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女梦见菩萨用双手他双手紧紧抱着我仿佛孙女,抱了我孙女一会儿,后来菩萨又和我聊天聊很开心!

    月瑶拉着正哥儿进了屋子,打开箱笼准备给正哥儿找过一套衣裳换上。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让月瑶满意的衣服。所有的衣服不是短了,就是料子极差,摸着都恪手。不仅照看廷正的人懈怠了,就是针线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苛扣了。由此可看出,莫氏对廷正有多忽视。

    月瑶愣愣地看着箱笼的旧衣裳。这时候花蕾打了水过来,月瑶接了帕子放在水里,拧了水给廷正擦脸。将小脸小手洗得干干净净。

    月瑶看着干干净净的正哥儿又是一愣。看着正哥儿,她总觉得似曾相识。一会恍然,正哥儿的五官可不得与她相似。也难怪莫氏不希望她看到正哥儿,若时间到与自己样貌相似的正哥儿,可不得上心。

    正哥儿见月瑶盯着他,有些害怕:“姐姐。”

    月瑶回过神来,拉着正哥儿的小手:“跟姐姐走。”

    正哥儿虽然不聪明,但很敏感。见到月瑶这么说,小心地问道:“姐姐是让我跟你走吗?”

    月瑶很心疼地摸了摸正哥儿的小脸:“以前是姐姐的不是。姐姐没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有姐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正哥儿乖巧地拉着月瑶的手,表示愿意跟着月瑶走。可是刚出了院子,就看见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裳的尤姨娘走过来。月姨娘挽了个坠马髻,插着一支银簪,鬓角别着两朵精致的绢制绢花。。

    尤姨娘虽然没抹胭涂粉。但是瞧着哪里有一点的哀伤。她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滋润。三个姨娘,另外两个在江南的时候就被大伯处理了。只是尤姨娘是家生子,又带着正哥儿,所以才一会留下来,要不然也被处理了。

    月瑶看了眼中利芒一闪,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了。快得没人发现她神色的变化。父亲还没过三年孝,尤姨娘倒倒是好雅兴。月瑶记得正哥儿过了没多久,尤姨娘就改嫁了。据说嫁到外头当正头娘子,过得还不错。

    尤姨娘见着月瑶,当场吓得给月瑶行礼:“婢妾不知道姑娘过来了。婢妾请赎罪姑娘。”说完眼睛还不由望向月瑶拉着正哥儿的手。心下一颤,三姑娘这是做什么,她想要带正哥儿走吗?

    月瑶装作随意的样子看了尤姨娘一眼,很是淡然地说道:“正哥儿是我爹唯一的子嗣,我会好好照看他的。这几年,辛苦尤姨娘了。”虽然她一个嫡出的大**没必要与一个姨娘说这么多废话。但是该有的客套话也不能少。

    尤姨娘腿下一软,不过很快扬着头道:“姑娘,你年龄还小。将正哥儿放在身边岂不要姑娘受累?”正哥儿放在她身边,她能得很多的便利。正哥儿是少爷,有一份不菲的份例。再有等将来正哥儿长大了,也能孝顺她。

    月瑶冷冷地说道:“正哥儿是我的弟弟,教导弟弟是我的职责,何来的受累。倒是姨娘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倒甚是好啊!姨娘可比来京城之前胖了不少。”在古代,长姐如母,亲自教导弟弟的比比皆是,更不要说现在二房就剩下两人了。月瑶在江南都就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听了月瑶的话,立即首肯月瑶了。原因就在于月瑶足以担当这个任务。

    尤姨娘听了月瑶的话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月瑶讥讽她日子过得甚好,还胖了不少。要知道胖了就意味着她根本不为二老爷跟二夫人的过世伤心了。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她得死无葬身之地。尤姨娘不知道为什么三姑娘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尤姨娘连忙叫屈:“姑娘,冤枉。婢妾这些日子日日为老爷夫人念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月瑶眼中露出嘲讽。天天念经,这都大半天都不知道去哪里,还天天念经。真是笑话。月瑶也懒得懒得看她作戏,浪费时间。拉着正哥儿的手准备离去。

    却不想尤姨娘拉着正哥儿的衣角,哭得很是悲伤:“正哥儿,你是姨娘的命根子,你不能丢下姨娘啊。你要走了,姨娘可怎么办?”

    正哥儿没有犹豫,只是紧紧抓着月瑶的手。好像很害怕月瑶会放手,再将他扔回给这个女人。

    月瑶对着正哥儿说着放心。然后望着尤姨娘冷笑一声。却并没有接尤姨娘的话,跟一个父亲的妾室争吵起来,会跌了她的身份。月瑶望向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妈妈道:“妈妈,这里就劳烦你处置了。”说完,月瑶看也不看尤姨娘一眼。拉着正哥儿走了。

    郑妈妈见着月瑶从开始到现在的行事方式,心下直突突。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强势了。还是说姑娘之前只是太悲痛,一直沉浸在经书之中不管外面的事务,所以众人以为三姑娘好说话了。其实三姑娘本身就这么强势。

    郑妈妈之前就听闻三姑娘有些书呆气,这大半年也是如此认为的。没想到现在却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看来,现实与传闻是不一样!

    郑妈妈想到这里,立即吆喝着跟来的丫鬟婆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拉开?”三姑娘是府邸的嫡女,虽然爹娘没了,但是老夫人可是将着三姑娘当眼珠子一般待的。如今三姑娘又强势,她也不敢得罪的。

    跟来的丫鬟婆子立即去拉尤姨娘。

    郑妈妈见着尤姨娘死拽着不放手,嘴里还扯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当下脸色也变了:“尤姨娘,老夫人已经应诺三姑娘亲自教导廷正少爷。姨娘也是府邸里长大的,该知道规矩。”老夫人发话了,别说一个姨娘,就是大老爷跟大夫人都不敢有二话的。要是敢再起幺蛾子,老夫人发话,直接发卖出去也没人敢说第二句话。

    尤姨娘原本以为只是月瑶的心血来潮,不知道竟然得了老夫人的准许。对于连府来说,老夫人的话的效果等同于皇帝的圣旨。谁也不敢违背。当下立即松了手。

    月瑶顺利地将正哥儿带走了。走着走着,月瑶察觉到正哥儿越走越慢。甚至眉头都皱一起了。忙停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脚疼了?”

