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洪烟草公司经理尤辉叫我们多开点2'5元的香烟,说以后没有了。不知道是说今年指标用完了,还是以后不生产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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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淘气少年  苏州城西南角,盘门往北,文庙西侧,有一处叫三多桥的地方。这里景色好,风水好,聚集着苏州城的许多官、商富豪。一九一一年炎热的夏天,在高低错落的屋宇院群之中,一所精工细雕的大宅院里诞生了一个男婴,取名赵默。这就是日后声震中国影、剧两坛的大艺术家金山,他是这所宅院主人赵锦文的第三个儿子,家中排行老四,人们都叫他小四。  赵家祖辈原住湖南沅陵县,父亲赵锦文早年从政,在官场混得有模有样。但精明的赵锦文并不满意这种吃“衙门”饭的工作,在朋友的鼓动下弃政从商。下海后的赵锦文利用在官场上打下的人脉关系,既贩蚕茧又倒盐,做的是当时最来钱的生意,很快就发家致富。为了方便生意,他举家移民到苏州,在三多桥下买了这所拥有高墙大院,假山花园,二十多间房屋的大院子。赵家在苏州众多富翁面前,虽算不上富甲一方,却也是广有财产的殷实大户人家。  赵家共有三男一女,大儿子赵慰先,大女儿赵含英,二儿子赵班斧,金山是这所宅院的幺儿,可以说是资格的“富二代”,本应受到格外的宠爱。但是,金山与轰轰烈烈的辛亥革命同年降生,注定要经受那个激烈变化时代的诸多磨难。就在金山出生后第六十天,幺儿的“百日”酒宴还没来得及举行,父亲赵锦文就不明不白暴卒于湖北汉口,金山从此失去亲口叫一声爸爸的权利。  赵锦文去世的消息传来,合家惊震,老少无措。赵家的栋梁大柱轰然倒塌,留下从两个月到十岁之间的四个孩子,一家孤儿寡母无所依靠,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母亲姓金,是一位能干有主见的主妇。民国初年,整个中国正处于剧烈变动的时代,群雄林立,兵荒马乱,世道不宁。天塌下来,各家的生活还得自家过,不论是在外的产业还是场面上的应酬,一个旧时代的小脚妇女终究不能承担这个重担。  在这样的困境下,赵家自有赵家的福。原来聘请的一位叫朱作平的家庭教师挺身而出,承担起内外管理的重任,也成为朱家的大管家。朱作平虽是教书匠,却一点不迂腐,有板有眼,善于应酬,在赵家主人去世后的几年时间里,把赵家里里外外管理得有条不紊。赵家原来经营的产业虽然没有更多的发展,摊子却守得稳当,维持了一大家人继续过着殷实富裕的生活,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打工仔翻身作解放有很多途径,朱作平遇见的机遇也算一种。赵锦文辛苦大半辈子创下一片天地和一份家业,对朱作平来说,这一切奋斗都是为他老朱作铺垫,老赵实际是老朱的打工仔。  朱作平顺着这个台阶,精心维护着他的地位,辛勤的付出很容易得到丰厚的回报,成了赵家不可缺少的人,也成了赵家主妇赖以依靠的对象。不多久,朱、金两人黏黏糊糊分不开,干脆联婚睡在一起。本是打工仔的朱作平,摇身一变成为三多桥这所大宅院的新主人,接管了赵家的一切,自然而然成为金山的继父,这一年金山不足五岁。  不过,老朱的身份是尴尬的,一个家庭只要不是“原始股”,到今天仍然会滋生许多内部的麻烦。虽然已取得这个家庭的最大权力,却缺乏社会道德认可的根基,大户人家由外姓人入主掌权,人们在外面称呼着朱掌柜,屋里的小家伙全姓赵,这被看作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对于几个正在成长中,需要管教的子女教育上,继父这个身份,太严厉不好,太骄纵又不妥。初谙世事的金山面对继父的管教,很容易从情感上产生错位,难免要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从来没有父亲体验的金山不会理解一个父亲的责任和压力,他后来对继父的回忆大多是负面的印象。  金山从小就表现出天资聪慧,察言观色的能力,内心极为敏感。渴望得到父爱,却听人说那不是他亲爹,对继父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继父的任何管束他都有一种天生的抵触。  继父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教师了,要花很多精力忙于外面生意的经营。金山刚满七岁,被继父送到一个四里八乡口碑很好的私塾学校读书。在严厉管束下,直到金山满十一岁前,“之乎者也”的各种古文认真学习了四年,读《论语》,背《孟子》,朗诵名家的经典文章,声调铿锵地吟咏唐诗宋词,在私塾班上表现得很突出,经常受到老夫子的表扬。作为一种文化素养,一种文学薰陶,这四年古文基本功的学习,对于金山以后的戏剧文化事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但是,天性活跃从不安分的金山,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些古板的“之乎者也”,学习的过程,仅仅是为了博得一种“被爱”的不自觉行为。学习的空隙,会利用各种机会和小伙伴尽情的玩耍,到外面去寻找各种乐趣。苏州如画的景色,众多名胜古迹,精巧的园林,都是落寞少年金山感兴趣的地方。他常约几个同学留连于盘门三景,逛文庙,游沧浪亭,嬉戏玩耍,忘情于绮丽的湖光山色间。这既是一种心灵的慰藉,也丰富着金山的知识,还是一种接受美的陶冶过程。  幼年时代的金山,天性就对表演感兴趣,最大的乐趣,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去看演出。需要文化根基才能欣赏的评弹和昆曲使金山倾心,那种节奏和旋律能带来愉悦,却受年龄和接受能力的限制,金山只能看热闹。而且,这些演出大都在戏院里,看戏是要花钱的,这小子花光了压岁钱,在母亲那里磨来的零花钱也都花在看戏上。没钱了,就想方设法“蹭戏”看,鬼点子多的小不点总是能够得逞。后来,金山喜欢上了被称呼为“文明戏”的演出,有不少到苏州跑码头的民俗戏台班子,这些演出形式多样,场地要求简单,演出得好,人们扔几个铜板给予鼓励。  与生活十分贴近的内容,变化多样的演出形式,很容易抓住金山的心神,使他如痴如呆。剧场的氛围,不同舞台的魅力,金山感受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原来人生竟有这等乐趣无穷的事情,非常羡慕出人头地在台上获得掌声的感觉。那几年,只要听说有演出,金山就千方百计赶着去看,哪怕逃学不回家吃饭挨继父的骂也在所不惜。看过演出后,就向小伙伴们模仿舞台上的一举一动,经常得到小伙伴的喝彩。  继父是一个明白人,看见小金山如此痴迷舞台,感觉不是好兆头,是在走一条歧途,戏子在那个年代是下等人的干活。金山如此轻松在学校把古文学得那么好,于是提出更高和更严厉的要求,想从时间和日常生活的安排上调控住金山。幼小的金山心中不快却不敢当面顶撞,只能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当着继父的面规规矩矩,继父一转身就肆无忌惮,依然我行我素。金山的双重性格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从小就被培养着。  老朱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这种游戏玩到一定程度时,双方的矛盾必然要发生冲撞,平时的小摩擦要么是老朱忍了,要么是金山避开了。一天,金山又一次逃学去看演出,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当饥肠辘辘背着书包跨进大门时,厅堂上烛火通明,只见继父表情严肃地端座其中。继父这次实在忍耐不下去了,看见金山回来便严厉训斥,一训就是半个时辰,还不许金山吃饭。平时积累在心中的不快,压抑在心中的怒火被继父的骂声给激荡起来,金山忍不住大声的和继父顶撞起来,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刀来剑往,越吵越凶。  站在一旁的母亲看见这情景,赶快相劝:“别吵了,怎么他也是你父亲……”。   “不,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这种父亲!”金山声嘶力竭的喊道。  继父一下愣在当堂,巴心巴肝的对这小子好,居然这样顶撞他,激怒下,举手“啪”地一下,一记耳光狠狠打在金山的脸庞上,细嫩的皮肤留下几道鲜明的指印。  金山被这一耳光打得没有了声音,两只眼睛愤怒地盯着继父。这一巴掌,把表面的父子关系也打没了,从此,金山和继父之间留下了一道无法弥合的鸿沟。  继父仍没解气,转身对着金山的母亲说:“这孩子都让你给娇惯了,成天在外面晃荡,早晚就是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然后当着全家人宣布:“以后只能在厨房和仆人一起吃饭睡觉,无事不得上正房。”他是想让金山体验穷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以此来改变金山身上逐渐显现的公子哥儿习性。  其实,老朱作为继父是很爱赵家这几个小子的,他尽职尽责,做事有分寸有眼光,在孩子的教育投入上特别舍得花钱。江南地区有一个好传统,家庭开支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孩子的教育投入,谁不这么做会被人看不起。老朱也必须遵守这个传统,在这前后,他把大儿子赵慰先送出去上大学,以后留学法国,就读于圣西尔骑兵学院——这是法国陆军最高学府,戴高乐等许多军政要人都出自这所学校。在大女儿赵含英的教育上,高薪聘请名师教授绘画,以后赵含英成为小有名气的国画家。赵班斧也是大学毕业生。  虽然把金山赶进仆人房,那不过是老朱教育人的一个手段,小金山的前途总还得想其他办法。利用到上海谈生意的时间,亲自为金山联系了一所贵族学校;一九二二年,十一岁的金山结束在私塾学校的学习,来到上海徐汇公学寄读。
