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友表情包,表情很凝重。凝重是指

 ● 老兵网 &&&&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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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带你回家!(战争纪实小说)
  和平年代,一同训练和生活过的军人互称为战友;战争时期,一起舍生忘死并肩战斗过的军人,除了相互称为战友,他们还彼此称为兄弟。这种兄弟情感,超出了亲情和血缘,甚至没有了性别之分。这种生死兄弟的情感,所凝聚的民族血性,使他们创造了一个战争的奇迹。———题记。
  (一)
  一九七九年,越南当局被霸权主义所蒙蔽,不顾中越两国的传统友谊和中国人民长期无私的援助,疯狂实行反华政策,公然侵略中国领土,驱赶华侨,杀我边民,百余次对中国边境地区武装挑衅,使我三百多名边民和军人惨遭杀害......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中国政府发动了一场南疆自卫还击战,对越南当局进行了有限度的军事打击。
  长啸的汽笛,划破了黎明的静谧。一列列火车装载着坦克和大炮,沿着铁路跨过河流,穿过隧道,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广西、云南。
  马达的轰鸣,回荡在黄昏中的荒野山谷。一支支披挂着伪装网的军车运输队伍,犹如一条条长龙穿行在南疆边境的公路上。
  将士出征,气壮山河。中国人民解放军参战部队的誓师大会上,成千上万名全副武装的指战员,面对着鲜红的八一军旗,他们举起紧握的右拳庄严宣誓:“保卫边疆,严惩越寇;听从指挥,英勇战斗,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誓与阵地共存亡!”
  铁流滚滚,所向披靡。我东线集团军某部坦克旅驱使战车,冲破重重障碍,翻过道道山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越军防线。
  秣马厉兵,严阵以待。我西线集团军若干步兵主攻师团和所属炮兵部队,乘着夜色秘密机动前移,提前到达了战略指定位置,静静等待着军指发出攻击命令……
  二月十七日,一场神圣而正义的对越自卫还击战终于打响了。
  二月十七日,历史也刻下一道腥风血雨的印记。
  七九年三月,中越边境战火纷飞。
  脱浪县,是越南北部的一个县城,它位于谅山以西。三日凌晨,解放军东线集团军发出命令:向脱浪县发起进攻,以堵截谅山增援之敌。
  八点二十分,B师前线指挥部命令师炮团:集中火力,摧毁所有的攻击目标!一颗颗炮弹,落在了越军阵地上,覆盖似的猛烈轰炸,将敌人的碉堡和岩穴工事炸成了一堆堆焦土。
  十分钟后,B师一、三步兵团沿着公路两翼并肩突击。在强大火力支援下,战士们犹如一群出巢猛虎,义无反顾地扑向越军阵地。
  刹那间,山脚下火光冲天,阵地上硝烟弥漫。激烈的战斗中,机枪的怒吼声,士兵的厮杀声,炮弹的爆炸声,火焰喷射的飞啸声,顿时交织成了一片嘈杂和沸腾。
  防守的越军部队,虽然竭力顽抗,但在我军的猛烈攻击下,终于放弃一块块阵地,丢下一具具尸体,最终带着残余兵力仓惶逃走。
  在一、三两团的围追堵截下,越军一个加强营被全部歼灭,另一个旅团也伤亡过半。
当晚七点三十分,东线兵团某军B师攻占脱浪县城,提前两天完成了作战任务。
  (二)
  三月四日,B师一团在占领阵地休整待命。
  在三营教导员的陪同下,一团团长来到了三营七连。“七连长在吗?速来见我!”刚跨进连部帐篷,团长就扯开沙哑的大嗓门。
  一个英俊健壮的军人,站在首长面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七连萧成前来受命,请指示。”
  团长利剑一般的目光,扫视了一番萧成。猛然间,他挥起了拳头,在萧成健壮的胸脯狠击了一拳。紧接着,他高声宣布了上级指令,“师团命令:由七连连长萧成担任加强连连长,带领全连和民工队返回坤子东南地区,寻收坤子战斗中阵亡的二十七名烈士,并将他们带回中国境内。”
  “保证完成任务!”握着团长的手,萧成铿锵有力的声音,渐渐地变得有些哽咽,“谢谢首长批准了我的请战书,我.......我终于.......能带我的兄弟们回家了。”昨日坤子之战,是压在萧成心里的一块石头。在这场战斗中,七连连续发起了六次攻击,消灭了一百八十名越军,并将倍于我军的敌人赶出了坤子,终于攻克和占领了坤子651高地、650高地和昆隆475高地。在这场恶战中,七连创造了战争奇迹,但部队受到了严重伤亡。仅这一场恶仗,就牺牲了二十七名指战员.......
  “在越军鼻子底下穿插,困难不少啊,你得有所准备。”
  “搞迂回,打穿插,这是我连的强项,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这次行动,其保密性强,需要的是机智灵活,还要靠......”
  “还要靠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拼杀精神!”
  团长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记住,这次任务的代号是:回家!”团长转过身去,几步便跨出了帐篷,走出十几米远,又回头叮嘱了一句,“那些牺牲的烈士,就全托付于你了。”
  “刚接到通报,E师的一个前线救护队,在坤子地带失踪了三个女兵。”教导员走近了萧成,神情严肃地交代着,“如果顺便,就去找找看,希望你能把她们带回来。”
  “狗日的!E师的将士都死光了吗?怎能让女兵卷入前沿阵地......”
  “你牢骚什么?她们其中一位是军长的......”
  “啊!这.......”
  “这是一块铁骨头,你也要用牙嚼碎它!”
  “是!坚决嚼碎它。”
  望着团长和教导员离去的背影,萧成陷入了沉默,他睁大了眼睛,握紧了双拳,干裂的嘴角渗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
  萧成走出帐篷,迎面和通讯员张山撞了个满怀。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连长,是不是要杀回坤子?”
  “你个臭小子,是又怎样?”
  “那我得给你备点‘干粮’不是?嘿嘿......”张山掏出半盒香烟来,还用手拍了拍腰间的水壶。
  “你小子,这时候还能弄到烟酒?”
  “烟是用口琴和同乡换的,酒嘛,是缴获的战利品......”
  “你呀,人不大鬼点子倒不少!”萧成笑了笑,立马又寒起脸来,“快!通知全连,紧急集合。”
  “是!”张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要杀回坤子山了!”
  “战斗任务下来了......”
  消息很快传开了,七连的战士群情激奋,摩拳擦掌,个个都像被压上枪膛的子弹,恨不得马上飞将出去,带着仇恨射向敌人的心脏。自从攻打脱浪的战斗结束后,七连战士们的精神上没有一丝松懈,反而感到一种囚兽般地压抑和狂躁。他们和连长萧成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坤子之战,心里总是惦记着牺牲在阵地上的二十七个兄弟,不忍心牺牲的战友凄惨孤寂地躺在异国荒野......
  “杀回坤子山,为弟兄们报仇!”
  “兄弟啊,等着,我们接你回家......”
  看见萧成连长走来,正在擦枪拭炮的战士们,蜂拥而至地围了上来,焦急等待着一声令下。
  ( 三)
  三月二日,七连在坤子东南地区,与敌展开了一场血战。
  上午十时三十分,B师一团张副团长接到师指命令,率领三营七连和八连到达坤子区域,以配合二团全歼650高地及周围之敌,为师团攻打越南脱浪县城扫清障碍。
  坤子东南无名高地,西则有一简易公路,北侧有一支河流,与昆隆和475高地隔路相望。无名高地由四个山头组成,分别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高地。防守无名高地的越军有一个连,而昆隆的守敌是一个摩步营。
  七连为营尖兵连,主要任务是攻占坤子,歼灭无名高地守敌,以分割昆隆越军与无名高地之敌的联系。八连作为机动预备队,同时牵制昆隆越军的后续增援。
  下午十六时,在我炮营对无名高地进行了三次炮火袭击后,萧成率领七连向无名高地推进。
  十六时二十分,一排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三班开始向2号高地接近,随后一班和四班分别向3、4号高地接近,二班在1号高地东南侧围进,向东南方向展开搜寻和警戒。
  三排进至坤子南侧时,被小河北侧两名越军哨兵发现,七班长先敌开火将其击毙。此时,北侧的越军向三排猛烈射击,三排长令七班利用稻田栈坎展开阻击,掩护八、九班前进。十六时二十五分,三排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
  十六时三十分,一、三排同时发起攻击。一排三班利用炮火硝烟掩护,在距敌五十米的距离发起勇猛攻击,很快消灭了二号高地的守敌,随后开辟通道使连指挥所进至该高地。
  当三班向三号高地发展进攻时,遭三、五号高地之敌猛烈射击,我方炮营及时压制了5号高地之敌,一排长指挥火箭筒手摧毁了三号高地敌火力点。紧接着,三班长令二组在轻机枪掩护下从右翼向三号高地迂回。
  二组向三号高地接近时,发现十余名越军由三号高地向五号高地逃跑,三班迅速以火力追击,毙敌八名,并乘势攻占了三号高地,随即与一班会合。三排八、九班发起攻击后,遭五号高地之敌猛烈射击,使战士们在前进中受阻。三排长命令占领有利地形,以火力压制五号高地之敌,以支援一排战斗。此时,二号高地十多名敌人沿堑壕向五号高地撤退,三排长,九班副班长待敌接近后开火,将越军一个排全部击毙。
  三班向三号高地进攻时,五号高地越军集中火力向一排射击。三排长令九班趁敌火力转移,再次发起跃进式攻击,但遭到山背堑壕之敌火力侧射,使进攻二次受阻,同时有三名战士身负重伤。
十六时五十分,一排攻占二号高地后,坤子西侧越军向七班阵地发起进攻,企图夹击我三排、增援无名高地之敌。七班在距敌三十米时,各种火器一齐射击,毙敌九名,打退了欲以增援的越军。在激战中,七班长和机枪射手相继牺牲。
  一排攻占三号高地后,五号高地之敌向一、三班猛烈射击。此时,一排长发现四号高地敌人不多,五号高地为越敌防守重点。于是,他决定集中力量向五号高地发起进攻。
  十七时二十五分,一排长指挥四零火箭筒,摧毁了五号高地北侧敌火力点后,令一班从左,三班从右,一并向五号高地攻击。
  在一班三组向四号高地迂回,配合四班攻占四号高地时,萧成令五班进入战斗,由二号高地向西北独立树方向进攻,以接应三排,形成上下夹击越敌之势。五班在向独立树方向攻击时,为敌火力所阻。一、三班向五号高地进攻时,遭五号高地东侧火力点射击,营当即指挥“八二”无坐力炮将其摧毁。残敌沿堑壕向山背盖沟逃窜,一、三班乘机占领了敌堑壕。这时,四号高地的十几名越军,不知壕堑被对方占领,企图从西侧向五号高地逃窜。三班战士迎头猛射,将其全部击毙。
  从东向西攻击五号阵地时,三排一连三次发起冲锋,遭到了山背之敌和独立树附近两个火力点的压制。
  三排长及时调整,命令九班长带领一组战士,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从左侧向敌迂回。由于途中遭敌侧射,一组牺牲了两名战士。九班长在三处负伤情况下,爬到距独立树二十米处,以手榴弹炸毁了敌机枪火力点,毙敌数名。另一火力点被我“八二”无坐力炮摧毁。三排长令八班长带一组接替九班一组任务,在前进的途中,不幸有四名战士触雷牺牲。此时,山背堑壕一个班的越军向三排反冲,被八班勇士全部击毙。几分钟后,三排终与五班交替会合。
  十七时二十七分,七连主力向五号高地发起进攻。坤子北侧之敌,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第二次向七班进攻。七班长带领一组战士,从右翼迂回距敌三十米处,以手榴弹将敌机枪炸毁,同时一阵扫射毙敌十余名,打退了越军的第二次反扑。
  十八时,北侧之敌在第三次向七班进攻,又被七班打退。
  十八时十分,越军纠集兵力第四次向七班进攻,待敌接近后,七班突然开火,并以一个小组乘敌队形混乱时迅速出击。越军丢下了八具尸体,余敌惊慌溃逃。此时,一排的一班和三班,歼灭了五号高地之敌;四班在一班三组配合下,也攻占了四号高地,使连指挥所推进五号高地。
  十八时二十分,萧成指挥一、三、五班由上向下,分路沿山背向坤子越军主力进攻,三排转入预备队。一、三、五班向敌逼进时,遭盖沟敌暗火力点、坤子之敌和那骄附近敌迫击炮的射击。
  越军的炮弹,落在前沿阵地上,阻碍了一排进攻的速度。密集的炮火中,二班长和两名战士先后阵亡。危急关头,萧成迅速指挥“八二”无坐力炮,摧毁了盖沟敌人的暗火力点。然而,那骄越军的密集的炮火,依然压制着一排难以前进。于是,萧成向炮营请求火力支援,“向四号目标开炮!”