    月瑶想抱真哥儿,但是她自己身体孱弱,加上年龄也不大,抱不动正哥儿。暮秋想要抱正哥儿,可正哥儿自己又不愿意。花蕾来抱,他也不愿意。只巴巴地抓着月瑶的手,死也不放手。他怕一放手,姐姐又不要他了。

    月瑶看他眼里闪过恐慌,感受到他的害怕。蹲下身子,给正哥儿脱了鞋子,看见脚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此时正冒着血。

    月瑶抱着廷正,眼泪刷刷地掉。廷正上辈子就是在这些人的忽视下早早就夭折的。都是她这个姐姐不尽职,她真的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月瑶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上辈子流干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眼泪。能流泪代表着还知道心痛,代表着还对未来抱有希望。

    廷正用手给月瑶擦了眼泪,低低地说道:“姐姐,不哭。我不疼的。姐姐别哭。”嘴里说着姐姐不哭,但是自己也是眼泪汪汪。

    花蕾跟暮秋不知道为什么月瑶会哭得如此伤心,两人只能尽心的劝解着。

    月瑶止住了眼泪,轻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她们抱你,那姐姐背你好不好?”

    暮秋本来想要阻止,却是被花蕾给阻拦住了。花蕾在暮秋耳朵边上嘀咕:“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这样更能增进姐弟俩的感情。跟正哥儿感情好了,以后正哥儿也能护着姑娘。”

    正哥儿本来不愿意,却见着月瑶蹲在他面前。于是顺从地趴在月瑶的背上,一手瘦弱的小手环着月瑶的脖子,小脑袋贴在月瑶的脖子上。低低叫了一声:“姐姐,我好了。”

    月瑶全身一震,差点又控制不住落泪了。不过到底还是将眼底的眼泪吞回去。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姐弟两人的前路很艰辛。要让正哥儿平安长大,让她自己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她要认真筹谋。

    暮秋站在一边非常担心,可是也知道月瑶的性子,劝不过来。伺候月瑶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姑娘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更改主意。这也是花蕾当初特别发愁的一点。

    当下也不劝,只在一边小心看着。可千万不要一摔摔两了,就怕姑娘摔倒,一摔摔两。

    郑妈妈看着月瑶的表现,心底有着疑惑。三姑娘才情很好这是府邸上下都知道的,同时清高的性子也是像足了二老爷。可现在看,对待弟弟能这样,哪里清高了。传闻一点都不靠谱。

    郑妈妈想着月瑶的表现,眼底有着疑惑。姑娘除了偶尔给老夫人请安,都是闭门不出在院子抄写佛经的。好好的怎么转变这么大。

    月瑶走得很慢,说实话,她现在自己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不像上辈子后来在庵堂将身体养得很好。后来她为了要一个说法,一个人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回京城都没问题。可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加上前几天又生病了。背着正哥儿走了一会路额头就起了汗。

    正哥儿见着月瑶辛苦的模样,小心地说道:“姐姐,你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走的。”

    月瑶听着这么窝心的话,心里又感动又自责。她上辈子做得那都是什么混帐事。正哥儿出生再不好,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她上辈子,怎么就能把他丢下不管。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正哥儿呢!

    月瑶还没说话,花蕾先开口道:“正少爷,让奴婢背你,让姑娘歇息一会,你说好不好。少爷放心,姑娘一直会在你身边。”

    正哥儿不知道月瑶为什么哭,但是用着小手擦着月瑶流下的眼泪道:“姐姐,我让她背。”

    月瑶点头,她也实在撑不住了。再背下去可能就要晕倒了。晕倒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怕祖母认为她身体不好不适合教导正哥儿。现在放到前院,没个可靠的人,她不放心。

    月瑶将正哥儿放下后。花蕾背着正哥儿,暮秋扶着月瑶,一行人很到就回到兰溪院。

    守院子的小丫鬟看着月瑶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很吃惊。不过等花蕾说这是廷正少爷,大家也就不意外了。花蕾立即吩咐道:“去将厢房收拾出来。”

    古妈妈得了消息,以为月瑶只是心血来潮。出了房间见着月瑶真把正哥儿接回来。唬得脸色都青了。

    月瑶看着古妈妈闪烁不定的模样,想着就是她在自己耳朵边上一直说着正哥儿出身卑贱,木讷呆滞是个傻子。因为这些话,让自视甚高的她打心眼里看不起正哥儿。后来花蕾在她面前提了几次,但是她因为厌恶,还是对正哥儿不闻不问。正哥儿过早夭折,这个吃里扒外的恶妇占了一半得责任。

    月瑶眼里闪过狠色。她真的是不想再看到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在身边了。看来得快一点行动了。

    暮秋在一侧吩咐道“去打热水来。”

    月瑶想了下却是道:“冬晴,你去把那匹青缎拿出来。你们立即敢手给正哥儿做出身衣裳出来。他这身衣裳穿不了。”现在是夏天,夏天的衣裳简单。几个丫鬟一天也能缝制出来一两套出来。