  徐汇公学是上海开办最早的教会学校,一八五零年由耶稣会传教士创办,初名圣依纳爵公学。金山入学那年,这里还不叫徐汇公学,改名是一九三二年以后的事情。徐汇公学历年主持校务的大多为法、意两国神父,学校的内部组织以及管理方法,除了具有教会学校的风格外,带有典型的法、意两国教育制度的色彩,被人们称之为中国最早开办现代教育的学校之一。  徐汇公学素以办学严谨,纪律严格著称。学生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团聚,当天傍晚五时必须返校,平时无特殊情况不能出校门。学校不少制度几近军事化,从自修室到教室,再到饭厅和操场都依次排队前进,行为要求寂静无声,吃饭也要求静悄悄,并规定先吃素,后吃荤。宿舍一直到临睡前五分钟才开门,统一熄灯时间。每周还有“功过单”,功过单上有四个项目,各以二十分计算。第一项评宿舍、游戏、休息、饭厅及一般应守的规则;第二项评自修室的专心程度和秩序;第三项评教室内的秩序;第四项评神业学习状况。学生最好的得分为十八分,以十二分为及格。每个星期末公布,使得学生可以及时检讨一周的品行,加以更正。这些制度对于十几岁童心未泯的孩子来说确实是难以忍受,但在如此氛围中,他们的情操修养,人格道德方面都受到强烈的熏陶和约束,塑造出学生与众不同的个性和人格。  徐汇公学在文化教育方面以治学严谨,教学质量高而闻名。在课堂教学精练到位的基础上,学校还以各种方法检测学生对所学知识的掌握。学生成绩的考核分为学月积分,临时考试成绩,学期考试成绩三项。每学期通常以十六学周计算,分为四个学月。学生除了笔试的三项考试外,对于主要科目还有口试,分两次进行,口试成绩与笔试成绩各占一半。  徐汇公学的课程设置也较完备,法文从开校起列为第一外国语,至一九零四年增设英文。学生除学中文外,可对英、法两种语言任选一种学习,但一般学生既读英文又读法文。其它的音乐、美术、科学、体育方面的教育,都处于当时的中国教育界领先地位,其汇学乐队在上海滩数十年一直小有名气。  十一岁的小金山进入徐汇公学那年,学校有各年级学生五百余人,他对学校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而神秘,在这个很特别的大罩笼下,金山规矩了,只能接受现实,认认真真地学习,继父的良苦用心终于见了成效。  但是,对这个不安分的小子来说,遵守规矩只是暂时的。从小自由散漫惯了的小公子,在渡过最初的新鲜感后,对学校循轨蹈矩的学习生活产生了抵触,最让他厌烦的是那些祷告和礼拜宗教活动,简直让人出气不舒畅。随着年龄到了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内心越来越狂野,经常在学校闯下祸事。学校虽然严厉,也是仁慈的,对于金山的这些小打小闹,每次都以上帝的名义免除了对他进行处罚。  终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学校的忍耐走到了尽头。大约一九二六年上半年,在一次布道会上,一位神父正在台上大讲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教义。爱好出风头,喜欢被人喝彩的金山突然当场质问:“明明是圣父、圣子、圣灵,怎么又会是三位一体呢?”好家伙,在那个严肃的场面,这下可好玩了,一些同学趁机跟着起哄,把神父弄得下不了台。  金山的举动是在挑战权威,属于亵渎神明大逆不道的行为。学校根据平时经常“功过单”不及格,屡屡违背校训的表现,毅然将金山开除了。  金山没有料到这个恶作剧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下来后无论怎样忏悔认错,学校也不改变开除的决定,只好悻悻然离开学校回到苏州,不到四年的上海学习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徐汇公学一百多年的历史,曾经培养过不少名人,金山被徐汇公学开除的历史,一直让他蒙羞,好多年后都不愿意对别人开口讲起。   十五岁的金山垂头丧气回到家里,被学校开除的事怎么能瞒得住?一讲出来让全家炸开了锅。母亲很生气,要求继父狠狠的教育他,继父老账新帐一起算,大骂金山从小就没出息,败坏门风,对不起祖宗!  金山知道是自己的错不敢作声,等继父骂完后自己乖乖的搬进下房,又过起与仆人们为伍的生活来。  无书可读,无事可干,金山在家渡过了一个沉闷的秋天。  北风起处,雨雪飘,冬天来了。金山在这几个月里很颓废,失去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也失去了过去那豪情万丈的信心。一天,他来到盘门边的一座庙里,恳求主持收留当一名和尚。老和尚打量一番这个年轻人,见他身材高大,大眼睛,满脸的精灵气,就是眉心打着结。问他什么地方人,因何要出家?却又不肯说,只一口咬定愿意削发为僧。老和尚心里已明白几分,这一定是哪家人的富家子弟,为了赌气想投到佛门中来,无非是来避一避,求得心理的平静。这种人是耐不住佛门清苦的,与佛无缘,老和尚开导金山一番后将他赶走了。  又过一阵,忽然有一支军队开进苏州城里。他们不拉伕,不扰民,讲究纪律,还宣传什么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道理,这让见惯了军阀队伍的苏州百姓大开眼界。原来这是国民革命军东路军的一个师,北伐途中在苏州暂住。  金山早就听说过北伐军是闹革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是革命,革命为了什么。现在看见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这让金山很激动。为了解脱自己在家里的尴尬境地,头脑一热报名参加了北伐军。  当穿上军装,与士兵们一起出操、站岗、吃糙米饭时,金山发现自己又错了。部队是个讲纪律的地方,稍不留神就要受到上级军官的体罚,还时常受老兵的欺负,这些规矩让金山很难忍受。在军队,金山是属于有文化的青年,还略懂法、英两国语言,这与当时大部分没有文化,出身于农村的贫困青年所组成的军队基础格格不入。金山本来就是一个受不得约束的公子哥儿,那里能够适应军队艰苦的生活?  一九二四年四月从上海传来镇压共产党的枪声,军队内部也进行“清党”,上下级关系搞得很紧张。金山并不了解这些政治关系,这个愣头青恰恰那个时候跑去质问团长,为什么要克扣军饷?为什么让士兵吃猪狗不如的食物!这还了得,反了吗?完全的共党言论。团长命令手下将金山捆绑起来吊在旗杆上,为了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叫士兵用皮鞭狠狠地痛打一顿。要不是那天夜里一个好心的老兵悄悄放了他,兴许就被折磨死了。  上海读书被开除,当和尚人家不收,当兵更不好玩,还差点丢了命,十六岁的金山公子在经历这番挫折后,似乎有一些成熟起来。他惆怅地回到苏州的家,以自己过去学习的功底,顺利的考入了不要学费的蚕桑学堂。  这个蚕桑学堂就相当于现在的职业技工学校,毕业后可以做一名蚕桑制作的技能工人。由于自己的家庭主要经营蚕桑,他摆出一副要继承家业的姿态,让母亲和继父感到一丝欣慰。  在平淡的学习生活下,金山很快又厌倦了。半工半读的学习,既枯燥又轻松,他有太多的闲余时间,艺术天赋和表演欲望再次萌发出来。利用课余,召集一些志趣相投的同学,牵头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这出戏很粗糙,却是金山人生中自编自演的第一出戏,在文化生活很单调的年代,这出戏得到师生们共同的赞扬。在这个过程中,金山迸发出一种创造的激情,享受着一种愉悦的轻松。不久,当一个戏班子到苏州演出时,他毅然离开蚕桑学堂参加这个戏班子,成为一名真正的戏子。  到戏班后,他还没有资格上台,主要工作是帮一位美工师绘布景。美工师是位善心人,喜欢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家伙,业务上不吝指点,生活上也尽量照顾他,这使金山感到好久没有享受到的人情温暖。  当然,绘布景搞美术不是最终愿望,他渴望演戏,到戏班来也为了演戏。利用一切机会偷偷地学,天天全神灌注地看戏。金山的表演天赋很快就得到戏班子老板的认可,免除了三年学艺的规矩,让他上台客串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  戏班子在苏州演出一阵后赚了不少的钞票,金山跟随戏班回到上海。回到上海不久,戏班原因不明的解散了,金山再次面临人生的抉择。  一九二八年的金山已经十七岁,不是初来徐汇公学读书时的小朋友了,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一碗饭吃。戏班子虽然解散,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在上海有各种生存方式,金山和他们一起浪荡在上海滩。为了生存,金山在十里洋场什么工作都干过,苦力、戏子、坑蒙拐骗或者打打杀杀,反正那帮穷哥们干啥他就跟着干啥,成为一个十足的街头混混,饱尝了世态炎凉。
  第二章
上海滩有很多故事  在上海的最初一年,居无定所,生活无作,却过得很开心,这种没有人管束的生活太好了,非常适合金山那豪放的性格。金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缺乏低层社会生活经验,这难不到聪明伶俐的金山,很快就适应了大上海的节奏,干什么都出人头地,年纪轻轻已经有一帮小兄弟成天围着转,上海滩完全就是金山的世界。  以后要成为一个人物,身上多染一点颜色是允许的,只要能保护好自己的根基。为了生存,在举目无亲的上海滩,金山也许在一步一步堕落,吸烟、打架、戏弄女孩样样有分。不过,毕竟是资格的富二代,多多少少还受过一些正规教育,要过出人头地的生活,是金山心里非常明确的目标。  母亲对儿女的牵挂总是绵绵不断,金山跑到上海滩闯天下,母亲哪里放得下心?为了这个不懂事的宝贝幺儿,她写信给在上海的两个大儿子,要求他们找到金山帮忙给指一条光明大道。在金山到上海前后,不约而同,两个哥哥毕业后都来到上海滩求发展,姐姐赵含英也嫁人来到上海,姐夫是知名报人兼编辑潘公弼。赵家兄妹齐聚上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以在上海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二哥赵班斧到上海后进入警局当警官,专职从事破坏上海工人运动的特务,后来曾任上海市社会局副局长,他费了好大劲在上海滩一个角落把小弟弟给找着。有了两个哥哥和姐姐的关照,金山的日子过得好起来,在哥哥安排下,金山结束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被管束起来,他到姐夫的报馆学习做文字编辑和校对。既然受惠于哥哥姐姐,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   大哥赵慰先是喝过洋墨水,见过大世面的人,想出人头地的欲望特别强烈,甚至可以是不择手段。为此,他恩将仇报,卷入一桩轰动上海的绑架案。