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沟海战清军北洋水师鱼雷艇艇毫无建树北洋水师鱼雷艇也有问题吗

甲午战争 大东沟海战 清军阵型考_甜梦文库
甲午战争 大东沟海战 清军阵型考
甲午黄海大东沟海战北洋海军阵型考 甲午黄海大东沟海战北洋海军阵型考 陈 悦一、北洋海军所用接战阵型的考察 (一)中、日双方当事人有关北洋海军接战阵型的说明所谓阵型, 简而言之就是海军作战、 航行时所采用的特定组合形式的战术队列, 其中尤以接战阵型最为重要, 即“舰艇战术编队或战术群内各舰按照战斗需要的关系位置展开后所形成的队形。”[1]海军舰队作战中,将多艘 舰船组合到一起,使用恰当的阵型队列,有助于发挥集群的力量,使得军舰的生存力、战斗力获得倍增效应。正 因为具有这种效果,阵型自古以来就是海军界极为重视的基本战术,也是各场海战中,对胜负结果起重要影响的 因素之一。 黄海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海军十艘主力舰的编组主要出现了两个阵型态势。其一是北洋海军主力在鸭绿江大 东沟口外锚泊待机阶段,以及发现日舰踪迹后,起锚航行初期的阵型。另外一个,则是北洋海军主力军舰经过起 锚航行阶段,逐渐从待机阵型展开而成的一个阵型,即对海战而言最为重要的接战阵型,本文即以后者为关注的 中心。 关于黄海海战北洋海军究竟选择的是什么样的阵型,国内外学界论见颇多,几十年来,涌现出了不少各具特 色的观点、设想、推理,使得这一课题呈现出热度很高的状况。然而这些讨论中,存在一种明显的缺陷,即遗忘 了一点基本知识,就是解答北洋海军在黄海海战中选用阵型的问题,最有发言权的是参战当事人,参战当事人所 作的报告、回忆也理应是研究这一课题最具价值的基础史料。以往的一些讨论中,对这类一手材料出现了令人不 解的忽略,反而过多的采信二手甚至三手材料。实际上,北洋海军在海战中选择了何种阵型的问题,早在海战结 束后不久,北洋大臣李鸿章转引的一份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的呈文中,就有十分简洁、明了的说明。“十八日午初,遥见西南有烟东来,知是倭船,即令十船起碇迎击。我军以夹缝雁行阵 夹缝雁行阵向前急驶,倭人以十二舰鱼贯猛扑。” 夹缝雁行阵[2]看似纷繁复杂的阵型问题,其实最直接的答案在丁汝昌呈文中早已经明确指出,就是“夹缝雁行阵”。联系 该呈文的上下文加以分析,丁汝昌所说的“夹缝雁行阵”,就是指对海战进程具有重要影响的接战阵型。北洋海 军提督丁汝昌是黄海海战中方舰队的最高军官,也是舰队战时进行阵型选择这类高度重要的军事行动的决策者, 他对自己选取何种阵型所作的说明,显然具有最高的史料价值。 既然有本次海战中方最高战役指挥员自述的直接答案存在,那么对阵型研究的首要工作就不应当去搜罗并非 一手史料的文章、以及与战事无关者的回忆资料,用这些材料进行闭门式推演,而是应当首先对丁汝昌所述的阵 型予以高度重视,严谨分析。倘若经过仔细的分析,确实证明丁汝昌所述的“夹缝雁行阵”与黄海海战当时的实 际情况存在偏差,那才能再重新考虑其它来源的材料。否则,绕过海战最高指挥者乃至阵型选择决策者的直接发 言不管,而偏信一些史料价值贫弱的材料,去探讨求证根本没有可靠依据的阵型采择样式,就不是实事求是的研 究作风了。 丁汝昌所说的“夹缝雁行阵”一词,最有可能就是北洋海军的一例专业阵型名词,在 1884 年天津水师学堂 编译印行的《船阵图说》中即能够很容易地找到完全一致的名词,及对这一阵型的说明。《船阵图说》属于规范 海军阵型编列的军队操典规章,“《船阵图说》自清末至民国初年,一直是我国海军舰队操演和战斗所取阵法的 主要依据。”[3]更为重要的是,就在甲午战争中,日军还曾缴获过该书,进一步证明了这套操典在当时北洋海军 中确实实际运用过。[4]用《船阵图说》来解读“夹缝雁行阵”,具备了其可操作性和权威性。 《船阵图说》共开列有 118 种阵型变化条文,与“夹缝雁行阵”直接相关的阵法演变,分别是“说第一百零 三,六船双叠雁行阵变为夹缝雁行阵”、“说第一百零八,六船一字雁行阵右转变为夹缝雁行阵”、和“说第一 百零九,六船一字雁行阵左转变为夹缝雁行阵”。[5]从中都可以直截了当地获得“夹缝雁行阵”的特征信息,所 谓的“夹缝”指的是军舰阵位相互交错,后列的军舰排在前列军舰右后或左后方,二船之间呈现 45 度角的基本 战术组合状态。“夹缝雁行阵”,就是军舰横向展开,前后两排的各艘军舰,一一对应呈现错列“夹缝”态势的 阵型。(参见:图一)图一,笔者根据《船阵图说》绘制的夹缝雁行阵示意图。《船阵图说》中与“夹缝”这一战术组合相关的,还有“说第一百零二,六船双行鱼贯阵变为夹缝鱼贯阵”、 “说第一百零四,六船单行鱼贯阵右转变为夹缝鱼贯阵”、“说第一百零五,六船单行鱼贯阵左转变为夹缝鱼贯 阵”,“说第一百零六,六船单行鱼贯阵后军右转变为夹缝鱼贯阵”、“说第一百零七,六船单行鱼贯阵后军左 转变为夹缝鱼贯阵”等阵法,[6]其中同样可以得出,“夹缝”指的是二艘军舰前后错列,后者在前者侧后 45 度角 位置的形式。夹缝鱼贯阵与夹缝雁行阵的区别不过是,夹缝雁行是军舰横列,而夹缝鱼贯是军舰纵向展开,左右 二列军舰一一对应呈现“夹缝”形式。 如果丁汝昌所说不错,北洋海军在黄海海战中摆出的接战阵型就是《船阵图说》所载的夹缝雁行阵的话,那 么当天海战场上诸多中、日双方直接参战者的报告、回忆中,对北洋海军所列阵型的描述里,就应该能找到一些 与《船阵图说》载明的夹缝雁行阵外在特征相符合或起码相似的记载。之所以选用海战当事人的报告、回忆来作 印证比较,因为这些人均属身经战事者,所作报告的史料价值也最高。至于并未身经战事者的二手、三手资料, 以及后世研究者的论说,史料价值显然弱于前者,在拥有一手资料的情况下,对这些资料当不予采用,以排除无 谓的信息干扰。 1、汉纳根报告 黄海海战中与提督丁汝昌同在“定远”舰督战的总查德国人汉纳根(Constantin von Hanneken),在战后 呈给北洋大臣李鸿章的两份大东沟海战报告中,都提到了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问题。其第一份报告提到,北洋海 军十艘主力军舰发现日本联合舰队后,排列的是“后翼单梯阵”。[7]在其第二份报告中,有关阵型的信息更为丰 富,称北洋海军十艘主力舰原本以双纵队形式排列前进,之后一度准备变阵为单纵队接敌,经总兵林泰曾建议, 最终以后翼单梯阵作为接战阵型。[8]汉纳根的两份海战报告,都指认北洋海军大东沟海战的接战阵型是一种名为 “后翼单梯阵”的阵型。 由于今天所能看到的这两份汉纳根报告,都属于日本军方转译的版本,文中的名词术语大都译成了日本的对 应名词。要了解日文译本中出现的“后翼单梯阵”这一名词究竟是怎样的阵型,是否和北洋海军《船阵图说》列 出的夹缝雁行阵有关,就必须从日本海军的阵型术语中寻找解答。 和近代中国北洋海军一样,师从欧洲的日本海军,其早期的阵型规范等知识也都来自于西方。 1887 年日本海军大臣西乡从道在欧美访问时,经日本政府批准,高薪聘请英国海军上校 John Ingles 赴日, 讲授有关海军阵型、战术的课程。深感获益匪浅的日方,于事后将 John Ingles 讲授的内容汇纂成三卷本《海军 战术讲义录》印行,John Ingles 的战术思想对近代日本海军阵型、战术的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9] 在这套被日本海军奉为战术圭臬的《海军战术讲义录》中即能轻松地查到涉及“后翼单梯阵”的相关内容。 按照日本海军的阵型名词解释,“后翼单梯阵”实际包含两层具体的战术内容,即“后翼”和“梯阵”。所 谓的梯阵,其基础要点是二艘军舰前后错列,后者在前者侧后 45 度角位置的基本战术组合,[10]与北洋海军的“夹 缝”完全一样。(参见:图二)根据战术单位的组成方法不一样,梯阵可以演化出单梯阵、小队重梯阵、小队并 梯阵、分队重梯阵、分队并梯阵等多种组合方式。[11]“后翼单梯阵”是单梯阵的一种变形,指的是各自成 45 度角 错列的军舰排成一排,总体上呈“人”字形的阵型。[12]考虑到北洋海军在组成作战阵型的过程中,出现了左右两 翼的“超勇”、“扬威”;“济远”、“广甲”落后掉队,以致整个阵型呈现中央突出、两翼落后的“人”字情 形,同样说的是采用“夹缝”作为基础战术组合的“后翼单梯阵”,显然是对两翼落后、变形成了“人”字型的 “夹缝雁行”阵的一种误读或是附会的翻译。 在没有见到汉纳根报告英文或德文原稿版的情况下,我们还无法了解到日方翻译的“后译单梯阵”所本的原 文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一疑问可以通过北洋海军其它参战的几位西方人的回忆得到解释。图二,《海军战术讲义》关于梯阵的解说。见该书上卷,第 84 页。2、戴乐尔回忆 同样跟随“定远”舰参加了海战的英籍洋员戴乐尔(William Ferdinand Tyler),在其回忆录中也有关于 阵型的内容。 “The signal was for Line Abreast with leaders in the middle instead of Line Ahead of Sections, as had been decided by the Admiral in consultation with his captains.”[13]粗译为:“信号旗命令排列成 并列横队,旗舰居中,而不是提督征询他的军官们之前决定的分段横队。” 所谓的并列横队,意指的就是二排军舰错列的阵型,与“夹缝雁行”阵的含义完全一样。 至于戴乐尔提到北洋海军在改作并列横队前排成的“分段横队”,则显然是说北洋海军的锚泊、出发阵型。 “分段横队”与汉纳根提到的“并列纵队”相比,字面上看起来虽然一横一纵,完全不同,不过其大致意思却并 不相背,实际是对阵型的组合单元认识不同而作的不同理解。并列纵队,意指两支纵队并列。分段横队,可以认 为是五个由两艘军舰组成的横队逐次分段排列。从外在形态看,都能给人以两路纵队的感受。 3、马吉芬回忆 “镇远”舰美籍洋员马吉芬(Philo N.McGiffin)1895 年在 Century Magazine 发表的回忆文章中也提到了 大东沟海战的阵型。 “In far less time than is taken to read these lines signal had been made from the Ting Yuen to ‘weigh immediately,’and never were cables shortened in and anchors weighed more speedily.The oldChao Yung and Yang Wei,being always longer in weighing anchor,were left astern,and afterward,pushingon to gain station,probably gave to the fleet a seeming wedge-shaped formation for a short time,thereby giving rise to the report,widely circulated,that we used that formation in advancing to the attack.Our actual formation,which has justly been criticized,was an indented or zigzag lin,the two ironclads in the center,as shown in the diagram.” 翻译为:“‘定远’一挂出“立即起锚”的信号旗,所有军舰就立即卷索扬锚。老旧的‘超勇’与‘扬威’ 一向起锚费时,因此被落在队尾,但后来二舰加速就位,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舰队一度形成了后来广为流传的报告 中所提到的,类型楔形的阵型。我们就以此阵型投入战斗。我们实际希望采取的阵型受到了批评,如图所示,这 是一种锯齿形或者说 Z 字形的队列,两艘铁甲舰位于队列的中心。”[14] 马吉芬的这段回忆,恰好是对汉纳根报告日文译本的有力补充和说明。 马吉芬称,舰队原计划是要排成成一个类似锯齿状或者 Z 字形态的队形,锯齿状、“Z”字型,在当时的海 军阵型中,与这两点特征对应的阵型,刚好就是军舰错落排列的“夹缝”形态。马吉芬附在 Century Magazine 上的海战图(参见:图三),完全证明了此点,图上北洋海军列成的阵型就是典型的夹缝雁行阵。马吉芬在之后 的文章中透露,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舰队并没有能够完全排成上述的既定阵型,而走样变成了一个类似楔形的阵 型,楔形阵则刚好与汉纳根报告日文译本出现的“后翼单梯阵”对应。图三、马吉芬回忆文章中的配图,灰色锯齿状队列就是北洋舰队。与图一稍作对比就不难看到,这个队列是《船阵图说》所列的 夹缝雁行阵。原图见,Century Magazine,50:4,August 1895,P.592.4、卢毓英回忆 北洋海军“广甲”舰次补管轮卢毓英回忆到,“时我军前后错落,阵列似单雁行,又似双雁行。”[15]军舰前后错落,正是“夹缝”的特征。单雁行,意指一字横队,双雁行意指由前后两排军舰构成的阵列,阵 型界乎单雁行与双雁行之间,刚好是生动反映了北洋海军以夹缝雁行接敌,军舰疾驶时,阵型处在动态运行中的 情景。 5、蔡廷干被俘后审讯供文 北洋海军“福龙”号鱼雷艇管带蔡廷干,在威海保卫战中被日军俘获,在日本所作讯问笔录中也有涉及大东 沟海战阵型的内容。根据蔡廷干口述指导绘制出的 2 幅北洋海军阵型图,其一是锚泊阵型,表现的是双纵队。其 二作战阵型,绘出的是一个单横队。由于“福龙”鱼雷艇并不是首发参加海战的舰艇,北洋舰队主力接敌时, “福 龙”艇出于后方远处的大东沟内,单横阵可以认为是远距离上对北洋海军所采接敌阵型的一种大概印象。[16] 6、日本参战军官报告 作为对中方当事人说法的对比、补充,海战的另一方,即参加这次海战的日本海军舰长,战后所作的报告中 也有十分重要的信息。 黄海海战结束后不久,日本参战各舰相继都对海战经过做出了正式的战斗报告,关于北洋海军究竟排成了怎 样的阵型,在很多高级军官的报告中都有所判断。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说是“单横阵”或“后翼梯阵”;[17]“比 睿”舰长樱井规矩之左右称是“后翼梯阵”,而且不断调整方位,对准日本舰队的侧翼;[18]“扶桑”舰长新井有 贯称是“先锋梯阵”或“后翼梯阵”;第一游击队司令坪井航三称是“凸梯阵”;[19]“吉野”舰舰长河原要一在 报告中称是“后翼梯阵”;[20] “秋津洲”舰长上村彦之丞称是“不规则凸阵”;[21]“浪速”舰长东乡平八郎认为 是“后翼单横阵”。[22] 从这些文字描述可以看到,大部分日本参战高级军官,根据海战场上北洋舰队实际形成的人字型阵型外观,无一例外把北洋海军的阵型判断为 “后翼梯阵” 或类似的阵型, 这种观感与汉纳根报告日文译本的说法如出一辙。 此外,一些日方高级军官在报告中还附带了海战态势图,这些图里记录的北洋海军阵型,实际都酷似夹缝雁 行阵。(因日本参战各舰舰长报告中都附有航迹图,数量极多,难以一一罗列,仅举具有代表性的几例,参见: 图四、图五、图六) 图四、 1894 年 9 月 21 日 “大孤山冲战况报告附 图”,《海洋岛海战报告书》卷一图五、1894 年 9 月 20 日“军舰‘桥立’报告” “海洋岛战景报告”附图, 《海洋岛海战报告书》卷 二。图中的“敌”舰群,就是北洋舰队。图六、1894 年 9 月 19 日“‘吉野’舰长河原要一报告”附图。《极秘征清海战史》第十卷,第 711 页。通过比对中日双方海战参加者的回忆、报告,可以清晰地得出答案,丁汝昌在给李鸿章呈文中提出的夹缝雁 行阵,正是《船阵图说》列明的该阵,也就是黄海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海军选择的接战阵型。 (二)对特殊材料《冤海述闻》中的阵型描述辨正 对特殊材料《冤海述闻》 1、题外话,说《冤海述闻》的作者是何广成是否可信 题外话, 冤海述闻》 中日双方参加海战的直接当事者回忆、叙述之外,还有一份性质极为特殊的材料。1895 年无名氏编撰的《冤 海述闻》,[23]由于一些研究者推认其不具真名的作者是北洋海军“济远”舰上之人,且亲身经历了海战,使得这 份材料在关于北洋海军阵型的讨论中屡被采择,[24]有必要对其稍加辨析。 实际上,将《冤海述闻》的作者认定为“济远”舰军官,乃至进一步认定为“济远”舰军官何广成的推论尽 管流传很广泛,然而却充满着疑点。虽然对这一推论的质疑与本文关系不大,但仍需略加陈述。 (1)推论者根据《冤海述闻》中有关甲午丰岛海战、黄海海战“济远”舰上活动的细节内容较多,认为作 者必定是亲历其事者,进而锁定到“济远”舰上,而且是“济远”舰的军官集体中人。 实则早在 1895 年《冤海述闻》刊行面世前,与书中所述的丰岛海战、黄海海战等内容类似的信息,在《申 报》、《字林西报》等报纸上就已经可以非常容易地得到,即使是局外人也不难根据这些新闻报道汇纂成类似的 文章。推论《冤海述闻》作者是“济远”舰军官的逻辑,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错误。 丰岛海战之后不久,1894 年 8 月 1 日《申报》上就出现了与“济远”舰《管驾日志》所载海战内容相近的文 章“华船得胜记”。1894 年 10 月 6 日,《字林西报》上登出一篇名为“中国舰队访问者和舰队外籍洋员来信” 的综合性文章,其中出现了与《济远航海日志》所述丰岛海战细节几乎完全一致的内容。[25]如果按照推论者的逻 辑,这些报纸的读者无疑也都存在是《冤海述闻》作者的可能性。要对如此庞大的人群加以辨别考证,无异于走 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胡同。 (2)锁定作者是“济远”军官后,根据一份丰岛海战当天的《济远航海日志》,结合《冤海述闻》里的很 多内容与《济远航海日志》相似,认定作者是丰岛海战发生时“济远”舰的值更军官。 推论者所指的不注出处的 《济远航海日志》 实际出自日本国内在甲午战争期间大量印行的战时大众读物 , 《日 清战争实记》。所谓的航海日志刊载在《日清战争实记》第 25 编,第 81-82 页上,刊物上本名是《济远号の航 泊日志》,文前交待来源是从北洋舰队覆灭后“松岛”舰舰员获得的《北洋海军“济远”舰管驾日记》6 月本中 节选。 认定“冤海述闻”的作者是“济远”舰值更军官的理由,重要的一条是“除了《济远航海日志》的记事者外, 是没有别人能够这样具体地写出像《冤海述闻》这样的书来的。可见,要想确知‘冤海述闻客’其人,就必须从 济远舰的值更人员当中去查找。”[26]藉此认为在丰岛海战发生时间内的值更军官成为《冤海述闻》作者的可能性 最大。 然而推论者其实犯了一个大错误,因为北洋海军各舰的《管驾日志》,虽然列明了每天各时间段的值更军官 姓名,但并不表示各时段的内容,就是分别由各该时段的值更官记录、撰写的。北洋海军的基本制度法――《北 洋海军章程》中有明文规定,“海军各船大副、二副等,应逐日轮派一人,将天气、风色、水势及行泊时刻、操 逐日轮派一人 逐日轮派一人 演次数,凡有关操防巨细事务,概行登记日册”[27],即规定每天的管驾日志,由大副、二副中的某一名军官独立 完成。既然这样,值更官名单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并没有理由将日志记录者的范围局限在这个时段的值更军官 中,“济远”舰上的大副、二副中的任何一名军官,乃至舰长以及任何一名被舰长授权者,都有可能是日志的记 录者。 即使将来真的找出了日志的记录者,那也依然无法证明此人就是《冤海述闻》的作者。北洋海军规定,军舰 的航海日志必须每月造册呈送北洋大臣与海军衙门,[28]从丰岛海战发生的 7 月,到《冤海述闻》成书面世,在此 期间海军衙门、直隶总督衙门、北洋海防营务处甚至北洋海军内部的人士,都有能够见到日志内容的可能性。见 到这一内容的人,还有机会转述给更多的局外人。如此,推论者要论证其说的话,所要甄别的人员名单就大而无 边了。 (3)根据官职资历,推定作者是何广成 在认定《冤海述闻》的作者是“济远”舰的值更军官后,推论者采用排除法,最后选定“济远”舰的驾驶二 副何广成为《冤海述闻》的作者。理由是,在值更军官中,何广成的资历深,“而且此事还密切关系到其本人的 名誉、前途等切身利害问题”。[29]可是事实并非如推论者描述的那样, 《冤海述闻》面世前, “对济远在黄海海战中临阵脱逃也是难辞其咎的” 何广成,[30]已经离开了“济远”舰,受提拔进入北洋海军提督督标,上升成了司令部军官。[31]这一情况,显然是 推论者没有预料得到的。 连带而及的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即推论者认为丰岛海战后,何广成接替战死的沈寿昌,担任“济远”帮带大 副一职,但却没有给出任何史源出处,令人生疑。威海卫保卫战失败后,日方获得的北洋海军军官名单上,“济 远”帮带大副一职实际担任者是都司张浩,何广成已经以守备职名列督标中军,遗留的驾驶二副一职担任者是守 备谭学衡。倘若真的如推论者所说,何广成丰岛海战后就出任“济远”帮带大副,那么为什么直到威海保卫战结 束,官阶仍是守备呢?