我军炮营一顿猛轰,摧毁了那骄越军的迫击炮阵地。于是,萧成乘机命令三班在一、五班掩护下迅速进入盖沟,里外配合,以抵近射击和手榴弹歼灭了盖沟和山背堑壕之敌。经过十多分钟的激战,七连胜利攻占了无名高地。
  尚未喘息之际,步谈机里传来团指的命令:“八连背腹受敌,情况万分危急,你部火速援救!”
  “张副团长和八连于昆隆地带,被越军双重围攻,危在旦夕。团指令我连直奔昆隆,火速解救八连之围。”站在无名高地的石崖上,萧成向七连下达了战斗部署,“以班排为单位,急速行军,直插昆隆!”
  不足二十分钟,七连赶到了昆隆。此刻,八连阵地炮火连天,敌我拼杀正酣。
  萧成举起望眼镜,观察了八连前后越军的布兵位置,对其火力部署做出了初步判断。接着,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一排、二排斜插八连后背之敌,以包抄敌人的后路。三排和炮班随我指挥,从八连左侧对越军实施攻击,以吸引敌人的正面火力,帮助八连撕开决口,以冲破敌人的进攻防线。”
  “记住了,穿插连英雄连的口号是:不穿则已,即插必胜!”
  “是!不穿则已,即插必胜!”
  十八时四十分,七连对昆隆越军发起两面攻击。
  一排和二排斜插敌人背后,猛烈的火力打得越军难以招架。
  萧成率领三排从左侧攻击,使得敌人顾不得应对正面的火力,从而仓促地调集兵力对付左侧。然而,就在敌人涌向左侧时,遭到了“六零”无坐力炮的连串炮击。
  敌人躲在战壕里,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七连和八连的战士们,一跃而起,端着武器,迎着硝烟战火,冒着枪林弹雨,开始了全力大反攻。
  “七连的弟兄们,跟我冲啊!”冲锋陷阵中,萧成身先士卒,带领战士们前赴后继,奋勇杀敌,将仇恨的子弹射向了敌群。冲锋的路上,一个个向前倒下的勇士,呈现出一具具血染绿色的“大”字。
  “八连的弟兄们,杀呀!”八连指导员付强不甘示弱,在敌人阵脚慌乱之际,指挥八连发起正面冲锋。
  遭受多处攻击的越军,渐渐失去骄盛的气焰。
  在你死我活的拼杀中,越军号称王牌军的一个摩步营,抛下了两百多具尸体,也丢弃了无数枪支弹药,慌不择路地逃向茂密的丛林。
  这场战斗中,七连完成了增援任务,但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十九时二十分,七连和八连奉命撤出战斗,执行攻打脱浪县城的任务。
  军令如山!还没来得及收存烈士的遗体,萧成又带着队伍向脱浪迈进。
  七连的战士们,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们忘却了鏖战的疲劳,行军的脚步依然迈得飞快......
  (四)
  上午十点十分,一阵简短的动员后,萧成带领加强连和民工队出发了。
  这支加强连,由三营七连和八连混编而成,合在一起全员不足一百四十人。在前期几场战斗中,这两个主攻连队虽然歼灭五百多名越军,但也为整体战役付出了代价。自开战以来,这两个连连续参加了几场恶战,以少胜多地拖住了向谅山方向聚集的越军。尤其是坤子和昆隆之战,七连和八连伤亡惨重,牺牲最多的是排长、正副班长、火箭筒射手和机枪射手……
  一百五十人的民工队,是来自广西边境的群众。他们中间,有的是年轻力壮的民兵,有的刚刚退伍的复转军人。因此,他们除了携带着镐锹和担架,肩上还背着枪支和弹药。
  离开北进的大部队,撤身向南行进,等于再次返回战场。当途径郭蛮607高地,加强连遭到了越南公安队的伏击。
  “一排长!”趴在山坡上的草丛里,萧成低声喊道。
  “到!”梁耀辉一边应声,一边猫腰靠近了连长。
  萧成指着607高地的左侧,又指了指右翼和正面,双手做了个合围的手势。“记住,动作要快,打得要猛,不准恋战!”
  “是!”梁耀辉向一排挥了挥手,“弟兄们,跟我上!”
  通过望远镜观察,萧成发现山上敌军不多,其兵力不过一个战斗排。于是,他命令三排带着民工队伍从左翼继续迈进,自己组织一排和二排发起奋力还击。
  一排长梁耀辉带着战士层层逼近,距离越军数十米开始了射击。萧成指挥二排战士,从越军的右翼潜入,秘密地包抄了其后路。
  轰隆一声,三班副班长张笑海的“四零”火箭筒响了,一发火箭弹准地射向敌人碉堡。敌人的机枪顿时哑了,三十多名越军成了一群慌乱的蚂蚁四处散开,凭借着居高的壕堑继续顽抗。
  “打,狠狠打!”一声令下,二排从右翼出击,密集的手榴弹投向了敌群,炸得越军尸体横飞。随后,一排从正面出击,一阵迫近的射杀,很快将壕堑里的越军全部击毙。
  一个稳准狠的闪电战,打得对手措手不及。607高地的阵前,留下了三十四具越军的尸体。
  “清理战场,迅速撤离!”
  为了防止目标暴露和敌人再次纠缠,消灭了小股越军后,,萧成收拢了队伍,迅速向左翼前方跟进。
  (五)
  一个幽深的山洞里,隐藏着三名女兵和一个伤员。
  原来,她们是E师野战医疗所的救护队员。在一次执行救护的任务中,她们作为前线救护组,随着攻击部队来到了坤子地带。
  三日的夜晚,她们带着伤员跟上了师直的车队。夜幕中,为了不暴露军事目标,整个休整待命的车队不见一丝光亮。按照上级规定,军车上的官兵不准私自下车,必须呆在盖着车篷的车上歇息待命。可是,救护组接收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他的双腿刚被越军的地雷炸伤。为了及时抢救伤员,组长郭芸芸只好与队员裴娜、施爱华一起,把伤员抬到了不远处的山洞里。进洞不久,不远处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在两只手电筒的照明下,郭芸芸先给伤员注射了一支杜冷丁,随后进行止血和临时性夹板处理。半个小时后,当她们抬着担架走出山洞,除了听见零零星星的枪炮声,哪里还寻见师直车队的踪影。
  “组长,我们怎么办呀?”望着漆黑的夜色,施爱华急得差点哭了起来。
  裴娜也显得十分着急,“郭姐,我们还抬着伤员,能赶得上师直的车队吗?”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郭芸芸的心里也很乱,虽然她是个有着六年兵龄的军医,但她从未遇到这样复杂的情况。“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寻找大部队,走,往前走!”
  施爱华背着三支冲锋枪,郭芸芸和裴娜则背着急救箱,两人一前一后地抬着担架。不知走了多久,她们才发现迷了路,又重新回到了山洞的附近。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有叽里呱啦的越南话。
  “不好,是越南兵!”
  “郭姐,我还有半个基数呢,打吧?”
  “那么多越南猴子,怎么打?掩护伤员要紧啊,快,进洞!”
  三个女兵抬着伤员,很快躲进了山洞。
  趴伏在洞口,三个女兵紧握着冲锋枪,她们看到一片黑影从洞口前穿过,甚至闻到了越军身上的那股汗酸和骚臭。
  突然,一名越军在离洞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躲在暗处的裴娜,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 哗哗啦啦.......”那名越军撒完了尿,连忙加快脚步追赶队伍。不一会儿,敌人的脚步,渐远渐弱,连同那片飘忽的黑影,很快在女兵的视野中销声匿迹。
  “唉,虚惊一场!”裴娜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起身收起了武器。
  “幸亏没被越军发现,不然就......”施爱华惊魂未定,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郭姐,我还没杀过人呢!不过,敌人真敢过来,我也会拼命杀敌的。”
  星夜之中,郭芸芸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战友姐妹。“战场上没有女人,只有战士,我们必须勇敢地战胜困难和敌人。”
  “枪,我的枪.....”处于昏迷状态的伤员,终于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用手摸索着四周,“黑咕隆咚的,我怎么啥也看不见?”
  爱华轻声道,“这是在山洞里,我们是师直医疗救护队。”
  “我怎么会在这?我的腿怎么了?”
  “别动,你受伤了!来,先喝口水。”郭芸芸摁亮了手电筒,她取下肩上的水壶,递到了伤员的嘴边,向他叙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六)
  下午四时,加强连和民工队到达坤子地带。四十六里的山路,两百多人足足用了六个小时。在这半隐蔽半行军的途中,有三名战士在郭蛮阻击战中负了轻伤;另有两名民工队员,被敌人埋下的竹签扎伤了腿部。
  到了坤子地带,萧成巡查了一遍四周,立即进行了分工布置:一半的兵力用于警戒和掩护,另一半兵力和民工队分别寻找烈士的尸体。
  山脚下,一片片丛林化作了焦土,一排排房屋变成了废墟。战士们寻找着弹坑,每找一处弹坑,就和民工们一起用手拼命地扒掘。战士们知道,在昨天的战斗中,他们失去了二十七名兄弟。由于战事紧张,他们来不及收存烈士的遗体,只是把尸体暂时掩放在阵地的弹坑里,匆匆地盖上雨衣、湿土和一些繁茂的枝叶。他们来不及拭去兄弟身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便像一群愤怒咆哮的野狼,又扑向了另一块阵地,用复仇的子弹撕咬着对手,用仇恨的炮火吞噬着来犯之敌。
  战士们刨啊刨啊,刨得手指流出了血,刨得两眼流出了泪......
  民工队员找啊找啊,从阵地上的壕沟里,从山脚下的草丛里......
  半个小时后,一具具烈士的遗体横在了一片绿地上。萧成连长仔细辨认着,刘副指导员、三排付贺军、一班长胡元贵、文书小山东、二班机枪手乔海南......