大哥的“壮举”让金山震骇,随着年岁的增长,见到的世面越多,逐渐感到自己不是哥哥的同路人,毅然选择了与哥哥不同的人生道路。最有意思的是,金山在混沌的青春岁月被哥哥拉上,与上海滩的大佬杜月笙攀上关系。后来,金山利用这层关系,为党做了许多别人难以完成的工作。  赵慰先从法国留学回来后失业三年,无事可干就回家吧,住在继父朱作平的母舅朱竹坪家里,以做母舅家孩子们的家庭教师混日子。那个年代留学归来就失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海待”在哪个时候都有。  一天,上海一位叫魏廷荣的先生到苏州玩耍,朱竹坪在家设宴招待,乘机把赵慰先介绍给魏廷荣,希望魏先生栽培赵慰先。魏廷荣见这个“海归”年轻人一表人才,加上几杯酒下肚豪情得很,同意带赵慰先回上海,就安排住在家里,再安排工作去中法银行当职员,月薪50元。赵慰先在法国是学军事的,魏先生好人做到底,又给他找一份兼职工作,请赵慰先在义勇团当教操官。  魏廷荣的原配夫人朱二小姐,是上海滩“清末民初”知名大人物朱葆三的大女儿。气派而豪华的魏府经常有豪门大佬出入,赵慰先住在魏家,至少可以和这些大佬们混个脸熟,站在这个上流社会圈子旁边,随时能伸头伸脑的“窥视”一番,也许会伺机寻找到自己的机会。不过,狡猾的赵慰先知道寄人篱下要收敛,慎行谨言,装得正派老实,上班下班规规矩矩,穿着打扮朴素,还说自己不会抽烟喝酒,也不喜欢赌博,表现出一个追求上进好青年的形象。  赵慰先的努力没有白费,不多久就赢得同样居住在魏家,魏先生元配夫人的妹妹,小名叫朱九小姐的芳心,他和朱九小姐眉来眼去恋爱一场,终于成婚。  上面两个人物要介绍一下:  朱葆三(),定海人。得益于洋务运动,一八七八年自设慎裕五金号和新裕商行,从事进出口贸易。后任平和洋行买办,先后独资或合资开设华安保险公司、兴化铁厂、上海织呢有限公司等,并投资多个行业,赚来大把钞票后,于一八九七年参与创办中国通商银行。不过,此人思想激进,同情革命党,辛亥革命时期积极协助革命军,担任沪军督府财政总长,努力款项解决军需,算是革命的功臣。民国建立后,朱葆三先后担任中华商业银行等多家银行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到了晚年,致力于社会公益事业,参与创办中国红十字会等二十余项公益事业,几乎散尽家财。为表彰其社会公益的卓越功绩,上海法租界当局特意将租界内的一条马路命名为“朱葆三路”(今溪口路),这是上海以中国人命名的第一条马路。  另一位人物魏廷荣,生于上海,天主教徒。毕业于徐汇公学,由法公董局公费派往法国留学深造。归国后,魏廷荣历任中法银公司经理,法租界商团联合义勇团司令,公董局临时行政委员会华人委员等职。赵慰先自费留学和魏廷荣公费留学归来,待遇完全不一样。有了法国人作靠山,处事精明的魏廷荣早年经营地产,徐家汇三分之二的土地属于魏家所有。再加上他娶了朱葆三大女儿做老婆,岳父的牌头和影响力非同一般,非常受宠于法租界当局,使魏廷荣在上海法租界的权势和财力独一无二。  上海滩群雄林立,英雄豪杰太多,都相安无事,那只是一种幻想。魏廷荣所在的法租界,还有另一位实力人物黄金荣,黄金荣是谁?想必大家熟悉得多。不过,黄金荣在法租界混了一辈子,最好的头衔,仅仅是法巡捕房探警的督察长。  法租界这两位姓名最后一个字都叫“荣”的华人大佬,因为一个女人结下梁子。  黄金荣喜欢京剧,下功夫在自家的舞台捧红了一个花旦,这就是上海滩京剧名伶吕月樵之女吕美玉。黄金荣花大把银子把吕美玉捧红,当然不是为了当选“感动中国人物”,而是想占为己有,以娶吕美玉为自己的姨太太为目的。不料,那个魏廷荣也看上了乖巧的吕美玉,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下了不少功夫,吕美玉最后倒在魏廷荣怀里,成了魏的小妾。  黄金荣混迹上海滩数十年几乎就没吃过亏,这次迫于魏廷荣的权势做出让步,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方设法也要出这口恶气。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并称“上海三大亨”,生意是相互帮忙合起来做的,有事要相互罩起。大哥黄金荣吃了亏,杜月笙、张啸林总得帮忙让哥出口气吧!    黄金荣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你老先生顶多不过是个租界巡捕房的探长、督察长,在别人看起来很风光,可在魏廷荣眼里,这个官屁也不是。再说,人家魏廷荣有文化有地位有钱财,三十岁出头风华正茂。你黄金荣五十多岁一糟老头子,张嘴就是一股臭气,日薄西山夕阳红,居然还想吃人家十几岁的一颗嫩草,太自不量力了。小美人吕美玉小姐能有今天,确实是你黄金荣花大钱捧红的,那又如何呢?你黄老板再没文化,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些最浅薄的江湖道理总该知道吧!  杜月笙、张啸林和黄老板一样,自我感觉好得很,没这么去想,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找回面子,三人同仇敌忾,恨不得做了魏廷荣。不过,魏廷荣确实势力强大,三大亨议了几次都找不到机会下手;就算有机会,可能也是两败俱伤,没有必胜的把握。时间一长,老头子黄金荣也就只好认了。  倒是杜月笙不甘心,他总是有自己的行事风格。看见当事人逐渐心灰意冷,就托人给魏廷荣带话,约大家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你魏廷荣得了便宜说几句暖人心的场面话,江湖上给大家一个交代,多少给咱黄老板一点面子。  话递出去许久没有回音,人家魏司令压根看不上黄金荣,仗着自己在法租界的权势,杜月笙的面子不给又咋样?反而联合一帮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向法当局申诉,说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和黑社会势力相互勾结,腐败透顶,民愤极大;特别是我魏司令很愤怒,后果很严重。法租界当局迫于压力勒令清查,查了几个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到了一九二七年初,决定其他事情不予追究,让黄金荣自动退休了事,几方都不想得罪。这一年,黄金荣满六十岁,这个生日礼物让老黄愤怒至极。  不仅如此,表充正义的魏廷荣对杜月笙在法租界的烟土和赌场生意,也不遗余力的打压,魏老板的生意不涉及这方面,我魏老板不做,谁也别想做。杜月笙自知还动不了他,只能忍耐着以图发展。  杜老板城府很深,虽然人家咄咄逼人,莫理他,不愿意和魏廷荣公开叫板,冤仇宜解不宜结。他再次忍声吞气托人调停,想跟魏先生换帖结为异姓兄弟,是兄弟了你总不可能欺负我吆,对吧?。在众人面前,杜月笙不顾自己大两岁,愿意称呼魏先生为大哥。这个魏廷荣得理不饶人,自己海归学者,正经商人出身,法租界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哪里肯跟流氓出身的杜月笙称兄道弟?魏廷荣找个理由敷衍一下,换帖拜兄弟的事不了了之。这下,因黄金荣而起,魏廷荣是顺着把杜月笙也彻底得罪了。
  私底下,杜月笙跟黄金荣、张啸林说:“他自以为上等人,看不起我们,我要给他好看。”杜月笙以帮会起家,貌似黑社会,有记载显示,他并没有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这次杜月笙是铁了心要拿下魏廷荣,绝不会只是嘴巴说说。紧接着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事情就这么个事情,咋个做事需要稳当,不要急于一时。杜老板一再对手下人交待:“不要着急,一定要有十分把握才能出手,机会不好时要等,等他几年都没关系。”  魏廷荣“光荣”得很啊!“荣辱”两个字,魏廷荣拿了“荣”,还是叫魏廷荣;而黄金荣取了“辱”,变成一个黄金辱。魏廷荣荣耀风光,一直顺啊,顺得来自己姓什么有时候都忘了。一点不奇怪,成功者靠的就是自信!自信过头了就是自恋,自恋到头了极端自私,眼中只有自己,别人都不存在。他自始至终高高在上,没把黄金荣、杜月笙等一杆人放在眼里,一边过着美人相伴的幸福生活,还忙里偷闲打了场很有意思的官司。  事情依然是由吕美玉小姐而起。有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华成”烟草公司,打破英美烟草公司对北美烟叶的垄断,低价购入一批优质原料,推出了一款物美价优的“美丽牌”香烟,烟盒上印的就是风情万种的吕美玉剧照,这是从照相馆花高价钱买来的。其广告语“有美皆备、无丽不臻”深入人心,加上无孔不入的营销手段,美丽牌香烟迅速占领上海市场。    那时的中国还没有什么“肖像权”概念,吕美玉对此也不以为然。魏廷荣毕竟留学法国,见多识广,他告诉吕美玉,根据西洋法律,“凡未经本人同意而滥用其肖像制作宣传品”,是一种严重的侵权行为。吕美玉这才晓得自己被侵犯了,当即聘请著名大律师,把华成公司告上法庭,要求立即停止使用其肖像,并赔偿名誉损失。这是我国近代商业史上第一例关于“肖像使用权”的侵权案例。  华成公司成被告,自知理亏,赶紧请人说和。结果达成了“今后每生产一箱美丽牌香烟,支付肖像使用费大洋五角”的协议。这是一九二六年的事情,这场官司经报纸一再追踪报道,比什么广告都有效,美丽牌香烟销量简直是日新月异。两三年时间,吕美玉就得到代言费两万多元。后来华成公司觉得这样拖泥带水的支付太麻烦,跟魏廷荣夫妇商量之后,以十万元买断了肖像使用权,这事儿就此了结。  魏廷荣抱着美人归,还是一个能赚大钱的小姨太,成天美滋滋心里爽得很。那里知道,危险已经跑到他的家门里面了。杜老板等了两年多时间,终于等来机会,这个机会就是金山的大哥赵慰先创造的。