[32] 在没有掌握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认定《冤海述闻》的作者,非但不能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恐怕将来还 会引起诸如何广成后裔站出来鸣冤,称自己祖先根本没有写《冤海述闻》之类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2、《冤海述闻》所列的究竟是何种阵型 、《冤海述闻》 冤海述闻经上节分析, 《冤海述闻》其实是一份目前还无法认定其作者究竟是谁的资料,因此史料价值本来就打折扣, 无法与一手史料相提并论。不过既然有研究者坚持以这份材料为阵型研究的依据,那暂且就其所述的北洋海军黄 海海战阵型情况也做一分析。 《冤海述闻》中提及黄海海战北洋海军阵型的内容,主要分布在正文和书后附带的海战态势图两处。正文中 提到,“十一点,遥见南来黑烟一丛,知是日船,丁提督船升旗,令全军起锚备战,复令相距四百码,成犄角队 阵”, “我军阵势初本犄角鱼贯,至列队时复令作犄角雁行”。[33]推论者即依据此,结合二手史料――姚锡光《东 方兵事纪略》加以分析,从而认定“两相引证,可知北洋舰队生火起碇后先是排成犄角鱼贯阵”,接战阵型是“犄 角雁行阵”。[34]按照《船阵图说》刊载,犄角鱼贯和犄角雁行两种阵法的最基础战术组合是犄角阵,属于一种三舰战术单位,具体为三艘军舰错落分布, 第一舰在前方, 第二舰在第一舰右后 45 度角位置, 第三舰在第二舰左后 45 度角位置。 犄角鱼贯则是成这种三舰组合的多个军舰小队,整体纵向排布的阵型,犄角雁行阵则是三舰小队整体横向分布的 阵型。[35] 这种三舰战术组合属于近代海军中常见的基础战术单位,日本《海军战术讲义录》中同样也刊列了这一战术组合,称为群队阵型,并且用极大的篇幅,对这种群队阵型的组成、优点、与其它各种阵型作战时的注意要点等, 做了详细讲解。[36] 曾参与北洋海军接收“致远”等外购军舰回国活动的外交官余思诒,在其日记中曾摘录了一些英国海军的战 术典范,其中也提到了三舰战术组合,“将战之时,分三船为一队,数队为一军,最为合宜。”[37] 丁汝昌所述的夹缝雁行阵,基础战术单位是二舰前后错列组合成的夹缝;可《冤海述闻》所说的犄角阵的基 础单位却是三舰组合的犄角,显然不属于一类阵型。不过《冤海述闻》书后所附的海战态势图中,却出现了很奇 怪的事情。 第一图、第二图中,注解文字都称北洋海军列的是犄角鱼贯阵,但图上画的却分明是二舰一组,且军舰舰位前后错落的夹缝阵。第四图出现的接战阵型,注解文字是犄角雁行阵,图上画的却是典型的夹缝雁行阵。 (参见: 图七、图八) 针对已经有人提出的“事实上,犄角阵是,而且必须是由三舰编成的小队才能采用的阵法,二舰编成的小队 则根本不能列成犄角阵”的质疑,[38]推论者根据《船阵图说》“说第五八船单行鱼贯阵右转变为四叠雁行小队阵”后补注的一句话“凡两船为一队,谓之小队”,[39]称“‘三舰编成的小队’概念,实际上是一个虚假的概念, 在当时的海军阵法中是并不存在的”。“根据当时海军阵法的规定,小队只能由两舰组成,用‘三舰编成小队’ 是绝对不行的。”[40]图七、《冤海述闻》第二图图八、《冤海述闻》第四图需要严肃注意的是,《船阵图说》提到的“凡两船为一队,谓之小队”的说法中,“小队”属于一个特定名 词,特指图说中的二舰战术组合。而许华等提出的“犄角阵是,而且必须是由三舰编成的小队才能采用的阵法” 里,“小队”一词显然是泛指军舰的战术组合单位。推论者用《船阵图说》中对特定名词的诠释,来否定许华等 用泛称名词提出的犄角阵组合概念,显然是不适当的。今天更换成更严谨的用词,说三艘军舰以一定阵位构成的 战术组合才能叫作犄角阵,显然与《船阵图说》中所传达的犄角阵信息完全一致。我们不可以用搅乱泛指名词和 特定名词而造成的文意混淆,来否认世界海军战术史上存在三舰战术组合单位这一既有事实。 推论者认为二舰战术组合编成的军舰也叫作犄角阵,理由还是来自《船阵图说》。在该书例言中有一句话, “凡一阵之中,船数、队数之多寡,皆可以意减增,原非一成而不变之局,神而明之,存乎其人,”[41]据此认为 组成犄角组合的三艘军舰,也是可以“以意减增”的。然而,仔细研读这句话就会发现这样的理解存在问题。例 言所说,是一个阵型之中,组成的军舰数量,或者是组成的军舰组合的数量即队数,是可以随意增减的,并不是 说军舰基础战术组合之内的军舰数量是可以随意增减的。倘若那样,二舰的夹缝队是否可以变为三舰呢?三舰的 犄角队又是否可以减少到只用一艘军舰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1886 年,日本参谋本部海军部鉴于海军缺乏战略战术研究,决定搜罗西方各国的此类优秀书籍加以编译,提 高日本海军的战略战术水平。时任参谋本部海军部第一课课员的岛村速雄,选取当时西方国家海军战术的经典书籍, 尤以美国海军少校 Bainbridge Hoff 的著作 《Examples’Conclusions and Maxims of Modern Naval Tactics》 , 以及英国海军中校 Gerard H.U.Noel 的著作《The Gun、Ram and Torpedo,Maneuvres and Tactics of a Naval Battle in the Present Day》为主,编译成日本海军的重要战术教参《海军战术一斑》。[42] 依据近代海军战术经典《Examples’Conclusions and Maxims of Modern Naval Tactics》,《海军战术一 斑》中将阵型中舰只的基础战术组合,归纳为三类,分别是单舰组合、二舰组合的分队阵型,三舰或四舰组合的 群队阵型。[43]同样脱胎自西方海军战术经典的《船阵图说》,与《海军战术一斑》存在诸多相似之处,例如日本 军语词汇分队、群队,实际就是对应《船阵图说》的小队、队,分队阵型和群队阵型实际就是夹缝与犄角。这种 最基本的战术组合,属于高度精练的军舰编组,各有其特殊寓意,内中的军舰构成数量、阵位摆布,都绝非是可以“以意增减”的。换成日本的军语,所谓二舰可以组成犄角阵就成了二舰可以组成三舰群队,其滑稽程度可见。 作为对自己二舰可以组成三舰群队判断的依据,推论者援引英国中国舰队司令斐理曼特尔(Edmund Robert Fremantle)的话为证,“这样的阵法可不可以叫犄角阵呢?且看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理曼特的评述:‘当华舰 抛锚于大鹿岛东南之顷,t见日舰船烟,丁军门即照泰西兵法,悬旗传令各舰起锚备战;复令两舰为一队,一舰 为首先行另一舰作犄角势以随之……’可见,中外海军人士都肯定北洋舰队是由小队编成的犄角鱼贯阵的”。[44] 但是这段斐理曼特尔的话语,实际是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节选自《中东战纪本末》的清代林乐 知译本。海外著名海军史专家马幼垣先生对《中东战纪本末》译本的质量曾有评论,“(斐理曼特尔的档案)这些都已公开多年,早已随人参阅之物(不断全球遍访资料是研究者的责任,任何砌词说用不到都是站不住脚的), 怎会以用《中东战纪本末》那类零碎的,间接的,无从判断其准确程度的所谓资料为满足?”[45] 林乐知翻译的这段斐理曼特尔话语,在日本海军军令部编纂的军史《廿七八年海战史》中也有相同内容的日 文译本,且看日文本,“当时碇泊セツ清国舰队ハ敌舰队ノ来进スルヲ见ルャ。直ニ拔锚ノ上ヲソダ大佐ノ遗法 ト称セツ战斗阵型ヲ作レリ。即チ各舰一对宛ト成ツ。之ヲ‘クォタ、ヲィン’ニ排列ツ。以テ一种ノ锯齿 形横阵ヲ作レリ。兵术上之ヲ‘クォタ、ヲィン’ノ横阵小分队(二舰宛)ト称スル方适当ニツテ。各小分 队ノ首舰间ノ距离ハ二链ニ过キス。而ツテ各姊妹舰ハ两ケ并进ツ。同一ノ步调ヲ采リ。”[46]中国近代史资料丛 刊续编《中日战争》,曾对该文做过翻译,对应译文为“当时停泊的清国舰队一见敌舰队来袭,当即启锚摆成被 称为琅威理大佐传授的战斗阵型, 即将各舰编组成对, 雁行排列, 排成一种锯齿形横阵, 相当于战术上称之为 ‘雁 行式阵型’的横阵小分队(各二舰)。各小分队的长舰之间距离不超过二链,而且各姊妹舰双双并进,采取同一 步调。”[47] 对比《中东战纪本末》可以发现,林乐知翻译时略去了原文中很多难译的词句,甚至连琅威理的名字都没翻 译得出来,同时林乐知又增加了很多无谓的描述性语言。所谓犄角,原文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名词,其实不过是对 二艘军舰编组成对这一态势进行翻译时使用的形容词,并不是指《船阵图说》中那样的专用名词。斐理曼特尔此文非但不能支持所谓二舰也可以组成犄角阵的说法,反而通过“各舰编组成对,雁行排列,排成一种锯齿形横阵” 等内容,清晰地反映他所认为北洋海军排列的,也是夹缝雁行阵。作为更直接的说明,斐理曼特尔该文的文后实 际还有附图(《中东战纪本末》译本把这个附图也删减没了),图中北洋海军预定排列的作战阵型,完全就是夹 缝雁行阵。(参见:图九)图九、斐理曼特尔评论附图,《廿七八年海战史》别卷,第 42-43 页。图中从上至下的三组阵型分别是:北洋海军计划排列成的 阵型;北洋海军实际航行中变形了的阵型;日方对北洋海军阵型的观感判断。 通过对《中东战纪本末》译文的分析,可以大致感觉到《冤海述闻》为什么出现图画夹缝阵,而注解犄角阵 的情况。其原因就在于,《冤海述闻》提到的犄角阵,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船阵图说》上的专用军语,而是中国语文中的一种习惯描述手法,根据汉语词义,将二艘军舰错列的夹缝形态,形容成为犄角。类似在例子不难找到, 诸如“宫谓吕布:‘曹操远来,势不能久。将军可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曹操若攻将军宫自引兵 击其后背;若来攻城,将军为救于后;不过旬日,操军食尽,可一鼓而破:此犄角之势也。’”[48]“再令水军头 领李俊,二张,三阮,二童,统领水军船只,泊聚卫河,与城内相为犄角。”[49]这些犄角的意思,与夹缝雁行阵 中实际形成的二舰错列的态势,可谓相似。 与“小队”和“小队”语意各有不同一样,此“犄角”也非彼“犄角”。既然明明知道黄海海战排成的阵型 就是夹缝雁行阵,那就不应为了坚持称《冤海述闻》具有史料价值,而把泛泛的犄角解释成《船阵图说》上的军 语,说出“夹缝雁行阵与犄角雁行阵,二者实际上指的是同种阵型”这样奇怪的话语,[50]反而视战役指挥者丁汝 昌说的夹缝雁行阵于不顾。 《冤海述闻》自己证明,书中的“犄角鱼贯”、“犄角雁行”,都不是专业的北洋海军阵型术语。它所说的 北洋海军的接战阵型,实际就是《船阵图说》中的夹缝雁行阵。 (三)小结 中日双方参战当事人的报告、回忆,共同印证黄海海战时北洋海军的起锚初始阵型是一种双纵队,而选取的接战阵型则是夹缝雁行阵, 只不过因为航行途中两翼军舰或因老旧, 或迁延不前, 而造成了阵型外在呈现一种 “人” 字队的情况。夹缝阵所出现的二艘军舰错列的形态,在很多中国著述中,又被形容为犄角态势,但并不可以根据 这种“犄角”描述,来推翻丁汝昌说的夹缝雁行阵。 明晰了北洋海军选择的是何种阵型后,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之处需要引起注意。按照《船阵图说》刊载,书中 的夹缝雁行阵实际是由“前队”、“后队”两队军舰组成的。但是从北洋海军的实战情况看,北洋海军大东沟海战时排列的夹缝雁行阵并不是以“前队”、“后队”作为基础战术单位,实际整个阵型是由“定远”、“镇远”; “致远”、“经远”;“靖远”、“来远”;“济远”、“广甲”;“超勇”、“扬威”五个二舰夹缝战术组合 构成。[51]确定了这一编组方法后,也可以得知,北洋海军最初锚泊、准备状态的双纵队队形,实际是由五个略呈 横向编组的军舰组合,依次叠加的阵型,即戴乐尔所说的“分段横队”。[52] 论者或谓,《船阵图说》中刊载的夹缝雁行阵,说的是由二队军舰构成的阵型,而黄海海战时北洋海军的夹 缝雁行,怎么会是由五队(泛指,不是《船阵图说》中的专用名词“队”)军舰构成,那就需要重新看“凡一阵 之中,船数、队数之多寡,皆可以意减增,原非一成而不变之局,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了。二、夹缝雁行阵的真义 (一)机动战术(乱战战术) 机动战术(乱战战术) 确定了接战阵型究竟是什么,只是完成了讨论北洋海军大东沟海战阵型的一项基础性工作。因为阵型本身, 只是军舰排列组合的一种外在形态,再优秀的阵型,如果布置完成后就静止不动,或者发挥不当,也并不会在战 斗中起到什么积极的效果。由此,要深入考察阵型,除了掌握第一步的布阵形态外,还需要详细了解这种阵型在 实战中应该怎样才能发挥其效用,即了解阵型的真义,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北洋海军在实战中的阵型运用情况。 世界海军的阵型发展,战法选择,与海上兵器的发展水平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19 世纪前的风帆时代,火炮 主要配备在军舰两舷,军舰自身依靠风帆航行,战时机动能力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广受欧洲海军采纳使用的 阵型战法,是以纵队为基础的战列线战法(line of battle)。这种阵型、战法,其基本模式是,敌我双方都将 军舰编组为一个纵队,敌我两个纵队采用并列方式,或同向而行、或对向而行、或干脆锚泊不动,利用舷侧火炮 进行互相射击,以决胜负。[53]“其要点是:舰队编成单纵队,先抢占上风位置,再接敌至舰炮射程以内,采取与 敌方航向平行运动,各舰对指定的敌舰实施炮击,直至决出胜负或一方撤退为止。”[54]虽然在诸如 1666 年英国― ―荷兰四日海战等战役中,也曾出现了一些新的战术设计,1781 年 4 月 17 日英法西印度群岛海战中,英国舰队 还曾一度排列为酷似夹缝雁行阵的阵型进攻法军的纵队,但总体上战法仍较为简单、呆板。适应这种作战样式, 当时的海战中,舰队均以司令官旗舰的命令马首是瞻,各舰也都缺乏自由发挥的能动性。[55] 直到 1794 年 6 月 1 日, 岁的英国海军战术专家豪勋爵 68 (Lord Howe) 指挥的英国舰队与海军上将维拉雷 德 儒瓦尔 (Villaret Joyeuse) 指挥的法国舰队, 在大西洋阿申特岛附近进行了 “光荣的六月一日” (the Battle 海战 of the Glorious First of June),近代海军阵型战法的走向终于出现了重大变化。 图十、“光荣的六月一日”海战形势,图中黑色标识的是英国舰队,可以清楚看到其从纵队变阵,以及试图冲击敌阵的过程。[日]海军文库《海 军战术讲义录》中卷,明治二十七年版,第 54 页。这场海战起初,拥有 25 艘风帆战舰的英国舰队和拥有 26 艘风帆战舰的法国舰队,都排列成纵队阵型,双方 舰队呈同向平行姿态。然而豪勋爵下达了令法国舰队,乃至英国的很多舰长都始料未及的命令,纵队态势的 25 艘英国军舰突然间全部阵前转向,整体变成军舰舰首指向法国军舰舷侧的漫长横队,计划从 25 个点上全面切入 法军的纵队阵型,多点突破,冲乱法国舰队,进行近距离混战。虽然受限于风帆时代军舰的机动能力,以及部分 军官对命令的理解不够,英国舰队实际并没有能够全部实现战术目标,仅有几艘军舰成功突破法军纵队,但是这场海战的结局是法军旗舰被击沉,六艘军舰被俘,损失 3000 余人,英国舰队获得了重大胜利。[56](参见附图十) 由 1794 年“光荣的六月一日”成型出名的这一作战样式,被后世命名为机动战术、混战战术等,清末许景 澄编著的《外国师船图表》中将其称为乱战。这种战术的最大特点就是打破了单调的纵队作战形式,大胆采用横向编队,突击敌方, “数群攻敌,或一群分应,求乱敌阵”。[57]现代人民海军组织编写的 1993 年版《海军大辞典》 中也有关于这一战术的词条,“舰艇机动战术。亦称‘打破敌方战线’的战术。19 世纪,帆船舰队时期的主要海战战法。要点是,在海战中,舰队编成数个可独立行动的战术群,以纵列战斗队形穿插分割敌方舰队的战斗队形, 钳制其一部,包围其另一部,集中火力打击被包围和孤立的敌舰,并倾全力攻击敌方指挥舰,使敌方舰队指挥瘫 痪,再将其各个歼灭。这种战术在 18 世纪末期已出现。”[58]总体叙述非常精当,唯一的一点用词不严谨是“以纵 列战斗队形穿插分割敌方舰队的战斗队形”一句,改为以纵向的战斗队形穿插分割敌方舰队更为妥当。而正是因 为这一点用词不严谨,使得某些海军技术史知识基础薄弱的研究者对机动战术的真正含义产生理解混乱,甚至在 对黄海大东沟海战进行解读时,凭着自我混乱的理解,做出言之凿凿的离题分析。[59]图十一、特拉法尔加海战形势图,图中黑色标识的是英国舰队。[日]海军文库《海军战术讲义录》中卷,明治二十七年版,第 71 页。1805 年 10 月 21 日,特拉法尔加(Trafalgar)海战爆发,英国海军上将纳尔逊(Horatio Nelson)指挥舰 队在该战中再度采用乱战。31 艘英国军舰被大致分为 2 路纵队,横向从侧翼切入突破排成纵队阵型的法国、西班 牙联合舰队。与纳尔逊各指挥-路纵队的英国海军上将科林伍德(Collingwood)对乱战做了进一步的发挥,下 令自己率领的那路纵队完全变阵为一字横队,以增加对法、西舰队的突破点。最终,整个战局如英国人所愿,进入了乱战局面,法、西联合舰队的纵队在英军的突击下彻底崩溃,英国获得了海战的全面胜利。[60]由此战的影响, 机动战术更加受到各国海军的注目。(参见附图十一) 图十二、利萨海战形势图,图中黑色标识的是奥地利舰队。[日]海军文库《海军战术讲义录》中卷,明治二十七年版,第 77 页。19 世纪,世界海军开始逐步进入蒸汽化时代,很长时间都并没有一次真正的大规模海战来检验海军的兵器装 备和战术。直到 1866 年 7 月 20 日,奥地利舰队与意大利舰队在地中海利萨岛附近爆发了著名的利萨(Lissa) 海战。此战,奥地利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冯特格特霍夫(Wilhelm von Tegetthoff)将属下舰只编成了三个前后 排列的“人”字阵型,以此进攻海军上将佩尔萨诺(Count Carlo di Persano)指挥的编成纵队的意大利舰队。战斗中,特格特霍夫的旗舰列在第一个“人”字阵型居中突出的位置,带领舰队成功突破了纵队阵型,进入乱战, 采用近距离射击以及撞角等战法,彻底击败了意大利舰队。(参见附图十二)这次难得的蒸汽时代海战,犹如一 盏引航灯,对 19 世纪中后期海军兵器、战术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引导指向作用。[61]“利萨战役是在铁甲舰时代开端以及以对马海战为标志的时代结束这段时间中发生的涉及面最广的舰队决战, 其中每个人, 从舰队司令到水手、 司炉,他们面临的拿不定主意的情况非常普遍。是使用火炮还是使用撞角;是采用传统线性阵列还是先发制人把 战斗引入混战……所有这些对那些打算研究和利用这些机遇的人的启发都是显而易见的……特格特霍夫是榜样, 他简单而且直接的指挥方法和技巧获得了丰厚的回报。”[62]“这场战役后,让战术家们苦苦思考的什么才是最良 进攻阵型的问题有了答案,奥地利舰队以总体呈现为横队的后翼梯阵作为攻击阵型,成功击败了纵队阵型,由此 多数海军将校认为这一战标志着横队阵型的胜利。”[63] 诞生于风帆时代末期的机动战术,被证明在军舰机动力倍增的蒸汽时代,运用起来更为自如。早期蒸汽军舰 上仍然布置在军舰两舷的火炮逐渐被取消或减少,改为在舰首方向布置大口径火炮,以此适应船头对敌的突击机 动战术的需要。同时,利萨海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撞角战术也得到重视,各国大小军舰上纷纷将撞角作为必备 武器, 甚至还出现了以撞击为专门使命的舰种――撞击巡洋舰 (即黄海海战中参战的北洋海军军舰 “超勇” “扬 、 威”)。[64]随后,新出现的海上近战利器――鱼雷被认为是进行乱战的绝佳武器,也开始广泛装备上军舰。海军 硬件发展,出现了向机动战术倾斜、让路的势头。“大口径火炮和撞角战术盛行后,海战攻击法也发生了转变, 其主要原因是随着军舰上出现火炮口径增大、数量减少现象而产生的必然结果。火炮口径增大后,出现了只装备几门大口径舰炮的军舰, 舷侧炮被取消或减少, 因此海军界海战战术思想为之改变, 纵队阵型被各国海军界排斥, 转而热衷于研究横阵、梯阵、群队阵、方阵、鳞次阵。”[65] 在海军战术领域,有关机动战术的战法也得到了丰富和完善。可以满足机动战术作战需要的以单舰、二舰或 三舰为基础战术组合的阵型排列,开始受到重视。无论是采用雁行横阵,或者是鱼贯纵队,阵型的根层目的都在 于,以接战阵型接近敌方阵型,而后即可以犄角、夹缝等形式的军舰基础战术组合作为战斗单位,与敌实施全面 乱战。其中横向排列组合的阵型,因为有利萨海战胜利的先例,是其中最受推崇的优异阵型,“此阵型为兵家所 称颂,曰今后战斗必以冲击为第一主义。”[66]在横队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梯阵,即北洋海军《船阵图说》所称的夹 缝雁行阵,被认为修正了横队的诸多不足。“其优点如下,一、炮火线全部开通;二利于军舰相互支援;三利于 快速组成,适合于近距离发现敌舰队时。”[67]这种阵型在实战中的发挥方法,是以多个整体上排列为横队的二舰 夹缝战术组合,以雁行阵的整体阵型态势冲向敌舰队,而后以二舰为单位各自冲乱敌阵,与敌舰进行近距离的炮 击、撞角、鱼雷等乱战交战,以使战局进入混战状态,乱中取胜。 