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向上级举报乡里,村里,森林公安局的上级的办公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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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诉村里领导贪污应该找哪个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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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诉村里领导贪污,可以到当地纪委或检察院。贪污是犯罪,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刑法》  第三百八十二条 【贪污罪】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吞、窃取、骗取或者以其他手段非法占有公共财物的,是贪污罪。  受国家机关、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委托管理、经营国有财产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吞、窃取、骗取或者以其他手段非法占有国有财物的,以贪污论。  与前两款所列人员勾结,伙同贪污的,以共犯论处。  第三百八十三条 【对犯贪污罪的处罚规定】对犯贪污罪的,根据情节轻重,分别依照下列规定处罚:  (一)贪污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较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二)贪污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三)贪污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数额特别巨大,并使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特别重大损失的,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对多次贪污未经处理的,按照累计贪污数额处罚。  犯第一款罪,在提起公诉前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真诚悔罪、积极退赃,避免、减少损害结果的发生,有第一项规定情形的,可以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有第二项、第三项规定情形的,可以从轻处罚。  犯第一款罪,有第三项规定情形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人民法院根据犯罪情节等情况可以同时决定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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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领导贪污村里公款在自己责任田里建了房,事发后无力尝还,该领导还有其它住宅,请问村民可以主张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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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这是一种收回赃款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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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幼女遭强暴
2006年7月上旬的一天,柳月慧早早地起了床,怀揣去年10月医院出具的那份诊断证明,乘坐早班车来到巴山县城。
这天是星期三,刚好是县公安局的局长信访接待日。柳月慧走进公安局那气势恢弘的办公大楼,只见宽敞的接待大厅里空旷得有些肃然。生平第一次踏入县公安局的大门,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她在门边站定,目光游弋地朝大厅里张望,只见大厅左边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阔大
如花幼女遭强暴
2006年7月上旬的一天,柳月慧早早地起了床,怀揣去年10月医院出具的那份诊断证明,乘坐早班车来到巴山县城。
这天是星期三,刚好是县公安局的局长信访接待日。柳月慧走进公安局那气势恢弘的办公大楼,只见宽敞的接待大厅里空旷得有些肃然。生平第一次踏入县公安局的大门,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她在门边站定,目光游弋地朝大厅里张望,只见大厅左边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阔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端坐着一名身着警服的中年民警。
中年民警看见柳月慧,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大嫂,你是要反映什么情况吗?来!请坐!”
柳月慧走过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中年民警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桌上的信访登记簿,面带微笑地看着柳月慧,问:“请问你是哪个乡的?叫什么名字?”
柳月慧正要回答,目光突然落在了中年民警胸前挂的上岗牌上,见上面写着:姓名:赵立人;职务:副局长。她心中一颤,把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嫂,你是哪个乡的?叫什么名字?”中年民警以为眼前的这位妇女耳朵不好使,将声音提高了许多,再次问道。
柳月慧埋头寻思了一会儿,颤声问:“你、你是不是和肖家坪乡派出所的那个赵立人所长同名字?”
“哈哈哈!”中年民警爽朗地笑了,说,“不是同名字,而是同一个人。我就是肖家坪乡派出所的那个赵立人,上个月刚调来县公安局工作。”
“噢!”柳月慧慌乱地站起来,说,“您忙吧,我没什么事情要说的。”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县公安局。
“哎!你怎么走了?”赵立人莫名其妙,对着柳月慧的背影喊道。
柳月慧想,看来在县公安局告状不会有什么结果,庇护吴大富的赵立人现在升了官,手中的权力更大了,要想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更是难上加难了。她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茫然地在街上走着,一时不知何去何从,想继续告状,又不知该去找哪个单位和部门,不告了吧,想想女儿眼前的状况,犹如锥子扎心一般难受。
自从遭到吴大富的强暴后,女儿万山红像得了傻病一样,成天呆愣愣的,一站站个坑,一坐坐个井,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学校的班主任老师几次来家访,说万山红的学习成绩明显退步,由原来每次考试的年级第一、二名下降到了50名以后,如果再往下滑,考上县重点高中恐怕就困难了。为此,柳月慧暗自哭了好多次。
想想孩子的大好前途就这样被吴大富给毁了,而吴大富却仍然逍遥法外,柳月慧就气愤难平。她左思右想,最后下定决心到市里去告状,于是径直朝长途汽车站走去。经过亚洲广场时,柳月慧看见在一排巨大的梧桐树撑起的伞盖样的浓阴下摆放着一溜宣传展板,许多行人正围在展板前观看。紧挨展板的后面摆放着几张桌子,同样围满了人。
出于好奇,柳月慧走过去,向一位中年妇女问道:“这里在干什么?”
中年妇女把手中的一张宣传单晃了晃,说:“检察院搞举报宣传活动。”
柳月慧知道公安是抓坏人的,法院是打官司的,但检察院是干什么的并不很清楚,便问:“检察院做些什么事?”
“检察院是国家法律监督机关,监督……”中年妇女突然停下来,打量了柳月慧一番,看出她是从乡下来的,觉得这样解释她不一定听得明白,想了想,说,“这样给你说吧,检察院就是专门抓那些不为老百姓办好事的国家干部的。”
柳月慧心里一动,赶紧问:“公安派出所的人包庇坏人,他们管不管?”
“管啊!”中年妇女把柳月慧拉到一块宣传展板前,手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喏!检察院查办的犯罪案件有53种,你说的情况应该属于‘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徇私舞弊案’这一种。”中年妇女转过身子,手指桌子后面的一排人道:“他们都是检察院的,详细情况你可以问问他们。”
“谢谢!”柳月慧谢过中年妇女,看了看坐在桌子后面的检察干警,一共有8人.5男3女。他们都穿着银灰色的短袖衬衫,系蓝色领带,左胸前别着一枚像过去用的银圆般大小的鲜艳的国徽。看着那熠熠闪光的国徽,她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她选择了一名中年女检察官,走到桌子前,在椅子上坐下来,见女检察官胸前挂的上岗证上写着:姓名:陈小丽,职务:控告申诉科科长。便把女儿被强奸,派出所把强奸的嫌疑人放了的情况简要地说了。她说时有所隐瞒,没有说具体的人,也没有说具体的地方,只是问她说的那种事检察院是不是能管,敢不敢管?
“能管!也敢管!谁徇私舞弊,不管是多大的官,我们都会一查到底。”陈小丽说话的语气诚恳,态度坚决。她打量一下柳月慧,问道,“你是哪个乡的?能把情况再说具体些吗?”
“我……”柳月慧有些犹豫。
“有什么顾虑吧?你放心,我们有纪律规定.你反映的任何情况我们都会严格保密的。”
听了陈小丽的话,柳月慧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到她面前,哀求道:“陈科长,求求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柳月慧的这一举动,把陈小丽吓了一跳,慌忙拉着她的胳膊扶起来,说:“你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有什么冤屈,只要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一定为你做主。”
柳月慧重新坐回椅子上,哭着说:“我女儿被人强奸了,但派出所却把强奸我女儿的那家伙给放了。”
陈小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明媚的眸子里有怒火在烧。她站起来,朝坐在第三张桌子前的一名男子喊道:“小姜,你过来一下。”
被叫的男子三十四五岁年龄,身材魁梧,听见陈小丽叫自己,赶紧起身走过来,笑问:“陈大姐,有什么指教?”
“少嬉皮笑脸的,有正经事跟你说!”陈小丽剜他一眼,转过脸对柳月慧介绍道,“他叫姜宏,反渎职侵权局局长,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归他管。请你相信,他会严格依法办事,替你主持公道的。”
姜宏简要地向柳月慧问了问情况,气愤地一拍桌子,高声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在他们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他这一声吼,不仅把柳月慧吓了一哆嗦,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脸朝这边看。姜宏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稳住自己激愤的情绪,想了一下,对柳月慧说:“大嫂,请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案子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这里不方便谈话,这样吧,你现在随我去检察院,把详细情况给我说说。”
于是,柳月慧上了姜宏的警车,来到巴山县人民检察院。姜宏领柳月慧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她沏了一杯茶,然后把副局长谷宗云和内勤陶砚秋叫过来,这才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柳月慧在给女儿万山红洗内裤的时候,发现上面沾有不少的血迹。起初,她并未在意,以为是女儿的经期来了。但当她把内裤翻过来细看时,头顿时“嗡”的一下大了。只见内裤上面除血迹外,还沾有大片黏稠的污浊之物。这些脏物她一看就明白,那是从男人身上流出来的东西。
就像遭电击一般,柳月慧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动弹,整个大脑里一片空白,唯有两泓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儿似的流个不停。女儿万山红刚满13岁啊,是哪个遭天杀的干下这种缺德事?
良久,柳月慧才慢慢缓过神来。她想,女儿还情窦未开,平素也未见她与哪个男孩接触来往,不可能与人私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强暴了。
晚上,万山红从学校回来,柳月慧把她叫到房里,追问此事。
万山红神情凄然,显得非常害怕地嗫嚅道:“妈,您……别问了!我说了怕……”
“别怕!有妈呢!妈会保护你的。你告诉妈,是哪个欺负你的?”柳月慧安慰女儿。
万山红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告诉柳月慧,她是被邻居吴大富强奸的,然后一边哭一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国庆节的时候,学校放了7天长假。农村不比城里,孩子们都要回家帮助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10月7日,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这天上午,万山红和父母一起在地里忙着挖花生。中午时分,柳月慧和丈夫万志青用板车拉了一部分挖出的花生,回家做午饭去了,便让万山红留下来看守地上未拉走的花生。在花生地的田边,有十几棵别人家栽的蜜橘树,茂密的树冠遮挡住火辣辣的阳光,布下一块巨大的阴凉地,万山红便走过去,坐到阴凉地上乘凉休息。
这时,地里干活的人们都已经陆续回家去了,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树上的蝉儿在不知疲倦地“知了知了”地叫着。连续几天帮助父母干农活,万山红很疲倦,一阵睡意袭来,她不知不觉往地上一歪,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蓦然,万山红感到有一个重物压在自己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被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见是在紧挨她家花生地旁犁地的邻居吴大富压在自己身上。
原来,吴大富早就垂涎着万山红的姿色。别看万山红年仅13岁,但身体已经发育成熟。她高高的个头,苗条的身段,白皙的皮肤,椭圆的脸蛋,鼻直唇红,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整个人儿犹如画下来的一般,美丽动人,人见人爱,在杨树坪村没有人不夸她长得漂亮的。
吴大富三十六七岁,有一个比万山红大一岁的儿子,也在读初中,和万山红还是一个班。他家与万山红家相距也就四五十米的地儿,农闲之时常到她家里串个门儿,找万志青下几盘象棋。碰到万山红在家时,他总喜欢和她开一些玩笑,有时当着父母的面用手指刮刮她的鼻子,摸摸她的脸蛋。她父母也没往深处想,当是大人逗小孩玩儿,也未加阻止。万山红尽管心里很反感“吴叔叔”动手动脚,但知道父亲有病,干不了重体力活儿,经常有求于“吴叔叔”,因而也不敢对他反抗,只好听之任之。
吴大富一直在暗中窥视机会,今天见万山红的父母都回家了,空旷的农田里只有他和万山红两个人了,便歇了牲口,悄悄地走到万山红身边,猛地扑到她身上,一只肮脏的手不停地揉搓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裤子。
万山红又惊又怕,本能地反抗着,想用手将吴大富从身上推开。但吴大富长得人高马大,光近160斤的体重压在她柔弱的身子上,就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反抗是毫无意义的,唯有从她嘴里发出的“啊!”“啊!”的尖叫声,在空旷的山野中回荡。
也许是万山红的尖叫声太刺耳了,正卧在地头边休息倒沫的两头耕牛被惊动,突然“哞!哞!”大叫几声,爬起来拉着犁锄直往她家还没挖的花生地钻去,大口大口地咬嚼着花生。吴大富见此情景,担心下午万志青夫妇问起缘由无法解释,便放开万山红,慌忙起身去牵耕牛。趁此机会,万山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跑回家了。
万志青见女儿气喘吁吁、神情慌张地跑进家门,看她一眼,什么也没问。母亲柳月慧正忙着做饭,之前为家务事和万志青争吵了几句,现在气还未消,见女儿提前回来了,便没好气地说:“死丫头!怎么就回来啦?”
