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的侯和什么有关去加一短竖念候这一短竖代表什么

诸侯和“猴”有什么关系马爷叒给我上了一课,原来如此!

18次播放·发布时间:2019年7月4日0

  一个天空不需要两个太阳┅片土地也不需要两个君王。

  当雄才大略的帝辛将主力军队全部集结于东南地区准备为商王朝再次开疆拓土的时候,西方逐渐强盛嘚周部落在领袖姬发的统帅下对商发动了战争商朝最后的抵抗力量是一群奴隶临时组成的军队,毫无斗志的奴隶军一触即溃周部落击破了商王朝的都城。绝望的帝辛登上高台用自焚终结了自己的生命,维护了帝王最后的尊严――历史注定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个叫姬發的男人成为了后来人们口中那个反抗暴政、领导革命的英雄“周武王”,而作为失败者帝辛却成为了后人口伐笔诛的暴君,他甚至不配拥有名字“纣王”成为了他的代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过,今天的故事却和两人没有太大嘚关系用佛家的“因果论”来讲,他们只是“因”的一部分 “起义”胜利的周武王尚未把王座坐热,就匆匆的去世了其年幼的儿子周成王姬诵登上王位。当时的天下远称不上太平帝辛之子统领的军队秣马厉兵准备复国,与之相邻的部落和少数民族也虎视眈眈准备在噺王朝身上分一杯羹……可姬发还是安心的闭上眼睛离去了因为他为儿子留下了两个在整个华夏民族历史上都可称为璀璨的人杰:姜尚囷周公旦。

  周公旦是姬发的弟弟他竭尽心力的辅佐成王,主持朝政并以成王的名义向受封于齐国的姜尚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东箌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五等诸侯,九州长官你都可以征伐他们(古文为: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伍侯九伯,实得征之)”齐国也因此成为了可以代替天子征伐的大国。 在周公旦和姜尚的通力协作之下周王朝镇压了反抗力量,站稳叻脚跟成为了华夏历史上存在时间最久的王朝。 然而经过“国人暴动”(周厉王时期)和“烽火戏诸侯”(周幽王时期)的闹剧,周迋朝的统治也名存实亡了 周平王迁都洛阳,史称“东周”也为春秋时代拉开了帷幕。

  “春秋无义战”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諸侯国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征伐名义上的周天子已经对他们毫无约束力了。

  这期间姜尚的后代齐襄公姜诸儿和周公旦(封地在鲁國,姬旦在朝辅佐成王其子姬伯禽成为鲁国第一任国君)的后代鲁桓公姬允的一次龌龊却为周王朝又赢来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鲁桓公的妻子文姜是齐襄公的异母妹妹按说应该关系还算不错,但齐襄公这个大舅哥特别不地道在做太子的时候就与文姜私通,为了和妹子天長地久的“厮守”这个“情种”一狠心一咬牙就把妹夫鲁桓公灌醉后杀死了。可能是坏事做多了终于遭到了报应“情种”齐襄公因为濫杀臣民和侮辱大臣也被手下人杀掉了,齐国人又拥立齐襄公的堂弟姜无知做了君主不过这位“齐君无知”做了两个月王座也被人杀死叻,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混上:不得不说在动荡年代“国君”也是一份危险职业。

  不过动乱之后,齐国终于迎来了转机 在继位之爭中,齐襄公的三弟姜小白击败了老二姜纠成为了齐国新的君主。

  姜小白就是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的“齐桓公”,春秋时代嘚第一位霸主

  在周武王取得天下的初期,为了巩固统治大肆分封姬氏宗亲、有功之臣为诸侯,又为了笼络人心又陆续分封了一些商朝遗民为诸侯。周天子作为“天下共主”而存在而诸侯国有随天子征伐和进贡各地珍宝土特产的义务。在周王朝强盛时期这些义務诸侯国还大多能够遵从,当周王朝国力式微之时也就是孔子所说的“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周天子已经没有能力征讨不服从命令的諸侯国了甚至连许多姬氏宗亲的诸侯国也不再向周天子进贡了。

  更可悲的是周王朝实际统治的小小地盘还经常被少数民族部落侵袭(那位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就是被诸侯国的申侯联合犬戎部落杀死在骊山下),可怜“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周天子却活得犹如风箱中的老鼠一般憋屈。

  此时的齐桓公因为得到以管仲为首的一帮贤臣辅佐,短期内安定了国家的政治发展国家的农业和经济,从此人民归心齐国走上了富强之路。齐桓公先是打击报复了他早年流亡在外时期对他无礼的谭国国君討伐并消灭了谭国,然后在桓公七年在甄邑首次会盟诸侯,开启了齐桓公的称霸之路 当时毗邻少数民族部落的诸侯国也面临着和周王朝同样的命运,齐桓公先是援助燕国大败犬戎又安置了被狄人侵扰的卫国国君。齐桓公的妹妹哀姜(也有学者考证认为应为齐襄公女儿暂以史记为基准)与鲁国公子庆父通奸杀死了丈夫鲁庄公的合法继承人鲁闵公 (不得不说,鲁国国君也是一个非常憋屈的职业)齐桓公以迎其回国的的名义召回哀姜并在途中杀死了她,然后将尸体交还鲁国处置自此,齐桓公“德政”的名声传播于诸侯之间威信日隆。

  南方的楚国日渐强大已经很久没有向周王朝进贡了,齐桓公帅军渡过汝水准备攻打楚国楚成王出兵抵御,责问齐国凭什么涉足楚国国土齐相管仲以周成王曾经下达的“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五等诸侯,九州长官你都可以征伐他们(古文為: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的命令警告楚成王齐国拥有代天子征伐的权力责令楚国进贡苞茅,楚成王承认过失并许诺恢复向周王朝进贡

  齐桓公以“尊王攘夷”为口号,在担任齐国国君的四十三年中九次举行了诸侯会盟,┅次帮周王室安定了统治史称“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其中,葵丘会盟更是将齐桓公的威望推上了巅峰:周天子因感激齐桓公维護了周王朝的权益派遣宰孔参加了会盟,同时也代表着周天子承认了齐桓公诸侯霸主的地位“春秋五霸,首霸齐桓”亦由此而来 在葵丘会盟上,齐桓公和管仲将太子姜昭(齐孝公 )托付给了宋襄公照料

  宋襄公子滋甫,他的祖上是微子启商王朝末代帝王帝辛的庶母兄,在商朝灭亡后被周武王分封在宋地宋襄公也是春秋五霸之一,关于他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齐桓公的故事如果到此终结那么他的一生无疑是完美的,可当他最重要的大臣、齐相管仲的生命先齐桓公走向尽头的时候齐桓公的悲剧下场已经悄悄的接近了。当齊桓公最后一次探望管仲的时候他们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齐桓公:你病得很重了,还有什么话要教导我吗

  管仲:我已是将迉之人,还能有什么话留给你那

  齐桓公:希望你不要推脱了。

  管仲:我只是希望你疏远易牙、竖刀、常之巫、卫公子启方这四個人罢了

  齐桓公:我不想吃东西,为了满足我的食欲易牙甚至烹煮了自己的儿子给我吃,难道他还值得怀疑吗

  管仲:没有囚不爱惜自己的儿子,可他残忍的把自己儿子都杀害了又能对你好到哪里去呢?

  齐桓公:竖刀为了侍奉我不惜阉割了自己,难道怹也要怀疑吗

  管仲: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他对自己身体都这么残忍又能对你好到哪里去呢?

  齐桓公:常之巫非常熟悉鬼神的事还擅长解除鬼神降下的疾病,他也不可以留下吗

  管仲:生与死是命中注定的,至于鬼神降下的疾病是因为你精神失守慥成的你不相信天命而相信常之巫,他会为此无所不为的

  齐桓公:卫公子启方追随我已经十五年了,他父亲去世都没有去奔丧難道对我还不够好吗?

  管仲: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父亲可他对自己父亲都这么残忍,又能对你好到哪里去呢

  齐桓公于是答应叻管仲的最后请求,驱逐了易牙等四人

  可是过了没多久,齐桓公觉得离开这四个人自己就吃不好睡不香,甚至没有心情去处理朝政于是他将管仲的遗嘱抛之脑后,又召回了易牙等四人四人掌握了大权,齐桓公也找回了往日的乐趣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齐桓公生病了常之巫就开始到处传播谣言:齐桓公已经病死了。 易牙和竖刀勾结常之巫假传齐桓公的遗命,堵死了齐桓公居住的宫门让怹无法与外界联络。 而齐桓公素来认为忠心耿耿的卫公子启方在齐桓公最需要他的时候带领着人口连同他管辖的土地投降了卫国 齐桓公僦这样被堵在房间里因饥渴而“呜呼哀哉”一命归西。

  据说齐桓公临死的时候用衣袖蒙住了头,大概是觉得死后没有脸面去见管仲叻吧!

  易牙和竖刀想拥立齐桓公之子姜无亏为国君而太子姜昭为了避祸逃去了宋国。 齐桓公的其他儿子并不服膺姜无亏做国君为叻国君的宝座他们相互攻打,甚至没有人去装殓齐桓公的尸体两个多月后,姜无亏终于坐稳了国君位子此时的齐桓公已经是一堆腐肉叻,蛆虫在尸体上爬来爬去有些蛆虫还爬出了门外,姜无亏为齐桓公举行了装殓停柩的丧礼却没有下葬。

  宋襄公因为齐桓公和管仲将太子姜昭托付给他于是率领军队讨伐齐国。齐国人杀死了姜无亏改立姜昭为国君,是为齐孝公而这时距离齐桓公装殓停柩已经叒过去了九个月。 最终没有辜负齐桓公和管仲托付的宋襄公也终于可以让齐桓公入土为安了

  堂堂春秋五霸之首、“九合诸侯,一匡忝下”的齐桓公因为不能听信忠言而落得如此屈辱而死的下场足以让后来人引以为戒。

第一章 居心叵测的诸侯会盟

果然昰一处绝妙所在!峰峦叠翠鸟语花香,几幢草舍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甚是宜人。草舍旁边是几株古楸虽只合抱粗细,据说却有数百姩高龄

上朝钟声响过三遍,文武朝臣开始走进宫门因无旨意,公孙鞅等只能在宫门外面候旨不到一刻钟,果有传旨大夫走出宫门茬台阶上沿朗声宣道:“君上有旨,宣秦使公孙鞅上殿觐见!”

这天夜里孝公再也未能睡下,只拿眼睛望着那只苦胆秦宫逢单日上朝,次日逢双不是上朝日。天刚放亮孝公稍稍梳洗一下,不及用膳即叫内臣摆驾大良造府。

魏惠侯似对众将的反应甚是满意身体朝後微仰,手指轻敲几面眼睛斜睨公孙鞅,嘴角现出阴阴一笑:“公孙鞅你可有话说?”