采用乱战战术,就是夹缝雁行阵的真义。(二)北洋海军实施乱战的迹象 黄海大东沟海战中,排列成夹缝雁行阵对敌作战的北洋海军,几乎从阵型转变一开始,就流露出极为鲜明的 迹象,能够让人感觉到其准备采取机动/乱战战术。 1、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训令 根据北洋海军总查汉纳根的报告,提督丁汝昌在下令从双纵队阵型变为夹缝雁行接战阵型的同时,还补充了 三条至关重要的命令,分别是: 1.In action,sister ships,or sub-divisions of pairs of ships,shall as far as possible remain together,and support one another in attack and defence.. 2.A ruling principle should be to keep bows on to the enemy. 3.All ships must,as a general rule,follow the motions of the Admiral.[68] 粗译为: 1,姊妹舰或者同小队舰,应尽可能协同,互相配合进行作战。 2,基本战术法则是舰首保持朝向敌方。 3,所有军舰必须尽可能跟随旗舰运动。 这三条命令,如果每条单独拿出来分析,都并看不出多少特殊的意义,但是将三条组合到了一起,就恰恰与 乱战战术的要求完全对应。其中第一条, 是宣布二舰战术单位的基础要领, 表明北洋海军采用的夹缝雁行阵是以二舰组合为基础单位的。 由二艘军舰组成的夹缝战术组合,相比单舰单位战斗力和生存力更强,相比三舰犄角战术组合则更为简便,编组 要求和阵位保持的难度都小。 日本海军翻译的战术经典 《海军战术一斑》 对这种组合做过简明的叙述, 粗译为 “二舰组合的分队战术, 需要注意选入的二艘军舰在航速、 机动能力等方面必须接近, 其中一艘作为队长舰领导运动, 二舰必须本着一心同体、力量集合的原则。虽然这种战术组合通常以二舰一前一后左右错列,队长舰在前,僚舰 在侧后的方式排列,但是在一些提倡战斗主义,冲锋至上的主张中,也有认为将其改良成二舰直接横向排列进行 冲锋是最上策的意见。”[69]丁汝昌的第一条命令,主要强调二艘军舰必须互相配合作战,而没有说及夹缝形态的 组合,从后来战场实际情况看,北洋舰队诸舰也没有出现刻意保持夹缝形态的教条举动,这恰好与“提倡战斗主 义、冲锋至上”的战术改良意见类似。 丁汝昌训令的第二条更是至为重要,规定该战北洋海军各舰的基本战术法则是将舰首朝向敌舰,即以舰首对敌作战,而这刚好是乱战战术的一大特点。无论在特拉法尔加海战,还是利萨海战中,都能找到这种经典的场面, 舰首对敌的态势利于发起撞角近战,是旨在突破冲乱敌方阵型的乱战战术的有机组成部分。John Ingles 的《海 军战术讲义录》中,述及舰队战术、舰队运动时,对总体上呈现出横阵态势的各种阵型进行推演讲解时,无一例 外都是将舰首对敌作战作为基础战术法则,而且相关的多舰基本战术编组的样式也都以能够迅速调整阵位,保持 舰首对敌作为重要要求。[70]此外,岛村速雄编译的《海军战术一斑》中,也不乏类似内容,舰首对敌战法,也被 当作是以冲锋至上的乱战战术的最佳实施手段。 训令的第三条是对舰队战时指挥方法的补充规范。众所周知,在无线电发明和投入实用之前,海战中的主要 指挥手段无外乎旗语、光电信号、声响信号等,其中能够在白天使用,且能传达较为复杂的命令条文的,则只有 旗语信号。但是在海战中,军舰的信号索具是最易被攻击损毁的设备,而且列成横队时,处于横队正中央的旗舰 升起的旗语号令,往往因为舰影阻隔,或者距离过远,不容易被两翼的舰只看清。即使没有出现上述这些不利因 素,过于复杂的旗语,在战时紧急状态下能否被所有军舰很好理解也是个极大的问题,大东沟海战实战中日本联 合舰队出现的因对旗语理解错误而导致编队混乱,就是典型的负面例子。北洋海军的旗语体系共由 28 种方形旗 和 16 种三角旗构成,各种关于舰队运动的旗语,都是由 5 种方形旗和 3 种三角旗组合而成,相对较为复杂。[71] 而采用丁汝昌训令第三条的规定,即作战中直接以旗舰的运动作为指挥信息,则是非常务实的做法,尤其适用于 敌我进行近距离混战的乱战战术。在乱战战术的几大经典战例中也都能看到,均存在这种以旗舰或标兵舰的运动 直接作为行动指引的现象。 由三条战法指导性训令可以清晰地看出,均与乱战战术的要点相符,可见北洋海军选择夹缝雁行阵,所预备 进行的下一步战斗发挥,就是乱战战术。即五个二舰夹缝组合,以总体上的横阵态势接近敌阵后,在五个位置同 时出击,突破敌方漫长的纵队,而后反复冲进杀出,以舰首对敌作为基础作战模式,彻底搅乱敌方阵型。当敌方 阵型大乱时,己方则可以利用二舰组合这一机动灵活的编组各自为战,或单队行动,或多队协同,互相配合,寻 机攻击落单或处于劣势的敌舰,之中夹杂以鱼雷、撞角等近战兵器的运用。对此,北洋海军总查汉纳根也有非常 清楚的阐述:“我认为,以十二艘军舰组织的我舰队,不能看作是一支舰队,而应该把它看作各个独立的战舰。 这个理由的根据是,平时(舰队)是在提督一人命令的统辖之下,而战时则会变为冒着危险各自为战”[72] 2、大东沟海战实战中北洋海军试图发起乱战的迹象 1894 年 9 月 17 日,北洋舰队发现联合舰队之后,很快从双列纵队的待机阵型变阵为夹缝鱼贯阵,以五个大 体横向排列的二舰战术组合向日本联合舰队接近。中午 12 时 50 分,在 6000 米距离上,因为与敌相距尚远,短 时间内无法发起乱战,而敌方的第一游击队正以高速向己方右翼运动,很快就要脱离发起乱战的最佳目标区,北 洋海军旗舰“定远”被迫首发主炮,远距离攻击正在驶离目标区的日本第一游击队,揭开了大东沟海战的序幕。[73]远距离射击开始后,北洋舰队以正在从自己阵前通过的日本联合舰队本队作为主要目标,舰首指向日本本队, 不断接近,针对日本本队也意图绕向北洋舰队右翼的举动,应时地进行了几次航向调整,努力保持舰首对敌,以 占领发起多点冲击的最佳阵位。 海战打响约 20 分钟后,北洋舰队终于与日本联合舰队的部分军舰接近到了足以发起乱战战术的距离。下午 1 时 14 分,从联合舰队本队中央的位置,北洋舰队成功突击,扰乱了敌方阵型,导致自“比睿”之后的数艘日本 军舰被从本队中分割出。进而出现了“比睿”、“扶桑”、“赤城”三舰先后遭到北洋舰队军舰攻击,日本联合 舰队指挥一度陷入混乱的情况。[74]黄海海战战场上出现的这一幕,造成了日本联合舰队运动的混乱,虽然因为种 种原因(详见下文)北洋海军未能获得大的战果,没有能够进入全面的乱战,但已经足够清晰地表现了其意图实 施乱战的强烈愿望。 对北洋海军想要进行近距离乱战的意图,作为敌手一方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也有非常清楚的判断, 其在战后的报告中称,“敌以各舰首指向我本队的态势,试图向我发起冲击,并不断开炮”。[75] 黄海大东沟海战下午 1 时 14 分之后发生的局部冲击,是整场海战中北洋海军难得的一次发起乱战攻击的实 践。在此后的海战中,北洋舰队陷入日军的腹背合围中,乱战战术无从发起,仅有的另一次努力尝试则是下午 3 时过后,“致远”、“经远”小队单独发起的冲击。这些战场活动,都充分显示了北洋海军夹缝雁行阵的真实作 战意图。 (三)小结和相关余论 分析了乱战/机动战术的由来、主要的外在表现形式,对比北洋海军在海战中的训令,以及战场实际迹象, 可以看到北洋海军在黄海大东沟海战中排列的夹缝雁行阵,其延伸的作战意图就是发起乱战,与这种战术历史上 的几个经典范例都存在相似之处。本着这一理解,很多以往黄海海战史研究中难以廓清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同时,明白了北洋舰队接战阵型的延伸意图,更有助于积极、建设性地分析海战中北洋舰队失利的原因。 由于对北洋海军接战阵型的真实意图缺乏理解,过往的研究中一些针对北洋海军阵型所提出的品评,实际都 存在或多或少的盲目性,以下仅试举二则流传广泛,影响较大的意见进行分析。 1、阵型正面宽度过大,布阵散漫,中央的铁甲舰无法支援两翼的军舰 阵型正面宽度过大,布阵散漫, 现代研究中,这种意见的代表性观点为“……其二,是编队的跨度过大,致使定远、镇远舰首的重炮无法有 效地保护右翼诸舰。”[76] 这一说法的最关键错误在于不知道北洋舰队究竟采用的是何种作战战术。按照乱战战术的要求,无论是类似 北洋海军采用的夹缝雁行阵,还是其他组合形式的横队,其实都并不是战斗中将始终保持的阵型。采用这样的编 组,只是为了己方各军舰战斗组合尽可能在同时间或短时间内先后接近敌阵型,同时间或短时间接连实现对敌舰 队的突破,如此多点切断、扰乱敌阵型,可以获得全面使敌陷入混乱的理想战境。否则,一旦己方多个军舰战斗 组合接敌时间参差过久,往往会陷入被敌各个击破的窘境,即使有部分战斗组合实现了成功突破,也容易出现敌 方阵型断而不散,散而不乱,甚至敌方主动顺势演化为几组战斗组合,与我纠缠的不利局面。 由此可以明了,北洋海军采用的夹缝雁行横队,只是一种为了实现阵内各个二舰战术组合能够多点同时、或 者接连突破敌阵型的接战阵型,一旦接敌后,整体的横队就不复存在,其理想的最终演变形式是分散成各个二舰 单位各自为战的混战局面。采用这样的战术,中央的二舰组合与两翼的二舰组合实际处于同一地位,都会进入与 敌舰队犬牙交错的混战,以我方有组织的二舰组合,攻击敌方落单混乱的单舰,在这种状态下,就不存在中央军 舰用炮火支援两翼军舰的设计了。 具体到黄海大东沟海战中,之所以出现北洋海军很长一个时段是以横队在与日本联合舰队作战的情况,其根 本原因在于北洋海军各舰在最佳时段没有能够贴近日本舰队,散开二舰战斗单位发起乱战,从而陷入被迫以横队 接敌阵型转入防守的劣势。以这种战前根本无法预知的战场形势中,位于右翼的北洋海军二舰组合遭到日本联合 舰队优势兵力聚攻,而处于横队中央的“定远”、“镇远”无法以船体中部的主炮实施火力支援为由,就认为这 是北洋海军夹缝雁行阵的缺陷,显然是一种外行的,而且类似事后诸葛式的问责。以实现乱战战术为第一要务的横队阵型, 充满了积极进攻的特征, 设计时根本不会去考虑用这种阵型与敌纠缠, 甚至用这种阵型防御敌方进攻, 利萨海战中特格特霍夫指挥舰队冲向意大利舰队时,又何曾要去想以处于阵型中央的主力舰炮火支援两翼弱舰 呢? 此外,关于北洋海军的夹缝雁行阵跨度过大,布阵散漫的批评,也是局外之谈。 采用横阵接战阵型,接近敌舰队时多点突破后,己方军舰冲入敌阵型展开乱战,实施的是一种反复冲进杀出 的战法。即冲过敌阵后,再转向再次冲过敌阵,来回冲击,不断扩大战果。这种战法要求己方每个基础战术组合 内的组成军舰,必须尽可能在转向半径(军舰长度)、航速等方面接近,以便协同动作。