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广播/广播苹果（无差向）

那是个贪婪的男人，不管什么都要占为己有，然后又要亲手摧毁，可即便如此世间也有他够不到的地方。

自Alastor降临地狱开始大屠杀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有几十年的岁月，对地狱来说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一眨眼又恍如昨日。

 “你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才这样做的？”

那是Lucifer亲自出城阻拦广播恶魔持续进行屠杀的最后一天。

豪华加长林肯的后排座椅，酒精和咖啡让他们暂时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在车内。

Alastor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血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不懂那是在表达愉快还是生气。

“是的，地狱的确很好玩。但也很无聊！”

戏剧化的声音和夸张的肢体动作让他成为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明星主角，从他如此沉浸于享受杀戮的快乐来看，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这场屠杀中的别有用意。

可一旦交手过后，Lucifer便看穿了对方隐藏的另一个意图。

戛然而止的咖啡杯和凝固的笑容验证了Lucifer的话。

“很遗憾，你要找的人……还没有死。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问我便是，我还是有义务为我的子民解决疑难杂症的。这样大动肝火，又是何苦呢？”

享乐和炫耀本领一开始并非真实意图，因为真正想找寻的是杀死身为人类的Alastor并让他成功堕入地狱的罪魁祸首。那是绝对无法忘却的耻辱！

杯子依然没有丝毫移动，但杯中的液体却浮现不自然的涟漪，接着杯身出现裂缝下一秒便炸裂瞬间化成粉末。棕色的液体溅满车内，咖啡的苦涩弥漫氛围。现在才得知这条消息的Alastor立即进入了爆发的边缘。

车窗映出狰狞的侧脸，暗如深渊。

那不可能，他分明记得自己临死之前射穿了那人的胸膛！

而如今那种事情早已无从考据，再强大的普通恶魔也做不到仅凭自己就能前往人间，但堂堂广播恶魔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向眼前的家伙委曲求全？

Lucifer知道他是如此的无可救药，又正因为这点才深得他的心意。他拿出纯白的手帕笑着为Alastor拭去脸上的咖啡渍。

“原谅我，我的孩子，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给你满意的答复。但在那天到来之前，在我的地盘你都可以尽情地撒野。”

带着天使的怜悯说出体恤恶魔的话语。Lucifer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做那种承诺。

下午时分当那个熟悉的车牌号出现在酒店楼下时，Lucifer亲眼看着外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下了车，并在下一秒双方就对上了眼神，互相确认了身份。

那感觉十足的怪异，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却惊觉他们竟是如此相似，笑的时候嘴角咧开的角度，走路时背着的双手，还有二话不说就上手和别人勾肩搭背的习惯……简直就是第二个自己。当走出酒店两人面对面时，才能从中窥见细微的差距。

“竟然让您屈尊来接我，真是担待不起啊，我的陛下。”

“我这不是怕你落跑了嘛。”

说着Alastor打开车门，邀请对方上了轿车。

同样的豪华加长林肯，同样的面对面而坐，但装载灵魂的身体却相互交换了。

Lucifer红色的手晃了晃指间的邀请函，脸上堆满了嫌弃。又是送信又是亲自来迎接的。他本来还想着终于可以翘掉一次无聊的晚宴，却被眼前的“冒牌领主”来了个当头一棒。而这个“冒牌领主”的脸上自然少不了得逞的笑容。

“陛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前面的轿车司机刚降下后排的车窗，就被Alastor措不及防一拳打晕在驾驶座上。

“啧……行了别演了，赶紧地说正事。我们两个今天到底什么毛病？”

他们再次交互了意味深长的眼神，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你认为我会比你清楚吗？”

“你没有任何头绪吗？比如说惹了不该惹的恶魔之类的？”

“要照这样说的话，你的冤家也不比我少吧？”

“我倒是有个头绪，你老婆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就变味了……怎么？你觉得是Lilith干的？”

Alastor笑了笑，想起他们早上还背地里说了Lucifer的坏话。

“大概是因为我差点把你们的房间一把火烧了的缘故吧。”

他吹了吹指甲，故意表现得轻描淡述。

Lucifer流下一滴冷汗，该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伙竟然可以控制住那种不稳定的魔力，可能也就他能承受得了了。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今早做的梦，作为梦境来说那实在过分真实了。

“倒是你，竟然把那种东西关在梦里。你真是个疯子。”

“喔~你看到我养的宠物们了？”

那究竟囚禁了多少人的灵魂？背负了多少罪业？难怪他能够轻易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到底是和什么奇怪的东西做了交易？”

用开玩笑的口吻嘲讽地笑道。

“那不过是我的一点小爱好，不值一提的特长罢了。可惜的是这次事情真不是我做的，你不认为你那些所谓高层们的嫌疑会更大一些吗？”

他看着Alastor一只手撑着慵懒地半躺在汽车座椅上回以夸张又阴险的笑，而以他现在的身高躺在车里绰绰有余。

在持续的互相甩锅之后，他们依然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因为仇家实在是太多了。

“叩叩叩——”车窗传来敲击声，抬起头看发现是Charlie。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你们在车里做什么呢。”

显然他们神神秘秘的会面已经引起了Charlie的注意。

可他们好像立刻想到了什么，先是看眼Charlie接着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快速否定地摇了摇头。

“你父亲……邀请我去今晚的晚宴。”

Charlie看了眼车内的“父亲”，因为作为公主这种场合她多少还是需要出席一下。但这次并没有从他父亲那里收到需要出席晚宴的通知，但反而是邀请了Alastor.

