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尊菩萨饼制作是大清年制.还是现代高仿.求行家解答?

清朝的皇帝都喜欢过吃鸭子吗?哪位皇帝最喜欢
清朝的皇帝都喜欢过吃鸭子吗?哪位皇帝最喜欢
  和南京人一样——喜欢吃鸭子,每顿御膳里总少不了鸭子。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七月初七“七巧节”,乾隆早膳里便有酒炖鸭子、托汤鸭子、清蒸鸭子。  乾隆喜欢吃鸭子还吃出了一道名菜“干菜鸭子”,据一大饭店掌勺说,乾隆下江南时,听说水乡鸭子好吃,便生尝鲜之意。时已近午,担心乾隆怪罪,厨子赶时间,连鸭毛都  未拔干净,这怎么办是好。这厨子也会忽悠,顺手撒了把黑干菜和光鸭一起下锅,以掩鸭毛。谁想平时都是吃宫廷味惯了乾隆,换个口儿感觉新鲜,大赞味道鲜美。因为皇帝都爱  吃,一道名菜就这么出来了。这个传说并不可信,很可能是饭店编出来的胡话,但却说明了乾隆喜欢吃鸭子的事情。  再如,的日常御膳谱里有焖蒸鸭子、清炖鸭子、烤鸭,鸭舌、鸭掌、鸭肫、鸭肝、鸭肠,她都爱吃。  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抄一张“四年二月糙卷单”,时溥仪仅7岁,早膳却近30道菜,其中有三鲜鸭子、鸭条熘海参、鸭丁熘葛仙米。  因为慈禧喜欢吃鸭子,还有人因此交了好运。清末名便是其中之一。小德张能成为慈禧面前的红人,可以查到的原因是他擅做一道慈禧喜欢吃的菜——烩鸭条。  当年曾在清宫御膳房呆过的温宝田回忆——  因为他能炒几样慈禧爱吃的菜,而且又处处表现得“”,慈禧就命他在“寿膳房”兼任“掌案”,每天每顿他都得炒几样他的拿手好菜,如烩鸭条、炒干兰豆腐、炒胡萝卜酱、炒黄瓜酱等,专供慈禧吃用。又因他对下以打人不留情闻名,更深得慈禧的信任,认为“膳房重地”,非有这样“忠诚可靠”的人去监督一切不能放心,于是他在慈禧的心目中,就成了一个离不开的重要人物。在宫中时不用说,即慈禧住时,也总是命他住在仁寿殿的南院,专管饮食方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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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刀的东北响马
话阴森的男人三十来岁,如果说九千岁魏端公是大内总管级别的天字号太监,阴柔属于绵里藏针,炉火纯青,那这个男人就是总管身边的掌案太监,道行浅了几分,但照样横行跋扈,男人模样普通,但衣着鲜艳妖娆,大红大绿,黑墨镜,白皮靴,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眼球。
男人身后跟着大概十个下手,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奴才,如出一辙的蛮横气焰,手里大多持有尖锐如猛兽獠牙的战刀,一种近似芬兰雪地骑兵的作战刀,犀利而且专业,齐刷刷十来人,十把刀,一路走来颇有气势,把周惊蛰吓得噤若寒蝉,面无血色,她当然认识为首的不速之客,乔八指的独子,乔六,这家伙在南京***出了名的心理变态,据说跟女人上床的时候喜欢拿刀子玩花样,周惊蛰宁肯被身旁的陈浮生长期包养成金丝雀也不愿意跟乔六睡一个晚上。
陈二狗很镇静,起码看上去让周惊蛰有种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定力,她下意识贴近这个扮演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份的男人,虽然他嘴上说是将她当作了诱饵,但周惊蛰知道今晚如果不是她提议来这里摊牌,两人都不至于陷入绝境被这一伙人闭上绝路,周惊蛰做了三十来年信奉锱铢必较和不做出头鸟的聪明女人,但这一次却没有退缩,扯了扯陈二狗的衣袖,苦笑道:“陈浮生,你能跑就跑,我穿着高跟鞋,肯定跑不过他们,与其被这种渣滓糟践,还不如一死百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帮我照顾好冬虫。”
“不跑。”陈二狗摇头道。
“你傻啊,真以为这是英雄救美的时候?我不需要你救,你也救不了!”周惊蛰几乎哭出来,她最怕身旁的男人英雄主义泛滥。到时候就两人真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我既然放话敢包养你,自然就有觉悟碰到今天这种状况,我从没做英雄好汉的想法,但把女人抛下自己跑路,这真不是爷的风格。”陈二狗竟然还有心情捏了捏周惊蛰娇嫩脸蛋,山顶风大。脱下西装外套给她套上,解开衬衫两颗扣子,翻开后车盖,拎出两把刀,一长一短,长刀130厘米左右,异常锋利,短刀90厘米,相比锋芒长刀。根本就是一把开锋不够完整的钝刀,他走到心神大乱的大美女周惊蛰眼前,瞥了眼距离他们不过20来米的乔六一伙。咧嘴,笑容灿烂,道:“来,帮爷把烟拿出来,再给爷点上。只要爷不死,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动我包养的娘们。”
周惊蛰忍不住哭出声,又笑起来,像一个孩子咬着嘴巴凝视着一再颠覆她心中形象的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地他此刻一手却是如此伟岸雄魁,她颤颤微微从陈二狗裤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轻轻放进自己嘴里,点燃后才放到陈二狗嘴巴上,不等她说什么,男人已经猛然转身,径直走向乔六。
“你也会玩刀?”乔六扬起手。止住了一行人前进步伐,饶有兴致地观察陈二狗,他自然认识这个魏家唯一能撑场面的牲口,来历不明,但做事情该的谨慎地方小心翼翼,该放肆的时候一点都不收敛,夏河贴身保镖现在还躺在医院,青禾实业高层都恨不得吃他的肉,这些乔六都知道。所以才会一收到消息就亲自喊了四辆车11个人追踪过来。为的就是亲手玩残叫陈浮生地家伙,大半夜的跟单独把南京排的上名号的大美女周惊蛰拉出来鬼混。够气魄,有色胆,乔六甚至有些惋惜,如果不是不死不休的敌对面,他还真想跟这家伙称兄道弟。
“会玩一点。”
陈二狗也停下脚步,留给周惊蛰一个刺眼却心底温暖的狂妄背影,她甚至觉得这恐怕是这辈子看过最荡气回肠的画面,一个东北爷们,手持两把刀,叼着她吸过一口的廉价香烟,挡在她身前独自直面一群亡命之徒。
“会玩一点?”
乔六矫情地叹息。撇头打量了一下身后一群重金聘请地大西北悍匪。转头一脸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注视陈二狗。道:“如果只是会玩一点。你今天百分之两百得躺进我后备箱。我这个人不喜欢枪。那东西太大大咧咧。在我眼中冷兵器里地刀才是王道。所以我请地人基本上都会玩几手好刀。这些汉子是我刚从陕西内蒙古那边挖来地刀匪。也可以称作砍手党。陈浮生。你是想一挑我们12号人?”
“你手里那玩意不错。”陈二狗似乎不急着冲锋陷阵。刀尖指了指乔六手里地一样精巧武器。刃面圆滑。刀尖上倾。刀身曲度极大。
“这叫剥皮刀。实战用不上。但处理后事最方便。我很喜欢拿这个伺候那些跟我不对眼地睁眼瞎。”
乔六一手玩着剥皮刀。另一只手从身边男人手中拿过一柄刀。他最大地乐趣就是炫耀自己千方百计收集甚至是自行设计地刀具。凝视着手中刀刃。近乎痴迷地自我陶醉道:“我地刀。大型猎刀地标准长度。大马士革钢材。圆弧研磨出来。你有没有看到它与众不同地蛤刃?它有平磨刀锋地坚固。又有凹磨地锐利。根本就是砍人地极致武器。加上独特地刨削刀尖。尖锐而窄。刺进肉体最大地缺点就是刀尖太窄可能刺到骨头后刀尖便会断裂。但我特意没有加厚刀尖处。因为我觉得把刀尖留在身体是对敌人地最大尊重。陈浮生。你手里那两把刀。在我这种行家来看。根本就是粗制滥造。不值一提。”
“原来刀也有这么多讲究?”
陈二狗故作讶异。阴阴一笑。眯起眼睛道:“我原先还以为只要能捅死畜生。完事后能剥皮抽筋就算好刀。”
“不跟你废话,给我上。”乔六环视一周,阴沉着脸吩咐。
陈二狗叼着烟撒脚狂奔,不退反进,第一个接触的是身材壮实的大汉,陈二狗左手稍短钝刀格挡,右手手腕一抖。手臂猛然拉开,锋芒无匹只求犀利的长刀斜向撩起,一个电光火石的擦肩而过,陈二狗长刀便在对手身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深刻血槽,第二个几乎是在始料不及地手足无措中被陈二狗短刀刺中,一击得手后的陈二狗并没有死缠不放。而是追向已经退到队伍最后的乔六,擒贼先擒王,这是最基本的道理,陈二狗没癫狂到要一个人鏖战11个悍匪,追击就得付出代价,陈二狗一开始就清楚,在他躲过两柄刀地劈砍后,长刀挑掉横刺而来的一柄阴险撩刺,在周惊蛰捂住嘴巴的一秒钟。短刀收回挡在左肩,千钧一发地架住势大力沉的一刀,那一刀力道实在生猛。陈二狗与左肩平行的短刀被硬生生敲下去几公分,肩膀也被划出一道血痕,一咬牙,陈二狗身体右倾继续前冲,把这个人撞飞,想要拼死冲出去拿下乔六,却已经被包围起来,霎时间乱刀砍下,周惊蛰只看到男人两柄刀眼花缭乱。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对付包围他地六七个刀匪。
就在周惊蛰以为陈二狗危在旦夕近乎濒临死地地刹那,这个看上去不算魁梧健硕的男人竟然一刀硬生生砍断一柄乔六引以为豪地精锐战刀,短刀趁势剁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再添哀嚎不止,也就两分钟的事情,已经被陈二狗放倒三个人,而他自己也身受3刀,最轻的是肩膀,最重的是后背。一张鲜血模糊的脸,一道倔强的背影,在这个空隙,他吼道:“操你大爷,王虎剩你他娘地再不赶到,我扒你的皮!”
