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设计这一行从大学毕业生自主创业业初期但相对成熟(可供小资生活),需要多少年?

重生之商界大鳄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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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大雨过后,树也绿了,花也开了,燕京街头一片春意。  杨晨提了两个包子,和胡同里卖报纸的李大爷打招呼。他租住的院落,就在胡同里最后一家。  在去美国途中,飞机失事,莫名其妙穿越到九四年的燕京已经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无法适应从千亿富豪到**丝的转变,就算**丝是含金量很高的本科毕业生。  原主也叫杨晨,老家和北省,毕业后分配到城管。有志青年杨晨同学没有犹豫,果断拒绝分配,挤了几次人才市场,最后和新成立的一家叫德佳的咨询公司签了聘用合同。  阳沟旁,几个小孩蹲地上玩弹珠。杨晨经过,玻璃珠滚过来,碰到他的鞋帮,弹进沟里。  十二三岁的男孩冲上来拽杨晨的衣角,凶巴巴道:“你还我珠子。”  杨晨从纸币里拣了张五元的,递给男孩。身后一个声音道:“你可真大方。”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含笑站在身后。  这是杨晨第二次见到秦牧刚,刚醒过来第二天,他来过一次,自我介绍说是德佳的客户,牡丹园房地产公司办公室主任。  原主是在牡丹园工地上出事,晕迷送院的。  杨晨把秦牧刚让进屋。院落很小,只有东西厢房以及一个十多平方的院子,院子里两盆芍药已结蕾,在青翠叶子映衬下,点点红色惹人喜爱。  秦牧刚在院子里一把旧椅子上坐了,道:“赵总昨天去香江,临走之前还问起你来着。怎么样,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赵总是牡丹园老板赵大明。对于这个人,杨晨有些许印象。他靠人脉关系抢到平昌河沙镇小菜村一块五十万平方米的地块,起名牡丹园,一时在燕京风光无俩。后来不知怎么的,自杀了。  杨晨道:“恢复得差不多了。赵总让我什么时候上班?”  他是派驻牡丹园的咨询师,俗称下厂,这段时间得去牡丹园报到。  秦牧刚对杨晨的上道非常满意,道:“不再休息几天?”  “不用。”杨晨道:“已经好了。”  秦牧刚拍拍杨晨的肩,道:“明天一早到公司。你不是失忆了嘛,我跟你介绍一下各方面的情况。”  杨晨住东厢房,一张木板床,一个简易布衣柜,里面几件T恤,两件衬衫、两条西裤,显然是原主走出校门时才添置的。  小院在牡丹园工地附近,步行二十分钟即到。牡丹园房地产公司位于二环内一座叫新雅阁的别墅里,离杨晨的居住地很远。  赵大明是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八十年代末做生发剂起家,前两年移民香江,亲戚朋友都在燕京。拿下牡丹园地块靠的是与平昌领导班子的关系,这些人塞个把家属进来很正常。因此几乎所有员工都是关系户。  杨晨一大早起床,挑了件条纹衬衫穿上,转了四趟公交车,挤了一身汗,才到新雅阁。  院子里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拿了水壶浇花,见杨晨进来,远远地喝道:“干什么的?出去出去!”  前世到处受人尊重,什么时候被人驱赶过?杨晨前后左右看了看,确信身边没有其他人。  老头板着脸,道:“说的就是你。”  杨晨笑了,道:“我找秦主任。”  老头果断道:“秦主任不在。”挥手像赶苍蝇:“走走走。”  “你是新来的吧?”原主肯定来过,杨晨自来熟道:“我是这儿的咨询师,找秦主任谈点事。”  老头姓程,走了亲家的关系上个星期才来上班。他上下打量杨晨几眼,狐疑道:“你不是来求秦主任要工程的吧?”  牡丹园占地五十万平方,计划建三百五十套别墅。那得是多大的工程。老程上班一个星期,已经见了十多起了这种人了。  杨晨保证道:“真不是,我叫杨晨,你跟秦主任一提,他准知道。”  老程将信将疑,上上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杨晨半天,道:“在这儿等着吧。”  “杨晨。”秦牧刚腋下夹一个黑色真皮包,满面春风从大门口踱进来,道:“我估摸着你早上来,比平日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哈哈,你果然在这儿。”  杨晨含笑迎上前和秦牧刚握手:“你好。”  “秦主任。”老程微微弯腰陪笑和秦牧刚打招呼后,讪讪看了杨晨一眼,继续浇他的花。  “来来来,”秦牧刚亲热地揽杨晨的肩头,道:“这是赵总的别墅,现在给我们办公。二楼最后一间是我的办公室,赵总办公室在三楼。”  坦白说,以穿越者的眼光来看,别墅点还不错,就是太旧了些。  秦牧刚路过二楼一楼梯口的房间,招呼道:“柱子,沏两杯茶来。”  里面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大早趴在桌上打瞌睡,听见秦牧喊他,一个激灵,赶忙站了起来,道:“秦主任,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秦牧刚对杨晨道:“赵总舅家的亲戚,初中毕业没事做,来这儿锻炼。”  杨晨向柱子点了点头。  “咦?杨老师?你病好了啊?”柱子一眼把杨晨认出来,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杨晨一句也插不上话。  “好了,柱子,赶快去沏茶,我和杨老师谈事呢。”秦牧刚打断他的话,拉了杨晨便走。  从秦牧刚的办公室望出去,三层小楼前的院子尽收眼底,一盆盆的花草不少,修整得像艺术品。杨晨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刚从园林搬来的。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基本情况我跟你说说。”秦牧刚道:“赵总在香江的公司菲达房地产公司与平昌房地产总公司合资成立牡丹园房地产公司。菲达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平昌房地产公司占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菲达房地产公司承担建设资金,平昌房地产公司以地块入股。  “牡丹园是迄今为止华夏国面积最大的别墅开发区,很多媒体在报道中称‘燕京第一别墅群’,你可以想像,它有多大。  “赵总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白手起家,迅速成为先富起来的那部份人不说,还长袖善舞,十分善于经营。牡丹园一开始,便吸引了各界的注意,打开名头,在赵总的带领下,只会越来越好。”  秦牧刚突然身姿笔直,严肃地道:“你知道外界怎么称呼赵总吗?”  杨晨反问:“怎么称呼?”  秦牧刚道:“李佳成第二!李佳成是香江首富,也是亚洲首富,在国内投资兴建大学,个人资产高达十亿。”  前世,杨晨与李佳成是忘年交。2014年,李佳成个人资产已达两千亿。他保持四十年雄踞财富榜首富,投资经营从无一败绩的骄人成绩。李佳成,在很多华夏人的眼里,就是财富的像征。  “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采访。”杨晨不动声色道。  “外界传言赵总的个人财富很快直逼李佳成。照我看,拿下牡丹园地块后,赵总资产已经超过他了嘛。记者们不懂,还以为牡丹园没开工,就不会折变成钱呢。”  九四年,李佳成个人资产约十亿。在杨晨看来,赵大明是不可能超过他的。  
    秦牧刚扯过茶几上一张报纸,抖开,道:“赵总整版的报道,你看看。”  报纸左上角一张大头相,一个三重下巴,长相酷似弥勒佛的男人对着杨晨微笑。这,就是赵大明了。  以“李佳成第二”为标题的这篇报道,及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把赵大明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并大胆断言,赵大明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几个亿,放眼燕京,没有人及得上,可当得起燕京首富的称号。  秦牧刚没待杨晨看完,道:“赵总对你很是看重,一再说奠基仪式由你和我一起操办。”  杨晨从报纸堆里抬起头,道:“什么时候举行奠基仪式?”  来到这个时空,今天算是正式工作了吧?两人说了半天话,走廊上才传来说笑声和脚步声,显然员工们快中午了才来上班。  秦牧刚掐着手指头算,道:“下个星期赵总从香江回来,你再问他吧。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有空过来坐。”  “我的工作场地在哪儿?”杨晨问。工地还没开工,难道原主天天守一块五十万平方的地过日子?  “呃……”秦牧刚犹豫了一下,才道:“工地有一个工棚,你以前常去那儿。”  也在那儿出了事。这个他不好说得太直白。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工地还没动工,公司也没有其他楼盘在建,便请咨询公司进驻吗?”杨晨一直奇怪,目前的阶段,牡丹园请咨询师有什么用呢?  秦牧刚哈哈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吧,赵总跟你们苗总是亲戚。赵总这个人,慷慨豪爽,富贵不忘根,亲戚之间,能帮便帮,那是二话没说呀。”  杨晨无语。这种事也可以亲戚帮忙的吗?  柱子端了两杯茶进来,道:“杨老师,你怎么好了?听说你掉落沟渠晕迷过去,我很伤心,想要去看你,还没发工资,兜里没钱,实在不好意思。”  咨询师下厂,人都尊称老师,这叫法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在于,柱子同志太实诚了。这话说的,杨晨尴尬不已。秦牧刚更是直瞪眼,朝柱子连使眼色也没用,最后只好道:“你先回去。”  柱子坐着不动,道:“你脑子没摔坏吧?我们以前一起吃烧烤的,你还记得不?”  “柱子!”秦牧刚声音高八度,道:“你先出去,我跟杨老师谈事呢。”  “哦。”柱子应了一声,站起来。就在杨晨和秦牧刚以为他要出门时,他一屁股坐到杨晨身边,一双小眼睛几乎贴到杨晨脸上去,细细研究,最后下结论道:“气色不错,真的没事了。”  柱子是牡丹园的员工,杨晨是请来的咨询师。这么失礼的行为,让秦牧刚大为火大,几乎要揪柱子的衣领把他拎出去。  杨晨退后,半边屁股坐空,才躲过柱子热热的呼吸。原主与柱子的亲密友情他当然无从了解,前世来往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类二货,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我有空再找你玩,你现在先出去。”杨晨对柱子道。  “一定哦。”柱子走到门口还回头叮嘱,那认真劲儿,让杨晨恍惚。驰骋商场时间长了,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的嘴脸,还真没见过谁把场面话当真。  “咳,这人,就是一根筋。”秦牧刚干笑。  杨晨让自己坐得舒服点,端起茶呷了一口,道:“工地只有我和柱子轮守吗?”  他是咨询师没错,可一片空地,有什么可咨询的?  所谓咨询公司,是面对总裁、高级主管、公司管理层,非盈利性机构及政府高层,就他们所关注的管理问题提供咨询。  为客户(即企业),设计、制定相配套的解决方案、战略开发、经营运作、组织结构。  集中于客户可量化的业绩改进。比如说改进销售收入、利润成本、供货时间、质量等。  咨询师需要做的是,为客户高层解决管理上的问题提供建议;对客户高层面临的各种抉择提供全面的建议;预测客户今后发展中可能出现的新问题和各种机会,制定及时且务实的应对措施。  