同时,另一项重要的要 求就是,布阵时各基础战术组合间的横向间距必须要大,“如群船平列,应有宽地,相距太近则虑自触”,“如 两军对近,或撞敌船,或避敌撞,进退之间即不能仍合行列,如我之船群不及敌船之多,乱战时亦无所虑,盖我 船少则布阵疏,敌船多则布阵密,疏则任行而能整,密则迁次而即紊。”[77] 横队各二舰组合间的相距设定得比较疏松,正是为了冲过敌阵转向旋回时避免自相误伤的预防措施,完全符 合乱战战术要义。 2、战场指挥僵硬,不懂得设立代理旗舰 战场指挥僵硬, 这派代表性的意见认为丁汝昌的三条训令过于简单僵化,而且因为不懂得战前设立代理旗舰,导致北洋舰队 战时随着旗舰的信号索具损坏,而陷入混乱。“由于丁汝昌事先没有指定自己的代理人和代理旗舰,北洋舰队失 去了统一指挥,从而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固然说明丁汝昌确实不懂海战指挥,但也 说明各舰管带的军事素质同样存在缺陷。”[78] 事实上,考虑到乱战战术发起时战场将会进入彻底的混乱状态,旗语信号的观察难度变大,可靠性降低。而 且在这种各自为战状态,统一的指挥调度意义已经不大,因而从这种战术诞生开始,就要求海战中的命令发布尽 量简明扼要。 1805 年英法特拉法尔加海战开始前,英国舰队司令纳尔逊给舰队下达的命令就非常之简单,仅仅是一句 “Engage the enemy more closely”(尽量靠近敌舰作战)而已。[79]作为这条简单命令的补充,纳尔逊另外向各 舰舰长下达了“万一看不到或看不懂信号时,尽管把战舰靠近敌人,这样做的舰长是不会打错的”的指示。[80]此后, 在这场闻名海军史的大海战中, 英国舰队旗舰再没有发布过一条命令, 只是通过旗舰以身作则式的带头作战, 指导着舰队走向胜利。 同样,1866 年爆发的意奥利萨海战中,奥地利舰队司令特格特霍夫下达的命令也极为简单。因为当时奥地利 军舰的涂色是黑色,意大利军舰涂成灰色,海战开始前特格特霍夫给舰队的命令为“Close with the enemy and ram everything grey!”(靠近敌人,撞那些灰色的家伙!)[81]此后的整场海战中,奥地利舰队也再没有得到任 何一条命令,就是凭着这样口号式的命令,加上旗舰的带头冲锋,奥地利舰队在混战中击溃了意大利舰队。 返观丁汝昌的三条训令,与特拉法尔加和利萨海战中的著名口令相比,其实具有异曲同工的效果。放诸乱战 战术的标准中看,这三条训令足以指挥舰队遂行乱战。 关于代理旗舰的指责里,论者称战前指挥官预设代理指挥者和代理旗舰是“基本常识”,但实际这种说法并 没有任何依据。仍然选 19 世纪著名的特拉法尔加和利萨海战为例,特拉法尔加海战中,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 旗舰“布桑托尔”(Bucentaure)在英国军舰猛攻下投降,之后法西舰队并没有任何一艘军舰主动站出来重挑大 局。 利萨海战中, 意大利舰队旗舰 “意大利国王” (Re d’Italia) 被奥地利舰队旗舰 “斐迪南德 马克思” (Erzherzog Ferdinand Maximilian)撞沉,此后意大利舰队也并没有任何一艘军舰代理指挥。 19 世纪及之前,因为海上通讯手段过于间接、复杂,舰队司令官很难在战火中直接与每一艘军舰建立单独有 效的联络,特别是传达过于复杂的命令,海战进行中临时指令代理旗舰或者指令不在本舰的军官担任代理指挥官 基本不存在可行性。至于战前预设代理人和代理旗舰的做法,在那个时代也鲜有例子,因为指挥者无法预知他所 选中的代理人和代理旗舰是否会再出事,也无法预知预设的代理人和代理旗舰是否会先于自己遭遇不幸,如果再 为代理人和代理旗舰继续选择替补,再为这些替补再选择替补,这种繁琐无聊的活动将没有尽头。海军通常的方 法远远比上述纸上谈兵的“妙计”要更可行,是直接以舰队内或一艘军舰上军官官衔的高低作为天然替补阶次,而不会专门再行重申, 只要舰队内或一艘军舰上最高阶的军官失去指挥能力, 或是他所乘坐的军舰失去指挥能力, 那么舰队内或一艘军舰上官阶次于他的军官就应接替指挥, 舰队内官阶次于司令官的军官所指挥的军舰就应成为 新的旗舰。就是这样更可行的默认接替办法,实际在实战中也很难找到很多例子,一旦旗舰损失,往往战局天平 就出现严重倾斜,正因为此,这个时代的海战里,都以敌方的旗舰作为首要攻击目标,以此来摧毁敌方的士气和 指挥,赢得海战的胜利。 具体到黄海大东沟海战中,尽管北洋海军旗舰“定远”开战未久,前桅上部桁索遭到破坏,但并不能以此认 为北洋海军失去了全面的指挥。按照丁汝昌训令的第三条,即“All ships must,as a general rule,follow themotions of the Admiral.”只要旗舰还能自由运动,就不能说北洋海军没有了整体指挥。事实上,就在“定远”信号索具遭到一定程度破坏后,北洋海军几个二舰战术组合,仍然以旗舰为标杆,进行了针对日本本队“比睿”、 “赤城”等后续军舰的乱战尝试。 这场海战里,如果非要找没有指定代理人和代理旗舰的例子,日本联合舰队难逃其列。海战进行到下午 3 时 30 分,日本联合舰队旗舰“松岛”的火炮甲板被击中,堆积在火炮甲板上的炮弹和装药引爆,发生剧烈爆炸。 因人员、设备损失惨重,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在下午 4 时 7 分下令挂出不管旗,宣布放弃指挥。在这种失去统 一指挥的情况下,日本联合舰队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一艘军舰来代理旗舰。直到晚上 7 时 15 分,海战结束很长时 间后,因“松岛”需要紧急返回本土吴港修理,才改定“桥立”为旗舰。[82]按照某些现代论者的逻辑,是否可以 认为“由于伊东佑亨事先没有指定自己的代理人和代理旗舰,日本联合舰队失去了统一指挥,从而陷入各自为战 的混乱状态。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固然说明伊东佑亨确实不懂海战指挥,但也说明各舰管带的军事素质同样存 在缺陷”呢?依照这一逻辑推演下去,论者由代理旗舰进而转移到丁汝昌出身问题的问责,是否也可以用到伊东 佑亨的早年藩士出身上呢,是否也能说“毫无疑问,联合舰队在海战中出现指挥中断,责任主要在伊东佑亨。伊 东佑亨本不是海军统帅的合适人选。他以陆军转而统帅海军,没有也不可能精通海军业务”呢? 所谓代理人和代理旗舰的问题,其本质实际是某些现代论者提出的一则伪问题。和很多针对北洋海军黄海海 战战术的品评一样,这些论者在无法使用当时的军事技术知识来分析海战胜负原因的情况下,仅仅因为这场海战 中北洋海军是败者,于是认定败者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必然是错误的。而日本联合舰队因为获得了胜利,于是它们 所作的任何行为都是正确的。本着这种原则,在根本没有可信史料依据的情况下,捡寻一鳞半爪的现代海军知识 来解析近代的海战,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把战争失败原因简单化。这种脸谱式的粗浅解读只会为本就纷繁 复杂的黄海海战史实考证,凭空增加无谓的干扰。 三、横阵优劣谈 (一)现代国内外学者对北洋海军阵型的代表性意见 黄海大东沟海战,最后以北洋舰队损失四艘舰船的失利局面告终。有关这场海战胜负因素的讨论,是甲午战 争史和近代海军史研究的热点话题之一,除去后勤供应、人员素养等诸多讨论题目外,阵型被认为是对这场海战 胜负影响较大的问题,而倍受关注。但是在对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评价上,国内外学者总体上却出现一种极不寻 常的截然不同现象。 1、国外学者对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代表性评价 英国海军史学者 Richard Hill 在其著作中谈及黄海大东沟海战,称“他(丁汝昌)选择了楔形阵列,这让 人想起利萨海战的特格特霍夫,而且战斗中丁汝昌采用了和特格特霍夫相同的撞角战术。但是,他面对的是一支 组织良好,队形紧凑的舰队,在接敌机动的过程中中国战舰已经伤痕累累,其中几艘已经起火。而且,当双方的 距离进一步缩短后,中国舰队进入了日本舰队占绝对优势的武器――速射炮的射程……日本舰队共装备 66 门速 射炮,而中国战舰上仅有 2 门。这确实能像这种武器支持者所说的那样产生‘弹雨’的效果,这对剩下还有战斗 力的中国战舰而言是毁灭性的。”[83] 熟谙近代海军技术史的研究者,清楚地判断北洋海军采用的是类似利萨海战中奥地利舰队使用的阵型,以及 类似的乱战战法。之所以遭受损失,是因为遇到了一支远比利萨海战时的意大利舰队强大的舰队。而且认为北洋 海军“超勇”、“扬威”等弱舰中弹起火,是发生在接敌机动的过程中,更说明了其对乱战战术的理解。最后认 为日军在炮火方面的绝对优势,是北洋舰队实施乱战战术的巨大阻碍。 日本海军史学者外山三郎在其所著的《日本海军史》中,尽管涉及甲午海战场的部分篇幅极有限,但仍然表 达了其对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认识。“日军致胜的原因,在于采用了能自由机动的纵队队形,充分发挥了速射炮 的威力。这表明日军的战术优于丁汝昌采取的、当时受到世界重视的、靠楔形队形实施冲击的战术。当然日本海 军采用纵队队形并非经过理论研究所得出的结论,而是从技能的角度去判断,认为只有采取纵队队形日本海军才 能充分进行战斗机动。这个战术是‘知己’的选择。”[84] 同样,外山三郎非常明白北洋海军所采的意图使用乱战冲击战术的横队,是当时世界流行,受海军界推崇的 阵型。而日本海军所采的纵队,是根据己方军舰的特点和日本海军的编队能力,同时从能够发挥速射炮的威力出 发,选择的一种简单阵型。在战斗发生前,并无法预料和北洋舰队的阵型相比,哪种更为优秀。 2、国内学者对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代表性评价 国内学者对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评价,明显分为两种类型。戚其章先生的结论为“总之,北洋舰队在黄海与 日本联合舰队交火之前,先布为犄角鱼贯小队阵航进,及发现敌舰的企图后,立即改布犄角雁行小队阵相应,并终以燕翦阵(人字阵)冲向敌阵。其布阵是基本正确的,但也存在着严重不足和错误: (一)未能始终保持攻势; (二)编队跨度过大,中央之铁甲舰无法保护右翼弱舰;(三)阵中的小队排列有不当之处;(四)强调全军合 队而未能在战斗中适时分队击敌。所以,完全肯定或否定北洋舰队的布置都是不恰当的。”