几乎同时,一道刺眼灯光亮起,让一伙刀匪本能地后撤,护住一语不发脸色难看的乔六。
一辆车甩尾停下。轮胎跟地面摩擦出尖锐刺耳地声音。
一根扎枪划破夜空。霸道至极凶悍无匹地将一个原本想要浑水摸鱼砍陈二狗一刀的刀匪穿了一个通透,一枪洞穿。插入土地的扎枪尾巴摇晃不止,惊世骇俗的一击。一个儒雅斯文的男人在瞠目结舌中不急不缓走到场中,身后尾随着两个截然不同风貌的男人,他轻轻拔出尸体不远处的扎枪,扎枪尚且沾有温热血液,擦去血迹,他把扎枪抛给陈二狗,几乎同时,陈二狗也心有灵犀地将钝刀抛给他。
接过刀,他森冷瞥了眼乔六,缓缓道:“今天教教你们陈庆之是怎么玩刀的。”
白马探花陈庆之。
“等等。”
乔六出声,摘掉墨镜,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摇了摇头道:“陈浮生,别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王虎剩和王解放小跑到陈二狗附近,前者非但没痛心疾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道:“石青峰方面三辆车地人都在山下等着,随时可以上来。二狗,你牛逼烘烘啊,一个人挑10几号,手里有了刀就是不一样,得,以后喊你一票会玩刀的东北响马,这称呼气派,说出去长脸。”
陈二狗咬着牙撕裂衬衫,不理会没个正经的王虎剩,瞥了一眼乔六,陈庆之这个时候正望向他询问结果,陈二狗吐了一口水,干脆利落道:“砍死。”
“陈浮生,周惊蛰的女人魏冬虫在我手里!”乔六气急败坏吼道,“你敢撕破脸,我就让你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
“草你祖宗,老子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我让你威胁!”
因为撕去衬衫牵扯到伤口,咬牙切齿的陈二狗朝陈庆之嚷道:“把喊话的渣滓给我活活砍死!”
乔六呆滞了,他大致猜得出来这个陈浮生给他下了个套,跟周惊蛰偷情是假,做饵是真,他甚至都没力气跳脚骂陈浮生阴险,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其实不高明,但往往没有几个人肯真的不要命去单独涉险,要是不能拖下那关键几分钟,今晚地赢家还是他乔六,这也就算了,这家伙竟然一点不讲道义地不顾身边人死活就来一手玉石俱焚,乔六心乱如麻,看到陈庆之几乎一刀一条胳膊,瞬间就砍翻四个人,乔六欲哭无泪。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人生最苦闷的事情莫过于此,他有太多的棋子和资源没有动用,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不想死。
乔六脑海里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魏家一个比一个有味道的女人可以不玩,陈浮生这个疯狂的阴谋家可以不踩。甚至连死鬼老爹被郭割虏被大卸八块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不报,但他得好好活下去,他才29岁,刀没有玩够,女人没有上够,酒没有喝够,怎么可以就不明不白死在这种荒郊野外。
乔六跪下去,望向陈二狗,乞求道:“陈哥。只要你放我一马,今后在南京我就是你的马前卒。我对天发誓,我如果敢报复你。不得好死,跟魏端公一样一辈子生不出儿子传宗接代。”
要到了预料中最好地结局,但过程乌烟瘴气,险象环生,一地胳膊甚至还有一具尸体,总之出现太多事先预料不及地纰漏和麻烦,这就是承受一身疼痛地陈二狗此刻内心最大感触,他不是一个挥霍主义者,他只是一个在张家寨养成了细节偏执狂脾性的投机者。掏出一根烟抽上,看着已经杀到乔六身旁地陈庆之,陈二狗犹豫了一下,喊道:“等一等。”
把王虎剩喊到身边,问道:“这些伤员怎么办,总不能一口气杀光就地掩埋吧?还有我这个伤也是问题,去哪家医院,会不会横生事端?石青峰几辆车的人知不知道这里地大致情况?”
王虎剩胸有成竹道:“都不成问题,只要你把乔六处置得当。一切都好说,那些刀匪都是乔六请来买凶的,一群找不到工作又不甘心回乡下受白眼而选择铤而走险的家伙,断条胳膊在他们那一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事后给的钱足够,就能消灾,不过钱到底出多少,由谁来出,都得你操心。魏端公有两家私下关系很好的医院。出了放血的事情一般都会去那里。等下我让解放带你去包扎,山下那些家伙一点不知情。我只说来砍人,没说砍谁,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看你怎么收拾乔六,是杀是放,你一句话。”
周惊蛰咬着嘴唇来到陈二狗身后,本来想说魏冬虫的事情,可看到这个男人整个鲜血模糊、疤痕遒劲地后背,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类受过如此多重创后还能存活下来,她当然不理解陈二狗在大东北刮烟炮日子里的顽强,被畜生撕咬也好,靠一罐罐苦涩中药撑过18岁也罢,活下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奇迹,只是个义务。
“放心,冬虫我一定帮你带回家。”陈二狗转身轻声道。
周惊蛰点点头。
不管这个男人如何亵渎侵犯侮辱过她,这都不妨碍她对他越来越不容质疑地信任,周惊蛰深知这份信任的来之不易,哪怕这个男人以后用卑劣的手段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经过这一场刀对刀再赤裸不过的血拼,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仍然深信不疑。
有陈庆之在,一伙刀匪哭爹喊娘,跟见着了阎王爷一样,几个手脚完整的早就主动丢掉战刀,陪乔六一起下跪求饶,还有人使劲磕头,骨气尊严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再重也重要不过生命,没亲身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恐骇关头,他们也会使劲嚷男儿膝下有黄金,比谁都带劲,事实上有屁用。
陈二狗来到乔六跟前,蹲下来抽着烟,笑问道:“乔六少,不想死?”
乔六拼命点头。
“可以。”
陈二狗表情谈不上凶神恶煞,却让乔六毛骨悚然,道:,打电话把魏冬虫放了,她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你不是有剥皮刀吗,我刚好最擅长这个,我就替你开膛剖肚,反正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气生财什么的全是扯淡,你心里知道,我也肚里清楚,别跟我表忠诚,发毒誓?我能跟你一口气发十几个毒誓玩玩,信你我就是2逼里地2逼。二,花钱把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送回去,一人10万,你出钱,我帮你发钱。”
乔六欲言又止。
陈二狗压低声音道:“乔六,你说说看,除了你,谁最想魏家遭殃,或者说谁能对魏家构成直接威胁?”
摸不清陈二狗心思的乔六脑筋急转,生怕一个说错就惨遭横祸,生死关头他不得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吹毛求疵,酝酿片刻道:“白道上其实只要魏端公一死就两清,不会格外对魏家其他成员痛下杀手,没必要,***里名声也不好,再说魏端公上头的大佬也不会眼睁睁看到魏家过于凄凉,毕竟魏端公替他送了一条命。真说起来,魏端公一死,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有,他生前结下太多梁子,上海的,浙江的,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至于南京,可能就我最不想让魏家过上好日子,也就我有这个本事。当然,以后陈哥在魏家一天,我就夹着尾巴绕道而行一天。陈哥,我真不是威胁你,你要是一狠心做掉我,局面一定不好收拾,方婕那婆娘必然不会把方婕拉出去替你说话,到时候就只能是你一个人应付我这一头地冷枪暗箭,魏端公上头有人,我乔六显然也有。”
陈二狗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表情。
一看有戏,内心狂喜的乔六趁热打铁道:“陈哥,今天的事情我认栽,以后在南京你吃肉我喝汤。”
“文化人,说话就是好听。”
陈二狗感慨道,站起身,就在乔六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陈二狗手中一直紧握的扎枪闪电插下,将跪久了想换个姿势的乔六大腿死死钉下去,顿时鬼哭狼嚎,好不凄惨,别说那群被陈庆之吓破胆的刀匪,就连王解放和王虎剩都有些侧目,陈二狗丢掉烟屁股,转身道:“可惜我不是文化人,相当的听不顺耳。你是什么货色,我早就研究透了,把你放回去,第二天死地就是我。”
光着膀子地陈二狗呲牙咧嘴道:“王虎剩你让山下的人上来收拾残局,陈庆之一旁看着,先别弄死乔六,我养着他还有用处,具体步骤你们看着办。我先去趟医院,没被人砍死失血过多而死就太不值,王解放你开车。”
王解放开车,周惊蛰也跟着上了车,陪陈二狗坐在后排。
“既然鱼死网破了,为什么不杀乔六,魏端公在这个方面从来都斩草除根,毫不留情。”周惊蛰疑惑道,侧身望着狠狠吸烟来减缓身体剧痛地男人,车厢内有一股烟味和血腥味,都是最鲜明的男人气息。
陈二狗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源源不断滑过脸庞,继而滚落,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周惊蛰心一紧,不再说话,双手紧紧抓住车垫。
“我能信得过你吗?如果说出原因,你能替我保密吗?”陈二狗转头望向周惊蛰。
周惊蛰点了点头,这个19岁就被关进金丝雀笼子生儿育女的大美人将陈二狗青筋爆绽的右手放到她的大腿上,强忍疼痛的陈二狗那只手顺势半握住周惊蛰的大腿,因为手里有了东西,而且还是一条羊脂白玉温润的美人大腿,稍稍减缓了几处深可见骨伤痕带来的创痛,陈二狗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给出一个让周惊蛰刮目相看的答案,“小时候我爷爷跟我讲过官养匪的事情,我如果杀了乔六,清除了最大的威胁,谁来养活我,方姨?还是你?我不想做第二个郭割虏,我想做第二个南京魏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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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那不叫混黑,那是侠客,郭割虏能算半个,说得不好听一点就跟王虎剩大将军一样在跨省流窜,是流匪。