  “二十五个兄弟?怎么还差两个?”萧成皱起了眉头,向身边的指导员问道。
  指导员付强刚从八连调入,他摇了摇头,向身边的二排长杜民催促道,“抓紧时间,快去查找,一个也不能少!”
  “跟我来!”杜民带着几个战士,又钻入了丛林里继续寻找起来。
  “连长,我把胡晓兵找到了……”老兵李福来颤颤抖抖地走了过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只有上半个身子的尸体。
  这时,另一名战士黄云鹏捧着个罐头盒,轻轻地走向了萧成,“连长,这是我们二班长,他被炮弹炸的只剩这点骨肉了,我把他放在了这里……”
  一排排烈士的遗体摆在山坡上,他们大都睁着眼睛,好像有着未了的心愿。
  “我说过,无论生死,我都会带着你们回家,这是我们兄弟的生死承诺。”萧成将烈士的衣服整理好,又轻轻地合上他们的双眼。
  呜呜.......不满十七岁的张山,突然抽泣了起来。谁料,竟引起了男子汉们的一片哽咽。
  这些烈士,哪一个不是鲜活的生命啊!出征的时候,战友们喝完壮行酒,许下了杀敌立功生死与共的约定。未曾料想,在坤子鏖战中他们倒在了敌人的阵地上。生死兄弟,唇亡齿寒,怎不叫人心如刀绞......
  “狗日的!哭什么?别他娘的怂种。”望着这些残缺变形的遗体,萧成克制着心里的悲痛,他瞪圆了眼睛寒起了脸,迅速整集了有些骚乱的队伍。“全体集合!”
  张山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一声不吭地站在了队伍中。
  其他的战士,也停止了哽咽,他们挺直了胸膛,目光聚集在连长的脸上。
  萧成知道,对于战争而言,一分一秒的丢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艰难。而一丝一毫的混乱,也会造成巨大的牺牲。萧成更清楚,在这紧要关头,他必须冷静而强硬地带着队伍,乘着黄昏钻入山林,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北归之路。
  指导员付强清点了遗体,对阵亡烈士作了名册登记,随即吩咐民工队员,将所有的遗体放入担架。
  “兄弟,我带你们回家!”站在队伍前,萧成一声高喊,悲壮的声音顿时在山谷里回荡。
  “出发!”在萧成的指挥下,战士们和民工队员,抬着烈士的遗体,又踏上了回归之路。
  (七)
  按照分工和部署,指导员付强带领一排和二排前方开道,萧成带领三排和炮班在后收尾。一百五十人的民工队,则四人一组抬着烈士的遗体,夹在加强连的中间跟从行进。
  大约走了五、六里路,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由于路途遥远,又是荷重步行,加上天气闷热饥渴难耐,少数民工队员放慢了脚步,甚至有人放下了担架,坐在地上歇息起来。
  “快起来,停不得,走!”
  “是啊,前面敌情复杂,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付指导员发现民工队伍未能及时跟进,他忙带着几名战士撤回身来。一番说服后,民工队员们又抬起担架上路了。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落在山脚下,距离民工队伍不足二十米。
  “隐蔽!”听到炮声,萧成飞快赶了过来,将民工队伍带到了百余米长的壕沟里。
  “轰……轰……”一连串的炮弹,落在了山脚下,将狭窄的公路炸得坑坑洼洼。
  几分钟后,越军的炮火停了下来,但半山腰上,传出了越军呜里哇啦的叫喊。
  “连长,打他个狗日的!”一排长梁耀辉提着冲锋枪,猫着腰来到萧成身边。
  “老萧,山路被堵住了,这一仗避免不了啊。”付指导员一边观察着敌情,一边向萧成征求意见。
萧成卷起了袖子,习惯性地招了招手。
  “连长,给!”通讯员张山递过了水壶。
  咕咚一声,萧成猛饮了一口,随后将水壶还给了张山,顺手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了枪膛,“指导员,我决定:你率一、二两排带领民工队继续向北冲,记住从山路脚下的稻田走,行动要快,动作尽量隐蔽。我带三排和炮班在这拖住敌人,以给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老萧,让我留下来,你先走……”
  “我是军事指挥员,听我的,执行命令!”
  半山腰的敌人冲下山来的时候,付指导员带领战士和民工队员,已近沿着田埂走出了一里多路。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萧成带着三排和炮班战士,分别从左右两翼接近了下山的敌人。
越军察觉民工队向北移动,急忙抽调部分兵力沿着山脚追击。山腰上的碉堡工事里,留下少数兵力企图牵制对方主力。
  “哒哒哒……哒哒哒……”在萧成的示意下,两名机枪手连续叩动了扳机,而枪口直指天空。
  突然响起迅猛枪声,使山腰上的越军紧张起来。向北追击民工队的越军,也慌忙调转了方向,一窝蜂似地涌向了南侧。
  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敌人越来越近了,萧成和战士们除了看清了敌人的着装,也看清了他们手中的AK—47冲锋枪。
  “打!”随着一声号令,一排的三挺轻机枪同时发射,密集的子弹将敌人打得晕头转向。
山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尸体。吃了大亏的敌人,变得狡猾起来,他们一下分散开了,凭借着山堡作掩护,继续向对方发起进攻。
  双方火力一番拼比,越军的火力配备渐渐显出了优势。
  此刻,萧成已判断出:这股敌人虽然只有数十人,却是越军的正规部队。
  萧成挥起了右手,向左侧的三排长打个手势。很快,三排长带领八班和三挺机枪猫腰向敌后斜插……与此同时,萧成指挥着另外两班战士实施火力攻击。
  对于这场破袭战,萧成采取了虚攻实打,他示意战士们边打边退。敌人见对方火力减弱,大有败战之势,便纠集成群地向外出击。
  为了吸引敌人的火力,机枪手张中民故意暴露自己,他端起机枪冲向了敌阵,使得越军围攻了过来。张中民边打边冲,很快击毙了五、六名越军,但逼近阵地时踩到了越军埋设的地雷。一声爆炸过后,张中民倒在了山坎上,他望着十几米处的几个战友竭力喊道,“弟兄们,别.......别过来,有地雷。”
  正面突击的几个战士,立即隐蔽在山坎下,继续向敌人火力射击。
  身受重伤的张中民,满脸是血,为了给战友开辟通道,他忍着疼痛,毅然滚身向前。
  轰!轰!轰.......越军阵地前的地雷一连串地爆炸了,顷刻间碎石飞扬硝烟弥漫。
  “杀呀!”山坎下的几名战士,发疯似地冲向越军阵地。
  这时,一阵手榴弹爆炸声在敌人背后突然响起,紧接着连珠似地机枪和“六零”迫击炮骤然响起……原来,三排长和八班战士们,已插入敌人背后,打了个出其不意的反袭击。
  向前不得,后退不得,敌人一下慌乱起来,不顾丢弃阵地,纷纷向后山逃窜。
  恰在这时,萧成和两班战士又来了个回身猛拳。两面火力夹击,终于将抱头鼠窜的越军消灭,同时俘虏了两名越军士兵和一名尉级军官。
  “报告连长,张民中牺牲了,另有两名战士负了轻伤......”战场清理完毕,三排长窦祖全向萧成汇报了伤亡情况。
  “什么?民中他……奶奶的,老子毙了你们!”八班长段德才端冲锋枪,愤怒地将枪口对准了被押的俘虏。那三名被捆的越军俘虏,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
  萧成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段德才,“住手!你是一个老兵,难道不懂战场纪律吗?”
  “哒哒哒……哒哒哒……”段德才将一梭子弹射向了丛林,一片零碎的枝叶纷纷飘落。段德才悲愤地低下了头,“连长,张民中可是八班的老大哥啊,我……”
  肢体不全的张中民,被两个民工抬到了担架上。萧成单膝跪在地上,悲愤地搂着烈士的遗体,“中民,我的好兄弟,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三排长,押上俘虏,带上民中兄弟,向北撤!”
  “是!弟兄们,执行命令!”
  为了避免和敌人后援部队遭遇,也为了赶上前方的民工队伍,萧成带着队伍继续北进,他不愿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
  “连长,张山不见了。”突然,段德才惊叫了起来。
  萧成急得瞪起了眼,“什么?快派人找找!”
  这时,远处传来了张山的叫喊。“连长,我来了。”
  张山气喘吁吁地赶上了队伍,他手里拿着两盒香烟,炫耀地塞给了萧成,“连长,我从越南鬼子的身上搜到的,够你抽上一阵子!”
  “不要命了!老子非处分你不可!”萧成瞪起了眼睛,“要是有个闪失,你让我......”
  “张山,可不许违反纪律了!”付强上前打了个圆场,“老萧,张山也是好意,为了提高你的战斗力嘛。”
  萧成的口气这才松软下来,“打完了仗,老子非把这烟给戒了!”
  张山满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正视萧成。“连长,我,我知道错了。”
  毕竟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孩子,何况平日对他疼爱有加。萧成不再追究了,他继续带着队伍前进。
黄昏将尽,一阵滚雷过后,天上下起了大雨。
一阵密集枪炮声,由远而近。郭芸芸兴奋起来,她的两个同伴,也感到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有枪炮声的地方,就会有自己的部队,我们应该向北走。”伤员许军是个侦察员,他向医护组提出了建议。郭芸芸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循着枪炮声的方向行进。
三个女兵抬着担架,沿着狭窄陡坡,艰难地走了几十分钟,这才走了五里多路。就在她们喘息休整的时候,越来越近的枪炮声竟然消失了。
不忍心连累三个女兵,许军故意从担架上翻落下来,不愿再上担架。“北面的波沛,是我们的集结地,你们继续向北走,不要管我了......”
“你是伤员,收容和救护是我们的职责!”郭芸芸将他摁在了担架上,“我是组长,你得服从命令。”
“你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你还得给我们当参谋呢。”
“当个护花使者吧,我们需要你,嘻嘻……”
裴娜和施爱华一唱一和的劝解着,使许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为了我,你们又得受苦受累了......”
救护小组继续向北出发。没走多久,轰轰隆隆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许军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凭他的经验和直觉,他判断这零散的越军炮火,像是在阻击我方的穿插小分队。“郭军医,这附近一定有我们的队伍。”
顿时,三个女兵精神倍增,她们的脚步迈得更快了。路过山下的小溪时,郭芸芸将担架交给同伴,自己背着冲锋枪,带着四只水壶,顺着山坡走向了小溪。
谁知,短短的几分种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四个被打散的越军,在逃窜的路上,发现了抬着担架的两个中国女兵,便鬼鬼祟祟地埋伏在草丛里。
刚接近公路边上,四个越军一跃而起,四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裴娜和施爱华。未等她俩放下担架,一个大胡子越军,伸手卡住了施爱华的脖子。另一个小个子越军,上前使劲地撕拽裴娜的衣服。
“越南鬼子,我操你八辈祖宗,有种就冲老子来!”许军从担架上翻滚下来,他拖着一条残腿,爬到一名持枪越军的脚下,对着他的左腿就是一击重拳。
挨打的越军,疼得龇牙咧嘴,他举起了枪托向许军砸去。
这时,施爱华奋力一脚,蹬开了大胡子越军,她猛地扑在了许军身上。
一记枪托,重重地砸在施爱华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哒哒哒,哒哒哒.....”敌人狞笑之时,郭芸芸及时赶来了,随着冲锋枪的怒吼,两名越军倒在了地上。
那个撕拽裴娜的小个子越军慌了,他放开裴娜,急忙弯腰拾起地上的枪。不料,裴娜死死地抱住了他,还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时,许军也推开了施爱华,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力射向了持枪越军的胸膛。越军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许军顺手抡起一块石头,对着他的脑袋猛咂过去,砸得敌人脑浆迸裂。
“哒哒哒”郭芸芸对着裴娜身边的越军,又是一击连射,终于将其击毙。
“爱华,爱华.....”郭芸芸扶起了施爱华,裴娜连忙撕开了急救包。
过了许久,爱华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郭姐,没事,我还行.....”