[85] 以苏小东先生为代表的评价为,“日本舰队在黄海海战中采用的就是典型的机动战术……相比之下,北洋舰 队由于占有一定数量优势的大口径重炮均为前主炮,而舷侧大炮和速射炮较少,所以选择了以横阵迎击日本舰队 的纵队。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北洋舰队采用横队意在所谓充分发挥火力,完全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想法……北洋 舰队为了并不存在的火力优势而以横队迎敌,竟付出了丧失自由机动的沉重代价。横队不仅保持队形难,做整体 的转向更难,远不如纵队机动灵活。”[86] 3、评价异同的原因 比较国内外一些现代研究者对黄海海战北洋海军所采阵型的评价,很容易发现存在一个突出的现象。即国外 研究者的评论,都是将北洋海军所采的阵型放诸世界近代海军技术史的大视角下进行衡量,很清晰地指出其所采 阵型的真意是为了实施类似利萨海战、当时还属于世界海军战术主流的乱战战法。之所以这一战术未能再出现利 萨海战那般的辉煌,在于北洋舰队遭遇了完全不同的敌手,日本舰队无论在火力还是机动力方面都更优异,导致 北洋舰队的乱战战术未能得到发挥。 而国内一些研究者的评论,明显属于根据黄海大东沟海战的胜负结局,从中刻意努力扒理失败原因的做法。论者对北洋海军所采的阵型所具的时代背景含混处理, 根本不谈及这种阵型在当时世界海军技术中的地位、 意义, 和其实施的具体方法,也根本不知道机动/乱战战术,或者是对机动战术产生了错误理解。只是因为北洋海军失 败了,所以认定这种阵型具有不足和错误,但其所列出的错误的原因,放诸 19 世纪乱战战术,和黄海大东沟实 际的双方力量对比中进行研讨,实际大都无法称之为阵型本身的错误。(详见下节) 造成中外评论的质量出现如此悬殊情况的原因,无外乎是清末之后,因为长时期的社会动荡,中国海军学术 和历史研究并没有获得一贯的继承发展。到了现代,对于 19 世纪的海军学术,更是缺乏了解,由此导致对一些 原本按照近代海军知识很容易理解的事物产生理解偏差。 (二)北洋海军选择横阵的的时代和兵器技术背景 ――对国内北洋海军阵型评价的再评价之一 ――对国内北洋海军阵型评价的再评价之一 清末北洋海军创生于 19 世纪 80 年代后,这一时期在世界海军学术领域,恰好是乱战战术大行其道的时代。 利萨海战的经典范例仍在持续地影响着世界海军,北洋海军延请的英籍总查琅威理(Lang William M),即把横 队,尤其是夹缝雁行阵,这种在利萨海战的经验基础上总结出的优秀攻击阵型,作为北洋海军训练的重点,定为 作战时应采用的唯一优良阵型。[87]直到黄海海战爆发前,采用这种被普遍认为是最利于进攻的阵型,仅从海军战 术史角度看,并没有任何不妥。至于脱离时代,以黄海海战的胜负结果,甚至以 1905 年日俄对马海战的战术, 来批评北洋海军在黄海海战的战术,无异于关公战秦般滑稽。[88] 除去战术思想的时代背景外,每一种海战阵型也都有其依存的兵器技术时代背景,脱离这个而去大谈阵型的 优劣、意义,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国内学者杨志本认为北洋海军在黄海海战中排列成横阵,火炮射界受影响,不 利于发扬火力,应该也采用纵队,和日本联合舰队实施战列线炮战。[89]戚其章先生对此予以反驳,认为北洋海军 采用横阵,“在海战中能够左右开弓,发挥了舰首重炮的最大威力。”[90]苏小东先生又提出不同看法,“北洋舰队采用横队意在所谓充分发挥火力,完全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想法。”[91]实则这三种流传甚广的观点,都存在错误, 尽管互相间是一种渐次的辩论关系,但是放到近代海军兵器技术视角下看,简直犹如隔空打拳。 横阵不利于发扬火力? 1、 横阵不利于发扬火力?该说的详细观点是, “军舰装备的舰炮, 分为舰首炮, 舰尾炮和副炮。 舰首炮的射击舷角左右各为 0°-135°; 舰尾炮的射击舷角左右各为 45°-180°(两者均为其最大值)。因而,全舰所有主炮、副炮能同时发扬火力的 射击舷角,即全舰火炮最佳的射击舷角为左右 45°-135°(在此射击舷角内,舰首重炮火力是可以得到充分发 扬的),也就是说,全舰最佳射击舷角的最大射击扇面,是以左、右舷正横中线为中心的 90°(该中线为其分角 线)之扇形区域。凡小于 45°或大于 135°的射击舷角,军舰就只能有一部分主炮可以射击,这无疑是不利于充 分发扬全舰火力的。”由此认为,“就火力而言,横队是最不利于充分发扬火力的。例如,各舰对于位于己方队列线前方的敌舰, 其最佳射击舷角的扇面就只有 25°, 这是因为左、 右舷方向均需为邻舰留出 20°的安全界……”[92] 令人奇怪的是,在这样一篇关于黄海大东沟海战北洋海军阵型的讨论中,论者通篇堆砌莫名其妙的数字和术 语,而竟根本没有涉及北洋海军参战军舰的实际情况。用虚无飘渺的“军舰”的炮火射界,来证明北洋海军选择 横队是错误的,应当选择纵队,让人有不知所云之感。以北洋海军的弱舰“超勇”、“扬威”为例,其舰首、尾 主炮的射击舷角实际只有 70°而已,而舰首方向的射界明明是 44°[93]装甲巡洋舰“经远”、“来远”则根本没有 尾炮,铁甲舰“定远”、“镇远”的主炮更是根本不在军舰首尾。在连北洋海军各舰各自火力配置都没有搞清的 情况下,凭什么来大谈舷角、射界?犹如解一道数学题,在连题目都还没看懂的情况下,就胡乱套用一个莫名其 妙的公式,这样的做法怎能得到正确答案。要想通过射界角度来分析北洋舰队以何种形式发扬火力为最优,就应 当搞清所有参战的北洋海军军舰每门火炮(退而求其次也应该是 100 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的安装位置、性能诸 元、炮门大小、射界角度,在这些数据都不掌握的情况下,就贸然作题,只能是无谓的空谈。 2、舰首方向射击舷角大,就证明军舰利于发挥火力优势? 舰首方向射击舷角大,就证明军舰利于发挥火力优势?作为反驳, 戚其章先生首先对上述观点提出异议, 其详细观点为, 北洋舰队的最佳射击舷角不可能只有 25°。 “ 以定远、镇远二舰为例,舰首重炮为并排配置的双炮,而且是四门大炮二二排列,则各侧炮火的最佳射击舷角,应是以舰首尾线与左、右舷正横线成直角的分角线为中线的 90°,再去掉为邻舰所留之 20°安全界,尚有 70°。 因为北洋舰队‘始终以舰首向敌’,左、右两侧合并计之,其有效的最佳射击舷角则为 140°。正由于北洋舰队主炮最佳射击舷角的最大打击扇面为 140°的扇形区域, 故在海战中能够左右开弓, 发挥了舰首重炮的最大威力。 ”[94]该论陷入了和第一种论调相同的奇怪逻辑,希望从计算火炮的射界角度上,来反驳前者。 火炮的射界,是指一门火炮水平方向能够旋转射击的角度有多大,即能够瞄准多大范围内的目标。大型火炮 和现代机枪不一样,不能进行大范围的密集扫射,射界再大,其实也说明不了能够很好的发扬火力。在射击指挥 仪尚未出现的 19 世纪中后期,单纯看火炮的射界面积并没有任何意义,真正起作用的是看能否在单位面积内投 入更多的火炮。举例而言,1 门射界 180°的火炮,与 10 门密集布置射界只有 20°甚至更小的同口径同型号火炮 对抗,前者的火力肯定不能压倒后者。不考虑军舰上火炮的具体配备情况,只是费力去计算火炮射界,对火力发 扬效果根本产生不了任何说明作用。 3、北洋舰队舰首方向没有火力优势? 北洋舰队舰首方向没有火力优势? 作为对戚其章先生异议的再质疑,苏小东先生认为“北洋海军采用横队意在所谓充分发挥火力,完全是一个 似是而非的想法。其实道理很简单,北洋舰队最初参战的 10 艘军舰共有 120-305 毫米口径炮 42 门,其中 23 门 前主炮(包括首炮)和 7 门后主炮(包括尾炮)不论是单炮还是双联装炮,均可作左右旋转(‘定远’、‘镇远’ 两舰各有两座双联装前主炮,可分别向左右旋转射击)。采取横队以舰首对敌,全部 23 门前主炮均可射击,其 中 305 毫米炮 8 门、250 毫米炮 2 门、210 毫米炮 10 门、150 毫米炮 3 门;若取纵队以舷侧对敌,则有大部分前 主炮(包括首炮)、一侧舷炮、全部后主炮(包括尾炮)共 32 门可以齐射,其中 305 毫米炮 4 门、250 毫米炮 4 门、210 毫米炮 12 门,150 毫米炮 10 门,120 毫米炮 2 门。两相比较,横队可以发挥的火力较纵队虽多出 4 门305 毫米炮, 但少了 2 门 250 毫米炮、 门 210 毫米炮, 门 150 毫米炮和 2 门 120 毫米炮, 2 7 孰优孰劣已不言自明。 然而北洋舰队为了并不存在的火力优势而以横队迎敌,竟付出了丧失自由机动的沉重代价。”[95] 虽然明白火炮数量才是那个时代衡量火力强弱的标准,但因为对近代军舰技术的陌生,上述火炮数量统计实 际也存在很大的错误。 其中最明显的错误源自 150 毫米口径火炮的统计, 苏小东计算参战的北洋海军军舰舰首对敌时, 只有 3 门 150 毫米炮可用,而舷侧对敌时却有多达 10 门可用。其计算舰首方向的 150 毫米火炮时,显然只计算了直接的舰首 炮。“来远” “靖远”“广甲”图十三、北洋海军“来远”、“靖远”、“广甲”舰照片中的耳台局部,可以十分直接地看到,安装在耳台内的舷炮,炮口都是 可以转向舰首方向的。事实上,北洋舰队各舰采用舰首对敌态势时,所能获得的 150 毫米火炮远非只有舰首炮那么简单。北洋舰队 参战的“致远”、“经远”级,以及“广甲”号军舰上都有一项特殊的设计,即耳台。所谓耳台,是指在军舰船 舷突出船体之外的平台,用来安装舷炮,这种设计可以大大增加舷炮的射界,“二台突出舷外,成半月形,使台 位宽展,其式创于法人,今译称曰耳台。”[96](参见:图十三)正因为有这项设计,北洋海军上述各舰安装在左 右舷侧耳台内的 150 毫米舷炮,在舰首对敌状态时都是可以转向舰首方向射击的。由此,舰首对敌时,舰首方向 可以获得的 150 毫米火炮还应算入左右 2 舷耳台上的舷炮,共计 150 毫米火炮多达 12 门之多,超过舷侧对敌时 的数量。[97]连带舰首对敌时可以多获得的 4 门 305 毫米火炮的火力优势,“孰优孰劣已不言自明”。 4、从近代兵器知识看夹缝雁行阵对火力的发挥 从近代兵器知识看夹缝雁行阵对火力的发挥 上述三例代表性的评论,无论是对横阵持否定态度,还是对横阵持有保留的肯定态度,实际讨论中都犯了一 个前提性的错误。 这些论者对北洋舰队火力发扬的评判,始终还是建立在北洋舰队采用整体的横队作战这一认识基础上的。实 际放至乱战战术的视角下,大致呈横队姿态的夹缝雁行阵根本就不是最终作战阵型,不能以北洋舰队实战中未能 发扬乱战,被迫以夹缝雁行阵进入防御作战,就认为北洋舰队一开始就计划以整体的横队作战。进而根据北洋海 军被迫以作为主动冲击阵型的横阵用来实施被动防御中暴露出的问题,指责为是这种阵型本身的缺陷问题,更是 有失公允的。