当时陈二狗从后视镜发现渐次增加的跟踪车辆,就悄悄给王虎剩发了消息,他最先也没想到能钓到乔六这条一不小心吞不下会噎死自己的大鱼,所以直到侥幸成功收官,带着一身不足以致命的严重伤势进入一家魏端公每年都会慷慨资助的半民营医院,他的手仍然在轻微颤抖,周惊蛰以为他是疼痛刺骨的缘故,其实那反而是其次,扛着两把刀就敢试图冲垮10几号人的包围圈,在陈二狗看来并不比前些年跟富贵赤手空拳与附近村寨抢木头争媳妇更为夸张。
吞下去是一种本事,吞下去却消化不了把自己撑死就只能是悲哀,当趴着的陈二狗终于能合上眼睡觉,沉重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脑海中乔六的脸庞一半谄媚一半阴沉。
等陈二狗缝扎包裹严实地晕乎乎醒来,床头坐着的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跟他汇报情况的王虎剩,也不是除去心头大患该论功行赏的方婕,而是容颜憔悴的周惊蛰。
陈二狗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清晨阳光,低头看了眼趴在床头熟睡的女人,她一头青丝在床单上散乱铺开,像一朵怒放的大黑色牡丹,饱满而妖艳,陈二狗没有叫醒她,不曾受伤的右手拿起一缕头发,放在鼻尖,细细一嗅,心一紧,陈二狗轻轻放在周惊蛰引以为傲的漂亮头发,轻轻挣扎着坐起来。望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景色,有一点黯然神伤,因为想起了一个在她眼中比任何**都要清纯的女孩子,沐小夭,说不上自尊还是自卑,陈二狗一直没有想要与哪个女人共患难。只想跟某个她共富贵,也许是潜意识中觉得跟喊娘的那个悲苦女人一起患难了二十多年,已经足够多,再找到某个女人,不能继续患难下去,所以当他离开上海,直到今天,都没有要告诉沐小夭真相的念头,包括在南京的寄人篱下到如今的一点一点上位。
陈二狗叹了口气。他也许看不透曹蒹葭,看不懂陈圆殊,但看清楚简简单单清清淡淡地沐小夭。不需要费多少脑筋,那个傻孩子,在乎父母,在乎友情,长大后明白世界即便不是黑白两种颜色,也不至于是世故圆滑之人眼中的灰色,她的人生没沉重的东西,家庭和睦,衣食无忧。只想要一份明净的爱情,一个她爱也爱她的男人,小脑袋里没有大志向,生活中也没有大悲哀,这么一个20几岁地半大孩子,陈二狗不愿意跟她说地下世界的打打杀杀,更不肯说在魏端公、方婕和陈圆殊这些上位者身前的战战兢兢。
“想她了?”周惊蛰缓缓开口,陈二狗发呆30分钟,在他坐起来就醒来的她也看着他发呆了半个钟头。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哪个她。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在想某个女人,说不上醋味,也谈不上酸溜溜,周惊蛰肯在病床旁守候一天两夜,十中八九是因为这个男人救了她也救了魏冬虫,在周惊蛰看来,一个女人在经历一场差点殃及家人的大波澜后、对着一个包裹得像个粽子的男人如果还有过剩的情欲,那只能说是脑子烧坏。
陈二狗没有回答,他不想对任何人提起沐小夭。怕脏了那个心目中干干净净的名字。
“冬虫怎么样?”陈二狗问道。
“没事情。乔六当晚就放人。冬虫比我想象中坚强。还反过来安慰我。”周惊蛰微笑道。以前总觉得这个女人太无法无天。去过北京一趟。仿佛一夜间长大。这让她很欣慰。
“这两天除了你还有谁来过?”陈二狗看似随口问道。
“陈庆之和王解放带人轮流在外面候着。期间王虎剩来看过你两次。冬虫来看过一次。”周惊蛰对此最有发言权。也没什么好隐瞒。
陈二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重新趴下去。毕竟现在光是坐在就挺煎熬。别看陈二狗在一片刀战中威风八面。一长一短两柄刀虎虎生威。但那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地事情。打架就靠憋一口气。这是陈二狗多年群架单挑积累出来地经验。
狠一个字。说起来再简单不过。可真就是拿着砖头不怕砸死人那么轻松?要真光脚不怕穿鞋地就能靠狠走遍天下。别说乔六。陈二狗连帐下头号猛人陈庆之都能拿下。趴在床上。陈二狗将负面地消极情绪都一股脑压下去。安心养伤。保守估计这一身伤一两个星期就能出院。但要养好。没四五个月甭想痊愈。所幸乔六已经控制在他手上。一时半会不会由谁再朝他动刀动枪。陈二狗侧过头。周惊蛰简单洗漱坐回床头。这是一个精致地美女。即使在病床守了一天两夜。仍旧不忘竭力保持她地雍容。
“你想问什么?”舒服趴着地陈二狗看着欲言又止地周惊蛰。忍俊不禁。
“很多。”周惊蛰笑了笑,正襟危坐,她跟寻常美女不一样,她们是为了诱人而去妩媚,总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陈二狗审美观没办法文学化,但好歹是见过不少大美人也见过一点世面的爷们,总觉得像上海胖子刘庆福身边的女人比起她,落了好几分下乘。
“你问我答。”陈二狗懒洋洋道,脑子里琢磨着王虎剩怎么处置乔六一伙人。
“你玩刀的本事谁教地?”周惊蛰轻声问道。
“不用教,我七八岁就跟哥进山下套子逮山跳什么的畜生,因为买不起枪铳,就得用自制的传统弓、我们东北特有的扎枪以及猎刀跟畜生们玩贴身肉搏或者开膛剖肚,你这种养在深闺的女人当然无法想象我们在山里靠扎枪猎刀追猎物的场景,我哥从小进山都不穿鞋,你能想象吗?我因为身体弱,又不想躲在我哥身后光吃饭不做事,就拼了命学习用身体之外的东西,弓,扎枪,猎刀,因为我臂力有限的缘故,玩弓比不上我哥一半,相对来说我耍扎枪和猎刀要好上一点,加上最近跟陈庆之学了点,才敢一个人就拿刀冲上去拖延时间,要不然我老早拉着你跑路,你也别奇怪我为什么在车里有事没事都塞几把刀,我这人小心惯了,你也别把我当神经病看。”陈二狗自嘲笑道,“我玩的还凑合吧,周姨?”
“别喊我周姨。”周惊蛰脸色微变,浑身不自在。
陈二狗笑而不语,笑容玩味,让周惊蛰愈发无地自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属于越轨地事情,一声周姨,根本就是揭开最后一张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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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六离奇死了。
王虎剩几乎是跌撞进病房,气喘吁吁,也不理会周惊蛰与陈二狗之间的旖旎氛围,告诉陈二狗一个不亚于惊天霹雳的消息,陈二狗第一时间并不是大发雷霆追究乔六的死因,而是头皮发麻的状态下这个结局会带来什么后果,不理会王虎剩的焦急和周惊蛰的震撼,陈二狗缓缓坐起身,要了一根烟,周惊蛰自然而然地帮他点燃,蛇吞象,官养匪,结果吞下去后不等他消化,匪就死了,许久,陈二狗喟然长叹,轻轻靠着墙,苦笑着问道:“哪个方面出现了纰漏?”
“二狗,按照你的意思我把废了一条腿的乔六送去一家医院,没有跟任何外人透露,就等着你出院去跟他谈判要筹码,我知道他要是跑了或者死了,我们这伙人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医院里头24小时派人看护,谁料到乔六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人做掉。”王虎剩懊恼道,这事情在他手上办砸,被人玩了一个釜底抽薪,彻底打乱陈二狗刚刚进入中盘的精心布局,这位小爷当然愧疚。
“是出了内奸,把想要我们魏家跟乔六方面势力两虎相斗的阴谋家引狼入室?”陈二狗狠狠抽着烟。
王虎剩皱着眉头,爪子使劲梳理他的中分头,他和陈二狗毕竟没有进入南京***的核心,地下世界如此,更别说政治层面的尔虞我诈,他一时间也方寸大乱,想不出一个合理的推断。周惊蛰苦笑,轻轻把烟灰缸递给陈二狗,轻声道:“浮生,谁都在算计,都在打牌,你的方姨也一样。这个世界,对手九牛二虎之力捅你一刀,未必一刀致命,但身后的朋友轻轻一刀,效果往往能出奇的好。”
“方姨?!”陈二狗低沉道,声音沙哑,像一头受伤的豺狼。
“我就随口一说。”周惊蛰轻轻撇过头。翻阅一本早先让魏冬虫带来的杂志,她不想陈二狗以为她在趁机往方婕身上泼脏水,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心目中。\\*\\\魏家主母方婕远比她这个花瓶角色要份量重要。
“不是没有可能。”陈二狗平静道。
王虎剩也点点头。
魏夏草突然造访,看到都半死不活还不忘抽烟地陈二狗,哭笑不得,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受伤,母亲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让她来医院捎一句话,“浮生,我妈让你安心养伤。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出院后去一趟钟山高尔夫。”
大口抽烟的陈二狗、梳理头发的王虎剩和貌似安静阅读杂志的周惊蛰心有灵犀地互相看了一眼,魏夏草哪里明白这三只站在同一战线阵营的狐狸心里所想,如今的她对陈二狗再没有起初的憎恶和戒备,逐渐将他视作魏家第二个郭割虏,心思也不再敏感,所以把花和果篮放下后,停留了几分钟,觉得无趣。便告辞离开,只是略微感到气氛有些诡异。
“这就叫过河拆桥?”陈二狗笑了笑。
周惊蛰眼神复杂地望向陈二狗,这个刚豁出命替魏家也替自己卖命却貌似被一手夭折在摇篮地年轻野心家,也许是因为并肩作战过,自认为是个生性凉薄没有慈悲心肠女人的周惊蛰这一次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有点兔死狐悲的唏嘘感慨。这位将乔家势力近乎连根拔起地青年甚至敢将内心想做第二个南京魏公公的野心和盘托出,仅凭这一点。周惊蛰就刮目相看几分,看到陈二狗陷入沉思。她轻轻起身,知道在医院看护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王虎剩也随之离开病房,蹲在门口懊恼。