“郭姐,幸亏你赶来了,我差点就......”裴娜说着,从腰间取出了那颗手雷。
第一次和敌人面对面的拼杀,爱华和裴娜表现得很勇敢,这使郭芸芸增添许多信心,她把裴娜的手雷放进了药箱里。“姐妹们,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许使用‘光荣弹'!”
裴娜和爱华望着郭芸芸,郑重地点了点头。
同胞姐妹险些受辱,自己却力不从心,许军的心里憋屈极了。
“他妈的,我是个废物啊!”许军捶打着自己的残腿,不愿再给三个战友添加累赘。“我不走了,郭医生,给我留下一支枪,你们赶紧走吧。”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我们抬着你一起回家!要不,我们都不走!”
许军再次被抬上担架,这个不畏生死的汉子,竟像孩子般地哭了。
望着敌人的四具尸体,裴娜不禁一阵恶心,张口呕吐了起来。
狂风肆意,大雨磅礴。
三个女兵抬着担架,在山高路滑的丛林里行进着,雨水和汗水连在了一起,鲜血和泥泞连在了一起,她们无数次地跌到,又无数次地爬起,毅然在黄昏的风雨中前进。她们的唯一信念,就是带着战友返回祖国。
付强带领的战士和民工队,没有走公路,而是沿着向北的方向,选择了艰险的山道。
选择蜿蜒的山道,不仅是为了捷径,也为了避开敌人埋设的地雷和陷阱。
更为重要的一点,这条山道接近坤子交界处,正是E师医护组三名女兵走失的地带。早在行动前,萧成曾交代付强在返回的路上,尽可能沿着前日E师走过的路线,以便寻找那走失的三名医护队员。即使这样,战士们一路探寻,还是没有发现她们的行踪。
狭窄的山道,凹凸不平,泥泞不堪,两边长满了茅草和野刺。因此,尽管有战士在前面开道和搀扶,四人抬着一副担架的民工队员仍是费力和缓慢。在一步一滑的行进中,有的队员跌破了膝盖,有的队员划伤了手指,但大家咬起牙关继续向前迈进。
天上飘起了大雨,山道更加难行,拥挤和滑跌渐渐形成了阻塞,使得队伍停了下来。
急中生智的付强,连忙找来了民工队长。“你看,满山的毛竹和树木,我们能不能砍下来……”
“你是说,把烈士的遗体捆在竹木上?这个点子好,我看行!”民工队长一拍大腿,转身就招呼起自己的队员,“来啊,跟我上山砍竹木!”
很快,战士们和民工队员扛来一根根竹木。于是,大家将担架上的烈士遗体捆绑在竹木上。烈士的遗体是被黄绿色雨布包裹着的,尽管战士们在捆绑中小心翼翼,但还是沾满了血水和污泥。
“都是英雄啊,轻一些,轻一些......”
“好兄弟,忍着点,俺对不住了......”
付强检查了一遍整体情况,对前后警戒的兵力作了安排,这才发出了命令:“两人一抬,四人一组,大家前后互相兼顾。继续前进!”
大雨仍在不停地下着,狂风将山边小树吹得东倒西歪。
山坡上,蚂蚁搬家似的队伍,弯弯斜斜,细细长长,齐心顽强地向前蠕动……
当队伍下山走近一片芭蕉林的时候,被山坳里的越军炮兵发现了。
“轰......轰.......”数里开外的敌人开炮了。
“大家都散开,快进林子里去!”付强高声呼喊着,指挥着队伍。
民工队伍冲进了林子,一组一组地散开掩蔽着。不少民工队员卧在地上,还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烈士遗体。
敌人的炮弹零乱地落在林子周围,掀起的热土随着气浪飞向空中。
为了将烈士遗体拖入沟坎里,一个民工站起身来,拼命的拖拽着那只担架。付强猫着腰将他按在了地上,转眼间一发炮弹落在了不远处,一棵大树顿时被拦腰折断.....
“前面就是清沙河,过了河岸就是安全地带了!”
“快,起来,大家赶紧过河啊,快,快!”
十多分钟后,炮声渐渐稀疏。付强冲出丛林,站在了河岸,他命令队伍立即过河。
风雨中,战士们冲进齐腰深的河水里,他们站成了两排,一个接着一个地传送着烈士的遗体上岸......
在零零星星的炮击中,民工们抬着遗体奔跑着,他们跌倒了爬起,爬起又跌倒,跌倒再一次地爬起......
越军炮弹,落在河岸上,飞起了一片片潮湿的石土;越军的炮弹,落在河水里,窜起了一道道混浊的水柱。
前赴后继的民工队员,冒着敌人疯狂的炮火,终于相继涉过了清沙河。
雨渐渐地停了,天也渐渐暗淡下来。
萧成带着三排战士,穿过一段山道,很快接近了一片芭蕉林。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晃动着几个人影。
“娘的,踏破铁鞋无觅处......”举起望远镜,萧成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因为他看到穿着绿军装和戴着红十字袖章的三个女兵。
“三排长!”
“到!连长,有指示?”
萧成将望远镜递了过去,用手指向山腰的左侧。
“哎呀,这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嘛?乖乖,三个女兵一个不少。”
“快,你带着几个战士接应一下!”
“跟我来!”三排长窦祖全一招手,几个战士便跟了上去。
“郭姐,有情况!”在前探路的施爱华,看见了几个窜动的身影。
郭芸芸和裴娜放下了担架,连忙躲进了一片芭蕉林,“准备战斗!”很快,三个女兵趴在了地上,各自举起了冲锋枪。
“E师的救护队员们,不要开枪,我们是自己人!”
“郭姐,你看,我们的人,真是我们的战友!”
许军望着走近的窦祖全问道,“你们是那一部分的?”窦祖全将冲锋枪背在了肩上,“我们是B师一团穿插小分队,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几个战士接过了女兵的担架,郭芸芸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不料,迎面而来的萧成一语道出了她的来历,“你是E师野战医院的外科医生,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你的名字叫郭芸芸!”
“你......你是?”
“B师一团三营加强连连长萧成,可也有人叫过我‘峨眉猴’!”
“天哪,你是萧大哥!”郭芸芸一下想起来了,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军区大院有名的调皮鬼。“好你个猴哥,什么时候当上了连长?”
“切!还啥时当上了连长?我都跟着连长一年多了。”张山搭着腔。
萧成瞪起了眼睛,“臭小子,没人把你当哑巴。”
萧成没再搭理郭芸芸,而是带着队伍钻入了芭蕉林。其实,萧成和郭芸芸并不陌生,俩人从小住在一个大院里,只是有着两、三岁的年龄差别。萧成那年穿上军装时,郭芸芸还是个刚读高中女学生。
郭芸芸跟在他身后,心里竟暗暗地骂了句,“干嘛不理我?你个死猴子!”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分秒必争的战场容不得儿女情长。
萧成和三排战士进入芭蕉林,他发现一棵榕树上刻着箭头,这个箭头直指北方。这时,萧成有些放心了,他知道民工队员已经涉过了清沙河。
这次“回家”行动,是一项特殊性的任务。为了加强保密,严防越南特工截窃,团指给加强连作了硬性规定:不需使用报话机,指挥和联络使用标示和暗号。
从满地的弹坑和凌乱的足迹中,萧成可以想象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连长,有情况!”突然,几米处的丛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三排长伸手拦住了萧成,自己带着几名战士包抄了上去。
“连长,是自己人!”一名战士叫喊着。
萧成走了过去,发现是两名浑身泥泞的民工队员。这两名掉队的民工队员,一个躺在地上,一个斜靠在树旁,两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那副“担架”。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抬着烈士跟着队伍?”萧成上前问道。
那位民工低下头,表情漠然地回答:“老子没力气,实在抬不动了。”
萧成的火气一下爆发出来了。“抬不动也得抬,总不能搁在这里吧?”
“搁在这怎么了?老子陪着他呢!”民工的嗓门也高了起来。
“狗日的,起来,抬着我兄弟,走!”
“老子起不来了,要抬你抬!”
“你,你要是不抬,我毙了你!”萧成不禁火冒三丈,他举起了手枪,顶在这位民工的脑袋上。这时,眼疾手快的张山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连长。
“首长,他被敌人的炮弹震昏了,左腿被弹片炸伤了,我的肩膀也受了重伤。”另一名民工开了口,显得有气无力,“我们可是用身体护着这位烈士的呀!”
“什么?这……我……”萧成弯下腰来,这才发现两名民工确实受了重伤。
“对不住啊,我真浑!回去我一定为你们请功。”
“没啥,休息一下,或许还能抬,我也当过兵哩!”受伤的民工笑了笑,伸手从伤腿上抠出了一块弹片,顿时脸上一阵抽搐。
“兄弟,挺住了!”萧成心里一酸,他背过身去,掏出一支烟点着了,转身递给了那位民工。
萧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高喊着,“郭军医,郭军医,快到这里来!”
转眼间,郭芸芸跑了过来,她连忙打开随身的医药箱。“爱华,裴娜,这里有伤员,快来帮帮我。”
三个女兵很快就包扎好了两个民工队员的伤口。
“抬上烈士,背上受伤的民工队员,全体过河!”萧成向队伍发出了命令。
“报告长官,这位烈士我们来抬好吗?”被捆绑押解的越军尉官,讨好地走近了萧成,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所感动,“我熟悉河道,我来带路能避开雷区。”
“怎么,你会说中国话?”
“我在贵国集训过,我跟中国教官学会了汉语,我们曾今是兄弟……”
“狗日的,算你有点良心!”萧成向三排长使了个眼色,并示意押解的战士给俘虏松绑。“你在前面带路,千万别耍花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名越军俘虏抬起了“担架”,在八班长段德才持枪监视下,一步步走向清沙河。其他战士抬着担架或肩扛着枪支,紧紧地跟在后面。
两名俘虏率先过了河,趁着段德才尚未上岸,两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将手里的担架甩在了地上,拔腿拼命地跑向丛林。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段德才追了上去,不料刚追了几步,就跌进了插满竹签的陷阱。
哒哒哒……哒哒哒……迅速上岸的萧成,举起了冲锋枪,对准前面的两个黑点叩响了扳机,两名越军应声倒在了地上。
“八班长,你在哪呢?”
“连长,我在这,我动不了了……”
暮色中,战士们将段德才从陷阱里救了上来。此时,他的双腿和后背,已被竹签扎得鲜血淋漓。
“张山,把我的水壶拿来。”看着段德才疼得龇牙咧嘴,萧成将水壶递了过去,“德才,来,喝上一口酒,这样会好受些。”
“连长,没事,我忍得住!”段德才喝了一口酒,砸了咂嘴。
郭芸芸走了过来,她让爱华扶着段德才,自己解开了他的衣服,开始了为他清洗上药。
“狗日的,又伤了我一名兄弟……”萧成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但他决然地指挥着部队,“大家跟着我,注意保持距离,前进!”