牡丹园目前的情况,管理上倒是存在极大的问题,但赵大明显然不想改进。工地没有动工,更不存在任何管理问题。机会很多,赵大明长袖善舞,不需要也不可能接受杨晨的建议。  咨询师在这儿纯属浪费嘛。  秦牧刚道:“目前是这样。不过很快奠基,奠基以后就不会了。”  “我负责的项目是工地的施工管理?”如果是针对牡丹园房地产公司的管理,杨晨准备脚底抹油了。上班时间半天没人,这公司没救了,趁早倒闭了事。  秦牧刚想了想,才道:“应该是这样。你刚来时,赵总就让你去工地了。”  牡丹园南距市区半小时车程,北距铭拾叁陵十八分钟车程,既有皇家龙脉,交通位置又十分方便。  站在牡丹园工地,中午的阳光洒在脸上,一望无际的沙地在阳光下泛着黄光。西北角一个工棚,孤零零立于黄沙之上,十分渺小。  十几个农民工打扮的男人了过来。其他人在工地边沿停住,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是领头模样,径直走到杨晨身边,叫了声:“兄弟,”道:“这儿要开工吗?需不需要人?”  男人一脸沧桑,黝黑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着油光,一件粗布衫敞开钮扣,里头一件黑色背出露出一大一小两个洞。  随着南巡春风吹遍全国各地,农民兄弟们洗脚上田,奔赴各大城市寻求工作机会。和北省最近的地方,坐公交就可以进京了。京城的房地产业在南巡春风吹拂下,快速复苏。京中到处都在破土动工。  男人掏出根烟,递了过来,道:“俺看这儿一片空地,没种庄稼。”  很会观察嘛。杨晨微笑推开他的烟,道:“谢谢,不吸烟。我也是打工的,无法做主。”  男人把烟揣起来,紧跟着问:“兄弟能不能引荐一下?要谈成了,回扣什么的不在话下。”  是个聪明人,人事上来得,又懂得做生意。杨晨在心里再赞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老板不在燕京,过些天才能回来呢。你会做什么?”  男人“哦哦”两声,腰更弯了,以仰视的姿态陪着笑道:“俺是做泥工的,只要工地动工,便用得着俺。俺这次只带了十多人来,要多少有多少,俺村里劳力多着呢。”  杨晨道:“以前做过吗?”  要是没经验,纯粹跟着凑热闹,还真要不得。  男人连声道:“做过做过,去年盖了一幢八层楼,建筑面积八千多平方的楼房。”  那就行。杨晨道:“你留下联系方式吧,以后要开工了我帮你提一下,成不成的看老板的意思。”  男人千恩万谢了一会,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双手递给杨晨。  “罗远山?”杨晨怔了怔,又看了一遍,白卡片上三个宋体字,可不就是罗远山。  “是的是的。”男人露出焦黄的牙齿道:“俺就叫罗远山,俺爸给起的名字,说是让俺像山一样做人。”  若干年后,这一片沙地成为极具现代气息的别墅群,它们各具风韵,犹如贵妇人般气质不凡;它们气势恢宏,错落有致,与远近的山水树丛融为一体,是一处千里难觅的绝佳居处。把沙地真正变成首都第一别墅群的人,正是罗远山。  罗远山个人也凭此进入财富榜前十,成为名符其实的大富翁。他致富不忘根,发迹后,给村里的乡亲们每户盖一幢别墅,赢得一片好评。  杨晨再次认真打量这个外表憨厚的乡巴佬。  罗远山陪着笑,道:“兄弟贵姓,怎么联系您?”  杨晨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道:“有消息我会呼你。”  PS:粉嫩新书求支持,各位友友,会员点击、推荐票、收藏,快点砸下来吧。  
    赵大明从香江回来,让杨晨去公司见他。  老程拿扫把在院子里扫地,见杨晨走进来,冲他笑了笑,道:“赵总在三楼。”  杨晨道了谢,径直上了三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长方形会议桌,两排厚重的红木椅,打横一张太师椅,雕刻精美。  尽头,一扇红木门,紧闭。  杨晨敲门。  “进来。”闷闷的声音传来。  杨晨推开门,足足有五六米长的大班台后,一个中年男人喷出一口烟,用手指头的雪茄虚指大班台前三只椅子中的一只。  杨晨在他所指的椅子坐了,道:“赵总找我?”  赵大明吸了一口雪茄,欣赏完自己喷出的烟圈,慢条斯理道:“早就想找你了。忙啊,香江那边离不开我,燕京这边才走开两天,老朱电话一个接一个,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不,才帮他们牵了线,接下来在香江举办第一届京江投资贸易洽谈会,细节还没谈呢,老朱又急急把我叫回来。他呀,就会无事忙。”  虽说抱怨,语气不无炫耀。  杨晨每天晚上,就着二十一寸电视机看新闻,多少知道燕京市委书记朱时多,时常视察民生民计。  “小秦跟你说过了吧,奠基仪式由你们俩来搞,你是读书人,会这个。”赵大明话题转得那叫一个快。  杨晨应了一声:“是。”  “我跟老朱说了,我的奠基仪式,他们必须到场。这事还得赶在洽谈会之前。弄完这个,我们才去香江。你和小秦商量个日子,尽可能在这个月吧。”赵大明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小秦,你过来一下,小杨在这里呢。”  电话放下没一分钟,秦牧刚已在门口敲门。  回到二楼秦牧刚的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秦牧刚诚恳道:“这次仪式,请的可是政商两界要人,千万不能出差错。你才毕业几个月,这种事没经历过吧?”  杨晨笑笑,道:“没经历过。我跟着你跑跑腿,正经主意当然得你来拿。”  “我这是为你好。真要出一点错,赵总的处罚很重的,我怕你承担不起。”秦牧刚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杨晨每天去新雅阁。  秦牧刚很忙,常常杨晨坐在沙发上喝茶,他伏案疾书。  这时代,还没有什么策划公司,一切只能自己动手。  “这些人可要怎么安排席位?”某天午后,秦牧刚揉着眉头,自言自语。  杨晨适时把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他桌上,道:“喝杯茶休息一下。”  大事小事,秦牧刚一手包办,半丁点没给杨晨插手的机会。如果杨晨真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免不了气恼抱怨。  前世,杨晨是国际著名投资人,与侨布思、李佳成来往密切,也是各国首脑的座上客,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就一个小小的奠基仪式吗,有人肯操心,他乐得清闲。  秦牧刚一口把茶喝光,接着揉眉头,用为难的口吻道:“你说,请了三百多人,哪个不是大有身份的人物?哪个不认为自己非常重要?这座位要没安排好,可得罪人了。”  杨晨道:“是。”  “唉,偏偏重要的位子就那么几个。”秦牧刚继续揉眉头。  “其实重要的人不在乎位子,在乎位子的人不重要。不如到时候让客人们自己安排好了。”杨晨淡淡道。  “那怎么成。”秦牧刚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道:“要是到时候有那个愣头青,跑到主位上坐了,赵总会不高兴的。”  能获得邀请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不知道,会跑主位跟一二把手同坐?杨晨也不多话,继续坐到沙发上泡茶。  秦牧刚的茶都不错,杨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能买半斤。  秦牧刚就差没把笔头咬烂了,一张纸写了又涂,涂了又写,实在没空白地方只好另换一张。  喝了一肚子茶,肚子有些饿,杨晨找个借口先遁了。回家路上买几个三鲜烧麦,打算下午茶跟晚饭一并解决。  李大爷戴了老花眼镜坐在摊前看报纸,杨晨一如既往打招呼:“李大爷,吃饭了没?”  李大爷抬头推了推老花镜,看清来人,笑道:“没呢,早着哪。哎呀,现在这世道,有钱人就是好啊。”  这是发的哪门子牢骚?杨晨走过去,李大爷指了指报纸,让他看。  报纸上,是西装革履的赵大明,食中两指夹一根吸了一小半的雪茄。  杨晨匆匆扫了一段,讲的是赵大明的发家史。  “一下子拿了五十万平方的地,不发达才怪呢。”李大爷道。地,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命根子哪。  杨晨道:“得变成钱才算。”  估计李大爷今天被哪个气着了,心情不好,语气有些激烈,道:“你年轻,懂得什么!有了地,就什么都有了。”  这可不一定。杨晨笑笑,也不跟李大爷争执,把袋子递过去:“刚出炉的烧麦,您老尝尝。”  李大爷看了看杨晨,道:“这就一餐啦?年轻人太不注意身体,等到我这年龄,知错太迟了。”  “杨大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跳下自行车,对杨晨道:“我的收音坏了,你有空过来帮我修一下。”  这是杨晨的邻居,夏梦。今年上高三,天天听收音机学英语。  杨晨道:“吃过饭就去。”  夏梦道了谢,跨上自行车拐进巷子。李大爷翻了翻白眼,骂道:“目中无人。”  夏梦高高扬起头颅,早去得远了。  天黑下来,气温也降下来,又起了风。杨晨换了长袖,这才到夏梦家。  夏梦一头瀑布也似的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笑靥如花迎上来,道:“杨大哥快厅里坐。”  夏梦父母远在外地,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家。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夏奶奶大概早早睡觉去了。  杨晨摆弄了两下收音机,很快修好。  夏梦倒了水来,道:“杨大哥喝水。”  杨晨接过放在茶几上,起身道:“你复习功课吧,我回去了。”  夏梦犹豫了一下,杨晨已走到厅门口,她追上道:“回去不也是一个人?我作业已做得差不多了,你坐会儿吧。”  听夏奶奶说,这孩子成绩不错,考上大学应该没问题。她自己心气儿高,说什么非华清不读,明年要是考不上华清大学,准备复读一年呢。  “我还有事。”杨大哥回头道:“好好复习,考个好学校回来。”  夏梦有点失望,垂下眼睑道:“你也参加过高考的。我能请你帮我讲讲考场经验吗?有你帮我复习,效果会更好。”  前世,杨晨可谓少年得志。十四岁考上少年大学,十八岁赴留留学,二十二岁,一般人才大学毕业,他已博士毕业,进了美国最有名的投资银行。投资银行的经验,为他日后成为投资人打下良好的基础。  考场经验无比丰富的他,给夏梦提几点意见那完全没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好好做题,听老师的,没错。”  这孩子执拗,可别认死理。  夏梦拉杨晨的手,把他按在旧沙发上,道:“给我讲讲嘛,你不是四年前才参加高考吗?那时紧张吗?”  杨晨考试早成家常便饭,怎么会紧张,可是这话不能说,只好道:“还好,还好。”  夏梦不满意地道:“什么还好?说了跟没说一样。”  杨晨不愿意跟一个小女孩纠缠,道:“我还得做方案呢。你也快点去做作业吧。”  逃也似出了夏梦家,杨晨回家打开电视,画面上竟然是赵大明的专访。  
