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中国的间谍部门间谍是什么意思

[探秘]国家安全局反卧底—间谍
江枫坐下来,表情变得深沉,似沉思又似回忆,嘴角绷紧。打开笔记本电脑,在萧局和秦岭凝视的目光里,她打开带来的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特别的存储盘,连接电脑之后,屏幕上呈现出一套很像军工机器上部件的东西。江枫首先询问了一下萧原,此房间可否屏蔽电磁辐射,萧原点头:“绝对安全,都是部里的专家亲自装修的房间,绝不可能泄密。”江枫点点头,先让秦岭看上面的图片,待秦岭开始皱眉,她认真地说:“请注意上面的东西,这个小部件,虽然小,可是四两拨千斤。它是我海军军工系统最高国防机密之一。”秦岭聚精会神地看屏幕,只见上面有个很小的、圆形蜂窝状波束管状仪器,看起来并不起眼。江枫继续介绍说:“这是一个用于海基导弹防御系统的微型相控阵雷达上的核心部件,就是这个特殊装置,目前是我国防特殊研制的第六代雷达基站的滤波控件,非常机密。我们看的这个图片,是试验阶段时拍摄的,称为系统部件DHG-26,形状是个盒子,部件绝密档案代号PX309。但是,就是这个关键小东西,在东港市某军事研究院试验基地意外失窃。”“失窃?什么时候的事?”秦岭感到非常意外,对此事他一无所知。“半个月前,如果这个盒子被运输出境,落到A国间谍组织手里,将会给我海军防御系统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也会对目前我海洋局势,造成重大影响。”秦岭觉得不可能,因为在东港出事,他该第一个知道。可见这东西保密级别之高,超过了他的想象。江枫的柳叶眉挑了一下,口吻严肃地说:“就在东港市军事研究所附近失窃。”
“可……我上周刚刚去过那里,保卫部的老刘他没说呀,如果出这么大的事故,我们一点察觉都没有,是重大失职啊!”秦岭的眉头拧起一个疙瘩,暗地里吃了一惊,这个研究所是我国在东部地区安全级别最高的军事单位,也是重点反特基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至少局长应该知道才对。萧原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他知道秦岭心直口快,说话无意,可却戳中了他的心。其实这件事上级领导已经明确了对他的处分,东港市出了这么大的间谍案,而萧原正如秦岭所说,毫无所知,这是说不过去的。“秦岭,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非常惭愧,我们只有心悦诚服,接受批评了。”萧原不失风度地说。江枫也不想将矛盾集中在东港市国安,就换个思路,继续说:“这个没有找你们,研究所直接汇报给总参反间谍部门,事情过去一天之后,才反馈给部里。”江枫解释说。秦岭点点头,方才明白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获知。他虽然对这个小仪器性能不了解,但关系到国家安全的东西被窃,可是十万火急的案情。“到底怎么失窃的?”萧局在一旁冷静地问。“过程很诡异。”江枫加重了语气说。“诡异,什么意思?”秦岭插言,觉得江枫用“诡异”二字,必有蹊跷之处。“说这次失窃诡异,是我来之前,上级领导说的。据说,盒子丢失的时候,出现了神秘现象。”“这么神秘?怎么……人为的还是?”秦岭着急地问。江枫叹了口气说,“当然是人为的。当时根据试验规程,保卫部门要将这个PX309盒子部署在东港市第十三号相控阵雷达观测站,结果护送部件的军车意外失控,全速坠入大海。当边防武警部队和研究院保卫人员赶到悬崖边,才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打捞上来,但是,当时就发现关键部件那小盒子不翼而飞了!”江枫遗憾地说。“打捞的彻底?”萧原问。“很彻底,他们使用了专用探测仪。”
“具体在什么地方?”萧局用目光指向墙壁。江枫来到电子地图边,对两位说:“就是这儿,东港市滨海大道老土山F段,这里是试验基地第五号区。”说完,江枫用激光笔指点屏幕说,“他们要到第十三号站,那里距离星海宾馆两公里,就是这儿。滨海大道下面是一片悬崖区,当时押送仪器的武装特警和海军保卫部的海军陆战队员,一共三辆车参加保卫,没想到押运车辆突然遇到迷雾,想停下来请示是否前进。就在这时,那辆有仪器的防弹车突然加速向前,不幸坠入大海。事后调查发现,那起迷雾来的奇特,不符合当时天气,军方调查人员对气象单位进行询问,他们也无法解释那种奇怪的迷雾,到底为何而生。”“有没有调用卫星?”“看了,我们的侦查卫星显示,出事时那片水域有大片团状雾,形成不符合气象规律,很像人工形成的。”江枫的话让萧原局长和秦岭都陷入迷惑不解的情绪里,这诡异的迷雾究竟怎么产生的,无法探知。但可以想象,当时四辆疾驰的汽车突然遭遇这种奇怪的迷雾,尤其是在大海的悬崖边行驶,那种恐惧感是何等强烈。案件发生时,也许很多人没反应过来,汽车坠落海中,是不能控制的事……“会不会是——敌人使用了气象武器?”萧原侧头沉思后,无法根据经验判断,只能臆测。“气象武器?”秦岭接触过许多境外间谍高精尖设备和武器,可运用“气象武器”搞谍报活动,还闻所未闻。第一次他的脑海涌现出无法解释的疑团,甚至毫无破解的痕迹。“估计是气象武器。当时没有目击证人,又因当时有迷雾,我们的卫星无法准确跟踪,这件事就成了悬案。”江枫进一步分析说,“当时研究院还有几分侥幸的想法,以为部件松脱坠海,跟踪器脱落或者进海水,不能工作。可是,潜水员探测两天都没找到任何东西。总参有关部门也派人去了现场,因为事情重大,就报给了我国家安全部反间谍局,专家们经过分析认为,这是一起人为窃密案。一定是在坠海后遭到蛙人破坏,敌人早有准备,所谓迷雾,是敌人故意施放的气象武器,为了让我侦查卫星成瞎子。”
