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鲵图腾》之前世今生（第一章）　　 小耳 太阳风能　　第一章
女汉子公孙银河　　二〇一五年九月中国湖南境内某山，七十八岁的杨老头正背着竹篓，沿着一条不太清晰的、人踩出的小路低头前行。南方丛林潮湿闷热，蛇多，经常会盘卧在路中间，杨老头很是小心脚下，遇到普通草蛇便捉到竹篓里，回去让老太婆煮汤，万一遇到毒蛇就躲开。虽说年近八十，体格瘦小，因常年走山路，老头身手却很是敏捷。除了雨季，每三个月他都会进山半个月，为的是采野生天麻。这里的水土养育了上等的野生天麻，从十六岁起，杨老头就和他父亲进山，多年的经验，只一眼就能从植株看出天麻的品质，所以杨老头在药材商眼里是个宝，都抢着用高价买他的货，有时也请他品鉴。这里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就是当地山民也不轻易进山，曾有企业想开发旅游，投资太大作罢。因此仅靠这个营生，老头一家的生活在山里也算是上等水平。　　杨老头已经进山九天了，明天准备返程。又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一块两层小楼高的巨石面前，巨石下面被凿了四四方方的凹陷，里面摆着小香炉，和土地爷的神像。杨老头放下竹篓，摘下竹篓左侧挂着的竹筒。这竹筒做的很巧，顶端打开是个盖子，筒里放满了锯末，将锯末倒了些在竹筒盖里，里面便露出香。这香是用几百年的沉香木舂粉制成的，平时不觉的，一旦点燃，奇想无比。杨老头小心翼翼地抽出三支，将竹筒盖好依旧挂在竹篓左侧。然后插在香炉内，虔诚地拜了拜，感谢大自然的恩赐。香并未点燃，老头也没带点火的工具。因为山里水汽大，香没烧完就灭了；更重要的是，深山老林不能有明火。神明在心中，心诚则灵。转过巨石便是一处山涧，这山涧很是奇特，只闻水生，不见水流，因此当地人叫它“空水涧”。山涧对面植被比这边丰富，秋季漫山五颜六色，美得无法言语。那里一定有极品天麻，但杨老头从来都止行于此，不到对面去，这是父亲告诫的，整个山村的村民也都恪守这一规矩：严谨越过山涧，并且写入了宗谱。老人都说那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不可打扰。在那段吃不饱饭的年月，曾有胆大的几个年轻小伙一起顺着山石爬过去，没有一个回来的。这更让人们坚信神是不能冒犯的。究竟是什么神，没人能讲得清楚，查遍村史记录，只说是掌管这一带山水的。　　到了山涧，杨老头知道该返程了，背篓里面已经装了多半天麻和一条草蛇，这次进山也算是满载而归。吃了干粮，又喝了点自家酿的米酒，休息了一个钟头，准备起身回家，必须趁天黑前走到最近的一个土坯房，那是山民们歇脚的地方，每个路过的山民都会尽量留点吃的喝的，以备其他人不时之需。刚把竹篓重新背好，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就是这里，空水涧。”紧接着，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五个年轻人出现在杨老头面前，老头偶尔会见到游野山的冒险家，但能爬到这空水涧的，还是头一回遇到。每个“冒险家”都高高大大的，穿着相同的专业登山服，背着一样的专业装备，唯独领头的与众不同，带个粉色防晒面巾。见到杨老头，年轻人们高兴起来，领头的摘下面巾，细皮嫩肉的，跟其他四个胡子拉碴的一比，老头才发现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就是打扮的像个小伙子。“爷爷，这里是空水涧吗？”姑娘满脸阳光的问。“是啊，你们到这里做什么？”“我们是探险队的，想到空水涧对面看看。"本来见到漂亮的姑娘和几个阳刚小伙，杨老头心情也明亮了，可一听他们说要去空水涧，老头心又沉了下去："千万使不得，那是神仙待的地方，不能去！"听了老头的话，几个年轻人笑了，最高的小伙子说："哪有神仙啊，都是骗人的。"杨老头有些生气，嗓门也大了起来："不行就是不行！这是我们的规矩，你们外乡人就要听我们的规矩！"小伙子还要说什么，姑娘拍拍他的肩头制止了:"我们歇歇就下山，不过去了。”　　杨老头不放心，坚持要他们一起下山。几个年轻人拗不过，便跟着走。路上边走边聊，杨老头了解到几个年轻人是来自北京的一个业余探险队，平时都在各自单位上班，假期便会结伴一起出来探险，专门去人迹罕至的非旅游区。来这里原因是探险队成立以来最为不可思议的，仅仅因为那个姑娘做个梦，梦到一个叫"空水涧”的地方，梦醒之后便去找度娘查资料，还真搜到了这里，并坚持要来。其他队员开始都不同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没有成就感。姑娘厉害啊，知道每个人的命门，该请吃的吃大餐，喜欢游戏的送游戏装备......实在固执的干脆上演了出霸道总裁，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终于让全体队员服服帖帖地跟着她出发。姑娘名叫“公孙银河”，是银河探险队的领队，长得极好，从小就是公认的美女，大学是系花，工作是司花，偶尔出国考察还成了“团花”，不过性格却很“爷”。小时候腼腆，而且经常生病，身体很弱。为了强身健体，父母把她送去学柔道，结果成了黑带，中学入了校射击队，水平快赶上狙击手。不过私下里她更喜欢冷兵器，尤其可随身携带的匕首之类，经常遐想身在古代，自己是英雄拔剑救美，那剑一定是可以藏在腰间的软剑，穿着素色长袍，飘然而至，拔剑的瞬间帅的一塌糊涂......　　刚进大学，清纯的公孙银河就成了男生们竞相追求的对象：有宿舍窗下谈吉他的，被同屋泼了盆水，依旧坚持不懈，最后在学校一次抓对儿虾（晚上躲在暗处谈情说爱的同学们）行动中被发现，受到了批评教育，好在不是一对儿，没有通报批评，但内孩子怕影响毕业，再也不敢来了，弄得同楼有些女孩们听不到习惯的吉他声（话说他弹得还真不错），还跑到男生宿舍楼专门去听；还有情书连载的，班上的邮箱都被塞满，于是班长只要是银河的信，直接就没收，卖给收破烂的，然后买冰棍吃，这时间一长，连载也停了；更有胆大的，在中午大家都回宿舍时点歌给银河，恰好那大喇叭正对本班男生宿舍窗户，几次三番惹怒了男生们:凭什么外系的来挖我们墙角?大家随便一合计，使了手段让一男生当了主播，以后便再也听不到给银河的点歌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银河也喜欢帅的好看的，但她讨厌娘娘腔，尤其对让她同宿舍的女孩们哭得死去活来的韩剧小鲜肉，嗤之以鼻。一来二去，四年中愣是没人当得了她的护花使者，反到是银河为了同宿舍的女孩们经常出头，因此哥们儿很多，就是没一个入了她眼的男朋友人选。当然成为探险队领队也绝不是因为颜值高，实打实经过野外生存比赛得来的。　　往山下走的过程中，公孙银河感到胸口灼痛越来越厉害，其实刚才在空水涧旁边就突然开始痛，想着是走累了，加之潮湿的环境不适应，也怕大家担心便没说，随着痛感加剧，步伐慢了下来，身体也开始摇晃。同行的小伙子发现她不对劲，问：“怎么了银河？”张口欲说，却动动嘴不出声，痛感已经让她开始意识迷糊，手捂住胸口，眼前猛的一片刺眼的红光，如银河系的图案一般绚丽，刹那间又黑了。只几秒钟，公孙银河便仰面倒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楼主发言：26次 发图：0张 | 更多
　　《鲵图腾》之前世今生（第二章）　　 小耳 太阳风能　　第二章
梦境　　“阿仰？”一个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努力地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片红色的光，只是没有倒地之前那么刺目。转动眼球，眼前逐渐出现一张模糊的男人的脸，正俯视着她，略微能看到俊朗的脸部线条，却看不清楚五官，但又能感受到那男人呼出的温热气息直扑面庞。“什么鬼？”银河努力想起身，然而全身如灌满了铅一般动弹不得。“你是谁啊？我在哪里？”银河想问，嘴巴舌头就跟不是她自己的，丝毫动不得，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男人却好像听见似的，俯视的脸略微摇动，额头似有个圆形的图案，像红色烟雾般飘渺旋转，诡异而霸气。磁性的声音又来了：“你不是阿仰。”停顿几秒：“这里危险，不要再来了，回去吧。”公孙银河依旧想问清楚，可瞬时男人和光都不见了。　　耳畔由远及近的又出现了声音，这次是嘈杂的，也没有红色的光，眼前逐渐清晰地出现围成一圈的圆形，银河眨了眨眼睛，圆形变成了一圈脑袋。看到银河醒来，脑袋们立刻都欢呼雀跃起来："她醒了!队长你还好吧？""吓死我们了，队长，以为你OVER了。""是不是饿的？先喝点水......”这次看清楚了，脑袋们是那四大金刚，每个人都一脸担忧，外号“三郎神”的眼睛还红红的。三郎神缘于他从小就带着眼镜，二郎神是三只眼，“四只眼”当然是三郎神。眼神不好，艺术细胞浓厚，是个雕塑天才，人也很感性。大家赶忙扶起银河，三郎神递过水瓶，支撑着银河后背的高个男“电杆儿”喂银河喝了些水。个头大，脑子最仔细，工作是程序师，私下最擅长黑客。另外两个，外号“老中医”的，正一手搭着银河的脉搏，一手摩挲下巴望闻问切。他是中医世家，太爷爷就是御前太医。老中医的专业是天体物理，据说当年选这个专业时，把他爸气的够呛，全家四代，他是第一个不学医的。不过毕竟是世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般简单的常见病他还是拿捏的准。最大的特点就是诊脉时总喜欢摩挲下巴，他爷爷诊脉喜欢捋长髯，这是打小儿学来的。四大金刚里面最帅的正仔细观察银河的脸，他叫“紫龙”，外号拜银河所赐，银河小时喜欢一个日本动画片“圣斗士”，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紫龙，又阳刚又帅气。其实面前的这位和动画片里紫龙不是一个风格，得此赐名，仅仅因为一次失恋，把头发染成紫色的而已。离得太近，银河盯着紫龙成了斗鸡眼儿，一阵地眩晕加重影，不由伸手推开他，又拍了拍对方肩膀，豪气地说：“没事儿，可能因为太潮湿闷热了，咱北方姐们受不了。”话虽如此，依旧没打消大家的担心，毕竟公孙银河可是去过热带雨林探险的，这个理由实在不充分。可又不方便问的详细。　　搭脉的老中医，一副认真的表情让银河伸出舌头看了看，又翻开眼皮瞧了瞧，然后真如老中医一般口气对大家说："脉象平稳，舌苔正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他的一番话引来了一阵嘲讽，共同的声音嫌他是二把刀、江湖郎中。一旁站着半天没吭声的杨老头听着倒舒了口气。刚才眼瞅着这么个大活人直挺挺地躺地上，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看到姑娘醒来，又听说没有什么大碍，他放心了。毕竟人家是外乡来的，出个什么意外也过意不去。　　虽然确认银河没有问题，但大家还是一致决定立刻返程，这也是探险队的队规，有一名队员异常，全体返回，绝不耽误。探险是人生乐趣，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公孙银河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多少有些汗颜，拖队友后腿这是第一次，但是刚才的痛感让她自己也慌了，那是不可名状的，非简单的皮肉之痛，而是如失去最宝贵最挚爱的一般、痛彻心扉、伤入骨髓，却又眼巴巴地无能为力的感觉。　　