  赵慰先和朱九小姐谈恋爱时,说自己没结过婚。魏廷荣曾经了解过赵慰先,他在苏州时曾有过短暂的婚史,是他继父在他出国前给包办的,赵慰先回国后就把对方抛弃了。当知道朱九小姐想嫁给赵慰先时,女方家庭由魏廷荣和朱家四哥全权作主,他们认为赵慰先有欺骗行为,根本不赞成这件婚事。根本原因还是赵慰先地位太低,朱家是上海滩有名的大土豪,你赵慰先家虽然有点钱,要上台面还差得远。不过,单纯的朱九小姐已被赵慰先搞定,非赵家老大不嫁,态度很坚决,魏廷荣和朱家四哥只好妥协。  果然,说到结婚时,“钱”的问题就把赵慰先难住了。人家朱九小姐可是上海滩名门之家的公主,婚礼必须办得风风光光。赵慰先打了两份工,百把元的工资哪里够用?就算继父接济一些也是小数,根本不能应付婚礼费用。赵慰先只能厚着脸皮向魏廷荣借钱,老魏啊,我到上海你包吃包住还包工作,现在结婚要花钱,费用也帮忙包了如何?原话怎么说的不知道,大概这个意思吧。  魏廷荣这才发现自己从苏州带回来一个麻烦,把自己给赖上了,比养儿子的事情还多,真是倒霉透了。这还不算,最让魏廷荣不痛快的是,这小子那么容易就“鲤鱼跳龙门”了!老子这么有头有脸的才配当朱葆三先生的女婿,你小子算哪门子也配?简直糟蹋了“朱葆三女婿”这块金字招牌的名号!魏廷荣看着赵慰先那狡猾的小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讨厌这个人,磨磨唧唧的掏出五百元把赵慰先打发了。  五百元也好意思掏出来?前不久,你魏先生去四马路“红云”妓院嫖了一个头牌,也是给的五百元,这不是糟蹋人吗?。咋办呢?赵慰先拉上朱九小姐,又向魏廷荣大老婆朱二小姐借了二千元,这才解决了婚礼费用。  赵慰先和朱九小姐结婚后,搬出魏府自成小家,赵慰先成了这个小家的男主人,真实面目便暴露出来了。他不仅吸烟、喝酒,还经常到杜月笙开设的赌场里赌博。朱九小姐也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人,在俩人的共同努力下,不到两三年时间,就把朱九小姐陪嫁的数万元家产连输带花的弄得精光,只能乖乖听从杜月笙的摆布。  杜公馆位于法租界华格臬路,也就是现在的宁海西路。这条路有了杜公馆,每天车水马龙,前来拜访的宾客如云,人们以能够攀结到杜老板为荣。杜月笙并不是理想中的伟男子,完全是一个文弱书生的品型,成功在于脑袋,不是手脚的粗壮上。普通客人去探访杜先生,用手一挥,指着旁边的红木椅子叫声“请坐,请坐”;能躺到烟榻上横卧下来,陪他抽上一口的便是上宾;一些特殊客人可以留下来陪着杜老板喝酒。    杜月笙始终没有忘记要收拾魏廷荣,看重赵慰先是看着他与魏廷荣的关系,这小子顶着朱、魏两个家庭“概念股”的帽子,才能有幸成为杜公馆的常客。有他来访,杜老板总是给予特殊礼遇,还经常大把大把的给票子花。在这期间,赵慰先和赵班斧先后拜杜月笙为师,成为杜老板的弟子。有了这些渊源后,俩人穿起一条裤子,密谋筹划了对魏廷荣的绑架。  一九二九年七月二十四日上午,魏廷荣携三个幼年子女从朱葆三路的中法银行出来,乘自家汽车向西行驶途中,突然遭遇持枪绑匪拦截。绑匪将司机和两个孩子赶下车去,然后跳进车内把车向南开去,到民国路口时绑匪又将第三个孩子赶下车,只押着魏廷荣疾驰而去。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这完全得益于赵慰先事先报告的行踪,赵慰先说过的:“你魏廷荣看不起我这个小姨夫,会让你好受!”  这场二十年代末期的发生的绑架案轰动全上海,在新闻界大肆渲染下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事件,在上海上流社会引起恐慌,都害怕成为下一个被绑架者。法、英两租界巡捕房及华界警察局不敢怠慢,十分紧张地部署侦破任务,各车站、码头、关口、要隘都被封锁,派出大批警力严密检查,又利用帮会从黑社会内部突破,都未获得结果。  此案波涛汹涌的细节就不累述了。后来魏廷荣在绑匪手中待了近两个月,收买了一个看守他的绑匪才死里逃生。通过另一案发被抓捕的绑匪指控,法租界以幕后指挥的理由抓捕了赵慰先。杜月笙冒着被赵慰先出卖的风险,并没有对赵杀人灭口,而是出钱派出上海滩知名大律师章士钊和秦联奎为赵慰先作辩护。再通过杜月笙的关系,四处活动,上下疏通,赵慰先居然被无罪释放,前后折腾了三、四年时间。  有了杜月笙这个靠山,赵慰先释放后仍扭住魏廷荣不放,要告他诬告,被杜老板劝住,杜老板不做赶尽杀绝的事。不过,经历这一番刀光剑影的磨难,魏廷荣方知黑社会有多黑,杜月笙有多厉害。明明是受害者,为了花钱消灾,拿出三万块钱来摆平各方,才让这事不了了之。经此一役,魏廷荣脱胎换骨,万念俱灰,锐气全失。他宣布从此退出商界,辞去法租界一切职务,每天呆在家里连大门都不敢出,以三十九岁的黄金年龄在家养老。一直到解放后的几十年时间,从资深“宅男”慢慢熬成顶级“寓公”,这都是赵慰先给害的。  杜月笙与魏廷荣的争锋以杜的全胜告终,为大哥黄金荣捞回面子,自己也收获颇多,他取代魏廷荣成为法租界公董局的华人委员,上海滩再没人敢忽视杜老板。作为功臣的赵慰先,由杜老板出面介绍到淞沪警备司令部当了一名副官。  这场惊心动魄乱七八糟的绑架案,由于涉及自己大哥,金山耳闻目睹一直非常关心。了解事情经过后,他对哥哥的一举一动感到困惑;混江湖,求生存,非得这样做吗?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稀里糊涂的跟着哥哥转悠吧,有吃有喝还有一些让他感到新奇的场面。他特别向往与杜月笙的交往,常跟随大哥和二哥出人杜月笙公馆。杜老板举止优雅却能一呼百应,这英雄豪杰气概令金山着迷。  为了混江湖找靠山,当时许多穷哥们都加入帮会以寻求庇护。金山刚到上海时,急切想加入青帮,却连杜月笙一个小头目都攀不上;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的加入了,还能与大佬杜月笙随时见面,让金山感到特别有面子。一九三一年的夏天,金山还通过杜老板的安排,进入上海税警警官学校学习,这是对年轻人相当有前途的一所学校。  一天,杜老板又请客,赵慰先带上自己的小弟金山。一身警服穿在身上的金山英俊潇洒,让桌面上的人啧啧称赞。刚满二十岁的年龄,人生的磨难让他早熟,天性的聪慧使他能很快适应各种环境。在和大家的交往中吐词清晰自信,善解人意,应酬周到得体,奉承恰到好处。几次接触下来,具有超常慧眼识人能力的杜老板,非常喜欢这个还在上警官学校的小伙子,这为金山以后和杜老板的交往打下很好的基础。  金山的社交关系依靠哥哥帮助越来越宽广,结识了一些社会名流。一天,一位对易经有研究的先生对金山说,你的名字叫赵默不好;“默”,叫不响亮,还会压抑着自己的运势,从字意上理解也是默默无闻的意思。在这位先生建议下,赵默消失了,另外改了一个名字。  在这以后二年多时间,金山为了躲避特务和债主的追踪多次改名,一些名字只用了几天就改,像今天一些人换手机号码一样随便。直到一九三四年,生活基本稳定下来后,以自己母亲为姓,将名字改为金山,中国的金山由此诞生!伴随着金山事业的成功,金山名号响遍大江南北,而赵默这个名字却慢慢让人们遗忘了。
  第三章
走上革命道路  二十年代末到三十年代初,中国最先进的经济基础和文化思想汇集上海,社会结构前所未有的多元化,社会矛盾十分复杂。同时,社会细胞充满生机,各种主义和思想泛滥横行,包括国共等各种势力都想在上海争夺自己的战略要地。  中共在共产国际支持下,把自己最精锐的财力和人力聚集在这里,最高领导机关也设立在上海,各种活动频繁,斗争形势残酷而尖锐。上海社会各阶层,特别是在工人运动上,中共投入了很大的力量,形成强大的势力。一九二七年三月,由中共领导有八十万工人响应的第三次武装起义影响最大,显示了中共的实力。  但是,上海的工人运动并不完全由共产党掌控,工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诉求繁多,形成不同的山头。加上各种政治势力和社会力量都想渗透到工人运动中来,工人阶级不断分化,局面相当复杂。  以杜月笙为首的上海帮会势力,也在工人运动上下了很大功夫。杜月笙不光亲自出面收买上海工人领袖,积极出面调停资方与工人的矛盾,还派出得力干将专门从事工会工作。当时,上海滩几位著名的工运领袖——陆京士、朱学范和张克昌,在工人中有很高的地位,后来都被杜月笙收买,成为杜老板的门生。有意思的是这三大弟子后来的归属,陆京士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朱学范跟了共产党留在北京,张克昌投汪伪沦为汉奸,完全平均分配。  杜月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从商后也不是单纯的生意人,他始终希望自己在政治上有所成就,做了不少只求社会效益,不求经济效益的事情。以杜老板朴素的感觉,赢得工人阶级的信赖和好感,有助于增强自己的势力,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有了社会地位,面子大了,多气派啊!钱又算什么东西?因此,除了收一些领袖级别的工人为门生,还要求手下的徒子徒孙,凡是工人兄弟前来投奔加入帮会,一律不得拒绝。日积月累下,杜月笙在上海产业工人中“大哥大”的地位逐渐建立起来。  共产党要有效地开展工人运动,必须顺势而为,并不排斥与有帮会背景的工人们打交道,并且相处甚好。后来,金山也被共产党派遣从事工人运动,这是后话。金山如何与共产党攀上关系?这是需要特别交待的事情。
  中共在上海税警警官学校派遣一位吴姓学员,以学习名义潜伏。金山初到上海流荡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体验着穷人的生活,蒙生了最质朴的进步思想。在上海税警警官学校学习期间,金山与这位吴姓同学相识了。在吴同学帮助下,金山的思想觉悟发生重大变化,同情那些革命者,愿意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这一年,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发生,激发了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第二年初,又在家门口爆发“一?二八”淞沪抗战,上海各界纷纷支援十九路军。税警警官学校的学生也按捺不住了,他们要求去战场慰问战士。学校当局态度蛮横,坚决不允许任何学生上街,愤怒的同学们砸烂了一些教育设施以示抗议,领头的就是这位吴姓同学。很快,学校开除了这位领头的学生,并被捕入狱。  充满正义感的金山,在当兵那几日为了士兵的伙食就敢于冲锋陷阵,这次更不能眼看着同学消失。他还有理由,以为自己哥哥很有本事,又有杜月笙这个靠山,杜月笙为了抗日表现得很积极,力退潜入法租界准备从后路袭击十九路军的日本士兵。有了这些理由,金山毅然承头,积极组织同学们参与营救。中共也通过上海反帝大同盟营救自己的同志,你来我往的接触中,金山和反帝大同盟的同志拉上关系。  在营救吴同学过程中,金山对两个哥哥很失望,他们不但不帮忙,反而斥责金山与反帝大同盟的交往。哥哥说:“那都是一帮穷鬼,你金山瞎跟着掺和什么呀?”表面看,在一件事上兄弟之间有着巨大的分歧,其实是他们各自思想情感上不可调合的差距。对金山来说,这是一种选择,或者就是一场绝裂!一段时间里,金山游离在哥哥灯红酒绿的生活和革命者的事业之间。哥哥带他参加一些社交活动,学会了一些时髦生活的基本功夫,如抽烟、喝酒、搓麻将、打“梭哈”、跳舞、与女人挑逗等等。金山好像天生适应这种生活,穿梭于灯红酒绿之中,与各种人物虚与委蛇,表现出一个活脱脱花花公子的形象。  