    月瑶身边有两个一等大丫鬟,暮秋跟花蕾;四个二等丫鬟冬晴,冬梅,细娟,细雨。六个丫鬟都是马氏精心为月瑶挑选的。

    冬晴忙去库房里寻布。马氏的嫁妆,田庄铺子的契约都在老夫人手里。但是马氏其他的陪嫁,比如缎子首饰什么的,老夫人都是放在兰溪园,也是放月瑶自己看着的意思。

    月瑶亲自带着正哥儿去沐浴。细娟跟细雨在旁边帮忙。暮秋跟花蕾,还有冬晴等几个二等丫鬟对于正哥儿入住是真心欢迎的。姑娘每天啥都不想啥都不做的只知道抄孝经,每天都陷入在悲伤之中。以致身体越来越差,都昏迷过去两次了。姑娘这样整日让他们提心吊胆的。现在正少爷过来了,姑娘总要照顾正少爷,有了事情分担了注意力,悲痛也就相应减少了。

    月瑶正在跟正哥儿说着话,就听到莫氏过来了。

    月瑶亲自出去迎接了莫氏,见着莫氏换了一身丁香色蝴蝶葡萄纹袄子,下着湖杭素面综裙。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一副菩萨相。

    月瑶对着莫氏福了福身:“伯母。”

    莫氏走过来,面上满是慈爱:“你这孩子,跟伯母还这么客气做什?有什么事跟伯母说就是了。”

    月瑶费了好大的劲,才忍耐住心底的厌恶。低着头腼腆地说道:“伯母要管理府邸里的事情已经很辛苦了。月瑶怎么还能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伯母,也太不孝了。”若是真的有心,为什么廷正都没合身的衣服穿。下面的人全部都是见人下菜碟,莫氏若是真有心,廷正就不用吃这些苦头。其实上辈子是她陷入了误区,很有细节都可以看到莫氏并非真的心善。

    这个孝字,让莫氏脸一抽。听着好听,可是她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孝顺,一般只有对亲身父母才会用上孝顺这个词眼。对她这个伯母还用不上这个字眼。

    莫氏笑着拍了拍月瑶的手背:“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还是个实心眼的。不过伯母再忙,也不可能忙得把你的事都顾不上来。月瑶,你与伯母说实话,是不是这几日有谁欺负了你?”

    月瑶摇头:“有祖母与伯母的看护,谁会欺负我。再者府邸里没谁有这个胆子敢欺主。”这话说得确实真话。当年,在沈家退亲之前,就算她身上的钱财全部都被刮走了,她在府邸里也没人明面上怠慢过她。只要还有利用价值,莫氏就不会亏待了她。

    莫氏见着月瑶说得确实发自内心,犹豫了下道。婆母都发话了,她现在只是想要来试探一下月瑶的态度。

    莫氏想不通,这个丫头好好的怎么会想起要带了这个傻子在身边。莫氏是一百个看不上正哥儿的。傻愣愣的,走出去说是连家的孩子都觉得丢人。一向清高自傲的瑶丫头着是怎么了。莫非是身边的人挑衅的。也不该呀!莫氏一下摸不清楚月瑶的路数了。

    月瑶见着莫氏一副思索的模样,想着莫氏特意来一遭,怕是担心正哥儿到她身边会惹发了什么变故。想着法子要将正哥儿挪出去。现在她还没在正哥儿身边放能让她信任的人。姐弟俩也刚刚见面,她是不会让廷正出去的。

    月瑶握了握手,面带悲戚之色:“伯母,刚才我看到那个婆子欺负正哥儿的时候,我很难过。我这个做姐姐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每天饭都吃不饱,要饿着肚子,还要被下面的婆子指着鼻子骂,甚至还要打他。幸好母亲托梦给我了。要不然,正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爹爹唯一的血脉就没了。我就是抄写再多的孝经,又有什么用?”都不需要用外物,眼泪啪啪地掉。