到此,秦岭明白了216号侦查员来到东港市真实目的。他在笔记本上画起了三角符号,这是他的习惯,每当有重大事件要思考的时候,都会在纸上涂抹这样的符号,长期在秘密战线工作,他养成了一种蕴思于形又无形的习惯,那就是在一种近乎麻醉的思维下,通过涂鸦找到问题答案。“部件图纸保存完好,是吗?”秦岭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江枫点了点头,很有把握地说:“我们的图纸保存都是绝对可靠的,敌人不能通过互联网手段窃取,对研究院相关人员也监控很严,这点可以放心。”“那就是说,敌人在得不到图纸的情况下,就打实物的主意,正好赶上试验,他们就下手了!”“对,只是从哪个渠道泄露了机密,是我们调查的重点。所以我们将执行两个重大任务。第一,阻止敌人将PX309运送出国境,这是非常艰苦的使命,而且有运气成分;第二,就是要找出泄密者,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盒子。我们任务不轻,上级指示,必须在今年十一月一日前完成任务。还有一个月时间,那时候将是整个系统全面测试阶段,虽然好比大海捞针,但必须无条件完成,找到PX309盒子的下落,如果已经被运出境,我们也必须确定通过什么途径,去向是哪里,也好对敌人的企图有所准备。”216号那双睿智的眼睛变得沉沉,说完低下头,思考这个期限实际可行性。秦岭感觉到了巨大压力,短期内截获一个重大机密的金属盒子,难度可想而知。“这个小东西可以分解带出去吗?”秦岭认为敌人不会把整个物件弄出国境,必然要分解,这一点是最让人头痛的。“有可能,只是需要特殊的专家,使用特殊仪器才可以办到。设计时在密封装置处安装了一个自毁程序,如果有人强行打开,里面存储器的数据就会立刻销毁,估计境内的敌人不会做。”216号很有把握地说,“我们最担心是敌人会通过走私渠道,派出接应特工过来将存储器打开,只带走数据库芯片组,那样我们就没希望了。”
江枫以决绝的口吻说完,看了看电脑上的失窃机密物品图片,眉头紧锁起来。“好在我们有个很小的突破口,医学院五院红楼敌人交易情报的谋杀事件,给我们提供了一丝线索。”“江枫同志,你认为这次敌人交易目的,最有可能是PX309那个盒子?”秦岭问。“这是可能,这个敏感时期,至少是关于此项技术的外围数据,这是部里专家分析的结论。”“哦,这么说,敌人之所以这样残忍,杀害同行,目的是让我们抓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刻意造成一种印象,好像发生过的肢解案是刑事案,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留下那种明显带有故意的血线条?一般的刑事犯不会这么做。”秦岭的想法也代表大家。“是啊,这是需要调查的疑点,也许正是这个疑点,给我们一个希望,也许这个符号说明什么,是敌人迫不得已而为之。”江枫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明亮光芒,对符号的分析让她觉得对找到敌人满怀信心。“我初步想,会不会是敌人用这方式报信?也就是说,肢解尸体之后,他没有时间通知同伙,而是采用这个手段,用这种特殊的符号报信?”“不过,216同志,现在通讯手段这么方便,何必多此一举?”秦岭问。“因为他们可能洞察了我们的行动,还有,任何高科技手段都离不开电波和数据流,一旦被我们截获,他们会感到很危险。一个最高明的间谍,往往会使用最原始的传递信息手段,就像阿富汗的某些组织通过毛驴在山区传递情报,任何人也无法获知。”“毛驴?”这句话让秦岭为之一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丁建平说道:“那个窃贼……”
秦岭想起了什么,来不及请示,对江枫和萧原做个抱歉离开的手势,立即走出门,到技术三处的外勤那里,拨打外线电话:“刑警大队石队吗?” “我是,秦处吧?我正要想和你碰碰头,那个案子……”对方是刑警队长石建扬。“石队,先告诉我,五院红楼报案人据说是个窃贼,找到这人没有?”“哦,你说那小子?没有。我们调查了出租司机,他回忆说,那个人可能脚踝骨摔伤了,走路很费劲。当时慌慌张张的,对司机说里面见到了尸块。司机也很紧张,就报了案,不过看起来那家伙就不像好人,司机哪儿敢多说话,就没和他多说话。”“司机怎么知道他是贼?”“猜的吧,那小子头发很长,脸上有疤,说去太平间弄点东西,没想到见到尸块了。”“可疑。石队,帮我个忙,派人再找一下,全市到底有没有脸上有伤疤的贼。”“我查了,没有符合的。”石队遗憾地说,“也许是流窜作案。”“不会,外地人怎么敢去医院五院红楼作案?那里面值钱的东西不多。”“是啊,我们也怀疑,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可惜,司机没能描述清楚,就说那人大约三十到四十岁,脸上有很长的伤疤。个头,大约一米七到七五左右。”“我知道了,谢谢石队!”秦岭撂下电话,回到会议室。萧原局长问:“秦岭,你怀疑那小子可能是间谍?看到尸块摆放图案,然后就跑了?”“有点怀疑,一般贼怕曝光,不会对人报案,况且,刑警队的石队长说,他脸上有很明显的疤痕,这会不会是故意弄的,扰乱我们视线的呢?”“我同意秦处长的推断,”江枫接过话来说,“他可能化装去五院红楼接应交易人,见同伙撤离,见到尸块摆成的线条,意识到危险,便撤了,这些间谍化装手段很高明,糊弄司机易如反掌。这样案例并不少见。”萧原局长也赞同这个意见,对秦岭说:“还是核实一下吧。”“好,我开完会去下公安局。”秦岭转身对江枫说,“其实,案发以来,有件事依然是空白。”“什么事?”江枫问。“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秦岭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哦,是这样。”江枫严肃地回答说,“主要是A国和他的盟友E国,当然,也有他们的东亚盟友J、K两国。A国中央情报局非常邪恶,为遏制中国崛起,不惜花费重金收买我在境外的高级人才,待其成为汉奸,又以形形色色的身份派他们回国。我国公布的‘沃维汉间谍事件’,就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件。秘密潜伏的敌人就像躲避在黑暗里的白蚁,时刻啃噬着国家健康肌体。我们最防不胜防的人,就是那些叛国的同胞。根据情报显示,A国在我国境内发展的间谍比派遣的还要多,尤其是你们地区。”
