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包钢厂区可以参观吗在厂区吗

404页面没有找到住在工厂宿舍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摘要]人对可以藏身的居住地了如指掌,却并不知这屋子因何建起;于是,发型成了革命,像一股狂潮,席卷了所有青年男工;于是,电子厂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规定:“男工不得染三种以上颜色的发型。”
一从东莞市区到樟木头镇中心,像一级级走下台阶;从镇中心到工厂路,又像来到另一块大陆,遭遇另一段漂浮时空。工厂路只有唯一一条主干道,两侧除厂房宿舍,就是形状各异的农民房,天女散花般的招牌,尘土飞扬的货柜车。此地乍一看粗糙狰狞,但渐渐地,也就如宫崎骏的奇幻城堡,变得顺眼了许多。这条盲肠般的道路,并无任何特色的窄巷,书签般强行插入我的脑叶,像历史进入暂停时刻。离开田野的农民,来到这个岭南小镇,在工厂路走来走去找工作,直到鞋底融化成麦芽糖,才等到进电子厂的机会。他会因对这个新城市的陌生,而选择住进宿舍。这个时间段大约是两年。住宿舍就像进入新兵训练营,从此,这个人便脱离了乡村生活的轨道。从昏暗氤氲的宿舍开始,打工者开启了他的受难之旅。从此,整个世界的构成元素被一小格一小格抽递换置,打工者努力让自己的颜色、气味、词语更趋近整幅背景,而不要孤零零、古古怪怪地凸现出来。宿管阿坚高大帅气,忙得红头涨脑,却总是笑吟吟的,眼神浓黑精纯。“奇怪得很,从2013年开始,男工比女工多。”他从《宿舍分配表》上获得了这个信息后,吓了一跳,像窥见谜中之谜,浑身一悚栗。阿坚的办公室是平房顶头的那间,门口挂着“宿管”牌子。墙上小黑板的表格清晰显现2014年电子厂的男女比例———全厂3200人,住宿舍的2600人中,1600人是男工,900人是女工。阿坚感慨道:“上世纪九十年代,工厂的性别比例是八女比一男。”城市需要工厂来提升GDP,而工厂运转则需要工人来当帮手,但此刻的电子厂,因女工难招,不得不大量招收男工。2013年是转折之年。这一年,女工构筑的阴性帝国因大量男工涌入而面临坍塌。进入宿管办公室的男工,顶着各类时尚发型,而阿坚却是最普通的黑色小平头(尽管他也是80后)。我问他为何发型如此“大众”,他将双手用力一拍,做了个摩擦手势:“管理者要以身作则哦!”关于男工发型,阿坚有自己的观察:“年出生的男工,最喜欢赶潮流,穿时髦衣服,搞新奇发型。”2010年,男工流行烫小卷;2011年是染黄色,半边长到遮住眼睛;2012年是两个鬓角短平,但剃上字母(ZY等)或各种符号(十字架等);年则是两侧剃平,中间高耸如草堆,脑门处是三角形。我脱口而出:“莫西干头!”但阿坚却是第一次听说“莫西干”。哦,从印第安人中的莫西干族,到作家库柏的小说《最后一个莫西干人》,再到电影《最后一个莫西干人》,直至贝克汉姆的莫西干发型,“莫西干”已发生词义的基因突变。不间断地转化,转化,像驾控着一艘星舰迷航,直把印第安部落祭典的精髓全部抽离,而只剩下脑袋顶上那几缕小卷毛。称自己为“莫西干”的是一代人,顶着“莫西干”发型的是另一代人,这之间发生了多少星尘往事我们不得而知,传说只是传说,现在只是现在。阿坚讪讪一笑:“估计男工们也都不知道莫西干,只是看别人理,就跟风。”于是,人像软体动物般栖身于过去词汇的贝壳中。人对可以藏身的居住地了如指掌,却并不知这屋子因何建起;于是,发型成了革命,像一股狂潮,席卷了所有青年男工;于是,电子厂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规定:“男工不得染三种以上颜色的发型。”怎么会——— 三种以上?!会。要从乡村人蜕变为城市人,便要进入一个痛苦万分的过程,恍如梦中蜕去人皮,背叛自己的族裔,以一种悲剧化的状态,换脸、换血、换名字,慢慢熬煮成“另一个人种”。二男工众多,不仅引出发型管理的问题,更凸显诸多来自性别的矛盾。