    忙忙乱乱的,日子定下来了。这么大的事,一般人总会请个阴阳先生,择个黄道吉日。赵大明倒好,一拍脑袋,五一吧,就这么定了。  秦牧刚记了满满一小本子,拿到确切日期后,便一个个打电话,方方面面安排下去。理出头绪后,对杨晨道:“过两天搭工棚的人来,你和柱子去一下。”  工地或者办公室,都没人听柱子哆嗦,柱子早闷坏了,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来找杨晨,兴兴头头道:“我们先去看看在那搭工棚好。”  还用得着看吗?秦牧刚早把图画出来了。  杨晨的拒绝让柱子有很大怨念,觉得摔了一跌的杨兄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伸手摸杨晨额头:“你脑子是不是还没好啊?”  你脑子才没好呢。杨晨避开,脸上的笑容一分没减,道:“你看天快黑了,现在去工地,回来没公交车呢。”  柱子扭头看窗外,可不是太阳快下山了。  被柱子缠了两天,可算是真的要去工地了,柱子一声欢呼,像过大年般开心。  杨晨对秦牧刚道:“搭工棚的人来了,发现我们坐公交车,步行到工地,肯定会怀疑牡丹园的实力。”  秦牧刚微一凝神,道:“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你会不会开车,会的话,开我的车去吧。”  杨晨道:“开车没问题,就是没驾照。”  “没关系,以赵总的关系,这个不是事。”秦牧刚掏出汽车钥匙。  才坐上副驾座,柱子便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杨晨自动过滤掉了,专心开车。  旧有的工棚又小又旧,是当地农民搭了放些农用器具的。这儿原是耕地。现在还没有耕地不许建设的规定,平昌(县)政府也不算违反规定。  旧工棚很快拆掉,又大又宽敞的工棚才三天便搭了起来,棚顶稍做装饰,地面铺了红地毯,摆上真皮沙发,从外看,是个大工棚,进内里,跟别墅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么一来,奠基当天要用的物事便没地儿摆放了。放里头,会把崭新的羊毛地毯的毛色压坏。  别的还好说,鞭炮是万万不能堆放室外的。  杨晨指挥工人:“把地毯掀起一角,一车鞭炮先堆在这儿。”  “放外面去。”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与秦牧刚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家伙走路无声无息,又喜欢在背后出声,杨晨早就习惯。他转身道:“你看今天一直阴天,天气预报也说明天有雨,鞭炮淋了雨……”  “明天就奠基了,只要九到十点没雨,一切万事大吉。”秦牧刚道:“这么多鞭炮把地毯压出痕迹,赵总会不高兴的。这事听我的没错。”  杨晨看他,道:“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件事听你的,我当没看见。”  秦牧刚点头,道:“听我的没错。”  杨晨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半真半假道:“要不,我们写个条子?”  “行啊。”秦牧刚爽快从小本子上撕下一页,写下两行字,道:“你小子挺不相信人啊。”  杨晨接过看了,揣进兜里,道:“我这人胆子小。”  柱子飞奔进来,一眼看到秦牧刚,叫了声:“秦主任。”对杨晨道:“彩旗挂好了,我们去看吧。”  秦牧刚沉脸斥道:“你当来这儿玩啊?走没走样,站没站相。”  人多,说话的对象也多,柱子挺欢乐的。可这劈头盖脸的斥责,还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求助望着杨晨。  杨晨微微一笑,道:“基本上都布摆好了。秦主任视察视察,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也好让他们现在弄。”  秦牧刚脸色这才和缓,道:“走,看看去。”  两人并肩朝外走,柱子摸摸脑门,一头雾水跟在后面。  当天夜里,起风了。杨晨临睡前把窗插插好,半夜里却被丁丁咚咚的雨声惊醒。开灯一看,才三点不到,拉开窗帘,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棂上,溅得他脸颊生疼。  这时候才去抢救鞭炮,已经来不及了。  秦牧刚与老婆激情过后,睡得跟死猪似的,直到天亮被老婆叫醒,钻出被窝,发觉有点冷,才惊觉不对。燕京这地方,下雨下雪,气温总会降那么几度,过后才慢慢回升的。  雨已停了,院子里一片水渍,湿漉漉的花草青翠欲滴。  秦牧刚怔了半怔,才在老婆召唤下吃早饭。  下公路,拐进牡丹园工地那条土路,前两天特地平静过,昨晚一场豪雨,路面积水崎岖不平。  一辆辆汽车开进来,在指引下泊车。打开车门,宾客们难免看到脚底下是一滩滩的水。平整好预留作停车场的地儿,自然是积了水的。  “昨晚的雨真大呵。”  “是啊,燕京的基础建设刻不容缓。”  “是啊是啊,路通,财才能通嘛。”  宾客们边聊边朝大棚走去,一路上不免时时注意脚下,免得踩到水渍,溅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一身。  赵大明坐在法拉利后座,顶篷敞开,一路上风刮在面上,有志得意满之感。人生啊,真是奇妙。十年前他还是一个车间工人;五年前还在为结识生发剂创始人而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现在却是一二把手的座上客,多少实力雄厚的开发商都被他踩在脚下。地理位置如此之好,风水如此之佳的地块,领导大笔一挥,他没花一毛钱便拿到手了。  工地临近,车辆也多起来,很多人老远看到这辆醒目的红色法拉利。这玩艺儿燕京全市屈指可数,在这里出现的,无疑是今天的正主儿。  很多人拉下车窗朝赵大明挥手,赵大明微笑着,优雅地回挥,雪茄袅袅冒着烟。  秦牧刚第一时间查看了那堆裸露在空中的鞭炮,已被湿透了。让鞭炮厂再送一车来,却哪里来得及。燕京并没有鞭炮厂,要到和北省购买,距这儿两三百公里,就算不堵车,今天无论如何也到不了。  秦牧刚一张脸,惨白。华夏人的习俗,办喜事不放鞭炮,还叫办喜事么?再者说,摊上这档子事,彩头不好,指不定赵总会怎么想呢。  杨晨站在秦牧刚身边,沉默。  在一片恭维声中,赵大明意气风发和宾客们周旋着。今天来的可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和燕京电视台、各大报社的记者。他要让这场盛事通过媒体向全国扩散,向人们传达一个信号:李佳成过时了,未来的首富是他赵大明。  秦牧刚呆了半晌,对杨晨道:“你请赵总过来一下。”  杨晨摸了摸肚子,道:“昨晚吃坏东西,闹肚子。这不,又要上厕所了。”说着,真跑去临时搭建的公厕。  秦牧刚游目四顾,燕京空气干燥,风又大,被雨淋湿的彩旗彩带已干了。宾客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不断进入大棚。他的目光停在一人身上,柱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知干什么呢。  “柱子。”他喊。  柱子满面油光跑来,道:“秦主任,来的人好多啊。”  这一片沙地,掩映在远远近近的山峦丛树之中,当真是好地方,听说还延续皇陵风水,更是难得,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块这么好的地了。大家感叹着,羡慕着,嫉妒着,却还在心口不一说着恭维赵大明的话。  躲在不远处的杨晨很快听到一声咆哮,同时听到的还有在大棚外欣赏风景的宾客。嘈杂的嗡嗡声瞬间消失,整个场面落针可闻。  
    高音喇叭掩盖了各种声音,警车开路,两辆奥迪缓缓停在彩旗下。脸色铁青的赵大明换了一副笑脸,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朱时多从车上下来,矜持地望了一眼围上来的人们,和赵大明握手,道:“好好努力。”  “是是是,谢谢朱书记。”  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站在朱时多右边的黄亮明一边和赵大明握手,一边拍赵大明的肩,道:“需要支持说一声。”  “谢谢黄市长。”赵大明自然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记者们摆好角度,拍摄开始,朱时多、黄明亮、平昌(县)一把手肖功成、赵大明四人站成一圈,在闪光灯下,挥动铁锹。燕京电视台的摄影师推动摄像机,不停走位。  观礼的人们一个个身姿笔挺,脸带笑容,站在前排的人把衣服抖了再抖,站在后排的努力抻长脖子,上新闻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镜头终于转过来了。  仪式终于完成了。  人们哄的一声,争先恐后涌上去,和朱时多、黄明亮握手,介绍自己,要求合影,场面闹哄哄的。  赵大明狠狠瞪了站在角落里的秦牧刚一眼。按计划,在挥动铁揪时,鞭炮应该震天响,红色的鞭炮屑满天飞的。  秦牧刚打了个寒噤,虽然刚才他对赵大明道:“是我的错,没及时注意到柱子让人把鞭炮堆到空地上,实在是我的错。”把主要责任卸了,但把柱子派到工地,这个责任还是推脱不了。他负有领导责任。  杨晨静静站在彩旗边,没有一点存在感。  柱子被赵大明一声咆哮吓傻了,这会儿焉了吧唧,垂头丧气站在杨晨身后。  赵大明又瞪了秦牧刚一眼,眼神很不耐烦。  秦牧刚心有戚戚焉,好不容易跟了一个有钱老板,对自己又器重,捞钱的机会大把。好日子没过两天,又要打回原形了吗?  光顾着想心事,一时对赵大明的眼神判断错误。  赵大明又瞪了他一眼。  这次杨晨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赵总有事找你呢。”  “啊?!”秦牧刚忙收敛心神,快步跑过去,叫了声:“赵总。”  赵大明不耐烦道:“你干什么?这时候还不请领导去棚里接受采访,要领导被围观吗?”  秦牧刚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接下来的环节,忙满脸堆笑挤进人群,拦在朱时多和黄明亮身前,对宾客们陪笑道:“各位请进内坐,记者要采访了。”  哗,还安排记者采访环节。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  秦牧刚伸手做“请”的姿势,道:“朱书记,黄市长,里边请。”  朱时多微笑“嗯”了一声,抬腿。黄明亮落后半步,一起朝大棚走去。  记者早准备好了。今天来的是日常专跟随领导的采访组,手拿话筒的女记者跟朱时多很熟,偶尔还开开玩笑,这时淡定尾随两位领导入内。倒是各位商界牛人,平时上电视的机会不多,不免兴奋不已。有的人便打起腹稿,等会儿记者采访到要怎么为自己的企业做宣传呢?  一群人一下子涌进大棚,空地上只剩肖功成孤伶伶地站着。他是平昌(县)县委书记。脚下这片土地原就在平昌(县)名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的奠基仪式,估计也没他什么事。  在朱时多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实在有些不够瞧,可是这些人也太势利了些。平昌经济落后不假,难道这些人笃定以后没有求他办事的时候吗?  杨晨见肖书记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反背双手,慢慢踱了两步又站住,似是没拿定主意往哪里去。  “肖书记。”杨晨含笑上前打招呼:“采访安排在棚内,请跟我来。”  一个身着白色衬衫,胸戴工作牌的大男孩脸上的笑容如这五月天气,温暖如春,一下子拂拭掉他心头的戾气。  “没人通知我今天接受采访。”到底在政界混了多年,深知会上电视,肯定事先会有安排。  “哦。”杨晨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到那边走走。”抬手指了指前面一片树林。  有工作人员作陪,总不至于寒碜到被冷落。肖功成犹豫了一下,道:“好。”  杨晨回头喊柱子:“让人搬一张茶几两把椅子,茶和点心水果随意。”  肖功成听了大为满意。能避开这些乱糟糟的人,独自品铭休息,是何等惬意。  柱子和杨晨最要好,虽然脑子迷迷糊糊的,对杨晨的话倒照做不误。很快,让酒楼派来,专为今天端茶倒水的两个服务员把杨晨要的东西摆齐。  两人在树荫坐下。这儿有一些野生果树,抬头青涩的小小的李子挂在枝头,还不能吃。  肖功成大马金刀坐了,随口问起杨晨的姓名履历。杨晨不卑不亢,一一回答,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泡起从南方传过来的工夫茶。  