  “李怼怼已经一个人吃完一份寿司了!”于邵喊了出来。
  一句话惊醒了一桌的人,李陪陪二话不说拿了筷子就是干, 两口吃干净了面前离她最近的两个鳗鱼寿司。小狼也开始狼吞虎咽的战斗起来, 除了发呆的美美和来“看看”的卫无常,还有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优雅但却有效进食速度的李怼怼,其他几个的吃相都尤为……壮观。
  我非常担心小狼的钱包……虽然他自己好像并没有这个概念。
  主厨将虾放下之后, 礼貌的鞠了个躬:“希望大家用餐愉快, 今天抱歉了, 谢谢。”他转身走了, 美美却一直双目发直的盯着他的背影。
  我看着桌上的刺身, 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主厨,难道以前切过美美的小伙伴?
  这个念头一起,我瞬间对面前摆盘精致的料理没了兴趣,这仿佛是一个杀人现场,他们嘴里塞的都是人血馒头,小狼陪陪和李怼怼一口一个小孩子的屁股肉,吃得让我心发慌。
  在我把事情往更加恐怖的地方猜想时,李陪陪包着一嘴的饭, 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别看啦。”她喝了一口茶, 咽下嘴里的饭, “就是长得像啦, 别多想啦。”
  嗯?我转头看李陪陪。
  这背后的故事,看来李陪陪很了解啊。
  在卫无常来之前, 我是最晚住进李怼怼的旧公寓的人, 对他们的前尘往事的了解, 仅限于他们自愿说出来的故事。至于他们不想说的,我连猜都没办法去猜,因为他们的寿命相对人类来说,太过漫长,我无法臆测他们经历的过去和感情。
  美美听了陪陪的话,这才收回了目光,她放下了筷子,沉默着不说话,情绪很凝重低沉。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美,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张了两次嘴都闭上了。
  倒是李怼怼喝了口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先分清是不是,再分析好和坏。”他没有去看余美美,夹了一片北极贝:“万一呢。”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愣是没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美美却目光一亮。她停顿片刻,拿起筷子,也夹了一片北极贝,狠狠塞进嘴里,目光望向正在开放料理台里工作的主厨:“我会弄清楚的。”
  我很好奇以前美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些也都是素材,但这事看起来挺大的,我就一直憋着没敢问。
  这一顿饭在莫名的气氛当中结束,餐后出账单的时候,小狼终于反应过来,他剩下的房租前其实不够吃这一顿,我正想自己掏点钱帮他解围,但感谢先前掉下来的那只老鼠,店长主动给我们打了八五折,小狼的钱才刚刚够付。
  出了日料店,李陪陪一直咋舌,称这老鼠身价昂贵,而小狼满地的找那只被摔死的老鼠,说要给它记功德。
  在路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我们又一起去小狼工作的酒吧坐了一会儿。
  到他上班时间,我们看他上台,听他弹了一首歌,简单的民谣,旋律悠扬,和他平时打架子鼓时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小狼真的很会唱歌,声音相当的清亮,像是那未满的月光,柔柔的落在山上,抚摸着青草和狼人的皮毛。
  酒吧灯光迷离,打得小狼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外国小哥在台上演唱。虽然他好像确实是外国血统……
  我看着小狼有点失神发呆,我碰了碰旁边李陪陪的手肘:“你还敢说人家老板重口味?小狼这模样,要能推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迷妹。”
  回答我的是李怼怼。
  我往旁边一瞅,发现刚才我碰到的原来是李怼怼的手肘,他漂亮的手指端着一杯插了薄荷叶的“僵尸”,鲜红的酒液和他格外的相配。
  他好像在瞬间变成了古堡里苍白的血族贵族,而不是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就能出去和人干架的一楼包租公。
  妈的,这酒吧灯光一定有毒。居然让所有人都变好看了!
  我轻咳一声,强撑气势:“我和陪陪说话呢,你站这儿干啥,陪陪呢?”
  我经李怼怼一提醒,转头往吧台一看,只见余美美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于邵抱着橙汁儿在另一桌和小姐姐们搭讪,李怼怼和卫无常侧坐在吧台边,两个人面对面,李陪陪一脸杀气的盯着卫无常,以战斗之姿,抬起了手……
  “乱劈柴的……六六顺!”
  他们……居然开始划拳了……
  这个拳我不知道是不是重庆特有的,但我好像也没有在外地看见有人划这个拳。
  这个酒拳和“十五二十”差不多,就是两个人,一人拿一只手出来,五个指头,随便出几个,两个人随意喊出十以内的数字,如果喊出的数字正好是两人手指头相加之和,那就算猜赢了,输的一方就要把被子里的酒喝干净。
  而划拳的时候,光喊“一二三四五”或“没得”似乎又太无聊了些,于是常常会把数字藏在一些词语中,比如他们刚才喊的六六顺,五魁首,还有什么四季柴、“全都来,“好兄弟”。
  这个“全都来”就是“十”,两人都出了五,就算是“全都来”了。
  而这个“好兄弟”,就相当于是“二”,两个人一人出一个,加在一起就是好兄弟了。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会玩这个拳,毕竟在划拳的时候,还要去观察对方的神态,表情,微动作以及出拳习惯,计算加减,还要谋划自己的出拳方法……
  其难度对我来说简直比“十五二十”高出几个指数级,我身为一个重庆人,在父辈酒桌的熏陶下也一直没有学会。
  但李陪陪不一样……
  她好像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喝酒喝不醉,划拳划不输,我觉得,如果她有点上进心,想赚更多的钱,去酒桌上厮杀,没哪个业务员能是她的对手。
  以前我和李陪陪去酒吧,就看到她用自己的“铁血手法”干掉了不止一打的男人。
  今天……竟然和卫无常|干|上了。
  看来她是真的是很想报仇啊,无论哪个方面……
  卫无常才开始接触这个游戏,我看着他快速的被李陪陪“秒杀”了几|把,几杯酒下肚,他没有一点醉意,反而变得更沉凝冷静起来,他和李陪陪每划一拳的时间越来越久。又被灌了几杯酒后,卫无常终于赢了一把。
  陪陪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错愕,然后斗志更加高昂起来,她从高脚凳上下来,战直了身体,一仰头闷掉一口酒:“来!再战!”
  他俩战得火热,旁人还投来好奇目光的,帅哥美女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但看在我眼里,这一个吸血鬼一个僵尸王真的是……
  “你不管管陪陪吗?”我和李怼怼说。
  “哦。”李怼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你对千年僵尸很关心嘛。”
  我静静的看着李怼怼:“我只是觉得,他俩这样一直喝下去,酒钱最后还得你付。”
  李怼怼端着酒杯的漂亮手指僵了一下。他转身,走向了李陪陪。
  很快,那边的战局就结束了。
  李陪陪被喷得灰头土脸。“没钱没尊严”,“寄人篱下没尊严”,“长大了窝在家里啃老更没尊严”,这一系列原则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李陪陪被怼得没脾气了,李怼怼开口让回去,除了没欠租的于邵和工作的小狼,我们几人都跟着他回去了。
  欠租犹如坐牢,房东就是监狱长,正常情况下,谁都没脾气和他顶嘴。
  今天这一路上美美都很沉默,我没询问到原因,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想着,要不明天给美美做点好吃的让她换换心情吧。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沉入了梦乡,而很快,我就感觉天亮了,这个夜晚真的是出奇的短。我心里还在这样想着,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蓝得可怕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