“老对手了,这出戏奉陪到底!”秦岭坚定地说。“可不好对付,毕竟在黑暗角落里潜伏,我这次来是协助你们!”江枫说到这里,满怀信心地望着秦岭,恢复初见面时的亲切,“但是并不熟悉当地情况。所以,秦岭同志!”江枫笑了一下,露出好看的浅浅的酒窝,“可别把我当上面的人。”“那也得尊重你的意见,我的救命恩人能来,我可是求之不得啊。”秦岭笑着说。江枫也热情地说:“秦岭同志,这次行动,你是牵头人,你在东港市工作时间长,过去还一直在政府部门挂职,便于掩护工作。听说你在外事单位还有编制,至今还挂在市政府停薪留职?”“对,这是我的一个身份。”“非常好,如果出面调查,不会引起外人注意。”“小秦同志,”萧局长看着秦岭,鼓励说:“组织上信任你,216号同志特意推荐,你在‘魔方’行动中表现出色,挖出杜远红这个披着外办主任外衣,实则为A国情报机构服务的潜伏特务,给部里印象很深,所以这个组长还是你当。”秦岭不好意思低下头,感到心头火热,能得到领导肯定,是秘密战线战士最欣慰的事,他对领导和江枫敬礼说:“请放心,我会挑好大梁!”江枫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坐下,笑着说:“秦处,我来真是给你做助手的,上级决定,从明天开始,我们将从这起碎尸案开始调查,去伪存真,找到线索。”“好,我也有这个想法。”江枫接着说:“本来我们占据主动,一位秘密的卧底同志发出警报,已经冒了生命危险,当时部里得到消息后,也极为重视,立刻布置了行动。情报上说,东港市某国潜伏特务组织通过网络,准备与其盟国在华谍报组织交易情报。敌人使用纳斯卡曲线作为密码本,这是A国谍报组织在中国对潜伏人员第一次使用图形密码,虽然还没掌握敌人通信密语的多种含义,但纳斯卡曲线一旦在网络发出,就意味着将有重大行动。我们上次破译了地址,却没能破译出具体时间和交易内容。”“纳斯卡曲线?”秦岭觉得蹊跷,“A国密码这回超凡脱俗,搞起了世界之谜啦。”“是啊,很诡异,我们都知道,这个纳斯卡曲线的秘密暂时无解。”
“这曲线我了解一些,但弄成密码的话,是需要一套系统才行啊。”秦岭想想说。“对,A国的科学家众多,情报局里不乏密码天才。可我们第一次遇到,纳斯卡曲线种类繁多,线条诡异,它们位于秘鲁南部的纳斯卡地区,存在了两千年。目前仍是谜局。绵延几公里的线条,构成各种生动的图案,镶刻在大地之上,至今仍无人能破解——究竟是谁创造了纳斯卡线条、它们又是怎样创造出来的。”“专家们有没有破解出,这些线条有多少自然含义?如果能知道这些,破解工作就不会那么难了。”秦岭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江枫恳切地说:“估计A国特工组织掌握的也不会太多,天才也是有局限的。他们也许只利用了纳斯卡曲线的表层意思,就是外表形态。”江枫深有感触地介绍道,“这些曲线非常神秘,直到上世纪40年代才被人们从飞机上全部发现。”江枫边思索边深有感触地接着说,“莫非A国谍报组织的科学家也使用了这种元素,曲线具有几何性质。敌人将纳斯卡曲线进行了分类,各有各代表的含义。”“是啊,死了两个人,而我们一无所获。”萧局也不无遗憾地说。
江枫也觉得很惭愧,她拿出勘察现场的照片,指着图片中的血字线条对秦岭说:“我仔细对比过,死者尸块被摆放成的图形,就是纳斯卡曲线的一种,这种曲线都很怪异,有蜂鸟型、蛇形、飞鹰还有人的造型,现场这个曲线类似章鱼,还有这里,你看!”她指了指照片,对着背景处墙壁的血迹说:“这是纳斯卡曲线的另外一种,很像一个蜘蛛,这也是人为弄上去的。”“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确实是有人用尸体传递信息!”秦岭说。“对,但谍报组织使用这样的恐怖形式传递信息,还是第一次,必有具体原因,只是我们还不清楚。”“没关系,江枫同志,我们到现场再走一遍!说不定还会有些发现。”秦岭顿开茅塞,有了新思路,既然敌人用纳斯卡曲线做文章,那就从这个自然密码下手,如果能找到破解的方法,那么国安就会掌握敌人整体密码体系,从而在今后对敌斗争中占据主动。“好吧,我也有这个想法。”江枫站起来,用征求的目光望着萧局,萧原从刚才江枫的叙述里找到了破案的突破点,非常高兴,他很激动,江枫的到来加强了力量,不由得操起电话,拨通助理李慧的电话,兴奋地说:“召集骨干开个会,我来介绍一位新来的同志。”半个小时后,国安全体骨干都集中到会议室。这些反间谍战线上的精英非常重视团结的力量,也许与境外许多国家情报机构不同,国安人员不仅在战斗中相互支持,而且还十分默契。他们的协作精神是战胜敌人的法宝,所以216号与大家见面后,当萧原局长告诉大家江枫同志是挂职见处长,大家都很高兴。
东港国安局成立了精干小组,他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再次回到汇江北岸那座原第五胸科医院的红楼,还原案发现场。此时天已经黑下来,起伏的山峦如黛,和黑暗融合在一起,远看那座陈旧不堪的红楼,就像浓密的乌云包裹一块荒芜的红墓碑,让人觉得沉重和压抑。进入后门,就到达医院处理破败医疗试验用人体组织的通道,可以闻到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江枫第一次来,不禁好奇地打量这座外表褪色,周围破破烂烂的连体楼。虽然在视频里见过这里,可当夜风吹到树梢,发出可怕的鸣叫时,她还是觉得心里一紧。大楼内一片漆黑,黑洞洞的窗户仿佛是一双双冤鬼幽暗的瞳孔,注视楼下这群寻秘的警官。江枫与秦岭初略分工,都掏出手枪,严阵以待。他们必须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毕竟这里还有未发现的疑点。