回程的高铁上，公孙银河拿出探险日记准备记录，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有一箱子日记了。此时，她手里握着笔，却写不出一个字，脑子里总在晃动着什么，又不是很清晰。干脆放下本子，欣赏窗外风景。渐渐地，眼前又出现那团红光，看不到任何人，只依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要再来了。”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红色的光慢慢聚集，形成一个隐约的环状。突然一声响亮的金属声，圆环被打破。银河猛然惊醒坐起，下意识地问："什么声音？"坐在旁边的三郎神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赶忙说:"没事，大爷的锅掉了。”边说边指向斜前方，原来是一个老大爷随身带着口不锈钢小锅，刚才的声音就是锅盖没拿稳掉地上发出的。银河尴尬的笑了下，加速跳动的心脏渐渐缓和，原来是梦。估计最近公司事情多，本想出来探险散心，看来大脑需要放松，身体也需要放松，不折腾了，回北京好好休息两天吧。　　因为是周末，银河没有回自己的小窝，而是赶到妈妈家。作为一个未婚并且没有男朋友的女性，在二十九岁的年纪是很不愿意回父母家的，免不了要听他们念叨。可今天她很想去父母身边，说是陪他们，不如说想让他们陪自己。进了门，爸爸妈妈正正陆续把饭菜端上桌，银河事先已经电话二老，说就想吃饺子，结果除了饺子还有一桌子菜，全是她的最爱。洗了手脸，坐到桌边，身手抓了个饺子塞嘴里，烫得直吐气，却咬着不放。爸爸溺爱的拿筷子轻轻敲了她手一下:“刚出锅，又用两双半（五个手指是两双半）。”妈妈把一大碗饺子汤端上来，接茬说：“总没个女孩样，谁敢娶你啊。”银河边哈着气边嚼，并快速把饺子咽了下去：“都怪您，太女人，太温柔，太能干，人家都说妈妈强的地方，女儿就弱。我只能这样了，您说怎么办吧。”然后又对着爸爸说：“公孙先生，您当初就不能找个丑点、笨点的吗？”父母被她逗得忍不住乐，爸爸说：“其实我女儿一点儿不差，是内些男孩配不上！”银河咧着嘴：“还是老爸有眼光。”一家人在欢乐的气氛中吃了晚饭。　　饭后帮着刷了碗筷，父母照例出门遛弯，这次银河没陪着去。而是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日记和笔，却依旧集中不了注意力，书桌上镜子里的脸，纯净天然，这是银河唯一和妈妈一致的地方，老街坊们都说她和年轻的妈妈一模一样。出着神，随手在本子上画着，父母进门也没觉察，直到妈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画的什么啊？”银河回过神来，本上竟然是梦中的红色环状图案，不禁被自己的举动吓愣住了，妈妈也惊讶地说：“你看过你爸爸画的？还真像啊。”说着叫爸爸进来看。爸爸看一眼没说话，拉着妈妈到主卧室找东西，一会儿妈妈叫：“找到了！银河快过来。”进了主卧，妈妈手中正拿着个打开的老式饼干盒，里面放着些信件，爸爸手中有本翻开的32开笔记本，银河走近，看着翻开的那页，立刻血涌上头，一阵阵发蒙:　　一个如她刚画的图案，只是更清晰，有点像太极鱼。银河伸手使劲咬了一下手臂，立刻两排牙印，真疼，不是梦。爸爸妈妈没注意到银河的举动，妈妈兴奋地说：“要不是看到你画的，我都差点忘了。你生下来的时候，胸口有个这样图案的胎记，一毛硬币那么大，鲜红色，我很担心，医生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可你爸爸想得开，还说像宇宙的银河，一定是个非凡的丫头，所以给你起名叫公孙银河，当时我们也怕是有什么毛病，不敢说跟别人说，只是解释你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刚好你堂姐叫公孙金洋，别人也不会多问。你爸爸还偷偷把胎记画在本上，就是这个。后来快一岁的时候，有天那个胎记自己就突然消失了，再后来我们就忘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本子我们也一直没拿出来过。 银河？银河?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老走神儿啊？”银河回过神，赶紧强装喜悦：“噢，我记得小时候哪里见过，估计是偷偷翻你们的盒子发现的。我们银河探险队要设计个LOGO，我正犯愁呐，老爸画的太好了，直接可以用，我拍下来啊。”说着用手机拍了爸爸画的。又跟父母聊了些小时候的事，不觉已经十点多。妈妈轰她去睡觉：“一定最近太累，脸色这么差，女孩子家的探什么险。休息吧，明天不用加班吧？睡个懒觉。”　　回到房间，盯着手机看着自己的“胎记”，胸口又有些憋闷的感觉，赶紧关机睡觉。　　一夜无梦，好久没睡得这么香，果然疲劳容易产生幻觉。银河伸了伸懒腰，一看闹钟，已经上午9点多了，起身脱了睡衣，只穿了内衣下床到衣橱找衣服，衣橱的大衣镜反射着银河玲珑有致而又健康结实的身体，银河从不觉得这是可炫耀的资本，自己也不会自恋般的欣赏，但现在她站在镜前，像被定住般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镜中几乎裸露的自己:洁白的胸口上正隐约显出肉粉色的那个胎记！
　　第三章
初识大鲵　　在外企上班的人都知道，每年春节前一个月总是最繁忙的时候。已经十二月底了，作为一个事业部的总监，业绩指标、考核、催款、招聘计划、解聘通知、年终尾牙等等一系列大事小情全压了下来。早已习惯于这种快节奏生活的公孙银河，多年的磨练倒也应付自如。中午刚应酬了一个饭局，对方的老板人长得像极了雷政富，尤其嘴角上那一撮毛，连色迷迷的德性也如出一辙，甚至让银河有了片刻的错觉：“这老家伙不会是改了名被放出来了吧?”　　"山寨雷”有两大特点，一个是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另一个就是酒量出奇的好。银河一进包间，“山寨雷”盯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赶紧上前请银河坐他旁边。银河有酒量，而且是天生的，却也不随父母。母亲从小家教严格，女性绝对不许饮酒；父亲的酒量简直可以说是不存在，曾经偶然喝了一杯啤酒便弄得不省人事，还叫了救护车送急救中心抢救，虽然很快没什么大碍，可是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就连从不发脾气的母亲也急的提高了嗓门说了父亲一通，看着抹眼泪的老婆和吓傻的女儿，公孙先生发誓从今往后滴酒不沾，并真的做到了，家中也再没见过酒。银河五岁时，有次陪父亲参加同学聚会，看着杯中的青岛啤酒很是好奇，便尝了尝，等大人们发现时，她已经一整杯都喝了下去，而且一点反应没有。后来长大些，又不经意地验证了几次，大人们才发现银河能喝。母亲肯定是不赞同，但也并不反对。父亲却很是高兴，有种弥补了他自身遗憾兴奋。等银河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备些酒，以示鼓励。　　刚坐稳，“山寨雷”就招呼秘书给银河倒酒，还各种劝酒的招。菜没上齐，银河已经无奈的一瓶红酒下肚，脸也有些红晕。看着银河面带桃花，娇俏的模样，"山寨雷"很是激动，整个身体向银河越凑越近，简直都快贴到银河身上。同行的下属很是着急，主动起身敬“山寨雷”，全都被老家伙的秘书挡了。银河心里骂："臭流氓！”表面却故作醉意的推开他:“这红酒不好喝，不喝了。”山寨雷一听，忙让秘书去叫服务员：“公孙小姐，想喝什么你随便挑。”然后又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银河:"只要公孙小姐能喝好，这合同立刻就签!”银河一边将合同递给下属一边含笑说：“那好，咱们就喝北京最好的酒——二锅头吧。”看着银河一副小女人的刁蛮劲儿，山寨雷不经思索地立马答应。酒店没有，心领神会的秘书赶紧小跑出去买了回来。山寨雷让都打开，问：“姑奶奶打算怎么喝啊？要不一人先来一瓶？”银河看到下属轻点头示意合同内容没问题，便说："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呗。”山寨雷直接拿起一瓶对嘴饮，银河却回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茶壶，将酒倒满，对着壶嘴喝，喝完再满，再喝。除了正在豪饮的两位和银河的下属，在坐的包括服务员都傻了眼:头回见喝白酒用茶壶的。只有银河的下属明白，直接用瓶子喝酒容易洒出来，沾到衣服上很难闻，下午还要上班呢。于是机智的公孙小姐便发明了瓷茶壶饮酒法，很快，两人几瓶下肚，山寨雷脸已经通红。酒量再好，可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又一回合后，他舌头也大了。虽说贪酒好色，生意场上，山寨雷却是言出必行的人，看着银河不慌不忙的样子，自知遇到了对手，于是趁着没钻桌子底下，直接签了合同让秘书盖了章交给银河，银河也赶紧握住了山寨雷快摸到她脸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并洋溢着职业的微笑说:"谢谢雷....哦詹总，合作愉快!” 好容易目送走了被司机扶着离开的山寨雷，银河快速到洗手间催吐，虽说不利健康，但酒精更伤身。前几天另一个事业部的总监才喝的胃出血，她可不想为了“眼前的苟且”搭上小命。回到餐桌，招呼部门的人继续吃，刚才光拼酒大家都没吃好。反正菜都点了，不吃可惜。自己只点了小米粥养胃。　　餐桌上大家一边对银河表示佩服，一边讲着山寨雷的笑话。银河没评论，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粥。对于拼酒，银河是很反感，也很无奈。对于山寨雷，银河知道他也不过是为了事业罢了，都不容易啊。吃完饭回到公司审核报告，不一会儿就下午四点了。合同签好，提供产品和技术服务就是财务、库管和技术部门的事情，明天又是周末，于是银河签字给人力资源部，批准让下属都早退去糖果KTV庆祝签订大单，自己则到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回到办公桌写年度总结。刚坐下没多久，座机响起，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三郎神的。打开免提，慵懒地靠着椅背品咖啡：“三爷什么事儿啊？”三郎神一听，乐了：“听这口气，心情不错啊。我说队长，上次去空水涧，我其实一直挺担心的，不光对你，咱们都应该做个严格的体能测试，毕竟都是奔三的人了。可下个月就过年，时间太紧，别说测试，安排去哪探险都来不及做准备。我刚跟其他大爷们商量了一下，去亚布力滑雪怎么样？反正装备咱们都有，他们都等着队长下令好安排请假订票呐。”一听空水涧三个字，银河瞬间愣住了，脑子里出现几个模糊的片段，赶紧摇摇头，起身坐直:“行啊，就听你们的，亚布力。”“遵旨~~我这就通知他们，臣告退~~。”三郎神故意憋细了嗓子学电影里的太监拉长了腔调，惹得银河差点被咖啡呛着。