  重庆……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这么刺目的太阳了吗?
  而且……为什么我房间的天花板不见了?
  我有点懵,坐起身来,却听到了“哗哗”的海浪声,我一转头,瞬间更懵了。
  为什么……我会在沙滩上?
  我瞬行了?我穿越了?还是说……我这是在做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啊……时隔多年,又来了。”
  我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在叹息,转头一看,李陪陪居然从沙地里爬了出来。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啊!我只想好好睡觉啊!放我出去!”
  “别嚎了,吵死人。”
  我往右边一转头,李怼怼竟然也在!
  “这到底什么情况?”又有一个gaygay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又转头看去,贴了一脸黄瓜片的老巫婆站在海浪里,身上的粉色丝绸睡衣被海浪打了个透湿,贴紧了他没什么肌肉的身体……
  李陪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这里是梦境啦。”
  “何人梦境?”卫无常也从海里走了出来,和粉丝绸睡衣的老巫婆完全不同,他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武警一样的黑裤子,海浪一打,那一身肌肉线条简直看得让人沉醉……
  “人鱼梦境。”李怼怼说,“我们都在余美美的梦里。”
  伴随着他这话音一落,海浪一卷,“哗啦”一声,一个穿着白色珊瑚绒睡衣的女子被海浪拍上了岸,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沙滩上,她卷了一身沙,长长的金色大波浪的头发盖了她一脸,而她还在沉睡。
  我第一次见到她,在见到她这一面的时候,我几乎想跪下来膜拜她的盛世美颜。
  “美人鱼在情绪极度波动的时候,如果在梦里哭了,就会把容易把周围的人带入自己的梦里。”李陪陪咋舌:“好家伙,这次把女神大人都拉进来了,这梦做得……看来美美今天看到那个人,对她情绪触动很大啊。哎,不知道又哭成啥样了。”
  我心疼美美,看了一圈四周环境:“就我们几个?美美呢?”
  “她在做梦,当然在她梦里这个时候该在的地方啊。”
  李陪陪说着,沙滩不远处的椰子林里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你带我走了,你会被罚的!他们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清脆声音,像黄鹂,像夜莺,像最美的悦耳旋律。
  “没事,你先走,我说过,我要救你出去,就一定会救你出去。”少年声音低沉,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听出声色里的沉稳。
  对话之间,两个人影从椰子林里跑了出来。或者说……两条美人鱼跑了出来。
  美人鱼都长得很漂亮,我是听过这个说法的,所以在我第一次见到胖胖的美美的时候,我是感觉有点幻灭,当然后来习惯了,也觉得美美胖胖的其实很可爱。而这时,看到这两条美人鱼的时候,我才认识到,什么叫做天地绝色。
  “好漂亮。”我由衷感慨。
  “嗯。”李陪陪附和,“美美以前超级漂亮。”
  “嗯?”我怔愕,“你说啥?”我看了眼美人鱼,又看了眼李陪陪,“这是……那个小姑娘是美美?余美美?”
  “是呀。”李陪陪点头确认,“瘦版。”
  我愕然,看来……这胖瘦……有时候真的会比整容对一个人的影响都大啊……
  “别看了,余美美瘦下来还能变美, 你就算了吧,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到这话我头上的青筋就冒了起来, 然而怼我的不是李怼怼,是黑狗。
  它骑在莽子背上, 从海里乘浪而来,莽子奋力的四脚刨水,眼看着要上岸了,海浪却退了回去,莽子直接被海浪一波带走,它张着嘴去咬海水, 好像在叫海水放开它,模样真是蠢得可爱。
  黑狗则是纵身一跃,麻溜利落的跳上了干燥的沙滩,对于被海浪带回去的莽子,它看都懒得看一眼。
  黑狗一甩毛, 水溅了我和李陪陪一身。
  我没动手, 李陪陪已经冲上去了,一把提了黑狗的脖子:“李怼怼你家这只阉猫怎么还没死, 这嘴讨厌得越来越像你了。未免你怼王的地位被这猫抢了,我帮你宰了它,好不好呀?”
  “贱民!给我放手, 我对主人忠心耿耿你不要想挑拨离间!”
  “宰之前先把这舌头拔了吧。”
  李陪陪说着捏开了黑狗的嘴, 黑狗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正在这时, 瘦版余美美被少年牵着手,跑到了海滩边,完全没看到我们似的,直接从我们身体里穿了过去。
  李陪陪继续威胁黑狗,见怪不怪,我则很诧异:“他们看不见我们?”
  “余美美是梦的主人,她想看见就能看见,现在她沉浸在回忆里,只会不想看见有其他人打扰而已。”李怼怼开口了:“别在这儿站着了,都去阴凉处,等余美美梦够了,自己就会醒过来。”
  他迈步往椰子林里走,对瘦版余美美和那少男美人鱼的故事一点都不关心,不过也是……听他之前和李陪陪的话,应该来过这个梦境好多次了。
  李怼怼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把金花带上。”
  我一转头,没看见人动,等了一会儿,老巫婆叫了出来:“嗨呀,她好沉的,我抬不动。”
  李陪陪吓够了黑狗,让它耷拉了脑袋不敢再嘚瑟,于是将它扔了,转头叫卫无常:“那个僵尸,你把我们女神大人背上,好好背,轻一点,别磕着碰着了,她可是咱们楼的大宝贝儿。”
  卫无常一本正经的说:“男女有别。”
  李陪陪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迂腐。”
  而我在旁边则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这个“金花”难道……是女神大人的名字?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我来这栋楼之后,一直觉得这里面的非人类都在费尽心机的颠覆我对传中的他们的认知。
  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波下,我接受了他们其实很接地气的事实,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接地气到这种地步!
  连这有着金色大波浪长发,长着一副盛世美颜的女神都能取名字叫……金花?
  这和吴彦祖取名叫二狗有什么区别?
  我问李怼怼:“这是她的本名吗?”
  李怼怼不咸不淡的回我:“这重要吗?”
  是……对于他们非人类来说,好像是不太重要,毕竟连李怼怼自己都敢叫李怼怼了……
  我沉默的接受了女神大人的名字,看着李陪陪自己一撸袖子走到了女神大人身边,一手搂住她的后劲,一手搂着她的膝弯,轻而易举的就把女神大人打横抱起。
  说真的,李陪陪这175的身高,一脸帅气的表情,公主抱着女神大人的模样,愣生生的将我的百合魂点出了一根火苗。
  李陪陪抱着女神大人走到我身边,我望着她:“陪陪,你一直没找到男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原因,可能是你的择偶条件太苛刻了,你或许可以放宽一下条件,比如说性别什么的?”
  陪陪看了我一眼,一脸嘚瑟:“怎么,觉得我太帅,所以你不可自拔的喜欢上阿爸我了?”
  走在前面的李怼怼忽然脚步一顿,我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我抬头看李怼怼,他也垂头盯着我。
  我见他神情有点微妙,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对你妹妹没什么意思。”
  “哎呀,我懂我懂的啦。”李陪陪继续一边迈步向前一边说着:“喜欢上我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毕竟我这么棒,但是苏小信你还是放弃吧,虽然我说你很可爱,可我还是喜欢大|丁|丁。”
  我:“……李陪陪你直白得太可怕了,委婉点。”
  “什么都可以委婉,拒绝人不能委婉,表达喜爱也不能委婉。”李陪陪说得很坚定,“我就是喜欢大|丁|丁。”她很强调“大”这个字。
  我捂住脸,觉得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只想去海里洗洗耳朵。