不过,最令人恐惧的还是这黑暗大楼曾经“冤死”不少人的传说,来前他们查阅了公安系统有关档案,证实了那个传说,这里当年被造反派确关押过数量未知的“特务”,而且许多都没有处置和判刑的后续记载,不难想象曾经发生过什么。江枫先沿着大楼外侧走了一圈,凄冷的风拂面,夹带一种腐败腥臭的气息,即使江枫是最有胆量的女人,也情不自禁把眼睛闭下,暗暗佩服那些间谍选择这里交易,可谓独出心裁。走进大楼内,技术组推上电闸,点亮了走廊照明灯。灰白色斑驳的墙壁让人感觉恍如隔世,仿佛当年那些活生生的“特务”们,就是从这里踏上秘密审讯的路。国安侦查员们开始准备工作,大家进入二楼,径直走向那间曾经录制电视图像的215房间。这里情形依旧,只是大家的心头蒙上一层迷雾,这迷雾就好比坠海军车曾被笼罩过的神秘一样,他们仍然不理解,为什么215房间被布置成一个病房,而不像其他房间破烂不堪。
“既然是交易,瞬间完成的事,何必把这儿布置成病房呢?”江枫喃喃自语,看着秦岭。“这个问题早就想过,非常蹊跷,看样子,这儿曾经有人住过。”“可这么恐怖阴森的大楼……”江枫笑笑,“胆子够大的。”“是啊,还有台电视机,连更夫都不敢呆的地方,我们的对手却建立个蜗居,佩服啊!”秦枫说着,让技术人员留在215,自己和江枫退出来,查看走廊。秦岭警惕地用手电光照了一会儿,才明白迷雾的来源。原来对着楼梯的房间居然是一间白天还在工作的冷藏室,不言而喻,那里便是今天送进来的尸体。秦岭带头走了进去,这一次,他的确觉得很意外,因为这幢大楼夜里不会有人来,那么医院人员临走前,为什么没有关门?彭辉胆子最大,勇敢走在前面。里面传出小溪流水似的声音,彭辉立刻打开灯开关,可却没有亮,只能凭借手电光朝水声方向而去。里面很幽深,这里曾是盥洗池,开放的水龙头就有双排,水房深处是公共卫生间。现在是晚上,当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却不见里面有人清洗的时候,那种恐惧感是非常强烈的,即使彭辉胆子够大,也不得不谨慎地迈着脚步,徐徐而入。水声变得嘈杂,可怕的声音似乎掩盖着什么,犹如背景深处隐藏了一夜的哭声,在陌生人到来前,痛痛快快地放声嚎哭。那可怕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之中,阴森幽冷的环境增添了许多惊悸感。水房里,手电光照射,可见雾气弥漫,七八个水龙头都开放,彭辉将它们一一关闭,然后警惕地观察周围,不见可疑之物。突然,就在那个冲洗解剖器官和护士们洗手用的水池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彭辉吓了一跳,他立刻警惕地抬起手枪,对准那个白色物体而去。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令人作呕的心颤,彭辉将脸扭到了一边,根本不及想,那竟是一个惨不忍睹的景象,彭辉第一次遇到,心理素质足够高的侦查员,也不禁倒退一步。“有情况!”他大喊。秦岭和江枫都赶了过来。“看见什么了!”“秦处,你们看,一颗女人头!”彭辉用手一指前方,大家这才注意到前面的水池,里面是一颗被泡过肿胀的人头,面部被毁,长长的头发让水流冲得一绺一绺,死者是女性。由于是有意摆放,给人的感觉异常恐怖!那种苍白的皮肉好似被泡烂了的墙皮。大家肃然,可想而知,这绝对不是医务人员的疏忽,将这个人头标本忘在水房。从脖颈上刀口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头颅是刚刚被利刃剁下来的,不是医生解剖时砍掉的。从断口切面看,这个女人生前遭遇了最悲惨的折磨,行凶者或许恐惧,也许是仇恨太深,更可能特意让死者死的难看,将她的头颅和面部用刀割出了无数的刀口,鲜血早就流干,因为自来水已经冲洗了大半天。自从公安局刑警队撤离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外人打扰,而这正给作案者留有了空间。
秦岭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凄惨的残尸头颅,当他面对不幸的女人,望着松散粘连的头发,心底情不自禁抽搐起来,随之涌出一个令他难忘的形象,以至于一下子就想到她的模样。可能是她吗?秦岭的脑海里,都是一个女人的影子,甜美的微笑,与他说话时一股子优雅的高傲,还有他们见最后一面时,她曾经依偎在自己怀里可人的样子。她就是秦岭同事,二处处长宁致风的妻子,他大学同学宋晴。和他一样,宋晴也在专门培养秘密侦查人员的某国际关系大学毕业,成为秘密战线的一名警察,但是由于秦岭对感情问题向来腼腆,错过了两个人最终走到一起的机会。他明明喜欢宋晴,却经常装作稀里糊涂,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谈工作。秦岭没能勇敢地追求过一次,生生将摆在面前的漂亮天使拱手送了人。宋晴等得花都凋谢了,还以为秦岭心高,不肯爱自己,那时候他们经常被派到海外执行任务,彼此见面机会少得可怜,宋晴每次都把眼睛望穿,可每次都失落地再分离。一次派遣南方三个月之后,秦岭终于迎来当头一棒,宋晴名花有主,被宁致风的勇敢和真情打动,成了他的女友。秦岭回来的时候,人家两人已经出双入对,他才来了劲儿,但是已经晚矣!七年前,宋晴与宁致风走进了婚姻殿堂,秦岭独咽苦酒,为这件事后悔不迭,经常找没人的地方,痛苦地喝酒,然后擂自己的脑壳,骂自己是世界上最蠢的傻瓜。可是,他和宁致风是战友,不能再做单相思的梦了!就这样,过了几度春秋,他也因找不到满意的伴侣而成为剩男,反而让大家忧心忡忡。尤其是宋晴,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惭愧地低头而去。那个中秋前夕,宋晴即将去海外执行一项艰巨任务,她主动邀请秦岭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两人在那幢秘密大楼前的台阶上默默站一会儿,宋晴给了他两盒月饼,当秦岭用无奈的目光看着宋晴的时候,宋晴第一次那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英武的秦岭,似有许多话要说。