万山红本来想将吴大富企图强暴自己的事告诉母亲,但见母亲心情不好,怕说出来惹母亲生气,也怕父亲打她,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低声说:“我饿了。
母亲瞪了万山红一眼,没再说什么。
下午,万山红一家继续在地里挖花生,而吴大富则继续犁他家的地,每当犁到离他们近处.他总要找个由头和万志青夫妇说上几句话,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傍晚收工后,柳月慧做好晚饭,万志青见儿子去玩了还没回来,便让万山红去找弟弟回来吃饭。她家住在村东头,要进村里须经过吴大富的家门,万山红害怕碰到吴大富,心里不想去,但又不敢违拗父亲。
万山红在村里没有找到弟弟,便到月儿潭去找。月儿潭在村南的月儿湾,是清水河中的一个潭,说是潭其实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1.5米。月儿潭离她家大约一里路,她弟弟常到月儿潭去游泳戏水、抓鱼捞虾。她走到月儿潭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铅灰色的夜幕便如巨大的铁桶一般,将大地罩得严严实实。她站在河堤边高声呼叫弟弟的名字,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折转身往回走。
真是冤家路窄,万山红刚走下河堤,就迎面撞见了吴大富。
吴大富是到月儿潭冲凉去的,一见万山红,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堆满了淫笑,道:“美人儿!中午你溜掉了,这次我决不会让你跑啦!”说着,他上前一把抱住万山红,按倒在堤下的一片沙滩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扒下她的裤子……
万山红只感到下身一阵钻心的疼痛,便昏厥过去。等吴大富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吴大富恶狠狠地说:“回家要是对你爹妈说了,我就整死你!”说完,他提着裤子去月儿潭冲凉去了。
过了很长时间,万山红才从沙滩上坐起来,穿上裤子,踉踉跄跄往回走。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本来是父亲让她出来找弟弟,后来还是弟弟把她拉回去的。柳月慧见她回来这么晚,也没问缘由,还把她狠训了一顿。尽管下身疼得很,但当晚她没敢对柳月慧说。
听完女儿的哭诉,柳月慧犹如遭五雷轰顶,当时差点背过气去。村里人把女孩子的贞操看得比命还要重,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女儿以后还能有活路?
这一夜,柳月慧几乎未合眼,暗自哭了一夜。她未敢将女儿遭强暴的事告诉丈夫万志青。丈夫为人胆小怕事,在处理大事上缺少主见,且脾气暴躁,如果让他知道此事,要么自己寻死觅活,要么毒打女儿以泄心头之愤,这都是她不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柳月慧到学校给万山红请了一天假,然后悄悄领着女儿乘车去了巴山县城,在县医院给女儿做了妇科检查。医生诊断证明:处女膜3、6、8处呈新鲜性破裂,外阴撕裂伤,形成出血。
走出县医院大门,柳月慧的心情和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样阴沉。她领着万山红,怀揣着医生的一纸诊断证明,步履沉重地来到巴山县公安局门前,久久地徘徊着。
她心里十分矛盾,想告发糟蹋女儿的那个衣冠禽兽,但反过来一想,如果吴大富被抓了,村里人很快便会知道内情。这是丢人的事,一家人以后还怎么见人?女儿以后还能嫁人?再则,她知道强奸罪判不了死刑,吴大富坐几年牢后回来,会不会报复?另外,吴大富还有很硬的社会背景,他岳父的哥哥石中海是村委会主任,石中海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工作,而且都是当官的,大儿子石焱是巴山县县长,小儿子石淼是县公安局副局长。如果他们袒护吴大富,报案能起作用吗?
下雨了,如丝如线的雨滴从空中飘下来,落在脸上,甚是清凉,柳月慧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万山红抬头看看母亲毫无表情的脸,拉拉她的手说:“妈,下雨啦!”
柳月慧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女儿一眼,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为了女儿的名声,为了女儿以后能顺利嫁人,柳月慧最终选择了沉默,没有向公安机关报案。柳月慧和女儿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见黑了。丈夫万志青问她们到县城干什么去了,柳月慧说给女儿看病。万志青说看女儿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病?柳月慧说女儿家的事你不懂,便不再理他,忙着做晚饭去了。
就这样,柳月慧将县医院的诊断证明锁到箱子里,将屈辱埋藏在心底,继续过日子。她只是暗中叮嘱万山红,以后见着吴大富躲着点儿。
寒暑易节,冬去春来,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深春时分,充沛的阳光洒满大地,人们褪去厚重的毛衫,开始换上单衣了。
一天早上,万山红起床后穿衣服时对柳月慧说,裤子太紧了,不好穿,能不能买条腰身粗一点的。柳月慧走到近前一看,见女儿的腰身明显变粗了,小腹部也微微隆起。她心里“嘎噔”一下,突然想起女儿好像已经有几个月没来月经了,顿感不妙。不及多想.她赶紧领着万山红去乡医院检查,结果证实了她的担忧,女儿怀孕了。
柳月慧掐指计算一下时间,应该不是去年10月那次怀上的,便拉着万山红来到医院的院子里,问:“是不是又被吴大富强暴了?”
万山红低垂着头小声回答:“是。”
“什么时候的事?”
“学校放寒假期间。”
“有几次?”
“咋不跟我说?”柳月慧感到五内俱焚,扬手就朝万山红脸上打了一巴掌。
万山红一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眼泪流了下来,委屈地辩解说:“是你说,这种事……千万不要……对人说啊!”
“可……我是你妈呀!对外人不能说,但应该告诉妈呀!”柳月慧的眼泪也下来了。她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哭着道,“我真混蛋!是我害了你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柳月慧想,人弱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继续沉默下去.女儿免不了再遭吴大富的强暴。她咬咬牙,决定要告发吴大富,在医院给万山红做了流产手术后,于是领着她去肖家坪乡派出所报了案。但她没料到,吴大富被抓到派出所后的第三天又放了回来。
听了柳月慧的叙述,姜宏心中很久不能平静,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他默默地吸了几口烟,问柳月慧有无相关证据提供。柳月慧拿出医院的两张诊断证明,交给姜宏。一张是处女膜破裂的诊断书,一张是流产的诊断书,不过都不是原件,而是复印件。其实,原件柳月慧就带在身上,由于在巴山县公安局碰到接访的刚好是赵立人,这让她多了个心眼儿,离开公安局后便把诊断书复印了几份。
送走柳月慧后,姜宏便和谷宗云一起来到检察长孙明达的办公室,作了汇报。
听了案情介绍,孙明达说:“要侦破这起案件有很大的难度啊!第一,只有被害方的陈述,没有犯罪嫌疑人的其他证据。虽然柳月慧提供了两张医院的诊断证明,但这只能证明她女儿万山红遭受过性侵害,却不能证明谁是侵害主体。第二,大凡性侵害案件,一旦时过境迁,就很难再找到相关的物证。第三,既然肖家坪乡派出所已经作了处理,那他们一定会找出好多替犯罪嫌疑人开脱的理由,因为他们知道,替犯罪嫌疑人开脱,也就是替自己开脱。第四,你们这次要查办的对手非同寻常,他们懂得法律,具有反侦查经验,知道如何避重就轻,让你们查无实据。所以说,这个案子不好办哪!”
“是很难!”姜宏说,“而且,赵立人现在已经是公安局副局长了,要动他得经县委同意,这就又增加了一层难度。”沉吟片刻,他表态道,“当然,案件再难办,我们也一定要办下去!惩恶扬善,这是一个检察官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
“有你这个态度,我看案件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但你们打算从哪里下手查呢?”孙明达颔首问道。
“明查肯定不行,现在只能暗访。”姜宏道。
孙明达点头同意:“还不能让赵立人察觉。”
这时,一直沉思不语的谷宗云插话道:“县政法委每季度组织的对公、检、法系统的案件评查活动下周又要开始了,我们检察院的人是去火石岭乡派出所,看能不能让政法委调整一下,让我们去肖家坪乡派出所?那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他们的案卷了。”
“这办法可行。不过,以什么理由向政法委提出更改要求呢?”孙明达又问。
“肖家坪乡派出所不是全省综合治理先进单位吗?就说我们检察院准备在他们那里建一个综合治理工作联系点,借这次搞案件评查的机会,一是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二是顺便把联系点建起来,一举两得。以这个理由向政法委要求,应该能得到同意。”谷宗云道。
“好,就这么定了!你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去查处刑事犯罪和徇私舞弊犯罪,任务很艰巨,工作中可能会出现预想不到的困难,所以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这可能是一场硬仗,你们要发挥局里每个人的聪明才智,一定要打好这场仗。”孙明达最后嘱咐道。
强奸案件被“私了”
星期一上午9点半钟,姜宏一行4人驱车来到了肖家坪乡派出所。
赵立人调任县公安局副局长后,肖家坪乡派出所所长一职暂时空缺,由副所长肖永亮主持工作。见这次来所里搞案件评查的是姜宏等人,肖永亮心里“嘎噔”一下,脑际迅速闪过一丝疑虑:怎么是他们?他和姜宏、谷宗云曾有过几次工作上的接触,彼此认识,知道他们在检察院是干什么的。他知道,往常参加案件评查的都是各单位领导班子中的副职或纪检组长,一般也只有一到两人,评查案件多半是走走过场,先听一下情况,然后看几本由所里提供的案卷,如此而已。但这次他们一下来了4人,无论是人员的身份还是数量,都不符合惯例啊!莫非真如赵立人早上在电话中说的那样,他们此来另有目的?