周惊蛰犹豫了一下,对王虎剩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好感的她最终还是开口道:“王虎剩,乔六一死,他和乔八指上头的大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陈浮生不是有个干姐姐,是陈家大小姐陈圆殊,你赶紧去请她通融通融,否则一个不留神,撤去方魏两家保护伞的你们就会被逼出南京,郭割虏就是半个前车之鉴。”
王虎剩点点头,跟一直守候在门口的王解放吩咐几句,就火急火燎跑出医院,是他将陈二狗带来南京,他绝对不允许再度历史重演跨省流窜的狼狈经历。
周惊蛰叹了口气,走出医院,刺眼地阳光让她略微不适,抬手遮住肆无忌惮的光线,她突然想抽根烟,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后排说了地址,闭目养神,喃喃自语道:“陈浮生,你这次要是爬不起来,陈圆殊恐怕也会对你失去大半信心,你在南京的路也就彻底走到头,当年为了家族,方婕能和如日中天的魏端公离婚,如今,她当然能把你一脚踢出局,也许会有愧疚,但顶多就是给你一张七位数字的信用卡,何况你有没有机会用这笔钱还是个大问题,最毒妇人心,用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适用,接下来我至多保证不对你落井下石,雪中送炭,不可能,我欠你的,恐怕只能一直欠下去。”
陈二狗独自呆在空荡荡的病房,掏出那枚曹蒹葭送给他的一块钱硬币,手握成拳头,硬币在各道指缝翻动,这是他从一部影片里学来的小技巧,熟能生巧,现在陈二狗甚至都可以玩出Zippo打火机七八种花样,对于一个口袋里突然鼓起来还不懂得去夜店这类***场所挥霍地年轻男人来说,陈二狗的生活健康到一种让不少同龄青年感到令人发指的“畸形”状态,哪怕是玩zippo,也只是让陈二狗努力接近脑海中所谓的陌生上流***,就跟他试图学习高尔夫是一个道理。
许久,陈二狗那张周惊蛰王虎剩在场时还能保持冷静的脸庞逐渐狰狞起来,除了极少数个别人,他从来不是一个付出不求回报地憨厚老实人,给阿梅饭馆出十分力气打工他就得拿十分力气地工钱,老板娘阿梅一分钱不少他,所以陈二狗做事情不遗余力,在sd吧胖子陈庆福也不亏欠他。*****所以陈二狗也一直尽心尽职,到了南京,方婕肯付出,陈二狗也就肯替她豁出去拿自己小命当作赌注,当今天这一盆冷水,把陈二狗当真是浇得透心凉,这种刀子比起赵鲲鹏那种明目张胆地气势汹汹还要来得疼。
孙大爷是隐姓埋名的大人物。死了,没给隔三岔五就送水果还不忘做野参蛇酒地陈二狗留下任何物质上的东西,陈二狗心里没半点疙瘩。因为陈二狗认为到了孙大爷这个层面地老人,跟他谈一谈天,说一说人生,下一下象棋,一开始就不图孙大爷什么地陈二狗心里很平衡,甚至后来撞到赵鲲鹏被苦苦相逼再到痛下狠手,陈二狗事后也没像今天这般苦闷,陈二狗不甘心。那张扭曲的苍白脸庞写满了愤懑,如果方婕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孔,兴许多少会产生一些悔意,她一定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个山水华门小保安的心智。走火入魔。
陈二狗就跟陷入了魔障一样,走不出来,没有父亲的他人生缺乏一个领路人,只能靠他自己摸索,走出张家寨后魏端公也许能成为半个类似角色,可惜被乔八指送往西天。陈二狗的世界还没有铺陈开来,就跟一头刚看到诱人骨头却被人硬生生拿走的疯狗,彻底疯癫。
陈二狗也许没小爷王虎剩那般精于人心算计,更没有陈庆之骁勇善战,但他肯定是4人小班底中最执拗地一个核心角色。谁都无法说动他。他要疯,陈庆之。王虎剩王解放兄弟就只能陪着他癫狂。
陈二狗在医院酝酿***了两个星期的疯魔情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可表面上却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平和,期间陈圆殊见过他一面,没有瞧出端倪,王虎剩和陈庆之两个大老爷们谈不上心思细腻,也都以为他已经挺过去这场挫败,唯独眼睛瞎了的陈象爻,忧心忡忡,但不知道如何开
就这样陈二狗被魏夏草开车接到了钟山高尔夫魏家别墅。
方婕终于拿出了一两千金地一甲子年纪普洱茶,款待南京人眼中挽狂澜于既倒的一号大猛人,魏家的头号功臣,只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个落下命案的青年一脸不得善终的薄命相,今天陈二狗穿得很正式,西装,手表,皮鞋,除了那根系在手腕从未摘下过的红绳,一切都像一名在城市扎下根的成功人士,依旧没喝惯茶尤其是好茶的他坐在方婕对面,任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他提拔到一个高处又推下底端地女人仔细打量,僵持了十来分钟,等陈二狗喝完一杯茶,方婕帮他又倒了一杯,缓缓开口:“浮生,郭割虏明后天就要回到南京。”
陈二狗内心笑了笑,这恐怕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一山不容二虎,他哪怕有陈庆之和王虎剩,比起在南京经营势力十几年的郭割虏,当然逊色不少,没有乔家的牵制,陈二狗不难想象郭割虏一飞冲天的情景,这一切到头来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闹剧,他接过茶杯,不急不缓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方婕悄不可闻地轻轻叹息,端起茶杯悬在空中,趁这个茶杯掩住颜面的空当,平淡道:“你那张卡已经存入一笔钱,是魏家对你的回报,我还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开口,以后我还会继续打钱进去。”
在她看来,这第一桶金,足够让这位青年在南京甚至任何一座大城市立足,包括安家立业。
“谢谢方姨。===”
陈二狗由衷道,即使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丧心病狂,魏端公的栽培,半年多岁月地朝夕相处,让他心存几分善念,也许这就是魏端公所说的为大恶不忘存一丝善心,陈二狗已经继承了这笔对外人来说也许破布以为然的精神财富。放下茶杯,他轻声却坚定道:“方姨,你这次做错了。”
方姨摇摇头,笑容淡定。
眼前这个孩子仍旧过于稚嫩,他又哪里能懂一件事情背后的步步为营,整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乔六不难,最难地是乔六死后地善后手段,这才是考验方婕乃至整个方家的处事智慧,对此方婕颇为自负。她不需要一个不确定性太大地代言人,魏家和方家也不需要,郭割虏也许没有眼前青年的许多优点,但有一点在方婕是陈浮生最欠缺地,那就是刻板固执的愚忠。方家在政界也不是小打小闹,对于稳定和投机的平衡点把握,当然不是一心追求荣华富贵的陈二狗能够理解参透。
“乔家上头的人本来要置你于死地。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回旋的余地,那方面最后答应。只要你退出南京,就一切都不追究。”方婕缓缓道,凝视着陈二狗的神情变化,试图找到他地真实内心想法。
“退出南京?”陈二狗皱眉道,随后露出个笑脸,让方婕措手不及,似乎这一刻她才记起,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枪扎断了乔六的一条腿。据说一个人挑翻了乔六地刀匪帮,她开始有点后悔没有等郭割虏到南京后才跟他摊牌。
“为什么有这个要求?”陈二狗眯起眼睛笑问道。
这个时候尉迟老人不早不晚进入别墅客厅,穿过客厅,去客厅外面的鱼池喂食。
心神不定的方婕立即平静下来,道:“浮生,你别小瞧对手的实力,再说乔六本身也有很多过命的死党,你在南京的确很危险,方姨做这些。四分替方家考虑,四分替魏家考虑,剩下两分都是替你着想,希望你能理解。”
话已至此,再说就乏味。
方婕只顾着喝茶。不多做解释。陈二狗便识趣地起身告辞,说明天就弄辆车把这里的东西搬走。方婕点点头,神色复杂。唯独没有悔恨愧疚。
陈二狗拿起那张卡,留下奥迪A6的车钥匙,走出别墅。
吹了声哨子,黑豺呼啸窜出,尾随其后,一人一狗走在钟山高尔夫这座号称中国最顶尖地住宅小区。
喂鱼的尉迟老人长吁短叹,摇头晃脑,似乎有点遗憾。
方婕喝着茶,开始准备着手清理石青峰在内的七八处物业,郭割虏一到南京,她就可以跟浦东会夏河一起分割乔家的大蛋糕,商场不比政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恐怕是对前不久还把夏河折腾了一个下马威的陈二狗一个不大不小的反讽。
吴妈收拾着客厅,欲言又止,最后碎碎念叨着“二狗是个不错地孩子,一天帮我洗碗刷筷子做做样子不难,但肯在别墅一天就帮我一天做了差不多半年,这孩子,心眼实在,把这个孩子赶出魏家,甚至是赶出南京,会有报应的。”
魏夏草趴在3楼露台栏杆,望着陈二狗的萧索背影,怔怔出神。
陈二狗这半年进出钟山高尔夫一直都是开车,等到步行才发现这小区真的好大,大到他根本无法掌控。
等到他带着黑豺走到门口,刚低头掏出烟准备抽一根,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鸭舌帽,黑框眼镜,拿着相机,咔嚓,照下了他进入大城市后人生第二次颓败地模样。
陈二狗三根手指夹着烟,没有恼怒,反而有点沙子吹进眼睛地冲动,忍不住抬起头,不想让那个原本以为一辈子远离他生活的女人看到他当下狼狈不堪地人生姿态。
“没出息。”她走到陈二狗身边,看到还仰着脑袋看天空的东北年轻爷们,笑得心疼。
陈二狗狠狠抹了一把脸,抹掉一些东西,红着眼终于敢正视她,漂亮到天下无敌,水灵到让人自惭形秽,她还是那个初次出现在张家寨就让她惊为天人地模样,在她面前,陈二狗一直想口袋里起码有钱足够请她吃顿好的,去东方明珠塔之类的地方不需要她付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办法让她看到自己风光的一面,套着一身名牌衣服,却即将被赶出南京,怎么看都是个天大的冷笑话。
曹蒹葭,这个身份神秘的女人似乎总喜欢在落魄的时候见陈二狗。
“你怎么来南京?”陈二狗艰难开口。
曹蒹葭微笑道:“富贵已经进沈阳军区东北虎特种大队,我刚得到消息,参加了中俄联合军演,表现抢眼,肩膀上都已经扛中尉军衔,这种晋升速度都快惊动我爷爷。这么一个大好前途的东北旗帜性军人,我怎么都不能让他脱下军装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你离开上海已经让他对我心存芥蒂,再离开南京,还不恨死我。”
陈二狗苦笑道:“你放心,富贵不会恨你,是我自己不争气,他要敢针对你,我饶不了他。”
“不争气?”