萧成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在迈开坚实脚步的同时,两只眼睛警惕地巡视了四周。
三排长几次跑上前来,想把连长拉在自己的身后,但都被萧成断然拒绝了。窦祖全心里明白,连长之所以走在前面,他怕连里的弟兄不幸踩响了地雷,或者又落入越军的陷阱。
趁着暮色,这支队伍又走了三里多路,才选择了一片棕林,开始了全天唯一的休整。
休整的时候,萧成看望了躺在担架上的许军,还把自己的水壶和压塑饼干留了下来。担架旁的郭芸芸,本想和萧成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施爱华和裴娜看着她无奈的样子,相互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南亚地带的气候,反复无常。
丛林之夜,白天的闷热消失了,而刮起的徐徐山风,使人感到阵阵寒意,就连肆意刮起的风中,也夹带着一股血腥和恶臭。
山脚下的树林里,临时搭起了几处简易的帐篷。付强拿着包着红布的手电筒,走进每一处帐篷,他让战士将干粮分给了大家,并把仅有的六壶水让给了民工和伤员。
这次执行任务,每个战士只带了一天的干粮。这一天的干粮,仅仅是三块压缩饼干,外加一壶饮用水。相反,给敌人准备的“干粮”不少,每个战士增加半个基数的子弹,每个班还给炮班分背了两发炮弹,平均单兵荷重三十公斤以上。
数十里路的奔波,再加上与敌人的两场鏖战,战士们和民工队员的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度的消耗。
帐篷里,微弱的光亮下,少数的战士和民工队员,正在费力地噎咽着压缩饼干,大家一口口地轮饮着少量的饮用水。绝大部分的人,则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他们顾不得饥渴,已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妈妈,我回来了,我口渴了,快,水,水……”一位战士在睡梦里,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昏昏沉沉地说起了胡话。
“指导员,饮用水不够喝,连块饼干都吞不下啊。”二班长胡爱国指着说胡话的战士,“你看,薛晓勇把水留给了伤员,自己却……”
“是啊,我也看到不少人在接露水喝.....”
“我带着几个人去找水,顺便弄点吃来,咋样?”
“找水可以,弄点吃的不行,我还不知道你的坏主意?违反纪律的事,你可不能干!”
“指导员,得不到水食补充,我担心大家的体力,明天还要……”
“那好,我让一排长和你一起去,你再挑上两名战士。”付强反复斟酌了一番,终于答应了胡爱国的请求。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记住!”
“指导员,你就放心吧!”胡爱国一边说着,一边推醒了两位战士。
一分钟后,全副武装的四名战士走出帐篷,钻入了漆黑的夜幕中。
穿过一片丛林,就是一条偏僻的土路。
一排长梁耀辉和三名战士一直西行,大约走了半个钟头,才隐约看到一个独立的村落。
两位战士担任禁戒,一排长和胡爱国轻轻摸进了村子。村子你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的光亮。当两人摸进一户院落,没有发现一个越南村民。跨进屋子里,胡爱国拧亮了手电筒,发现一口铁锅里剩有不少米饭,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些油腻腻的碗勺,甚至还有几块啃剩的木薯。除此,残墙上还挂着一顶越军钢盔。这时,一排长在院里的杂物堆里,竟搜出了两挺苏式机枪。这崭新的机枪,还裹着一层厚厚的油布。
一排长抱着两挺挺枪,胡爱国背起一袋木薯,两人迅速离开了院落。他们知道,这个空寂的村子,刚刚聚集过一群越军特工队。
四人汇合后,大家分摊了荷重,便顺着村口往下走,因为走下山坡就是一条小溪。对于这段地形,胡爱国十分熟悉,早在坤子战斗打响前,他曾跟着连长进行过两次侦查。
到了小溪边,四人卸下了枪支,一个个爬在了溪边。
“慢着,我先喝第一口!”小溪的水虽是流动的,但一排长还是不放心。因为,在被攻占的越南境内,越军经常在水源里投毒。
梁耀辉用手捧起水来尝喝了几口。“没事,喝吧。”
大家放心了,爬在溪边尽情狂饮。
“看,那是什么?”
随着一名战士的惊叫,大家一愣,转眼望去,发现水凼里飘着物体。梁耀辉打开手电,这才看清不远处飘着两具越军的尸体。闻着恶臭的气味,大家不由一阵恶心,有人竟哇哇地呕吐了。
胡爱国的胃里一阵翻腾,他连吐了几口酸水,便强忍住了。他拎着十几只水壶走向小溪的上游,很快将水壶灌满了水。
恰在这时,一头走丢的水牛,正在水边孜孜地啃草。
“乖乖,老子发了财喽!”张笑海奔上前去,伸手牵住了牛绳。
返回的途中,大家带着“战利品”,似乎忘记了疲倦。只有胡爱国心里犯起嘀咕:牵回了一头牛,会不会挨指导员的批评?
树林里,萧成坐在石堆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萧成点燃了一支烟,死命地深吸着,直到烟蒂烫疼了手指,他才将烟蒂扔在了地上。萧成知道,半个钟头的休整,并不能解除战士们的疲劳。但作为军事指挥员,他不能为了心疼战士,而忽略了对整个任务的负责。眼下的关键,就是赶上先行的两个战斗排和民工队伍。只有会合之后,才能有效地指挥队伍完成“回家”的任务。于是,萧成抬腕看了看表,随即站起身来命令队伍出发。
夜里行军,对侦查员出身的萧成来说,不过是平常之事。即使这样,萧成仍然不敢大意,他十分警惕地走在前列,小心翼翼地带领队伍前进。
突然,不远处传来哗哩哗啦的响声。萧成命令队伍隐蔽起来,自己带着几名战士,循着响声突起的方向,继续匍匐前进着。
一条小溪边,燃起了一堆篝火。五名越南百姓装束的男子,正围着火堆烧烤着食物。另外的两名男子,在溪边一边洗澡一边嬉闹。
通过观察,萧成判断这是一股敌特。因为,这群男子不仅说的是越语,而且火堆旁除了两箱弹药,还架置着几只Ak—47冲锋枪。
变换个方向,就能避开敌人,甚至不会耽误行军。萧成为了全盘考虑,首先做到的必然是探明军情,以便掌握敌方动态。于是,萧成采取袭击捕捉的方式。
匍匐在草丛里,萧成向张山作了个斜插的手势,又伸出了三个手指转向了身后。张山意会地笑了,他转身回撤,就像一条机敏的蝮蛇,很快穿行的无声无影。
不一会儿,三排长带人从后面围了上来,而萧成和前面的战士开始了收缩。
“若松空叶,宗堆宽红毒兵!”
“宗堆宽红毒兵,若松空叶!”
随着声声高喝,二十多只枪口对准了敌特。面对突如其来的合围,篝火旁的敌特未回过神来,就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
此刻,洗澡的敌特反应较快,两人跨步上岸,伸手抓起了冲锋枪。这时,张山飞起一脚,将敌特的枪支踢飞,并用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脑袋。另名敌特刚拿起枪,就被萧成的一记重拳打得趴在了地上........两个光着身子的越南特工,终于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通过审讯,萧成获得了情报。这股敌特分子,除了探明我方情报,还在附近的地段,埋设了大量的地雷。
押着俘虏带队,队伍前进的速度加快了,很快穿过了溪边的丛林,也穿过了附近的两个村落。
队伍走下一座山坡,三排长发现了山下有黑影闪动。这时,萧成也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声音,好似一头水牛的叫声。
山下的黑影,似乎也发觉了山上的动静。随着暗暗的红光一闪,黑影忽地消失在了山林。
“不需开枪!注意观察,继续前进!”萧成心里清楚,在情况不明的态势下,必须尽量避免与敌人冲突,以免给两支队伍的汇合造成不利因素。
山脚下的树桩上,栓着一头老水牛。牛的脊背上,还驮着一只口袋和帆布水桶。萧成看到这些,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取出一支手电筒,用一块红布包裹着,随手摁亮了手电筒。
红红的光亮,短暂地闪烁了三下。
这时,山林里也闪起了红色的光亮。
“兄弟,兄弟……”
“回家,回家……”
“连长,我是二班长胡爱国!”
“连长,一排长梁耀辉向你报到!”
几个黑影,从山林里窜了出来,纷纷上前围住了萧成……
又是一阵夜行,部队终于汇集了。
得知找到E师三个女兵的消息,付强压在心上的石头,总算落在了地上。
两只有力的大手,终于握在了一起。萧成开口便问付强,“队伍情况怎样?我的那些兄弟呢?”
付强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了,他吸了两口,将烟卷递给了自己的搭档,挥手向身后的帐篷指了指,“都在呢,他们都睡着了。”那种轻声轻语,像是不愿吵醒沉入梦乡的兄弟。
“你安排大家吃点东西早点休息,我去看看他们。”萧成从战士手里接过了手电筒,将猛吸了几口的烟蒂揉灭了,转身脚步轻缓地钻进了帐篷。
微弱的光亮下,萧成无法辨认已被雨布包裹的遗体,可是他还是一个一个地数着数着。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他的心里一阵痛楚。二十八个兄弟,他们活着的时候只是一行队列,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可是,他们倒下去竟是如此厚重的一大片啊!
突然,悉悉索索地声响,引起了萧成的注意。
原来,在帐篷的角落里,老兵李福来正抱着一具半个身子的遗体抽泣着。“晓兵呀,我对你说过,等打完了仗,我把亲妹子许给你当媳妇,我的妹子不嫌你家里穷,可你......”福来发现了连长,他将尸体搂的更紧了。“敌人炮火疯狂轰击的时候,是胡晓兵扑在了我的身上,他今年才十九岁啊,却为了我牺牲了......”
萧成走近了李福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在老连队里,胡晓兵一直把李福来当做大哥。胡晓兵入伍前是个孤儿,他自小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是个在苦水里泡大的农村苦孩子。正因如此,晓兵把部队当做自己的家,连里的战友也把他视为亲人。
“晓兵很勇敢,他是个好战士,也是我们的好兄弟。”
“连长,我要为晓兵报仇。报仇!报仇啊!!!”
“福来,你就,代我多陪陪晓兵吧。”还能怎样安慰自己的战士呢?萧成扬起了紧握的拳头,奋力地砸在了树上。顿时,随着大树的颤抖,一片片树叶飘落了下来。
萧成走出帐篷,迎面碰到了梁耀辉。“一排长,把缴获的食物和水优先分给民工们,他们比我们付出的体力更大。”
“是!连长,你也早点歇息一下。”
“你去吧,我还得查看一下岗哨。”
两个持枪的哨兵,一个是指导员付强,另一个是二班长胡爱国。当萧成从东到西查完岗,他的心才有所放松。于是,他靠在一棵树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大脑并没停止思考,他知道“回家”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萧成半醒半睡的状态中,郭芸芸悄悄地走了过来,她将手里的雨衣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萧成佯装熟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郭芸芸回到了帐篷里,她从挎包里取出日记本,借着手电的光亮,记下了当天的日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将写好的字条装入衣袋,便熄灭了手电,和衣躺在爱华和裴娜的身边........