茶色清香,点心是燕京百年老店送来的,倒还可口。  肖功成喝了一口茶,吃了两块驴打滚,道:“你这么年轻,能给企业做什么咨询?”  杨晨道:“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有些事要讲悟性,可不是看年龄多少。五六十岁的大爷年龄倒是够了,不是在家抱孙便是去给人当门房,年龄大有什么用。”  “哈哈哈。”肖功成大笑,道:“你这孩子,一张嘴倒挺能说,是靠嘴吃饭的料。”  杨晨笑道:“我们不仅为企业做咨询,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对领导所面临的抉择提供全面的建议。”  “这么说,是军师的性质?”肖功成若有所思。  “杨兄弟。”柱子提了把简易交椅过来,老实不客气坐在杨晨身边。  肖功成突然没有说话的兴致,又喝两杯茶,站起来道:“走吧,看看他们采访完了没有。”  上电视这种事,可不是人人有份的。  果然,大棚里拉着女记者要求说两句的人很多,女记者紧紧捂住耳朵,也没能挣脱这些激动不已的男人们。  秦牧刚站在沙发上声嘶力竭地喊:“采访到此结束。各位!各位!各位,请随我来,我们到君华大酒店用午餐。”  谁去理他。五星级酒店天天能吃到,上电视三年也没能等来一次机会啊。  眼看场面失控,朱时多和黄明亮加快脚步冲了出去。赵大明又狠狠瞪了秦牧刚两眼,这人办事能力太差,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杨晨和肖功成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两人很快反应过来,肖功成二话不说,出了大棚,钻进自己轿车,追着朱时多的车屁股去了君华。  杨晨抢过女记者手里的话筒,摸索着插上电。  “请嘉宾们去君华大酒店集中,请嘉宾们去君华大酒店集中。记者将在那儿进行现场拍摄,保证人人有上电视的机会。”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彻大棚,把各种各样诉求的声音盖了下去。  静了五秒,嗓子冒火的秦牧刚看到手拿话筒,像放录机一样不停说这两句的杨晨。  可还别说,这两句话挺顶用,人群开始朝大棚门口移动。  杨晨的话又变成:“请自觉排队,请自觉排队。”  他的话像有魔力,三百多人果然自发排成两队,有条不紊出了大棚,队形还没散。  “这小子鬼机灵。”秦牧刚腹排。  杨晨把话筒还给呆在一边的女记者,对秦牧刚道:“还不快带他们去君华。”  用得着带吗?君华在哪谁不认识路啊。只敢这样想。秦牧刚低声叮嘱:“给我拿瓶饮料来。”小步跑出门,道:“我们在君华恭候各位大驾,请到君华用午餐。”  一辆辆轿车相继开走,奔着上电视的机会去了。  
    奠基仪式第二天,秦牧刚在赵大明办公室呆了一上午,出来后去财会部,接着把柱子叫过来,拿了一千元给他,道:“这个月的工资。赵总的意思,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为你求了半天情,赵总才还你工资的。”  柱子五雷轰顶,拿钱的手不停颤抖,嘴唇哆嗦半天,才嘣出两个字:“为啥?”  秦牧刚当然不能说自己把鞭炮堆在空中的事栽到他头上,只道:“现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你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对吧?你在这里这么多天,不也闲得发慌?”  是闷得发慌好不好?才干一个多月,工作便没了,这可咋回家跟爹妈说?  柱子静静坐在沙发上发呆。秦牧刚心虚,没有赶他。  杨晨进来了,道:“赵总不是让我过来吗?怎么不在办公室?”  此时通讯不发达,手机没有普及,就是不方便啊。  柱子嗖的一下把杨晨抱住,吓了杨晨一跳,下意识挣开,警惕地道:“你干什么?”  柱子哭丧着脸道:“我被开除了。”  杨晨转头看秦牧刚。  秦牧刚避开他的目光,足足三十秒,才道:“赵总的意思。”  杨晨拍拍柱子的背,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老爷们的,哭什么呀。”  憋了半天,见杨晨,如见亲人,柱子眼泪鼻涕唰的就下来了。  秦牧刚小声道:“就是,有力气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说得容易,什么工作能有在牡丹风光啊。柱子道:“我只有初中毕业,当民工不甘心,好工作找不到。”  这倒是实话。杨晨拿起桌上的电话给苗可拨了过去:“苗总,我们还招人吗……那好,我这里有现成的……人才,特会说话……下午给你带过去啊。”  放下电话,杨晨对柱子道:“回去换身齐整点的衣服,下午带你面试去。”  秦牧刚马上望了过来,道:“就他?去咨询公司?他做得了吗?”  柱子讪讪然。咨询公司,听这名字就高端,干什么的都没砸摸清楚,人家能要他吗?  杨晨道:“没事儿。我介绍你去德佳当业务员。你不是喜欢说话吗?这就是个说话的工作,只要能把客户说动,跟你签合同,你就成功了。”  “说话?就能赚钱?”柱子脸上一颗泪珠来不及擦,被杨晨忽悠着一起去吃了个饭,还真坐公交车去了德佳。  德佳老板,现任总经理苗可,大学毕业留校任教五年,然后去国外涮了两年碗,算是镀金回来。他好歹是海龟,算是见了世面,对咨询行业有所了解。不过,就目前国内的形势,老板们才洗脚上田没几年,很多人大字不识几个,对咨询更是了解不能,接受无能。  所以,德佳自去年开业至今,举步维艰,困难超出苗可想像。  杨晨带柱子七弯八拐,来到一条只有两三米宽的胡同,进了胡同里一家四合院。这儿的东厢房就是德佳所在地。原是苗可的老宅子。  四合院里还有别的住家,院子里晾了几竹竿衣服,女人的**随风飘扬,那是相当壮观。  东厢房里摆了几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套木制的简易沙发。一个三十二三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翻着什么。  “苗总。”杨晨在苗可对面的沙发坐了,又招呼柱子:“过来坐。这是老板,打声招呼。”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柱子一时无法适应。  苗可一眼看出杨晨带了个二货过来,皱了皱眉,道:“谁?”  杨晨也没瞒着,简单说了一下柱子的简历。柱子当然有简历,现年二十五,先前一直在郊外务农,进城工作一个月,职位不详。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月工作经验。苗可的脸色很难看。他是招不到人,可是到了连农民都招的地步了吗?  杨晨道:“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说话。做业务的,不就是靠一张嘴把单子谈下来吗?管他什么学历出身,能谈单不就行了吗?”  能谈单!苗可的心动了一下。  大半年来招的业务员,一个个冲着做咨询这高端行业而来,在客户那儿碰一次壁便打退堂鼓,很多人一个月也没干完,底薪也不要了,果断跑掉。  这人是少根筋,但这种人有一股韧劲。苗可犹豫了。  杨晨道:“我们公司的人员流动太频繁了,总得有几个骨干、中坚力量,公司才发展得起来嘛。你看,”他拍拍柱子的肩头,道:“他踏实肯干,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被拍了肩头的柱子朝杨晨咧嘴一笑,看在苗可眼里,成了他默认杨晨的话。  “那就试试看。”苗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干脆道:“一个月底薪三百,每周休息一天,按签单金额百分之十提成。”  这就提升到谈工资的层面了。杨晨示意柱子说话。  柱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才三百。”  他在牡丹园,啥都不干,拿一千呢。  杨晨也低声道:“还有提成。你以前拿的是死工资,没一点油水。在这儿只要签一张单,最少几千块的提成。”  提成是什么不清楚,几千是听明白的。柱子点头,算是愿意留下来了。  两人说话,一句句钻进苗可的耳朵,他只当没听见。  杨晨转到他这边来,和他耳语:“他没经验,大体的步骤你得给培训一下,最好带带他。”  苗可笑骂:“你小子是嫌我不够忙是吧?”  杨晨也笑,道:“再过两年,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我还感谢你。”苗可作势抬腿踹过去,杨晨笑着避开了。  打闹时,杨晨的传呼机响了,赵大明呼。  “我看电视了,老赵那得瑟劲儿。”苗可羡慕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观礼去。指不定顺带着也能上上电视,为我们公司宣传宣传呢。”  杨晨鄙视道:“你快别说了,就为上电视,一个个都快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苗可八封之心大盛,凑过上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晨把传呼机揣裤兜里,道:“我得回去了。”  苗可骂:“让你去牡丹园把你能的。你要不说,我把你撤回来。”  要不是牡丹园没什么事可干,他又在创业的紧要关头,实在走不开,要不然,他可就亲自抡胳膊上了。他是留学生,论资历可比杨晨这个本科生强太多了。  “好啊,你去。”杨晨满不在乎道:“天天去工地上吃沙,快乐死你。”  “呃……”苗可像被噎了,马上闭嘴。  新雅阁三楼,高端大气的大班台后,赵大明脸色阴晴不定。  杨晨坐在他对面,从容而淡定。  把一根雪茄吸完,赵大明才开口:“昨天没放鞭炮,不是好兆头。我想来想去,还是再拉一车来,好好放一放。”  杨晨静静看他,道:“搞两次奠基,也不是好兆头。”  赵大明脸色沉了下来,道:“小秦办事不牢靠。我原就说他读的书少,让你帮着把把关。四月三十号,我问他准备得怎么样,他还拍胸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跟我说了半天他的计划。我一听就知道坏了,他能出什么计划!”  幸好,开业前秦牧刚话说满了,要不然替罪羊就不是一只,而是两只了。  杨晨没说话。  赵大明又点燃一根雪茄,道:“你说,要怎么补救好。”  杨晨道:“等开工那天,再放鞭炮吧。”  赵大明想了一会,才道:“也好。”  就在杨晨以为话说完,该起身走人时,赵大明又道:“开工的事不急,我要去香江一段时间。”  杨晨一怔,随即明白,牡丹园三点五亿的投资款没有着落,赵大明手里没钱,无法开工。香江有钱人多,起码在此时的华夏人眼里,香江人与有钱人是等同的。他这是上香江筹钱去。  