具有多重性性格的金山,在哥哥的世界里如鱼得水,他喜欢这种生活;但是,虚情假意后的空虚使人疲惫,富贵与贫贱的差异下,赤裸裸的鄙视让人无法容忍。骨子里的反叛思想,让金山在情感上更接近于革命者。在营救同学的日子里,金山结识了这些革命者,进入了一个新集体。这里没有尔虞我诈,人人相互关心,纯洁而真诚,为着一种精神去奋斗,充满浪漫主义色彩,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群体。金山与这些进步人士有着天性的情感相通,渴望打破旧的约束是他从小的愿望,那些革命者不受陈规陋习约束,侠肝义胆,放浪形骸,敢于扫除障碍,展露自己的真性情,金山打心底里佩服他们。于是,金山请求加入这个群体,加入反帝大同盟,并很快就成为其中的活跃分子,上街头做宣传,下工厂参加演出,终于找到人生的奋斗目标。  哥哥们见金山与他们越走越远,便以断绝经济往来相威胁。金山虽然不愿意丢弃亲情,两个世界却是截然相反的路,拉拉扯扯中,毅然选择走自己的光明大道,没钱自己可以去赚。呼啦啦,这种日子好痛快!由于参与社会活动太多,也没有把税警警官学校的学习当回事,金山被学校除名了。  失去哥哥的经济支援,脱离了哥哥的控制,金山重新找回自由,回到原来与穷哥们为伍的日子。这帮哥们是一群有理性,有抱负,有文化的人。对金山最有吸引力的是各种形式的舞台,使他的表演天赋能得到发挥,一直向往着在舞台上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是金山魂牵梦绕的事情。  上海最具盛名的文化艺术精英,几乎都是共产党左翼人士,他们以“上海左翼文化运动(以下简称:左翼)”的方式展开活动。这些人充满朝气,让人仰慕,有着极大的诱惑力,金山如痴如醉的投身于他们的运动。在这些过程中,先后结识了一批大名鼎鼎的左翼文化人士,如田汉、夏衍、阳翰笙、胡也频、丁玲、王莹、陈波儿、金焰、关露等。在这些人的影响和指导下,金山的表演水平和舞台技能迅速提高,很快成为上海文化艺术界的一颗新星。当然,这是历经数年的一个过程。在这些时间里,金山与共产党各种人物的接触机会越来越多,不断受到影响,倾向革命的情感,逐渐演变为献身革命的自觉行为。到一九三二年底,经受住组织考验的金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在离开学校脱离哥哥的最初日子,金山的生活是艰辛的。而且,这个时候金山还恋爱了。这是不是金山的初恋,已经无处知晓;只是,这个女孩进入了金山的回忆。  女孩名叫易果岭,金山与她是在戏台上认识的。女孩哪里来的,今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由于都是业余演员,还经常参加担负革命任务的义务演出,一些时候只是跟着跑跑腿凑热闹,收入微薄又不稳定。两个四处飘荡的年轻人居无定所,不如合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于是他们同居了。这也算是一个小家庭,有了家庭生活,难免就有柴、油、盐、米这些繁琐的事情。  一天,这个小家来了一位叫于伶的客人。金山和易果岭在屋外迎住客人,易果岭留下来放风,于伶跟着金山沿陡峭的楼梯爬进屋里。  进入房内,于伶打量着金山的小家;所谓的家,只是一家理发店屋顶上搭建的一间阴暗小亭子,房间内除放下一张木床和两把椅子外,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一只手提箱塞在床底下,一些书籍报纸胡乱扔在四角。  于伶比金山大几岁,出生于一九零七年,两人有着相同的爱好——戏剧,于伶偏重于创作,金山偏重于表演。几年前,于伶在苏州第一师范学校求学时就加入共青团,参加了苏州学生的话剧演出。一九三零年,于伶考取北平大学法学院,有感于当时的国危民困,一连写了三个独幕剧,抒发自己的激愤,从此走上了戏剧创作的道路。  一九三二年,于伶参加“左翼作家联盟(以下简称:文联)”北平分盟,紧接着参与组织成立“左翼戏剧家联盟(以下简称:剧联)”北平分盟。于伶利用这个平台,以戏剧、文学活动形式,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动。  一九三三年初,党组织派于伶由北平调往上海“剧联”,参加戏剧活动的组织工作。于伶这个资历,正好成为新入党的金山领导。于伶和金山寒暄几句后,压低声调向金山布置任务。剧联党组织指派金山到郊区淞沪铁路机械厂开展剧目演出活动,以扩大党在工人中的影响。  这些天,金山一直很憋屈。前不久,他组织一帮剧联的外围成员到宁波会馆演出,会馆里多是一些享乐者,只喜欢低级趣味的东西,金山排练演出的剧目充满政治色彩,与观众想要看的东西完全不对路。金山年轻啊,以为自己的政治热情会改变这些人,却受到这帮人的嘲笑,没人来看演出,连场地租金都付不起。会馆老板可不愿意做赔本买卖,把演员们都赶了出去,还把金山用积蓄投资购买的一些灯光、道具、幕布等,全部扣留下来抵债,人家会馆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只希望金山拿回钱来。  金山离开哥哥后钱早花光,本来以为这场演出既能完成宣传任务,还能够挣些票子;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欠下一屁股债,只好和易果岭一起玩失踪。会馆派出几位打手四处追踪,吓得金山鸡飞狗跳的东躲西藏,有时连家也不敢回,只能睡在外滩公园的椅子上过夜。如果遇见租界警察巡逻,就只好在马路上来回散步以待天明,狼狈之极。  所以,当听见于伶安排任务后,金山非常高兴。到郊区去工作,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又可以躲避债主,太好了!金山急切的问于伶:“什么时候出发?”  “这两天先做一些准备,后天下午乘火车走,已通知那边的党组织,他们会派人到车站接你,来人手里提着马灯……”于伶望着激动的金山,又补充道:“当地党组织在那里开展的工作已经小有成就,这次是你一个人代表上级组织去协助他们,希望你们能够在淞沪铁路机械厂扎下根,做出成绩来。”  金山表情严肃的向于伶表示:“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克服困难,完成好任务!”  送走于伶,金山坐在床上沉思,心情却很激动。易果岭登着楼梯爬上来,金山兴奋的向她讲述于伶给他的任务,易果岭虽然不是党员却是剧联的积极分子,经常参加社会演出,金山的活动并不想对她隐瞒。
  易果岭听完后半天没有一点反应,还锁起眉头露出不快,“怎么又不高兴了?” 金山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小易确实一点不高兴,还有点愤怒,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吼到:“你到好,可以一走了事,家里一个钱也没啦,你走了让我吃啥?刚才房东太太又叫住我催交房款,我们已经欠人家三个月房款了。”  金山急忙站起来拉住易果岭让她小声一点。一段时间来,小易经常向他提及钱、钱、钱,金山一听见钱字,头马上就大了,只能低头鸦雀无声不说话,这没钱的日子过起来真的很难受。金山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纸袋,这是刚才于伶给金山到工厂去的活动经费。一般情况下,党员要给党组织缴纳党费,由党组织向党员发经费的时候很少,只因为金山要外出活动,才由于伶申请到一点费用。  易果岭拿过纸袋把里面的钱数了数很不了然的说:“就这几个钱管什么用?”金山拉住易果岭的手抚摸着,温情地说道:“房租钱我去说说可以求得再宽限一些日子,这几块钱我们一人一半,我到工厂活动必须要花些钱,你留下这点钱将就用着再说嘛。”好不容易把小易给安稳住。  这是一九三三年的深秋,当金山裹着寒风,淋着雨水走出车厢时,小车站并没有几个人。不远处电线杆下站着一位披雨衣的人,手里提着马灯在四处张望。金山径直向那人走去,几句交谈对上关系。这是铁路职工子弟校的一位老师。两人合披着一件雨衣边说边走,一会就到了子弟学校,金山就住在这里。  在学校,金山以化名对外开展工作,被大家称呼为戏剧老师,那位到车站接人的老师被编造成金山少年时的同学。在严酷的斗争环境下,金山以这样的身份和关系作掩护,以完成指导学校戏剧剧目的排演,为党组织开展工人运动作好铺垫。    文革期间有一幅非常知名的油画叫“毛主席去安源”,那完全是真实的写照。一两位白面书生,背着一把油布雨伞走到工人中,以办夜校教工人识字为幌子,向工人灌输马克思的阶级斗争理论。特别是“受压迫,受剥削”这样一些具体的东西,很容易打动工人,与工人们形成共识。哪里有压迫和剥削,哪里就有反抗和斗争,工人们觉得这话有理。于是,资方和工人的对立矛盾就形成了,工人向资方提出增加工资,改善工作条件的要求,能得到大部分工人的支持。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就罢工,罢工不成就闹革命,这样的结果,为共产党找到大批的同情者和同盟军,共产党的影响力就建立起来了。  不过,经过一九二七年四月的大屠杀后,中共都转入地下。那些工厂主也搞懂了,看见有白面书生混入工人中,马上派打手将其轰出去。国民党还派出不少像赵班斧这样一些人,专门监视陌生人到工人中的活动,共产党再以教员面目直接到工人中去,很容易被识破,一经抓获便被杀头。  淞沪铁路机械厂是一个大厂,在工厂以下还办起职工医院,职工子弟校等等社会性质的机构。根据形势和环境的转变,党组织也调整策略,正门进不去就走侧门,派出人员潜入职工子弟校当老师,伺机进入工人中开展活动。  工人们的业余生活非常枯燥,有任何演出都能吸引不少人来观看。当金山来到学校后,立即组织一些老师和学生抓紧排练。他们准备演出的戏叫《一致》,是由田汉编写的,描写被压迫的奴隶勇敢的站起来推翻统治者的故事。中共的政治宣传从课堂上的说教方式,转变为舞台上虚拟却又直观的形式,需要表达的政治意图实质一样,效果却大不相同,这就是三十年代初上海左翼文化运动最具魅力,最有成效的收获。  经过一段时间排练,演出要开始了。子弟校就处于工人们的生活区内,金山在学校外一处空地上搭起台子,以学校子弟游艺会名义演出,自然吸引不少工人和眷属前来观看。这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台上灯火通明,台下人来人往好热闹,人们搬来自家的凳子、椅子围坐在台前。  这是田汉早期的一部作品,故事却编得很有水平。当戏演到最后,奴隶由呻吟变成吼叫,随着声调的提高,一人的吼叫变成数人的怒吼,终于挣脱镣铐,冲上高高端坐在台上,平时欺压他们的奴隶主面前,把他拖下来踩在脚下,在阵阵怒吼声中,奴隶们的脚变成红色。这种视觉听觉效果的处理,让观众们受到强烈感染,台下的观众们也跟随怒吼起来,台上台下的互动达到高潮,演出非常成功。  不用说都知道的事情,中共的工人运动就是想方设法在工人中煽风点火。要打破旧制度,推翻腐败的蒋介石政权,就必须不断的唤醒民众。由于那个年代落后的生产力,资本家普遍采取残酷剥削工人的经营方式,工人们的生存状况很恶劣,共产党的主张能得到不少的拥护者。  上面说道,杜月笙也从事工人运动,他是看清楚了资方和工人的矛盾不可避免,这是一个可以长期抛头露面的政治舞台。于是,杜老板热心地参与各种矛盾的调解,起到阻风熄火的作用,从而树立起自己的威信,扩大势力范围。