　　关了免提，打开发呆模式。从九月发现胎记后，曾有一段时间，银河不停的去查资料，可没有任何资料表明银河系和空水涧有什么关系。她也咨询了医生关于红色的胎记为什么会消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医生们解释都跟网上查的差不多:小时候的是血管瘤，可能会消失。但是对于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却说法各异，银河也听的云里雾里。身体上没有异常的感觉，梦也没有再出现，而且那胎记看不大清楚，干脆也不问了。随着后几个月工作的繁忙，无暇顾及，银河本来就是心大的人，这种烦心事很快便被扔到一边。今天签了这个大合同，让银河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快放春节长假，加上自己年假，可以有小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　　期盼的年终尾牙终于到了，公孙银河的事业部在总裁表彰会上成了大红人，山寨雷的合同不仅保证了下年度上半年的业绩，在公司内部文艺汇演中也露足了脸。银河不喜欢登台，却擅长指挥，搜肠刮肚找来了视频、舞蹈老师、音乐老师、舞美等等，部门表演了一场业余中的专业、大戏中的喜剧的舞台剧，引发当晚汇演的高潮，让全公司上下近一千号人笑得人仰马翻，连总裁办总板着阶级斗争脸的“老处女”也笑得假鼻子变形。　　尾牙第二天正式放假，亚布力滑雪安排在大年初五出发。过年头几天走亲访友，初四那天没有什么安排，银河回到自己住处收拾好装备，然后上街转转。农民工都返乡，很多店铺还没开门。溜达了两条街，看到胡同儿对面一个卖观赏鱼、龟之类的小店开着，银河无聊，便走过去，掀开厚门帘进去看看。因为野外探险的需要，银河对很多植物动物都了解。随便扫几眼，没什么特别的，转身要出门，突然发现墙角有一口缸，银河好奇的伸过头看去，黑乎乎的看不清。店老板是个小伙子，很是腼腆，慌忙打开手电帮银河照亮:"这是，这是大鲵，就是娃娃鱼，年前刚运来的。"银河听说过大鲵，但是没亲眼见过，就着光亮仔细一看，扁头四肢有爪，一条长尾巴，猛一看跟蝾螈很像，但体格要大得多得多，足有1米长。银河想凑近看看，小伙子忙说："你小心点，别离太近，它可能会咬人。”正说着，突然那大鲵慢慢动了，随后竟然用后肢和尾巴撑住缸底，前肢抬起扶在缸沿，将头伸出水面，手电的光正照着那大鲵的头顶，映出一个小光环，银河心头一紧，下意识将右手捂住胸口，左手推开小伙子的手电，惊讶地发现，是它自己在发光，还微微一暗一亮的闪的红光! 小伙子纳闷地说:"它头怎么亮了？哎哎，你，你不能再凑近了，会咬人。” 银河不理会，直勾勾地看着大鲵，心中莫名地涌起亲切感，然后伸手摸着大鲵扁脑袋的光环，那鲵不仅不咬，反而很享受似的，咧着嘴笑了。
　　第四章
悦儿　　小伙子被眼前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多少钱？”银河转身问他。小伙儿光张着嘴不出声。“这-条-大-鲵-多-少-钱？”银河拉长声音又问。小伙儿回过神儿来，结巴着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两千...野...野生的...贵...贵。"银河掏出钱包，冷静地将里面两千多全拿给他，一脸严肃地说:“你最好别告诉别人，买卖野生大鲵可是犯法的，你我都逃不了。”然后摘下巴宝莉围巾蹲在地上铺好，又起身弯腰直接从缸里把大鲵像抱孩子一般抱出来，放在围巾上，裹好了搂在怀里，它竟也一动不动，乖乖的任由银河摆弄。银河走到门口，用肩膀掀开门帘，一脚迈出门槛，突然停住，回头指挥着依旧木然的小伙装了一大袋小活鱼，又让小伙写了电话放在自己大衣口袋:“多帮我准备些它能吃的鱼虾，我会常来。”也不管小伙是否答应，扭头就跨出门去。　　回到家里，银河先把大鲵放进浴缸，又吭哧吭哧地把饮水机上，早上刚换的矿泉水桶搬到浴室，将水倒入浴缸，然后放了些小鱼进去。忙完这些，银河累坏了，北京的冬天屋里暖气很足，于是一屁股坐在浴缸旁的地垫上，手扒着浴缸的沿儿，下巴放在手上观察着大鲵。　　这条大鲵很乖，一动不动。小鱼在缸里快活地游来游去，却提不起它的食欲。银河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从来没养过任何宠物，别伤害了它，想了想对大鲵说：“你休息吧，我去查查资料看怎么照顾你。”　　从中午一直到天黑，银河废寝忘食地坐在IMAC前，双手飞快地移动鼠标，时不时在键盘上敲一些字，然后把有用的信息拷贝到文件夹。手机铃响了，银河拿起蓝牙耳机挂在左耳，点开接通，眼睛没有离开显示屏。　　“队长，明天上午8点咱们到T3航站楼6号门集合。”是电杆儿。　　天哪，差点忘了这事。“哦，我有点事，先挂了，二十分钟后打给你。”随后，思索片刻，接通了行政秘书电话：“Linda，你不是说过两天想去南山滑雪吗？我请你去亚布力怎么样？当然不用你花钱，算我奖励你的，还有帅哥贴心服务，就是上次到公司找我的高个儿，他当然高兴了。嗯，好，你现在到我家来，把装备拿走吧，我都收拾好了。待会见，88。”　　又拨通电杆儿：“内什么，就是我部门的Linda，你不是一直思思念念吗？她特想去，而且不会滑，机会特别大。我吧，是真想成全你一回，可这一成全，我就去不了，牺牲太大，你说怎么办吧？”　　“那还怎么办？你甭去了，把Linda身份证号发我，我订票。哎，干脆你把她手机号发我，我直接跟她联系。”　　“你小子可真重色轻友，其他几位爷我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啊？这可能是他们未来大嫂，自家人。你不定哪天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我这是舍己为人，中国大善人。她电话马上发你，剩下就看造化了，其他几个你帮我解释。”　　电杆儿心情愉悦:"放心吧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谢队长抬爱。嘿嘿。"　　"臭小子。”银河心里咬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千万甭跟我爸妈说漏了，他们以为我去亚布力。你们谁要是告密就死定了！"挂了电话，右手又移动鼠标，将搜集的资料打印出来，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抱着个大靠垫走向浴室，将靠垫放在浴缸旁坐在上面，拿着资料一页页对着里面的大鲵念：“你是两栖类，也叫娃娃鱼，因为叫声像婴儿哭，这些我知道，你叫一下我听听。”见不搭理她，继续念：“你们在地球上已经有3.5亿年的历史了，几次大灾难都没有灭绝，啧啧，适应性真强。”银河羡慕。　　“野生大鲵至少能活130多年，哎，也不知道你多大岁数了。没有鳞?让我摸摸，嗯，滑滑地是没有，前肢四指后肢五趾。让我看看。”说着银河身手抓着较近的大鲵的左后肢，数了数，果然是五趾。又使劲够着左前肢，也是五指！银河仔细读了读资料，又凑近把四肢的指头都数了一遍，全是五指！翻翻资料，没提过这类特殊情况。“你是变异了吗？”大鲵又开始动了，头略微浮出水面，依然咧嘴笑，头顶的红光熠熠。银河被它的模样感染，心情愉快了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刚才查资料说从外形上可以知道你是男是女，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做对比，还是分不出来。你自己说你是男的女的？”没反应。“这样吧，我要说对了，你就保持这样。说错了，你就把头埋水里，好吗？你是男的？”大鲵重新沉入水中。“那你一定是个女孩?"真的又浮出水面。或许是巧合？银河又打乱顺序问了几遍，果然只有说女孩时，大鲵才浮出水面。银河哈哈大笑："原来你也是女孩啊。有名字吗？有也没法告诉我，嗯，你这么爱笑，就叫悦儿，好吗？”大鲵晃了晃头，额上的光环更加闪亮，似乎表示接受。悦儿听得懂人话，银河很诧异，但内心却认为理所当然。　　整个假期，银河都与悦儿形影不离，很快了解了悦儿的习性。可有些问题银河也想不明白，除了听得懂人话，会笑，前肢五指以及那个光环以外，还有就是资料上说，大鲵应该是夜视动物，而且视力很差，可眼前的悦儿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溜地，很是明亮，银河做过实验，她的视力很好，至少不输银河。还有就是大鲵的别称：娃娃鱼，因为叫声似婴儿而得名，可是被银河带回家快半个月了，悦儿从没叫过。再有大鲵15分钟到30分钟要浮出水面呼吸，而且长时间要在水里，可悦儿仿佛没有时间限制，闷水里整天不动，或爬出浴缸在木地板上蹭着前行，甚至像宠物一样可以窝在银河脚下睡一宿，都没有异样。银河认识农科院研究大鲵的教授，但是她不想去打听，因为总有种感觉，悦儿不是一般的大鲵，银河不希望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给悦儿带来任何麻烦，能省则省。可事实却是，有时候当你不想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到你。这句话银河认可，但是没有预料到会那么快发生。　　正月十五傍晚，银河发现悦儿的食物吃完了，于是打了电话问，小伙子在店里。因为在家憋闷了一天，银河把客厅的窗户大打开透气，连纱窗都没关，反正大冬天也没蚊子，而且十二楼，贼也很难爬进来。那店就在对面，银河从开着的窗户望了望，果然亮着灯。和悦儿打个招呼出门，5分钟不到就来到店门口，银河敲门进去，没注意到小伙子表情的异样，正要打招呼，突然脖子被身后一个手臂箍住，同时一道冰冷触碰在脸颊，银河立刻知道那不是刀就是匕首，心里一紧，胸口隐约有些异常，好像什么在轻轻漂浮，紧接着一个公鸭般的嗓音在银河耳畔响起："娃娃鱼在哪？"
"你是谁？" 银河感到对方个头不高，胳膊粗壮，属于敦实型。　　显然对方没有想到银河一点不怕，便更加凶狠地说：“那条娃娃鱼我好容易到手，本来想着过年没人会买这个，就临时存我兄弟这，没想到这么快出手，还卖得这么便宜!" 公鸭嗓越说越生气，手也越勒越紧。　　银河不想激怒他，忙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要么给钱，要么把娃娃鱼还给我!"　　银河迅速考虑了三秒，回答："大哥，你我都知道，这娃娃鱼是野生的，贩卖要被抓，再说它离不开水，你带着路上也费劲儿。不如我再多给你点钱?”　　“给点钱？这娃娃鱼是换了好几手才到我家，我还养了它几年，从那么小养到快一米长，这么大一条，本想到北京大城市卖个好价钱，可说好的上家现在遇事，联系不上了。要不是我赌输了......不说这个，我这兄弟傻，我可不傻，这鱼起码值个五万，你再给我四万五就算了，不然划破你的脸，别看你长得怪好看，留个疤就是个丑八怪。”　　银河暗暗吐了口气，要钱好解决:“好，我再给你四万五，可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你能支付宝或者微信支付吗？”　　“啥支付宝? 啥微信？你可别耍我，我只要现钱。”　　“那我给你取，旁边就有银行，你把刀挡着点，出门全是摄像头，一拍警察就到。”　　公鸭嗓没想到银河这么配合，多少放松了警惕，押着银河出了店门，随着身后的门关上，周围环境黑了许多，银河发现自己的胸前正透过毛衣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公鸭嗓也注意到:“咦？......”声音未落，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扑来，一头还带着亮光，转瞬就见公鸭嗓哭爹叫娘:“我滴手啊！”身后的门旋即被打开，躲在屋里的小伙子听到叫声冲出来，借着屋内的光，三个人都被吓住了：悦儿正死死咬住公鸭嗓拿匕首的手!