曹蒹葭望着陈二狗那张重创不曾痊愈而异常苍白的脸孔。轻声道:“一个不争气的男人能让苏南钱子项亲自点名要他不得好死?一个不争气的男人能让山西陈庆之俯首帖耳?一个不争气的男人还敢说饶不了东北猛虎陈富贵?陈二狗,你给我站直,我的男人,就是输得一败涂地,打断了手脚趴在地上,也得挺直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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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他媳妇26年不沧桑不肤浅的简单人生
“我的男人?”陈二狗费解道。\\
曹蒹葭点点头。
“你真给我做媳妇?”陈二狗死死盯着这个语出惊人的世家女人。
“怕了?不敢娶?”曹蒹葭微笑道,眨了眨眸子。
“不怕。”
陈二狗轻声道,“你敢嫁,我就敢娶。”
“杭州的沐小夭怎么办?我肯定没办法娥皇女英,我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我的男人也只能有一个我,再多就过于泛滥。”曹蒹葭歪着脑袋抛出一个摆在任何男人面前都棘手头疼的难题。
“我欠她的十年还不清,就二十年三十年来还,她不要,我就还给她的子女。”陈二狗手里那根烟已经燃尽,重新点燃一根,道:“我这种浮萍一样不可靠的男人,就只能祸害你这种女人,不过你既然问,我就老实回答你,如果我没有捅赵鲲鹏那一刀,没有被方家一脚踢下来,我就算再对你心怀不轨,我也只会跟沐小夭过安稳日子。张爱玲说什么白玫瑰红玫瑰,我不太懂,不过大致就是那个感觉。”
“这样就敢娶我?我听了你的解释后可有点不太舒服,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女人,容不得你有红玫瑰。”曹蒹葭柔声道。
“我起码不会说谎,我也许在你看来比王解放好不了多少,但真有了家,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媳妇。”陈二狗抹了一把脸道。
“说说看,娶我有几分是纯粹出于征服欲。几分是因为我身后的背景,几分是缘于我还不算太寒碜地模样,剩下几分是发自肺腑喜欢我的内在。”曹蒹葭又抛出个难缠的问题,似乎是真打定主意要给陈二狗一个羡煞旁人惊世骇俗的机会。
陈二狗想了想。足足抽完一根烟。道:“一分是征服欲。因为我一进城就发誓要娶个城里媳妇带回张家寨。原本有一分是贪图你地家世。但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因为在南京碰到魏端公后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路得自己走。辛苦一点也没啥了不起。三分是喜欢你地模样。在张家寨第一眼看到你。没世面地我就把你当神仙看待。我这个人挺爱慕虚荣。讨媳妇就得讨个中看地。剩下地。就都因为你是曹蒹葭。话糙。很多想说地我也表达不清楚。这毕竟不是我地强项。但都是实打实地真心话。”
“及格。”
曹蒹葭笑道:“但不足以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我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陈二狗甩掉烟头。毫无征兆地轻轻抱住她。也不说话。
越抱越紧。
这是一个高不可攀地女人。而且随时都会转身离开。他只是一个没见过亲生老子一眼、娘也早早去世地男人。在上海和南京这种大城市中弓着身子。试图用张家寨那一套简陋浅薄地处事哲学来搏取事业。\\\\给人打过。给人阴过。给人当过卒子。给人视作狗奴才。一切委屈。一切算计。一切跌宕。他找不到谁可以诉说。孤独这个很沧桑很深沉地词汇。陈二狗从没有说出口。可他地地确确真真切切在孤独而桀骜地前行。踉跄了。跌倒了。受伤了。疼了痛了。都要挤出一张笑脸给对手和朋友看。那其实不是他地城府。只是因为他知道远处也许有一个遥不可及地娘们在注视着自己。他微薄地自尊和强烈地自卑支撑着他一路倔强行走。
曹蒹葭没有挣脱。
脸颊绯红如一树桃花,悄然流媚。
她没有爱过谁,但相信自己找到了一个未来可以爱上的男人,也许全世界都觉得他平庸,可她眼中,只有这个陈家男人值得她花痴一回,值得牵挂和惦念。也许她看不到他飞黄腾达地一天,但她对他的出人头地深信不疑。
曹蒹葭轻轻把枕在陈二狗肩膀。
心中所想,是一曲京腔。
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一心只想,曹蒹葭。
改换素衣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凉,不去管。
是曹蒹葭,而不是王宝钏。
她轻轻环住陈二狗的腰,喃喃道:“二狗,做你的妻子,不丢脸。以后总有一天谁都知道,那是曹家女人最大的智慧。”
曹蒹葭,26岁,祖籍河南舞刚人,出生在皇城根下,有一个雄才大略将家族泛军事化管理的铁腕爷爷,有一个桃李满天下地外公,父亲是一个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任职的少校衔,严格按照长辈的意愿重复曹蒹葭爷爷的政治轨迹,但晋升迟缓,积郁一辈子。
母亲是一个去年刚从神华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引咎辞职后不久便平调进华诚投资的强大女人,神华和华诚都是国资委直属169家央企之一,这是一个从不肯向男人低头的骄傲母亲,她的人生一直在争斗,与父母斗,与公婆斗,与丈夫斗,与情敌斗,与政治体制斗,她45年地故事,可以写成一部传奇。
所以曹蒹葭在张家寨对陈二狗撒了一个善意地谎言,她相信从上海跑南京经历不少事情的坎坷男人也已经心知肚明。
两家人叔叔伯伯舅舅堂哥表弟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将近20号人都直接或者间接与政治挂钩,剩下地成员则在政治保驾护航下低调从商。
咋一看起来两个家族强强联姻后规模蔚为壮观,可其实曹蒹葭知道真正能带领两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角色,只有她那个觉得嫁入曹家是委屈自己地母亲,以及那个女人给曹家带来地一笔最大财富。曹蒹葭的哥哥,曹野狐。
曹蒹葭的干爸干妈不多,也就四五个,在外人看来每一个都比他亲生父亲能干。4岁就陪爷爷坐过军用飞机,以至于她小学毕业才知道飞机不是只给两三个人坐的。
5岁已经学习餐桌礼仪,早早便参加过人民大会堂宴会,回想起来似乎永远是金碧辉煌,红地毯漫无边际,爷爷那一辈的和蔼老人在沙发上坐着,像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偶尔尿裤子的娃就在长辈们的笑声中被抱出去,鱼翅永远是做成黄汤的样子。
3岁就看过实战军演,曹蒹葭并没有跟一般红三红四代选择出国留学,因为他爷爷自信传统中国家族教育最值得信赖。怕花花世界把他格外器重的孙女给腐蚀成崇洋媚外地千金。事实上曹蒹葭一直没有让家族失望,从军区幼儿园到北京景山学校再到人民大学,她永远拿第一名,拿最高额的奖学金,温顺却不失灵气的她跟从小就离经叛道的哥哥形成鲜明对比,曹家最好地东西永远是先给曹蒹葭试过尝过玩过,但这样一个足够让家族内同龄人嫉妒眼红到抓狂的天之骄女,却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和领导者权威,这无疑会被长辈视作结合罗家和曹家各自最大优良传统。在曹家,也许有人不喜欢越长大越锋芒毕露的曹野狐,但没有谁不中意拿捏人心奇准为人处事圆润的曹蒹葭,这样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年轻女人,如果再有一份能巩固家族根基的爱情和婚姻,根本就已经是完美的人生。
在曹蒹葭诞生的那一天。她爷爷就帮她定下了终生大事,她未来地丈夫在她印象中就是一个小时候喜欢流着鼻涕跟在她身后做跟班的南方小屁孩,过家家的时候如果无法扮演她老公的角色就哭得稀里哗啦,曹野狐每次闯祸挨爷爷皮带抽就会变着法欺负他,不是把他强行抱到树杈上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脱下他裤子然后一溜烟跑掉,曹蒹葭这种时候便经常挺身而出护着一脸鼻涕眼泪混淆不清的小男孩,那个时候比同龄人早熟不少地曹蒹葭就想。小鼻涕虫做个弟弟不错。
曹蒹葭不是曹野狐。不会明目张胆地忤逆家族意愿,她似乎一辈子都做不出这个哥哥的壮举:早早在国防大学高调退学、18周岁就把大户人家闺女肚子搞大闹得满城风雨、偷跑进基层部队而不是顺从父辈意思成为政治精英。而且曹蒹葭也不是她母亲,不会偏执地认作长辈包办婚姻就一定无法获得一份幸福。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她不觉得自己应该用类似随便找个男人私奔或者绝食来抗拒这份娃娃亲,前些年她也从各方面途径知道那个当年在北方显得格外瘦弱的小跟班非但不再挂一条鼻涕,而且还成为一个类似他继父的枭雄式角色,可每次想到这里,曹蒹葭总会更加失落,因为孩童时代的青涩纯真岁月,对谁来说都已经一去不复还,她见识过家族中间和周围太多起起伏伏的聪明人,但那个跟在她身后帮她拿风筝、缺一颗门牙、啃一串糖葫芦就能破涕为笑忘记刚被表哥曹野狐扒走裤衩的小鼻涕虫,最终成为记忆,曹蒹葭甚至会想,如果小时候绰号小李子地男孩一直能纯真无邪地成长到2岁,她也许会带着不可避免地遗憾选择跟他结婚,而不是如今的抗拒。
品学兼优?在哈佛剑桥这类世界一流地学府镀金?是中科大少年班里的佼佼者?或者是清华北大地红人?
曹蒹葭不在乎男人有没有这些光环,因为她自己就能做到,那些让寻常女孩子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学者型年轻男人,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家族深厚,富贵过三代四代?
曹蒹葭不鄙夷但也不羡慕这个,她自己就见过那些个逐渐凋零的开国元勋,她从来都不是***里的人,但***里的人从来不敢小觑她。除了北京**遍地的景山学校,进入大学后谁都不知道曹蒹葭的底细,甚至连导师都不清楚,她没有进入清华学生会,也没有在团组织任职,她只是做个最普通的学生,她甚至不是党员,因为她信很多教,众多愿望中有一个就是走遍佛道两教名山,偶尔也会去教堂,曹蒹葭不骄纵自负,也不妄自菲薄,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有一个拒绝不掉的辉煌起点,但一路走来,波澜不惊,没有出轨,也没有惊艳,没有谈过男朋友,喜欢做个清醒的旁观者,从小就喜欢泡在图书馆角落,力所能及地做家族长辈想要她做的事情,出八分力,做十分成绩,留两分余地不至于像母亲那般身心疲倦,曹蒹葭在象牙塔内很与世无争地惬意生活。
然后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在自己看来不大不小的黑色幽默,算不得大惊喜或者大悲哀。
于是她毕业后开始有计划地游山玩水,这才见到了张家寨的陈二狗,看到了一个小人物在生活倾轧下的苦苦挣扎,她之前不是没看过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命途多舛,家族崩塌,妻离子散,锒铛入狱,绑架撕票,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北京这座熔炉中被淘汰,但那些变故在曹蒹葭看来八成都是咎由自取,因果分明,但明明有一个名字却被叫做二狗的年轻男人不太一样,当她看到他蹲在地上像个沧桑老人抽着旱烟,唱着花旦京腔,最后鬼使神差跟着他来到那座小坟包前,看见一个应该膝下有黄金的男人扑通跪下去,把头埋进土地,哭得压抑,曹蒹葭不懂一个男人到了那种时候为什么还不敢大肆宣泄,没有哭得酣畅淋漓,而是死死压抑,看得她都憋了一口气,红了眼睛。
他优秀与否不好说,但曹蒹葭身旁有太多比他起点高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同龄异性,那些男人,笑脸从容,手腕高超,处事圆滑,谈吐不俗,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能因为良好的家教让她一眼瞧出与众不同,但在曹蒹葭看来似乎总缺少了一分画龙点睛的灵气,加上那个男人有一个鹤立鸡群的哥哥,于是曹蒹葭开始对他的人生上心,稍加犹豫后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在上海,爬上东方明珠塔,她看到一个恐高却倔强的男人,只不过她仍旧谈不上喜欢,些许好感,只是有个念头,带着他走得更高一点。但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能算个局外人,也许施舍给他一份荣华,他会笑着接下,但他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离她也只能越远,她心底并不希望他把她视作无所不能的恩人,她不想给予坟包中老人厚望的陈浮生毁在她手里。
然后她全中国东南西北地跑,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最后到南京看他一眼。
她得到了《蒹葭》,走得也再无法起初设想的干脆利落。
最后,回到北京,抗婚。
用了一个众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来到南京,来到钟山高尔夫别墅门口,她甚至有些庆幸陈二狗爬的高摔得重,因为以后两人回忆的时候,她可以拍拍胸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二狗最落魄的时候跟了他,与他共患难,而不是共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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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小妖。不笨的小夭。
张兮兮依旧过着那没心没肺没理想没文化没素质的颓废生活,除了糜烂性生活,一个富家千金该有的放浪形骸张兮兮一样不缺,拿着大款老子的钱疯狂购物,买一堆一辈子也用不上一次的奢侈品,跟富家子弟的男友泡夜店腻了后就跨省飙车,在杭州龙井路撞到大树被安全气囊包裹的经历让她觉着倍儿刺激,逃课挂科相对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大半年没了沐小夭的公寓,张兮兮就再没有睡过一次,今天在香格里拉酒店过夜,明天就睡上海锦江,后天高兴了就去浦西四季酒店包最贵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妩媚动人,一股生怕别人不把她误解为被包养高级小蜜的彪悍架势,碰上不知死活真对她有企图的老外,张兮兮就媚笑着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们一个晚上没十万块大洋不干。
偶尔她才会喊上北京公子哥小梅去一趟sd吧,仿佛只有在不经意间才提到陈二狗这个挨千刀的名字,那个时候,张牙舞爪恨得牙痒痒一副不共戴天的张兮兮给小梅的感觉是寂寞的。
突然有一天,果真休学一年的沐小夭悄悄找到张兮兮,跟地下党一样,无聊空虚到快要散架的张兮兮一见到视作她可爱禁脔的女孩,立刻来了精神和斗志,先是不由分说拉着沐小夭把上海高档购物场所逛了一个遍,然后在金茂凯越酒店特地要了一套房号是5387的房间,晚上把沐小夭拉到大厦里号称中国最高地酒吧拼酒。其实也就她一个人在借着喝酒的名义调戏酒吧内专门招待客人玩扑克游戏的英俊服务员,张兮兮左看右看横瞧竖瞧,把沐小夭从头到脚看了个够,最后忍不住问道:“小夭,二狗那牲口把你丢下了跑路,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哀怨的小怨妇,反而还能这么神清气爽?”