    赵大明在香江一呆就是五个月。消息倒是不断传来,名头也更响亮,全国的报纸杂志大肆报道这位新富豪。他和他的牡丹园已成了房地产业的传奇,让人津津乐道。不,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财富,就像大家谈论李佳成一样。  国庆后,秦牧刚兴奋地告诉杨晨:“赵总招商成功了,一位大老板花六千万买下牡丹园二万多平方米别墅。”  杨晨努力在脑中搜索这位大老板的名字,想了半天,毫无印象。  他没有再想,因为赵大总与这位新老板将很快飞抵燕京。  牡丹园上下都沸腾起来,能一下子拿出六千万的人,肯定是有钱人。  当赵大明和一位四十岁不到,拖着旅行箱,细皮嫩肉的男人一起跨进新雅阁时,很多人看那男人的眼睛都绿了。  赵大明介绍:“孙仁勇,孙总,牡丹园的总代理。以后大家多多配合孙总工作。”  孙仁勇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和大家打招呼。介绍到杨晨时,和他握手,道:“赵总提起过你,大学生,了不起。”  此时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时代,大学生当然了不起。员工们见孙大老板独独主动与杨晨握手,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欢迎酒会之前,赵大明、孙仁勇、秦牧刚和杨晨,四人在赵大明的办公室开了碰头会。秦牧刚介绍牡丹园的情况,以及汇报五个月来的经营情况。  员工们天天在办公室里打牌,等发工资,能有什么事儿。  杨晨听得昏昏欲睡时,秦牧刚总算汇报完。  赵大明这才详细介绍孙仁勇:“孙总原来是皇家警察,后来辞职下海,开起勇利行房产中介公司。可了不得,才短短几年,勇利行在香江房地产中介业排名第一,那是无可争议的。”赵大明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秦牧刚马屁跟上:“孙总人中龙风,不同凡响。”  孙仁勇微微一笑,笑得很优雅。其实自己心知肚明,脱下警服下海的头九年,他靠山山倒,近海海空,除了一肚子苦水外,依然一贫如洗。要不是受李佳成在房地产低潮期吃进大量地皮,一举成为富翁的神话启发,他现在还在香江街头讨生活呢。  南巡春风刮到香江,他嗅到巨大的商机,曾先后六次赴燕京、尚海观察,只是苦于在内在无人脉,无法拿地。赵大明在香江大量巨幅刊登广告招商,对他而言,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赵大明道:“你们还不知道呢,我与孙总认识,还有一段故事。”  秦牧刚马上问:“什么故事?”  赵大明不免有些得意:“我在香江半山腰的宅子,就是通过孙总的勇利行购买的。”  香江位于半山腰的房子,不用说,肯定是豪宅。  秦牧刚抚掌道:“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孙仁勇微笑道:“确实是缘分。我看了几个月广告,直到见面,才知道是赵总刊登的呢。”  看了几个月广告才联系,不是不动心,恰恰是因为太动心了,所以才苦心筹措,奔波了几个月,筹到一亿元。  不是猛龙不过江。赵大明最后可是自杀身亡。自杀的原因,杨晨不清楚,可是对他身边出现的人,却不能不警惕。  孙仁勇的眼睛停在杨晨脸上,道:“小杨话很少啊。”  从坐下来到现在,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咨询师还没开过口呢。  杨晨也微微一笑,道:“不知孙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赵大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对啊,孙总有什么想法拿出来谈谈。小杨读的书多,真能有什么好点子也不一定。”  四人中,他自己不识几个字,小学一年级水平;秦牧刚初中毕业;孙仁勇高中毕业考进警局,当皇家警察;杨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可不就算杨晨读的书多。  孙仁勇沉吟一刻,道:“赵总清楚的,我在香江以销售和策划出名。”  赵大明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  杨晨瞟了赵大明一眼,这人不会是孙仁勇粉吧?  孙仁勇没理赵大明,接着道:“所以,我为牡丹园所做的销售方案便是‘围魏求赵’。小杨读的书多,这故事应该知道吧?”  杨晨道:“知道。但不知孙总要围哪里,救哪里?”  孙仁勇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半度,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道:“魏自然是燕京,赵嘛,就是牡丹园啦。”  “哦?”杨晨反问:“先推销燕京,再推荐牡丹园?”  “是的啦。”孙仁勇得意洋洋道:“我会组团去香江、岛国、梅国、寒国等等世界各地,推销燕京。吸引华夏商人的注意力,让这些人到燕京购房,买我们的牡丹园。”  真是神的思路,不同凡响。杨晨道:“这些人没有在燕京居住,对燕京的房地产有需求吗?甚至需求大到花三百万流动资金买一套别墅闲置?”  “这个,你就不懂啦。”孙仁勇以绝对权威的口气道:“代理行业有一句话,没有卖不出去的房子,只有卖不出去的点子。只要点子够好,那些人手里又有钱,是不可能不买我们的别墅的。”  跟一个小屁孩辩什么啊。孙仁勇为自己和杨晨浪费口水感到不值,看了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道:“赵总,我们去一趟亿通新世界广场吧。”  赵大明怔了一下,才道:“好。”翻出通讯录查了一会,拿出大哥大拨号:“万总吗?我赵大明,现在有没有空,介绍香江来的朋友给你认识啊。”  站在别墅前目送法拉利远去,杨晨深感一张大网已向赵大明张开。可惜赵大明还沉浸在六千万到帐的喜悦中,毫无所觉。  秦牧刚笑问:“有心事?”  可不是每一个老板都像赵总那么器重你。新来的孙总,就看你不顺眼嘛。对这一点,秦牧刚很高兴,他决定长机会和孙总套套近乎。  杨晨摇了摇头,道:“孙总什么时候来燕京?”  “不是说上午和赵总同机回来的吗?你问这个干什么?”秦牧刚道。到底还是年轻,老板一不待见,马上手足无措了吧。  说是上午刚到燕京首都机场,却已看好楼盘,让赵大明介绍同行认识。这说明什么?他不是第一次来燕京,他的野心也不仅仅是牡丹园。  杨晨本能的觉得危险靠近,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咨询师,不是能拍板的董事局主席,不是一言而决的老板。  秦牧刚走了两步,见身边的杨晨一副若有所思,又是摇头又是苦笑,心里的不平稳顺了不少,拍拍杨晨的肩,道:“老板的性格各不相同,你别想那么多。晚上一起喝两杯吧?”  要是喝了酒能发发牢骚说说新老板的坏话就更好了,他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传到新老板耳朵里的。  杨晨道:“行,那就一起吃饭。”  秦牧刚看看天色,道:“等我,我回去锁了办公室,我们就走。”  两人就近找了一间火锅店,开了一间包厢。秦牧刚牧要了一瓶二锅头,五十二度。  两杯酒下肚,秦牧刚的话明显多起来。  杨晨抿了一口酒,似有意似无意道:“亿通新世界广场才动工吧?星期天我路边那儿,一群人在挖地基呢。”  新世界广场是一家叫亿通的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号称最豪华的商务大厦。亿通主业就是房地产,老板万峰在房地产业摸爬滚打七八年,可以说改革开放后便进军房地产业,以房地产起家,与赵大明这种投机份子完全不同。  
    “他再怎么动工,对我们也没影响。”秦牧刚不以为然道。  二锅头下去小半瓶,秦牧刚又给杨晨满上,道:“你觉得孙总人怎么样?”  杨晨“唔”了一声,摇了摇脑袋,道:“喝酒喝酒。”  “我看他对你好象不满意呀。”秦牧刚关心地道:“你要小心点,现在赵总对他可热情着呢,别跟他发生冲突。”  杨晨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指着秦牧刚的头笑道:“你怎么长两个脑袋啦,哈哈。”  “呵呵,”秦牧刚也笑,又给杨晨满上一杯。  一瓶二锅头喝完,杨晨东倒西歪,欣长的身子全靠秦牧刚扶持才不致于趴到地上。  秦牧刚比他矮了一个头,扶他十分吃力,好容易搀他走出火锅店,把他扔进车里,低低骂了句:“没用的废物。”  车后座,倒趴的杨晨待车门关上后,迷蒙的眼睛猛的精光一闪,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手枕头,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孙仁勇的行动非常迅速,短短一个星期,拿到亿通新世界广场销售总代理权,像轰炸机似的在燕京的媒体上连篇累牍投放新世界的广告,牡丹园以前的广告与之相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就在浩大的广告阵势令人目瞪口呆时,孙仁勇把新世界每平方的售价提到四千美元,位置好的更高达每平方四千八百八十八美元。  这个记录直到十八年后的二零一二年才被破。  才几天,勇利行收取的佣金超过一亿,远远多于付给赵大明的六千万。  钱像水一样地涌进来,孙仁勇以及从香江来的几个员工数钱数到手软。赵大明看着眼红,一迭声催促孙仁勇赴岛国推销牡丹园。  “急什么,团还没组好呢。”孙仁勇总是这样道。  华夏公民出国,得办签证,香江公民有世界两百个国家的免签权。去岛国对孙仁勇来说,只是一张机票的事儿,分分钟钟可以走。  赵大明急问:“你组团需要多少人,我帮你找。”  孙仁勇嗤笑:“你帮我找?你能找到什么好的销售人员?我这都从香江抽调的。”  确实,此时的燕京房地产界,没有销售策划一说,大家还在摸着石头过河呢。  勇利行神奇的销售业绩,从思维到行动,全面改造了燕京房地产代理行业,同行们疯狂地模仿勇利行。  孙仁勇一战成名。  接着,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勇利行又创造了东双国际大厦每平方最高售价八千美元的记录,以及辉明中心日租金每平方最高二十美元的记录。  一时间,孙仁勇在燕京房地产代理行业掀起滔天巨浪,被称为最成功的商人、点石成金的楼市奇才。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大明的名字在媒体上出现的频率少了许多,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再是赵大明,而是奇才孙仁勇。  巨大的落差,让赵大明无所适从。  杨晨冷眼旁观,对赵大明放饵钓鱼,让鱼反拖下水了然于心。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咨询师,可不是能与赵大明平辈论交的朋友。人微言轻,说话没份量,贸然提醒的话,赵大明不见得会听,话传到孙仁勇耳里,只会引起他的警觉。  可是不提醒,有违咨询师的职业道德。德佳拿人家咨询费,他领德佳工资。  “老程!你TMD死哪去了。”一声暴喝在别墅前的院子里响起,很多脑袋探出来,又快速无比地缩了回去。  老程手拿一块绿豆糕,吃得嘴巴周边一圈屑,跑出来腮帮子还在动。  赵大明一巴掌扇过去,骂道:“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老程避开,讪讪陪着笑,含糊不清叫了声:“赵总。”  赵大明指着地上的落叶,道:“雇你来干什么的?黄叶也不扫。”  “刚扫过,这不是一阵风刮过,又掉了不少吗?”把绿豆糕咽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老程总算能清楚说完一句话了。  “再不扫,开除你。”赵大明丢下这句,大步进了别墅。  杨晨站在二楼楼梯口,道:“赵总,早。”  其实这时一点也不早,下午三点多了。  “小杨啊。”赵大明语气温和,道:“最近忙什么?”  杨晨笑,道:“牡丹园不是快开工了嘛,看设计图呢。”  赵大明从梅国请的设计师,刚设计出十套别墅图样。有了孙仁勇的六千万,好办事多了。  “哦。”赵大明想了想,道:“跟我来。”  杨晨跟他进了宽大的办公室,赵大明在红木沙发上坐下,道:“你到这儿半年了吧?有什么想法?”  “营销很重要,做出质量做出品牌做出口碑同样重要。”杨晨道。  赵大明皱了皱眉,道:“老弟啊,我没读什么书,你能不能说通俗点?”  “像亿通一样,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建房子。”杨晨道。  赵大明眉头皱成川字形。天知道,在拿到牡丹园地块之前,他压根没跟房地产沾过边。他没有半丁点楼盘开发经验,也缺少源源不断的后续资金。靠人脉抢到地,拿牡丹园设一个局,炒一把楼花圈几亿元溜之大吉,是最好的结局了。  实实在在做房地产,他得有这个实力才行呀。  “小杨,你可是读死书了。”赵大明道:“我们不是亿通,我们有我们的做法,跟别人瞎比,没用。”  杨晨道:“赵总觉得孙总是真心想把牡丹园做起来吗?”  赵大明沉默了一会,道:“他是牡丹园的总代理,总要为牡丹园的销售负责的。”  