  杜月笙怎样参与工人运动呢?事情常常这样安排,如果资方对工人太苛刻,杜月笙就指使他的弟子去领导弟兄们罢工。当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由劳、资双方共同请出杜先生出来调停。杜先生一到场先把工人代表骂一通:“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好好商量呢?非要罢工?不讲王法,不讲规矩了吗?”然后把头一转,面对企业老板一般这样说:“你们对工人实在太苛刻了,工钱那么低,还要拖欠,太没良心了。说句痛快话,给?还是不给?付不起,说一声,我杜月笙帮你们付。以后吗,再发生什么事情就不要找我了!”  杜先生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不同意?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啊。于是,一次、二次、三次,“有事,找杜先生来解决!”成了上海滩最牛逼的一句行话。无论是穷苦劳工,还是有钱的企业老板,没有一个不买杜月笙帐的。而杜本人也确实有过因为企业老板付不出钱来,自摸腰包来平息工人罢工的事情。  看起来都是为了工人利益,共产党采取的方式除了鼓动还是鼓动,而杜月笙是来解决实际问题的。有了共产党的鼓动,杜月笙的出场机会大大增加,影响力不断扩大,在这一点上来看,杜月笙的作用与共产党的作为是相辅相成的。而工人们通过罢工等斗争,提高了自己的生存条件,就会记住曾经鼓动他们的共产党,这是革命事业所需要的。  金山也是按照这个方针来开展工人运动,他以舞台作为宣传阵地,演出《一致》的目的不是为了学生和家眷们的游乐,而是为了鼓动工人们起来斗争。初战告捷让金山很兴奋,这是他亲自指导完成的第一部有影响的作品。受此鼓舞,金山一鼓作气熬了几个通宵,创作了一部名叫《爆炸》的独幕剧。  第二次游艺会开始了。上海党组织很满意金山的工作,特别派出一位同志来检查工作并观看演出,同行的还有一位共产国际从事工人运动的同志。他们在观众面前装着互不认识,演出完后悄悄地离开。  《爆炸》的故事很简单,是金山在与工人接触中听见的一个真实故事,经过添油加醋编排的一出戏。一对老夫妇,男的是锅炉工,儿子死于工伤,儿媳妇重病在床,一家三口就住在锅炉房的一角,依靠老师傅烧锅炉的工资艰难地维持生活,老师傅常常借酒烧愁,喝酒后就打老婆发泄苦闷。工人们要求增加工资,工厂主同意。一天,锅炉因年久失修发生爆炸,老婆和儿媳妇均死于爆炸,老师傅失去亲人后悲愤万千,跟着共产党参加了暴动。  这出戏从爆炸到暴动,亮点是爆炸场面的编排给人以震撼,铁路机械厂在去年确实发生过一次锅炉爆炸死人的事件,这让观众们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剧中那位代表共产党形象的工人,手牵着在爆炸中失去亲人的老师傅走到台前喊到:“弟兄们,这种日子没法过了,找他们算账去!”台下的观众一起沸腾起来,这时后台传出学生们一起高唱的《国际歌》,幕布徐徐拉上演出结束,一些被鼓动起来的工人还在台下高呼口号。  充满政治鼓动色彩的演出再次获得成功,金山回到房间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夜已深了还没有一点睡意。突然,房间玻璃窗“咚咚咚”地响起来,金山翻身起来打开窗户,看见窗外站着那位帮忙搭设戏台的师傅。  青帮之间有特定的手势和口语进行交流,只要入了帮会都懂这些语言。金山早就与这位师傅搭上关系,知道彼此都是帮中的人,是帮中之人就是兄弟,必须相互关照。师傅看见金山拉开窗户,压低声音说道:“快点走,马上走,不要到车站,快!”几句话说完,马上就消失在黑暗中。  金山知道青帮的神通广大,这位师傅所说的事情绝对要相信。他紧张起来,连忙跑去敲其他几位老师的门,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大家分析情况,认为是演出剧目太露骨惹的祸,主导演出的金山应该立即转移。其他几位同志好不容易潜伏到学校,应该坚守阵地,如果警察来抓人,把责任全部推到金山一个人头上。  金山只得狼狈逃窜,简单收拾一下,沿着铁路线,乘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狂奔,在寒冷的冬季也走得满身大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走回家。  当天傍晚,疲惫的金山还在蒙头大睡,于伶把金山从被窝里拧起来告诉他:“留在学校的那三位同志已经被捕,警察还在四处搜查抓人,你得赶快搬家转移!”  金山像没听懂似的懵懵懂懂坐在床上发呆,易果岭刚好从外面回来听见于伶说的最后一句话,冲着于伶冷笑一声说:“想搬家?哼!”  于伶很诧异的回头看着小易问:“怎么了?”  “欠了人家几个月的房租,不还清,能放我们走吗?”易果岭气呼呼的回答。  于伶转过头对金山说:“怎么办呢?我也没钱。”停顿一下又说道:“无论如何要马上离开这里,太危险了。”于伶把紧急通知送到后想走,站起来到了门口又冒一句:“我回去向领导报告一下,看大家能否凑点钱来还房租。”  说话间金山已经穿好衣服下床来,急忙接住于伶的话:“不用,不用,你们几位同志的情况我清楚,哪儿去找钱啊,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于伶一想也是,确实没把握就没往下说,却对着小易问:“你今天咋地啦?说话气冲冲的?”易果岭把头一扭没有答话,于伶只好尴尬地下楼走了。  于伶走后金山拉住小易一阵耳语,小易无可奈何地只好点头同意。金山简单收拾一下,穿上他那件漂亮的大衣走到楼下理发店,对着理发员边说边往靠椅上坐下:“快点给我理个发,一个大戏让我客串演个重要角色,当天结算工钱,今天是演出第一天,快点理。”  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的大家很熟悉了,理发员高兴地说道:“好事,好事,又有票子赚了,很快给你剃得满意。”  金山和理发员说说笑笑在理发,易果岭按照金山的安排紧张地收拾东西,她挑选一些好一点的衣物捆成一个小包,然后用一根绳子从窗口掉下去,天刚刚黑下来,谁也没有看见。小易从楼梯大摇大摆的走下来,像往常那样到外面溜达去了,再悄悄地转回屋前捡起自己的包袱,一溜烟往弄堂口一辆黄包车跑去,随着黄包车飞快地溜跑了。  一会,金山的头也收拾好了,他弹一弹落在衣服上的几根头发,冲着理发员笑着说:“晚上回来结了。”不顾理发员啥表情,大摇大摆的消失在夜色中。  为了革命事业,为了躲避欠债,金山又一次玩失踪。与上次在宁波会馆一样,楼上亭子里还留下一些不能拿走的日常生活用品和旧衣服。没办法啊,咱金山现在确实太穷了,只能把这些东西当作抵押物抵给你们,能抵多少算多少吧。  按照事先约定,金山急忙赶到外滩公园,远远就看见易果岭抱着包袱坐在一条长椅上。微弱的路灯下,冬季寒冷的夜晚,公园里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散步,金山充满内疚地快步迎向小易,想把包袱接过来。易果岭跟了金山半年时间,如今就剩下包袱里这点东西了,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贫穷的生活,气愤地把包袱往地上一扔,趴在长椅上呜呜地哭起来。  金山也很难受,他理解易果岭此时的心情,坐在她的旁边,轻轻拍着小易的后背,不时的安慰着她。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已经下半夜,公园里早就看不见散步的人影,易果岭却没有收住哭声,反而因为夜深人静传得更远。不一会把巡视的巡警给引过来了,巡警问怎么回事?金山只好回答说小俩口吵架,保证一会就回家,这才把巡警打发走。  小易终于不哭了,却态度冷冰冰的数落金山的不是。女孩子准备放弃自己的真爱时,语言会说得相当绝对和无情,词句非常刻薄。今天的小年轻人要分手,会提出什么精神安慰费,青春损失费等等。小易没这可能,那时还不时兴这些,穷光蛋的金山也一无所有,俩人处于“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境地,易果岭只想从语言上得到收获,出一口自己的怨气。  金山忍受着,忍受着,终于忍耐不下去,犟脾气也上来了,他不能容忍污蔑和鄙视,俩人爆发了激烈的语言冲突。后来,都吵累了,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一直等到天亮。天亮后,两个共同生活了半年的情侣,从椅子上站起来各奔东西,没有安慰,没有告别,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第四章