一声猫头鹰的凄叫,骤然响起。萧成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抬腕看了一下夜光表,此时表针正指凌晨四点。
山林的四周,渐渐显出了模糊的轮廓。习习的晨风,也将四周的树叶吹得莎莎作响。
“全体队伍,紧急集合!”
萧成发出的命令,立即得到了响应。战士们一个个陡然而起,迅速地检查枪支弹药,很快站好了队伍。短短的五分种内,百余名民工队员们也自行组合,将烈士的遗体抬上了肩膀,等候着最后的一声令下。
“一排长,带领一排担任前卫;班组之间,注意保持有效距离。”
“‘六零’迫击炮班,担当预备队;携带缴获的两挺轻机枪,随时准备协助一排开辟通道。”
“二排长,你排由指导员指挥,各班辅助民工队伍,并随时接替和保护担架队。”
“三排长,你排随我担任后卫,各班保持战斗队形。”
夜幕消退,晨曦将至。萧成站在凸起的山包上,再次巡视了一眼自己的队伍。随后,他扬起右手向前用力一挥,“出发!”
梁耀辉带着一排的战士前行着。走了半个钟头,天渐渐地大亮了,就连狭窄的丛林小道也变得宽了许多。因为,这片丛林坡下相接的是一段土石路,路旁两侧竟是一片片宽阔的田地。
梁耀辉向后做了个手势,一排的战士们停止了脚步,并快速将隐蔽的信号回传了机枪班和后续部队。
这段土石路,双侧开阔,远周环山,路径长达千米之余。梁耀辉猫着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甚至翻起一块大石头滚向了坡下。此时,他担心穿越这段公路会遭遇敌人的袭击。毕竟这片开阔地处在两山夹制之势。
石块带着咕咚咕咚的声响,顺着山坡滚向了路面,除了惊飞了几只山鸟,四周尚未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以班为单位,拉开距离,迅速穿越公路!”梁耀辉当机立断,带着一班战士以迅猛的速度穿越了土石路段,并以迎战态势占领了前方的高地。接着,二班和三班也快速穿越了过来。
正当指导员组织民工队将要穿越公路时,远方传来了几声汽车的鸣笛声。于是,付强指挥担架队伍又钻入了丛林,同时命令二排进入战斗状态。
几分种后,两辆军用卡车蜗牛似的出现在土石路段。由远而近,清晰可见每辆军车上都载有七八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指导员,这是我们的人!”三班战士张勇军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看到了卡车上的士兵着装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喂,那部分的?”
“B师二团运输连的,你们是?”
“B师一团三营加强连!”
“嗨,是自己人嘛!”
这次任务非常特殊和保密,在无法和上级联络的情况下,就是和自己的兄弟部队相遇,也无法使用警戒口令的方式。对方对答如流,付强还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他暗示二排副王亮带着两名战士去接近卡车。
距离卡车二十多米,王亮发现对面的士兵突然跳下了卡车,并迅速地分散开来。
“卧倒!”王亮和两名战士扑地的霎那,对面就射出了一串串密集的子弹。
十分显然,与此遭遇的,又是一支化装成我军的越南特工队。
“撤!”随着王亮的一个手势,两名战士一起投出了一颗手榴弹。趁着爆炸后的浓烟,三人一连几个翻滚,躲入了路边的田埂,随即出枪回击着敌人。
见对方只有三人,越军特工队企图活捉对方,仗着人多势众,群狼似地围了过来。岂能想到,付强带着二排战士从右侧发起了攻击。
越军特工队慌忙撤退,丢下了车辆和几具尸体,一窝蜂地窜向后方。当敌人刚接近后山脚,一番猛烈的枪林弹雨迎面而来。原来,梁耀辉的一排和机枪班早已守候在那里,只等敌人钻入布置好的“口袋阵”。
六挺轻机枪咆哮着,揍得越南特工队晕头转向地倒下一片......
“晓兵,哥哥给你报仇了!”老兵李福来第一个冲下了山坡,他端起了冲锋枪,将仇恨的子弹射向了敌人。
冲锋的路上,李福来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原来,一个佯装死亡的越军,突然抱住了李福来的双腿。李福来翻身跃起,他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和敌人一起滚下了山坡。王亮见状,跟着飞身滚下了山坡,他抡起枪托砸死了敌人,随手拉起了李福来。随即两人又杀入了敌群。
不足二十分钟,这股越军特工队就被全歼了。
萧成连长赶到现场,脸上并未露出欣喜的神色。为什么在离我方二十多里处会遇到这股越军?为什么越军车辆会如此大胆地穿越公路?为什么卡车上除了武器弹药还有成吨袋装的“中国大米”?作为军事指挥员,一连串的问号使他作出了判断:这附近地带,不仅隐藏着一处仓库,还秘密集聚着越军的残余部队。
“此地十分危险!”萧成展开了作战地图,迅速和付强交换了意见,“指导员,此处离我集结地波沛只有二十华里,如果我们弃公路走山路不仅绕道,还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敌情。若是我们一反常态沿着公路一直向北,虽然有些冒险,但可利用敌人的卡车装运烈士遗体,还会赢得更多有效的时间。”
“是啊,山道狭窄难行,也会过度消耗战士和民工的体力......再说,山林隐藏敌人的可能性也不可忽视。”付强略作沉思,便将信任的目光投向了萧成,“老萧,你就下命令吧!”
“单富贵!”萧成急切地高喊着。
“到!”一个粗壮的战士走上来。
“前面那辆卡车由你驾驶,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路向北。”萧成直视着这位曾在汽车连因打架被下放到步兵连的战士,又用手指了指已装满烈士遗体的车厢,“这些好兄弟都交给你了!”
“连长,你放心,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
“答应我,你得活着,活着!!!”
“是!我一定活着完成任务。”
“还有人会驾驶汽车吗?”望着自己的队伍,萧成继续高喊着。
“我会,我是去年退伍的汽车兵!”民工队里走出了一个瘦高个,抢先站在了萧成面前。
萧成紧紧握着瘦高个的手,“你是一个老兵了,我相信你,第二辆卡车就由你驾驶。”
“连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瘦高个整了整发白的旧军帽,举手向萧成行了个军礼。
萧成安排医护组随一排上车时,郭芸芸把裴娜和施爱华送到了车上,自己却不愿上车。
“把你们带回家,是上级交给我的任务,你为何不上车?”
“你们还在战斗,是战斗就会有伤亡,救护伤员就是我的职责!”
“这是生死无情的战场,岂能容你任性?”
“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这里没有性别之分。”
“竟敢不服从我的命令?你个狗......”萧成的口头禅,差点脱口而出。
郭芸芸脸红了,“亏你......还是个连长!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离开战场的。”
好一个将门虎女!望着郭芸芸生气的样子,萧成对她产生了一丝钦佩。由于时间紧迫,萧成不再和她理论,他走近两辆卡车向驾驶员发出开车的命令。
很快,两辆卡车一前一后的向前驶去。
第一辆卡车,除了载满烈士的遗体,车顶和车尾还架设着两挺机枪。十几名战士们端着冲锋枪,一个个趴在了用米袋堆起的掩体上,他们非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第二辆卡车,装载着一排三十四名战士。一排的主要任务,就是护送第一辆卡车一路向北,为其扫清一切随时发生的敌情和障碍。
两辆卡车,向北行进的同时,二排长杜民率领着二排和部分民工队从土石路的左则跟进,萧成则指挥着三排及一些全副武装的民工队员从右侧跟进。
远远地望去,两辆卡车的尾部,紧紧追随着两条窜行的巨蛇。
“跑步前进,快!快!快!”
“大家跟上,一个也不许掉队!”
此时此刻,萧成和杜民心里清楚,他们所带领的队伍,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再次穿越敌人设置的生死线。
梁耀辉坐在驾驶室里,通过倒车镜,观察着与第二辆车的距离。单富贵认真地驾驶着汽车,两只眼睛密切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第二辆卡车紧紧地跟着,但几分钟后便和前车拉下百余米的距离。“一年没侍弄车了,他奶奶的,有些手生呢!”驾车的瘦高个嘟噜着,通红的脸上挂满了歉意。坐在他身边的付强鼓励着,“开得不错嘛,你可比我强我了!”
当两辆卡车行驶几公里后,又爬上了颠簸的山道。
在山垭的转弯处,一架平板车迎面挡在了路口。
“嘀嘀,滴滴......”单富贵拼命地按着喇叭,但两个推车的越南汉子仍不让道,他俩挥舞着双手,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呼喊着。
当卡车接近牛车时,两个越南汉子将手伸进板车上的草袋里,各自抽出了一支苏式冲锋枪,对着卡车一阵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车顶上的轻机枪响了起来,两个越南汉子踉跄了几下,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冲!”随着梁耀辉的大喊,单富贵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冲翻了平板车,径直向前疾驰。
梁耀辉用手扫去被子弹击碎的玻璃时,发现单富贵的左肩已鲜血淋漓。“富贵,你负伤了,挺得住吗?”
“排长,我死不了,弟兄们还没到家呢!”单富贵咬紧牙关,依然驾驶着卡车。
第二辆卡车到了转弯处,几发炮弹落在了离车十几米的地方。一阵轰然之后,前方的路面上呈现几处凹坑,逼得驾车的瘦高个不得不停下车来。
“快,将坑填上,给车铺路!”付强命令着,率先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三十多个战士跳下了汽车,大家有的抱石块,有的拖树枝,更多的战士则搬起了米袋。很快,几处深坑被填平了。当战士们再次上车时,看到山腰上有一股越军正俯冲下来。
“指导员,带着一排快走,这里交给我了。”恰在这时,萧成和杜民带着队伍赶了过来。
“老萧,我留下!”
“别说了,你得追上耀辉他们,一定要护送好那些牺牲的兄弟!”
“那好,我走了!弟兄们上车,快!”
“指导员,到了集结地,别忘了打三发绿色信号弹。”
瘦高个发动了汽车,卡车又开始了向北狂奔。
未曾想到,刚跑了几里路,卡车因故障彻底熄火了。
“跑步前进,快!”付强带领着一排战士,开始了一番徒步越野。付强明白,只要赶上第一辆卡车,就能和耀辉一起把烈士的遗体带回去。否则,耀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这种艰难和后果无法想象。
嗒嗒嗒......轰轰轰......奔跑的战士身后,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冲到半山腰的越军率先开火了。
这支越军是由一个守备营和特务小分队组成的,尽管他们的武器配置不同,但整体作战的协作精神很强。越军采取了钳型攻势,企图双面夹击并消灭对方。
“抢占有利地形,决不让敌人冲到公路上。”萧成提起冲锋枪,一个箭步跃入石坎下,“准备战斗!”
转眼间,二排和三排及武装的民工队员,分别抢占了路口的石崖和两翼的山堡。
越军非常狡猾,当冲到半山腰后,便躲在了第二道扇形工事里。这时,山上的越军竟利用重机和火炮一个劲地向对准公路狂扫滥炸。
密集的炮火,炸得岩石崩裂尘土飞扬,浓烈的硝烟弥漫着阵地。
借助石崖作掩护,萧成举起了望眼镜,他看到山腰上有越军正在给无座力火炮装填炮弹,还发现凸起的工事里的两处重机枪火力点。
“余洪涛,把你的‘六零’炮带过来!”萧成指着敌人的方位,狠狠地骂道,“狗日的,看你还猖狂不?”