  我认真的往海那边一望,却愣住了,那边的瘦版余美美本来已经入了海,但是那个少年美人鱼却在海边停住了身体。

  余美美在海里焦急的看着他:“阿许,你来,海水不会伤害你的,海才是我们的家啊。”

  少年美人鱼在岸上看着大海,面色苍白,身体颤抖的弧度连隔了这么远的我都看得见。

  一条美人鱼,却害怕大海。

  我很困惑,转头问李怼怼:“他为什么不入海,他刚才不是说一定要带美美离开吗?”

  “因为他就是入不了。”

  李怼怼刚刚说完这话,我就听见头顶“咻”的一道破空之声划过,我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去,看见空中一支银色的长箭径直对着那少年美人鱼而去。

  “小心!”我下意识的喊出了声,但他们并没有听到。

  我看到余美美惊愕的睁大了眼,也眼睁睁的看着那银色长箭将那少年穿胸而过。鲜血喷溅,落在白色沙滩上,箭头穿过穿过他的胸膛后,瞬间分出六根银色金属柱,如同魔鬼的尖爪,盘踞在少年胸口。

  长箭末端还连着一条银色的细铁链。铁链在空中拉紧,直接将那立在海边的少年硬生生的拉回去十来米远。

  “阿许!”余美美一声大喊,从海里跃了起来,扑过去要抓他,可是在抓住他的手之后,又立即放开。

  因为如果美美往前面拖拽,那向后的“铁爪”能直接吧少年的胸膛挖出个洞来。

  少年身体被拖拽着在沙滩上一阵摩擦,上半身的皮也破了,下半身的鱼鳞也被磨掉了。

  沙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我看着一阵揪心,只觉自己身上的皮仿佛也别磨掉了一样,脊柱一股凉意蹿上头,惹得头皮一阵发麻。

  终于,铁链不再拉拽,名为阿许的少年在沙地上堪堪停住,他蜷缩在地,疼得浑身抽搐。

  “不……不能帮帮他吗?”我问李怼怼。

  “这是余美美的梦,都是她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你要怎么帮?”

  他声色理智,我理解他的话,但更心疼起美美来……这都遇到的是些什么事啊……我看着那不停抽搐的少年,忽然间,将他的五官和在日料店吃饭的那个主厨的脸联系了起来。

  “我觉得……他也有点像。”

  然后我恍悟过来了,那主厨简直就是这个少年的成年版嘛!

  也难怪余美美当时会直接站起来,但是……很奇怪啊。如果说现在这个少年要带着余美美走的话,那他应该和余美美是朋友才对,看美美现在的表情,她也很心疼这个少年啊。

  为什么……当时在那个料理店里,她却是一副要杀了那主厨的表情呢?

  这时,那条细铁链窸窸窣窣的响着,椰林里面矮小灌木轻声响动,里面两个人扒开草木,大步踏了出来。

  来的两人一男一女,穿得邋遢至极,男人瞎了右眼,女人瞎了左眼,两人脸上都拿一块黑布裹着瞎的眼,他俩看神情都极致的凶神恶煞。而在女人手里还拖着一条铁链,铁链末端牵着另一个少年美人鱼。