历练成长  时间很快进入到一九三四年,在苦难和斗争的历程中,二十三岁的金山已经逐渐成为一名成熟的革命者。  一天,剧联党团书记赵铭彝找金山谈话。赵铭彝与于伶同年出生,四川江津人。一九二六年考入上海大夏大学,后转入上海大学社会系学习。一九二八年进南国艺术学院,一九二九年参与创立“摩登社”,并加入上海反帝大同盟任闸北区盟秘书。这期间,赵铭彝多次深入大中学校发动学生演出革命色彩的话剧,是左翼戏剧活动的先锋者。  一九三零年,以原上海戏剧联合会为基础,参与中共成立左翼剧联工作,并担任秘书长,一九三二年起任剧联党团书记,主编机关刊物《艺术新闻》。参与领导了各地剧联分支组织的建设,以及中心剧团大道剧社的活动,并深入工厂建立“蓝衫”剧团。  于伶是金山的直接领导,赵铭彝就是金山的上级领导。金山加入反帝大同盟走上革命道路,赵铭彝起着很大的作用。见到金山后,他关切地询问金山的工作和生活,金山如实给予汇报,并表露出一丝苦闷的心情。赵铭彝听完后笑着说:“暂时的,暂时的,革命者要永远乐观。”说完后拉着金山出门,说要带他去认识两位新朋友。  这位先生是上海当年参与左翼运动最有福气的一个人,长命百岁后至今仍然健在。这天,他带着金山坐电车出门,一路上兴致勃勃的讲起四川的一些风土人情,让金山猜不透他肚里卖的什么药?要去那儿,见什么人?下车后金山又跟着东转西拐走过几条街道,进入一条狭窄脏兮兮的弄堂。在弄堂一座门面低矮的房舍前,赵铭彝左顾右看没人跟踪,便敲门用四川话和屋里人对话。很快,一位个头不高穿着蓝色长袍,满脸风霜的中年人打开门,看清来者后迅速放他们进入房间。  门关好后,赵铭彝向金山介绍这位开门的同志叫阳翰笙,金山早就听过这位同志的传说,激动地迎上前与他握手。阳翰笙一只手握住金山的手,一只手拍着金山的肩膀说:“金山同志两年来的进步很快啊,要继续努力!”  金山答道:“真的惭愧,好多事情都没做好。”“会有重担压在你身上,组织相信你!” 阳翰笙笑着鼓励金山,边说边带着他们往里屋走去。  金山乘机环视了一下不大的独立小院,门庭左边是一个厨房,右侧墙边有一个水井,中间留下通行的过道,庭院右边水井旁空隙处有几盆照顾得很好的花草,给人以生气和活力。小小的庭院只几步路就进入房间,屋里一位学者模样,穿着皱巴巴西服的中年人站起来迎接他们。赵铭彝介绍给金山:“这位是田汉同志。”  一路上,赵铭彝故作轻松的表情反而让金山感觉今天出行的非同寻常,要认识的人一定很重要,没想到能见到一直让他非常敬仰的两位领导。田汉握住金山的手说:“看过你的演出,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啊!”金山很激动,握住田汉的手不停摇晃,嘴里反复说着几个字:“终于见着你了,终于见着你了……”  坐下后,金山看见这是一前一后两间房子,两边的山墙与隔壁房屋共用没有窗户可开。前面这一间房算是客厅,四人坐在这里也不算拥挤,通过一扇窗户从庭院采光,窗前竖放着一个大书桌,桌子两边各放一把椅子形成共用。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桌椅干干净净,靠墙边一个简易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书籍。后面一间房是在一堵墙上开了一个门洞,里面黑洞洞的,估计是两人的卧室。  这是上海地下党文化委员会的一个秘密据点,由两位左翼文委重要领导用于居住和办公。现在的一些影视作品把当年地下党的斗争描写得诗情画意,住高档酒店,出入高档餐厅,每天有美女相伴,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像金山这样的基层党员平时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一般领导只能住贫民窟,两位左翼文委的高级领导合住这个独立小院,算是条件很好了。  上面两位人物在那个年代也算大人物。阳翰笙是四川高县人,与赵铭彝是四川老乡,一九零二年出生。二十岁那年,与李鹏总理父亲李硕勋一起参加进步学生活动,成为四川最早的一批共青团员。早期的中共领导人恽代英是阳翰笙走上革命道路的领路人,曾经与他连续畅谈七天七夜讲述革命道理。一九二四年阳翰笙考入上海大学社会系,一九二五年加入共产党。其后,任上海大学党支部书记,上海闸北区委书记,参加筹备全国学联和工商学联合会工作,参与组织了“五卅”运动。一九二六年初,受党组织委派到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秘书兼任政治教官,成为周恩来的助手之一。一九二七年参加“南昌起义”,在叶挺第十一军二十四师任党代表,后任起义军总政治部秘书长。  南昌起义失败后,颇具文采的阳翰笙应郭沫若请求,经周恩来批准专职从事文化战线工作,领导“创造社”,兼办《流沙》周刊和《日出》旬刊。在此期间,先后创作一批中、短篇小说,社会影响力俱增。一九三零年,参与筹备成立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先后担任“文联”党团书记、文委书记和文总党团书记,参加了党对电影、戏剧工作的领导。金山今天所见到的阳翰笙只不过三十岁刚出头,因为岁月的沧桑,显得有点老气罢了。  另外一位田汉同志,与金山同一年入党。党龄虽然不长,因其作品早就是中国文坛上的一颗巨星而举足轻重。他是中国现代最杰出的戏剧家,现代话剧的开拓者和戏曲改革的先驱,是中国戏剧运动的奠基人。田汉一生最大的成就,永恒的功绩是创作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歌词。  田汉是湖南长沙人,一八九八年出生,一九一六年留学日本就读于东京高等师范英文系。一九二一年与郭沫若、成仿吾、郁达夫等组织“创造社”,一九二七年在上海艺术大学任教并担任校长,与欧阳予倩、周信芳等举办艺术鱼龙会,创作了一批有影响力的戏剧作品。同年冬成立“南国社”及南国艺术学院,培养了一大批戏剧表演人才。一九二八至一九二九年,田汉率南国社在上海、杭州、南京、广州、无锡等地巡回演出,并举行其他艺术活动,推动了中国话剧艺术的发展。  一九三零年加入左翼运动,后任左翼剧联党团书记等职。田汉在入党前,文学和戏剧的专业功底就非常深厚,当把共产党的政治主张融入其作品后,田汉的作品不仅有影响力,还非常具有战斗力。  金山就是带着田汉《一致》的作品到工厂做工人运动的,为了保护同志,在演出时编剧用的是化名。金山亲眼目睹和感受了田汉作品的非凡功力,在工人中产生了多么巨大的作用。作品中的一些情节金山是按自己的理解来处理,一直想亲自向原作者请教其中的一些体会,今天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让金山好激动。  中共地下工作者的工作性质有多种,最具挑战性的是在敌方阵营长期潜伏,从事情报收集任务的只是其中的极少数,联系方式根据环境状况和重要性,有可能采取一对一的单线联系。绝大部分地下工作者所从事的工作主要是发动群众,扩大共产党在民众中的影响。工作内容和工作形式以自身条件按部就班,扮演的角色有所不同而已。像左翼这些用笔杆子,或者以戏剧、电影等形式从事发动群众进行斗争的地下党员们,随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时还要带领群众走上街头与国民党进行面对面的斗争。为了更有效的开展工作,同志们会经常坐在一起商量斗争策略,传达党的指示,联合大家的力量共同行动。所以,绝大部分从事发动群众工作的地下工作者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采用单线联系方式。正因为这种工作和联系方式的特点,如果组织遭到破坏出现叛徒,往往是党组织的根基被“一锅端”,造成一个局部或者一个地区党组织的全部破坏。
  赵铭彝这次带金山到秘密据点面见两位领导人,他们是左翼文委的负责人,即文联和剧联的三位领导与下属金山的一次工作会面,可以看出对入党不到两年的金山有着充分的信任。金山也感觉到这次会面的严肃和重要,寒暄过后他有一丝拘谨,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应该说些什么。  还是老道的阳翰笙察觉到金山的那丝拘谨,有合适的机会让金山来这里来见个面,是阳翰笙前不久对赵铭彝的提议。阳翰笙倒了一杯水放到金山面前,随口对金山说:“那位共产国际的朋友,到淞沪铁路机械厂观看了你们的演出后赞不绝口,你能详细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两个月工厂子弟校的生活结束后,金山就没有机会对别人讲述过。身边的人小易不感兴趣,很快还离开了金山,其他人出于保密考虑也不便于去讲。金山有机会向领导们汇报工作很高兴,拉开话匣便收不住,越讲越来劲。  当讲到《一致》演出时,特别希望得到田汉同志的指点,金山把剧中的一些场景用不同的表演方式表达出来,拿不准那种形式的表演效果会更好。如金山所愿,田汉不时讲起对某个场景自己的看法,非常喜欢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演员,给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在田汉指导下,金山不厌其烦的给大家示范表演,惟妙惟肖的表情,有时让大家哈哈大笑,整个房间的气氛轻松活跃起来。  把剧情研讨一番后,金山又讲他在基层工作的一些感受和看法。阳翰笙插了话,他若有所思地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这是一个矛盾啊!我们的同志深入基层到工厂去演戏,演出是公开的,什么人都可以看。戏剧活动目的是宣传共产党主张,鼓动工人们起来进行斗争,这就等于我们本来身份隐蔽的同志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参与戏剧活动的同志就会冒很大的危险。”  “金山同志,以你在基层工作的经验,有什么好办法吗?”田汉取下含在口中的烟斗,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后向金山发问。  金山毕竟年轻,只有自己那点阅历的思维。“我要在工作中锻炼自己的胆量和机智,多和工人兄弟交朋友,不惧怕敌人的嚣张。”说到这里,善于察言观色的金山环视一下三位领导,他们个个表情严肃不搭话,感觉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停顿一刻后又自言自语的说:“我们一定要把宣传鼓动工作坚持下去,如果工厂不行,就把舞台搬到大中学校去。”  赵铭彝抬头回答金山:“学校难道就没有特务吗?这些年我们在学校的同志和一些进步学生也被抓捕不少啊!”  “那……”金山刚想继续说下去,田汉打断金山的话:“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同志们的鲜血流得太多啦!”说到这里起身站起来,手里挥舞着烟斗动情地继续说道:“当然,学校可以演,工厂也可以演。不过,我们还应该把目光瞄准上海滩那么多漂亮的大剧院,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到大剧院去演戏呢?我们应该转变一下自己的思维,不要自己把手足约束了。赤裸裸的革命宣传一目了然,畅快淋漓地表达出我们的政治主张,展现了共产党人的英勇无畏,确实也让国民党反动派感到了恐惧。同时,我们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我觉得应该重新抉择一下!”  说完后,他把目光投向在坐的几位同志,却没有要他们立即回答的意思,而是提高了声调:“我们是搞艺术的,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嘛,应该把我们的革命理论和政治主张隐藏到艺术中去,让观众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判断,要相信群众的评判能力!只要有了艺术性,就一定有生命力,这不一样扩大了我们的阵地吗?”