在非工厂区、非宿舍楼的居住环境中,男女差异性的鸿沟会遭到适度遮掩。你每天都能看到街道或办公室里,走动着干干净净、精神抖擞的男女,但如果这些人生活在宿舍楼内,他们的形象便会遭遇彻底颠覆。男工宿舍像密室,填塞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上堆着矿泉水瓶,顶部吊扇脏污生锈,毛巾滴水,运动鞋晒在牙缸旁,被褥揉成团。在南方,男人们表示不满时,总会说一个字:屌。在北方,说的是:操。异曲同工。在最激烈、最难忍、最不堪的时刻,这个字会脱口而出,频繁出现。这个字预示着男人们的共通性。阿坚总结90后男工的特点———赌博、喝酒、抽烟、打牌。有时甚至就在宿舍赌。我不解“这是种发泄方式?”阿坚的两眼像那种装电石的脚踏车前灯,在一种奋力踩踏后从晦暗里灼灼烧出强光,颊肉乱颤地大笑:“男人并非压力大才这样,这是他们的天性。”男工意味着麻烦、挑衅、悍勇、冲突和不可控。对工厂来说,女工是永远的宝石(年轻女工堪称钻石)。然而,女孩们从乡村进入工厂,最多干两三年,等她们熟悉了街道、公交和男人后,便有了更多选择:售货员、洗脚妹、服务员、美容师、二奶(她们的机会一层层一瓣瓣,如蕨草复叶般繁多)……到达电子厂的90后男孩(据全国总工会2010年抽样调查:80后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已占打工总人数的60.9%),其经历大致相仿———留守儿童(父母健在的人间孤儿),初中辍学(九年义务教育的截止点),到父母打工的城市打工(第二代之命运轮回)。所以,他们罕有乡村记忆(说起田园农事,只能追溯到父辈)。在厂里煎熬一两年后,像褪去罩衫般褪去胆怯,男孩们对光怪陆离的城市有所掌控(而来自外界的目光也不再是贬损和轻视),但他们的发展可能性依旧弱于女性——— 和家乡重男轻女恰恰相反。他们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在有些工厂,花同样的时间,干同样的活,女工每天比男工多拿十块钱!在家乡,他们习惯了将女性视为弱势群体,而当性别命运被翻转过来后,不啻为石破天惊。他们不服气,去质问,得到的回答是:不想干就走人!厂里要裁员,首先遭殃的定是青年男工。女性的耐心和坚韧恰好适合长时间安静坐在流水线旁,而男性汹涌的荷尔蒙反倒成了不利因素———大胆和冒险在工厂都被贴上了负面标签。工厂当然喜欢要女工,而阿坚则更喜欢管理男工——— 能“吼”住。而女工,不能只靠“吼”——— 她们更复杂(女工从来都是强者,而不是拼体力时的弱势群体)。三电子厂的内部世界,并非像电视镜头所呈现的那么整齐划一,一旦进入,则意味着接受了某种准军事化的生活规则。男孩们掏出身份证,填表,培训,领工衣工鞋,有了宿舍和工牌后,开始进入车间上班。他们要立即随物赋形地融入所处的环境,其速度要比变色龙还快。之后,他们的生活,像扑克牌般拥有了两面完全不同的花色——— 一面城,一面乡。工装是这座金属丛林的秘密符码。穿上工装的人,会即刻感觉自己变得萎缩起来,甚而缩得小于自己。一眼望去——— 通过深蓝马甲上不同颜色的滚边,便可知你在这工厂帝国身处何级(红边是制造部门,黄边是间接部门,白边是客人)。“注意!”保安用干枯的声音不断提醒:“注意!”像这种类似的提醒接连进行几十次几百次后,服装的差异和人的差异之间,便建立起无法分离的关系。这种人造关系不是一下子就能拆散的。见到别的车间主管,也会敛声屏气;却无需向临时工打招呼,那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但对那些根本不用穿工装,在车间自由走动的人,最好不要用正眼与之对视,他们也许就是老板(浑身散发着至尊者的懒散);还有一种穿便装的,却无需特别提防,只保持相对松弛便可(不过是访客)。结果,这种暗示关系同时也影响着工人们的心灵世界(不仅包括他们在厂期间,还包括离厂之后,乃至终身)。车间生活浓缩成两个字:纪律。纪律是确保产量稳定性的唯一法宝。