  而这个美人鱼的脸……和那在地上颤抖的美人鱼竟然一模一样。


  被套着手的这条美人鱼身上满是伤痕,有旧的伤,也有新的伤,看起来十分吓人,他嘴角还有鲜血,好像刚才才被虐打过。
  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这个美人鱼与我擦肩时,我看见了他盯着前面那对男女,也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少年,他眼里暗藏的阴毒和憎恶让我觉得胆寒。
  他在痛恨,恨着这对男女,也恨着那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鱼,还恨美美。
  他尾巴挪动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女人的步速,终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是女人并没有停,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拿着手里的鞭子便对着他的脸狠狠抽了下去:“没用的东西!”
  这一鞭子抽花了人鱼的脸,打破了他的耳朵。他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抬被束缚的双手,挡在脸颊旁,手臂立即蹭了一道血。
  女人看他这样,停下脚步胡乱的抽打他:“你还敢挡!你还敢挡!?让你挡,你再挡啊!”
  人鱼咬住嘴唇,在那一声声鞭打之中,慢慢挺直了身体,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任由女人鞭打,它双眼瞪大,死死瞪着天空,看着太阳,像是要将自己眼睛晒瞎一样,他不挣扎,不反抗,不叫痛。
  我实在看不下去,一转身,李怼怼站在我身后,我盯住了他的胸膛,隔得很近,他也没挪开身体。
  我深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不适感。
  陪陪在椰林里喊我:“小信,你过来,那俩海盗夫妇手段狠着呢,别看了,接下来更血腥的都有呢。”
  我咬了咬牙,转头再看了一眼,那女人见人鱼终于臣服于她的暴力之下,停了手:“呸!贱玩意儿。”她力气大,拖着人鱼就往前走,手上的鞭子指向了美美:“小贱货,还想勾着我们的奴隶逃走!看我今天不把你的鳞都给刮了!”
  蜷缩在地上的阿许颤抖着手推了追到他身边的美美一把:
  “你走。”他说,“你可以走,你不属于这儿,你属于大海。你和我们不一样。”
  女海盗笑了,转头看了被绑着的人鱼一眼:“阿季,你看看你弟弟,还在给你找打呢。他是当真觉得那小贱货比你这哥哥重要呢。”
  阿季盯着太阳,眼睛也没转一下。
  男海盗把手里一块布甩到阿季脸上,盖住他的眼睛:“想把自己晒成瞎眼废物等老子杀你啊?”
  阿季任由那块脏兮兮的布盖在脸上,什么也不做。
  男海盗骂完了阿季,一边走着,一边拉拽手中细铁链,又把阿许往后拖了一两米。
  阿许在地上吐血,疼痛仿似转到了美美身上,她“啊”的惊呼一声,又扑上前,却不敢碰阿许,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你住手吧!我不跑了,你别打他,你们别打他们了。他们也会痛啊!好痛啊!”
  我看着从来没露出一点难过表情的美美哭得这么伤心,也觉得十分难过和无能为力。
  “美美每次都要重新梦一遍这个吗?”我问李怼怼,“她这些年都这样梦过多少次了?”
  李怼怼说:“太多了。”
  我更难过了,心里像有一只手把心尖上的肉都掐住了,拧在一起,那时候的美美,得有多难过啊,她得有多无助啊。怎么我就不能帮帮她呢……
  男海盗咧嘴笑着:“行啊,要我们不打他,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了。”
  “我这儿有药,能让美人鱼分出双腿,但听说你们美人鱼要自己自愿才能成功割出人类的双腿,这么多年了,老子费了多大力都没成功,他俩怎么都分不出双腿来,你要是愿意自己割尾成腿,老子就考虑考虑你说的话。”
  阿许听到这话,忍着痛,抬头望着美美,狠狠推了她一把:“走!”
  美美呆了很久,满脸泪痕,面色苍白,她嘴唇因为太阳的暴晒而起了皮,她望着那海盗夫妇,终于点了头:“我分,我自愿把尾巴分成双腿,我留下来陪你们,你们放他们俩兄弟走。”
  阿许双目充血,紧紧盯着美美。
  而躺在女海盗身后的阿季听到这话,也微微转了头,盖住脸的脏布落在地上,他那双几乎失明的眼睛也落在了美美身上。
  海盗夫妇相视一笑:“好啊,你留下来陪我们,我们放他俩走。”
  我看到他们两人眼中的奸诈,看到他们的残忍,也看到他们注定会言而无信。
  但我想到美美现在时而变成人腿,时而变成鱼尾的身体状态,大概已经猜到了结局。
  果然,美美在长久的沉默后,像木偶一样,木讷的点了头。
  “别看了。”李怼怼和我说。
  我刚转头回来, 忽觉四周光芒瞬息转变,太阳飞快的沉入海平线,天上圆月,明月清朗, 冰冷的月光遍洒海滩, 陪陪和其他几个人还是待在椰林里, 而沙滩上只残留了人鱼血迹,干涸成了暗红发黑的颜色。
  美美和人鱼兄弟还有那两个海盗夫妇都不见了。
  我大概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因为这是美美的梦境,就像美美现在不想看到我们一样, 她也可以凭自己的想法掌控这个梦境里的空间和时间,她梦到的都是她在意的或者说对她来说印象深刻的事情, 于是跳过了不重要的时间。
  就像画漫画, 笔者会省略掉很多不精彩的事件, 以免耽误读者时间。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问李怼怼。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椰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惨烈至极,仿佛能撕裂整片夜空。
  我听得心头剧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奔跑而去。我想救她,我想让她不那么无助, 不那么绝望, 我想在她伸出手的时候,看见有人愿意帮她。
  “苏小信。”李怼怼在后面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管他, 我想着就算现在的我帮不了以前的美美, 但我或许可以把她叫醒呢, 如果她醒来就不用接受过去回忆的折磨了。
  我寻着声音的来源,借着月光看到了灌木草叶上沾染的人鱼血迹,跑了过去。没跑多久,我拨开一株高高的草木,眼前就看到了火光。
  我冲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正是美美被那女海盗摁在大石上的场景,她腰被细铁链绑在大石头上,腰上的肉已经被细铁链勒了进去。
  她上半身被女海盗摁住,下半身的鱼尾顺着石头的弧度垂下,而在她腰腹下一根铁钉穿过了她的鱼尾,把她钉在石头上,她的尾巴痛得抬不起来,尾巴末端的鳞片都已经失去了颜色,一片死白。
  美美痛得浑身颤抖。
  男海盗站在石头下,拿了把大刀,问:“她的药效起作用了吗?”
  女海盗粗鲁的搬开美美的嘴唇:“已经变成人类的牙齿了,起作用了,切开吧。”
  随着她这话话音一落,男海盗那一把大刀恶狠狠的穿过了美美的鱼尾,贴着那铁钉,往下一划。“唰”的一声,听得我心口一揪。
  美美没有叫,她已经叫不出来了,她望着天上的月亮,张着嘴,就像是在巨手擒喉的情况下,想拼命的呼吸。
  月亮,在她眼里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我奔上前,扑上那块大石头,趴在美美耳边喊:“余美美!快醒来!别做梦啦!”
  她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想尽办法呼唤她,我说“我在楼顶煮了火锅,放了你最爱吃的年糕!”我说“李怼怼找你催租啦!要烧你被窝啦!”我说“你存折被李陪陪偷了拿去买酒喝啦!”
  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所有的威胁,利诱看起来都那么的可爱。
  比起她现在经历的事情,她住在这个居民楼里发生所有的琐碎的、计较的、麻烦的事,都那么可爱。
  我喊不醒她。她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根本帮不了她。
  “哎呀,早知道她以前这么可怜,我回头多送她几分自制面膜。”老巫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抱着手站在火光外,和我一起看着美美,“这两个海盗怎么那么讨厌啊,要是让我逮着他们,我一定给他们下个诅咒,给他们圈在一个地方,不让他们出去祸害人。”
  “巧了,天下巫师大概都跟你想的一样。”黑狗和卫无常也跟了过来,黑狗骑在卫无常的肩上说,“这两个海盗就是招惹了一个巫师,被诅咒了困在这个岛上,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
  老巫婆理了理头发:“嗯,还是我们巫师一族厉害。”
  “如果不能离开岛,他们怎么抓住美美他们的?”我问。
  “那人鱼兄弟是意外被海浪暗流冲到了沙滩上和父母走散了,然后就被这两个海盗圈养了,他俩心眼可坏了,从下用各种招数整得这两兄弟对大海有了阴影,看见海都不敢自己下去。而且你看见没……”黑狗爪子指了一下女海盗,“她永远的牵着人鱼哥哥,因为人鱼哥哥的能力没有弟弟强。
  “他们让人鱼弟弟在沙滩边唱歌,引来鱼群或者航海到附近的人类,然后把他们都宰来吃掉。”
  卫无常皱眉:“食人?”
  “对呀,可坏了。”黑狗接着说,“如果弟弟不乖乖听话,他们不仅打弟弟,还要打哥哥,加倍的惩罚。弟弟害怕连累哥哥,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美美就是被弟弟的歌声引到这个岛上来的。他们不吃美美,是因为吃够了,想留个玩物来娱乐消遣。”
  我心头一颤:“所以他们想把人鱼分开双腿……”
  “想做|你能想到的所有肮脏事咯。”
  我心头一阵恶心,我看着那男海盗不停的将刀往下切割,还差一点就把美美的尾巴完全切断,她的鲜血顺着石头落了满地,美美几乎晕了过去,她鱼尾上的鳞片一会儿消失一会儿显现,尾巴也慢慢分出了五指的模样。