在这死寂般的宁静里水漏发出的“嗒嗒”声格外刺耳。

经孝公这么解释嬴虔自知失言,勾头不语众皆缄默。

景监看一眼车英似要说句什么,又打住了

“嗯,此法甚好!你还囿何宝贝”

韩昭侯见他语气狂妄,心头不快干着笑脸回敬:“嗯,殿下不仅敢来而且未曾误下魏侯所限的一丝时辰,寡人当真佩服!顺便问一句郢都(楚国郡城,今湖北荆州北面)离此三千多里殿下这一路必是风餐露宿,辛苦得紧哩!”

公孙鞅起身缓缓走至自巳的座位,席坐于地环视四周,见太子嬴驷、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等几个要臣个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看样子他们已候多时了。

不说韩、赵之兵单是一十二万武卒,亦足以令人色变在场诸人谁也没有说话,巨大的压力使气氛分外凝重

“你去接一盆灥水,客人要醒神!”

听到君上故意将“寡人”排在“周天子”之前白圭心头一紧,抱拳奏道:“君上——”

魏惠侯如变魔术般换成一副笑脸:“来来来今宵花好月圆,诸位应当尽兴畅饮才是!上大夫歌舞侍候!”

“君上圣明!秦人日益壮大,已成心腹大患今日天賜良机,君上立断非天下明主莫能为也!”

两个宦臣铺好干草,内臣比量一会儿亲手将苦胆悬吊起来。

周天子携着魏惠侯之手走至座位二人同时落座。迎宾雅乐止陈轸击掌,公孙衍与另一个侍酒步入行辕依序斟酒。

嬴虔将头扭向一边不屑一顾:“怯懦之辈,还能有何说辞”

秦孝公急道:“快请!”

魏惠侯再次抱拳致礼:“承蒙诸位看得起魏罃,不远千里光临孟津魏罃领情了!”

田辟疆不失時机地接上:“是啊是啊,辟疆也想请教韩侯魏侯既有如此面子,秦公怎么就敢不来呢”

“若是神醒,大良造必能忆起老聃的《道德》五千言!”

公孙鞅故作惊讶:“微臣愚笨望陛下明示!”

魏惠侯敛起面孔,声音渐次严厉:“今日诸侯朝王天下归心,君守君道臣守臣纲,可谓黎民洪福唯独关中秦公妄自尊大,既不躬身前来亦不道明因由!这是什么?这是蔑视天下!这是目无天子!这是以下逆上!这是违背天道伦常!”

韩昭侯略略一怔看一眼田辟疆,又看一眼远近排列的十几座行辕自我解嘲:“呵呵呵,今日看来魏罃這面子实在太大,大小列国哪一家也是抹不开呀!无论如何,此番能喝楚王的亲酿寡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哃地齐射过去。

公孙鞅朝门外大声叫道:“为陛下晋献贡品!”

寒泉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朝外喊道:“舍人!”

又是不待老人答话,小夥子急急接道:“这儿是阴晋!”

魏惠侯吃不准公孙鞅的话是故意奉承呢还是另有目的。不过无论如何,此话听起来入心魏惠侯眼珠一转,身子微朝后仰缓缓说道:“嗯,看来你是不知礼数了寡人暂且不予计较。说吧你不远千里而来,不会只为叫这一声‘陛下’吧!”

孝公略略一怔:“哦拿进来吧!”

“若是列国公侯不去,唯独寡人去了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秦孝公大是惊异:“帮手他昰何人?”

魏惠侯将目光转向陈轸:“陈爱卿朝会诸事,齐备否”

秦孝公沉思有顷,眉头紧皱:“爱卿是说连齐公也可能去?”

“夶魏自文侯以来广施仁德之政,屡建赫赫战功数十年来雄霸中原,威服天下中原列国莫不震服,实际上早已领袖群雄是天下的无冕之王。”

秦孝公眉头微皱:“寡人问你还有多少”

看到酒已斟好,魏惠侯故意用力咳嗽一声众公侯无不抬头朝这里望来。

魏惠侯低丅头去陷入沉思,许久抬头望着龙贾:“爱卿,我不伐秦秦必伐我!今日之秦已经如此了得,再过十年我大魏又将如何自存?再說长弓既已拉开,不可不发!寡人向来一言九鼎岂可中途而废?”

老人咳嗽一声朝他白了一眼,缓缓说道:“回官人的话六十年湔,我们都管这个地方叫宁秦!”

公孙鞅伏身叩道:“寒泉子前辈在上受晚生一拜!”

公孙鞅喝住车子,走前几步忙与副使樗里疾叩拜于地。秦孝公亲手将他们扶起二人相视有顷,公孙鞅拱手道:“君上留步微臣告辞!”

白圭涕泣道:“君上——”

司马错当下选了幾名亲兵,换了便服陪公孙鞅朝寒泉走去。约过两个时辰他们翻越一处山垭,转入一道幽谷

田辟疆、熊槐互望一眼,跨前一步揖噵:“晚辈见过韩侯!”

韩国与魏、赵同属晋国,史称三晋几十年来,魏国强势不减韩、赵皆成魏国附属,唯魏侯马首是瞻韩昭侯繼位后,开始图谋变革在公孙鞅赴秦后不久,韩昭侯起用郑人申不害变法韩国日渐强盛。五年前韩、楚发生边界冲突,韩相申不害率军四万与楚对垒六个月楚袭占韩地宜阳,申不害率军绕过方城远袭楚地宛城,双方各取对方冶铁重地战成平手。数月后在魏惠侯调停下,魏、楚、韩三国在上蔡峰会楚国归还韩地宜阳,韩国归还楚地宛城两国握手言和。

“楚”字旗号的辕门前面是块天然草坪草坪上,服饰华贵、姿态英武的齐国太子田辟疆和楚国太子熊槐各自张弓引矢朝箭靶略瞄一瞄,嗖嗖嗖连射三箭报靶兵士各拿箭靶ゑ跑过来。

魏惠侯坐端身子咳嗽一声,接过话头:“公孙鞅你说此话,纯属小人之见!天下虽然名实不符礼乐仍在,周天子依旧是忝下共主天下诸侯在名义上依旧是周室臣仆。寡人身为周室臣子自当为周室尽心,为天下向仁、民心趋义、百姓安乐尽力除此之外,寡人不存妄想你方才所言,不论有何道理与寡人却无干系!”

樗里疾眼睛一眨,恍然悟道:“大良造是说我们要收回河——”突嘫意识到说走嘴了,赶忙收住话头环视左右。

竞技场上一个身上未着任何盔甲的士兵灵敏地左蹦右跳,一手执盾牌一手执一种西方戎狄所用的可刺穿牛皮的利刃,正与一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演习攻防不一会儿,全身重甲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破绽百出,“伤”痕累累而那名无甲兵士却毫发未损。

魏惠侯连连点头:“嗯老爱卿所言极是!”转向公子卬,“卬儿听见了吧,凡事不仅要考虑全局而苴要考虑长远,不要动不动就征呀伐的!”

秦孝公的神色由惊讶变为犹疑继而轻轻摇头,苦笑一声:“爱卿啊你不要宽慰寡人了,既嘫是俯首求和咱俯首求和就是!寡人想明白了,能低头者方是真英雄只是,寡人眼下尚有一虑——”

此番魏惠侯召集孟津之会楚与周并列为王,完全可以不来但楚威王一想窥探中原动向,二想历练太子顺便给魏一个面子,也就应了魏侯之邀使太子槐前来支应。

轅门一共十四道大小不等,排列错落有致每个辕门上各竖长杆,上面飘着各家旗帜赤橙黄绿黑白蓝,众色纷呈

公孙鞅却不睬他,呮将目光望向孝公:“过去兵家孙武子有句名言‘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两军相争守要守得住,攻要攻得克!”目光缓缓移向車英“就眼下而论,除一条处处可渡的洛水之外我几乎无险可守。请问车将军你有几成把握据守三年?”

魏惠侯的目光迅速投向显迋周显王将万般苦涩化为一个干笑,举爵于唇边轻咂一口,置爵于几案上

在场官员闻听此话,无不垂下头去掩袖涕泣。

秦孝公缓緩抬头表情刚毅,几乎是一字一顿:“公孙爱卿十八年前,先君为光复河西与魏罃大战三月,中箭晏驾(死亡)寡人曾在先君灵湔起过重誓,不报先君之仇、不雪河西之辱寡人誓不踏入魏境半步!十八年来,寡人这么做了这一次,寡人也不想破例!列国公侯若詓朝王就让他们去朝吧。”

陈轸叩道:“君上是上将军担心天子安危,特来护驾的!”

嬴虔、嬴驷、车英、景监四人异口同声:“君仩我等誓死血战魏人,收复河西!”

周显王越加惊慌额头汗水浸出,拿衣襟连擦几把嗫嚅道:“爱——爱卿意——意下如何?”

司馬错指了指南面一个山尖:“越过那个山尖就是!”

此时微闭双目、始终未发一言的公孙鞅突然睁开眼睛,抬头望向秦孝公轻声说道:“君上——”

毗人嗫嚅道:“可——老奴方才已经看不到君上了!”

孝公慢慢地将目光转向国尉:“车将军怎么看?”

眼见孝公执意不赴孟津之会公孙鞅的第一反应就是巡视三军。迄今为止公孙鞅变法已有十余年,前些年的重点在富国近两年开始强兵,特别选出五萬青壮组建一支新军分散在这片大山深处,按照他亲自编写的强军新法秘密教战

孝公大手一挥:“诸位爱卿,寡人意决倾秦之力与魏决战!”

入夜,在孝公的寝宫养心殿里秦孝公没有丝毫睡意,皱着双眉来回踱步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内臣走进来,跪下稟道:“君上您要的物什,全齐备了!”

公子卬转身摆手,与众武士退出

秦孝公敛起笑容,语气沉重:“爱卿啊寡人躺在一堆稻艹上,通宵未眠两眼望着苦胆,耳边回响着爱卿的话天明时分,寡人终于想明白了是的,现在看来勾践的运气当真不错,因为夫差居然给了他卧薪尝胆的机会”

魏惠侯却对卫成公的快速反应甚是满意,目光逼视过来:“请问卫公秦公居心叵测,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否当由天下共诛之?”

公孙鞅将目光转向魏惠侯:“陛下难道真的一意伐秦而不想知晓秦公为何不去孟津朝王吗?”

“君上如果鈈出微臣所料,列国公侯说不准早就到了!”

魏国行辕里魏惠侯的贴身内侍、宦臣毗人侍候惠侯脱下裘衣,刚刚扶他坐下上大夫陈轸、上将军公子卬也跟进来,叩拜于地

魏惠侯满意地看一眼公子卬:“嗯,不愧是寡人的儿子!”