原来,赵立人早上在上班的路上碰到了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的侦查科科长冷云山,从他口中得知了姜宏带人到肖家坪乡派出所搞案件评查的情况。他脑子一转,感到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于是当即给肖永亮打了电话,说按县委政法委原来的安排,到肖家坪乡派出所搞案件评查的应该是法院的人,现在突然换成检察院的人了,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用意?让他一定小心,防止被他们查出什么纰漏。
姜宏显然看出了肖永亮脸上的疑惑,但不露声色,笑呵呵地同他握着手,指着随行的人员介绍说:“肖所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都是我们局的干警。副局长谷宗云,哦,你认识。吕小明,职务犯罪预防科科长。陶砚秋,我们院的‘检花’,漂亮吧?”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肖永亮连声赞道,一一同他们握过手,说,“欢迎各位领导来我所检查指导工作,请!”便领着姜宏一行走进会议室。
姜宏环视一下会议室墙上张贴的制度和挂着的许多面锦旗,夸赞道:“到底是全省综合治理先进单位啊,就是不一样!”
“这都是我们赵局长的功劳!”肖永亮说。各自找位置坐下来,肖永亮介绍了一下所里的基本情况和近几年的办案情况,然后指着桌上摆放的荔枝、苹果、葡萄等,一个劲儿地催他们吃水果。
盛情难却,姜宏吃了几颗葡萄,思量了一下,说:“肖所长,你们所连续几年没有发生刑事案件,真是不容易啊。那么,治安案件有没有发生过?”
“治安案件还是有的,要不然我们派出所的人就都得下岗哕!”说着,肖永亮拿起桌上的一个本子递给姜宏,“喏!这是案件受理登记簿,姜检请看!”
姜宏接过案件登记簿,随便翻了几下,便顺手递给了身边的吕小明,说:“好好地向人家学习一下!”然后站起来,看着肖永亮道,“肖所长,能领我们在所里参观参观吗?”
“当然当然!还请姜检多多指教。”
在肖永亮的引领下,姜宏、谷宗云和陶砚秋离开了会议室。吕小明留了下来。他明白姜宏的意思,是要他仔细地看一看案件登记簿里有没有问题,尤其是要找一找有没有柳月慧举报的那个强奸案件。
当他们“参观”到派出所的内勤室时,姜宏看见靠门的墙边放着一个硕大的废纸篓,里面丢满了废纸。透过废纸篓的格窗,姜宏看到有几张笔录纸之类的东西。
一直紧随身后观察姜宏一举一动的肖永亮,这时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个废纸篓上。他心中猛地一颤:糟了!暗自埋怨内勤怎么不早点把这些东西倒掉。就在他思考如何把姜宏的注意力从废纸篓引开时,岂料姜宏等人已抢先行了一步。
当姜宏发现那个废纸篓里可能有问题时,也在思考如何把里面的东西翻出来看看。但作为政法委下派的案件评查组成员,总不至于像捡破烂的那样,随随便便地去翻人家的废纸篓吧?他脑子反应极快,立刻想好了主意,在转身出门时,故意装着脚下一滑,把废纸篓给踢翻了,扔在里面的纸撒了一地。
姜宏当即蹲下身子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纸,谷宗云和陶砚秋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也赶紧过来帮忙。结果,他们在废纸里发现了几张从案件受理登记簿上撕下来的登记笔录。
这下子,不仅内勤傻了眼,肖永亮也傻了眼,派出所的民警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傻愣了一会儿,肖永亮赶紧检讨道:“姜局长,都怪我管理不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回头我一定查清楚,是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废纸扔了,定要严肃处理。”随即,他转过脸严厉地对内勤喝道,“还不赶紧把这些笔录材料收起来,归到案卷里?”
内勤惶惶然走过来,但被姜宏拦住了:“别急嘛!我看还是与案件受理登记簿上核对一下,看看这些材料是否还有用,说不定还真是些没有用的材料呢,那样也不至于冤枉了下面的工作人员。”
事已至此,肖永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听任处置。
经过核对,这些笔录材料正是案件受理登记簿上登记的两起盗窃案。一起是山后村的3名青年深夜驾驶机动三轮车,在几个村里流窜作案,盗窃村民的猪、鸡、鸭等拉到集贸市场去卖,多次作案,盗窃价值达4000多元;另一起是前窑村的一对年轻夫妻趁冬季农闲,携带虎口钳、钢锯等作案工具,盗割正在使用的16型低压农用照明电线80余公斤及横担3个、瓷瓶4个,总价值达500多元。按立案标准和危害程度,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均已触犯刑律,应该移送检察机关起诉,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但赵立人都按治安案件作了处理,在嫌疑人家属交纳了一定罚款后将人放了回去。案件登记簿上清楚地记载着:已作治安处罚。
原来,肖永亮在接到赵立人的电话时,知道他是担心这两起盗窃案被发现。虽然这事肖永亮没有任何责任,但为了派出所的名誉,觉得还是不被曝光的好,于是问该怎么处理,赵立人便让他从登记簿上撕下来。没想到内勤一时疏忽,将撕下来的笔录纸扔进废纸篓里而未倒掉。现在问题已经暴露,肖永亮知道凭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于是让内勤打电话向县公安局作了汇报。
公安局长黄建强和赵立人到市公安局开会去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只有政委包胜利在家。包胜利打电话给黄建强,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番,然后便驾车风风火火向肖家坪乡派出所赶去。
见了姜宏,包胜利就连声检讨,说工作没做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一定好好总结教训,认真加以整改。
中午,派出所安排在“一品香”酒楼请姜宏一行吃饭,包胜利特意打电话把乡党委和政府的主要领导请来作陪。席间,包胜利一再说,派出所出的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但考虑到该所是县政法委向上推荐并刚刚受到省委政法委表彰的综合治理先进单位,而且,肖家坪乡正在创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模范乡,是县里树立的创建典型,要是因为这两起案子把创建工作搞黄了,恐怕方方面面都不好交代吧?几位乡里的领导也一再请求姜宏手下留情,多多包涵。
姜宏知道他们这是在拿某些领导要的政绩给自己施加压力。当今领导干部要升迁就必须出政绩,尽管许多领导干部的政绩有很大的水分,但这些水分决不允许别人去挤,哪怕是含毒带脓也不行,谁要是挤了这水分,那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姜宏一直很少说话,等他们说完了,他才说:“无论公安也好,检察也好,我们都是司法工作者,其职责就是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维护公平正义,这是个再明白不过的道理。捍卫公民之宪法权利,保护人民免受伤害,应该是我们这些司法工作者毕生追求的目标。看看这两起盗窃案,虽然犯罪金额算不上巨大,但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是不是已构成威胁?影响没影响正常的社会秩序?对构成犯罪的不打击,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姜宏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一眼几位公安方面的人,见他们都低着头默声不语,于是放缓了说话的语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创建一个全国社会综合治理工作先进也不容易,我们也不能不顾县里的工作大局,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我已经请示了检察长,这件事检察院可以暂时不立案,你们公安局可以派出纪检组的人员配合我们查一查,如果再没有其他大的问题,就交给你们局处理算了。包政委,你的意见呢?”
姜宏之所以这样说是有所考虑的,因为他心里所关心的是柳月慧举报的那起奸淫幼女案,但在案件受理登记簿上没有找到,当然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想,如果在这两起不是重大的盗窃案上继续认真,驳了包政委等领导的面子,让他们下不了台,则会使他们形成对立情绪,那样一来,查强奸案子的阻力就更大了。他主动提出让县公安局纪检部门配合,是让包政委他们感到他的诚意,以减少工作中的阻力。
包胜利见姜宏作了让步,还能说什么呢?毕竟有把儿捏在人家手里,只能表示同意。
吃过中午饭,包胜利要回县里去,他也想让姜宏他们一起走,但姜宏说还想和派出所的民警谈谈。他便不再强求,叮嘱肖永亮一定要照顾好姜宏他们的生活,就先回县城了。由于意外发现两起被扔进废纸篓里的盗窃案件线索,这给姜宏他们侦查柳月慧举报的奸淫幼女案留下了周旋的余地。趁饭后在乡政府招待所休息的机会,姜宏把谷宗云等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短会。他告诉大家,既然他们以为我们是冲着这两起盗窃案来的,那就利用他们的这种错觉,就势把这两起盗窃案件的有关材料带走,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调查那起奸淫幼女案。
下午,姜宏和谷宗云仍然留在派出所,继续了解那两起盗窃案的情况,而让吕小明和陶砚秋去了杨树坪村柳月慧的家,要他们找万志青进一步了解强奸案“私了”的情况,并取回那份“私了”协议书,那是以后定案的一份重要物证。
然而,当吕小明和陶砚秋来到柳月慧家,道明来意,柳月慧翻箱倒柜一阵忙活,却没有找到那份“私了”协议书。她赶紧把丈夫万志青从床上叫醒,问他那份协议书放在哪儿?
万志青还未完全从醉酒中醒过来,嘴里喷着酒气说:“石主任拿去了。”
柳月慧一听急了:“你是说石中海?你怎么交给他了?”
“他说是派出所要收回去的。”
“你、你好糊涂呀!”
原来,赵立人得知姜宏他们发现那两起盗窃案的情况后,他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对于那两起盗窃案,赵立人并不怎么担心,轻则挨个批评,写份检讨,最重也不过背个警告处分,他的副局长照当。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那起吴大富强奸幼女案,如果这起案件被翻出来,那自己定会被送进监狱,这一辈子也就全玩完了。
赵立人深信,姜宏他们在派出所是找不到任何破绽的,因为当时放了吴大富后,他将所有的相关材料都全部销毁了,而当时负责办理这起案件的民警郑思尧已在4个月前辞职去了珠海。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那份“私了”协议书。协议书一式三份,派出所留存的那份他早就烧了,村主任石中海手里的那份也好处理,难办的是万志青手里的那份,如果被姜宏他们取走,就成了他徇私枉法的证据了。
如何将万志青手中的那份“私了”协议书收回来呢?赵立人颇费踌躇。让派出所的人直接去取?这太招人注意;捎信让万志青送过来?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再说也容易走漏风声。左思右想,他最后决定还是只有请石中海出马,于是给石中海打了个电话。
石中海自然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如果这件案子被翻过来,那吴大富免不了要下大狱,而且还要连累赵立人。因此,在电话中他就向赵立人拍了胸口:“放心吧,赵局长!别的地方我不敢吹大话,在杨树坪村还没有我石中海摆不平的事!”