班长余洪涛,带着炮班战士,以最快的速度,架好了两门“六零”迫击炮。
轰然一声,一发炮弹落在了敌人的炮位前,顿时来了个中间开花。接着,一连几发炮弹落在了工事里,但是除了扬起一片石土,越军仅剩的一挺重机枪仍向外喷吐着火舌。
“继续开炮!”
“连长,没有炮弹了,我.....”余洪涛沮丧着脸。
“狗日的,关键时刻尽给老子拉稀。”
“三排长!”萧成剑眉倒立,眼睛里充满了杀气,“拿出你看家本领来,把它干掉!”
“是!”火箭筒射手出身的窦祖全,一边答应着,一边从战士手里接过了一支“四零”火箭筒,他屏住呼吸,很快瞄准了目标,随着一发火箭弹的爆响,越军的重机枪变成了哑巴。
恼羞成怒的越军跳出了工事,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步一步地向公路逼近,试图以人海战术和强势火力压倒对方。
望着蜂拥而来的越军,萧成让战士们以隐蔽自己来消耗越军的弹药,并让民工队员准备好大量的手榴弹。
战士们领会了连长的意图,他们利用地形掩护着自己,还零零星星地举枪射击。
越军上当了,以为是强势的火力占了上风,便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投手榴弹!”越军离公路接不足四十米的时候,萧成向战士们发出了指令。
一颗颗手榴弹飞向了敌群,炸得越军哭爹喊娘、尸横山野......越军后退了,再次躲进了第二道工事。
遭受当头一棒,越军变得更加狡诈。几分钟后,采取了梯次队形进行反扑,利用分散和距离躲避手榴弹的杀伤力。
“瞧,一群越南女兵!”
“他娘的,越南男人真不是玩意儿,竟让女兵冲在前面.....”
一个民工队员惊叫着,使得一些战士兴奋起来。
“传我命令,把敌人放进来再打,只打点射!”敌人在明处,我方在暗处,这正是一个绝妙的机会。萧成放下了五六式冲锋枪,从张山的手里接过一支半自动步枪。
越南女兵走在了前面,她们手里端着AK--47冲锋枪,小心翼翼的行进着,一个脖挂望远镜的指挥官尾随着,舞弄着手枪向她们指使着什么。
“连长,你看!”张山指着越南军官。
萧成举起了步枪,叭地一声枪响,那个指挥官晃了晃,便一头倒在了草丛里。
两个越南女兵蹲了下来,举枪搜寻着对面的目标。其他几个女兵回过身来,将被击毙的指挥官抬了起来。
越南女兵的枪响了,越南男兵也开始了射击或投弹,他们均朝着对面的山包。
战士周国庆猫在山包下,等待着越军的靠近,敌人的子弹打得身边的树叶纷纷飞落,他依然沉住气寻找着最佳时机。
几个漂亮的点射,撂倒了三名二十米外的越军。“我可是优秀射手哩,来吧,老子先给你们点个名。”周国庆得意地笑了,他双手抱枪,一个滚身翻到了三米多处的草坑。
“登亦姆,日代琏,若不松空也!”随着一声猛喝,周国庆钻出草丛,已将枪口抵在了两个越南女兵的背后。
两个越南女兵放下了枪,慢慢地转过身来,似乎显得非常害怕。
都说越南女兵勇敢,妈妈的,不过如此!周国庆有些放松了。万没料到,一个女俘微笑着,忽地撕开了衣领,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胸部。另一个女俘,趁着周国庆愣神的瞬间,突然猛扑了过来,将一把匕首捅入了他的腹部。
“哒,哒,哒!”周国庆扣动了扳机,两个越南女兵终于应声倒下了。
“越南婊子,还真够玩命的!”弯下腰来,周国庆发现自己的肠子露出了腹部,他一把捂住了血淋淋的伤口。这时侯,郭芸芸奋不顾身地奔了过来,她冒着越军的枪林弹雨,把周国庆背到了土包下面。
郭芸芸正在给周国庆包扎伤口,越军的一颗手榴弹落在了土包下。危急关头,郭芸芸全身扑在了周国庆的身上。
轰然一声,尘土飞扬。郭芸芸躺在了血泊之中。
“郭军医,郭军医”周国庆呼喊着,“你醒一醒啊,郭军医!”
满脸是血的郭芸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吃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你把它,交给.....萧.....连......长。”话没说完,她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连长,郭军医牺牲了!”周国庆抱起了郭芸芸,他悲壮地大喊着,“弟兄们,打呀,给郭军医报仇啊!”
“集中火力,掩护周国庆!”萧成命令着战士,自己连续翻滚跃进。不料,猛然被人推下了壕沟。
啪!啪!随着两声枪响,两具越军的尸体,滚落在萧成的脚下。
原来,在萧成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两个越军。越军向萧成发动攻击时,通讯员张山发现了他们,他横空一跃扑向了萧成,将他推下了壕沟。随后,张山开枪击毙了两名越军。
“臭小子,老子欠了你一条命。”
“不,还有两包半香烟。”
在张山的掩护下,萧成终于把周国庆拉进了壕沟。
周国庆把手里的纸片递给了萧成,“连长,她让我给你的。”说罢,他一把抹去了热泪,翻身跳出了壕沟,端起冲锋枪杀了出去,就像一头斗红了眼的野牛。拼杀的路上,伤口流出的鲜血滴满了一地。
萧成展开了纸片,上面仅写了八个字:如我牺牲,带我回家。
“妹子,不,我的好兄弟,哥向你保证,一定带着你回家。”萧成紧紧地搂抱着郭芸芸,生怕她会象鸟一般地飞走。郭芸芸躺在萧成的怀里,一阵风儿吹散了她的秀发,也撩开了她被弹片撕破的衣襟。
顷刻,萧成放下了郭芸芸,他提着冲锋枪冲出了壕沟,“弟兄们,把敌人揍回去,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在战士们的英勇还击下,越军的第二次围攻失败了。越军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击毙了二十多名兵员。再次退入第二道工事后,越军改变了策略,先是由少数兵力重新组织正面攻击,其后由多数兵力斜插山腰的北后。
“越军想正面拖住我们,再穿入公路的北边,以切断我们回归的后路。”短暂的时间里,萧成迅速做出了分析和判断。于是,他命令队伍快速撤离公路,强渡路下数十米处的那条河流。
宽宽的大河,激流滚滚。当正面的越军接近公路时,大部分战士和民工队员已渡过了河,只有萧成带着十几名战士在阻击敌人。
“快,过河!”萧成向最后一批战士下达渡河命令时,周国庆却第一次违反了命令。
“连长,我渡不了河了,我不走!”
“狗日的,老子背着你。”
“连长,我伤得很重,不能连累大家,就让我掩护你们过河吧。”
“弟兄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抬着他走?”
“连长,你的任务是带着弟兄......别逼我,再逼我,我就拉‘光荣弹’了!”
短暂的对峙中,在场的汉子们都落泪了。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敌人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弟兄们,过河!”萧成再次下达了命令,同时将几枚手榴弹留给了周国庆。
几分钟后,萧成和战士们过了河,并带着部队和民工钻入了丛林。
周国庆的枪声,吸引了过了公路的越军。单一的枪声,使得一群敌人大胆起来,他们叽里咕噜的嚎叫着,甚至有的还停止了射击。
隐蔽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下,周国庆把枪扔到了河里,因为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当越军围近了河边,周国庆把早已旋开盖子的手榴弹,一颗接着一颗地扔了过去,包括原本留给自己的那颗“光荣弹”。
“呸,休想抓老子做俘虏......”周国庆艰难地爬向河边,一头扎入了滚滚向北的河流。
轰然几声,炸得越军血肉横飞。一片硝烟过后,越军对着岩石一阵狂扫。然而,当他们包围了岩石,那里还见得周国庆的半点影子.....
带着队伍跑了好几里公路,付强才看到了那辆停在路旁的卡车。
“一排长,为何停下这里不走了?”离卡车尚有十几米,付强就高声责问起来。
一个老战士,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报告指导员,车子被敌人的地雷炸坏了,梁排长他.......”
站在被炸毁的车头前,付强看到了裴娜的怀里搂着梁耀辉,而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原本英俊的脸庞,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这时,施爱华正在单富贵的头上缠扎绷带。
付强命令战士把烈士的遗体抬下了车厢。
清点完烈士的遗体,付强开始了动员,“同志们,连长带着战士们正在阻击敌人,这是为什么?是为了给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是为了给我们完成神圣而光荣的任务提供有利的保证!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们说!”
“指导员,我们就是背,也要把这些牺牲的兄弟背回去!”
“对,背着他们走!老子就不信了,四十八个汉子背不了这二十九个兄弟。”
付强的眼角湿润了,心头的热血一阵澎拜。“弟兄们,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大家注意了,携带好自己的武器,能抬的抬着走,能背的背着走,目标一直向北,前进!”
两名战士端着轻机枪在前带路,以防前面发生意外的敌情。付强和战士们为了避开越军的地雷,则抬着或背着烈士的遗体,沿着路边的茅草小径向前迈进。
在艰难的途中,不是上坡就是下坡,战士们的手被树刺挂伤,就连脸上也被锋利的茅草划上一道道口子。
瘦弱矮小的吴明中,是连里年龄最小的战士,这位来自山西的农家娃子,背着烈士的遗体走了很远很远。在下陡坡时,吴明中不慎滑倒在地,当他扶起烈士的遗体,竟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天爷爷,我咋这么没用?对不住啊,老班长,我让你受惊了.....”
“快,换换吴明中。”付强的脖子上挂着冲锋枪,肩上背着一具烈士的遗体,当他看到吴明中滑倒在地,连忙安排另一名战士接替。十六岁的吴明中说啥也不肯,他重新背着遗体小跑起来,嘴里还气喘吁吁地唱着,“向前,向前,向前......”
望着倔强而坚强的吴明中,付强的眼角湿润了。“弟兄们,挺住啊,坚持就是胜利!”
距离波沛七八里地时,两名机枪射手看到远处有四辆军车迎面驶来。
“大家隐蔽好,准备战斗!”
随着一声号令,战士们掩藏好烈士的遗体,并很快埋伏在道路两侧。
几辆披着伪装网的军车越来越近.....
战士们盯着目标,架起了机枪,端起了冲锋枪,扛起了火箭筒......
“指导员,你看,我们的军车!”
“是我们的军车,是我们的兄弟部队来了!”
行驶在前面的解放牌卡车,虽然披着伪装网,但车前的YS标志十分显目。即使这样,付强还是透过望远镜,直到看到车上人员的帽徽和领章,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这是团直的侦查排!军用卡车离得很近了,付强看到了坐在驾驶室里的同乡杨玉森,便从茅草丛里站了起来,他挥动着手里的冲锋枪,“杨排长,杨排长......”
“老付,我可找到你们了!”杨玉森的脑袋伸出了车窗,激动地呼喊着同乡战友。
四辆军车停在了路边,车上车下的战士们纷纷拥抱在了一起。
“谅山战役,我军大胜!团首长不放心,派我接应你们加强连.....”侦查排长杨玉森握着付强的手,介绍着身边的两名军官,“这是团里的郭参谋、防化连的黄排长。”
付强向郭参谋敬了个军礼,“快,快,快向东南上空发射三颗绿色信号弹!”