杨晨道:“你们签署协议时,有没有把违约条款写进去?”  “什么违约条款?”赵大明反问。在香江,有人上钩肯一次性付那么多钱,对于只花公关成本的赵大明来说,对方付多少,他赚多少,有钱收就行。合同也是对方提供的,哪有考虑那么多。  杨晨平静地道:“没有吧?”  赵大明静静看了他好一会,道:“当时,我想让你来香江一趟,可不是办签证麻烦嘛。收款这种事,怕的是夜长梦多。”  这会儿到香江,跟到国外一样,得办签证,时间冗长。赵大明能搞特殊,可以节省时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办妥。他怎么能容忍六千万在眼皮子底下飘一两个月?  从抽屉中翻出与孙仁勇签的合同给杨晨看:“说的什么我也不明白,你帮我看看。”  已产生法律效力,看了有什么用。杨晨腹诽。接过看了起来。  合同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对勇利行的约束是付款,对菲达的约束是准时交房。  六千万已准时到帐,孙仁勇做为总代理,销售所得也必须交由甲方,即赵大明。  而牡丹园到现在,还没动工,更不用说准时交房了。交房期挺长的,足足有八个月。  杨晨把合同还给赵大明,道:“赵总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赵大明日常的花销挺大的,做生发剂赚的几百万,这两年挥霍得差不多了。有了六千万,手头有了钱,花起来更有底气。  赵大明道:“天气越来越冷,冬天地基冻住了,挖不动,明年春天吧。”  杨晨道:“现在挖地基可以吧?离寒冬,最少还有一两个月,一套别墅才三层,盖成没问题。”  “明年再说。”赵大明道:“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杨晨默然。  从三楼下来,迎头碰到孙仁勇。原先会议室那地方,腾了一半出来,砌了两幅墙,给他做办公室。  “小杨在这儿啊,正好,我找你有点事。”他笑眯眯道。  PS:周一了,求推荐票、会员点击、收藏,要是有打赏,就更好了,嘻嘻。  
    两人在真皮沙发坐下,孙仁勇道:“我携资一千万,四国连转,最快得两个月才能回来。这儿的事,都交给你了。”  孙仁勇带的是从香江调来的干将,赵大明的人一个不带。  杨晨道:“需要我做什么?”  孙仁勇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奠基到现在半年了,怎么着也得开工。我会跟赵总说,施工队的事由你负责。”  在这儿,杨晨是独立第三方,地位超然。  杨晨道:“对施工队和建筑质量,孙总有什么要求?”  孙仁勇笑了笑,道:“你看着办吧。”  杨晨微一凝神,也笑了,道:“好。”  孙仁勇以销售见长,以策划名动香江和燕京,与赵大明一样,没有房地产开发经验,真要让他说出一二三来,他会老羞成怒。  动不动工,什么时候动工,赵大明完全无所谓。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涌进来,让他的财富直线上升,个人资产超过李佳成,就成了。  所以,对孙仁勇的提议,他想都没想,马上答应。  有一个人不答应。  自打孙仁勇和他的销售骨干到燕京,秦牧刚鞍前马后,吃的住的,办得妥妥贴贴,对孙仁勇更是马屁拍得啪啪响。临了临了,杨晨一伸手,把桃子摘了。  找施工队,那是可以大把吃回扣的,大权在握,财源滚滚来。凭什么杨晨这小子一个外来户,能得到这么大的肥差?  秦牧刚心里极度不平衡。急冲冲去找赵大明,道:“赵总,杨晨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要是他从社会上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把别墅盖成危房,牡丹园的名声可就被他毁。这绝对不行。”  赵大明吸了一口雪茄,淡淡一笑,道:“不懂了吧?孙总看中杨晨,因为他是德佳的人,各方面有他把关,他放心。老孙这是防我们呢。”  秦牧刚一怔,道:“孙总只不过是总代理,牡丹园还是您说了算。”  赵大明翘起二郎腿,轻轻摇了摇,道:“我也觉得杨晨办这个事挺好。他是读书人,死脑筋,不会太贪。”  这什么歪理啊,读书人就不贪了?秦牧刚差点吐血,道:“赵总啊,我跟您这么长时间,呕心沥血,什么事不是办得齐齐整整?以前我答应过几个朋友,牡丹园动工时关照他们一下,现在您让我拿什么脸去见他们啊。”  “这样啊?”赵大明想了想,道:“你叫杨晨过来,我跟他交待一下。”  施工的事由杨晨负责,第一时间传遍了新雅阁上上下下。能挤进来菲达牡丹园房地产公司的人,都伸长脖子等动工那一天呢。谁没个三大姑八大姨的,就算没有,也可以自己拉支队伍,找个狐朋狗友出面,把工程拿下来嘛。三点五亿的预算,零头都够吃喝三辈子了。  杨晨便被围观了,这个套近乎,那个攀交情,连老程见了他,那笑脸都谄媚几分。老程四个儿子都没什么事做,要能拿几幢别墅盖盖,自己家的房子也就有了。  “赵总,你找我?”杨晨好容易挣脱开员工们,推开门时气微微有些喘。这些人,拉关系那真没得说。  “坐。”赵大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杨晨坐下,道:“小秦有几个朋友,也组了施工队,你给安排一下。我们前期计划建设五十幢吧?现在来多少幢的设计图了?先紧着他们先。”  这是排排坐分果果?杨晨笑着应了,道:“接到老家的电话,我爸有些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施工的事怠慢不得,我想先请柱子替我一个星期,把这件事安排下来。待我回来施工队便进驻。你看怎么样?”  柱子已成这德佳工作时间最长的业务员,由苗可亲自带,现在签了一张咨询单,算是在德佳站稳脚跟了。现在的他,已不是在牡丹园时那么单纯,总结出一套谈单的窍门,一般客户有需求,必定被他的话痨攻势拿下。他深感自己是当业务员的料,这会儿干得热火朝天呢。  秦牧刚一听瞪大了眼,道:“你要回家?那不用麻烦柱子了,这个星期我替你就成。”  开玩笑,这么好的差事,怎能落到柱子那个笨蛋头上。  杨晨笑道:“好啊,谢谢。我明天走,下周一回来,到时你安排好了,把名单给我就成。我会跟他们联系,分派活计的。”  赵大明本就无所谓,只对秦牧刚道:“那你就帮小杨几天吧。”  秦牧刚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孙总后天的飞机,要不你后天再走?我的车借你,包准你后天中午就到家。”  杨晨心领神会,道:“行。”  临出门,秦牧刚又叮嘱道:“这件事先别让人知道,要不然传进那群香江人耳里,孙总马上就知道了。”  杨晨当然答应。  秦牧刚欣喜若狂,回自己办公室马上翻出通讯录,狂打电话。赵大明送机还没回来,杨晨的车还没开出燕京城,秦牧刚已宣布施工队的名单。  名单就张贴在新雅阁楼下大门口,老程先发现白墙上贴一张纸,喊识字的同事小陈:“看看是什么?”  小陈才扫了一眼,马上跳起来,道:“杨晨呢?杨晨跑哪里去了?”  老程忙拉住他,道:“你怎么火上房?快说的什么事。”  小陈指着纸道:“经过筛选,特聘了八家施工队,下星期进驻呢。MMD,我跟杨晨说有两家要来的,他一家也没给我留,全筛掉了。”  老程问清八家施工队的名字,也急了,他四个儿子没一个在上头。  听到两人对话的同事跑出来一看,立时炸了窝。这两天谁来攀交情,杨晨全答应,大家期望值很高,猛然一看不是这么回事,群情涌涌,抢着呼杨晨。  杨晨的传呼机瞬间被打爆了。  原主家在和北省,每个月领了工资,杨晨都寄一半回去。这是第一次回去看看,也是趁机离开牡丹园这个是非之地。不用与包工头见面,杨晨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老程他们说的施工队全都没有资质,恐怕很多没有施工经验,就是临时找几个人,拉支队伍凑数。  用这些人,对不起业主;不用,不被啃得骨头没剩才怪。所以他脚底抹油,溜了。  在公用电话亭泊好车,杨晨一一回复,道:“我前天请秦主任代为筛选施工队。这两天忙着收拾行李,置办带回家给爸妈的礼物,这些事一点没顾上,真是对不起啊。”  “秦牧刚这个杂碎。”老程的谦卑不见了,咬牙切齿道:“我报上去的一个没用,你们呢?”  “都没用。”同事们异口同声道。  小陈添上一句:“这些不会全是他的私人关系吧?”  “有可能。”不知谁说了一句。  “什么有可能,本来就是。”又有人接口。  “走,我们和他理论去。”小陈还指着这次机会能赚回老婆本呢,神情不免激动了些,手一挥,颇有领导气质。  人心齐,泰山移,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大家一下子齐心起来。  秦牧刚贴好告示,哼着小曲泡了杯西湖龙井,才要喝,门被推开了。同事们一脸激愤站在面前,一双双喷火的眼睛就差没把他烧死。  “这是怎么了?”秦牧刚放下茶杯,笑吟吟站了起来,道:“都到了?人可真齐啊。”  小陈怒道:“施工队的事,你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秦牧刚道:“杨晨委托,赵总同意,这就行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我们没有关系?!”老程老当益壮,一副拼命三郎架势,气势汹汹道:“你自己的全排上,我们全都没有份。做人有你这么自私的吗?”  秦牧刚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认识这么长时间,每一次见面总是哈着腰,一张笑脸,很好说话的老程翻脸了。  小陈已激愤地道:“走,我们跟赵总说去。”  “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找赵总去。”大家纷纷附和,人一下子走光。  秦牧刚呆了一下,看着空空的办公室,仿佛这些人从没来过。  “找赵总又怎么样,赵总会理这些小事吗?”他自言自语道,坐下继续喝茶。  赵大明送孙仁勇一行十多人进安检,唱着京剧开着法利拉回新雅阁,车子到大门口便进不去了,员工们堵在那儿呢。  “这是怎么了?”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他,升起顶逢,笑眯眯道。  在老程的提议下,众人已推举出带头人,就是老程了。他站出一步,面容悲戚,语带哽咽,道:“赵总是不知道啊,牡丹园已被秦主任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赵大明眼珠子转了半天,没明白牡丹园怎么不成样子了,喝道:“闪开,让我进去再说。”  老程到底不敢强硬,往旁边闪了闪。其他人分两站两边,闪出一条道来。  赵大明泊好车,蹬蹬蹬上楼去了。众人默默跟在后边。  要说秦牧刚一点不在乎同事们的态度那也不尽然。他在办公室中坐着,竖起耳朵时时听外面的动静,赵大明回来他在楼上看到了,楼梯上嘈杂的脚步声他也听到了。  在赵大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秦牧刚舌战群儒,一人与十三个同事打口水战。  赵大明歪在大班椅上,听得昏昏欲睡。  “你们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施工队需要怎么挑,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做包工头啦?”秦牧刚义正辞严。  “你整天只会拍马屁,又懂什么施工了?”这是小陈慷慨激昂的声音。  整天拍马屁!缩在同事们身后不敢露头,新来不到一个月的文员毛丽吓了一大跳。虽然大家背后给秦牧刚起绰号“马拍精”,但也不用这么直白当面指出来吧。  “就是,施工的事让我儿子们做,你一边凉快去。”这是老程气急败坏急的声音。NND,敢不给我儿子工程,我跟你拼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两点多了,这个点孙仁勇乘坐的航班怕是降落在岛国了。赵大明肚子咕咕叫,实在不耐烦听他们吵,板着脸道:“一人少说一句。”  “赵总!”十几把声音一齐叫。  赵大明头痛不已,搪塞道:“这件事暂且放下,待杨晨回来再说。”  