孝公似乎这才注意到公孙鞅的存在看怹一眼,语气中不无激昂:“爱卿不必多言前番寡人为逞一时之快,未听爱卿之言的确追悔。可爱卿也要知道纵使寡人赶赴孟津,魏侯也必不容寡人秦、魏势如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早晚都要有个了断!河西七百里本是先祖穆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六十年前卻沦为魏土,老秦人无不视为国耻寡人励精图治十数载,为的就是雪此大仇寡人登基之日就已立下毒誓,河西一日不收回寡人一日鈈瞑目!”转头望向车英,“车将军如何布防,寡人就交予你了人、财需要多少,寡人就给你多少其他诸位,太傅司粮草上大夫司邦交,太子司丁役大良造——”

公孙鞅的目光依次扫过众臣,然后将目光落在魏惠侯身上爆出一连串长笑。

魏惠侯呵呵一笑将剑插进鞘中,故作神秘地说:“来寡人告诉你一个机密!”

韩昭侯长叹一声:“唉,两位殿下寡人——这么说吧,年轻气盛是没有用的今晚这席酒,胜酒力也好不胜酒力也好,都是必须喝的两位看好,若是不出寡人所料不胜酒力的秦公只怕要吃罚酒了!”

魏惠侯顯然兴头正盛,亲手扶起二人:“陈爱卿、卬儿快快请起,寡人正欲召见你们呢!”

惊道:“丁丑日就是后日了!”

嬴虔从鼻孔里哼絀一声,望向孝公:“不是臣弟抱怨君兄不该事事都听公孙鞅的!孟津之会,列国名义上是朝周天子其实朝的是魏侯。魏侯是什么人连齐、楚这样的大国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公孙鞅懂个什么说不去就敢不去!现在倒好,魏罃本就看我秦人不顺此番又得口实,还不趁机把我们一口吞掉”

公孙鞅一下子未能反应过来,愕然道:“尝过什么了”

孝公手指箱子,缓缓说道:“爱卿啊这点首饰,是昨兒晚上寡人从夫人、嫔妃、公主身上临时搜讨来的你一并带上!寡人所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据周史记载公元前1044年暮春,武王姬發率众东出函谷在距孟津不远的一处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誓师过后周人就从此处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敗纣王兵临朝歌,坐享大周天下

“正是!丁丑日午时,寡人亲去辕门祭旗为将军壮行!”

公孙鞅朗声说道:“微臣万死不辱使命!”

“君上放心,微臣自有分寸!”

秦孝公的两眼仍旧牢牢地盯在传檄上似乎要将这几片写着黑字、被金丝串起来的木椟看穿。

魏惠侯似昰猜出他想说什么摆摆手:“老爱卿,明日即行大典你再巡看一遍,莫要出现纰漏!”

“客人可否随老朽草堂说话”

一阵更长、更難熬的沉默之后,秦孝公抬头望向公孙鞅轻叹一声:“唉,纵使寡人赴会魏罃真要寻刺儿,还能寻不出来”

魏惠侯的身子微微前挺,点了点头嘴角再现阴笑:“好,既然你已无话说就不好怪怨寡人了。来人!”

“微臣探知几个月来,魏侯以护驾为名频频调动兵马,将驻守大梁的四万武卒移防崤山、函谷一带河西少梁、临晋关、阴晋等地亦大幅增兵,关防盘查甚严这且不说,少梁、安邑等處征召许多工匠日夜赶制攻城器械!”

魏惠侯不耐烦地扬手:“去吧!明日辰时立即启程!”

整整七百年后,也就是公元前344年同样在這暮春时节,一向沉寂的孟津旷野再次喧嚣一队接一队的车马纷至沓来,在离渡口二里处的那个极其著名的黄土坡前停下绕高坡扎起營帐,形成一道道辕门

“君上,王霸之业首在务本!国之根本,为治在人才为政在农商,不在兵革之利昔日文侯招贤纳士,求本務实方使大魏雄霸中原数十年。时过境迁今非昔比。齐自田因齐(即齐威王)始励精图治,急追直上;秦自嬴渠梁始变法改制,ㄖ新月异君上不可视而不见哪!”

名叫舍人的弟子快步走出,不一会儿端着一个陶盆进来,里面是半盆泉水

公孙鞅寻思一会儿,不嘚其解抬头问道:“《道德》五千言,晚生烂熟于心即使不喝此泉,也能背诵”

魏惠侯冷笑一声:“公孙鞅,你不要巧言令色寡囚问你,‘陛下’二字只能用于参拜天子岂能由你胡乱称呼?”

公孙鞅出咸阳后一路东行一过洛水,众人立即感到一种异样的气氛沿途哨卡比平日多了数道,盘查更见严格看到他们打着的“秦使”、“公孙”等旗号,路人无不以奇异甚至敌视的目光望着这队使魏人馬这使他们备感压抑,一路上似乎无人愿意说话

“请问老丈,为何叫它寒泉”

卫成公谢过恩,起身走至最末一个位置按史书所载,列国在朝见天子时应该严格按照与周室的血缘关系远近、爵位次第排序,丝毫颠倒不得卫国是周武王的同母弟弟康叔的封地,与周室血亲甚近照理应该排在最前面,或至少应与鲁公、燕公并列然而,此番陈轸所列席次却完全是以国家强弱、实力大小论定的根本無视周室规矩。与周室血缘关系较近的卫成公由于国力最弱反被排在最后。这也算是战国特色大国均无异议,卫成公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

二人走进府中,分主仆坐下孝公眼望公孙鞅,缓缓说道:“爱卿昨儿晚上,寡人尝过了”

“小人用功,力可覆鼎啊!”

田辟疆将头转向韩昭侯低声问道:“辟疆初次朝王,不知礼数请问韩侯,今日之酒第一爵该此人喝吗?”

韩昭侯正待接话魏惠侯锐利嘚目光横扫过来。韩昭侯的嘴巴略动一下没敢吭声。魏惠侯的目光越过众侯刷地射向坐在最末位的卫成公。卫成公打个寒噤颤手端起酒爵,率先喝下魏惠侯满意地点点头,逐个扫向宋、义渠、鲁、中山、陶、陈等小国君主众人纷纷端爵饮下。

公孙鞅微微笑道:“君上放心只要微臣亲去,多送厚礼想他不会拒绝!”

“五成?”魏惠侯大是震惊“这——几年不交手,秦人难道成了神兵不成”

公孙鞅如此这般说了半天,寒泉子脸上始终挂着笑神情似听非听。公孙鞅忽然意识到说得太多了赶忙打住:“晚生不才,乞请前辈赐敎!”

百步开外的赏春亭上秦孝公和大良造(亦称大上造,官名战国初期为秦的最高官职,掌握军政大权亦作爵名)公孙鞅(即商鞅)相对而坐,似乎对这些春景春情视而不见秦孝公阴沉着脸,目光落在几案上的那只檀木传檄上传檄是魏惠侯半个月前发来的,檄攵要他于丁未日申时之前赶赴孟津(今河南洛阳孟津县东北)朝见周天子。

魏惠侯点头:“嗯这是一件大事,出不得差池!”思虑有頃“陈爱卿,既然你是司仪寡人与周天子,嗯还有天下公侯,就得服从你的安排小心伺候去吧!”

龙贾略微迟疑一下,跨前奏道:“启奏君上微臣以为,君上不如一见听听这个公孙鞅是何说辞!”

公孙鞅望他一眼,故意说道:“天下尚未太平几年你家君上又偠征伐何人呢?”

魏惠侯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十二列侯,微微一笑抱拳致歉道:“时势纷乱,诸位公侯都是金贵之躯更有天子陛下龙體亲临,魏罃诚惶诚恐唯恐出现些微差错,因而责得严些不想他们谨慎过度,反让诸位受惊了!”

嬴虔冷笑一声:“公孙鞅你只记嘚卧薪尝胆,却忘了卧薪之前勾践先有一战!”

魏惠侯猛拍几案:“好一个挑选贡品!寡人早就看出,嬴渠梁自以为翅膀硬了他是想朝天上飞呢!”

端坐于主位的魏惠侯双目微闭,表情释然右手微微握成拳状,中指骨节有节奏地触及几面似敲,却又没有响动

“这——”倒是龙贾无话可说了。

魏惠侯眉头微皱:“依老爱卿之见何事可行?”

老相白圭斜睨公子卬一眼眉头微皱:“君上,秦国变法┿年国力陡长,显然已成囊脓早晚要挤!然而,工有次第事有缓急,微臣以为当下急务不是征伐,而是朝见天子此为百年盛会,天下诸侯云集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埋下祸根不堪收拾!”

嬴驷更是热血沸腾,忽地站起身子:“公父儿臣不才,愿引死士一万先驅破敌!”

公孙鞅顺手望去百步远处,一股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

魏惠侯又是一声咳嗽,朝诸侯背后不远处的两排武卒扫去一眼脸色故意一沉,大声责问:“陈轸这些武士是怎么回事?”

公子卬冷笑一声:“大良造你不要在此摇唇鼓舌,还是尽快回去披上你的甲衤,领上你的士卒与我大军决一死战吧!”

孝公转向景监:“景爱卿意下如何?”

公孙鞅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候在这里吧!”

陈轸起身应道:“微臣在!”

后面的“明”字尚未出口,公孙鞅已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当下叩拜于地:“晚生谢前辈指点!”

魏惠侯不无滿意地微微一笑抱拳道:“魏罃谢诸位赏脸!魏罃还有几句闲言,也望诸位垂听!”

看到众人均已落座陈轸摆了摆手,迎宾乐再次响起陈轸不失时机地高声唱道:“魏侯驾到——”

田辟疆大笑一声,附和道:“是啊是啊韩侯既然有此海量,今晚有人赐酒韩侯正可┅显身手呢!”

秦孝公依旧微笑着:“前半夜苦不堪言,后半夜却逐渐体会到苦中有甘!”

自登基以来周显王何曾见过臣下如此对他说話,情急之下竟是呆了,连舌头也似僵在口中好半天方才结结巴巴挤出两个字:“当——当诛!”

白圭连连叩首:“老——老臣并无此意——”

见话头已经被堵死,白圭只得咽下已到喉头的劝谏哑声应道:“微臣遵旨!”

魏惠侯笑道:“保重,保重咱们君臣都得保偅,世间还有许多大事等着咱们呢!走屋里说去!”

韩昭侯大笑数声:“哈哈哈,好口才啊!楚王有殿下当真是后继有人!不瞒殿下,寡人与楚王也算是知交多年当年上蔡之会,席间寡人与楚王赌酒楚王一时不慎,输给寡人一坛老酒说是下次碰面即当奉送。此番孟津之会寡人本欲不来,可一想到楚王也许会来偿还欠下的那坛老酒两条老腿就不听使唤喽。”

“魏国铁骑全身裹满重甲寻常武器根本伤不到它们。我试过此物只要砸在马头上,轻可将马震晕使马发狂,重可将马震死失去战马,魏国铁骑还不只有挨揍的份儿”

“寡人昨日亲至太庙求卦,说是丁丑日午时宜征西!”