“我认识宁致风以前,为什么你不主动追求我?”这句话,她憋了很多年,几乎是控诉。也许与宁致风婚后一直没孩子,也许是旧情难忘,也许还有更深层原因,总之,她终于用温存而激动的语言,捅到秦岭心坎,还未扎透,秦岭就伤痕累累。“我那时候以为你心高,没胆量,我又担心都是同学,如果你不答应,以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蠢!”宋晴悲惋地说了一个字,“亏你是男子汉!”“哎,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这倒是秦岭的心里话,他爱宋晴,所以希望她能过得好。秦岭对待爱情,还停留在一首老歌歌词意境的水平。宋晴面对着他的目光,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却心事重重,临走时,她寻思再三,总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沉默。秦岭今天反而来劲儿了,突然问:“小晴,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唉——你害的我好苦!”宋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接着,她的脸色就灰暗起来,秦岭觉得可怕,这不是她的性格,遇到多大的难事,小晴都坦然自若,这是一个国安侦查员最基本的素质,可今天她怎么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他突然抱住她的双肩,这么多年,这样的大胆和亲密还是第一次,宋晴当即泪如雨下,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他。“你说话呀!”秦岭急了,马上想到了宁致风可能有外人,这在国安队伍里,是决不允许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秦岭准备兴师讨伐,所以眼睛瞪得溜圆。“不是,秦岭……今天下班,我请你吃饭。”“请我?那……?”“我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懂吗?”“好吧。”秦岭离开宋晴的视线,看着她急匆匆地走回国安大楼,心底就涌起了莫名的酸楚。正是那一次,他预感到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找了个偏僻的饭店吃饭,宋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暗示,她可能走到头了,希望秦岭自己保重。这话可够严重的,大家都在秘密战线工作,宋晴这个状态,让秦岭担忧,她身边一定出现了重大事件。但是,宋晴一直守口如瓶,没对秦岭说一句暗示的话。最后,她深情地投入秦岭的怀里,享受迟来的拥抱,也是秦岭再次掉进感情漩涡的开始。那天夜里,宋晴单独被召回国安基地,当时还是副局长的萧原主持召开最高密级会议。会议结束后,秦岭在楼下等待宋晴,秦岭也领受新任务,他们都将奔赴各自的战场,两人之间没有任务交叉。宋晴上了秦岭的车,他们一路无语,就这样,去了一家餐厅,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外面吃饭。他们默默地坐在包房角落里,相对无言,美丽干练的宋晴眼睛湿润了,她一反矜持常态,在喝过一杯啤酒后,紧紧抱住他。“原谅我,我和宁致风结婚,对你打击太大了,这么多年你不结婚,是因为我吗?”“小晴,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想太多,我没什么,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你生活的很好,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周榕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也没接受她呢?”宋晴提到了一位公安局的女警官,她比宋晴小五岁,对秦岭也算一往情深,但是两个人好像仅仅相处了不长时间,也没能走到一起。宋晴提到这件事,也是出于对秦岭感情世界的探知。“没有缘分,仅此而已。”宋晴不再问这件事,她敬了秦岭一杯酒,深情地凝视他的眼睛,就像两人多年前曾经偶尔对视过一样。“多保重自己,我到境外去执行一项艰巨任务,时间会很长。”秦岭一惊,明白她话的含义,宋晴在暗示这次任务可能很危险。秦岭不能打听具体细节,只有默默地点了下头。宋晴恢复了快慰的神色,两个人都刻意回避即将分别的事,都是侦查员,为祖国随时牺牲是国安人不需挂在心头的正常意识。宋晴看了看手表,替秦岭喝干了最后一杯酒。“我要走了,这期间不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发邮件。”“好吧,这次任务大约要多久?”“不能说,少则一年。”“多保重。”“嗯,我会照顾好自己,哦,对了,如果你结婚了,我又回不来,到时候给我邮箱发封信,我会用我的方式祝福你!”“不许说这种话!”秦岭痛楚地摇头,“谁能嫁给我呀。”“你会遇到一位好姑娘,”宋晴一笑,尽管大家对执行任务牺牲坦然,可还是都很伤感。宋晴很乐观,说道:“我保证,你会遇到的!”“谁知道呢,不行就打光棍。”秦岭故作潇洒地吊吊眉头。宋晴甜甜地笑了,“傻瓜,你很有魅力!”临分别时,她深情地望着秦岭,好像要从他眼睛里读到大学时代。她和他拥抱,在秘密战线上,都知道战友分别拥抱代表着什么。