要客观讨论一个阵型的优劣,因当从这种阵型的真正内涵入手,具体到夹缝雁行阵,要探讨以这种 阵型作战时各军舰的火力发扬程度好坏,就因当从乱战角度进行考量,即以每个二舰战术组合冲入敌阵后形成的 敌我态势,来衡量军舰的火力能否得到较好发挥。 以乱战战术的意图,夹缝雁行阵中的各基础战术编组军舰,以大致的横队队形迅速接近敌舰队,从多点上切 入敌舰队阵型,与其产生近距离混战。在处于敌我交错的混战态势时,几乎每艘乱战战术编组的军舰,全舰的所 有武器都能得到发挥。例如冲入敌阵时,二艘夹缝编组的军舰,即能以舰首方向火力攻击敌舰,当从敌阵中穿越 时,还能以两舷火力攻击敌舰(二艘军舰一前一后的错列夹缝组合,主要考虑的就是冲过敌阵时,己方军舰同时 使用两舷炮火不会造成误伤。倘若不以夹缝组合出现,而是二艘军舰并列冲入敌阵,在反复冲进杀出的过程中, 仍然有两舷炮火接连得到发挥的机会),其中还夹杂有使用鱼雷、撞角的机会。这样的火力发扬程度,显然不是 纵队阵型所能比拟的。 不知道机动灵活的乱战战术,而把夹缝雁行阵看成是一个僵死的横队,无疑是对这种阵型最大的误解。 (三)北洋海军乱战战术未能有效发挥的原因 ――对国内北洋海军阵型评价的再评价之二 ――对国内北洋海军阵型评价的再评价之二 对国内北洋海军阵型评价的再评价 既然乱战战术是一项克制纵队队形的优良战术,那为什么北洋海军在大东沟海战中还会失利呢?其根层的原 因就在于,北洋海军未能发起全面的乱战。戚其章先生提出的,“未能在战斗中适时分队击敌”,正是其失败原 因的要害关键。 但是戚其章先生对此问题的阐述比较模糊,“每种阵型本身,也都包含着合与分两种因素。可化合为分,也 可变分为合。在布阵时,只有将合与分的关系处理恰当,才能真正做到‘种种变化,神妙不穷’。”认为是丁汝 昌的训令机械地把舰队固定成了一个整体。[98]实则,这又是对乱战战术不了解的体现。同时戚其章先生只是把北 洋海军未能分队击敌作为一条不甚重要的失败原因,作为“此外”附列在“未能始终保持攻势”、“编队跨度过 大,致使‘定远’、‘镇远’舰首的重炮无法有效地保护右翼诸舰”、“阵型内的小队排列有不当之处”三条他 所认为的重要原因之后。 丁汝昌训令的真实含义、编队跨度过大的问题,上文已作分析,不再赘述。而“未能始终保持攻势”其实是北洋海军遭遇逆境,转入防御的一种被迫的结果,不能本末倒置,将结果当作原因。至于阵型内的小队排列不当, 主要观点是认为北洋海军不因将主力铁甲舰布置在阵型中央,而应该排列在阵型两翼。但这一说法,仍是建立在 不懂乱战战术,而将北洋海军的夹缝雁行阵视作固定不变的作战阵型的错误理解上。倘若真要采取这种事后诸葛 亮的策略,那么日舰以纵队直插北洋舰队中央弱舰,将北洋海军的横队拦腰砍段,又不知北洋海军会进入怎样的 困境。 真正导致北洋海军此战战术失利的重大原因,不是这些似是而非的事后分析,而是因为北洋海军未能发起夹 缝雁行阵的真意,即乱战。没有能够像这种战术历史上的几次成功战例那样,在第一时间与敌方进入乱战。其具 体体现就是,在日本联合舰队以纵队队形通过北洋海军阵前时,北洋海军没有能够以多个战术组合的方式,快速接近日本舰队,并突破其阵型,使之陷入混乱。导致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实际非常简单,就是航速、机动能力。 1、北洋海军的航速问题 乱战战术要能得到有效发挥,其首要条件是当敌方纵队出现在我方编队正前方时,我方要以异常的高速迅速 冲入敌阵,以防错过最佳出击位置,陷入被动。然而根据汉纳根事后给李鸿章的报告称,北洋海军展开成夹缝雁 行阵时,航速仅保持在 7 节。[99]而参战的日本“松岛”舰舰长尾本知道在海战报告中称,北洋海军的编队航速约 为 10 节。[100] 1894 年 9 月 17 日中午 12 时 50 分时,日本联合舰队参战军舰已全部出现在北洋海军阵前,此时双方相距约 6000 米,北洋海军以 7 节(每小时 13000 米左右)的航速要想切入联合舰队,需要花费近半个小时之久(如按日 方所推认的 10 节计算,则需要 20 分钟左右)。“定远”舰之所以在如此距离上发炮开战,其意图可能是已经注 意到日本第一游击队正在高速运动向己方右翼(当时日本第一游击队编队航速已经从 8 节提升至 14 节[101]),而 己方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接近日舰发起乱战,只能以远距离火炮攻击先声夺人,以图在日本舰队运动到右翼之前,尽可能对其造成损伤。因而“定远”等舰的首要攻击对象,选择的正是排在日本联合舰队最前端的“吉野” 等军舰。然而 5 分钟后,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就已经开始向北洋海军右翼的弱舰“超勇”、“扬威”开火, 此后,北洋海军虽然曾一度局部冲乱了日本联合舰队本队的队形,但实施乱战战术的最佳阵位和时机错失,被迫 陷入了被动防御状态,再也未能进行分队出击的乱战战术。在己方根本不占优势的中、近距离炮战中,被火炮数 量、射速、弹药效能远胜于自己的日本联合舰队占取了上风。[102] 由此可以看到,北洋海军之所以未能成功实施乱战战术,最关键的一点原因来自航速问题,过于缓慢的航速 使得北洋海军根本不具备远距离上快速接近敌方的可能,这也就犯了乱战战术的大忌。为什么选用 7 节如此之低 的航速,并不是北洋海军人为的疏忽,而与北洋海军参战军舰的动力设备状况有极大的关系,属于一种不得已而 为之的情况。 (1)锅炉 北洋海军首发参战的 10 艘军舰中,舰龄最大的是 1881 年的“超勇”、“扬威”,已服役近 13 年之久,舰 龄最新的军舰“广甲”也是 1887 年的产物,服役也有近 7 年时间。从目前掌握的史料看,北洋水师/北洋海军时 代,主力军舰的航行活动十分频繁,以“超勇”、“扬威”为例,粗浅罗列一下这 2 艘军舰从服役至甲午战前的 远程航行,就能看到一斑。 1881 年,从英国航向中国。 1882 年,从威海前往朝鲜。 1883 年,从大沽开往上海。 1884 年,从威海前往上海。从上海返回旅顺。从旅顺前往朝鲜。 1885 年,赴朝鲜。 1886 年,赴朝鲜釜山、元山;俄国海参崴。 1887 年,赴厦门。 1888 年,赴朝鲜。 1889 年,赴朝鲜。赴香港。 1890 年,赴朝鲜。[103] 而这些还仅仅是一些比较长程的活动,还不包括日常在渤海一带频繁的航行、游弋以及会操训练。 舰船长时间高强度的使用,必然会产生其动力系统老化,能力降低的情况。具体到 19 世纪中后期,就是军 舰的锅炉、蒸汽机系统会出现老化。北洋海军各艘军舰使用的锅炉普遍是火管(Firetube boiler)和水管锅炉(Watertube boiler),所谓火管锅炉,指的是煤在锅炉炉膛内燃烧后产生的烟气传入密布锅炉内的一根根火管, 由此事先加热火管外的水,使之变为高压蒸汽的锅炉。水管锅炉则与火管正好相反,水在管内,烟气在管外加热 管内的水。这两类锅炉使用日久,火管、水管内都会结垢,而且还会发生渗漏现象,影响火管的导热效果,最后 就将影响锅炉的输出蒸汽压力,进而就影响到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和军舰航速。因而新造时即使测试航速很高的军 舰,如果长时间不作锅炉更新,航速也会衰减得非常严重。不仅是老旧的“超勇”、“扬威”存在这种问题,几 乎所有的参战北洋海军舰只,都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1893 年北洋海军舰只在大连湾打靶时,作为舰队骨干力量 的穹甲巡洋舰“靖远”也暴露出类似问题,“又‘靖远’此行在湾打靶,锅炉汽管本皆旧朽,经此震动,多有渗 漏。”[104] 锅炉内空间狭小,很难容许进行彻底的清扫维护,唯一作为有效的办法就是更换锅炉。北洋海军战前曾多次 提出更换锅炉的计划,但最终未能实施。[105] 民国三年,海军部曾有一份涉及更换锅炉、水管的呈文,从中的描述可见锅炉老旧对舰艇航行能力的影响。 其称当时海军的一些艘军舰,“按各国军舰配设此项锅炉,其水管例供五、六年之用,逾此时期即失航海能力。 查四‘江’、六‘楚’及四‘湖’等十四舰艇均于前清光绪三十一、二年间造成,约届八年,其水管已逾例用之 期。内有数舰目下不能远行,只可缓进,职是之故。又‘建安’、‘建威’两舰下水已达十年,其水管虽于数年 前均已配换,而该舰原设锅炉四座,每舰仅换两座,其未换之锅炉各两座亦已不堪使用。又,‘飞鹰’已换之锅炉四座,亦已渐形损伤……各舰已难全力行驶……复经数月巡防,不免渗漏愈甚,若不及今急筹购配,延时愈多, 航海之力愈减,倘一旦十数舰艇尽失航行能力,则修费不免更大。”[106]这份呈文中提到的舰只,无论是舰龄之老 旧,还是平时远航使用的强度,都不如北洋海军,却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由此可以想见 1894 年北洋海军参战 舰只的动力状况会是什么样子。 动力系统的严重老化,致使舰只航速下降,在讲究编队航行的阵型中,编队航速能达到多少,取决于编队内 航速最慢的一艘军舰,一旦有一艘军舰拖后腿,整个编队的航速就无法提升,更不用说几乎每艘军舰都存在动力 问题了。 (2)燃煤 蒸汽时代影响军舰航速的另外一项重要的原因是燃煤,优质的燃煤能够燃烧得更为充分,热效能更高,使锅 炉内的水汽化效果更好,也影响着锅炉的蒸汽输出效能。但是锅炉老旧的北洋海军,在燃煤方面也遇到了重大问 题。 北洋海军的燃煤照例由开平矿务局供应,开平机械开采煤矿后,产煤也分为上、中、下三种,上等优质煤“烟 少火白,为他国所罕有”,[107]主要出产自开平煤矿的第五层开采工作面,又称五槽煤,向来是供应北洋海军的军 用煤,“五槽煤质甚佳,现在天津东西两机器局、兵商各火轮船概行烧用,即不碇停植蝗毕![108] 然而自 1893 年醇亲王府家奴出身的张翼接管开平煤矿后,情况发生了巨变。1894 年 7 月 30 日,即丰岛海战 爆发后未久,战局紧迫时,很少与煤矿交涉质量问题的丁汝昌突然致信开平煤矿总办张翼,表示极度的不满。原 因是开平煤矿运来的燃煤“煤屑散碎,烟重灰多,难壮汽力,兼碍锅炉。虽在常时,以供兵轮且不堪用,况行军 备战之时乎?”,丁汝昌愤怒地质问“系台从未招呼,抑经管人专留此种塞责海军乎?包煤专备行军之需,若尽 罗劣充数,实难为恃,关系之重,岂复堪思!”,表示“自此续运,再为散碎,一面仍遣运回,一面电请相帅核 办。幸勿怪言之不先也。”[109]从信中的描述看,运给北洋海军的燃煤应当属于“渣滓甚大,局船两项概不买用……贬价招徕,尚无买主”, 开平煤矿积存很多的八槽劣质煤。[110] 可是,丁汝昌的质问并未得到什么积极的回应,先是张翼提议海军如果需要块煤的话,可以自己在威海从运 到的碎煤里捡选,[111]而一直到 1894 年 9 月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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