撂下电话,石中海就来到万志青家。这时,正好柳月慧和女儿万山红都不在,只有万志青和小儿子在家里。自从女儿出了那事,万志青觉得无脸见人,整天待在屋里不愿出门。
“大侄子在家啊!”石中海人刚到门口,大嗓门就响开了。
拐弯抹角的论辈分,石中海长万志青一辈,所以这样叫他。
见石中海突然登家门,万志青惊得一愣,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石主任,您老……有什么事?”
石中海径直走到桌前,将手里拎的一个大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瓶枝江大曲酒、一只烧鸡、一包油炸花生米和卤豆腐干等几样佳肴,一一摆放到桌子上,这才说:“大侄子,我知道你近一段时间心里不痛快,都是那畜生惹的事!唉,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看开些。来,拿两双筷子和杯子,今儿老叔陪你喝几杯,解解闷儿。”
万志青老实巴交而又胆小怕事,虽然明知轻易不登他家门的石中海带着酒菜而来决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什么话也没敢说,只得唯唯诺诺地照办。
一杯酒下肚,万志青便感到头开始发晕。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便不想再喝了,但架不住巧舌如簧的石中海的左说右劝,很快就酩酊大醉了。
石中海见火候到了,劝慰道:“大侄子,听我一句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老搁在心上,那样对身体没好处!”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见万志青一声不吭,便进一步往深处说,“小、r头的那事,派出所说了,只要我们对外不说,对孩子以后的前途没任何影响。派出所很担心那份协议被外人看见,如果传扬出去,那样小丫头的名声就给毁了。派出所让把它收回装卷宗里,只要往档案里一封,以后谁也别想看见,比放你这儿安全。这也是为小丫头好。话又说回来,钱已经赔了,错也认了,你再拿着那东西也没什么用处,是吧?”
俗话说酒醉心明,万志青虽然喝醉了酒,但脑子还没糊涂,这时才弄明白石中海此来的目的是要回那份协议。给不给他呢?他一时没了主见。不给吧,人家是堂堂的村主任,县官不如现管,他的话在杨树坪村不亚于皇帝的圣旨,敢不听吗?给吧,老婆已经到市检察院告下了状,市检察院的人保证一定查处,还他们一个公道,说不准以后能用上这东西?
“大侄子,那东西放在哪儿了?快找出来交给我吧!”精明的石中海看穿了万志青的心思,催逼道。
面对这位像族长一样威严的村主任,万志青感到自己特别的渺小,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他从记事起,就知道石中海是村里的天,是全村人的首领。在石中海面前,他只有服从的份儿,岂敢有半点儿违拗?他不敢再拖延,颤颤巍巍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里间房,摸摸索索地从箱子里找出那份协议,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石中海手里。
吕小明和陶砚秋见取不到证据,一时很着急。
吕小明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是不是该去找石中海,要他交出那份协议书,转而一想,这办法肯定行不通,石中海既然设计从万志青手里把协议书取走,就决不会再交出来。再说,对这个案子目前还只是暗中调查,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对以后的调查不利。这样想着,他问柳月慧:“大嫂,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找回那份协议书?”
柳月慧想了想,说:“我留了一份复印件,不知管用不?”
“行!这总比两手空空的强。”吕小明高兴地说,从柳月慧手中接过复印件匆匆看了一眼,交给陶砚秋收好,然后向万志青询问案件私了的经过。
此时,万志青的酒已经醒了。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两位检察官更是说话语无伦次。在吕小明的多次安慰和鼓励下,他才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那是吴大富被派出所抓走的第二天傍晚,石中海来到万志青家,通知他次日早上到乡派出所去一趟。万志青猜想肯定是为女儿被强奸的事,但派出所不派联防队员来通知,而是让石中海传信,里面肯定有蹊跷。
次日清晨,万志青刚刚起床,石中海便过来叫他了,说和他一起去派出所。万志青说自己还没吃早饭呢。石中海说时间还早,到乡里后再找个餐馆吃早餐也不迟。
在去乡里的路上,石中海便把要求万志青撤案的想法说了,答应给他们一定的经济补偿,并强调说派出所也有这个意思。万志青唯唯诺诺,未敢拒绝。
石中海的话,在杨树坪村就像圣旨一样,几十年来还没有人违抗过。他从25岁开始就在村里当干部,先是生产小队长.后来当大队长,大队改成村以后,又当村委会主任,一直干了近50年。村主任是采取海选的办法产生,但石姓人在杨树坪村占了近一半,况且石中海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做官,手握实权,恐怕只要他活着,这个村官就非他奠属。
两人到达乡里时还不到8点钟,石中海在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摊位上买了两碗面条,递给万志青一碗。吃完面条,石中海看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已经8点了,于是领着万志青走进了派出所。
赵立人同石中海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万志青,问:“你是万山红的父亲万志青?”
万志青点点头,低声回答:“是。”
赵立人又问:“石主任已经把情况给你讲了吧?”
万志青再次点点头。
“你愿意撤案?”
万志青回头看石中海一眼,见石中海两眼正紧盯着自己,便慌乱地收回目光,小声回答道:“愿意。”
赵立人不再问话,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上面已经打印了一些文字,给石中海和万志青一人递一张,说:“这是一份协议书,你们看一下,如果同意,就在上面按个指印。”
万志青接过“协议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如下几行文字:
兹因吴大富欺负万志青女儿一事,双方自愿达成协议如下:
一、吴大富丧失道德,做出了对不起万家的事,本应依法惩办,但考虑到双方是同村邻居,为了今后和睦相处,建立和谐社会,万家不再追究吴大富的法律责任:
二、吴大富一次性赔偿万家各种损失费2000元:
三、万家撤回起诉,派出所不再立案;
四、以后如果再因此事发生纠纷,由谁引起,由谁负责。
甲方当事人:石中海
乙方当事人:万志青
见证人:赵立人
看完协议书,石中海首先表示没有异议,在上面按了指印。万志青耷拉着头,轻声叹息了一声,手指颤抖着在上面按了一下。赵立人没按指印,而是拿出一方私人印章盖在上面。协议书一式三份,双方当事人各执一份,赵立人留下一份。然后,石中海从衣兜里取出2000元钱,当着赵立人的面交给了万志青。
送走万志青后,赵立人领着石中海来到后面的一间拘押室,打开门锁,把吴大富放了出来。赵立人严厉警告吴大富,说以后不可再犯,否则两罪并罚。吴大富虽然只被拘押了4天,但还是品尝到了失去自由的痛楚,于是连连表示,说以后决不敢再犯。
再说万志青一路蹒跚着回到家里,心里犹如万根钢针刺扎一般,痛苦万分,见到柳月慧母女俩一句话也不说。
柳月慧再三追问:“派出所到底怎么说?”
万志青嘴里喃喃道:“不能活了!不能活了!”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那份协议书和2000元钱往桌子上一丢,“我不是人!我把女儿给卖了啊!”
柳月慧拿起协议书匆匆看了一遍,气愤万分,回过头来正要责怪丈夫不该如此糊涂,却见丈夫手里举着一瓶农药正在往嘴里灌,已经喝下去了小半瓶。她大惊失色,赶紧冲过去一把夺下丈夫手中的药瓶,背起丈夫就往村诊所里跑。待柳月慧母女俩把万志青送到村诊所时,万志青已呈昏迷状态。
村诊所医生当即对万志青做了洗胃处理,考虑到诊所医疗条件有限,怕耽误救治,便让柳月慧迅速送丈夫到乡医院治疗。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万志青在阎王殿门前徘徊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守在自己病床前熬得两眼通红的妻子,哭着说:“我无能啊!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我、我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柳月慧擦着眼泪,劝道:“你真糊涂啊!孩子遭受了冤屈,我们要想办法申冤。你这样……要是一下去了,叫我们怎么活啊?两个孩子都还没长大成人,你可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啊!”
“可是……人家有权有势,派出所的护着他们,我们能有啥办法?”万志青缺少自信。
柳月慧咬咬牙,坚定地说:“你别怕,乡里告不赢我们就到县里去告,县里告不赢就到市里、省里,要是还不行,我讨饭到北京去告御状。我就不相信,在共产党的天下,还找不到一处说理的地方!世上终归是好人多,共产党的官总不会个个都坏了良心,我相信还是有为普通老百姓说话办事的人!”
“告!要告!一定要为孩子讨还个公道。”一生胆小的万志青,在与死神打了一次交道后变得胆大了,也咬牙切齿地表示。
万志青在医院住了3天便出院了。回到家里,柳月慧本想马上到县里去告状,但当时正是麦收时节,本来就多病的万志青经过这次折腾后变得更加赢弱了,基本上干不了什么农活儿,田间里的农活儿全部落在了柳月慧一个人的肩上。农活儿不能误时节,民以食为天,柳月慧只好先料理田间的农活儿,将告状的事暂时搁置下来,每天起早贪黑出入于田间地头。她忙完麦收又忙夏种,待她把田间里的农活儿打理利索,已经到了7月间。
吕小明和陶砚秋离开柳月慧家,返回到乡招待所时天色已擦黑,姜宏和谷宗云正焦急万分地等着他们。因为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派出所已派人来催了两趟,再拖下去怕引起他们的疑心。
吃过晚饭后,乡领导安排了跳舞、洗脚等娱乐活动,姜宏不好谢绝。待走完那些程序,回到招待所时已经是深夜11点多钟了。
姜宏顾不上休息,听了吕小明和陶砚秋的汇报,接过那份“私了”协议书的复印件看过,递给谷宗云,黑着脸说:“目无国法!简直是目无国法啊!”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启动立案监督程序,监督公安机关对吴大富奸淫幼女案立案侦查?”谷宗云扬了扬手中的复印件,问姜宏。
“不!暂时不启动立案监督程序。”姜宏态度坚定地说,“我看应该立即对赵立人以涉嫌徇私舞弊罪立案侦查,然后,以涉嫌强奸罪直接对吴大富实施拘传。”
“可是,刑事案件属公安机关管辖啊!”吕小明提醒道。
“我知道。但吴大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刑事犯罪嫌疑人,他是个背景复杂的牵连犯,确立赵立人徇私枉法犯罪的前提,是要先确立吴大富的强奸犯罪,如果有人通风报信让吴大富潜逃了怎么办?特殊情况必须特殊处理。我们应该采取果断措施先将吴大富控制,然后交给公安机关处理。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县城,向孙检汇报。”姜宏解释说。
吃晚饭时,仍然由乡领导作陪。饭后,乡领导一再邀请姜宏他们去一家娱乐城玩玩,唱唱歌,洗洗脚,捶捶背,放松放松。姜宏他们推辞不掉,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从娱乐城回来已经是晚上11点30分了,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下准备休息。姜宏和陶砚秋分别各住一间房,谷宗云和吕小明合住一间房。
姜宏在床上躺下,刚关掉电灯,突然听见房门被人敲了几下。他又将灯打开,冲着房门问:“谁呀?”