　　第五章
形影不离　　此时的悦儿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顺，小眼睛里泛着凶光，额上的光环已经变得发紫，四肢爪分别抓着公鸭嗓的胳膊、肩膀、头发，结实的尾巴勾着他脖子，浑身都是杀气。紧咬的牙中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公鸭嗓的整个手与袖口。公鸭嗓嚎了两声，连吓带憋气倒地晕了过去，悦儿却依旧不松口，尾巴也更加勒紧。“悦儿，快松开！”银河急的直嚷嚷，这样下去，公鸭嗓非归西不可。此时的悦儿却不听话，银河伸手想拉开它的尾巴，却丝毫动不得。银河仿佛明白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平复心情，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光渐渐消失，再看悦儿，它额上的小光环又转向红色。“悦儿，乖，别咬了啊，我没事儿。”这回悦儿松了口，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明亮，淌着血的嘴咧开笑了。银河赶紧蹲下摸摸公鸭嗓的颈动脉，还在跳，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快速检查了伤口，还好咬到肉厚的地方，看血流情况，应该没有伤到大血管，但是也怕万一；伤口很深，缝针和打破伤风是肯定的。随手拽下绑头发的皮筋，在公鸭嗓手腕绕了两圈，勒紧止血。然后使劲掐他的人中，公鸭嗓眼皮动了动，醒过来，一眼看到趴在他身边的悦儿，大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来，抓着小伙子肩膀躲他身后，手一用力，疼的他哎呦哎呦叫唤，银河安慰他：“别怕，它不会再咬你，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心里却想：悦儿的唾液有一种酶，会抑制血液凝固，如果真要伤到大血管就麻烦了。赶紧跑到路对面，发动汽车，把悦儿放在副驾的一个狗窝里，这是专门给悦儿出门用的。然后调头过来，招呼小伙扶着公鸭嗓上车。　　银河边加速前进，边电话给自己的发小，现在是某医院外科主任的刘大夫，正巧刘大夫今晚急诊值班，银河只撂下一句:"我带个伤员到你办公室，手上，娃娃鱼咬的。”不等刘大夫说话就挂了电话，一路踩着油门奔赴医院。刘大夫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小护士用轮椅把公鸭嗓推进处置室。刘大夫仔细检查着伤口，好奇地问：“你跟一娃娃鱼有什么仇啊，咬成这样，我还头回见。”公鸭嗓正被碘伏擦涂的地咬牙关，听了刘大夫的话，气得直翻白眼。刘大夫又呼叫了两个小护士帮忙，在隔壁诊室缝了针，然后开了单子递给公鸭嗓：“明天来复查，没什么大碍，就可以自己换药，一周后拆线，千万别沾水，容易感染。伤口很深，破伤风要打，我这里没有，得到药房拿。”银河抢过单子，屁颠屁颠地跑去交钱。打完针，要观察半小时。公鸭嗓躺在观察室床上，银河和小伙一边一个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安静了五分钟，挠挠后脑勺，银河起身拿了暖瓶去开水房，又在急诊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盒盒饭和两个杯子端了回来，把盒饭递给小伙，示意他喂公鸭嗓吃，公鸭嗓摇摇头，银河又往杯子里到了热水，分别放在他们面前，主动搭话："还疼吗？好些了吗？”。开始公鸭嗓一直不敢吭声，虽说受伤的是他，可毕竟他先打劫，人家没有报官的意思，还忙前忙后地救自己，见银河先开了口，忙说：“好多了，好多了。”看对方没发火，银河踏实了，趁机问：“大哥，你不是说养了它好几年吗？怎么还咬你啊？”公鸭嗓叹口气：“唉，我一直在外打工，哪有时间养，都是家里我媳妇养的。要不是因为急用钱我也不卖啊......唉，为这我媳妇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那你还赌。” 　　“哎呀，不是我赌，我从来不沾那些坏的，是那些人把我骗的，说能中大奖，我也是急疯了，急糊涂了。唉！”　　"家里生活不好吗？”　　"以前还可以，我有祖传的手艺，外头打工，说不上很富裕，在我们村也算是第一个盖上新房的，吃饱穿暖没问题。一个月前我儿上学路上让小面包车给撞了，撞人那司机跑了，现在还没找到，就是找到也没用，他也没钱赔。我儿昏迷了8天，下了3次病危通知，命算保住了，就是大夫说腿还要再做两次手术，不然就废了，以后还得康复训练。就现在家里钱都花完，亲戚朋友借的也不够啊，想把房子卖了，可一下也卖不掉。我就这一个儿子，都17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也得把他腿保住，不然将来我俩死了，他可咋办？555~~~这是我最小的弟。”公鸭嗓指了指小伙子，“他是个文化人，在县文化馆工作，老实巴交的，为了帮我，大过年替人家看店。真是祸从天降啊!”小伙子一直不说话，听了也直抹眼泪。银河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从来只从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场景，竟然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打小丰衣足食的她从没接触到这类人群，原来真的有人需要实实在在的帮助。　　银河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公鸭嗓和小伙子。安静了几分钟，银河又问：“你怎么会卖娃娃鱼呢？”公鸭嗓擦擦眼泪，叹口气:“我听我媳妇说，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说这么大的野生娃娃鱼在大城市能卖好几万。刚好我弟帮人看店，有水缸，我就骑摩托把娃娃鱼运过来放他这，等过完节，打听打听有没有大老板喜欢，偷偷把它卖了。这也是没办法了。”说着又哭了。　　"没什么问题吧？你们怎么了？"刘主任进来了，银河把他拉到门外，说了说情况。刘主任琢磨了一下，走到公鸭嗓床边，问了些关于孩子伤情和家里情况，然后走出去打了一通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十分钟后，刘主任再次走进来。“先听好的。”银河毫不犹豫地回答。“好消息是，我们科正和国外医学院合作一个康复计划，针对下肢损伤的治疗和康复，刚才我和主任说了，你们这种车祸导致的意外伤害也属于这个合作计划，完全免费。”　　“坏消息呢？”　　“康复计划是有条件的:第一、必须按我们制定的治疗和康复方案；第二、孩子必须住院一段时间；第三、因为我们要一直跟进，包括以后随时会回访。您愿意吗？" "真的啊？我的天呐，这都是好消息啊，太愿意了，太好了，要能把我儿治好，你们要我命都行啊，啥条件都行啊。你们就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说着就要下地磕头，刘主任赶紧扶住他:"千万不能，您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因为孩子未成年，需要有家长陪同，最好是母亲。如果商量没有问题，就签同意书。然后我们项目组会去接孩子，把换洗衣服和身份证给孩子准备好，其他都不需要。家长的自己准备。”公鸭嗓忙说:“我家大事我做主，不用商量了。我现在就能签。”看他那么坚决，刘大夫让护士取来同意书，详细解释了细节，公鸭嗓认真地在受益人和监护人栏分别签上儿子和自己的名字。　　从医院出来，银河将两人送到他们住处，又拿出在医院柜员机取的五千元给公鸭嗓。公鸭嗓当然不收，银河说是为了孩子，死活让他收下，不然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开车回到“案发地”，银河这才想起悦儿一直在车上。可能也知道犯了错，躲在狗窝里不动。银河抱出悦儿，搂着亲了一下:“悦儿，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不过以后小心些，万一那刀伤了你怎么办？万一从楼上摔下来......哦，对了，你怎么下来的？”悦儿只是笑。回到房间，将悦儿放回浴池，它依旧用守株待兔的方式逮鱼吃，一晚上的折腾饿坏了。银河进了客厅，有些冷，想起窗户没关，便走过去关了窗。望向窗外的一瞬，银河想到：“难道悦儿是从窗户飞出去的？”　　愉快的假期很快结束，第二天就要上班了。这是银河最“宅"的一个假期，也是她过的最奇特的假期，全都因为有了悦儿。晚上银河搂着悦儿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碟中谍。"明天上班家里没人陪你怎么办？要不你和我一起上班？”悦儿仰起头表示同意。　　“可怎么带你去啊？这么大，那些娇滴滴和伪娘们会吓死的，再说"老处女"也不让带啊。”悦儿将头埋进毯子。“让我想想，悦儿你别急嘛。嗯，这样吧，反正我一人一间办公室，就说我要养鱼美化环境，订制一个鱼缸，最下面不是透明的，再放些石头，别人看不出来。我上班你就躲那里休息好了。”悦儿仰头咧嘴。　　第二天一早，银河将车停在公司停车场。总裁和副总们早已等在公司门口：这是老传统，开年第一天，老总们都要比员工来得早，一是新年谋个好兆头，二来给按时到岗的员工发红包，每年开年迟到的人很多，自从实行发红包制度，有明显改善。当银河走近大门时，大家都被银河的装扮惊艳了:服帖的白衬衣，黑色职业套装，高跟鞋，秀发整齐地盘着，左手拎iMAC电脑包，右肩背着PRADA，脸上精致的淡妆，浑身散发着CHANEL 5号的香气-----可，背后竟然背着巨大的户外包，实在太违和了!　　银河感受到了老板们的目光，硬着头皮伸手接过红包，互致问候，随即小跑进办公室。悦儿太大了，银河也是没办法。鱼缸还没配好，暂时将悦儿放在桌下，还要赶紧弄个适合悦儿也适合自己上班的大包才行。上班一个月了，银河每天都和悦儿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为此取消了无数的K歌、饭局、聚会。全公司都在议论某事业部总监正在恋爱并且同居。
　　第六章