  “好!田汉同志讲得太好了,我完全同意!”也不管田汉是否说完,阳翰笙接过话题讲起来:“我们首先要提高作品创作的艺术水平,使文学作品和舞台剧目更有感染力,让群众喜欢我们的东西。同时,在剧目的选择上也要扩大视野,可以选择一些为我所用的中外名剧,冲破国民党特务设下的阻拦!”  三位领导你一言我一句的热烈讨论起来,金山坐在一旁听着很受启发。作品要提高艺术性,演员也应该提高表演技巧;两者相结合,才能完美的表达一个作品,悟性很高的金山马上想到同一个层面的问题。过去,金山在导戏或者演戏时,只重视把炙热的感情表现出来,以为宣传鼓动需要的就是激情。现在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艺术表演需要细腻的演艺技巧,不仅仅是呼喊口号那样简单。许多年后,金山都没有忘记这一天的收获,他的艺术修为和演艺技巧的提高,是从这一天重视起来不断进步的。  左翼文化运动是在一九三零年前后,由中共中央瞿秋白、李立三和周恩来等几位领导亲自指导下发展起来的。不过,这个时候的中共中央一直是左倾势力占据统治地位,李立三甚至向斯大林提出一个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外蒙古红军出兵内蒙古,中共红军夺取一省到数省的胜利,以迅速实现中国革命的成功,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李立三左倾机会主义路线。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中共中央号召所有进步力量向蒋介石政权发起最后的斗争,鼓励革命者冲锋陷阵,勇于牺牲。斯大林的压力在欧洲,不愿意招惹在东方的日本,迅速否定了中共的建议。中共的盲目举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造成苏区和白区的巨大损失,使中国革命遭受到沉重打击。到一九三二年底,中共中央已经无法在上海立足,只能逐步撤离到各苏区。此后,王明又粉墨登场,推行另一种破坏力更大的左倾教条主义路线,使几乎所有的苏区根据地全部失败,不得不进行长征。  左翼文化运动也摆脱不了左倾思潮的影响,受到严重的干扰和挫折。好在到了一九三四年前后,中共中央的核心层已经不在上海,对左翼文化运动的指导少了,干扰也少了,左翼文委的领导们,才可以根据自身的实际状况来思考和处理问题。  这一天三位左翼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在这间小屋子议论的话题,无论在李立三和王明同志看来,都是右倾投降主义的东西。但是,三位左翼领导所思考的策略“接地气”,决定的方向合乎实际斗争的需要,直接决定了此后几年左翼文化运动的生命力,以及挥舞“软刀子”杀向敌人的战斗力。她所留下的丰硕成果,奠定了左翼文化运动在中共党史上的卓越地位。至于是否完全正确,在党内一直留有争论,到文革时候走到极端的顶峰,以“样板戏”形式把文学艺术和舞台,完全留给工农大众,却扼杀了文学艺术的多样性和丰富多彩。  中共的革命事业,必须要有广大的同盟者,左翼文化运动也应如此。同盟者依靠什么来维持?除了要有共同的政治信仰成为志同道合的战友外,成员们的基本生活和生存条件应该得到最初级的保障。否则,维系战斗力就是一句空话,小易与金山的分离,实际上说明这个道理。简单来说,一个承担着革命使命的演员,如果不能在合法舞台上公开亮像,通过舞台去获取合法收入,把革命事业与自己的基本生存结合起来,这样的革命事业是不能持久的。  政策和策略制定了,要马上改变也是不现实的,金山他们这批革命的同盟军,仍然要坚持一段贫穷而艰苦的生活。  初春的上海,寒气依然缠绕,只要有同志们在一起,再艰苦的生活也可以穷欢乐。金山现在单身,一有空闲便召集大家聚在一起热闹。这天,于伶、章泯、赵铭彝和徐韬等一帮左翼剧联成员,受金山邀约到赵丹家里聚会,这帮年轻人常常以轮流坐庄方式搞家庭聚会。  赵丹的家也是在别人的屋顶上搭设的一个简易亭子,比金山原来的那个家宽敞一点。只是这个亭子也太简易了,四处透风冬冷夏热还漏雨。寒风从洞隙中不断袭袭而来,大伙坐在里面冷飕飕的。好在都是小伙子,挤在一起打打闹闹开着玩笑,屋里倒也显得热气腾腾。  赵丹那时没满十九岁,是这拨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也还单着身没女朋友。开朗的性格很受大家喜欢,被大伙亲切地用上海话叫作“阿丹”。大家坐在一起开心的闲聊,天南地北扯了好多话题。或者,剧联又新来了一位女孩,哪个美女如何如何等都让他们关心,一堆年轻小伙子聚在一起,聊起这些话题很正常。  不过,这是一帮年轻的革命者,理想是高雅的,始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使命感,话题很快转移到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剧联事情上。当回忆起两年多来曾经一起聚会的战友,转眼间有的已经英勇就义不在人世,有的还关在狱中生死未卜,有的失踪下落不明,还有的已经阳春白雪不屑与他们为伍。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在他们眼前消失或沉沦,光辉岁月中的沧桑,让他们嘘唏不已。  金山想起上次赵铭彝带他见到两位领导的话题,下来后琢磨了好久,非常赞同领导们的见解。他要把自己的所想和所思分享给大家:“我们不能因为过去受到的挫折削弱了斗志,也不能满足于过去的成绩沾沾自喜。我们是不断在进步的年轻艺人,应该下功夫提高自己的艺术修为,提高自己的演艺水平!”  金山说着站起来,一甩他那倒背着的长发,露出一张更清晰而兴奋的脸面:“过去宣传效果不错的街头戏和活报剧,短小精干贴近民众,值得坚持演下去。同时,我们还应该扩大演出阵地,当我们的演艺水平提高后,要去占领大剧场的舞台,上演艺术质量更高的一些中外名剧,扩大左翼的影响,显示我们的力量!”
  赵铭彝欣喜的听着金山的发言,那个年代不能像现在这样有事就召集开会,只能通过随意的聚会方式,边交流边传递上级的决定。他回顾金山两年来一步步的成长进步非常高兴:“哈哈哈,金山同志越来越棒了,能想到这么深刻的问题。”赵铭彝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心情表扬了金山,没有责怪金山公开泄露领导们私下议论的话题。  那天他与田汉、阳翰笙的谈话只是一种共识,并没有形成党的决议,不便于向大家正式传达。金山真乖,他从自己认识的角度提出来,乘机让大家议论一番,这是合适的也是应该的。赵铭彝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拿在手上,随手指了指大伙说:“今天本来是闲暇聚会,不是开会。既然金山同志说到这里了,大家有什么看法呢?”  金山的话题很实在,容易引起共鸣,加上赵铭彝的鼓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都表示赞同。于伶提高声调才压住众人的议论争到发言机会:“我们这个群体人才济济,有不少大作家和小作家,有专业水平很高的导演,更有一帮年轻有为技艺高超的演员队伍,完全有能力演出大戏,占领上海的大舞台!”  小男孩阿丹也忍不住发言:“戏剧舞台很大,我们完全可以有所作为;我主要是拍电影的,也看见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战友,电影这个大舞台我们更应该去占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了很多,都认为按照这个思路去搞左翼文化运动前景光明,为从事左翼的革命者指出一条宽广的道路。于伶和赵铭彝向大家表示,下来后将整理同志们的建议书面上报文委。  不知不觉天色转暗该吃饭了。徐韬望了望还在热烈讨论的大伙,笑盈盈站起来发话:“喂,喂,肚子饿了,今晚谁请客啊?”这帮人平时是你请我,我请你,反正谁有钱谁就当东家。徐韬一句话立即得到附和,是啊,肚子饿了该吃饭了,谁请客呢?  金山指着赵丹说:“阿丹是主人,肯定阿丹请客啦!把兜里的钱掏出来让大伙看看还有多少?”金山叫赵默,据说还是赵丹的远房亲戚,这当哥的对阿弟说话很随便。  赵丹那时还不大出名,却已是电影厂正式演员,每月有一笔固定收入。一九三三年赵丹半工半读时,试用期的月薪是三十元,从上海美专毕业与明星影片公司签订正式合同后,起初月薪五十元,不久提升到七十元。这样的收入养活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他却是一个豪情大方的人,身边一帮穷哥们总打赵丹的主意,每到月底还要借钱度日。今天又快到月底了,金山估计阿丹兜里也剩不了几个钱,所以叫他掏出来数数。赵丹按金山的吩咐把几个兜全部掏了一遍,大大小小的零碎钱往床上一扔,徐韬帮忙数了数:“哈哈,这钱够我们每人吃一碗面。不错了,不错了!”  上次聚会是赵铭彝请的客,这会就一直没有搭腔。今天他特别高兴,不忍扫大伙的兴,主动把身上最后那一块多钱也掏出来,笑着对大家说:“都吃几天的面了,今天咱们改善伙食,开洋荤去吃西餐咋样?”大家一阵欢呼,簇拥着上了大街。  这间西餐厅并不大,当这拨人涌入餐厅时把老板吓一跳,以为打劫的来了。俏皮的金山看见后便和老板开玩笑,一会就把老板逗得哈哈大笑,和老板混成熟人似的。然后拿着菜谱看了一会,笑着对老板说:“每人来一份罗宋菜,分量要足,吃不饱不给钱啰。”  “要得,要得,一定管各位吃饱。”老板说着笑呵呵的进厨房张罗去了。  这西餐贵啊,就那么一点钱,什么牛排、猪排之类的好东西,金山根本不敢点。罗宋菜是大杂烩,牛肉、西红柿、胡萝卜、洋白菜等等拌合后煮在一起,加上汤汤水水的很实惠,这洋荤也开得好寒酸!  坐在餐椅等上菜的功夫,爱动的于伶在餐厅内四处转悠,看见一角墙上贴着一张小广告,上面写着今夜上演列夫?托尔斯泰的名剧《黑暗的势力》,由旅居上海的苏联侨民组建的一个俄罗斯剧团演出。  于伶激动地呼叫大家过来看广告,大伙看完后都默默回到座位上不吭声。这时罗宋菜上来了,一帮人埋头吃东西,心里却都在想着那场戏。本来应该是一顿高高兴兴的晚餐,却吃得闷声闷气。  性格内向的章泯对艺术的追求很执着,此时首先憋不住了发话:“要早一点知道今晚有这场戏,宁可不吃这顿饭咯。”  “填饱肚皮最重要,饿着肚子干啥事都没劲!”徐韬笑呵呵地自我安慰了一句。  “我还是宁可看戏不吃饭。”章泯仍念念不忘托尔斯泰的名剧。  金山忍不住抬起头,用刀叉轻轻敲着餐盘:“嘿嘿!这顿饭不容易啊,阿丹和铭彝请客,你们却不满意似的,痛痛快快吃完再说嘛。”  吃完饭大伙站在餐厅门口想告别,金山叫大家都别走先回阿丹家,由他去想办法搞票。金山有能耐大伙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怎么去搞票,大家半信半疑回到阿丹家等候。  不一会,金山哆哆嗦嗦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票。大家一片欢呼,时间很紧赶快走吧。细心的赵铭彝这才发现金山穿着的大衣不见了,被冷得清鼻涕直流。原来,就这会时间,金山的大衣被扔在了当铺,换来的钱成为他手上的戏票。大伙好感动,为了这场戏,金山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当了,这是过去他姐姐帮忙买的一件大衣。  阿丹急忙翻出他的一件旧棉袄给金山穿上。看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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