门外无人应答。
姜宏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打开房门,却不见人,再朝走廊两头看看,也不见人影。他有些纳闷,正准备关门,却见门边的地上搁着一封信。拾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姜宏启”3个大字。
他关上房门,来到床前灯下。信封未封口。他抽出里面的信笺,展开,只见信笺上写着几行“打油诗”:
盗窃案件事情小
强奸案件才重要
要知案件真实情
珠海去问郑思尧
这纸条是谁送来的?派出所的人?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传递情报呢?但无论如何,这张纸条提供了两条信息:一是还有人在暗中关注着这起强奸案件,而且是心存正义之人;二是郑思尧了解这起强奸案件的情况,他现在人在珠海。姜宏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凌晨两点多钟才入睡。
金蝉脱壳人逃走
第二天上午,姜宏等人返回县城,将情况向孙明达作了汇报。孙明达同意了他们研究的方案,决定先传讯吴大富,拿到他强奸万山红的口供后,再立即对赵立人采取强制措施,予以拘留。虽然目前走这步棋仍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也只能走一步险棋了。
办完相关法律手续后,姜宏派谷宗云和吕小明立即去肖家坪乡杨树坪村传讯吴大富。他没让他们开检察院的车,而是找公安交警大队借了一辆警车。当谷宗云和吕小明开车来到吴大富的家门时,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吴大富一家已经人去房空。吴大富的岳父说,吴大富嫌这里偏僻闭塞,带着妻子儿女举家搬迁了。
谷宗云问:“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啦?”
“新疆。到那儿开荒去了。”
“什么时候搬走的?”
“一个星期前。”
向周围的村民打听,都说有些时日没看见吴大富一家了,具体什么时间搬走的,都说不知道,更不知道搬迁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住得最近的万志青一家人也不知道吴大富是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的。
谷宗云马上打电话给姜宏,报告了这一情况。姜宏让他们立即去乡派出所找户籍警查一查,看吴大富一家人是否办了户口迁移手续。
谷宗云和吕小明当即赶到肖家坪派出所,肖永亮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肖永亮以为还是为那两起盗窃案的事,谷宗云笑着说不是,说想看一下吴大富的户口。肖永亮便把户籍警叫来。打开户籍登记簿一看,只见上面明确记载着:吴大富一家人的户口迁往了湖北省来凤县,迁出时间是前一天。不言而喻,有人给吴大富通风报信。
吴大富的老家在来凤,难道他真的迁回到那里去居住了?谷宗云和吕小明都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经请示姜宏同意,谷宗云和吕小明直接奔吴大富的老家而去。结果如他们所料,自然是扑了一场空。吴大富虽然把户口迁到了老家,人却没去。他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这天下午,姜宏得到一条信息:吴大富的妻子石翠花和儿子可能在江城市,暂时住在她的一个亲戚家里。通过核查,证实石翠花有个姨妈在江城,居住在江城市的南苑小区。姜宏分析,既然石翠花藏在江城,那么,吴大富即使不在那里,也会到那里去和他们会合。于是,姜宏立即率领专案组赶到江城,并派吕小明和彭立涛去南苑小区,秘密监视石翠花姨妈的住宅。
第三天清晨。
嘀嘀嘀!姜宏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吕小明打来的,说目标出现。姜宏说,你们看好了,我们马上过去。
姜宏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倏然闪射出兴奋的光泽。他安排的这一着棋终于见效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守了两夜一天,终于有了结果。
吕小明和彭立涛奉命潜伏在石翠花姨妈的住宅附近,监视他们家的情况。他们白天顶着烈日酷暑,夜晚忍受蚊叮虫咬,眼睛都熬红了。现在目标出现,他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风风火火地赶到南苑小区,吕小明正在焦急地等着。一见面,姜宏就急切地问:“认准了?”
“认准了!”吕小明肯定地说,“吴大富是凌晨5点钟到这儿来的,坐的一辆红色桑塔纳的士。那时天刚蒙蒙亮,看不清脸,只是从走路的姿势判断像他。一刻钟前,他在窗口前露了一下脸,这次我们看准了,就是吴大富。”
“还在房里?”谷宗云问。
“没见他出来。”彭立涛说。
“你们留在这儿继续监视!”姜宏叮嘱吕小明和彭立涛,然后招呼谷宗云和陶砚秋离开监视点,朝石翠花姨妈居住的那栋住宅楼走去。
石翠花的姨妈住8栋3楼。来到房门前,谷宗云上前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正是石翠花的姨妈。老太太仅仅将房门拉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用看贼一样的眼光盯着姜宏3人.脸上毫无表情地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吴大富!”姜宏说。
“吴大富?不认识。你们找错房了吧!”
“不对吧!刚才还有人在你家窗口看见过他。”谷宗云说。
老太太混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慌,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巴山县检察院的,有件案子需要找吴大富了解一些情况。”姜宏出示了证件。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吴大富马大富的,怎么会在我家?”老太太神情完全镇定下来,仿佛真不认识吴大富似的说,“你们肯定找错房了。”
姜宏后悔出来时没有带搜查证,否则就可以硬闯进去,眼前只能被人拒之于门外了。突然,他幽然一笑,说:“老太太,不能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这样站在门外说话多不礼貌!”
老太太略为犹豫了一下,随即很坦然地将房门拉开:“请进吧!”
姜宏并没有进屋,而是隔着门朝里面扫了一眼,客气地说:“可能是我们找错房了!那就不打扰了!”
“你们走好啊。”老太太道。话说得非常热乎,脸上的表情却冷得能刮下霜来。
出了南苑小区,姜宏把方向盘往右一扭,警车顺着南苑背后的山脚绕了一圈,不到5分钟,又从另一个方向驶进了南苑。
姜宏把警车停到路边的一个花坛后面.一丛茂密的斑竹恰到好处地掩住了整个车身,仅仅露出小半截车头。在车上,他们能清楚地看见西端300米处石翠花姨妈住的那栋楼的楼道口的一切情况。早上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照射过去,从楼道出来的人迎着太阳光很难看清这边的情况,这便恰到好处地掩护了他们。
“姜局,你认为吴大富会下楼来?”陶砚秋问。
姜宏转过脸看陶砚秋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到谷宗云的脸上,说:“宗云,你给小陶解释一下吧。”
谷宗云笑着点点头,肯定地说:“会的!而且还有一辆车来接他。是这样吧,姜局?”
姜宏笑笑,未置可否。
说话间,只见一辆贼亮贼亮的黑色奥迪轿车从西路口疾驶进南苑小区,径直驶到石翠花姨妈住的那栋楼前停住,嘀!嘀嘀!一长两短,按了3声清脆的汽车喇叭。
过了不到两分钟,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大爷从楼道里走出来。
“吴大富呢?他怎么没出来?”陶砚秋看看姜宏,又看看谷宗云,问。
姜宏和谷宗云只是两眼紧盯着楼前的车和人,谁也没有回答陶砚秋的问话。
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老大爷躬身上了车。就在奥迪掉头的时候,姜宏将一直没熄火的警车油门一踩,警车像一头激怒的豹子猛地往前一蹿,疾驰过去,堵住了奥迪的去路。
3人下车,姜宏向奥迪司机出示了证件,说:“我们是检察院的,找吴大富。”
司机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他侧目看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老大爷,说:“吴大富?谁是吴大富?”
“你身旁的这位是谁?”姜宏如炬的目光紧盯着老大爷。
老大爷将身子仰靠在坐椅上,两臂交叉环抱胸前,耷拉着头,不敢看姜宏。
“哦,这是我爷爷。”司机说。
姜宏冷然一笑,揶揄道:“你有这样年轻的爷爷?看那脸上的皮肤,一点老年斑都没有,分明是不到40岁嘛!”突然,姜宏话锋一转,直呼其名,“吴大富,谁教你的这化装术,未免也太蹩脚了!”
吴大富见被识破伪装,畏缩在车座位上,不知所措。
姜宏回头对谷宗云说:“请他下来!”
谷宗云当然明白那个“请”字的含义,上前去拉车门,却没拉开。车门从里面锁上了。
姜宏严肃地对司机说:“把车门打开,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司机并不买账:“他下不下车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双方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这时,姜宏听见有汽车引擎声在南苑小区的入口处响起。他转过头一看,只见两辆红色轿车快速向这边驶过来。
不好!吴大富的援兵来了,他们要抢人!姜宏心中猛地一紧,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向江城市检察院求援。
两辆轿车很快驶了过来,其中一辆将车身一横,挡住了警车的退路。从车上各走出4个彪形大汉,拥上来团团围住了姜宏3人。
原来,吴大富独自一人先去了新疆,把那边的居住地安排好后,便来江城接石翠花和儿子。他没料到刚到江城就被检察院的人盯上了。姜宏他们走后,他立即打电话向赵立人求援。赵立人一听就叫苦不迭,埋怨他不该自作主张跑回来。
埋怨归埋怨,但不能让吴大富落人检察院的人手里。赵立人让吴大富待在房里别动,等他的电话。挂断电话,赵立人立即打手机给在江城开公司的一个铁杆兄弟,让他派车去把吴大富接出来。随后,赵立人又回拨了吴大富的电话,说马上有车来接,叫他化装后下楼,并告诉了他车牌号。
接吴大富的车开走之后,赵立人仍然不放心。他分析吴大富既然被检察院的人发现了,必定会留人在附近守候。于是又一次打电话给他的那个铁哥们,让他再派几个兄弟前去接应。那哥们便派出了他公司聘请的保安。
那8个汉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姜宏3人紧紧地围住,使他们脱不了身。
南苑小区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得瞧一回热闹,纷纷跑出来观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瞬间便聚集了上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姜宏3人围在了中心。外围的人想看个究竟,猛着劲儿往里钻,里面的人想退出来,用尽力气往外挤。两股力量相碰撞,场面便乱了。
趁混乱之机,吴大富下了奥迪,上了后面的一辆轿车。轿车载着吴大富出南苑时,迎面碰上前来援助姜宏等人的江城市检察院的警车。轿车司机主动减缓车速让开道,警车上的人不知对方正是姜宏他们要抓的人,眼睁睁地放他们逃走了。
温柔乡里有陷阱
吴大富逃走后便犹如泥牛人海,再不见踪迹。如果一时半会儿抓不到吴大富怎么办?姜宏想起了那张匿名纸条,这是一条线索,纸条上说的郑思尧可能就是当时的案件承办人。只要找到了郑思尧,吴大富奸淫幼女案就能迅速取得突破性进展,那赵立人涉嫌徇私枉法犯罪也就是铁板钉钉了。于是,谷宗云便领命去了珠海。
谷宗云是第二天中午抵达珠海的。在当地检察院同行的协助下,他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在一家银行找到了郑思尧。
郑思尧在4个月前辞去公职后来到珠海,经一位大学同学的举荐,到一家银行当上了保卫部经理。他在宽阔豪华的办公室里接待了谷宗云。得知谷宗云的来意,他说了一句佛语:“善恶终有报,只分来迟早。”然后将当时办理吴大富奸淫幼女案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那天,派出所的领导都不在家,所长赵立人到县里开会去了,指导员何伟在市党校学习,值班的是青年民警郑思尧。他热情地接待了柳月慧母女,听完柳月慧的叙述,填写好受案登记,便给所长赵立人打电话请示,但赵立人手机的回话不在服务区。他想了想,决定先传讯吴大富,于是叫上两名治安联防队员,直奔杨树坪村,将吴大富传到派出所。
郑思尧是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才生,虽然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阅历尚浅,但毕竟是科班出身,善于突审,不到3个回合,便攻破了吴大富的防线,迫使其老老实实交代了先后4次强奸万山红的作案经过。
第三天,赵立人从县里开会回来,听了郑思尧对吴大富强奸案的汇报,亲切地拍了拍郑思尧的肩膀,夸奖道:“小郑,这是你参加工作后独立办的第一件案子,干得漂亮!”