“那我该咋样?天天以泪洗面?还是学那群伪文艺青年无病呻吟?可惜我跟二狗一样,都没那文学天赋。”沐小夭小脸笑容灿烂得像朵沐浴阳光的向日葵。现在的沐小夭扎马尾辫,帆布鞋,牛仔裤。宽松棉质T恤,清纯得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用张兮兮的话说那就是比10来岁的小萝莉还要像**。
“想知道为什么二狗会离开上海吗?”张兮兮神秘道。
“不想。”沐小夭笑嘻嘻道,就是不肯进张兮兮的圈套。
“真不想?”张兮兮诧异道。
沐小夭喝着橙汁。望着窗外的外滩夜景,轻声道:“但我想让他来说。”
“傻丫头,也就只有你这种妞才会被那种牲口坑蒙拐骗。”
张兮兮气呼呼道,心想小夭多好多水灵一棵小白菜,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尝就这样被一头牲口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拱翻,一想到去年那家伙在公寓趴在小夭身上拱白菜地悲壮情景,张兮兮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打赏服务员几张小费让他滚蛋,然后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眼神幽怨,好像她才是被陈二狗玩弄后不给钱就跑路的凄凉娘们,不甘心道:“小夭,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等着他?”
“啥叫不明不白?”沐小夭歪着脑袋笑道。
“没名分。没承诺。没将来。总之前途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张兮兮恨恨道。
“兮兮。你跟二狗一样。都是彻头彻尾地悲观主义者。我跟你们不太一样。”沐小夭没有反驳。只是说了一句让张兮兮身体一滞地话。像被剥开了一层穿上去有些年岁地虚假外衣。沐小夭没有揭开张兮兮人生伤疤地意图。只是问道:“兮兮。能不能把房间退了。我想睡我们地公寓。而且也想去sd吧看看。”
张兮兮没有拒绝。对沐小夭。在父亲眼中偏执到牛角尖里地她几乎是言听计从。想了想。张兮兮打了个电话给小梅。最后三个人在sd吧汇合。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京城公子哥依旧没架子没野心地作态。硬是没让张兮兮埋单。三个人坐在二楼角落。再看已经没几个熟人地小酒吧。颇有物是人非地感觉。尤其是沐小夭趴在栏杆上。触景生情。哀伤着一张精致小脸。沐小夭漂亮。其实女人动人到某个层次。除非是祸国殃民那种恐怖境界。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事情。在张兮兮和陈二狗眼中。沐小夭地漂亮无疑出类拔萃。她也许在同龄人中没有妖媚地张兮兮那般惹火诱人。但对成熟男人地吸引绝对多过一心刻意往风尘味靠拢地张兮兮。张兮兮和小梅也趴在她身边。一人一根烟。吞云吐雾。
梅虽然不像张兮兮那般把良心都丢给狗吃。但也绝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地主。只不过他是唯一同时见过富贵哥霸道至极一幕和陈二狗在箭馆低头地人。他同样是男人。自然比刀子嘴豆腐心拿没心没肺做掩饰地张兮兮更加懂得沐小夭男人地不容易。就算是他。对上家世不俗、单挑作战能力更加变态地赵鲲鹏。也只有绕道而行地份。小梅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赵鲲鹏被半死不活地捅进医院。躺了大半年。熬不过张兮兮纠缠不休阴魂不散。就简单跟她说了下结果。其中过程地惊心动魄。小梅没有大肆渲染。他自己也一个字都不想揣测。因为那样只会加重他在箭馆袖手旁观地耻辱感。他一点不反感陈二狗跑出上海地时候没捎带上沐小夭。要真么做了。小梅反而会觉得可笑。一个自身安危飘忽不定地亡命之徒。带着一个柔柔弱弱地女孩四处逃窜。是痴情还是脑子烧坏了?
梅素来觉得一个爷们自己凄惨不算什么。连带着自己地女人遭殃。算啥好汉?
陈二狗脑子不笨,所以不出小梅意料地独自离开,小梅甚至能想象把一切憋在肚子里地陈二狗那一腔怨气,和对沐小夭的深沉愧疚,也许这一辈子,简简单单清清纯纯地沐小夭都不会明白那个不声不响就消失或者某一天横空出世的男人,在那些保持沉默的岁月中到底做了什么,想了什么,承担了什么,扛下了什么。是孤单了,还是倔强了。
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得做什么才是恰如其分?
这是一个问题。很艰深的问题。
在北大哲学系厮混过两年的小梅觉得那真是一个很苍白空洞又很狗娘养的该死问题。
这一刻,抽着烟的小梅突然发现身旁打死不走寻常路的张兮兮真是个聪明女人,那样没心没肺无牵无挂过日子真好。
“小夭,二狗是个好人。”酝酿了许久,小梅最后还是仅仅说了一句让张兮兮极其鄙视地废话。
沐小夭点点头,微笑着心存感谢。
回公寓所在小区的路上,张兮兮手机上收到一条小梅发来的短信,让她小心一点,别带着沐小夭太张扬。张兮兮回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知道。进了公寓大楼,出了楼梯,张兮兮目瞪口呆,沐小夭张大嘴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典型地金领阶层。
是与那个在阿梅饭馆和sd吧打工截然不同的陈二狗。
张兮兮惊声尖叫,恨不得把陈二狗衣服扒光了解剖一番。
沐小夭想要冲上去,却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庞,心一沉,挤出一个笑脸,双手放在身后,十指纠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没有城府心机的内心像一只水桶一晃一晃,盛满了惶恐和局促。感觉到氛围不妥的张兮兮猛的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走到陈二狗跟前,阴阳怪气道:“二狗。该不会找到富婆做了吃软饭小白脸了吧?怎么,要在本格格面前扮演一回最终送上狗头铡的陈世美哥哥?”
陈二狗没有理睬一上来就尖酸刻薄的张兮兮,掐灭烟头,丢到地上,成为一堆烟头中的一颗,他没有张兮兮和沐小夭地电话号码,也没有途径获取,同时也不敢随便联系她们,赵鲲鹏依旧是一座暂时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只能在公寓门口用守株待兔这个最笨的法子,一等就是三天,原本是想让张兮兮告诉他沐小夭家的详细地址,不曾想到意外等到沐小夭。
陈二狗跨出几步,与张兮兮擦肩而过,离沐小夭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冷漠板着一张苍白清瘦的脸庞,兴许是沾染了几分魏端公地阴沉,几分陈庆之的凉薄,不笑的脸孔出奇地冰冷,他说了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三个字,“对不起。”
沐小夭眼泪哗一下就冲出眼眶。
苦等将近一年,却只等到极有忘恩负义嫌疑的三个字。
张兮兮不管这看似简单轻松的几个字有啥寓意,她一听到这话立即就懵了,来不及怪自己乌鸦嘴,转身跑到陈二狗面前,咬牙切齿道:“陈浮生,有你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说赵鲲鹏不放过你,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上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把你废掉!?”
直呼陈浮生,张兮兮是真愤怒到极点,她父亲好歹算是宁波帮富豪里一号人物,花钱买凶地勾当也不是没做过,张兮兮铁了心要跟这个被她认定狼心狗肺地畜生较真,说不定真会弄出人命。
“我找到一个能帮我少奋斗30年的女人,她愿意嫁给我,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陈二狗面无表情道。
“你爱她?”沐小夭使劲擦拭眼泪,可抹啊抹却怎么都抹不干净泪水。
“重要吗?”陈二狗反问道。
张兮兮抬起手,就想要甩一个耳光给陈二狗,却被陈二狗握住。
“不重要吗?”沐小夭哽咽道,眼神像个孤独无助地孩子。
张兮兮挣扎着想要甩开手,徒劳无功,陈二狗那只手抓得她生疼,连杀人的心都萌生地张兮兮使出吃奶的劲狠狠踹了陈二狗几脚。这一次陈二狗没有阻拦也没有闪避,但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她身上一秒。
“对不起。”
陈二狗再度说了这对普通人来说没半点份量没些许诚意的三个字,然后他不再注视沐小夭的泪脸,将一张卡掏出来放到张兮兮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心,语调平静道:“这卡是你的,花了多少都已经补回去。”
“滚你妈的,你的东西我都嫌脏了手。”张兮兮一把丢掉那张银行卡,竟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陈浮生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陈世美,你爹妈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我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爹把我娘肚子搞大后就跑路了。我是他地种,做出来的事情自然差不多。”陈二狗微笑道,带着两三分自嘲,剩下的意味。张兮兮不懂,也不想去理解。
一个清脆耳光。
不坚强也不城府只能哭成一个泪人儿的沐小夭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陈二狗脸庞上,那张苍白地脸庞立即浮现五个手指印,心狠狠抽搐成一小团几乎要窒息的沐小夭哽咽道:“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一个为了钱为了地位就肯放弃我的男人,我不要!你做你的陈世美,滚!”