杨晨一路打听,开得慢了些,还没到村口,传呼机响个不停,全是牡丹园的电话号码。  村口大树下站了几十人,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女远远地张望。杨晨的轿车出现在视线里,挂在树枝上的鞭炮噼哩啪啦响了起来,呼啦啦人全围上来。  杨晨还没下车,中年男女已争着扒在车窗玻璃上,不停拍打。  杨晨摇下车窗,女子已推开男子,高呼出声:“小晨,你可回来了!”  她眼中蓄满了泪。  杨晨福至心灵,没有犹豫,喊了一声:“爸,妈。”  两人自是原主的父亲杨大山,母亲张翠花。都是老实本份的农民。  张大山连连点头,没有说话。张翠花却不管不顾地把刚下车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杨晨胸口,呜咽起来。  头发灰白,一脸褶子的村长站在张翠花身后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刚毕业就当了咨询师,工作半年便买了小轿车,真是为村争光。做人不能忘了本,以后多回来看看。”  此杨晨非彼杨晨。杨晨心情沉重,重重点头,道:“是。”  他既借用这具身体,孝敬父母,造福桑梓的事,自然也是他的义务。  围上来的乡亲笑颜逐开,这个说他能干,那个说他有本事,簇拥着他回了家。  杨家的房子在村东头,两间瓦屋,门前一口井。见惯繁华的杨晨看了心酸,把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塞给张翠花。  张翠花推让不肯拿,道:“你在外面不容易。”  “我有钱。”杨晨道:“过两年买房子接你们到大城市住去。”  乡亲们起哄,道:“翠花婶这是要过好日子了。”  杨大山严肃地道:“好好工作,别整那有的没的。房子是那么好买的?乱说话。”  大家又笑起来。  杨晨的传呼机响个不停,传呼次数已高达七十多次了。  村长为难地道:“村里没有电话……”  “没事没事。”杨晨安慰他道:“没有什么要紧事。”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村长叹气,道:“要真没事,你手里这玩艺,能响个不停吗?”  年轻的乡亲眼睛便亮了,找的人多,说明职位高权力重啊。有人悄悄凑过来问杨晨:“你们那儿要人不?能不能帮我在城里找份工?”  杨晨道:“做咨询这一行,对文凭要求比较高。”  柱子是另类,再往德佳塞人,估计苗可不会答应。  那人失望地道:“我初中没毕业。”  杨晨拍拍他的肩,道:“我帮你留意,有机会找你。”  说话间,天很快黑了。众人吃过饭又围在一起闲聊,问杨晨这问杨晨那,只觉帝京样样透着新鲜。  杨晨说了半天话,口有点干,才端起搪瓷盆要唱水,门外有刹车的声音。他还没放下搪瓷盆,乡亲们已呼喝着跑了出去。门外停着他们村里唯一的轿车呢,该死的偷车贼,鼻子咋这么灵呢。  “咦!”跑出去的乡亲们停住了脚。门外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杨晨开来那辆黑色,好端端停在墙边。  “杨晨住这里吗?”秦牧刚彬彬有礼道。  “你们怎么来了?”走出来的杨晨挡住了从门里透出来的灯光,门外一片漆黑。  秦牧刚道:“你再不回去,我要被他们吃了。”  “你怎么不说你太贪心?”与秦牧刚同车而来,从燕京吵到和北的小陈截口道。  来了贵客,乡亲们便散了。  杨晨三言两语,问清情况,笑了,道:“这不是很容易办嘛,公平竞争就行。”  小陈哼了一声,道:“就怕有些人假公济私。”  “你光明正大!”一路上冷嘲热讽的,还有完没完。秦牧刚火大,道:“你敢说你没拿回扣?没想着借这个机会搂钱?”  小陈哼哧哼哧不吭声了。不想搂钱,谁费这个力气。  “好了好了。”杨晨当和事佬:“开半天车,挺累的,今晚上在这里歇一晚,明早一起回去吧。都别吵了。”  “谁想和他吵。”小陈背过身。  “谁想和他吵。”秦牧刚翻白眼。  张翠花拿新置办的被褥过来,看着屋里一张小床,为难地道:“这可怎么睡?”  床还是儿子上大学前睡的,两人还能挤,三个大男人可怎么办?  杨晨道:“将就一晚得了。”  秦牧刚和小陈谁也不肯跟对方躺一块儿,最后杨晨只好睡中间,差点没被两人挤断气,半夜里小陈一只腿还搁他小肚子上,压得他受不了。  好容易捱到天亮,两人不停催促,早饭也没吃,拉着杨晨开车走了。  张翠花早早起来煮粥蒸馍馍,结果儿子一口没吃上,不由心里又难过又心痛,眼泪直往下掉。  杨大山默默蹲在井边闷头吸旱烟。  乡亲们吃过早饭过来时,杨晨三人早去得远了。大家又羡慕了一回。  
    老程一干人一大早等在新雅阁,脖子都望长了,杨晨三人才回来。  乱糟糟的,新一轮争吵又开始了。  会议室里,杨晨气定神闲坐着,由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你说说,这像话吗?哪有人好处全捞自己兜里,别人一点捞不着的。他这是吃独食,要遭雷劈的。”老程老当益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站在秦牧刚面前,口水直喷到他脸上去。  秦牧刚厌恶地抹了把脸上的唾沫,道:“你不自私,从昨天跟我吵到现在。”  一中年大妈捅了捅人群后的毛丽:“就你话少。快说话呀。”  毛丽畏畏缩缩看了看秦牧刚,又看了看老程,一个个同事看过去,最后停在杨晨脸上,怯怯道:“杨老师,你说,这事怎么办好?”  如果有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她爸刚从工厂提前内退,在家里闲得发慌呢。  杨晨道:“大家都静一静吧。”  他一出声,各种声音全停了。大家都眼巴巴望他。  “我听了半天,你们都觉得秦主任的安排不合适是不是?”杨晨问。  “是。”声音空前一致,整齐划一。  秦牧刚翻了翻白眼。  杨晨道:“把你们联系好的施工队写给我,我看看一共多少家,要怎么安排。”  很快,十四张便章纸交到杨晨手里,杨晨看得很认真专注,末了,道:“一共六十五家。我手里头只有十张别墅设计图,这可怎么分配?”  众人看别人的眼光,像看贼。  杨晨食指轻敲桌面,考虑良久,道;“你们等等,我请示一下赵总,看能不能拿出一个公平的方案。”  到这地步,秦牧刚也没了脾气,首先赞成道:“行。我跟你一起去。”  老程瞪眼道:“要去大家一起去。要不,就杨晨一人去,我们在这里等着。”  “对。”又是异口同声。  “NND,”秦牧刚低声骂:“防我跟防贼似的。”  众人装没听见。  杨晨笑道:“那行,我去一下赵总办公室。”  这个时候,赵大明才和朱时多吃饭回来,有点喝高了,脸颊潮红,倒在红木沙发上休息。  杨晨敲门进来,他也没起身。  杨晨在对面坐了,把情况一说,道:“现在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恐怕大家会不服气。不如我们定下规则,达到的进驻,达不到的也没话说。”  赵大明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道:“你看着办吧。这些事不用向我请示。”  杨晨道:“是。为了保证别墅的质量,施工队必须有资质,这是第一;第二,施工队必须有一定的实力,我们不找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最好能让他们交一定的保证金。当然,工程款我们得准时结算。”  赵大明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发光,道:“保证金?这主意好。”  看不出啊这小子,一拍脑袋便想出生钱的法子。赵大明赞赏地看着杨晨,道:“那这样,每支队交三百万吧,先进驻十支队。哦,对了,你打电话催催梅国那边,让他们快点把图纸传几十套来。”  杨晨汗了一下,道:“三百万是不是有点多?我们要的是他们的诚意,又不是真的拿他们的钱。我看五十万够了。再者说,十支队太多了,到时候工地乱糟糟的,难以管理。现在销售还没展开,不如先进两支,以后销售大好再增加嘛。”  赵大明酒意涌上来,又躺下,道:“你看着办吧。”闭上眼睡了。  杨晨把自己的意见说成是赵大明的意思。自秦牧刚以下,十四人没一个吭声。都是想空手套白狼的主,三千元现金还不一定拿得出来呢,五十万?做梦呢吧。  杨晨道:“你们联系一下吧,三天后到我这儿报备。”  他施施然走人,回过神来的老程们不约而同向秦牧刚发难。  老程道:“你要不太贪心,会弄成这样,大家一拍两散,都没得吃吗?”  小陈也道:“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秦牧刚火大了去了,他安排得好好的,都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混帐,把事搞砸了。手指老程和小陈,秦牧刚道:“你们给我等着。”  真是笑话,他堂堂一个办公室主任,要收拾一个园丁,一个财务,还不容易。  三天过去,自然没人到杨晨那儿报名。杨晨把他们叫到会议室,道:“赵总定下的规则,改是改不了。现在怎么办?实在不行,登广告面向社会招聘吧。”  老程第一个大声赞成,道:“这主意好。”只要不让秦牧刚捞到手就行。  秦牧刚也道:“好主意,你写广告词去,我帮你联系报社。”给谁也不能给这些人,一个个只会窝里反,最好大家谁也吃不着。  很快,牡丹园半版招施工队的广告华丽登场。记者自然少不了到牡丹园房地产公司“探究”一番。经过采访办公室秦主任,才知道牡丹园对施工质量十分重视,图纸又是请梅国设计师设计的,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平昌/县将出现一幢幢美伦美奂的高级别墅。  赵大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对杨晨掀起新一轮炒作大力赞扬,再次发出他的名言:“小杨读的书多,就是不一样。”号召员工们向杨晨学习。  好容易上了一次报纸的秦牧刚眼看赵大明心情好,不失时机道:“小陈最近老是抱怨。您看,是不是把他调到工地?年轻人嘛,下基层锻炼一段时间也好。”  赵大明想了想,道:“工地的事不是小杨负责吗?你跟小杨商量就好。”  杨晨自然明白他这是公报私仇,把球踢回去道:“我没有人事任命权,这个事,你还是问小陈自己的意见吧。”  小陈又不是脑子进水,舒舒服服在办公室里打牌多好,怎么愿意去工地喝西北风?  秦牧刚私底下对杨晨道:“小陈那人吧,本事没多少,倒骄傲得不行,公司里谁也跟他合不来,不少人背后议论他。这样的人,你别纵容他,会把他宠坏的。”  小陈也在杨晨面前说秦牧刚坏话:“老秦除了拍马屁,没别的本事,整天装得人模狗样的,当别人不知道他干的那些勾当呢。”  其实秦牧刚也没干什么坏事,不就是领导面前一套,下属面前一套嘛。这样的人杨晨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日子就在双方背后使绊子中过了一个星期。这天,杨晨接到一个叫冯晓的男人的电话,道:“请问真的招施工队吗?不是炒作?”  杨晨肯定地道:“是的。”  两小时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新雅阁楼下。门窗紧闭,杨晨在楼上还听到他的大嗓门道:“杨晨,杨先生在这儿吗?”  老程这两天心情很不好。秦牧刚说冬天花草不需养护,让他先回家,明年三四月才过来上班。这不是扯淡吗?有这样对待园丁的吗?他已经让亲家通过亲戚去跟赵大明说说,让他继续留下来。这不是还没有回音嘛。  “嚷什么嚷。”老程的声音也不小,道:“在这儿等着。”  男人唯唯诺诺应了,站在院子里到处张望。  杨晨已下楼迎了出来,道:“老冯是吧?外面冷,快里面请。”  把牡丹园的前世今生,赵大明以及杨晨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清楚后,冯晓总算放心介绍起自己:“带施工队这一行快十年了,都是通过关系拉到的活,还是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有人招这个。我还以为你们找借口炒作牡丹园呢。照我说,牡丹园现在名气够大了,不用再炒了吧?”  