重返空水涧（上）　　办公桌上的手机不停地振动，是陌生号码，银河没接。同样号码又一连打了四五次，银河心想：“什么骗子这么执着啊。"接通，“哎呀妹子，你可接了，是我啊！”　　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公鸭嗓！“哦，是你啊大哥，我不认识你电话所以没接，抱歉啊。”　　“看你说的，没啥抱歉的，就是我儿进医院住下了，刘主任可关照了，专家都会诊了，说康复可能性很大，我媳妇说一定要谢谢你，我们也不知道咋谢，就想请你吃个饭。你看你啥时候有时间。”　　银河婉拒：“孩子好就行，我实际也没帮什么忙，您的心意我领了，饭就不用了吧。你们照顾儿子要紧。”　　“咋能说没帮忙，你可帮了大忙了。刘大夫还帮我们租了个小房子，都不要我们出钱，说有人捐款。昨天我们才打听出来，原来是你捐的钱，你说让我说啥好啊。”公鸭嗓激动地更像公鸭了。　　“大哥，这钱啊本来就是你们的，你忘了？是我买你娃娃鱼的钱。”原来，银河在公鸭嗓受伤第二天，就把五万元钱转账给刘大夫，让他想办法给公鸭嗓。刘大夫用这笔钱帮他们从同事手里租了间小房子，在医院附近，方便他们照顾儿子。　　“妹子啊，其实你不提，我还想说呢，因为忙儿子的事没顾上。那娃娃鱼我和媳妇商量，就是要送你的。你先别不同意，听我说说为啥。为啥呢？因为吧，我看它跟你有缘分，难得啊，为了护你连我都咬。再说了，我们现在照顾儿子，也没办法养。就干脆，送你了。”　　一提起悦儿，银河觉得想了解更多关于悦儿的事，还真得见见公鸭嗓的媳妇，毕竟一直是他媳妇养着悦儿。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稍等一下。”银河对着话筒说完冲着门，“请进！”秘书Linda推门，只探了上半身进来，提醒银河：“亲爱的头，开会了。还有两分钟。”银河比个OK的手势，又对着话筒说：“大哥，是这样，咱们一码归一码说，娃娃鱼值这个价，再说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吃饭我去，不如就明天中午，我到医院找你们。”　　银河选了医院附近的一个饺子馆的小包间，价格实惠，也干净，不能让人家太破费。公鸭嗓夫妇提前十五分钟就来了。媳妇叫兰子，和公鸭嗓一样敦敦实实的，衣着朴素，但很整洁：已经长了不少白发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在脑后盘成发髻；有些粗糙的双手，指甲剪得干净，一看就是个能干的人。见了银河，兰子有些拘谨，两手互相攥着，只笑不说话。夫妻俩坚持让银河点菜，银河就点了饺子。公鸭嗓知道银河是替他省钱，非要再点了份炖排骨。银河也不坚持了，只一边帮着摆碗筷，一边问孩子情况，基本上都是公鸭嗓在说，兰子就跟着点头附和。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和排骨端上来，银河使劲往夫妻俩碗里夹。看着他们闷头吃的模样，平时肯定是舍不得吃。兰子发现了银河在瞧他们，用胳膊肘碰了碰公鸭嗓，公鸭嗓一手拿着排骨，一手用筷子夹着饺子，含糊着说：“快吃啊，凉了不好吃。”银河笑笑，夹起饺子慢慢吃。　　吃差不多了，银河让服务员上了三碗饺子汤，然后问起悦儿。一提娃娃鱼，兰子比刚才话多了：“那条娃娃鱼我都养了快2年了，从一个小贩手里弄来的。当时我去镇上赶大集，想给儿子买点好的补补，我儿太瘦了但是读书好，在我们那的学校考第一名。那小贩是个卖鱼的，跟我们可熟，看旁边没人，把我叫屋里，从一个盆里拿了条娃娃鱼，当时就这么大。”说着，兰子两手比划了一尺来长的距离，“我们山村都知道娃娃鱼，也都知道抓野生的犯法，县里面老宣传。可卖鱼的说这鱼营养价值高，而且也没人知道，当时也不知道咋想的，我就把它买了，花了100块钱。回家他把我好一顿说，还给了我一笤帚。”兰子说着瞄了公鸭嗓一眼。　　“那是犯法的，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严重性，我能不说她？我俩后来一商量，已经买回来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只能偷偷杀了。”说着公鸭嗓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事缺德，可当时就是脑袋短路了。”　　兰子接着说：“等儿子回来准备杀鱼的时候我不敢动刀了，让他杀，他看了也不敢动，也说不好为啥不敢，他年轻时杀猪杀牛都不怕。后来儿子看了也不让杀，可放了又怕被别人抓了，就在厨房旁圈了个池子，引了山泉养着。长的可真快，不到两年多长了两倍长。”　　“知道它从哪里被抓的吗？”
　　“我听那小贩说是他从他老家抓的，湖北湖南交界，当时它受伤了，趴在河边，还以为活不了呢。”　　“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就是它前爪有五个指头，一般娃娃鱼都是四个，其实这也没有啥，有的人不还有六指吗？还有就是凶得很，别看它平时不动，有一回我兄弟来看我，带了一条斗牛犬，那狗自己跑到池边，非拿爪子够它，一下就扑狗身上咬住一只耳朵，狗疼得快疯了，满院子跑，最后被他和我兄弟用竹筐扣住，那娃娃鱼也不撒嘴，硬是把狗耳朵咬下一块肉，到现在都豁着，狗连我们村都不敢来了。”　　“它会发光吗？”　　“发光？没见它发过光，到是见它变过颜色，有两次。这东西总脱皮，长大就从黑的变成深灰色，这没啥奇怪。可有天夜里我渴得很，起来到厨房喝水，晚上我都把它放厨房盆里，白天放池子里，怕黄鼠狼。一开灯，发现它成红色的，我还看了会，以为生病。第二天再看，又成深棕的。还有大概是去年九月，也成红色的，而且特别烦躁，从水里扑腾出来，满地爬，谁靠近就要咬谁。大概小半天又正常了。”　　九月，正是第一次到空水涧的时候，银河发着呆琢磨，公鸭嗓两口子看着也不吱声，银河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招呼他们再吃点。饱餐一顿后，和俩人告了别。
　　第六章 重返空水涧（下）　　晚上银河想了一夜，清晨做出个大胆的决定，先发给“公家”群（即公孙家的群，就爸爸、妈妈和银河三人）：“都说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一个月。”老爸回复：“只要不是因为任性，同意！随时报平安。”妈妈回复：“安全第一，顺便带个女婿回来。”　　然后发给刘大夫：“帮开个病假条，一个月。”刘大夫关心：“大公司竞争激烈，一个月不怕鹊巢鸠占?”“无惧，兵来将挡。”银河考虑过，一个月遥控管理，动不了她在公司的地位。刘大夫见银河是认真的，也一本正经语音回复：“休一个月不是手术就是传染病，传染病单位肯定要解雇你。可手术，同事会来医院探病啊。”银河觉得在理，把心一横，回了一条：“人工流产。” 这回刘主任回复了：“舅扶你！（就服你）放心！”　　随后电话秘书Linda安排好工作。最后给单位著名的小喇叭，人力资源部的Jenny发了微信:"被渣男抛弃，发现怀孕，明日手术，谢绝探视，想静静。请假手续找Linda。”然后关机睡觉。第二天上午，当Linda把假条交给人力资源部时，小喇叭终于如银河预料到的，在半个小时内"及时"把消息传遍全公司直至总裁办。并且保证了大老总在当天知情。结果便是，银河收到了无数慰问短信微信，有些八卦的还打探渣男的情况，一概不回。　　因为要带着悦儿一起去空水涧，银河这次自驾出行。一路上欣赏风景，走走停停，花了三天时间才到。上回和杨老头认识，幸得老人家指路，银河离开时留了电话。来之前联系了过了。到了山脚，老人的孙子小杨已经骑着摩托在等她。银河把车停到简易停车场，坐在小杨的摩托后座，身上背着户外包和悦儿，还有给老人全家带的礼物。小杨好奇地问银河为什么带着娃娃鱼，银河说是自己的宠物。山路很窄也很陡，拐弯处很急，小杨熟练的转来转去，每次都是离崖边两尺才刹车，弄得银河提心吊胆。　　到了杨老头的院子，院子分两处，东边的是传统木结构的二层老屋，据说好几百年了；西边的是三层白瓷砖房。听见摩托响，老杨出来迎客，银河注意到老屋门内站着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留着白色的长胡子，穿着老式的对襟衣服，脚下也是棉布鞋，很是仙风道骨。老杨介绍是他老父亲，已经103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是这村上最老的老人，以前是老族长，现在虽然年事已高早卸任了，但村里有个大事小情，都请他坐镇，无需发言，就能让村里几个泼皮老老实实。　　开春了，天气很好，老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银河抱着悦儿坐在旁边。老人看了眼悦儿，又看了看银河，仿佛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银河主动打招呼：“太爷爷，她叫悦儿。"　　"嗯，她也是从上边溜出去的吧？" 边说边冲山上扬了扬下巴。　　"也是？您是说有很多大鲵都溜出来了？”　　"是，也不是。"　　"太爷爷，您跟我讲讲吧。”正说话间，杨老头的儿媳妇喊大家吃饭。银河只能作罢。　　吃完饭，大家坐在新房客厅聊天，小杨进来招呼银河：“姐，我太爷叫你过去。”银河进了老屋，将悦儿放到院里的太平缸中。聊天中得知，老杨一家三代都搬进了新房，老屋只有太爷爷一人住着，不肯搬。老屋外面破旧，里面是装修过的，所有家具装饰都是用上好的材料按传统方式重新做的，比新房还费功夫，看来这一家儿孙很孝顺。太爷爷见银河进来，让她坐下，开腔：“上次我儿子回来告诉我你在山上的事，我就觉得差不离是你。今天见你和那灵物，应该没错。”“灵物？太爷爷知道悦儿是什么？”银河心里想着，没有插话。　　“吃饭前，你问我是不是很多大鲵溜出来了？我答是，也不是。很奇怪吧？”　　银河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它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大鲵。你看看这个。”说着，太爷爷拿出一个布包，跟电视里演得似的，一层层打开，拿出最里面叠得方方正正的锦缎，打开是一长方形，可能年头已经很久了，白色锦缎有些发黄，三边包着火焰样的边，正中绣着图案。银河凑近了仔细看，绣工非常了得，针脚密实。再整体观察，是一个有着四肢，每肢五指，小眼睛，额头有一个红色光环，浑身金黄的跟悦儿很像的动物，只是没有尾巴。　　"这不是一面旗子吗？”银河看出来了。　　太爷爷微微笑了，白色长髯也抖动了一下："你这丫头果然聪明，说的对，这是旗，不过按我们祖先的说法是：‘鲵图腾’。”
　　第七章
龙族　　“鲵图腾？”银河跟着重复。　　“你听说过龙的九个儿子的故事吗？”看着银河迷惑的表情，太爷爷提了个问题。　　“听说过，睚眦什么的，名字都很特别，我叫不上来。您老要是知道，就给我讲讲呗。”银河期待地两眼放光。　　太爷爷笑笑：“我也是小时候听老人讲的。”然后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鲵图腾”平铺在天井里早已放好的、盖着崭新白棉桌布的八仙桌上。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正照在桌上，想必是为了晒晒。银河心里琢磨着，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往老人的茶盏里又添了热茶。　　太爷爷重新做回圈椅，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缓缓道来：“龙一共有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分别有着不一样的性情，而且个个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所以人们喜欢把他们的像刻在一些地方，为了驱邪庇佑。长子囚牛，喜欢音乐，像就被刻在贵重的胡琴上；次子就是你说的睚眦，像豺狼，好斗，一般刻在兵器或仪仗上起威慑作用；三子嘲风，像狗，喜欢冒险，一般都立在皇宫大殿垂脊的前端，用来镇妖和消灾；四子蒲牢，嗓门是最大的，所以被刻在钟上；五子狻猊，像狮子，喜欢燃香，他被用的地方最多，佛的坐席和香炉上，据说还是文殊菩萨的坐骑，有的地方的守门狮的项圈上也是他的像，代表威武；六子赑屃，像龟，喜欢负重，所以石碑下面大多是他，表示长寿和吉祥；七子狴犴，像虎，喜好狱讼，主持正义，能明辨是非，所以刻在监狱大门上，所以过去有虎头牢的说法；八子，负屃，性情最斯文，一般石碑或柱子上盘着。”　　太爷爷又喝了口茶，眼光望向八仙桌接着说：“第九个儿子是螭吻，鱼形的龙，就像没尾巴的四脚蛇。喜欢四处张望，是雨神坐下之物。