郑思尧心里很高兴,但嘴里的话却很谦虚:“这都是向您学的,是您教导的结果!”随即请示道,“您看,是不是向检察院提请批捕吴大富?”
“不忙!”赵立人回答得很干脆,“等我请示一下县局后再作决定。”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要请示吗?”郑思尧有些不解地问。
赵立人看郑思尧一眼,颇有深意地道:“你还年轻,生活中的许多事还不懂,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郑思尧心中暗想:所长该不会将这个案子作治安案件处罚吧?他想起半年前破获的两起盗窃案『牛,按立案标准和危害程度,犯罪嫌疑人均已触犯刑律,应该移送检察机关起诉,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但赵立人都按治安案件作了处理,在嫌疑人家属交纳了一定罚款后将人放了回去。然而,吴大富的案子不比一般盗窃案,强奸罪是重罪,被害人还不满14周岁,吴大富又是多次实施强奸,按情节,至少应该被判处7年以上有期徒刑,赵所长不会不知道轻重,他会怎样处理?
“铃铃铃!”这时,赵立人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郑思尧没再说什么,知趣地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郑思尧被抽调到县公安局参加侦查一件涉黑大案,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回来后听说吴大富被放了,至于为什么放人,怎么放的人,他都不清楚。他私下里问过所里的同事,但一个个都讳莫如深。
“你能为我们写一份书证吗?”
“这没问题。”郑思尧爽快地答应了。
谷宗云拿到郑思尧写的书证后松了口气,就凭这一条,就可以以涉嫌徇私枉法犯罪对赵立人采取强制措施。于是,他便准备打道回府。珠海检察院的同行热情地挽留他滞留一二天,看看珠海的风光,但被他谢绝了。
在车站里,谷宗云购买了次日早上回江城的车票。出车站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是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甜润。
谷宗云转过身来,不由得眼前一亮,惊喜地叫道:“王娅宁!你怎么在这儿?”
王娅宁站在离谷宗云一米开外的地方,两目含情地注视着他。
王娅宁是谷宗云的初恋情人。她1.65米的身高,不胖不瘦,皮肤有些黝黑,一对大奶子挺得很高,将她那件薄薄的蚕丝衬衫撑得鼓鼓的,犹如胀满风的帆。她告诉谷宗云说在买车票,准备回江城。
谷宗云一听十分高兴,说正好可以结伴而行。谷宗云陪她买好车票,两人一同离开车站。多年不见,都觉有许多话想向对方说。
其实,如果不是韩青萍从中插一杠子,谷宗云和王娅宁早就结为夫妻了。
谷宗云比王娅宁大3岁,他们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青梅竹马,又一起上学读书。初中毕业时,谷宗云考取重点高中,王娅宁没考上,便上了中专。
韩青萍和谷宗云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当然,她不是考进去的,而是她父亲利用权力和关系塞进去的。
韩青萍长得非常漂亮:高挑个儿,白净的皮肤,椭圆形脸蛋,凤眼,蛾眉,樱桃小嘴,怎么看怎么迷人。
和谷宗云相比,韩青萍的家庭条件要优越得多。她父亲曾当过副县长,母亲是一所中学的校长。优越的家庭背景,加之又长得美艳出众,使她心性甚高,目空一切,对班上的同学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谷宗云却刮目相看,并暗生爱慕之情。
诚然,撇开谷宗云的家庭条件不谈,他本身的条件的确很出众:1,75米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潇洒英俊,学习成绩又好,每次考试都位居年级10名之前,的确很招女孩子喜爱,班上的女生背后都叫他“帅哥”。高考前夕,谷宗云因父亲患肝癌身亡,母亲又没有工作,家里还欠下一屁股的债,他便放弃了高考,顶职进了父亲的工厂。
韩青萍高考时自然顺理成章地落榜了。她父亲通过关系给她找好了工作单位:水力发电厂。韩青萍上班只要看看仪表,工作轻松,收入却不菲,每月在两三千元以上。
每天下班之后,韩青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缠住谷宗云,像温柔的水一样绕着他流来流去,让他摆脱不开。自古英雄难过美女关。渐渐地,谷宗云对韩青萍也有了感情。
就在谷宗云处在王娅宁和韩青萍之间感到两难之际,他所在的工厂因经营不善濒临破产,大部分工人下岗。谷宗云虽然暂时没有下岗,但每月也只能领到一半工资。他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一家人的生活面临着困难。
这时,韩青萍不失时机地向他抛出了一个诱饵:如果同她结婚,她可以让父亲把他调进政府机关工作。
人不可能饿着肚子空谈爱情。为生存计,也为自己前途着想,谷宗云接受了韩青萍的爱情。他不想永远这样平庸,想干一番事业,但干事业首先得有根基,而他恰恰缺少根基,只能借助韩青萍。
谷宗云宣布同王娅宁分手时,王娅宁伤心地哭了。她对谷宗云的爱很真,很深,也很纯,纯得就像那洁净的水,清澈透明。
见王娅宁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谷宗云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几乎要放弃对韩青萍的选择。他自嘲地说:“我是不是像《红与黑》中的于连?”
王娅宁没有说半句责怪的话。良久,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我帮不了你。同韩青萍结婚,你会更有前途,但你不会有幸福。”
谷宗云同韩青萍结婚后度完蜜月,便调进了检察院。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5年过去,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谷宗云和王娅宁竟然再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任何联系。今天猛然在异地相遇,怎不令他又惊又喜呢!
两人走出车站,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两边的霓虹灯全亮了,灿烂辉煌。虽然时值盛夏,但珠海却不像江城那般燥热,有海风徐徐吹来,颇为凉爽。
阔别5年,谷宗云似乎重新找到了感情的安慰,觉得有很多话要对王娅宁说。他们没有乘车,而是沿着紫荆路款款而行。王娅宁将身子紧紧地依偎着谷宗云。起初,谷宗云总是潜意识地挪开,但走不上三五步,王娅宁的身子又像粘胶一样粘了上来。谷宗云拿眼看她,正好和她的目光相碰。他看到王娅宁眼中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想想现在韩青萍对自己的冷淡,想起当年与王娅宁的卿卿我我,他便不再躲让,任由王娅宁散发着女性体香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边走边说着话儿,这情景仿佛使他们又回到了5年前热恋的那段日子。
回忆并不完全是甜蜜,有时也有痛苦。想起当年同王娅宁分手时她那痛苦万分的情景,谷宗云歉意地问她:“你恨我吗?”
王娅宁笑着回答:“现在不恨了!”她停下脚步,看着谷宗云的眼睛问,“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谷宗云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凄然地道:“倒是让你言中了。”
眼前,谷宗云与韩青萍的关系闹得很僵.起因并不复杂。韩青萍单位一个和她关系很密切的同事的表弟,在舞厅里为争夺一个舞伴与人发生殴斗,他一刀将对方捅成了重伤,被公安机关抓了,案件移送至检察院提起公诉。那同事找到韩青萍,说你丈夫在检察院,能不能帮忙把人弄出来?韩青萍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晚上,韩青萍一反常态,显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主动同谷宗云爱了一场。翻云弄雨之后,韩青萍开始吹起了枕边风。但韩青萍完全没有料到,一向在她面前百般依顺的谷宗云,这次竟然很坚决地严辞拒绝了。
谷宗云表情严肃地说:“你以为法律是为我制定的?我说放就能放人了?况且我只是一个副局长,就是检察长也没有这个权力!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事的好!”
韩青萍圆睁着一双如梦如幻的大眼睛,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谷宗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良久,她问:“这么说你是不答应帮忙了?”
谷宗云说:“我不能答应。”
韩青萍冷冷一笑:“算我今天看错了人!别以为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我明确告诉你,离了你我照样能把人弄出来!”
说着,她把被子一卷,一脚就把谷宗云踹到了床下。自此以后,再没有让谷宗云挨过她的身子。那案子到了法院,果真被韩青萍弄“活”了,被从轻处罚释放出来。
“你有什么打算?”王娅宁问,目光中含着期盼。
“顺其自然吧。”
“分手吧!”王娅宁说,顺势握住了谷宗云的手。“你知道不?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
“你还是一个人?”谷宗云没想到她会这般痴情。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你这是何苦呢?”谷宗云歉疚地说,“你这样做不值得。”
“我愿意!”
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谷宗云要请王娅宁吃饭,王娅宁笑着说:“还是我请吧!”
王娅宁告诉谷宗云,几年前她从织布厂辞职出来,给温州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板打工。老板很赏识她,逐渐提拔重用,由柜长、部门经理升到现在的职位——江城分部总经理,年薪15万多元。
王娅宁招手要了一辆计程车,领着谷宗云回到她下榻的宾馆,向总台订了一席酒菜,吩咐过半小时后直接送到她的房间。然后和谷宗云乘电梯上楼,来到她的客房。
这是一套豪华单人间,外间是富丽堂皇的会客室,里间是舒适柔和的卧室。地上铺着碧玉般洁净的蓝色纯羊毛地毯,墙上镶嵌着工艺精致的壁纸。在卧室和会客室的南面,均开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苹果绿的窗帘半合半闭,轻柔的海风从窗口吹进来,让人感到阵阵凉意,特别舒适惬意。
谷宗云暗惊,竟然还有这么舒适的住房,同自己住的那个小旅店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他问王娅宁:“你这一宿得多少房费?”