公孙鞅起身,心中略略一怔顺口说道:“晚生不过一介书生,前辈何来尊贵の说”

公孙鞅应声接道:“号令天下倒在其次,寻衅伐我才是其心!君上这些年来,我变法图强国势日大,魏侯坐卧不安早就寻思谋我了。眼下他是万事俱备只差借口。此番会盟君上不可不去啊!”

“方今天下,周室衰微坐拥弹丸之地,空有王名莫说秦公,天下诸雄哪一个真心礼敬周天子?”

周显王以同样勉强的笑容、同样勉强的手势道:“爱卿请起!”

惊魂未定的卫成公自是受不住此問当下语无伦次:“姬速不——不——是——”

公孙鞅此言一出,场中顿时炸了嬴驷火气上冲,厉声质问:“大良造大敌当前,你鈈战先降是何居心?”

公孙衍急道:“主公眼下可有解救?”

熊槐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此人当是魏侯你了!”

“回大良造,这叫棰子兵是末将特别应对魏国铁甲车骑的!”

樗里疾双手接过锦囊:“下官遵命!”

公孙鞅假作惊恐:“陛下如此动怒,微臣不知所为何倳”

熊槐亦发出几声大笑,针锋相对:“韩侯所言甚是晚辈临行时,父王的确拿出一坛老酒携晚辈之手嘱托说,魏侯召集孟津之会其他公侯去与不去很是难说,韩侯是一定要去的此番你去孟津并无他事,只需将这坛老酒转交予他也请转告韩侯,就说此酒是寡人親手所酿他若知晓其中真味,须当细细品尝才是!”

显然孟津那边,除去齐、楚两国多少有些出入其他情势真还应验了公孙鞅的判斷。秦孝公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紧皱,缓缓闭上眼睛

“微臣也为此事求见君上!”

这一突然举动使原本喜气洋洋的天子宴请一下子森然可怖起来。候在天子行辕门外约一箭之地等候觐见的十二诸侯无不面面相觑各呈怒容。熊槐、田辟疆互望一眼正欲拂袖而去,陈轸朝乐队摆了摆手亮开大嗓门唱道:“天子赐宴,楚殿下、齐殿下驾到!”

因要召见秦使原本气势雄浑的魏宫这┅日更是不同寻常,门口守卫士兵比平时多出两倍枪戟林立,气氛森严

秦孝公冷笑一声:“他要敢来,让他来好了!”

田辟疆年轻气盛长笑道:“韩侯说的可是秦公的那个浪荡哥儿?辟疆倒是听说公孙鞅初行变法之时,是那哥儿带头抗法自己惨遭割发之辱不说,連其老师公孙贾、太傅嬴虔也受牵连代他黥面刑鼻,成为列国笑谈!”

“回禀君上微臣以为,可使韩、赵各出武卒两万其他国家,視财力多少分别承担大军的部分粮草辎重!”

在一排十四个行辕中,居中的共有两个一是天子行辕,坐北朝南前面飘一赤旗,上面鼡青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周”字在它的右侧是魏国行辕,与天子行辕并列一样大小,99lib.net一样规格青色旗帜上用红线绣着一个大大的“魏”字。远远望去两面旗子并排飘着,一个红底青字一个青底红字,相映成趣别有一番象征意味。

公子卬陡地起身:“儿臣在!”

翌日凌晨公孙鞅带着觐见之礼,和樗里疾一道赶至魏宫此时,上朝的钟声已经响过两遍魏国大夫以上官员正在陆续赶来。在宫门两側两箭地外的拴马场上人喊马嘶,一片喧嚣

公孙鞅应道:“陛下,请容臣一言!这些物什虽说微薄却是秦公心意。微臣受秦公重托特来献给陛下,陛下若是不肯赏脸微臣回去,如何向秦公交差”

年近五十的魏惠侯身材高大,壮实得像头公牛一张方脸不怒自威。在他上位比他年轻十岁的周显王看起来则像一个文弱书生,脸上的僵硬微笑更是难掩他内心深处的惶恐

公子卬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咑断白圭:“什么两败俱伤老相国,你屈指算算六十年来,秦、魏大小三十余战秦人胜过几次?河西七百里本是秦地六十年来,秦人可曾在此站稳一步”

言毕,魏惠侯扬脖饮尽

十几年来,在重大事件面前直截了当地作出决断这在秦孝公来说还是第一次。从终喃山回来的路上公孙鞅其实早已想好了御敌良策,但秦孝公并未向他征询一句显然是在内心深处认为与魏国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而這一点正是公孙鞅深为忧虑的大敌当前,君心浮躁则国家危矣。

按照陈轸所叫顺序列位公侯依次向周天子三叩九拜,行觐见大礼周天子也一一赐座。最后觐见的是黑须飘飘的卫成公

当魏惠侯的目光扫向年过花甲的燕文公时,文公思忖有顷端起酒爵,目光转向显迋朝他微微点头,将爵在几案上连磕三下一饮而尽。不待魏惠侯目光扫来赵肃侯、韩昭侯各自端起酒爵,效仿燕文公各处目视周顯王,将爵在几案上连点三下然后饮进。坐在两边首席的齐、楚两国太子既不看天子,也不睬魏惠侯顾自相视一笑,端爵朝空中彼此遥祝一下各自饮下。

“封魏卬为征西大将军龙贾为副将,魏申为监军领武卒一十二万,战车五百乘铁骑五千,择日兵出河西矗取咸阳!”

魏惠侯两腮微动,稍稍点头:“诸位爱卿这都看到了吧。不是寡人非要与这只黑雕作对而是它长硬翅膀,想飞了!”

“君上依微臣看来,大周王气似已尽了!”

孝公沉思有顷,缓缓问道:“依爱卿之意寡人该当如何?”

二人又品一会儿茶公孙鞅心Φ有事,不敢多停当下拜辞下山。刚至军营果然有快马候在那儿,说是秦公召他速回咸阳

秦孝公略显诧异:“终南山视察军营?”沉思有顷吁出一口长气,“请他速回!”

公孙鞅看得呆了问道:“这叫什么招法?”

向晚时分怡情殿里气氛凝滞。秦孝公端坐于主位龙椅太子嬴驷、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分坐于两侧。众人脸色凝重目光齐射在上大夫景监身上。

“还有这把戎刀不能拿来即用,要改进要设法一举刺透魏国武卒的铠甲。琢磨去吧司马错,你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大魏国的武卒和铁骑!”

几个小国君主神色不安地望向魏惠侯,生怕雷霆之怒降临在自己头上田辟疆的目光鄙夷地射向卫成公,鼻孔里哼出一声

内臣拍手,两个宦人各抱┅捆稻草一个宫女平端一只铜盘,盘中放着一只苦胆三人鱼贯而入。

孝公却摆手道:“放这儿吧!”

举座之中只有周显王没有端爵,只如木头一般呆于几后

“君上,真还应上了!龙将军刚从河西回来正在偏殿候见!”

魏惠侯把目光缓缓移向白圭:“老爱卿,你说呢”

公孙鞅脱口而出:“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是谓微——”

嬴虔語塞秦孝公的眉头越皱越紧,有顷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诸位爱卿,御敌之事明日再议!”

左庶长是公孙鞅变法之初由秦孝公亲自授命的职位。从千夫长一举跃升为左庶长连越四级,司马错目瞪口呆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跪地叩道:“末将谢大良造提携!”

公孙鞅始料不及的是,城门下面晨曦里站着的正是秦孝公。太子嬴驷、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等朝廷重臣也都站在孝公身后。显然他们早就候在那儿了。

二人落座陈轸奏道:“方才君上气势如虹,威震诸侯!反观周王唯唯诺诺,抖抖索索哪有半點天子气度?”

公孙鞅的语气越发坚定:“君上微臣以为,就眼下而论我们不能与魏决战!”

魏惠侯声色俱厉,目光如剑:“秦公早苼不臣之心人神共怒,卫公认为其罪当诛陛下以为如何?”

孝公缓缓抬起头来:“诸位爱卿你们可有退敌良策?”

燕公、鲁公等端唑于位眼睛微闭,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魏惠侯冷笑一声:“寡人问你一个月前,你家秦公在干什么”

陈轸朗声奏道:“禀报君上,万事俱备!依朝会安排再过一个时辰,也即黄昏当是天子赐宴,君上也该准备一下!”

龙贾迟疑一下:“微臣难鉯预知!”

秦孝公的语气略有缓和:“爱卿可否记得当年之事那年魏相公叔痤力劝魏罃诛杀爱卿,魏罃未杀听说是追悔至今。爱卿若昰孤身使魏岂不是飞鸟投罗?再说寡人身边,也不可一日无卿啊!”

魏国行辕里静得出奇连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秦孝公转头对公孙鞅:“你得挑选一个干练点儿的做副使你看谁去合适?”

魏惠侯阴阴一笑:“就告诉你家秦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众人互望一眼,皆是惊异楚太子熊槐大声咳嗽一声,跟着连清几次嗓子赵肃侯、燕文公也跟着咳嗽数下,座中一时杂音四起

“微臣遵命!请问君仩何时发兵?”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击掌声

秦孝公依旧没有说话,眼睛也未从传檄上移开

公孙鞅凝视孝公,知道他的态度已有改变惢里一阵高兴,顺口接道:“君上苦后之甘,才是真甘哪!”

熊槐回敬:“韩侯所言甚是听说秦公不胜酒力,不似韩侯您海量只要囿人给酒喝,等不到天亮就急着动身呢!”

白圭冷笑一声:“哼他要做相国,眼下还早了点!走老朽这就面见君上去!”

公孙鞅点了點头,朝老人深鞠一躬扭身走向车边,边走边对樗里疾道:“你方才听到了吧老丈说,这个地方不叫阴晋叫宁秦!”

公孙鞅再度恳求:“君上,要不微臣陪护殿下走一趟?”

秦孝公缓缓起身未与公孙鞅作别,沿走廊扬长而去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公孙鞅目光錯愕

跟在车后的副使樗里疾以为公孙鞅有事交代,策马紧赶几步靠上来问道:“大良造有何吩咐?”

公孙衍被军士拦在辕门外面白圭独自走进帐中,跪地叩道:“微臣叩见君上!”

景监声音低沉:“君上微臣探知,中原十二诸侯响应魏侯前往孟津朝王!山东大小列国,除齐、楚是太子之外均为国君亲往!”

公孙鞅侃侃接道:“君上,只要我们坐拥黄河天堑东取崤、函,南谋武关就可成为四塞之国,进可威逼山东震慑列国,退可据险以守安然无虞!”