所以他的像被安在大殿屋顶两端，能消灾灭火。”说完，太爷爷眼光转向银河：“这些都是民间传说，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传说。”　　“没有尾巴的四脚蛇，您是说这图腾就是龙的第九个儿子，螭吻？”银河惊讶极了。　　太爷爷没有回答，继续说：“龙最宠爱这九儿子，不仅因为最小，还因为他做事踏实稳重，遇事不慌，很有大将的风范，跟龙的性情最像。听我的爷爷说，因为螭吻生性特点，天界便派他下凡间掌管此处八座山。这八座山可以通天界，所以是八座神山，分别名为：迭、藏、连、潜、兼、列、伕、崇。神仙们从天上往来于人间，根据身份不同，分别通过其中七座无凡人居住的神山，因此凡夫俗子是看不到这些神仙的。千万年来，龙九子螭吻尽忠职守，从未出过差错。因为天要管人，随着人口数量越来越多，往来于人间的执事神仙也越来越多。因此螭吻被允许养自己的兵和侍从，立自己的大旗。因为螭吻是鱼形龙，所以他的兵士被称为鱼兒，即“鲵”，大旗上用鲵兵图案作为图腾，即称“鲵图腾”。螭吻在每座神山都派驻了一队兵士，军纪严明，赏罚公正，因此鲵兵各个尽忠职守，得保一方平安。”　　正午天气有些热，银河顺手拿起茶壶旁的蒲扇，轻轻为老人扇风解暑。老人微微点头感谢:“第八座山叫崇山，唯一住人的山，就是我们住的这座山，螭吻和侍从们也住这里。神住的地方仙气极重，凡人但凡踏入皆有性命之危，为了防止有人误闯，螭吻便将山划出一道山涧，与人们相隔而居。山涧看不到水，深不见底，但能听到水声，人们也无法进入，因此就叫它“空水涧”。鲵兵们巡山至人居的地方，都要化成人形，并且所过之处会树立图腾大旗，提醒各路妖魔鬼怪切勿讨扰。有了鲵兵镇守，多年来神、人、妖倒也相安无事。人形鲵兵与凡人的区别就是额上的印记，也都用头巾或斗笠遮住，所以大家不知道他们是神。”　　“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自古就是靠打猎和采草药生活，被猛兽袭击的事情时有发生。因为打猎的多是青壮年男子，所以村中人口渐渐少了。后来大家发现，山里立着鲵图腾大旗的地方，猛兽们都不敢靠近。于是为了安全便拿了一面回村，让村里善于织绣的巧妇们照着样多做几面。”　　“可惜村民们想的太简单了，螭吻的鲵图腾大旗是有神力的旗，自己做的不过是普通的，猛兽当然不害怕。妖魔本就恨螭吻占了他们地盘，因此见到村民们拿着假图腾吓唬他们更是生气，进山讨生活的村民死伤的越来越多，村中男子不是老人就是小童。在一次进山后，村中年轻力壮的只有不足十人了，几近灭族。当时的老族长一个人跑到山顶，在空水涧旁嚎啕大哭，长跪不起：‘求上仙显灵救我族人！’”　　“这时螭吻出现在山涧对岸。族长知道他是神，使劲地叩了三个响头并许诺道：‘只要上天保我族人可以香火永续，我族人愿世世代代做上仙的守护者，如有冒犯者我们将以全族性命相拼。’九子没有说话，转身消失了。族长长跪不起，直到九天之后，族长已奄奄一息，螭吻又出现在对岸，对族长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已查明，你们族人犯过大错，曾为一己之私将山上走兽斩尽杀绝，甚至连幼兽都不放过。事有阴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五行之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而你族人未遵循人道，破了阴阳五行之平衡，有了这个因，便得了灭族的果。’”“‘上仙明鉴，我族人已尝恶果。小人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望上天好生之德能保我族人血脉，以改邪归正，弥补我族的孽。’族长再次竭尽全力叩头”　　“螭吻道： ‘天人合一，而人一贯自居称为凡间之首，看你为族人延续之诚心可鉴，我已禀明天界，许你族人不灭，但一生必一死，且要万物之平衡，可捕不可屠，你务必做到。切记此乃天机，世代只许传一人，才可保永续太平。’说完对着族长轻轻一挥手，就转身离去。”　　“族长顿时觉得浑身有力，但长跪不敢抬头，等了会，慢慢起身，发现身边放着一面旗，就是村妇们自己绣的，不同的是那鲵的头上多了红色光环，幽幽的，仿佛图腾活了一般。族长知道一定是螭吻助了神力，激动地将旗捧在手中，跌跌撞撞下山，一路走兽见他均远远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村民以为族长被猛兽吃了，见他安然回来都高兴的不得了。族长立刻召集全村人，命令他们三年之内不可杀生，三年后只可食用自己养的牲畜家禽，不可再狩猎；如有外来入侵者毁山灭林，猎捕走兽，全村人要以保护此山的一切生灵为己任，世代相传，不可违背，定为族规，有违反者一律祭山，并将鲵图腾供于祠堂，逢节必拜。”　　“村民们都严格恪守这个族规，果然从此以往，再无猛兽吃人，村里人也不再减少，但也不增加，有老人亡故必定有个婴儿出生，永远都是九九八十一人。后来，族长病重，自己知道来日无多，便将新族长叫到床前，告诉了他鲵图腾的来由。然后便咽了气，同时村里又生了个娃娃。”　　银河听的入了迷，起身走到八仙桌旁看了一会，并没有觉得那鲵图腾像活的，反到想起一事，问：“您说一世只告诉一个人，那太爷爷您告诉了我，可我不是你们族人，算不算泄露天机？”　　“到时你便知道了。"太爷爷捋着白胡子笑道。　　“哦。那八座山有什么讲究？您说阴阳五行，难不成是八卦？”　　“八座山就如你说的八卦:乾、坤、震、巽 、坎、离、艮、兑，分立八方，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我们这座崇山就是水，因为螭吻喜水，位于八座山北部。湖南这个地方是丘陵地带，与其他地方不同，坐北朝南，但这里是三面围山，出口朝北，也养育了这一带人的性格有着心忧天下、敢为人先、拼搏求实的优点，但也有重权利、好斗争的局限。所以湖南自古出现了很多伟人将领。崇山位于北，也是八座山的出口，最聚灵气之地。”　　“太极八卦是儒家的东西，道教也包含有这些思想，可是龙不是佛教的大护法吗？”银河对这些不太精通。　　“你这丫头问题还真多。”太爷爷继续捋着胡子，“佛教讲的是因果循环，要大家看到真理实相，熄灭自己的贪和瞋，最终心和虚空一样宽广无边，包容一切，处于无善无恶，无是无非、无对无错的状态而行于中道；道教和佛教的起源虽然不同，但都是增长智慧，认识人生宇宙的真象、自然法则或宇宙自然平衡法。还有易经中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无极就是能生万物的虚空。东西方圣贤所体悟的根本道体是一无二，就相当于不同的上山的路，上山后在山顶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在起点上都是一样的，修行的最终目的也都相同，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他们上山的路不同而已。正如金刚经所说：‘凡世间一切法皆是佛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无论易经还是佛经，都是大智慧的宝典。如，太极图的圆圈，佛教称其为‘空’，道教解释为无中生有、从有到无，即‘无极’，这也是人生的一个过程。而佛经的根也包涵在易经里，周易六十四卦，而金刚经三十二品，这是对易经的尊重，易经有六十四种变化，而如来只说三十二相，易经对佛经同样包容。儒释道其实所推崇的皆是同源。"　　银河听的似懂非懂："我一直以为悦儿头顶的光环是银河系，就像我的名字一样，现在听您老一说，应该是太极图，太极图是不停向右旋转，悦儿头上那个也是一直在旋转，所以我只能看到光圈，这个光圈就是无极，从有到无，佛教的‘空’就是放下一切，全部归零，从头来过。”　　分析了一通，银河不禁问老人：“那么悦儿的祖先就是鲵兵？悦儿可以变成人形？悦儿是有尾巴的，可是按您说的和这鲵图腾所示，神鲵是没有尾巴的。难道说从头来过就是从人形回到最初的鲵形，重新修炼再成人形？”　　太爷爷有点惊讶于银河的智慧了:“答案都在空水涧的对岸，丫头你自己去寻找吧。”
　　第八章
族长的秘密　　太爷爷讲的关于鲵图腾的事让银河兴奋的难以入眠，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亲历这么奇妙的事情，真的有神仙啊！还真的有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辗转反侧，银河望着旁边大盆里的悦儿轻声说:“悦儿，你竟然是神仙啊，怪不得能听懂我的话。上次咬了公鸭嗓的手，你就是从窗户飞下来的对不对？什么时候我也能飞就好了，想去哪去哪，不用花钱买票，还不用办签证......”　　这边银河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那边的悦儿也激动地整晚咧嘴傻乐，本来就是夜行动物，因为跟着银河上班，不得不改变了习惯白天活动。自从北京出发来到山里，一路上银河开车，悦儿也无所事事，便睡觉；晚上银河休息，悦儿就主动当起了保镖。几天下来，习惯又调整回老样子了。　　山里的空气极好，夜晚的月色如华灯般耀眼，月光透过窗帘轻柔地照在悦儿身上。望着窗户，悦儿感受着如它以往山中生活的空气。今夜很高兴，头上的光环也貌似更加明亮了。　　杨爷爷家的大公鸡打了第一声鸣，银河才有了困意，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一个声音，随即沉沉睡去。　　快到中午醒来，很久都没有自然醒了。银河幸福地伸个懒腰，想起昨晚，便问悦儿：“你听到有什么声音吗?”然后又自言自语：“这些天开车太累了，可能是幻觉吧。”迅速洗漱并穿戴好。　　丰盛的饭菜准备好了，是全素宴。银河是不介意的，杨爷爷的儿媳却过意不去，赶忙解释：“我们族里规矩，不能吃野味，只能吃家养的。族长家为了带头，规定之能吃素，是世代族长传下来的。这桌饭菜是族长待客的最高标准了，你千万不要介意。”　　小杨在一旁补充：“听我妈说，我外公外婆当初因为这个差点不想让我妈嫁过来。后来我奶奶特地做了一顿请我外公外婆一家来吃，吃完就同意了。”杨爷爷一家听了都笑起来。　　银河被安排做在太爷爷旁边，好奇的打量这一桌素餐。若是平时，银河肯定认为素餐就是清汤寡水的萝卜白菜豆腐之类，可眼前的菜品颜色丰富，也有香肠、腊肉，怎么是素餐呢？　　女主人看出银河的疑惑，用公筷夹了香肠腊肉给她。银河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是腊肉的味，可嚼着又不太像。”女主人解释：“都是用豆制品或野菜做的，看着像，其实不是，可以解馋。这些也都是跟我婆婆学的。”　　太爷爷说：“因为族长家只能吃素，所以这些媳妇们都练就一手做素菜的好本事，然后传给儿媳，一代一代的，倒做成了独门特色。连出家的和尚都来和我们家的儿媳妇学做素菜。”　　味道真的不错，比公司楼下的食堂好多了，就是辣，特别下饭。不知不觉银河吃了两大碗，女主人还要给她添饭，银河嘴里嚼着不能说话，一个劲儿摆手示意不吃了，又在脖子处比划了，意思是已经吃到嗓子眼儿了。大家不明就里，以为银河被噎住了，赶紧到了水让银河顺顺。银河加快咀嚼和吞咽，喝口水说：“我是说我快撑爆炸了，太好吃了！”女主人听了非常高兴，谦虚地说：“姑娘是故意夸我，其实都是不值钱的野菜。”银河赶紧指天指地的各种表诚实，逗得全家哈哈大笑。　　吃罢了午饭，一大家人送银河出门，却不见太爷爷。银河朝着老屋张望，木门紧闭着。杨爷爷看出了银河的心思：“太爷爷有午休的习惯，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罢递给银河一个线装书，还用布绳捆成十字，样式很是古朴，可纸质看起来却是新的。