站在报话机前,郭参谋开始向团指挥部报告,“山鹰,山鹰,白狼呼叫,白狼呼叫,黑虎已被找到,请速向东南上空......”
“咀--咀---咀----”三颗绿色信号弹射向了天空。
两辆军车装载着二十九名烈士的遗体,在十几名战士的护送下,一直向波沛驶去。
为了和萧成会合,付强和杨玉森带着队伍,又开始了反向穿插......
在运动中牵制敌人,迷惑敌人,再寻机打击和消灭敌人,是萧成指挥用兵的特长,也是他率部多次穿插成功的经验。
萧成率队渡过河后,一直在隐蔽在丛林里,继续观察着对面越军的动态。然而,越军并未轻易地涉河追击,只是死死地守在对岸。
为了迷惑敌人,萧成命令战士集中火力一阵扫射。虚晃一枪之后,他立即带领队伍向纵深斜插。
发现对方有明显的逃离迹象,越军一下慌了,连忙组织近两百人的兵力涉河追击。可是,待越军钻入对岸的丛林里,却一下失去了追击目标。
就在敌人向丛林深处搜寻之时,萧成带着队伍绕了一圈又返回头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渡河返回了对岸。
一个战士惊叫着,手指着不远处的岸边。“连长,你看前面!”
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萧成看到有人侧卧在岸边的沙滩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一根木头。
萧成扑上前去,他摇晃着,呼喊着,“国庆,醒一醒啊,你可不能死啊!”
“连长,我死不了,你还得带我回家呢.....”奄奄一息的周国庆,终于睁开了眼睛。原来,周国庆一头扎进河里之后,他忍着伤痛,凭着自小练就的好水性,顺着激流游了很远,才抱着一截漂浮的木头游上了岸。
“兄弟,我一定带着你回家。”萧成将国庆交给民工队员,便指挥队伍向公路靠拢。
战士们和民工队员沿着公路,继续向北撤离。
撤离的途中,战士们看到了天空上的那三颗绿色信号弹。
一支越军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牵进了丛林的深处。可插向公路北端另一支越军,却固守着一个悬崖绝壁的山口。
接近山口,萧成把部队分散隐蔽在公路两侧,以防越军的埋伏和袭击。离山口大约六十多米处,他命令二排战士向隘口猛烈射击。很快,越军立即进行了还击。一番试探性的攻击,使越军暴露了兵力和部署。于是,萧成命令二排和全副武装的民工队员继续佯攻,自己则带着三排战士悄悄地攀上了悬崖的顶端。
面对一次次的佯攻挑衅,越军变得异常狂躁和凶猛,就像一条盘踞在高处的毒蛇,恨不得将对手一口吞噬下去。于是,越军组织了交叉火力网,不停地向山口正面阻击。
三排战士爬上山崖的最高处,萧成便把兵力又分了两组,采取了斩头去尾的“打蛇”战术。在同一时间里,两组战士把上百枚手榴弹投向了越军,使得越军首尾不能相顾,整个蛇形阵地一片混乱。三排战士依仗居高地形,趁势发起了猛打猛攻,正面的二排长和民工队员,也及时集中火力拼命撕咬着对手。
越军一个营的兵力被冲垮了,终于丢下山口向北后退去,意欲重新纠集兵力,继续凭借火炮优势阻挠对方,以等待援兵再形包围之势。岂能想到,越军刚退下山来,一群散兵游勇尚未集结成形,背后就遭到了暴风骤雨般地袭击。
“给七连的战友报仇啊,狠狠地打!”
“为了牺牲的兄弟,冲啊!”
一阵喊杀中,付强和杨玉森带着侦查排和工兵排的战士们冲向了敌群。刹那,机枪和冲锋枪的子弹横扫起来,火焰喷射器喷吐着火舌射向了敌人。
晕头转向的越军,在横扫中纷纷倒下,在火海中鬼哭狼嚎。
三面受敌的越军,再无还击之力,除了横尸一片,仅剩下的数十名越军,终于乖乖地缴械投降了。
越军俘虏被捆绑着,个个垂头丧气,只有一名军官仍高傲的抬起头,一付桀骜不驯的样子。
一个端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工队员,用枪口指着这位越军军官,上前狠狠地踹了两脚,“瞧你个熊样,不服气是吧?那就把枪拿起来,我们还接着打啊!”
被连踹了两脚,越南军官栽了个嘴啃泥,这才变得老实起来。他费力地爬起来,萎缩起脑袋,两只鼠眼直直地盯着脚下。
“你个狗日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根根......”另一个民工队员,摸了摸大腿部的伤口,顺手抽出了一把匕首,“今天,老子先废了你!”
手持匕首的民工队员,拎起了一个瘫软在地的俘虏,挥着匕首向对方裆部刺去。
“胡闹!”付强及时赶到了,伸手一把夺下了匕首,“他们已经缴械投降了,我们不能虐待俘虏。”
“我胡闹?我们牺牲了那些.......你们是军人,我不是,我可以杀了这狗娘养的。”
“可你曾穿过军装,你的骨子里还是个中国军人!”萧成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民工队员的肩膀,“以我的脾气,老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可是,我们是威武和仁义之师啊。”
“你个越南猴子,吃的是中国大米,穿的是中国布匹,还他妈的用中国枪炮打中国人!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民工队员跺了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走了。望着民工队员离去的身影,萧成猛然皱起了眉头。此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用手摁住了血糊糊的腰部。
战斗结束时,正是上午十点二十分。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共击毙越军一百六十人,收缴俘虏四十七人,而我方轻伤二十六人、重伤八人、尚无一名指战员牺牲。
清理战场时,付强发现连长的举动有些异常,他掀开了萧成带血的军衣,“老萧,你负伤了?”
“擦破点皮,没事!”萧成摆了摆手,“小点声,别让战士们知道。”
付强看到了萧成的腰部被深度擦伤,幸亏未伤到内脏,否则后果不敢设想。“都挨了子弹,你还忍着瞒着.....”
“比起那些兄弟,这算啥?”
付强不语了,他取出急救包和止血带,为脸色苍白的萧成包扎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一同走出路边的树林。
“全体集合!”萧成挺直了腰杆,亮起了高亢的嗓门,“三排长,把我们的连旗举起来!”
“是!”很快,窦祖全举起了“穿插英雄连”的旗帜。
站在队伍面前,萧成的表情很凝重。
“弟兄们,按说,把牺牲的兄弟送回了波沛,我们可以轻松地北撤了。但是,作为你们的连长和兄长,我有几句话要说!”
“据可靠消息,我们的仗已打完了,几天后将要撤回国内。这是好事啊!可是,老子心里难受!我们七连打了许多胜仗,可也牺牲了二十九个兄弟。我心疼啊!E师的郭军医也牺牲了,她可是我们军长唯一的女儿。”
“大家知道,河的对面还有一支越军,他曾对我们围追堵截,可是让老子给甩了。他没咬住我们,可老子记住了他的仇。对那些侵略挑衅的敌人,不把他揍疼打残,他的亡我之心就永远不死。我也想早些回家啊,可我们回去怎么去见那些牺牲兄弟的亲人?若是他们的亲人问我,‘连长,你为我的儿子报仇了吗?你把越南鬼子揍疼了揍怕了吗?’你们说,老子该怎样回答?”
“多杀几个越军,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让我们杀回对岸,把狗日的越军消灭掉!”
“对!这才是我的弟兄我的兵!”望着群情激奋的战士们,萧成的眼睛湿润了,“是啊,到那时,我不能这样说,‘我把我的兄弟带回来了,我也受到了敌人的攻击。’那样说,将是我们军人的耻辱!军人是有尊严的,我们的尊严就是亲人的尊严、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尊严不是一句空话,是用我们的枪炮打出来的,是用军人至高的荣誉换回来的!我们是四野八纵授予的‘穿插英雄连’,那是我们两代军人的血拼换来的。弟兄们,穿插是什么?穿插就是在敌人的鼻子下战斗,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随时都能插在敌人的胸口上。”
“连长,你就下命令吧。”
“老萧,我永远支持你,打!”
“好!听我的命令:伤员和民工队随杨排长撤回集结地,押解俘虏的任务由工兵排完成。其他所有的参战人员,把缴获敌人的弹药都带上,跟着老子打回去,让狗日的越南鬼子,看看我们是怎样进攻的!”
杨玉森和郭参谋带着队伍北撤了,临行前向萧成敬礼告别。
加强连分兵两路,萧成和付强各带一支队伍,沿着公路两则快速向南奔袭。
半个小时后,加强连重新杀回了河边。
那支越军至死也不会想到,被自己层层包围的对手,在突围之后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面对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越军进行了防御性的抵抗。
枪声迭起,炮声隆隆。
短兵相接,一片厮杀。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萧成和付强率领战士们,如一群冲出牢笼的虎狼,以百米之内见真功的气势,凶猛地扑向了敌群,杀得越军魂飞胆丧......
下午三点,加强连到达集结地——波沛。
“指导员,部队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些兄弟……”顾不得疲倦,萧成向付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张山离开了营地。
几经询问,这才拐弯抹角地找到了转运站。
负责转运站的是个排长,他正拿着表格和工作人员核对烈士的名单。一间简易的草棚里,摆放着许多烈士的遗体,几个民工队员戴着口罩,正在给烈士清洗遗体和更换崭新的军装。尚未清洗的遗体,则被几片芭蕉叶盖着,散发着一股血腥和腐臭。
报了部队的番号,排长才向对方敬了个军礼,他把萧成带到已被清洗装袋的遗体前,“首长,您看上一眼吧,就要将他们运回边境了。”
拉开了装尸袋,萧成首先看到的是班长胡云贵。接着,他又看到了副指导员刘维民、三排长贺军、小山东李春和机枪手乔海南……
满含热泪,萧成拉开另一个装尸袋,当他看到面目皆非的郭芸芸,忽地一阵眩晕,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定过神来,猛地揪住那个排长的衣领,“狗日的,你让他们给她清洗的遗体?你有什么权力玷污一个圣洁的女兵?”
瞬间发生的一切,使民工们惊呆了。一个工作人员,急忙抓起了电话。
那位排长满脸的委屈,“首长,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啊,不是.......”
“你解释个啥?”张山指了指那几个民工,“你瞧瞧,这不明摆着的事嘛!”
“你知道吗?她是个英雄,是个烈士,是冰山上的一朵雪莲!”怒不可遏的萧成,紧紧抓住对方不放,“你怎么能对她这样?”
这时,从草棚的另一头,走出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女兵。“萧连长,你误会了,是我们给郭医生料理的后事,我们不也给那些男兵……”
“这......”萧成松手放开了排长,“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排长接受了道歉,又去忙着自己的事了。
女兵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两张秀丽的脸庞。萧成这才看清,原来站在面前的女兵,一个是施爱华,另一个是裴娜。
裴娜两眼红肿,嗓子也有些嘶哑,“萧连长,难得郭姐那么信任你……”
“她为了我的兄弟而牺牲.......是我没保护好她。”萧成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我们不离开郭姐,或许她不会......”施爱华哽咽着,“萧连长,你还不知道,C师章师长的儿子也牺牲了,连尸体都没运回来,就地火化埋在了丛林里.....”
“侦察连的章参谋他......师长知道吗?”
“据说,章师长还不知道。”
萧成悲愤地低下了头,战争的残酷使他感到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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