“我走了,803在外面等我,如果短期完成任务,可能会回来早些,如果……我回来之前,你还没有结婚,我会向组织申请,嫁给你!”“啊?你——你今天怎么了?”秦岭差点晕过去,这玩笑可不是开的,宁致风是二处处长,他的好战友……秦岭懵了,大脑全是空白,不明白宋晴为什么会这么说话。“吃惊吗?萧局长已经知道我的情况,我可能要和他离婚,具体原因,等我回来,你必知道。”“那——我等你回来!”秦岭暗自喜悦,但是也觉得事出突然,非常不安。他们紧紧拥抱的臂膀松开了,宋晴妩媚地回望,秦岭隔着饭店的玻璃窗,用深情的目送告别。宋晴远去的背影融入街道的车流,秦岭默默低下头,回想宋晴的反常举动,还有那些话,始终不得要领。却没想到,从此一别,竟是永诀……这颗凄惨的女人头就在眼前,秦岭不忍再看,有些天旋地转,虽然不能确认就是她,可是从点点滴滴的线索判断,那应该是宋晴。记得那次海外任务之后,宋晴一直未归队,处里上下都对此有疑虑,因为不但宋晴未归,连三处的处长宁致风也不见了。后来部里传达文件,将处长宁致风列为危险名单。萧原通报说,根据可靠情报,宁致风很可能出事,他的妻子宋晴也可能被敌人抓住,因为宋晴也在执行重要保护任务,在A国去往E国途中失踪。尽管萧局长一直拿出宋晴同志牺牲的证据,秦岭没见到尸体,原本还有希望。在间谍世界里,真真假假的生死迷局,常常扰乱人的神经,可这一次,他真绝望了,眼前的女人头颅会是宋晴的吗?他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担忧,努力设想这不可能是她,可是,在秘密战线,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头上冒出虚汗,眼前金灯乱舞。假如这女人是宋晴的话,那该怎么面对?难道曾经美丽的、夺他心魄的那个女人就是现在冰冷、无情,死不瞑目,用凄凉的目光注视这个残忍世界的人头吗?
他不能再看了,立刻把脸转到里面的卫生间,以查找可能隐藏的凶手。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间就那么狭小,无论怎么躲避,都会情不自禁看到那双凝固了仇恨和不屈的眼睛。侦查员们搜索一番之后,确认现场没可疑犯罪分子滞留痕迹。大家再次围了过来。“又是一起分尸案!”彭辉打电话给市局刑警队,无奈地说了这句话。刑警队长石建扬二话没说,立马带队往这里赶,有国安人员在场的案子,市局都格外重视。秦岭和石建扬带着大家围着人头做初步调查,从人头摆放位置,可看出凶手是故意这么做。此人不是变态杀人狂,也是极其阴险的谋杀者,联系上次在215房间外肢解案,可以联想这起案件很可能是一人所为。秦岭再没有说话,独自站在侦查员们视线之外,望着浮肿可怕的人头,陷入痛苦的沉思。江枫的刑侦经验丰富,她用手电照着人头,眼睛就像照相机快门那样,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基本掌握了死者外貌携带的信息,对女性头颅和面部审查一番后,她对石建扬和队友说:“尸斑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死亡时间大约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死者年龄二十七到三十三岁之间,面颊很瘦,应该是很端正的女子,根据脖颈的长度和特征,估计身高也在一米六三到六八,牙齿保养的很好,门齿没有一点磨损,说明她不是本地人,本地女子或多或少都喜欢嗑瓜子,门齿有轻微痕迹。她很可能是南方人。她没有纹过唇线和眼线,连耳朵眼都没有,说明这个女人很保守,不喜欢出头露面。”丁建平补充说:“我同意江枫同志判断,如此看来,这女子应该不是前卫型女性,我们可以排除很多外向型职业,比如服务员、演员、公务员、个体户等,我最倾向于她是教师、农村姑娘、从事医学的医生或者护士,或者是军人、警察……但最可能是军人一类。”这句话让大家猛地一愣,尤其是江枫,她认真地点了下头,唯有秦岭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丁建平,目光里充满悲伤和疑虑,其实从刚才江枫的描述里,他已经找到了一些宋晴的影子……身高一米六五、牙齿洁白、没扎过耳朵眼,朴素的宋晴就从来不戴耳环,除非执行任务,那时候也是戴那种不通耳孔的那种装饰耳环。江枫和丁建平对死亡的女人划定身份界限,触发大家思考,扬帆和骆小琳远远地站在走廊里,不是不敢面对恐怖人头,而是偷偷观察秦岭。两人对于秦岭的沉默似乎已找到感应,尤其是骆小琳,在心底为处长木然的表情寻找答案。女人都是很敏感的,她隐约感觉到秦处长一定认识死者。也许是秦处平素与她们交流的比较多,两位女子对他脾气十分了解,这样严肃的场合不发一言不是秦岭性格,因此,当大家对遇害者是军人、警察浮想联翩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尤其是落落,似乎判读了秦岭心理活动,感觉秦处正在忧伤……“秦处,你怎么了?”落落凑近,关切地问。“没什么。”秦岭的表情阴沉了一下,说没出理由,骆小琳不敢再问,可又忍不住,磨蹭了片刻,还是斗胆问了一句。“可您的眼神很伤感,您是不是认出了——她是谁?”“我的直觉不可靠,还是等法医做DNA鉴定吧。”秦岭颓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问了,骆小琳明白了八九分,因为处里前阶段都在议论三处宋晴失踪的事,而对秦岭与宋晴的感情故事,她也略知一二。