沐小夭,似乎被王虎剩一语成谶。在陈二狗的人生中只是一个小妖,道行浅薄,永远无法翻云覆雨。
陈二狗没有丝毫震撼,只是神色平静地摘下手腕那根红绳,不容沐小夭拒绝地系在她白皙手腕上,然后大踏步进入电梯。
张兮兮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比沐小夭还要记恨薄情寡义的陈浮生。
“小夭,别哭,他就一不要脸的杂种,早认清这种男人的真面目才是幸运。”张兮兮呜咽着安慰沐小夭,生怕这妮子一不小心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兮兮。别这么说他。”
沐小夭伸出双手一起抹去一脸泪水。终于停止哭泣,走到张兮兮身旁蹲下来。陪着她一起靠着墙,望着那一堆烟头。望着天花板,道:“能让我们兮兮都喜欢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薄情寡义地陈世美。”
张兮兮一脸震惊,默不作声,咬着嘴唇。
印象中被张兮兮保护了大学三年而且还一直会被保护下去的沐小夭擦干净泪水,轻微哽咽着说道:“他要分,我就分,这恐怕是我现在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比谁都了解他,他这辈子说对不起的次数肯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一天听了两次,值了。”
沐小夭在张兮兮的错愕中抬起手臂,望着那根红绳,喃喃自语道:“他跟我说过,大山里参农找到了野参,就会在根部系上一根红色绳子,等以后再去采摘。我不懂这根绳子对浮生意味着什么,但从我第一天见到他起,就没有见过摘下来。兮兮,我没你想象地那么软弱,二狗不欠我什么,我给了他啥?身子?你觉得他占了我天大的便宜,我还觉得是我占了他大便宜,我不给他第一次,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至于能不能相濡以沫一生一世,我想,很想,非常想,但如果生活所迫,人生十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不会逼着浮生给我承诺啊戒指啊之类的东西,那样太任性了,他是一个承担整个父辈希望忍辱负重时时刻刻伛偻着身子熬日子的男人,我只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女人,脑袋瓜不灵光,也没有什么深厚底蕴,就是在正确地时间正确地地点遇上了正确的男人,你说我再幽怨记恨骂他陈世美,是不是贪心了点?你和小梅真以为我看不出他地苦处,兮兮,你不懂,浮生认真的时候都会笑眯眯,真苦到极点,才会一本正经,我哭,不是怪他说谎话,怪他不要我,我是在心疼他地苦,我不是无私的女人,也不崇高,更不伟大,但爱上一个人,我想慢慢放在心里细水长流爱一辈子,有些话,二狗从不对我说,可我懂,所以我愿意等,就算等不到,也不后悔。”
沐小夭很傻很傻,但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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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岿然不动,心如磐石
手腕上少了一根红绳的陈二狗回到南京,王虎剩没瞧出端倪,陈庆之更不可能发现这个细节,只有心思细腻的曹蒹葭一眼看穿,只不过她没有道破,带着陈二狗去玄武湖。
现在的陈二狗似乎不能算作纯粹的穷人,毕竟手里拿了第一桶金,一辆陈圆殊按照约定送给他的悍马越野车,一张数额是7位数字的信用卡,陈二狗让王虎剩在南京郊区找了一栋农民房包下来,4层,然后直接把卡交给陈庆之,因为除了陈象爻治病,他们这伙人再没有太大的开销,陈庆之没有拒绝。
但那一刻,陈二狗递出去一张卡,收回来的却是白马探花陈庆之的一条命。
两人进入玄武门经翠红堤到环洲,然后沿堤北行,一直没有歇脚的曹蒹葭在郭璞亭停下,匆匆拍了张照片就继续前行,陈二狗就跟在她身后,经过长达300余米的樱洲长廊,陈二狗没来由想到石青峰的那条走了81步的下倾走廊,一语不发跟着曹蒹葭来到阅兵台,这一次曹蒹葭没有匆忙离去,而是驻足望着玄武湖,道:“宋元嘉年间湖中出现过两次黑龙,所以这湖才被称作玄武湖,不过所谓黑龙,我估计是扬子鳄。隋文帝曾经下令夷平南京城,那是玄武湖第一次遭到填平的厄运,二狗,你能想象一座城市一座湖泊被人力夷平吗?有些时候一想,单个的人,面对浩荡的历史洪流,或者庞大的国家机器,真的渺小如蝼蚁,也不知道是该敬畏还是该不甘。”
陈二狗笑了笑,没有发表言论。
他相信她前一句对玄武湖的描述差不多可以理解为铺垫,后一句才是关键,陈二狗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方家和南京的气势逼人,他同样感到无力。曹蒹葭这一番话,很大程度上等于是在劝解他应该放开胸怀,这份心意,陈二狗心领,也感激,其实仔细琢磨在张家寨在上海再到南京的每一次见面。她许多当时看似轻描淡写不曾让陈二狗深刻感受的话语,回过头细一思量,值得咀嚼。
点到即止,曹蒹葭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微笑道:“历史上这里是训练检阅水军的地点,不过我倒是怎么都没办法感受桅樯林立鼓角震天,反而喜欢民间对它地称呼,饮马塘。到了明朝,这里一不小心成了皇家禁地。因为它要存放明朝户籍和各地赋税全书的黄册库,于与世隔绝260多年,因为这个世界档案史上奇迹。我才决定来玄武湖。”
“这些东西你是来之前专门查阅过,还是很早就记在脑子里?”陈二狗好奇道。
“感兴趣的东西就多去了解一下,顺藤摸瓜,有一定知识储存量后就能事半功倍,其实每个体系的知识都有一个树型框架,除了抓住主干和清晰脉络,有个小技巧就是把每个结点揪出来,例如要了解宋朝历史,你就得先把宋代每个年份段里重要的事件搞清楚。再把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一列举出来,武将文臣,历朝皇帝,词人名妓,这些角色很容易就构成一幅完整图画,提纲挈领,就是讲这个。”
在外人面前甚至在曹家内一向都很吝啬言辞地曹蒹葭不厌其烦道,“我个人觉得24史必须烂熟于胸,忘记自己国家的历史。妄谈江湖指点江山,是很浮夸的事情,二狗,读史可以明智,这话是金玉良言,多少帝王将相枭雄奸臣穷极一生智慧韬略,也只不过在史书上占据短小篇幅甚至是寥寥百字十数字,等你读透了24史,一定受益匪浅。”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
曹蒹葭转头轻轻瞥了眼点头地陈二狗。这是一个能举一反三地男人。她眼神里地温柔不再加以掩饰。
闻鸡亭。铜钩井。武庙闸。辟邪驮石。曹蒹葭走马观花。等走出玄武湖。陈二狗忍不住问道:“这么急?”
“习惯了。”
曹蒹葭眼神一黯。继而忍俊不禁道。“这一年多都是这个样子跑景点。我爬黄山、峨眉山在内地所有名山速度都要比平常人快上一倍左右。是小时候被我爷爷教出来地老毛病。抓主要矛盾。讲究一个雷霆万钧。所以我学生生涯。看书也好。考试也罢。甚至是跟人交谈。都像是一场场小规模战役。要集中优势力量一口气逐个吞掉各个局部敌人。”
到最后。曹蒹葭学着她爷爷做了个演说地手势。陈二狗没笑。她自己笑得捧腹。看到不解风情地陈二狗傻乎乎愣在一旁。有些尴尬地曹蒹葭瞪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陈二狗立即配合地憨笑起来。曹蒹葭摘下鸭舌帽狠狠戴在陈二狗头上。转身率先走路。嘴角扬起会心地笑意。陈二狗手里拎着买来没多久地南京板鸭。边啃边追。曹蒹葭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块没花陈二狗多少钱地玉雕无尾金陵辟邪。拇指细细摸索着远称不上圆润地玉石。眼神流波妩媚。那个曹家老人心目中有大将风范地宝贝孙女、曹野狐眼中大智近妖地妖孽妹妹再高不可攀。让人望而生畏。说到底。剥下荣耀光环和显赫外衣。也只是个等了26年爱情地女人。
有些东西来得越姗姗来迟。也许越不会犹抱琵琶半遮面。
晚上,曹蒹葭还是没有放过陈二狗,带着他跑到南京郊外的直渎山上的燕子矶看长江,登临矶头进入御碑亭,乾隆帝“当年闻说绕江澜,撼地洪涛足下看”14个字让曹蒹葭啧啧称叹,说当真是极有气势,有六分李太白风采,对诗词七窍通了六窍地陈二狗就干脆蹲在亭子里抽烟,眺望长江,因为是晚上,天地间水月皓白,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泻千里,果真是月涌大江流,陈二狗心胸豁然间开阔,几乎想要狂吼几声。
“要嚷就嚷吧。”曹蒹葭心有灵犀笑道。
陈二狗挠了挠头,还是忍住这个诱惑。
“真不嚷?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以后我就不带你来燕子矶喽。”曹蒹葭打趣道。
“不嚷。”
陈二狗摇摇头,蹲在地上悠闲抽烟,突然抬起头问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能。”曹蒹葭狡黠道。
“因为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又不想回答的缘故吗?”陈二狗笑道。
“正解。”曹蒹葭眨了眨眼睛。
“你总是这个样子,我不敢娶你。”陈二狗唉声叹气道。
“那你问吧。”哭笑不得的曹蒹葭出奇地妥协,这貌似不是她的风格。这种激将法放在以往根本就是雕虫小技,可在这个月涌江流雄踞燕子矶之巅的当下这个男人说出口,她却实在不忍心拒绝。
“你都知道我想问啥了,干吗不给我一个干脆。”陈二狗郁闷道,就跟要上断头台的好汉一样,嚷着让刽子手干脆一点。
曹蒹葭靠在石碑,陪陈二狗一起眺望不知道淘去多少风流人物的滚滚长江,停顿了半分钟,缓缓道:“一个男人。怎么样才算大丈夫,怎么样才是顶天立地,这个看上去的确有些空泛的天大问题。很多女人都没有想过,或者本能地浅尝辄止,我呢,看过不少家族荣辱变迁,也亲眼见过太多女人眼中顶尖地优秀男人龌龊卑劣一面,再者,二狗,我回答问题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成功者的成功。到底靠什么?”
