着墙上的《规范》,一字不差,心里居然替他松了一口气。
姜小娄骂道:“傻逼操行,谁教你的‘是强凌弱’,那念什么?”
强奸便头看着《规范》,皱着眉头子嘟囔:“是‘恃’呀?”
姜小娄啪地把烟灰缸又扔过去,强奸一把接住,动作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基本上还算精神抖
强奸往回送烟缸时,阿英笑看缸子:“呵,强奸身手不错呀。”
缸子懒洋洋地说:“懒得跟他玩儿了。”
姜小娄突然揪住正想往回缩的强奸的耳朵:“那念‘持’,‘持强凌热’!”
强奸呲牙咧嘴地叫:“哎,哎,姜哥,‘持强凌热’,我记住啦。”
姜小娄总结性地又狠转了一下手指,伴随着强奸一声惨叫,阿英顺脚把他又踹到地上。
肖遥说:“行啦,再背去!”
强奸获得大赦似的连连答应,然后屁颠屁颠跑厕所拿来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地上的烟灰。完
事后,自觉地盘回铺上,两眼死瞪着《监规》。
突然,屋角传来孔府家酒的广告播放声。
我早已经注意到但没有多在意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了,那是一台大概21英寸的彩电,用铁架子
固定在靠门的墙角上方。下面有一个用铁篦子网住的黑匣子,阿英告诉我说那是个扩音器,
姜小娄说是监控器。
“快七点了。”缸子说。每天晚上七点到十点,是娱乐时间,就是集体收看C县有线的电视
节目。除了看守所的控制室,任何人不准私自开关电视或调换频道,对违反各项监规的号
房,停看电视就是惩罚手段之一。
缸子说:“现在讲究多了,九几年我头回进来时,狗屁都没有,整天就是干活,现在还有厕
所电视了,还让抽烟了,你们多幸福。”
“听说人家美国监狱跟公寓似的,有机会真得去一回。”阿英说。
“人家那里哪是坐牢?简直就是疗养啊。”从缸子确定的语气里,好象他上次真的就是打大
老美的监狱里出来的。
电视节目超级没劲,在重播穷聊阿姨的《还珠格格》,强奸等一小撮人看得还真投入,眼珠
都快飞屏幕上去,不时跟着一惊一乍的小燕子傻笑。自己的处境好象已经被忘到爪洼国去
这边的几个人开始打牌,扎金花,我不会,就在旁边看热闹。他们玩烟的,每个人脚底下放
了一盒“三塔”。
到电视突然关掉时,肖遥输了两盒。
“就分我一个人啦你们仨。”肖遥看着另三张笑脸儿说。
“睡吧。”肖遥吩咐。
南边马上铺床,强奸第一个钻进被窝,脸朝厕所,刀似的立着身子。其他人陆续躺下,都强
奸一样侧立着,即使这样,还是显得很拥挤。
我们这边就宽松多了,估计一会躺下,大概跟在大街上睡差不多。
姜小娄问肖遥:“晚上值班怎么安排?”
肖遥犹豫了一下,看着我说:“麦麦头一天,就先歇着吧,其他人不变。”
我说值什么班呀?
缸子说:“看守所的规矩,哪都一样,晚上睡觉得安排值班的,盯着点别有那想不开自杀
的、逃跑的。”
我说那我还是值吧,反正也睡不着。
肖遥说:“把你排哪班呢?”
阿英说:“先顶我,跟缸子一班吧,我往后错。”
就这么决定了。
后来明白这值班排序也是很有等级观念的,人少,人头不得不值班的时候,都要争取一个对
睡眠质量影响最小的时间段。这也算是一种“福利”。
其实十二点以前,很少有人睡的着,于是前排的几个又开始玩牌。很放肆地吵闹。
阿英突然神秘地一摆手,示意大家收声。一阵均匀的呼噜声传来,姜小娄说:“还是三胖
阿英蹑足起来,忍着坏笑,从窑里掏出一袋方便面,取去料包,一边撕开一边向门口那边走
着猫步,最后停在一个脑袋前。
这边几个人都充满期待地望着阿英,表情相当兴奋。
阿英小心翼翼地把三胖子的脸扳得向上一些,然后施肥一样把方便面的粉料注进三胖子铿锵
做响的鼻孔里,接着是嘴巴。然后阿英飕飕点着脚跑回来,嘴里呱呱怪笑着。
三胖子鼻孔里怪异地发了一声响,有些酷似下水道喷发的瞬间,我们忍不住了,暴笑起来。
大家都动起来,睡着的醒的惊猛,假寐的一脸茫然,等大家看到三胖子穿着短裤狂叫着跑进
厕所时,才似乎明白了什么,齐笑起来。
过道里很快传来吆喝声:“几号?睡觉!”
“大史。”缸子说完,先利落地拉床被子钻进去了。
我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子好歹一铺被,迅速就寝。我听到不少人还在偷笑。肖遥和姜小娄下了
地,来回溜达着。
大史一路走来:“几号闹妖?!”
姜小娄低头对窗户外头招呼:“史管值班?”
“废话,是不是你们号?”
肖遥和姜小娄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不是。”
我眯眼看三胖子在厕所又是搓又是抠地修理完自己的鼻子,一脸无奈地钻回被卧了。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严厉打击睡觉打呼噜的家伙。很多人的胡噜病,都是在看守所里治
据不完全统计加上估计:全国所有看守所里,这个规矩好象都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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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被窝里,仔细想了想“前铺”这几个家伙的关系,觉得自己现在的位置挺难受的,恐怕
不是那么容易维护的。
肖遥是这里的“安全员”,不过明显是个摆设,但有政府做后盾,他还是腰杆很硬的。姜小
娄他们三个很排外,如今又急着拉我入伙,扩大组织势力 ,大有完全孤立肖遥的用心。肖
遥似乎也不想放过拉拢我的机会。
初来乍到,就睡到前铺来,看来这待遇也不是平白享受的,虽然有施展的铺垫,但还要我自
己懂得怎样维护来之太易的“幸福”啊。
迷迷糊糊也就着了。没有第一次“进来”的不适应感,很奇怪。
中间起来跟缸子值了一个小时的班,就是小声聊天,混时间。
缸子说他刚结婚不到半年,女方家里本来就不同意闺女嫁给一个劳改犯,这下更没戏了,估
计离婚是早晚的事情。缸子说到自己老婆的时候很无奈,心里很清楚对不起人家。
“那天一个狱友出来了,大老远来看我,我就跟我门口小卖店的胖子借200块钱,准备请那
哥们搓一顿去,胖子楞不借,这不明摆着看不起咱嘛,我当时就火了,从他钱柜里抓了两张
票子就走,告诉他爷们明天就还给他,嘿,小子回头就给打110了!”
“这事也不算大。”我安慰说。
“算抢劫,三年起步,我又是累犯,打累加半年到一年,搞不好得弄5年上下啊,真不值
得。”缸子苦笑。
缸子说他最对不起的还是老爹老娘,上次出来的时候,他一进家就给老两口跪下了,三口人
抱一块哭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妈都73了,坎儿,弄不好坎儿我身上,一口气上不来没了,我还活什么劲,还进得了那
个家门吗?”
临睡,缸子跟我说了一句:“别看你有学问,这里面的事且弄不明白呢,自己把握好了,别
漏进去。”
缸子的话让我又琢磨了半宿,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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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这个故事发在这里是不是适合
我想听到一些真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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