“这是太爷爷自己誊抄的，里面内容不许我们看。”　　银河立刻明白那一定是族里的秘密，赶紧翻出防潮袋仔细地装好，又认真地放进背包的夹层。背包里放着户外露营的必须用品：帐篷、睡袋、防潮垫等等，还有一些换洗衣物和一堆护肤品。从北京带过来的大都是给杨爷爷家的礼物和特产，因为开车方便，整个后备箱都塞满了。车钥匙交给了小杨，给他之前银河查验过他的驾照。虽说银河不喜欢被约束，但该遵守的公共秩序的绝对要遵守的。　　穿戴好户外装备，背起背包，小杨帮着把悦儿放在背包顶上。银河和大家一一告别，又对着老屋鞠了一躬，出发了。　　老屋里，太爷爷躺在做工精致的雕花木床上，望着窗外，听到互相道别的声音，心里暗念：“丫头，这是你的命数，一切平安呐。”　　天黑时，银河停止前进。探险队有规定，最少三人成行；女性队员必须和男性队员一起成行；天黑不能赶路必须扎营。银河这次直接违反两条规则，因为一、她不能和别人说。二、也是最重要的，她有悦儿。看过悦儿咬公鸭嗓之后，银河就觉得跟谁都不如跟悦儿在一起安全，更何况昨天听了太爷爷的话，悦儿极有可能是鲵兵，是神仙！天哪，有神兵保护，怕个鬼啊。　　麻利地支好帐篷，吃了些杨爷爷儿媳妇给做的干粮，喝了山泉水，和悦儿互相偎在睡袋里。按正常距离计算，到空水涧需要几天时间。不过今天悦儿示意银河，走了一条没有别人走过的路，用GPS也查不出。银河现在也不清楚需要多久能到，反正她相信悦儿。　　白天起床晚，一时也睡不着。便从背包里拿出太爷爷给的古书，借着动能手电的光，认真看着。　　‘......神仙使了法力，从此我族得以被鲵图腾庇佑......’　　‘......X日有侗寨族长携女来祝寿，其女路遇野兽，幸被他人所救。不过，此女八字命中有大劫，族长将有血光之灾......’　　‘......天象异动，仙山有难......’　　‘......上仙遇险，我族人竭力相助......’　　‘......上仙得胜，元气大伤......’　　......　　......　　银河看的如惊险小说一般，再看日期，算着应该截至到上一任族长，有些内容太爷爷跟她讲过，而且几乎都与上仙有关，按太爷爷说的，就是与螭吻有关咯。又是龙九子，他到底什么样？一条龙还是一条鲵？如果是人形，长得帅的还是长得任性的？　　为什么太爷爷没有记录？银河又仔细看了前款和落款，突然明白，这些都是各任族长离世之前写的，然后交给下任族长。太爷爷健在，所以没有记录。这本子里的内容应该就是一代代族长传下来的，是族长的秘密，也是神仙的命令。　　银河有些紧张了，这么个东西交给自己，难道是承担了巨大的责任？或者需要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低头再看，银河吓了一跳：本子里看过的内容正在一点点消失。银河赶紧继续看下去，好在她记性好，多数看过能记得，尤其这种刺激的。果然，看完不一会，所有的字迹全部消失，如同崭新的笔记本一样。　　文字看的多，就容易犯困。银河便关了手电，缩进睡袋，很快就睡着了。做梦梦见自己中了大奖，正对着摄像机准备说上一大堆感谢CCTV、MTV、JQKTV之类的话，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什么在撞她，猛然惊醒，原来是悦儿不停地用尾巴拍她。银河打开手电，发现此时的悦儿全身红色，好看极了。“悦儿，你真的会变色啊，出什么事了？有猛兽吗？”银河低声问。　　悦儿的模样不似紧张，反而是激动，身子向南边一拱一拱的。银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寻常，赶忙穿好冲锋衣裤，套上鞋。悦儿又使劲地用头去顶帐篷拉链，“要出去吗？”银河问。见悦儿晃晃脑袋，咧着嘴笑，银河定了定心，关上手电，怕光线让自己在明处，看不到其他。然后拉开拉链——自从悦儿救了她，她就对悦儿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抱着悦儿一起钻出了帐篷，四周黑压压地，银河一下不太适应。月光透过树叶微小的间隙投射过来，借着点点月光，看到悦儿的头使劲朝左前方伸着，银河看不清那里有什么，只随着向左前方走，没走五步，脸就结结实实被撞了，也可以说是她自己“找撞”，银河揉揉被撞的发酸的鼻头，摸摸悦儿，抱怨说：“你不会大晚上让我撞树吧，臭丫头。”可说话间悦儿挣脱银河的臂弯，扑向那“树"，并抱着“树干”。在悦儿头上那耀眼的光环照耀下，银河看见离自己半米远，有一双亮亮的眼睛正与自己四目相对!　　“妈呀！”银河吓坏了，本能地想转身跑，可悦儿还在那里，快速抱过悦儿。这时的银河已经更加适应黑夜，对面分明就是一个人！银河以为是劫匪：“悦儿咬他!”悦儿却不动，银河抬腿踢了过去，对方轻轻一闪身，躲了。原来是有功夫的，但是没有主动攻击自己，银河冷静下来，盯着对面的黑影:“你想干嘛？我们没财也没色。要命也不给!”　　听着银河无厘头的话，对面一声浅笑，随即又戛然而止。熟悉的磁性声音出现：“让你回去，永远离开这里。为什么不听?”　　“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让我离开？”　　没想到银河猜到自己，身影愣了一下，然后朝后退了两步，一下消失无影无踪。　　“不管你是神还是妖，或者其他的乱七八糟，让我离开可以，只要我弄明白的，立刻离开。”银河愤愤地对着空气喊。低头看到悦儿那光环，银河轻轻拍了它的头笑着说：“刚才你怎么见死不救啊。”悦儿也咧嘴笑着。　　“不会，他就是鲵兵？”
　　第九章 神界　　林间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将银河唤醒。看了看悦儿，它又恢复灰黑的模样。自从悦儿进入银河的生活，各种奇怪、奇特、奇葩不断，变色已然事小。银河知道还要面对很多严重的事情，不过早已暗下决心，随时应付突发，“兵来将挡”嘛。反正不要命就行。　　出去用清泉洗了脸，重新钻进帐篷，把包里各种瓶瓶罐罐拿出来。别看银河的爱好多是男孩子喜欢的，可臭美的劲头却不亚于大多数女孩，即使远足，也一定要注重形象。　　对着镜子梳起马尾，然后编成一股麻花辫，爬山不容易散乱，也非常好打理。接着往脸上一层层的涂抹拍打，一切妥当，银河透过镜子问悦儿：“我这样好看吗？”不见有任何反应，银河转身轻轻抚摸着悦儿：“不舒服还是不高兴？”悦儿只望向帐篷外并不答话，小小的眼睛透露着忧郁。　　银河不再追问，收拾物品。很快打好背包，抱起悦儿：“你带路，咱们快点走，早些让你回家。”　　悦儿仰起头，感激地望着银河真诚的脸，眨巴眨巴小眼睛。扭过脸去，如前一日般，举起前爪指引方向。　　银河按照指引走了约十米，然后转过一棵直径两米的巨大古樟树，悦儿便放下举着的爪。银河这才发现古樟前面十步远处就是供奉土地爷的巨石。　　多次探险经验，银河对标志性物体记忆极深。她知道，目的地就在这巨石后边，悦儿一定是带她走了特别的路。　　绕过巨石，眼前出现一道山涧将景物一分为二。对岸云烟缭绕，亦幻亦真，银河不禁抱紧了悦儿。“就是这里吧？”低头倏地发现，悦儿又变成红色的了。依着公鸭嗓媳妇兰子讲过的和昨晚经验，悦儿应该是情绪激动才会变色，可目前看起来它很平静啊。　　“悦儿，有事提醒我，别跟昨晚似的吓我一跳。”银河摸摸悦儿的小爪：“不过，你还是红色好看，灰不溜丢的放地上不容易看见，嘻嘻。”　　悦儿听了小眼睛不满地斜盯着银河，然后慢悠悠地说：“我本来就是红色的。”　　“啊~~”，银河本能地一撒手，幸亏悦儿四爪快速抓住银河的衣服，没掉地上。僵持了十秒钟，悦儿板着鲵脸，重复地大声地说：“我本来就是红色的。”　　“悦儿你会说话！”银河反应过来，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异常兴奋，搂着悦儿原地直蹦：“太好了，这下咱俩可以聊天神侃。对了，你能说话，是不是就能变成人形？一定是个大美女。”　　“这里不是神界，我不能变人。”悦儿神情黯然地看着空水涧对岸——那里曾是鲵兵们最辉煌时候的驻地，也是它最崇敬的王的别院。　　银河看着悦儿带着愁容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是心疼，一手揽着悦儿，一手轻轻拍它的背：“悦儿，如果有办法，现在就带我一起过去吧。太爷爷既然能将族长的秘密告诉我，我既然也有个光环印记，说明我进入你们的神界，肯定死不了。”　　悦儿看着银河，这个与它命运相连的凡人，抬起前肢，轻轻覆上她的眼睛。银河会意地闭上双目。悦儿四肢死死抱住银河地身体，瞬间额上的光环发出耀眼的光，形成一个大的光晕，将她们罩住。银河顿时没了知觉。　　整个光晕飞一般地越过空水涧，落在了“对岸”的地上。　　“姑娘！姑娘！”银河睁开眼，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眼前是一张素净的年轻姑娘的脸，不算是颜值很高，但却清丽可爱，谁见了都会好感倍增。　　“你是谁啊？我在哪里？”怎么每次到空水涧都会晕过去，每次醒来第一句也都这样问。“太没创意了”银河悻悻地想。　　小清新笑了，右嘴角露出一个梨涡：“我是悦儿呀，名字还是姑娘起的呢。”　　“悦儿！”银河惊讶地嘴都忘记闭上了，赶紧起身，却一阵阵眼前发黑——起猛了。伸手抓住悦儿，缓了缓。　　“姑娘怎么了？”发现银河不太对劲，悦儿很担心，扶着银河的两只手。曾经在北京相处的一段时光，让她们结下了亲人般的感情，也是悦儿最快乐的日子。银河虽然大大咧咧，但内心却很细腻。每天都会仔细观察悦儿的举动，一点异常就记录下来，因为她说怕悦儿生病，也没地方去看。知道悦儿是夜行，晚上银河上厕所都摸着黑，生怕打扰浴缸里的悦儿“守水待鱼虾”。可这里是神界，凡人过来必死无疑。现在悦儿有点后悔。　　已经缓过来了，银河握着悦儿的双手：“你可真好看，皮肤细白细白的，我还怕你变成人也是红皮肤或灰皮肤呢。”看着悦儿疑问的表情，银河又说：“我没事，因为早上没吃东西，低血糖所以发晕。”　　悦儿不知道什么是低血糖，其实它连高血压也不知道。从不生病，因为他们是神仙。悦儿只是担心银河，因为她已经整整昏迷三天了!　　这里是神界，万物不受地心引力影响，只靠自身法力控制，包括一草一木。带银河过来是冒险的，但也是必须做的，否则他永远不能与她相遇，那么鲵图腾永远都不能再发挥法力。　　看到银河恢复正常，悦儿放心了。银河在悦儿回身拿水给她喝时，也偷偷舒了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　　银河喝了些水，放下杯子，伸出双臂拥抱悦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真的很高兴，好像自己有个妹妹了，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吧。”银河松开双臂，拉着悦儿的手说。　　悦儿看着银河，苦笑了一下：“知道姑娘一直好奇，我就是请姑娘看看我人形的模样。明天我还是大鲵。不过姑娘还想看也可以，每个月，我都有一天可以成为人形。”　　“你们不是神仙吗?按说想变什么变什么吧？”银河不解。　　“姑娘见过鲵图腾，可有尾巴？”“没有，我还问过太爷爷，他也没说。”“我们鲵兵原本都是没有尾巴的，因为我们是神，不是人间的大鲵。可是因为......，我们所有的鲵兵都被下神祗长了尾巴，有尾巴就不是真神，所以不能随时成人形。”　　“要是把尾巴割了，会死吗？”　　“神是不死之躯，所以割了只会万分疼痛，瞬间又长出新的尾巴。”　　“克隆啊。”银河无奈地说。　　“不过姑娘也不用担心，在这神界，虽然变化受限，但不妨碍我们说话，所以这里经常会遇到会说话的大鲵，姑娘可千万别奇怪。