王娅宁伸出5个指头。
“500元?”
“对!”王娅宁点点头,解释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和你们不一样,讲不得廉洁。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必要住这么贵的客房,但生意场上讲的是气派、场面,别人才会相信你的实力,才敢跟你做大买卖。”
谷宗云感叹道:“也是!不过,这么贵的客房,也只有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才住得起,而我们这些工薪层是不敢问津的。”
“也不一定吧!”王娅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检察院的冷云山就在这宾馆里住过呢。”
“不会吧?我们的差旅费报销有标准,住这么贵的房间根本没办法报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谷宗云不相信。
“绝对没错!”王娅宁肯定地说,“就是去年的9月间,和冷云山一起的还有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瘦高个儿,长得有点像冯巩,听冷云山喊他吴书记。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呢。”
谷宗云想起,冷云山去年9月份的确出差来过珠海,是和县纪委副书记吴镛一起来的。冷云山是反贪污贿赂局侦查一科科长,他曾听他们局里有干警私下对冷云山的议论,说他穿的用的样样是名牌,一条领带就400多元,家里的装潢比宾馆还亮丽,他哪来那么多钱?如此看来,冷云山这个人的确值得注意。
宾馆的服务小姐准时送来了预订的酒菜,很丰盛。王娅宁拿出一瓶茅台,拧开瓶盖,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两人边吃边谈,王娅宁频频地向谷宗云劝酒。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谷宗云也不推辞,很快便将一瓶酒喝去了大半,渐渐地有了几分醉意。
吃完晚餐,王娅宁对谷宗云说你看一会儿电视,我去洗一下,便进了卫生间,连门都未关严实。王娅宁洗澡弄出来的声音很响,哗哗的水声从门缝里钻出来,直往谷宗云耳朵里灌。约摸过了一刻钟,王娅宁从里面款款走出来。她的装束让谷宗云感到很不自在。
王娅宁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薄薄的犹如蝉翼的衣料似乎用手指轻轻一点就会破裂。她没戴胸罩,透过睡衣能清晰地看到那耸突的乳房中间的两颗枣核样的乳头。
她袅袅娜娜地走到谷宗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将身子紧紧地依偎在他胸前,仰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火辣辣地盯住谷宗云,试探地说:“今晚就住这儿吧?”
谷宗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心情极为矛盾,也想留下来,又觉得对不起韩青萍,不管韩青萍对自己如何,眼下毕竟还是自己的妻子。他想起身离开,又有些依依难舍。他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既不能拥抱王娅宁,又不能推开王娅宁,一时间难以做出合适的决断。
他的眼睛看着王娅宁,看着她睡衣下那曲线柔和而又丰满的身体,看着她那双平伸着的光润美丽的小腿,他身体内就掠过一阵阵冲动。
他上牙用力地紧咬住下嘴唇,说:“不能这样!王娅宁,我不能害了你!”
“我爱你,难道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思?”王娅宁双眸中燃烧的火焰开始消退。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我心甘情愿给你!”说罢,王娅宁突然伸出凝脂一般柔润的双臂,紧紧地搂住谷宗云的脖子,一张香唇像盖图章一样在谷宗云额上、腮边、唇上狂吻着。
久旱逢甘雨。妻子的冷漠,使谷宗云压抑得太久。此时,激情像火一样在他周身燃烧起来。他迎合着王娅宁,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事毕,王娅宁指着床单上的血迹,骄傲地对谷宗云说:“相信我对你的爱了吧?这些年我可是一直为你守着贞操!”
王娅宁的话让谷宗云想起了一件尴尬的往事,那就是他和韩青萍新婚之夜时,他没有看到这种情景。
王娅宁见他有些走神,便问:“你在想什么?”
谷宗云回来神来,忙掩饰道:“没想什么!”伸手将王娅宁揽进怀里,说:“你真好!”
这一晚,谷宗云是在王娅宁温馨的体香熏蒸中进入梦乡的。但他没想到,梦醒之时,他已经掉入了别人为他设下的温柔陷阱。
有人布下连环套
强烈刺眼的灯光和嘈杂声,把谷宗云从甜睡中惊醒。他睁开双眼,面对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目瞪口呆。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被打开的,床前站着几名神情严肃的公安民警。谷宗云发现,赤裸着身子偎依在他怀里的不是王娅宁,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他脑子里嗡的一响,心说:完了!掉进了别人设下的色情陷阱。
民警把他和那个女人带到派出所,分别进行了讯问。那女人是曾经被民警抓过的卖淫女。一到派出所,她就竹筒里倒豆子,主动“交代”了卖淫的经过。
讯问谷宗云的是一名中年民警,在看了他的证件并听了他的陈述后,中年民警诚恳地说:“我相信你讲的是实话。现在唯一能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只有你说的那个王娅宁,你能找到她吗?”
谷宗云说:“我这里有她的手机号码,可以马上给她打电话。”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但王娅宁的手机已关机。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秉公办理了。那个卖淫女一口咬定你是嫖客,又是当场被抓,纵然是冤枉了你,那也是没办法的。”中年民警说,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派出所按嫖娼对谷宗云作了处理。
谷宗云走出派出所已是晌午。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心里乱糟糟的,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谷宗云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娅宁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是对自己的报复?直感告诉他,王娅宁对自己的爱是真挚的,否则就不会把她守了这么多年的贞洁慷慨地给他。那么,她使用移花接木之计来陷害自己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她是受人所迫?还是被人利用?蓦然,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潜意识告诉他,这次可能要栽在这件事上了。
这一耽搁,谷宗云误了早上的那趟车,只好改乘下午到江城的车了。
上车后,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为排遣心中的郁闷,他从一个卖报纸杂志的小姑娘手中买了一张当日的《香江晚报》。打开报纸,他目光随意浏览了一下标题。突然,一行醒目的文字立刻使他如坐针毡,浑身冒出汗来。
那是一篇不到500字的消息,刊登在报纸一版的左下方。文字虽然不多,但粗黑体字的标题却是赫赫醒目:“巴山县一检察官在珠海嫖娼被抓。”文中写道:“7月14日凌晨,珠海警方根据一匿名人的电话举报,在海天宾馆1103房间将一对嫖娼卖淫者当场抓获。据查,嫖娼者乃巴山县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局长谷宗云……”
后面的文字谷宗云再也无法看下去了,他气愤地把报纸揉成一团,“叭!”的一声扔到窗外,也不管周围人们异样的目光,悲愤地大声骂着:“无耻!卑鄙!”他的脸色因怒气上攻变得像紫茄子,怨恨在瞬间浸透了骨髓,悲愤充满着胸膛。他真想从飞驰的列车上跳下去,以死来证实自己的清白。
回到巴山县已经是15日下午4点多钟,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检察院。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不想理睬任何人。但他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同事们看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仿佛他真干了那种肮脏事似的。他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沉寂而悲凉。
姜宏把他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将一份转载了那篇消息的《江城晚报》扔给他,脸上毫无表情地问:“你真干了那种事?”
谷宗云没好气地反问:“你也相信?”
“所以我才问你呢!”谷宗云的语气和表情,让姜宏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到《江城晚报》转载的那篇报道后,姜宏当时一颗心直往下沉。干哪行得守哪行的规矩。这种事在企业单位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交了罚款,屁事没有。但在检察机关,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如果谷宗云真干了那种事,那谁也帮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他身上的那身检察服也就穿到头了。
“报纸上写得铜铜铁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宏问。
谷宗云原原本本地向姜宏讲了事情的经过,没有半点隐瞒。虽然和姜宏共事仅一年多,但两人感情十分投缘。他敬重姜宏是条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汉子,在姜宏面前,他从来不说假话,有什么事也不藏着掖着。
姜宏沉默了。他同意谷宗云的分析,有人设下了这个陷阱。联想到最近几天连续发生的几件事:陶砚秋家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威胁,吕小明被摩托车撞伤,毫无疑问,都与那起奸淫幼女案有关,或者说与赵立人的徇私枉法案有关。问题是谷宗云去珠海是秘密走的,院里知道他去向的人除检察长、分管检察长和自己外,就只有内勤陶砚秋了,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难道说我们内部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谁?
一股悲凉之情涌上姜宏心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谷宗云说:“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联系上王娅宁,现在唯有她出面才能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我先把情况向孙检汇报一下。”
谷宗云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姜宏的办公室。
姜宏觉得心里乱得很,堵得慌。他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感到心里好受了些,起身朝检察长孙明达办公室走去。
检察长办公室在5楼,姜宏走进去时,孙明达正在和县纪委副书记吴镛交谈着什么。看神态,两人的谈话不是很融洽。不用问,他能猜到肯定是为谷宗云的事。
见姜宏进来,吴镛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握了握姜宏的手,笑着说:“老姜啊,你从部队转业都一年多了,得空儿也请我们几位老战友到你家里去坐一坐吧?我们还不认识你家的门呢!”
姜宏也笑着说:“我那庙太小,恐怕屈待了你这尊大神啊!”
吴镛听出了姜宏话中的弦外之音,打着哈哈道:“你啊,还是在部队的那种风格,就不能人乡随俗?”
“难啊!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哕。”
吴镛转过脸冲孙明达招呼道:“孙检,你们有工作要谈吧?那我走了。”
孙明达送吴镛出了门,回过头对姜宏说:“你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
姜宏在吴镛刚才坐的沙发上坐下,说:“我就见不得他的世俗。”
孙明达知道姜宏打内心里瞧不起吴镛。在部队时,姜宏一直是吴镛的上级。他当连长时,吴镛是他下面的排长。他当营长时,吴镛还是排长。除了搞吹吹拍拍、拉拉扯扯那一套外,吴镛干正事一点都不行,见在部队升不上去,他便要求转业了。
孙明达回到沙发上坐下,问:“谷宗云回来啦?”
姜宏点了点头,说:“我就是来向你汇报他那件事的。”
“是怎么一回事?”
对谷宗云的为人,孙明达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他不相信谷宗云会去嫖娼。在看到《江城晚报》转载的那篇文章后,他和姜宏就说过,可能其中另有隐情。
姜宏把谷宗云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孙明达浓浓的剑眉轻扬了一下,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已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坏的影响,县委书记包若凡都在关注,已打电话给我,要求我们严肃查处。”
“严肃查处?”姜宏以明显不满的口吻说,“他分明是遭人陷害的啊!”