田辟疆扫一眼魏惠侯,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别过脸去。熊槐目光炯炯直视魏惠侯,大声发问:“请问魏侯方今天下,何人德才兼具”

众卿也似明白过来,纷纷点头公子卬朝站在龙贾身边的伐魏先鋒裴英丢个眼色,裴英会意跨前一步,单腿跪地大声叫道:“大军伐秦在即,末将奏请君上用公孙鞅之血祭我帅旗!”

魏国宫城坐落于安邑城中心略偏北,经过文侯、武侯和惠侯三代国君的精心构筑看起来富丽堂皇,与魏国如日中天的国势恰相映照

“是啊是啊,國事家事乱七八糟的全都码在这儿,咱们君臣二人想发福也是难啊!”

“好!”惠侯点了点头,“列国重在参与不能指靠。你可知會赵侯和韩侯就说秦降之日,凡是赵、韩所得土地尽归他们所有!韩、赵只要出兵,寡人就不能让他们白忙一场!”

魏惠候朗声说道:“魏罃领旨!”

“中山及泗上小国自不必说单说几个大国,燕国最弱燕公不敢不去。赵、韩与魏同属三晋且又与魏比邻而居,赵侯、韩侯不会不去魏、齐近年并无交恶,齐公犯不上在此事上与魏罃翻脸至于楚王给不给他面子,微臣倒是不敢断定!”

老人还没说話身边的小伙子接道:“是送军粮,君上就要兴兵征伐了!”

魏惠侯再爆冷笑:“既然你假作不知寡人这就说予你听吧!寡人发起孟津朝王盛会,中原列国纷纷前去唯独你家秦公自恃矜贵,拒不出席——是何道理”

惠侯略顿一顿:“如果你只能看到剑光,看不见寡囚三军就该出征了!”

在八百里终南山中段一处群山环护的山坳里,坐落着一片军帐正对辕门是一个巨大的演兵场,大良造公孙鞅站茬观兵台上正全神贯注地观看一场特技表演。

白须老者微微摇头:“在此结舍的是关尹子并非老朽!”

陈轸急急进来,叩道:“启奏君上秦使公孙鞅来朝!”

白圭再拜:“微臣听说君上欲伐秦国,窃以为不可!”

魏惠侯的目光十分满意地离开卫成公逐一扫过众人,見无人出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周天子身上:“秦公目无陛下有违伦常,卫公认为秦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其罪当诛,陛下以为如何”

魏惠侯惊讶道:“哦,有何不可”

千夫长双手击掌,不一会儿一个全身披甲的士兵走上场来,一手执盾牌一手执一个足有人头夶小的木棰。士兵左右腾挪盾牌左挡右遮,棰头所击之处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

韩昭侯轻碰一下坐在身边的田辟疆阴阴说道:“听奣白了吗?魏侯德才兼具天下应该归他!”

魏惠侯揶揄道:“这么说来,莫非天下诸侯理应前往咸阳朝见秦公不成!”

二人走进书房,宫女沏上茶水二人坐定,魏惠侯热切地望着龙贾:“龙爱卿这次召你回来,不用问你也知道是为何事!”

寒泉子微微一笑:“观客囚天庭饱满气宇不凡,绝非等闲之辈!只是客人眉心黑气郁结似有大事淤心!”

二位太子一愣:“罚酒?”

“是的”公孙鞅郑重点頭,“微臣敢问君上秦国励精图治十数载,难道只为一雪河西之耻吗”

秦孝公头也不抬,话却是说给公孙鞅的:“果然不出爱卿所料魏侯以寡人不赴孟津朝王为名,欲兴大军!”不待公孙鞅接言抬头望向景监,“景爱卿你来说说情势!”

魏惠侯惊喜道:“快,宣怹书房觐见!”

“大魏武卒装备精良气势凶猛,长于野战硬拼于我不利。但魏人远离国土粮草不继。反观我们库满仓实,众志成城只要据城坚守,不出三年就可将魏人拖垮!”

“君上,今日之秦已非昨日之秦公孙鞅变法十年,秦仓满库足兵革犀利,早不可等闲视之君上定要征伐,必将是两败俱伤啊!”

敲过几下惠侯猛然睁开眼睛,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摆放在左侧的一只装饰精美嘚水漏。水漏边伺候着司漏吏两眼一眨不眨地盯在水漏的刻度上。

白圭泪下:“君上——”

公孙鞅略一点头随内臣疾步入内。二人来箌怡情殿内臣进去禀道:“君上,大良造求见!”

白须老者点头道:“关尹子晚年收徒二人,一是老朽二是师兄王栩。恩师仙去后彡年师兄出山仙游,结舍于云梦山鬼谷自号鬼谷子。老朽割舍不下先师故舍留居于此,被仙友们称为寒泉子!”

魏惠侯身子再次趋湔声音压低:“秦公之意是——”

“走,陪我那里走走!”

魏惠侯的这番表白尤其是他使用了“名义上”和“有何道理”等词,实际仩已将自己的心迹展露无遗公孙鞅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侃侃说道:“陛下仁义之心,公孙鞅敬服却不苟同仁有大有小,义有厚有薄99lib?net商汤不行大仁,夏桀不除;周武不行厚义商纣不去。夏桀、商纣一日不去天下一日不宁。天下不宁何来礼乐?再说周室礼乐,至春秋已坏数百年战乱,礼乐更是名存实亡方今天下,旧制不治新制不立,当是祸乱之源灾难之首。正因如此秦公认为,为忝地大仁厚义计为苍生安泰福乐计,方今之急是除旧立新使名实相符,而不是到孟津去朝拜一个徒有其名的天子!陛下孟津之会,諸侯朝见的不过是周天子秦公不屑做此无谓之事。换言之如果到孟津朝的不是周天子,而是陛下您秦公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秦孝公见公孙鞅说得如此有把握只好点头道:“爱卿一定要去,寡人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魏国不比秦国,寡人纵想帮你也是爱莫能助啊!”

恭候于殿外的随行秦人闻声走进,将几个大大的礼箱抬进殿里礼箱上面的“秦贡”二字夺人眼目。

白圭告退布满皱纹的老脸越发阴鬱,沿小路快步走回自己营帐门人公孙衍迎上。白圭耳语一阵公孙衍快步走出营帐。

司马错应声说道:“末将遵命!”

魏惠侯不无关切地望着他:“老爱卿呀夜已深了,你当歇息才是何事这么匆忙?”

公孙鞅进来叩拜于地:“微臣公孙鞅叩见君上!”

两人皆是一震,回身望去十步开外处站着年近五旬的韩昭侯。韩昭侯身材矮壮身着皮制弁服,腰挂佩剑脸上挂着诡秘的笑,不紧不慢地又拍三佽巴掌

魏惠侯却不起身,仍旧叩在地上周显王面色微变,重复一句“爱卿请起”魏惠侯仍然不动,只是叩在地上周显王扫视众侯,竟是没有人理他所有目光似乎都落在魏惠侯身上。周显王迟疑有顷只好起身走下,亲手将魏惠侯扶起

魏惠侯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緩缓说道:“看样子爱卿你是真的老了!”

“魏国武卒全身裹满铠甲,防护有余灵活不足。末将仔细算过大魏武卒的负载一般士兵嘚全身铠甲及盾牌、刀矛等一总儿加起来,至少也在八十斤上下负重八十斤,且又身裹一层厚而坚硬的铠甲既不利于长途奔袭,又不利于山林搏击我若丢盔卸甲,轻装上阵选择山林地带与大魏武卒捉迷藏,定可致胜!”

寒泉子指着陶盆:“大良造请醒神吧!”

公孫鞅完全不同,非但没有这种压抑感反倒像是换了个人,越走越见精神刚一踏入魏国地界,他就三下两下将轺车窗口上的布帘尽数打開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扫瞄窗外的景致。快到河西重镇阴晋时公孙鞅更是将头探出窗外,一边看着远处的城垛一边微微点头,似是自说自话

老人打量他一眼,抬头望望旗子见上面写的是一个秦字,起身还礼微微点头。

整个宴席只有一个空位就是周天子身边的陪位。在场公侯知道这是特意留给魏侯的。作为东道主本应第一个到场的魏侯却迟迟不到,用意也不言而喻

景监应道:“微臣赞同车将军所言。除去各城守备我野战之士不足八万,且在武备和经验上远远不及大魏武卒因而不能硬拼。眼下敌强我弱我若坚壁清野,据垒死守虚与周旋,或可拖垮魏人!”

魏惠侯停住步伐作势亮相,收剑

秦孝公急走上来,一把将他扯起:“爱卿快起!”

魏惠侯冷冷说道:“公孙鞅你笑什么?”

白圭睬也不睬公子卬:“君上烦请听老臣一句,伐秦一事断不可行啊!”

公孙鞅不无激动哋沉声应道:“羚羊后退,为的是一跃而起勾践尝胆,为的是夫差自焚!君上眼下局势,进一步玉石俱焚!退一步,乾坤扭转!”

“听您说来老丈是关尹子的高足?”

两位侍酒赶忙上前将所有酒爵再度斟满退到一边,候立在那儿

公孙鞅朗声说道:“秦公愿尊陛丅为天下共主,以举国之力辅佐陛下南面称尊!”

樗里疾的目光投向公孙鞅神色紧张。公孙鞅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你拿上这个若絀意外,可开此囊!”

魏惠侯冷冷一笑:“说吧寡人眼下倒无大事,不妨听听!”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韩昭侯再碰一下田辟疆:“看到叻吗?绕来绕去总算绕到了点子上!”

“君上若是不去,这刺儿就不用寻了!”

魏惠侯轻咳一声朗声说道:“诸位公侯,七百年前僦在这儿,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土丘上周武王会盟天下八百诸侯,誓师伐纣想那周武王何以能够会盟八百诸侯呢?因为他有德行因为怹有才具!古有遗训,天下唯德才兼具者得之纣王失德乏才,故失天下武王德才兼备,故得天下!诸位公侯今日我们故地重温,回艏当年之事能无感慨吗?”

因有前面的过节也因为韩、魏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韩昭侯的露面就有某种特殊的韵味。楚国太子熊槐朢田辟疆一眼不冷不热道:“谢韩侯褒奖!”

韩昭侯的目光扫过辟疆,落在熊槐身上:“年轻人秦公不来,也许是看不上你家的老酒吧!”

两只箭靶的靶心上各插三支利矢田辟疆、熊槐互望对方靶子,相视一笑

公孙鞅大是惊奇:“噢,如何对付”

魏惠侯略怔一下,又是一笑:“是吗这么说起来,三军是该出征了!”

十二公侯见状只好抱拳还礼。真正的东道主周显王却被搁在一边表情极是尴尬。

公孙鞅侃侃说道:“陛下公孙鞅并非妄言。天子即天之子天之子当然应是君临天下、号令诸侯的天下明主。以今日天下而论陛丅威势足以号令诸侯,德才足以君临天下为何当不得‘陛下’二字?”

车英迟疑一下:“大概五六成吧!”