哦，对了，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红色的。”悦儿解释道。　　“什么原因下了神祗呢？”　　“原因，姑娘还是别问了，这是天机，以我的身份是不能说的，否则不仅害我，更会伤你性命。姑娘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知道了。不过什么时候那神祗才能到期啊？”银河不希望悦儿总是条大鲵。　　“有姑娘在，一定很快的。”悦儿紧紧握住银河地手，坚定地说：“姑娘既然来到神界，我带你转转。”　　春季本就是个登山踏青的好季节，以前每当这个时候，银河探险队都会在周末时到北京郊区的山上走走，踏青顺便呼吸新鲜空气，清清肺。但是风景肯定没有南方山里那么漂亮宜人，清新、舒适。既来之，则安之，银河便暂时放下各种疑问，随着悦儿看风景。　　这里同空水涧不一样，不仅听到水声，更能见到水:水面不大，弯弯曲曲延绵不绝，清澈的能看到每一根水草。　　银河忍不住双手捧着喝了一口，甘甜可口，沁人心脾。悦儿说：“这水没有源头，整个山中遍布，丰水期不涨，枯水期不干，流经空水涧地下的溶洞，最终流到凡人居住的地方。那里的水就不能这样直接饮。这些年凡人用了太多有毒有害的东西，还把脏的丢进水里，水都是臭的。我当年顺流游出去，到了下面差点没把我熏死，也幸亏被人抓住。”银河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顺着水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开阔地，不等悦儿介绍，银河就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真是一个神秘的天国，像一座绿色的迷宫，凹形深谷，四面是刀切般的绝壁，雾雨霏霏，烟云靡靡，向下层峦叠嶂，谷底深不可测。放眼眺望，见台地错列，石峰嶙峋，仙气缭绕，峰、峡、瀑、林遍布千山万壑。连绵重叠着数以千计的石峰，奇峰陡峭嵯峨，千姿百态，或孤峰独秀，或群峰相依，造型完美，形神兼备；潺潺的溪水像原始森林中贯穿的林荫小路；山形奇形怪状，和桂林的相比，要多一份险峻和壮观。置身这嫩嫩的绿中，蓝天、白云、绿草、繁花，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是神龙湾，我们的王练功和休息的地方。"悦儿介绍。
　　第十章
银丁　　一连几日，银河白天在山里转悠，晚上就住神龙湾旁边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不大，一米多高的灌木围成，开满了各色野花。看不到门，悦儿带她来时，念了个诀，一簇灌木移动，便可进入。　　诀有点像经文，银河怕记不住，问了悦儿，原来跟密码锁一般是可以改的。于是银河只想了一秒，便请悦儿改了开门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这是她最熟的绕口令。　　进入院中，不大的地方却极精致：院里花草茂盛，并不杂乱，应该是经常打理的；一个天然石盆盛着竹筒引的山泉，泉水不断溢出顺着盆的外壁流入小池；踩着小池上一条自然长成的半米宽藤蔓小桥进入紫檀木制的屋子，风格不似当地民居，更像个简约的宫殿。屋顶玳瑁的瓦。进入屋内，里面的陈设看起来很朴素，颜色也颇为素净，花梨的家具、夜明珠的灯、墨玉地板；彩色珍珠镶嵌做装饰；窗户是极通透的翡翠，白天室内非常明亮......听着悦儿介绍，银河下巴快掉到地上。　　卧室旁边的小屋里，一个红色的桶状物银河看不懂，悦儿说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原来是马桶。银河有点发愁，这种老式马桶实在不习惯。刚想问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悦儿主动演示了一下，才发现竟如同现代的抽水马桶，而且满屋清香——马桶盖揭开，屋内的奇楠（香中极品）便燃出香气。银行的下巴再一次掉地上。因为马桶的材质是——“红珊瑚。”悦儿平静地说。　　想到自己曾经买过一根红珊瑚小珠子串成的手链也价值上万，眼前硕大的马桶，真的让银河崩溃：“你们也都是红珊瑚的吗？”　　“呃，这个……我们不需要。”悦儿有点脸红。　　“对嘛，你们都是只进......”银河突然觉得这么说很是不妥，把“不出”两个字生生憋回去并转移话题:“你们可真环保啊，呵呵。”　　悦儿这边暗自寻思：“姑娘这是怎么了？两眼放光的模样。这些都是我们王在这里扎营时置办的，大概几百年前，不过是最平常的东西，那红珊瑚原本扔在院子里没什么用。”幸亏没说出口，否则银河非拽着悦儿到处找寻其他被扔的物件。　　神界的山与人间不同，貌似很近的路，也要走很久。银河经常一走就不回头，发现时，已离开住处很远。于是顺其自然早出晚归，饿了有各种野果，渴了有天然山泉。但是每天在山上，除了悦儿，其他神仙一个都没有，心里多少感觉无聊。终于有一天，银河决定下山一趟，见见人。　　这次银河不想带悦儿，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出意外，毕竟离开神界，悦儿看起来不过是很普通的大鲵。悦儿坚决反对。它怕银河有危险，守护银河是它的本分。经历了几轮苦口婆心的交流，悦儿终于无奈地同意银河出去几天，详细指明了出山的路，又叮嘱了半天。　　按照悦儿的说的，银河很快来到山下。沿着水泥路走了一段，看到一辆长途大巴，拦住询问清楚，便坐上去，没多久晃晃悠悠睡着了......“女士，女士，到终点站了!”银河猛然惊醒，一个大姐正喊她，说了谢谢，赶忙下了车。车卷土开走，银河这才发现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一打听：通道。　　银河听探险队电杆儿说过，这里有“再生人”，就是“银丁”。据说能知道自己前世的事。反正也到了，就去看看。打听着进了村寨，银河一路感受者民风的淳朴。吊脚楼联排紧挨着，各家各户往来密切、彼此信任，自古就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习惯。　　随意走着，不觉间来到一处木楼，看样子也有年头了。银河看着门，伸手便要推门进去。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不能进。”回头一看，是个瘦小的老婆婆。银河抱歉的鞠躬微笑，就见老婆婆瞪圆了眼睛看着银河，突然碎步走来：“大小姐是你吗？你长高了，可还记得我？”　　看着银河木然的表情，老婆婆失落地自言自语："大小姐是不是喝了孟婆汤......"看着婆婆伤心的样子，银河同情地拉着老人的手，用大拇指一下下摩挲着老婆婆的手背。这是银河自小的习惯，跟亲近的人就是这样用大拇指摩挲。老婆婆看着银河的拇指，又激动地抬头对银河说：“姑娘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来。”说完，钻进隔壁的房间。　　片刻茶的功夫，老婆婆又从隔壁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裹着的蚕丝手帕。打开后，里面是个样式简单的银镯子，然后示意银河戴上。一般出门，银河不会去试这类东西，怕被讹。看着老婆婆期待的眼神，便伸出手。银镯是开口的，戴上很轻松。只是几秒后，银镯闪了道红光:开口的地方自动闭合了！　　银河害怕了，赶紧使劲摘，却摘不下来。看着银河着急的模样，老婆婆按住银河的手:“别摘了，它本来就是你的，这么多年我不过是替大小姐保管罢了。我确定你是大小姐，因为这只银镯有法力，只有大小姐本人戴了，它才摘不下来。”银河没懂，婆婆拉着她坐在竹椅上聊天。得知婆婆姓石，已经96岁了，一生不嫁，就为了守这处老宅，等着有一天大小姐回来。　　晚上银河被安排住进木楼的二层，在这贫困的山寨中，里面的家具很是少见：铺着全新被褥的雕花的木床、箱柜、还有一个镶着铜镜的梳妆台，各种小物件也配备齐全。据说多年来婆婆一直保留着这些，再困难也不曾变卖。　　清晨，“姑娘起来了吗？”老婆婆门外喊着。“起了，进来吧。”木门吱呀响，老婆婆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门旁边的木架上。　　银河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顺口说：“阿钰，帮我梳头吧，今天三月三，银饰衣服都准备好了吧？”没有回应，银河转过头去面对婆婆，只见老婆婆高兴地双手攥在一起，泪流满面：“大小姐，你终于记起来了”　　三月三是南部很多少数民族重要的节日"女儿节"。通道的侗寨也有这样的传统，这一天，女孩们都要穿很隆重的民族服饰：无领大襟衣，衣襟和袖口镶有精细的绣片，图案一般以龙凤为主，配以水云纹、花草纹等。下身穿着百褶裙，脚登翘头花鞋。发髻上饰环簪、银钗或戴盘龙舞凤的银冠，佩挂多层银项圈和耳坠、手镯、腰坠等银饰。行走间银饰叮咚，非常美丽。　　银河望着镜中:穿戴的是婆婆口中大小姐的衣服和银饰，因为保存得当，还有九成新。针脚密实，图案流产，色彩丰富却不俗气，反而显得贵气十足。全身的银饰比平常看到的都大气丰富。标准的侗族大家闺秀。　　刚才无意中喊的阿钰，就是婆婆的闺名，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银河自己也解释不了，只脱口而出。早上边梳妆便听婆婆讲“故事”:　　婆婆口中的大小姐，曾是当地出名的女子，族长的独女。族长夫人生大小姐难产死了，后来续弦生的都是儿子。大小姐被族长视为掌上明珠。大小姐人长得好看，十里八乡无人能及。女红也做的好，尤其擅长刺绣，同样的图案经过她手，就如活了一般。从12岁起，上门的媒人就络绎不绝。　　族长心疼女儿，答应她自己看上才行。后来大小姐有了心上人，也准备跟组长提亲。结果当地县官亲自说媒，不知哪来的后生，家大业大，很有势力，县官都让三分。族长被迫只能答应，大小姐听了回房便剪了所有的绣品，连夜偷跑着去找心上人，却被那提亲的抓了回来，再后来大小姐便跳了河。据说她心上人家里也是非富即贵的，可这些事族长不许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婆婆还说开始之所以喊银河大小姐，因为实在太像了，外貌和骨子里的气度一模一样。那银镯是大小姐生前最心爱的饰物，因为银河是大小姐转世，误戴了银镯才有了前世的记忆。这在通道不奇怪，很多人都会有前世记忆。对于转世，以前银河绝对是嗤之以鼻，现在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你家大小姐身上有没有圆圈形胎记之类的。"　　"没有胎记。大小姐跳河后捞上来，已经咽了气。还是我帮她换的寿衣，发现她胸口有了红色的印儿，当时光顾哭，也许是跳河撞的呢。没仔细看。"　　一天都在寨里跳舞唱歌，美丽的银河引来不少小伙的目光，可银河顾不得看小鲜肉们，脑子里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第二天一早，银河收拾好跟婆婆告辞，婆婆拿来一个布包，递给银河:"大小姐，这是你前世最心爱的绣品，物归原主吧。”　　坐上去崇山的车，银河不忍回头看送她一路抹着眼泪的婆婆，她把带的钱全部留给婆婆。车票什么的微信支付就行。车快到目的地，接近中午，阳光也越来越强烈，银镯被照的银光闪闪，银河仔细看了眼镯子上的图案，愣住了，然后打开拿了婆婆给的布包:一副绣品。绣品与银镯的图案一样，“鲵图腾”。
　　第十一章 阿仰　　知道的越多，银河越是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