    新书求支持,诚求推荐票。  杨晨道:“牡丹园是市里高级重视的项目,我们力争做到最好,在施工队的选择上,要求特别高。”  冯晓点头,道:“确实是,没有听说出来揽活还得交保证金的。你们不会是骗五十万然后跑路吧?我这人性子直,有话说话,你别介意哈。”  杨晨笑了笑,道:“你在燕京近十年,对牡丹园不会陌生吧?我们有必要跑路吗?对一个三点五亿的项目来说,五十万算得了什么?”  三点五亿,确实是天文数字。冯晓服气,把自己的资质证书掏出来给杨晨看。  又过了两天,第一场雪飘下来。  杨晨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熟人,曾经在牡丹园工地见过一面的农民工罗远山。  罗远山得到证实,报纸上的联系人就是那个年轻帅气的小青年,语气不免有些激动,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  挂了电话马上冒雪开车赶来。大半年不见,他已完成从步行到开一辆二手夏利的转变。说是二手,其实不知转手过多少人,从外观看,车子应该已经到了报废年限了。  杨晨笑着看他,道:“混得不错啊?”  罗远山习惯性地递上烟,手到半途又收回来,道:“对不起,忘了你不吸烟。”  这份记忆力不同一般,难怪短短半年鸟枪换炮。杨晨对他的印象又深了一分。  杨晨把要求复述一遍。  罗远山道:“资质有,上个月刚通过的。不过,你这要求有点高啊,据我所知,全市有资质的不会超过五家,主要是大家都没这个观念。你的规模这么大,得多少人才够?手头有工程的怕是来抽不出人手。何况你还要保证金。”  杨晨道:“要求是有点高。不过没办法啊,名声在外。谁能跟牡丹园一样,才拿地便名声大噪啊。”  “也是。”罗远山道:“我信你,你看人的眼堂堂正正,你这个人值得一交。现在我手头没那么多钱,要能筹到钱,我们便把合同签了。”  五十万只是保证金,工程款三个月结一次。这三个月,农民工们得吃饭,要工资,设备自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花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没个一百万,怕是啃不动。  杨晨自然应允。这是生意,哪有不让人考虑清楚的。  孙仁勇此行的第一站,岛国,旗开得胜,短短十天,售出二十套别墅。消息传回牡丹园,赵大明大喜过望,连连搓手,道:“晚上全部人一起吃饭,我请。”  秦牧刚自然马屁不断,紧着安排去哪儿吃饭合适,揣测上意可是一门技术活。  赵大明又让小陈催孙仁勇把款汇过来。小陈还记恨前几天让他去工地的事,只象征性给孙仁勇打了个电话。  孙仁勇倒没耽搁,没两天便汇了过来。  看,只要有个好项目,钱便能源源不断涌来。赵大明心里那个得意。他的要求真的不多,能捞三五个亿,也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候脚底抹油,谁也奈何不了他。他是香江居民,全世界免签证,钱到手后带美女们周游世界享受人生去,谁耐烦做什么劳什子房地产。  冯晓很快约杨晨签合同,牡丹园五十万平方地放在那儿,谁也偷不走,大半年来满天飞的广告潜移默化中也让冯晓对牡丹园的实力没有怀疑。合同签后第二天,五十万到帐。  已经没有什么词能形容赵大明的高兴劲了,除了猛拍杨晨的肩膀,感叹:“现在这世道,给人干活还得倒贴钱。”之外,便是整天挂在嘴边那句:“小杨读的书多,点子多。”  半个月后,罗远山也凑足了款。  冯晓已在工地上转了四五天了,天气越来越冷,现在动工怕是地基冻住挖不开,开春动工,一百多人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真是恼人的天气啊。  罗远山也也到工地,面临同样的问题,他洒脱得多:“不就吃饭吗?有什么难的,计算那么精干嘛。”  冯晓怒道:“我一百多人,你五十多人,能比吗?”  杨晨道:“现在物价低,一人一天伙食费五元足够了吧?算起来也不多。”  现在,猪肉一斤才四五元,人越多,摊分的伙食成本越低。  冯晓解释道:“不是物价高低的问题。主要是,两三个月不干活,资金不是不能回笼吗?”  现在开始动工的话,开春便能拿到第一笔工程款了。  那倒也是。罗远山来来回回在工地边绕了两圈,道:“那就挖挖看。照这天气,可以干一个月也说不定。”  冯晓这才下定决心。  一起回牡丹园,杨晨把设计图纸分给他们。梅国那边又来了五套,总共十五套。罗远山人少,杨晨给了五套。  冯晓翻了一会图纸,又有新问题:“怎么没有地质勘测报告?这地,什么地质?”  赵大明只把平昌/县政府提供的地形图和面积复印一份寄给梅国设计师,人家就照这个给的设计图。地基是照普通三层小楼的承受力出的图纸。  半年来杨晨闲着没事,有关建筑方面的书几乎全看了。他前世就是学霸,过目不忘,不用看第二遍就能记住。图纸他看了,没觉得地基设计有什么问题。  罗远山反驳道:“不过三层小楼,承重要求不高。除非施工质量不过关,要不然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说谁施工质量不过关?”冯晓抓住敏感字眼,直问到罗远山脸上去。  接触次数不多,杨晨已看出冯晓个性多疑,把他按坐回沙发上,劝道:“老罗也就这么一说,你别对号入座呀。”  冯晓道:“不管怎么说,没有请有关部门来勘地,不能施工。免得有人说三道四,到时候真出什么问题,我可冤死了。”  看他非揪这点做文章,罗远山诚心诚意道歉:“我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冯晓别过脸去,不理他。  杨晨再把地基设计图细看一遍,确实没有勘测的必要,道:“牡丹园延续铭拾叁陵风水,是天寿山山脉延冲地带,地质应该没有问题。”  “谁说地质有问题呀?”刚好路过会议室的赵大明推门而入,道:“这是皇家风水,有龙气,哪儿来的问题?”  罗远山赶忙起身递烟,赵大明哪里会接。  冯晓手脚没罗远山利索,才掏出烟,罗远山的烟已递过去了。他转而把刚才的争执说给赵大明听,道:“赵总,您看,这么高档的别墅,总得勘没一下,才说得过去看。”  这纯属从面子问题上说事嘛。杨晨静听。  赵大明“嗯”了一声,道:“勘测不贵吧?那就勘。小杨,回头你让地质部门来,再让小秦联系一下报社,把我们细致的工作通报一下。”  又是一个炒作的好题材。赵大明哪里会放过。  罗远山约杨晨吃饭,两杯酒下肚,无奈地道:“这来来去去的,一个月就没了,真的得到明年开春才能动工了。”  简单的事非要复杂化,杨晨也无语,只好安慰罗远山两句。  新一轮铺天盖地的广告和采访过后,孙仁勇回来了。带回两千多万售房款。跑了四个国家共售出八十五套别墅,业主无一例外是华夏侨民。  赵大明到燕京最繁华最贵的酒楼“天堂”宴请孙仁勇团队,宾主尽欢。  孙仁勇手下一个骨干,名叫刘志航的,第二天和杨晨聊天,说起前一晚,道:“开了二十多瓶路易十三,每人一个妹纸,结帐时我酒差点吓醒了,你知道多少钱?三百多万。赵总付起帐来眼都不眨一下。”  一餐饭吃掉一套别墅。杨晨默然。  
    大肆庆贺了几天,拿了丰厚的年终奖,孙仁勇的团队提前放假回香江过年了。  牡丹园的员工自然也少不了人手一份,杨晨也有份,一个个喜气洋洋提前放假。  夏梦已是华清大学一年级新生,才放假,行李往院子里一丢,马上跑杨晨这边来。  杨晨窝在被窝里看书,听到敲门声,披了羽绒服起身。  门才开一条缝,夏梦挤了进来,笑道:“你果然在家。”  看着凌乱如狗窝的东厢房,夏梦嗔道:“你就不会收拾一下,最少把被子晒晒啊。”  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实在惊人,以前衣食住行精益求精到令人发指地步的杨先生,现在全然的不讲究。  杨晨讪讪,把被子往里挪了挪,道:“随便坐。”  夏梦团起被子,一气儿晾到院子。拉起杨晨,道:“我们去溜冰。”  虽然是新社会,护城河还在,已经结了冰,放假的学生们结群结队在上面溜冰呢。  杨晨看了看自己的脚,貌似两世为人,一直没玩过这个吧?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在耳边回响,包得严严实实的杨晨,像个旱鸭子,站在护城河驳岸边,无论夏梦怎么催促,就是不肯把脚伸下去。旁边很多人看过来,带着笑。  夏梦脸上挂不住,气道:“再不下去,我踹你下去。”  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杨晨丝毫不怀疑她会说话不算话,只好坐在驳岸上,把穿了溜冰鞋的脚伸进冰面,旁边穿校服的几个学生笑得打跌。  夏梦连推带搡,好不容易把杨晨弄到冰面上,可杨晨忤在那儿,一米八五的身高,特别碍眼。  学生们嘘了起来,引得冰面上更多人望过来。  杨晨笑道:“小屁孩懂什么。”脚下轻轻用力,摇摇晃晃的,慢慢移动起来。  学生们叉腰齐声喊:“跌倒。跌倒。跌例。”  冰面上临近驳岸的人都停下来看,有跟着又笑又喊的。  夏梦飞快的滑过来,一个优雅地腾空转身,对学生们挥手道:“喊什么喊,你们一生下来就会溜冰吗?还不许人学了。”  一个个子瘦小的学生笑道:“比我们不如,还说我们是小屁孩,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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