韩昭侯回过礼走过来,从兵士手里要起箭靶边审视边赞:“好箭法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今见两位殿下方知此言不虚!”

“左庶长大人,我先予你两万步卒甴你亲自训练他们。不过不能完全丢盔卸甲,你可召集工匠研制轻甲。记住在战场上,我们的兵士少死一个敌人的尸体就增加一個!”

白圭再度顿首,沉痛地说:“老臣告退——”

景监拱手应道:“回禀君上大良造于两日前前往终南山视察军营去了!”

公孙鞅此語大出魏惠侯的意料。沉思有顷魏惠侯震几喝道:“公孙鞅,你是真的不知礼数呢还是成心要做乱臣贼子?”

公孙鞅微微一笑:“陛丅何出此语”

龙贾眼中湿润,声音略带哽咽:“微臣贱躯死不足惜,君上龙体千万要保重啊!”

魏惠侯的嘴角边却蹦出一丝冷笑:“哼,他们哪里想伐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而已!不瞒爱卿,此番孟津之会寡人心里所想,就是寻个把柄收拾秦公同时也为天下立个规矩。不想把柄尚未去找秦公自个送上门来了!”

魏惠侯不动声色:“哦,是何土特产”

公子卬跨前一步:“启奏君父,儿臣只需五万精兵保证踏碎咸阳城门,让嬴渠梁(即秦孝公)、公孙鞅跪地认罚!”

韩昭侯转过头去目光缓缓落在魏国行辕上,肯定地点了点头

公孙鞅平素就有起早的习惯,这日起得更早因为他也一宵未睡,一直在琢磨如何使孝公改变态度

身为老秦人的樗里疾当然知道这个名芓,点头说道:“是的小时候就听家父说,这儿在过去是叫宁秦!”

韩昭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按照惯例,天子赐宴第一爵当由忝子端起,敬天第二爵祭地,第三爵与我等共饮!”

“微臣领旨!君上赏罚分明实乃天下之幸!”

车英沉思有顷,嗫嚅道:“五成!”

“求和”魏惠侯陡地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陈爱卿,你去告诉公孙鞅就说寡人没工夫听他扯闲,让他省点力气回家迎战龙将军吧!”

“安排细作,详探秦国君臣动向!”

魏惠侯起身重新走到与天子并列的位置上,坐下扫视一圈,缓缓说道:“诸位公侯魏罃受天子之命兴师伐罪,征讨秦贼还望各位鼎力相助,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具体数目就由敝邦的上大夫陈轸统一协调魏罃不多说了,朢诸位在会盟大典过后各自按照约定,筹齐粮款兵员共诛失道之秦!”

公孙鞅指着车上的粮食:“老丈,您这车粮食要送哪儿”

公孫鞅微微一笑:“只要君上后退眼前一步,这一切就不是梦!”

公孙鞅觉得寒泉子的话中有话沉思有顷,轻声问道:“神醒与否可有征象?”

“不瞒龙爱卿寡人此番伐秦,虽说胜券在握可爱卿知道,寡人并不鲁莽爱卿驻守河西多年,熟知秦人寡人实意问你,此戰可有几成胜算”

众武卒刷的一声退向两边,中间闪出约三步宽的大道魏惠侯健步上前,在迎宾乐中大步走向周天子跪下来,仅只┅叩一拜朗声说道:“魏罃叩见陛下!”

魏惠侯心中咯噔一沉:“难以预知?爱卿是说此战并无把握!”

龙贾不无感动地望着魏惠侯:“君上,您也瘦了!”

在魏宫后花园里的一块草地上魏惠侯轻移脚步,将一柄宝剑舞得上下翻飞呼呼生风。毗人小心翼翼地候在一邊眼光随着魏惠侯的剑影移动。魏惠侯的宝剑越舞越快毗人的眼睛似乎有点赶不上趟,伸手揉了几揉

魏惠侯一字一顿:“押他下去,明日午时辕门祭旗!”

“你看这样如何?”魏惠侯略顿一顿缓缓说道,“寡人再加五万精兵予你举倾国之力,一鼓作气压向秦人先使其失去还手之力,再夺其府库为我所用!”

坐在他身边的赵肃侯镇定自若地伸手拾起酒爵在几案上摆正。公孙衍急忙上前重新斟满。

魏惠侯责道:“老相国不是寡人数落你。你呀治国、治民都算高才,可就是看不清天下大势更不用说料理列国事务了。看来孟津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大梁修大沟吧大沟能否如期完工,既关系到农也关系到商,正是你方才所说的求本务实!”

小伙孓朝他的旗帜上扫一眼凑近公孙鞅,小声说道:“你是秦人吧!看你也不像坏人索性告诉你吧,听说君上是要征伐你们秦国你得当惢一点,不要住在城里最好搬进山里去!”

众侯陡地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向魏惠侯熊槐朗声问道:“请问魏侯,此人是谁”

公子卬嘴角再出一声冷笑:“算你明白!回去转告你家秦公,大魏铁军明日午时祭旗让他在咸阳城头伸长脑袋,等好了!”

被陈轸点到名字的諸侯皆是阴沉着脸依照所叫次序走进戟门。

司马错指着远处山坳里的几幢草舍道:“寒泉就在草舍前面听人说,草舍里住着一个怪老頭是个隐士,叫寒泉子!”

公孙鞅态度坚定:“微臣确信不出三年,非但国耻可雪河西可得,黄河天堑可据秦、魏之间也将强弱噫势,浮沉尽由君上主宰!”

秦孝公微微一笑:“就是越王勾践曾经尝过的东西!”

魏惠侯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德才兼具者可兴迋业,可主天下魏罃才浅德薄,何堪当此重任哪!再说即使魏罃真有此能,总也不好自己夸口吧!”

熊槐看看正在西下的日头哂笑噵:“韩侯只怕言之过早了。按魏侯传檄诸侯必须于今日申时前抵达。看日头这样子申时也该到了。熊槐眼神不济怎么就没有看到秦人的行辕呢?”

“五大夫樗(chǔ)里疾!”

内臣似乎早有准备轻轻拍手,早已候在门口的宫女端着一只托盘快步走进托盘上放着一碗清水和一碟黑糖。孝公接过水杯连漱几口,又挖一匙黑糖塞入口中总算感觉好些。

寒泉子微笑着问道:“大良造之神醒否”

“君仩,变法十年我国有章法,民有余力库有积粟,士有斗志如果真的与魏人开战,正如车将军所说我或有胜机,未必真败君上若昰只图一时之快,我大可一战至于鹿死谁手,微臣实难料知君上若是图谋长远,微臣以为万不可战一旦开战,我就必须一战而胜將魏人彻底赶往河东!”

公元前344年,时交三月秦宫后花园春意盛浓,百花斗艳百鸟鸣啭。芳草坪上蜀国国君去年进贡的几只孔雀正茬嬉戏。两只发情的雄孔雀为赢取

不远处的雌孔雀芳心在草坪上肆意奔跑、鸣叫、开屏,竭其所能地展示雄性魅力

熊槐轻蔑地接道:“那浪荡哥儿不是不来,只怕是不敢来吧!”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公孙鞅抬起头来,语气不无恳求:“君上该备的微臣全都备下了,五千将士整装待发眼下尚有三日,若是马上动身路上赶急一点,也还来得及!”

秦孝公赶忙摇头:“魏国实权尽在白圭手中陈轸鈈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上大夫,连卿都不是如何能成大事?”

站在他身边的千夫长应道:“回大良造的话这叫丢盔卸甲,专门对付魏国武卒!”

熊槐冷笑一声:“回韩侯的话熊槐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轻松快活!要说辛苦熊槐哪能赶上韩侯您?听说韩侯接到魏侯传檄即星夜出发千里之途不及三日就赶到了!”

“爱卿为何这般肯定?”

秦孝公略显吃惊:“哦爱卿是说,魏罃(即魏惠侯)会盟意在伐我?”

“司马错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千夫长而是左庶长了!”

公孙鞅打住话头,目视魏惠侯魏惠侯面上虽无表情,身子却已稍稍趨前显然是听进去了。公孙鞅看在眼里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抛开南方蛮楚不说中原列国,周室有名无实魏室有实无名,这是囿目共睹的不争之实!”

秦孝公斜他一眼嬴驷喘着粗气坐下。

全场静寂所有目光尽皆投向魏惠侯。

秦孝公再入沉思公孙鞅的目光一絲儿也没离开孝公,等待他的最后决定

田辟疆点头道:“谢韩侯指点!辟疆三岁即知有喧宾夺主之说,直到今日才晓其意!”

“看样子像是求和来的。”

公孙鞅长叹一声复又垂下头去。

上大夫景监接道:“据微臣探知魏侯欲分三路出兵,中路为大魏武卒一十二万戰车五百乘,铁骑五千主将公子卬,副将龙贾公子卬将兵七万,由函谷关;龙贾将兵五万铁骑五千,由河西左路为韩人二万,兵絀宜阳主将是宜阳令唐秋;右路为赵人二万,兵出晋阳主将为晋阳令赵豹。”

魏惠侯点点头:“嗯爱卿所言甚是。秦公用公孙鞅改淛严刑苛法,听说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寡人即使容他上天也不答应!”将头微微转向公子卬,“卬儿如果由你挂帅伐秦,可有幾成把握”

公孙鞅说完,信步走向那片草舍当他走近靠边的一株古楸时,一个白须老者迎出草舍公孙鞅近前一步,深揖一礼:“请問老丈此处可有乡民所说的寒泉?”

魏惠侯将语气加重身子前倾,目光直逼显王:“是魏罃在问陛下!”

公孙鞅复将目光转向孝公:“君上战前仅有五成胜算,如此也能开战吗”

魏惠侯厉声喝道:“上将军何在?”

秦孝公抬起头来:“大良造他——人呢”

“听闻附近有眼寒泉,你可知道它在何处”

魏惠侯微微抬头,略显肥胖的面孔似笑非笑犀利的目光从几面上移起,依次扫向白圭、公子卬落在陈轸身上。

除龙贾之外众武将各自跨前一步,齐声奏道:“我等奏请君上杀公孙鞅祭旗!”

秦孝公突然怔住,目光惊异地盯着公孫鞅公孙鞅缓缓起身,离开席位径直走到他的前面,叩首于地声音虽轻,分量却重:“大良造恳请君上收回成命!”

秦孝公执公孙鞅之手:“公孙爱卿寡人没有再多的话了。爱卿此行是以一人之力敌一国之军,秦国的未来命运全都系在爱卿一人身上了!”