大家努力在水房里寻找可疑的痕迹,但由于没有多大空间,基本没有发现,当市局刑警队法医紧急开来的时候,专业人员修复了电灯,现场再次被一寸一寸地勘察,也没有找到任何与这颗人头关联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装人头的塑料袋或者编织袋,更没有留下犯罪嫌疑人的脚印和指纹。“大家继续找找,看一下楼上楼下,和上次我们勘察现场时比较,有没有可疑的痕迹,杀人者喜欢留点图形什么的。”秦岭发出命令后,侦查员们跟着江枫去了二楼,对曾经出事的215房间和那间曾安装窃听设备接收器的库房做了二次勘察。但是,要在这幢旧楼寻找存在的痕迹并不简单,因为墙壁和地面都太陈旧,可用光怪陆离形容。多少年岁月沧桑,风吹雨淋,早就破败不堪,没人愿意在这里投资,医院资金紧缺,能保证太平间综合大楼房间有扇可靠的门,就不错了,至于外观没人在乎。秦岭默默地走到二楼老式凉台,在冰冷、无情的星空下,独自注视着黑夜。远处是青色的街道,看不见多少轮廓,只能见到一排排楼房,像黑暗大海中浮现出的幽灵岛,在目光的极限处连绵起伏,给这个城市最僻静的风景罩上一层迷雾。零星的灯光是往来的汽车灯,更像黑沉沉的森林里闪烁的野兽的眼睛。他现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那女人头颅是宋晴,他该怎么办?而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联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宋晴言而又止的迟误,他更加坚信,这一切也许与宁致风有关。宁致风投敌了吗?这是一个令人难解的谜团。在国安内部,一个侦查员无故失踪,一般都启动审查程序,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前,组织上有理由怀疑失踪者叛逃,直到查出此人的下落,国安人员失踪的结局大致有两种,要么被逆用,要么被对手控制坐牢,了此一生,或者莫名消失,永远也找不到,其他的——别无可能。可是,宁致风会是那种人吗?他叛逃到A国,能得到什么呢?秦岭对好战友的信任度没有降低。国安外勤人员被冤枉的事,不少发生,加入国安的第一天,就在你誓言里能读到那一条:无论何时何地,受到何种误解,你都要坚强地面对。在谍战世界,任何蹊跷的事都可能是一种假象。秦岭皱眉沉思,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在寂寞无尽的黑夜,他独自站着回廊的阳台上。此刻,他仿佛看见一个幽灵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抬起头注视着他。黑暗并不能隔绝一个出色的国安侦查员职业嗅觉,他觉得就在前面狭窄街道的阴影里,那个人也同样判断太平间大楼里偶尔闪出的亮光。这个人是一切残忍、神秘现象的制造者,而他要得到什么呢?扰乱国安的视线?还是出于报复?
对于大多数落入敌人手里的同志,在无法选择死亡的前提下,能尽最大可能、忍受最大程度的酷刑和折磨,保住最大的国家机密而给敌人一定的情报,就算是好同志了。宋晴一定坚持到了最后,然后被杀。秦岭背转身去,想不出头绪,用手捂了一下双眼,让眼底影像清晰一下,突然间,秦岭想到宋晴被肢解时的悲壮,顿时感到全身无力,心情沉重,不由得摇了摇头。秦岭深切地知道,对手不一般,手段非常毒辣,而且非常狡猾,他的用意很难猜透,让暴力横行,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明敌人的处境不妙。“秦处,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仍是落落的声音,这姑娘对感情很执着,也很有心计,认定秦处今天有心理障碍,所以一直伴随左右。秦岭睁开眼睛,见骆小琳那么关切地望着他,觉得刚才自己太随意。“没什么,我刚才想过一个问题,算直觉吧,非常可怕!”“能不能说出来,让我感觉一下?”骆小琳轻声地说。“那被害的女人,有可能是宋晴科长!”“宋科长?不可能吧?我是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了,说她……不是出外勤了吗?”骆小琳明知故问,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听谁说的!”秦岭严肃起来,按说这种事要严格保密,不过说完自己也苦笑,他和宋晴的那点事,谁能不知道呢。“对不起秦处!我知道组织纪律,我是猜的。上次我们吃饭,大家还提到了您和宋科长的关系,就说起这件事……您不要怪我在背后谈您的事啊!”秦岭仰起脸,不置可否地干笑了一下,显然,那档子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落落,要是人一下子牺牲了,我就不那么难过,我是害怕直觉是真的!如果宋晴被残忍杀害,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们都有思想准备,秦处。我们的生命打进国安的那一刻起,就交给了祖国和从事的职业,死算不了什么,如果我遇到危险,担心会一下没有勇气自杀,被敌人折磨的滋味……很难想象,我宁可成为烈士。”骆小琳的独白何尝不是秦岭的心思呢,当落落说完,脸上浮现出天真而果敢的神情,秦岭深深地看她一眼,不是因为这话的壮丽,而是出人意料。
“落落,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我们不是战场上的士兵,红白分明,有时候遭受侮辱、忍受自己人的误解,都是为了国家安全大局,活着有时候比什么都好。宋晴同志刚来国安的时候,比你还天真,可她非常坚强,好几次,遇到危险,我都有点紧张失措,还是她让我镇定下来。只是那次她失踪的海外行动,我没能加入……想不出到底出什么事了。”秦岭长篇大论地谈论自己的心恋,还是第一次,骆小琳很受感染,暗自觉察到处长今天的情绪,肯定是受了那个女人头的影响。她不能看不出,这个女人的确很像她见过两次面的宋晴科长。“秦处,别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和她以前很不错的,要不是阴差阳错,你们可能都已经结合了。”落落的话音逐渐降低,不敢说的太多。姑娘拉了一下棒球帽的帽檐,闭上嘴巴面对秦岭的目光,她知道秦岭对她一定有看法,一个刚刚走上国安的侦查员,竟挖空心思琢磨上司的私事。但是,秦岭的目光移开,没有对落落说话,却潜意识地注视眼前一片暗影,怔怔地望着阳台上一个石柱。