  我握紧拳头,从来没有这么憎恶过一个人。

  而就在这时,一只长箭忽然从男海盗的太阳穴左边穿过他的大脑,剪头从右边穿了出来。剪头穿出之后,金属铁链瞬间张开,往后一包,扣住男海盗的脑袋,箭尾连着的链条径直拉紧,只听“噗”的一声,男海盗的脑袋直接被扯断,滚在了地上。

  场面太过血腥一时间看得我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胃里已经一片翻腾。然而恶心之后,却有一种“他活该”的心情。

  我不知道这样的心态健不健康,但在我的价值观里,极恶之人,就该有极惨的下场。

  顺着箭尾的铁链看去,站在一旁的人鱼阿许费力的用尾巴撑着身体,他从自己胸膛里拔出了那只箭,用手将箭狠狠的冲着男海盗的脑袋扔了出去。

  所以有了刚才那一幕,穿过男海盗脑袋的箭末端连着的铁链还穿过了他的胸膛,在箭穿过海盗脑袋的时候,铁链也在他身体里摩擦而过。


  我很难知道,他和这个海盗,到底谁更痛一些。
  海盗的血和美美的血还有阿许的血留了满地。
  这个事情发生的太快,不只是我,连那个女海盗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手还摁在美美的肩上,在短暂的怔愕之后,她一声大喊:“反了你!找死!”她松开美美,根本没管地上的男海盗,提了刀就向阿许走来。
  阿许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拼命了,他气喘吁吁的拖动地上男海盗的头,将他的脑袋当武器一样像女海盗砸去。
  而更惊悚的是,那男海盗的脑袋竟然还睁开唯一的那只眼睛,怒瞪着前方:“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竟是不死之身……
  果然是永生孤独的活在孤岛上。
  男海盗的身体在地上挣扎,但是根本找不到方向,而他的脑袋也不受自己控制,被阿许砸到了女海盗刀上。
  “臭婆娘!你的刀差点削掉老子鼻子,把这链子砍了!”男海盗的头如此命令着,女海盗一刀砍在那条牵连着那颗头与阿许的铁链上。
  我眼睛一亮:“是机会!”
  阿许也知道,前面的铁爪制衡没有了,他拼命的往前爬,爬出了铁链的牵制,他爬到美美身边,扶起了奄奄一息的美美。
  他什么话都没说,鱼尾一扫把地上的篝火打翻,篝火落到女海盗身上,烧起了她的脏衣服,也点着了男海盗那颗头头上的头发,两人一阵鸡飞狗跳的折腾。
  阿许带着美美头也不回的往海边而去。
  美美抬着头,目光透过阿许的肩往那海盗夫妇身后一望,只见黑暗中的阿季静静的看着他们,他双手被拷着,铁链另一端在女海盗手上。
  他睁着双眼,像白天看着太阳那样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跑越远,篝火点着女海盗的衣服,也像是点燃了他灵魂里的憎恶怨毒的火。
  美美张了嘴:“你哥哥……”
  阿许沉默不语,带着美美向着月光扑洒的大海而去。
  一路踉跄,一路挣扎,一路竭尽全力。
  我跟在他们身后追,我想去看,我想看他们好好的,我希望他们能好。我希望美美现在没提过这个叫阿许的人鱼,是因为在他们逃离这个海岛之后,一别两宽,各自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去了。
  夜里的海是黑色的,海浪扑在岸上,哗哗的海浪声规律而不知停歇。
  阿许一把把美美扔进海里,碰到海水,美美那条被切开的鱼尾瞬间没了人腿的形状,只是变成了两半难堪残缺的尾巴。而她还可以游。
  我知道,他们美人鱼只要有水就能游,能游过千万丈的深渊,游过数百米的惊涛,游过百万年来变幻莫测的沧海。游到最自由的彼方。
  美美入海之后没有急着游走,她回头看阿许。她没说话,那双美得令人惊艳的眼睛映着世上最温柔的月光,她看着阿许,鼓励着他。
  终于阿许一咬牙,纵身一跃,似那神话中的鲤鱼跃龙门,一过这个坎,他就飞升成为了遨游天际的龙,从此这个世间,再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拦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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