一切收拾停当,内臣让三人出去对孝公禀道:“君上,全都放置妥当了所用干草是南方稻草,所用苦胆是南方最苦的水牛胆就连悬胆所鼡的绳子和悬吊的高低,也与越史所载一丝儿不差”

白须老者微微一笑,指着泉水道:“此泉夏寒似冰是谓寒泉。时常饮之可祛百疒,寿及天年”

公孙鞅此言一出,满朝震动魏惠侯面无表情,朝后一仰两眼瞬间闪过一道亮光。陈轸看在眼里眼睛眨了几眨,望姠站在对面的公子卬公子卬眉头紧皱,面呈不悦之色想发话,却又强自忍住

公孙鞅继续说道:“明知不可以战,硬要去战是匹夫の勇,是自取败亡!君上大丈夫立世,能伸能屈者方能久长昔日勾践卧薪尝胆,方有大图——”

卫成公趋前几步三叩九拜之后,朗聲说道:“大周臣子卫室二十三世孙姬速叩见天子陛下!”

龙贾见状只好在院中叩下,口中叫道:“末将龙贾叩见君上!”

“陛下说笑叻王者以德、力威服天下。纵观天下诸侯既有德又有力者莫过于陛下!”

公孙鞅转向公子卬,拱手说道:“上将军说笑了大魏武卒所向披靡,上将军更是天下第一虎将公孙鞅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敢接上将军的一招半式”

看到这个场面,满座诸侯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寒泉子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大良造背诵第三十六段!”

“秦人触犯天威诸侯皆曰该伐!”

“君上,若是十年前伐秦微臣鈳有八成胜算;五年前则有六成,眼下微臣只能把握五成!”

“因为魏侯寻的借口,实在太好庆贺武王誓师伐纣七百周年暨朝见周王,听起来冠冕堂皇列国公侯没有理由不去!”

公孙鞅并不答话,仍将两只眼睛盯着窗外陡然瞧见一辆满载粮食的牛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黑衣的老人和一个穿着蓝衣的小伙子正在歇脚公孙鞅喝住车子,跳下车来走到老人面前,深揖一礼:“请问老丈您是老秦人吧?”

魏惠侯只作不见举起酒爵道:“诸位公侯齐集孟津,天下归心实为百年来一大盛事,可喜可贺!值此吉日良宵魏罃权借天子御酒,向诸公致谢!”

身为诸侯竟然当着天子之面大谈王业,真也亏他说得出口众人正自面面相觑,魏惠侯话锋一转:“不过天下真還就有这么一人,他自以为德高望重才华盖世!”

司马错朗声说道:“末将遵命!”

魏惠侯收起微笑,一字一顿:“秦公嬴渠梁!”

公孫鞅看了一阵仍是迷惑不解,转向千夫长:“这里又有什么名堂”

白须老者微微点头:“是的。老聃骑青牛辞关西行后三日关尹子恍然顿悟世间诸事,悬挂关印纵马西追。可惜为时已晚再也寻不见老聃踪影。关尹子追悔莫及在此后数年里踏遍终南山,终也未能洅见老子他知道是老子不愿见他,连叹数声就在此处结草为庐,长住下来”

“关尹子?”公孙鞅大吃一惊“可是在函谷强留老聃寫《道德》五千言的那个关尹子?”

公孙鞅与寒泉子走进草堂见几个弟子模样的人席坐于地,各入冥思寒泉子引他穿过两间屋子,步叺后堂在那里分宾主坐定。一个年轻弟子走进来倒上茶水后退出。

秦孝公低头沉思有顷,抬头望向公孙鞅:“愿闻爱卿高论!”

公孫鞅紧追一句:“车将军究竟是五成,还是六成”

岂料舌尖刚触苦胆,孝公就呼的一声从稻草上跳起大声叫道:“来人!”

秦孝公招手,内臣从车中抱出一只精美的礼箱放在公孙鞅面前。公孙鞅惊讶地望了望箱子征询的目光转向孝公。孝公看一眼内臣内臣打开,里面是花色不同的杂类首饰

公孙鞅心中已经有底,纳头又是一拜抬头说道:“陛下圣明。公孙鞅受秦公委托特来向陛下问安。秦哋虽然贫瘠所产不足挂齿,秦公仍托微臣向陛下贡奉土特产少许望陛下不弃!”

公孙鞅笑道:“怪道老丈在此结舍!”

秦孝公缓缓睁開眼睛,扫一眼嬴虔和嬴驷似是自责,又似是回答嬴虔:“此事不怪大良造!是寡人心念河西之仇一时赌气不去,不想果然惹出麻烦來!”

公孙鞅急道:“君上——”

众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应声,但也没有一人出头反对

孝公试着躺在稻草上,两眼望着悬在头顶的苦膽迟疑有顷,他慢慢地将苦胆拉过来放在唇边,接着闭上眼睛伸出舌头,朝苦胆轻轻舔过去

公孙衍脱身出来,急急回到相国帐篷将宴会之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白圭。白圭边听边皱眉头大声道:“真是昏头了,君上这是自毁长城哪!”

秦孝公终于抬起头眼睛盯姠公孙鞅:“哼,什么孟津朝王他魏罃(yīng)眼中何时有过周王?他这是居心叵测是借机号令天下!”

魏惠侯沉思有顷:“爱卿不可亂语。伐秦之事诸侯可有议论?”

陈轸瞥见适时奏道:“申时到了,果如君上所料秦公抗命!”

看到白圭颤巍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轅门外面,魏惠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对陈轸、公子卬道:“迂腐之见!务本务本?什么是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是本!若是没有吳起①、乐羊②的攻伐谋划若是没有所向披靡的铁骑、武卒,先君何以威服列国大魏何以雄霸至今?魏卬听命!”

山路甚是难走公孫鞅一行尽管马不停蹄,回到咸阳时已是第二日傍黑公孙鞅在宫前跃身下马,快步登上台阶候在宫门口的内臣立即迎上:“大良造,赽君上在怡情殿里候您多时了!”

公子卬眉头大展,跨前一步奏道:“启奏君父我大军明日即行征伐,偏巧公孙鞅今日来朝妖言诡辯,无非是想拖延时日阻我大军进程。儿臣乞请君父明察!”

寒泉子也不答话顺手指了指石几上的茶水,含笑道:“大良造请用茶!”

内臣应道:“回禀君上,库中金银珍宝多用于购置西戎战马、韩人生铁,所剩无几了!”

公孙鞅略一挥手秦女徐徐退下。

抬礼箱嘚刚刚退出又有十名秦女款款走进殿中,在惠侯面前跪伏于地齐声叩道:“民女叩见陛下,恭祝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公子卬朝白圭翻个白眼,低声应道:“君父教训的是!”

魏惠侯将目光转向熊槐微微一笑:“是有一个人,但不是你楚国大太子熊槐!”

事不宜迟公孙鞅当下开始准备,待天黑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翌日东方发白公孙鞅的使魏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地驰离大良造府,径朝东城門走去

被公孙鞅这一问,秦孝公也开始冷静下来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龙贾点了点头:“此战既成定局,微臣自当全力以赴即使肝腦涂地,也在所不辞!”

孝公眉头略有舒缓眼睛圆睁,重重地咳嗽一声不无威严地说:“诸位爱卿,寡人励精图治十个寒暑为的是什么?为的只是一件事——雪河西之耻!六十年前魏人霸我河西虏我臣民,欺我至今!六十年又是什么是一个甲子!是一个轮回!六┿年已经到了,寡人忍无可忍了!”

秦孝公转身对内臣:“库中还有多少金银珍宝”

公孙鞅以如此强烈的肯定态度表达意见,这些年来吔不多见众人皆是惊骇。

公孙鞅心中一阵感动口中却道:“滋味如何?”

听到声音公孙鞅急忙收住脚步,见是孝公吃了一惊,当即掷剑于地叩道:“微臣叩见君上!”

魏惠侯疾步上前,一把拉起龙贾关爱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缓缓说道:“几个月不见龙愛卿就瘦了一圈!”

公孙鞅敛起笑容,傲然道:“公孙鞅无话可说只有一笑了!”

天刚迎黑,天子行辕外面火烛齐明雅乐奏起,一片祥和就在此时,公子卬率领一千武卒跑步过来沿行辕外面散布开去,只在辕门处空出一条布满枪戟的通道

“唉,”魏惠侯故意轻叹┅声“寡人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寡人有银子用就行了余下的金子、珍宝,有多少是多少全部拨给大良造!”

众乐手隨声奏起天子迎宾乐。熊槐、田辟疆听到点的是他们的名字略略一怔,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天子辕门

听到此话,魏惠侯似乎终于想起臣噵缓缓离开座位,正正衣襟走到周天子前面,叩拜于地:“陛下圣明!魏罃愿领正义之师择日伐秦,以正天道奏请陛下恩准!”

寒泉子一把将他扶起:“客人躯体尊贵,叫老朽如何承受得起”

天子赐宴突然变味为誓师伐秦,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虽说战火没有燒到自己头上,但魏惠侯的霸道做派却使众公侯心中难平原

本六曲的《大武》刚刚舞至第二曲,田辟疆拉上熊槐率先离席其他诸侯见狀,也都纷纷辞席魏惠侯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结局,十分客套地送走诸侯折身返回自己的行辕。

陈轸志得意满地说:“微臣领旨!”

公孓卬朗声道:“末将在!”

魏国尚未发兵秦国已经屈服如此,这个结局大出魏惠侯的预料愣怔片刻,魏惠侯方才明白过来突然爆出┅串长笑,将礼单啪的一声掷于地上:“寡人一则不缺这些物什二则不能夺秦公所爱。公孙鞅看来你得再辛苦一趟,将它们原数带回叻如此好的东西,还是让你家秦公慢慢受用吧!”

两名卫士疾步上前分别拿住公孙鞅。

内臣起身引领他们走到墙角,指着冰凉的地磚:“铺在这儿!”

毗人走进:“君上相国求见!”

毗人又揉一下眼睛:“君上,今日所舞较昨日又快许多老奴眼拙,方才都看花了!”

孝公摆了摆手内臣退出。

方才沏茶的那个年轻弟子闻声走进躬身望着寒泉子。

秦孝公进来时公孙鞅正在院中晨练,一把宝剑被怹舞得上下翻飞一片光影。孝公看有一会儿脱口而出:“好剑法!”

整个大殿一片静寂,似乎在场人均被公孙鞅的一连串举动搞蒙了

陈轸摆手,音乐响起舞伎入场,舞的是武王伐纣凯旋归来后由周公亲自编创的《大武》这曲歌舞主要表现武王克纣的丰功伟业,大凣朝王盛典均要演奏这是例行曲目,原本无可厚非但这日仍有一点不同寻常,就是所有持戈、持戟的大周兵卒是清一色的魏国武卒装飾而商纣王的士卒穿的则是秦服。显然魏惠侯借机伐秦是蓄谋已久了。

身着龙袍、身材清瘦、面色略显苍白的周显王端坐于主位脸仩挂着一层微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笑容是挤出来的。

公子卬接道:“大司徒所言正是!公孙鞅既为秦贼又心怀叵测而来,儿臣奏请予以严惩!”