落落的话,他刚才往心里去了,基本说到了痛处,三十三岁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这在国安队伍里虽正常,但日常生活没人照顾,骆小琳觉得秦岭可怜,他自己何尝不是。“落落,你从哪儿听到的?”秦岭的眼睛观察石柱子上的那块暗影,一边和骆小琳说话。“我……关于您和宋科长?”落落有些后悔了,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国安的制度是特殊严格的,不但不能私自打探同事的家庭情况,就是发现对方如果有两个名字,也不能大惊小怪。在这个特殊的群体里,只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也是颠扑不破的——那就是对国家的无限忠诚。秦岭刚才心思已不在这个话题,但是骆小琳的难堪却让他回过头,笑道:“鬼丫头,以后不许你再猜我的内心了!懂吗?”秦岭似责备又似亲切地点了点她。骆小琳抿着嘴巴点头,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微笑着保证:“放心,头儿,我以后不猜你的内心,嗯,要猜的话,也是你的眼睛!”“我眼睛怎么了?”“你眼睛平视起来很可怕,可是要谈到个人的事,还有与工作无关的事,就很亲切。”“我这眼睛能变色?”秦岭嘿嘿一笑。“嗯,所以我很少看您戴墨镜。”骆小琳诙谐地附和说。“落落……你过来下!”秦岭望着那个石柱的眼神突然变得异样,他轻轻地对骆小琳说,“把手电递过来。”落落不知道秦处发现了什么,就小心地朝着那个石柱走过去。
“怎么了?处长?”骆小琳警觉起来,掏出手枪,打亮手电,来到秦岭身边。“血迹!”秦岭指着水泥柱子,“把手电递给我!”落落赶紧把微型特种法医手电递给秦岭,然后戴上夜视仪墨镜,担任警戒,目光的余光凝视秦岭。见秦岭凑过去仔细端详。用手电光一照,刚才还模糊不清的血迹立刻呈现出荧光!而且荧光下的血点仿佛是一个刻意画上去的图画。“纳斯卡曲线!”秦岭脱口而出,这期间他研究了不少这种线条,此种血迹一下子让他惊呼。“头儿,是真的吗?”骆小琳放下枪,过来观看。“确切地说,是一个古怪的人的曲线!”秦岭说完,目光从血迹上移开,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落落,今天是农历多少号?”“是阴历初二!”骆小琳回答。“前天就是阴历三十,天空最黑暗的时候。”秦岭自言自语道,“那么,这个带有荧光的血迹就是指示给远处黑暗里躲藏的人看的!”“秦处,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血迹是情报传递信号?”骆小琳有一种大长见识的感觉,佩服地看着秦岭。“对,你看,这血迹画上去时间不长,用手摸还能沾下来,可能是一两天前完成的,如果从这个角度,外面有人用远红外长镜头望远镜就能看到,这是敌人行动的特定信号!没错,落落,我有些线索了!”秦岭让落落回身将走廊的灯光关闭,然后顺血迹,指指面对的方向。落落激动地转回身,从201房间叫出江枫等侦查员,一起来看血迹。大家听说秦岭有线索,都涌过来,包括丁建平。“秦处!”老丁赶紧问,“发现什么了?”“你们都看看,那是什么!”江枫和丁建平立刻上前,在骆小琳的指引下,看见那处血迹,而且最奇怪的是,血迹因为掺杂了荧光剂,用手电照起来,显得有些刺眼。“纳斯卡曲线!”江枫一眼就辨认出来了,她现在也是神秘谜图的行家。“没错,是纳斯卡曲线中的一种。看来,这里曾经有人里应外合,可是,这么黑这么僻静的大楼,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呢?”江枫不解地自言自语。
秦岭想了一下,若有所悟地说:“也许在大楼里的人无法脱身,或者他们要在某个时间接头,外面的人要和里面的人配合做什么,才留下这个方便,却不用当年接头的符号。”“可是,现在都有手机,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杨帆不解地问。“这种方式最古老,却最隐蔽,这举动也正暴露了他们是间谍,他们不想被我们的监听系统跟踪,很可能察觉到国安近期注意到这里,所以才采用了这样古老方式!”秦岭释疑地说,“最高级的间谍,往往不用电子产品。”“您是说这个大楼里还有人?就在出事后的晚上?能有谁呢?我们的同志不会在这里啊!”江枫接过话题,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在一个偏僻的太平间大楼里,有谁会来第二次,却没被国安的监听监视系统发现?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很冒风险的,而阳台上留下血迹荧光,一定是给外面的人看,这件事反映出一个大胆推测,那就是,在案发后,这里还有人活动。是监视国安,还是另有目的?“江枫,老丁,你带袁震先留下查看线索,落落,彭辉和东方!我们去那栋楼!”说着,秦岭指着前面大约二百米外的一栋黑黝黝的大楼,这层楼有四层,这在东港市市郊是很常见的老建筑,但是,却闭着灯,显然不是住宅楼。“秦处,你多加小心!”丁建平说。“没事,老丁,请你将这处血迹做勘察记录取样,再看看这楼的四周还有没有这样的鬼东西,刚才我看了,是纳斯卡曲线图形中的一种,也说明这一次他们抛出女人头同时,也传递未知行动的信号。”秦岭对丁建平等人说完,就带着人悄然从大楼上下来,迅速奔向太平间大楼前面的那幢黑洞洞的楼房。等到了近处才看清楚,这个楼房是五院大楼配套裙楼,原先是一个大院,现在专门保存档案馆和民政局尚未销毁的旧档案。因为城市建设扩展很快,这个地方要被动迁,只是投资方一直没有资金,才撂荒了几年,现在还保存有部分被殡仪馆清理出来的无人认领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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