纪律让每一项计划都得以实施(而每一项计划都摇摆在看似根本完不成,但通过各类冲杀令,最终在一场暴风骤雨的侵袭下,怪诞地完毕)。四宿舍生活可浓缩成另外两个字:疲惫。从车间走出的男男女女类同幽灵,形象模糊,双睛通红。返回宿舍楼,穿过一片满是乱七八糟胳膊和大腿的长廊,推门进入后热气像招摇的洪水,从七八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从嘴里、头发根里、腋窝里)。每个人都是一个按摩器,正通着电,神经质地吱吱响。在葡萄藤般错织交缠的高低床的某一张,安放下身躯,努力修复,力图让各零件重新达到均衡,以便能应付第二天的劳作。此时此刻,床格外重要———它预示着休息不再只是自然行为,更裹挟着某种强迫。必须睡觉!必须睡着!睡觉像钻石切面,能衍生出许多不同面貌的故事。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传统完全背离:睡觉在电子厂是一种具有轻伤害的可怕行为。如果没睡好,第二天也许会被腐烂发酵的空气搞得昏天黑地,继而会装错货,会被拉长臭训,会被机器吃掉手指,会被重锤砸掉脚指甲盖。阿坚拿出叠打印纸,轻声说:“日本人的管理……嗯……还是很细致的!”但他即刻补充:“不过中国和日本……”他抬眼看我:“你知道的……”那叠打印纸有十几页,内容从宿管员的姓名和照片开始,清晰地指出各项业务———管理宿舍空床位卫生,值日表形成,清洁工具确认,维修跟踪确认,员工是否乱扔垃圾,是否不洗澡,私拉电线,私自煮饭等,细致琐碎。这些规定沿袭这个日资厂的一贯风格:图片和文字互补。一张白纸被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文字,右边是图片(似乎制定政策的人拿不准阅读者的文字能力,不得不再费心配上彩色图片)。有张图非常简单———床板上放着个吹风机,其文字是———确认宿舍是否使用大功率电器及私拉乱接现象。若发现,对正在使用的大功率电器,没收并罚款五十元,不予退还。如此累赘的文字,在图片那里被浓缩成那个通体闪光的家伙———吹风机。当它单独摆在赤裸床板上时,像把超大号的手枪。此时此刻,它被定义为宿舍的“非法入侵者”。我清晰记得有个90后男孩郑重宣告:“人在,发型在!”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背着双肩包,拖着拉杆箱,蹲在大榕树下等公交车,或在工厂区四处找工作时,一定不会忘了带上吹风机。每天冲凉后,搞头发是最耗时的大工程,可每个男孩都乐此不疲。发型像宫殿那金碧辉煌的屋顶,不能有一丝一毫差池。而用吹风机将丝丝缕缕的头发吹干,再秘密地让它们组合成各种形状,那样的魔术时刻,被男孩们视为“贵族享受”。而现在,吹风机赫然出现在图片中———要被没收!要被罚款!虽然其余不能使用的电器类还有电饭锅、电磁炉、热得快……然而,吹风机被禁用的痛,是最大的痛!日本人的思维精确得像仪器———每周用湿抹布擦拭床板一次;每周用手敲打床板十下;每两个月用鸡毛掸清扫一次天花板;每天检查门、灯、水龙头、风扇、电源、电线、插头等是否安全……甚至———鞋子要摆放成一条线,不可超越地面上的标准线……白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体现出独属于日式的专注、偏执和天真;每一个字都像咧开的大嘴,在呼哧呼哧;每一个字都像置身在光天化日之下,阳光细砂纸般把它们的阴影、褶皱及纵深处全都抹去,而变成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对日本人来说,一切都不可笑———一切都非黑即白。他们正是以这种方式,形成了独属于他们的风格。他们期望良好的习惯如水滴,能穿透最坚硬的花岗岩。(文/丁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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