陈二狗摇摇头,成功,挺遥远的一个词汇,本以为触手可及,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打回原形。
“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
曹蒹葭笑道:“这话是我哥的调侃,不过大致就是如此,一个勘不破的命,一个朦朦胧胧风水。被摆在前两位,不是信口雌黄,其实商场的成功者,政界地上位者,除去六成确有其过人之处,剩下四成在我看来比较老百姓也就纯粹是命好,抓住了一两次大机遇,不少人甚至成功了都还在恍惚,一个人能抓住人生中三次机遇。就可以非常成功。所以我说你其实不比许多你心生崇敬的大人物差,不是刻意捧你。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明白字面意思,但不太理解你的潜台词。”陈二狗赧颜道。
“我想说地是我心目中地男人,只有一个标准。”
曹蒹葭肃穆道:“滴水穿石坚如铁,我自岿然不动,心如磐石。”
“你说我是吗?”陈二狗苦笑道。
曹蒹葭在他身旁蹲下,托着腮帮,这一次没有回答。
陈二狗抽第二根烟,他的脸上永远没有大悲大恸,大惊大喜,因为他就是一个彻底地悲观主义者,没有家世背景来孕育他的跋扈资本,没有优越学习来培养他的正统修养,他那天之所以胆大包天主动抱住曹蒹葭,只是不肯放过一丝机会地本性使然,这就像他起初进入上海满心不会放过一个水灵娘们是一个道理。
“二狗,在我眼里,你比富贵更有可塑性,比他更是一个爷们。”
曹蒹葭柔声道,“我一点都不奇怪你爷爷在墓碑上写陈浮生爷爷,而不是陈富贵爷爷。你选我,而不是选小夭,是因为怕根基孱弱的自己把一个干净的女孩拖拽进泥泞和荆棘,魏端公尚且逃不过一死,你也没有逃过狡兔死走狗烹地下场,一个方家就把你压得喘不过气,一个乔六就敢扬言玩弄魏家所有女人,你能保护谁?所以你退一步,放一次手,也许你觉得很窝囊,很对不住那个肯对你托付终生的傻孩子,但我是旁观者,看到你去上海扮演一回陈世美,大恶人,却觉得你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男人,比起捅赵鲲鹏一刀,扎乔六一枪,相对那种富贵陈庆之都可以做到的血性,我更喜欢你面对小夭的良苦用心,我其实有点嫉妒叫沐小夭的女人,这样就让你心甘情愿摘下了你娘给你戴上的红绳。”
很多苦,苦到说不出口,才最伤人。
就像憋着一口气连续把好几口烧刀子酒咽下肚子。
“肯定会有很多人说你看上我是瞎了眼的。”陈二狗望向曹蒹葭自嘲道。
“别人笑我眼瞎,十年二十年后再看谁是谁非。”曹蒹葭微笑道。
两个人肩靠着肩一起望向长江尽头,豪气纵横。
他心如磐石,她何尝不是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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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命。驭人。
南京郊区夜晚,四层小楼外停着一辆大号油老虎悍马越野,车上走下刚从夫子庙秦淮河畔转悠一圈的曹蒹葭和陈二狗,白天里两人也把雨花台风景区囫囵吞枣浏览了一遍,陈二狗喜欢跟着她游览,路线清晰,还能听到比导游还专业的讲解。
回来后陈二狗先把魁光阁的五香茶叶蛋和永和园的蟹壳黄烧饼分成两份拎给王虎剩兄弟和陈庆之兄妹,四个人这两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忙碌安置新窝,陈二狗陪着曹蒹葭风花雪月,当然不能忘记犒劳众人,这房子四层共计七个房间,王解放被王虎剩定义为看门狗,住在一楼,要死肯定是第一个,王虎剩自己霸占二楼两套房间,陈庆之和陈象爻住三楼,二狗则和曹蒹葭分去四楼的两套,大家庭,融洽和睦,王虎剩有空就找陈庆之喝酒侃大山,一个是榜眼小爷,一个是白马探花,都是刨坟的高手,对堪舆青鸟术和古董收藏都不是门外汉,一箩筐的共同语言,最高兴的还是王解放,每当小爷和陈庆之聊天的时候,呆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就两眼放光,搓着不知道糟蹋过多少良家妇女的粗糙大手,乐呵呵使劲笑,仿佛重新回到了跟着大将军表哥大鱼小鱼虾米通吃大杀四方的牛逼烘烘岁月,甚至裤裆里的玩意都安分守己起来,一点都没找个娘们泻火的流氓欲望,而陈象爻的生活就是听收音机,伺候一堆花鸟鱼虫,一如既往的安静恬淡,虽然住的地方远没有石青峰典雅精致,但脸色却更加圆润精神。
不过她和曹蒹葭似乎没有过多的交集,就像一条澹泊古井中安静守望头顶一小片天空的小青鱼,和一尾大江大河中见过太多龙门的艳红鲤鱼,相望于一步之遥的江湖,不生疏,但也不刻意客套寒暄。
王虎剩一口一个五香茶叶蛋。踩着双从上海踩到山水华门再踩到这里的破烂旅游鞋,一脸大将军标志性淫秽谄笑,含糊不清道:“二狗,啥时候把姓曹的就地正法?你要哪天把她给推翻压倒,我立即就把早准备好的一万响鞭炮挂出去庆祝。”
陈二狗脸庞微微抽搐,有种把王虎剩剃光头地冲动。
“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才是最高境界,二狗,你别学城里人那些娘娘腔手段玩啥浪漫,没用,曹家女人不吃那一套,二狗,我可警告你,她现在就跟你住一楼,煮熟的天鹅肉要是飞掉。你这只癞蛤蟆干脆就让阿梅饭馆胸那位前两团肉能碎大石的王语嫣妹子压死,小身板连床板一切压塌。”王虎剩吃完几颗茶叶蛋的间隙还不忘蹲在小板凳上,伸手抠抠不甘寂寞破鞋而出的脚丫。然后继续深情爱抚一枚茶叶蛋,跟替女人脱衣服一样剥壳,丢进嘴里,一通咀嚼撕咬,看得陈二狗头皮发麻。
“你怎么比我还急?”陈二狗找了根板凳坐下来笑道。
“我要是能被某个曹家女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又世事洞明的娘们对我青眼相加,别说霸王硬上弓,我就是哭爹喊娘抱大腿都要把她拿下。”
王虎剩吃完了茶叶蛋,就极有宜将剩勇追穷寇气势地去消灭蟹壳黄烧饼,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给王解放留点打牙祭塞牙缝地意图。也许外人看着忒不厚道,但事实是王家兄弟之间,王虎剩除了吃的东西不让王解放,妞,钱,古董,都让王解放,这恐怕就是王虎剩最为诡谲的地方,他大嘴吞咽香酥可口的黄烧饼。瞥了眼对面的陈二狗,压低声音道:“二狗,咱们都是乡下人,土豹子,我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讨媳妇生崽子传香火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能碰上个脸蛋漂亮心肠干净的娘们,不拱翻生娃是要遭天谴的,你啊。趁热打铁。我虽然总寒碜刻薄王解放说那家伙是头种猪,那是眼红。有娘们不上,天诛地灭。”
“我也想生米煮成熟饭啊。”
陈二狗尴尬地哭丧着脸,悄声道:“可你不知道曹蒹葭能轻松把我过肩摔砸出去老远,我要是提着裤裆没头没脑杀进她房间,恐怕只有被阉的份,所以我现在都没敢牵她地手,你让我霸王硬上弓,那不等于撞枪口。”
“这么猛?”王虎剩错愕道。
陈二狗点点头。
“要不准备点土方子地***。或者弄点安眠药之类地?实在不行我让陈庆之和王解放帮帮忙。先把她制服了捆绑在床上。再让你提枪上阵?”王虎剩阴险道。笑容奸诈。猥琐到不行。
“虎剩哥。我个人比较欣赏土法子***。这个可行性比较强。后遗症小。也好收场。”
曹蒹葭幽灵一般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容嫣然。声音温柔。一声别有韵味地虎剩哥。让王虎剩立即感受到冰火两重天地煎熬。本来刚要把半个蟹壳黄烧饼塞进嘴巴。结果悬在半空。愣了几秒。王虎剩大将军地急智立即凸显出来。一把丢掉黄烧饼。哭丧着脸跟死了亲爹亲娘一般悲恸道:“曹姐。饶命啊。这都是二狗这牲口变着法引诱我出馊主意。他是主谋。我只是帮凶。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果非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一定得先处置二狗。否则我死不瞑目啊。”
于是刚好心好意给他送一袋子茶叶蛋黄烧饼地陈二狗就这样被出卖了。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地陈二狗似乎只有悲壮而凄凉阵亡地唯一结局。
然后只喊了一句**你大爷的陈二狗就被笑容妩媚杀伤力却不亚于天雷的曹蒹葭拎着耳朵牵出去。
王虎剩抹了一把汗,重新捡起那个被扔到角落旮旯的蟹壳黄烧饼,吃得有滋有味,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道:“二狗,反正夫妻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牺牲这一次。”
他们这栋房子除了王虎剩地最邋遢,就数陈庆之的房间最简朴,一张床,一个摆放衣服的箱子。一张椅子,就没有任何琐碎物件,曹蒹葭某次不经意评价陈庆之说他是一个内心充实到一种境界的男人,陈二狗深以为然,越是肚中空空的家伙才会使劲往房间填塞东西,就像他自己。恨不得把24史《道藏》都搬进屋子。
陈象爻的房间也不繁琐,干净整齐,几盘从山西太原带来的兰花,小玻璃缸里养了比金鱼好养活许多的两条藏青色小鲫鱼,陈庆之帮她在屋顶搭建了一个棚子养了一窝鸽子,甚至捣鼓来很多泥土折腾出一块小菜园子,她地人生不得不简单枯燥,幸运地是她有一个良好的心态,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
陈象爻此刻小口品尝着陈二狗前不久送来的点心,陈庆之靠在窗口,意态闲适。只要妹妹陈象爻吃的好睡的好,他地人生也就无欲无求,如入定枯僧得到了圆满,在太原没有靠山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在妹妹身边的时候出现意外,到了南京,虽然当下也是暗流涌动一触即发的敏感时刻,但陈庆之起码确定他、陈二狗和王家兄弟四个人只要不死绝,象爻就不会有危险。这种信任,使得这位探花金盆洗手后有种久违地安定。
“哥,你收下那张卡了?”陈象爻轻声道。
“嗯。”陈庆之点点头道。
“不还吗?”陈象爻怯生生询问,细嚼慢咽那一块蟹壳黄烧饼,像是把人生杂陈五味都咽下去。
她眼瞎,但看人看事却远比寻常人透彻几分。哥哥陈庆之原本可以抽身,收下卡后,最讲义气地哥哥就注定一辈子捆绑在陈浮生身边,她敬重并且佩服着那个东北男人。但她同样不希望哥哥过刀口舔血的险峻生活。
卖力和卖命,终究是截然不同地两个概念。
“收下,就不还了,要还,浮生也不会要。”陈庆之柔声道。
“哥,我们不缺钱。”陈象爻头又低了几分。
陈庆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等陈象爻吃完手中的黄烧饼,他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蹲下来帮她擦拭轻微油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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