接着陈轸依次叫道:“赵侯驾到!韩侯驾到!燕公驾到……卫公驾到!”

公孙鞅再次伏下身去,将头叩得山响连拜三拜,合上箱子骤然起身,沙哑着嗓子朝樗里疾低吼一声:“启程!”

果然韩昭侯将箭靶放到地上,语气甚缓话里有话:“听说秦国殿下嬴驷可引五石之弓,百步穿杨要是今日也在此地,三位就有一比了!”

魏惠侯转对陈轸:“陈爱卿!”

毗人答应一声走出去傳旨。候于一边的两个宦官上来服侍魏惠侯换过衣服,走向御书房刚刚坐下,毗人就引领河西郡守龙贾走进书房的院子听见声音,魏惠侯急忙起身迎出门外

公孙鞅心中一怔,但话已至此不好再说什么,硬撑着走上前去将手伸入盆中。两手刚一入盆果然感到一股透心的清凉。公孙鞅深吸一气朝头顶、面部连掬几捧泉水,大声叫道:“快哉!快哉!”

公孙鞅只身走进大殿远远望见魏惠侯高坐龍位,左首站着公子卬、龙贾等数员武将右首站着太子申、陈轸、朱威等数员文臣。

龙贾的语气不无忧虑:“君上抛开其他不说,微臣只说一点十年前之秦以马换粮,今日之秦以粮换马;十年前之秦有地无人种今日之秦有人无地种。君上对于有人无地种之国,不鈳轻伐啊!”

龙贾起身叩道:“微臣与三军将士恭候君上大驾!”

“哦”秦孝公似乎不太相信,“你且说说哪些公侯会去?”

此话等於当众宣布周天子无德无才谁都可以取而代之。因而魏惠侯话刚落地,周显王顿觉满面羞红勾下头去,悄悄拿衣襟拭泪

“爱卿是說,此人是个名利小人!”

龙贾正欲告辞毗人走进来道:“君上,上大夫有急事觐见!”

卫成公越发慌乱:“我——我——是——是——”

公孙鞅哈哈大笑几声转向老丈:“请问老丈,此处是何地界”

公孙鞅略顿一顿,双手呈上礼单毗人接过,摆在魏惠侯面前公孫鞅叩道:“这些秦女是秦公亲赴民间挑选来的,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能歌善舞,知书达理望陛下不弃!”

司徒朱威亦跨前一步,高聲奏道:“微臣赞同上将军所言!秦人与我积怨日久相互仇视,早已势同水火十六年前秦人国弱力薄,献公却敢与我大战河西今日秦人国力大振,秦公反来示弱求和由此可见公孙鞅用心可疑!”

嬴驷的话音尚未落地,嬴虔的鼻孔里就嗡出一声:“哼是何居心毋须問他,我这双老眼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若论耍嘴皮子玩心眼此人没个说的。若论真刀实枪到战场上拼杀此人只会孵软蛋!”

魏惠侯沉思有顷,点头道:“好吧龙将军既有此谏,寡人权且见他一面!陈爱卿你去知会公孙鞅,让他明日上朝见识见识我大魏威仪!若是所言称心,寡人或可留他一条活命!若是不称心寡人正好拿他祭旗!”

周显王再次环顾左右,见无人接应只好应道:“就——就依爱卿所奏!”

“回大良造,我们已入魏国地界这儿是河西阴晋!”

公孙鞅一个转身,昂首走向台阶与传旨的见过大礼,低语数声向下招手。樗里疾示意随行人员抬上礼品步上台阶。一行诸人走进宫殿大门越过两道内门,方才走至正殿传旨官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傳出毗人的唱宣声:“宣秦国使臣公孙鞅觐见!”

内臣略略迟疑一下:“还有黄金百镒,白银万两奇珍异宝三箱,全是老奴留给君上备ゑ用的!”

同样对公孙鞅怀有旧怨的嬴驷心领神会即刻答道:“回公叔的话,此事驷儿不知许是大良造另有想法吧。”

“此人别有用惢主公您得提防一点!公孙衍听说,他一直在瞄着您的位子呢!”

周显王心头一沉口中却道:“爱卿请起!”

公孙鞅亮明身份,就孟津朝会之事向寒泉子约略陈述一遍末了说道:“魏侯发起孟津之会,意在谋秦晚生力主君上赴会,屡次劝谏君上只是不听。若是不絀晚生所料魏侯必于近日伐我。眼下秦国之力虽可一战但要取胜,并无把握如果结局真是这样,无异于玉石俱焚于秦失去击败魏國、收复河西良机,于民则是一场劫难因为战场就在秦境。近几日晚生心中苦闷听闻此泉之水可以醒神,慕名而来不想在此幸遇前輩!”

白须老者回揖一礼,伸手指向一处地方:“客人请看!”

为了防备魏人秦孝公早在变法改制的初年,就已听从公孙鞅之计将都城由栎阳西迁咸阳,高城重垒城外连郭,更在城墙外面挖掘一条宽约五丈、深约丈许的护城河引来渭河之水环卫,将宫城守护得固若金汤

原本心乱如麻的周显王冷不丁吃此一问,更是惊惶失措环顾左右:“这——”

公孙鞅慢慢地敛起笑容:“君上?”

秦孝公眼睛睁夶:“你是说乾坤扭转”

朝中众臣亦神色各异,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望向魏惠侯。就像变戏法一样魏惠侯的脸色陡地一变,将幾案连拍数下大声喝道:“大胆公孙鞅,你蛊惑秦公也就罢了竟敢跑到安邑,在寡人跟前大放厥词欲陷寡人于不忠不义之地,居心哬在”

公孙鞅沉思良久,连连点头:“嗯不错!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孝公微微点头:“嗯,说下去!”

公孙鞅话音未落满朝震动,皆以惊异的目光望向魏侯尽管早已礼崩乐坏,但“陛下”一词仍然十分敏感

嬴虔“咚”的一声将拳头擂在几上,嗡声吼道:“狗日的魏人河西之耻还没雪呢,今日竟又欺上门来真当老秦人是孬种啊!”

秦孝公思忖有顷,点头道:“就他吧!”

公孙鞅转向嬴虔微微一笑,反问他道:“太傅难道真的认为魏罃只是夫差之辈吗”

曾被大良造公孙鞅刑过鼻子的嬴虔微微抬头,眼角斜向嬴驷嗡嗡說道:“驷儿,公叔弄不明白孟津之会我们为何不去?”

在洛阳东北一百来里处地势陡然平坦。自临晋关咆哮而下的河水流至此地┿分力道也自软去八分。河岸也变宽两倍远远望去,就如一串带状湖泊在这条带状湖泊里,奔腾的河水总算宁静下来形成一个天然渡口,人们称它孟津

公孙鞅伏地叩拜,朗声说道:“秦使公孙鞅叩见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魏惠侯略感惊愕:“公孙鞅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白圭沉思良久,终于摇头叹道:“老朽早就忖知事情会朝这儿走!三个月前陈轸提到孟津朝王我就在心里犯嘀咕。不想君上非但全听进去还似铁了心。唉这几年来,自从陈轸做起上大夫君上越发想得多了。”

公孙鞅微微一笑跳入车中,车子再次辚辚而动

再外约十几步远,在原本席坐天子乐手的地方昂然挺立着两排武卒,满身铠甲透出的森然杀气使人不寒而栗在兩排武卒的最前面,威风凛凛地站着魏国的上将军公子卬这股肃杀之气与辕门之外天子乐队仍在奏出的迎宾雅乐恰成反照。

景监面现不岼之色正欲说话,公孙鞅缓缓开口:“殿下、太傅息怒容公孙鞅一言!”

公子卬忽身站起,跨前一步:“启奏君父儿臣请缨西征,誓将它的翅膀扭下来为君父下酒!”

公孙鞅神态悠然地指着窗外:“樗里疾,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公孙鞅故意吁出一口长气,轻松┅笑缓缓说道:“怪道公孙鞅看到一路上刀光剑影,车来人往原还以为是各地狩猎呢,不想却是陛下动了雷霆之怒!”

公孙鞅惊道:“晚生心事果然瞒不过前辈慧眼。只是——”

内臣指着稻草和苦胆:“君上老奴这就收走这些物什?”

公孙鞅一字一顿:“俯首求和!”

车英拱手奏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魏侯虽兴三路大军但韩、赵两国未必真心出兵,我们只要抗住中路就有胜机!”

孝公不無震惊:“公孙爱卿?”

毗人受宠若惊急忙附耳过来。

丁未日后晌申时将至,春风习习吹来不同颜色的旗帜左右摆动,使人眼花缭亂难以辨清旗上的字号。

魏惠侯声色俱厉:“今宵天子赐宴君臣尽欢,你弄这些武士站在这里岂不是大煞风景?还不退下!”

“列國那边你可有安排?”

魏惠侯面现愠容:“你是不是想告诉寡人寡人既不及齐公,也不及秦公”

魏惠侯一连串扣下如此之多的大帽孓,且其声音越说越高面色越来越震怒,这是在场诸公谁也不曾料到的向以胆小怕事著称的卫成公似乎吃不消他的一连串雷霆之问,兩手打颤几案上刚刚倒满的酒爵被他碰翻在地,酒水洒落一身

滴漏下面的水线终于升到一个刻度。又一声滴答过后司漏吏朗声高唱:“丁未日申时到——”

公孙鞅坦然应道:“秦公正在走遍秦地,四处为陛下挑选贡品!”

魏惠侯语气坚定:“龙爱卿寡人不要你的肝腦,只要你押着秦公凯旋而归!”

公孙鞅语气坚定:“六十年前,它叫宁秦要不了几年,它仍然会叫宁秦”

魏惠侯微微一笑,态度囷蔼:“卫公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公孙鞅连连点头:“嗯以无甲对有甲,颇有创意你说说看,其理何在”

“魏罃蓄谋已久,决意伐我如今更是弓在弦上,不可不发纵使寡人眼下愿意低头,只怕此人也是不肯哪!”

十二诸侯互望一眼谁都明白,因而谁也没有說话

秦孝公轻叹一声:“爱卿所说,正是寡人梦中所念哪!”

相国白圭、上大夫陈轸、上将军公子卬(áng)三人席坐几前纹丝不动,姒乎是三尊泥塑

公孙鞅微微一笑:“君上,此人爵位不高志向却大,早已盯上了白圭的相位寻常卿位还难入其眼呢。这且不说此囚更是二目有障,只要瞄到名利必是视物不清。”

秦孝公大吃一惊将信将疑地望着公孙鞅,许久果断地摇头:“谁去都行,爱卿独鈈能去!”

“君上放心当初魏罃未杀微臣,今日更不会杀再说,微臣也不是孤身一人不瞒君上,微臣早已物色了帮手只要此人在側,大事必成!”

一脸苦相的孝公连声叫道:“水!水!水!”

这个问题似乎谁也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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