孙明达叹惜道:“如果谷宗云屁股上是干净的,被抹上黄泥巴也不能说是屎,问题是现在不是这样。谷宗云虽然没有嫖娼,但男女作风问题推不掉吧?我曾多次在干警大会上讲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千万要慎行,特别是对‘钱’、‘隋’二字要警醒。古人云:‘祸不从慎家之门’,说的是谨慎的人不会遭受祸患。谷宗云的教训就在于一时言行的疏漏。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大了,我上面的压力很大啊!”
“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谷宗云受处分?”
“硬顶着肯定是不行的。刚才吴书记就是代表纪委来说这事的,如果纪委要处分,也只能暂时让他受些委屈。”孙明达沉吟一下,深谋远虑地说,“老姜啊,你刚才说过,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都与办赵立人的案子有关,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目前就不能老纠缠在对谷宗云给不给处分上。处分错了,还可以再纠正过来。但办案错过了战机,恐怕就只能吃败仗了。不言而喻,他们这样干的目的,就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现在,你要做的主要事情是抓住战机,尽快攻克该案。谷宗云是侦办案件的一把好手,告诉他不要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要集中精力办案,争取在纪委的处分决定下来之前拿下赵立人的案子,那样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澄清他嫖娼的问题。”
听了孙明达的一席话,姜宏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他自我解嘲地说:“几件事闹的,我脑子全乱了,竞忘了少安毋躁的道理。险些中了人家的‘围魏救赵’之计。”
孙明达说:“谷宗云的事我自会应付上面,你就不要分心了。赵立人的案子已是开弓之箭,没有回头的余地。现在掌握了他涉嫌徇私枉法的证据,可以采取强制措施。要抓住战机,速战速决,防止出现新的干扰。”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姜宏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这就去部署。”
孙明达朝他挥挥手.拿起话筒“喂”了一声,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接完电话,他将已走到门外走廊里的姜宏又叫了回来,冷峻的眸子中满含忧郁。他告诉姜宏:“学校来电话,你女儿莉莉上体育课时不慎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头部受了伤,正在一医院抢救。
仿佛被人用电警棍捅了一下,姜宏的身子猛地一震,脑子里犹如断了信号的电视,顿时雪花一片。
莉莉13岁,在读初中,从小由她母亲独自带大,几乎未享受到过父爱。莉莉3岁的时候,一次妻子临时加夜班,便把她独自锁在家里睡觉,不想半夜她把被子蹬到了地下,当时正值隆冬,等妻子第二天早上回来时,她浑身都冻得发紫,正在发烧。待妻子把她送到医院,已高烧到40,并伴随抽风。这场病后,莉莉留下了一个哮喘的毛病。为此,姜宏一直感到愧疚。为了弥补对女儿的父爱,他谢绝了师首长的一再挽留,坚持转业到了地方。
离开孙明达的办公室,姜宏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去。从不因私事动用公车的姜宏,这次把院里的一辆警车开走了。
然而,当姜宏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急救室,却没有看见莉莉。他问医生,医生说没有见哪个学校送学生来抢救。
难道是孙检在电话中把医院听错了?不可能啊!莉莉的学校离这所医院最近,如果莉莉摔伤了,肯定会送这家医院。
姜宏略作思索,用手机给莉莉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回答说莉莉正在上课。
一股无名火涌上姜宏的脑门。他嘴中愤愤地骂了一句:“谁他妈的恶作剧!”
走出医院,他发现天气变坏了,灰蒙蒙的天空中滚动着巨大的黑色云团,隐隐能听见闷雷声从远处传来。“可能要下雨!”他心里说,将汽车发动,顺原路朝单位返回。
警车出了湖堤街,左转弯驶上了康庄路。
突然,从右边巷道里猛然蹿出一辆自行车来。骑车的是一个穿红上衣的年轻女人,像刚学骑自行车的样子,两手扶着的车龙头摇摇晃晃,径直向他的警车迎面冲过来。
“不好!”姜宏心中暗叫一声,赶紧一脚踩死刹车。警车在尖厉刺耳的刹车声中急停下来,接下来,就听“叭”的一声脆响,那自行车的前轮撞在警车的前横杠上,骑车的女人随车一起跌倒在地。
姜宏赶紧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搀扶跌倒的女人,关切地问:“你伤着没有?”
红衣女人抬起头看着姜宏。
姜宏的目光也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心中不由猛地一颤。只见那女人满脸是血,左眼角一片青肿,鼻腔里还有血向外渗流……
“你这是怎么啦?我送你上……”
“医院”两字还没从姜宏口中说出来,那女人突然将身子往地上一躺,将头钻到姜宏的胯下,两手紧紧地抱住姜宏的一条腿,尖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打死人啦!”
红衣女人的喊声刚停,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拥来4男2女。4个男人不由分说,紧紧地将姜宏的两只胳膊使劲扭住,2个女人扶起地上的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放声痛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指着姜宏数落道:“你们大家说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他的车把我撞倒了,不赔理道歉不说,竟然还动手打人!”说着,她用手抹一把鼻腔里流出的血,摇晃着给围观的人们看,“你们看看!他把我都打成了这样!真不得了啊!呜呜呜!”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前后还不到一分钟。姜宏脑子里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有预谋的陷害!但他想摆脱眼前的不利处境已不可能。他的身子被那4个男人紧紧地控制着,丝毫不能动弹。
姜宏只得大声辩解道:“我的车没有撞她!更没有动手打她!”
“我看见你的警车撞倒她自行车的!下车后又动手打人。你一边打人嘴中还不停地骂:‘找死啊!敢挡老子的路!’大家都看见了,人家脸上血糊流淌,眼睛也青肿了,不是你打的又是咋了?”扭住姜宏胳膊的一个男人声色俱厉地说。
那两个女人也在一旁打圆场,眉飞色舞地描述说:“我们看见他还用脚狠踢她的小腿呢!”说着撩起红衣女人的裙子,指着几块青紫的地方,大声朝围观的人群喊,“大伙儿看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青了!这都是被他踢的!”
中国人向来喜欢看热闹,这一伙人的表演招徕了更多围观的人群。不了解真相的人们议论纷纷,一致谴责姜宏的“暴行”。
“真不像话!车撞了人还打人!”
“是检察院的呢!这种人也配当检察官?”
“混进检察院的吧!”
警笛声骤然响起,一辆110警车风驰电掣地驰来,“嘎吱”一声停住。车上走下来3个民警。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民警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那4男2女众口一辞指责姜宏,说是他的警车撞人,还打人。民警只得让姜宏和红衣女人到派出所解决问题。4男2女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也一同去了。
经医院检查鉴定,红衣女人身上共有5处明显伤痕:左眼青紫,眼球充血;鼻梁受损,鼻腔出血;小腿上有3处青紫,左小腿l处,右小腿2处。
姜宏处于显然的不利境地:对方有6人出面作证,又有医院的伤痕鉴定,而他却没有一个证明人。真是黄泥巴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宏从派出所出来,憋了一肚子气,但又无法找地方发泄。回到检察院,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如实地向检察长孙明达作了汇报。
孙明达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他预料这件事就是一根点了火的导火线,会将一场灾难引导到检察院来。就像演木偶戏一样,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肯定就是赵立人。可以料定,这只是对方上演的一场序幕,后面的戏还未粉墨登场。
为防止陷入更大的被动,孙明达立即带着姜宏驱车到政法委,将事情经过向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清华作了汇报。
听完孙明达和姜宏的汇报,李清华沉默了足足有3分钟才开口道:“我建议你们直接把情况向县委书记包若凡同志汇报一下,也好让包书记心中有个底线。”
然而,孙明达和姜宏一连追了7个地方,但总是扑空,没能追上包若凡的人。他们悻悻地回到检察院。
第二天早上,刚出版的《江城晚报》在一版的显要位置,刊登了该报记者范同写的报道:《反渎局长太霸道,警车撞人还打人》。文章这样写道:
7月15日下午,在本市巴山县城康庄路,发生了一起警车与自行车相撞的交通事故。让目睹者惊讶而又愤慨的是,肇事的警车驾驶者下车后不问伤情,竟然认为女青年挡了他的道而对其拳打脚踢……
据悉,驾驶警车的肇事者系巴山县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局长姜宏,被姜宏撞倒并打伤的女青年是云天大厦职工丁立秋……
“他妈的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孙明达看了这篇新闻报道,不由得大发其火。他“嘶”地一声把报纸撕成两片,然后在手中揉成一团,“叭”地扔进了废纸篓里。
孙明达的怨气还没发泄完,桌上的电话便催命似的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纪委副书记吴镛。他以一种非常关切的语气在电话中说:“孙检啊,姜宏怎么能那么干呢?警车撞了人本就理亏,他怎么还动手打人呢?糊涂啊!老姜这人就是不听人劝。在部队时他就有些霸道作风。这次可能要摔跟头了……”
孙明达没耐心听他继续猫哭耗子唠唠叨叨,对着话筒说:“哦,对不起吴书记,我这儿有人找!等会儿我打电话给你。”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紧跟着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县妇联主席乔淑丽。
乔淑丽已经50出头的年纪,山东人。她父亲原是刘伯承“二野”下面的一名团长,解放巴山县后留在了地方,是巴山县首任县长。乔淑丽为人正直豁达,待人真诚热情,乐于助人,但性情刚烈,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县直机关的人不管年长年幼,都叫她“乔大姐”,既敬她又怕她。她比孙明达大十来岁,每次见面都亲昵地叫孙明达“小孙”。
这次,乔淑丽在电话里没有叫孙明达“小孙”,而是叫他的官称“孙检”。她在电话中问:“孙检,今天的《江城晚报》看了吗?”
孙明达说:“您是要问那起所谓交通肇事吧?”
“所谓?看你那意思,这事是记者瞎编的?”
“这……”孙明达一时语塞。他知道,眼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感到悲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三人成虎”的成语。
整个下午,孙明达办公室的电话就没有停过,有询问的、关心的、批评的、指责的、嘲讽的、辱骂的等等等等。他接电话嗓子都嘶哑了。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苦闷和压抑。
在调到检察院之前,孙明达一直在临县的公安机关工作,立下过赫赫战功,是一个令犯罪分子谈之色变的干将。干公安时,什么样的苦他都吃过,什么样的困难他都碰到过,但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都喝彩,苦中有乐。检察院办案却有些不一样,无论是反贪污贿赂局查办腐败犯罪,还是反渎职侵权局查办渎职犯罪,虽然同样是为民除害,清除社会毒瘤,但由于打击的对象身份特殊,他们都是手中握有相当权力的人,而这些人往往又像蜘蛛一样编织了一张张社会关系网,稍有触动,便会引起连锁反应,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现在查办赵立人徇私枉法的案件才刚刚开始,就一连出了这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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