“我知道这事说起来有点诡异，但……你是爸爸吗？”

Charlie一边说的同时将信将疑地将脸转向另一边“Alastor”的脸上。

而她的所谓“父亲”则扶着额大声笑起来。

“行了摊牌吧，你女儿已经发现了。”

Lucifer就差要向上帝祈祷了，最不想见到的局面已经出现，他现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就说难怪今天Alastor的样子怪怪的……你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事情是她提出来的，但Charlie自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遗憾的是我们也不清楚。”

“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要不是Charlie提起，他们早就忘了这事，甚至刚刚碰头的时候都没聊到这个话题。

“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而且马上就是审判之日，不如就这样代替我去罢了。”

Lucifer意味深长地开了个玩笑。

但当下他们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解决。

“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晚宴好像快要开始了。”

“你是不是忘了司机刚刚被你打晕了？”

“直接开传送过去不是比较快。”

Lucifer和Alastor现在都没有自信可以自如操作这种高等魔法。

可他们还哪有时间给对方做临时辅导呢？

Charlie自告奋勇提议要开车带他们去。

“……亲爱的，你确定吗？”

看到女儿如此兴奋，又不忍心拒绝。

“行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说话之余Lucifer已经讯速系好了安全带。

晕倒的司机被贴心地搬到外面去以防被卷进一场飞来横祸，坐上驾驶座的Charlie车门一关、启动引擎、解放手刹、按下所有车锁统统焊死。

在场只有Alastor没来得及反应，随着Charlie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在地面打滑了两下，他立刻像弹珠一样飞出去直接和对面的Lucifer撞了满怀。两人的胸腔撞击在一起，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厚实有力的冲击力差点就把双方的肋骨给撞骨折了。

秉持着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珍惜的理念，Lucifer只能将Alastor，准确地说是自己的肉体死死拽在怀里。而后视镜里映出的则是两个恶魔抱在一起的滑稽景象。尖叫的同时还要担心会不会咬到舌头。

那已经不仅仅是稍微有点颠簸的程度，而是足以把恶魔的五脏六腑都甩出来的马力，打滑的轮胎蹦出火花，测速表坚定不移地停在最高的数值上，甚至在全速疾驰的情况下完美避开所有车辆，碰到下坡还能体验到过山车般的坠落失重感。如果是手动挡的，他的宝贝女儿可能还可以玩出更多花来。

与目的地的距离并不相近，但却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因为熟悉地形，当Charlie一把将车开进皇家后花园还连带撞坏了几扇铁门的时候，Lucifer就知道国库又需要支出额外的修缮费用了。

在车辆终于停下时，原本光鲜亮丽的轿车外表已经磨损严重。后排的两位狼狈地下了车，惊得大气都忘了喘，扶着车门捂着胸口忍住呕吐的冲动。

现在算是明白Lilith说的Charlie可怕的一面的真正含义了（并不是）

可惜的是尽管在经过了刚刚一系列激烈的颠簸，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因此换回来。Charlie因为没有穿礼服过来，所以潇洒地拒绝了参宴的邀请，祝他们两位好运之后又将车子开走了。

留下还在风中凌乱的两位，吊桥效应促使他们互相为对方整理了变形的衣领，然后安慰似的拍了拍肩头。

皇家晚宴——权贵显要的聚集地，高层们的饕餮盛宴。那种中世纪独有的雍容华贵在这个大厅内得以窥见一二，鹅黄色灯光打在十几米的长桌上，恶魔们并排而坐，和邻座交头接耳的声音窸窸窣窣，银色的器皿映出血口，悄声谈论那始终不见踪影的君主。

猩红色窗帘似不透光的帷幕，暗藏着悄无声息的预谋，在餐桌前觊觎着王座之位，蓄意将那把交椅上的主人拉下泥潭。

当他们两位打开厅门之时，熟悉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聚焦到他们身上。大厅尽头的壁炉上挂着一副地狱版的“最后的晚餐”，是曾经信仰上帝的艺术家在被丢下地狱之后进行的二次创作。画像中仿佛响起了耶稣那句熟悉的名言警句：「你们中有人要出卖我了！」

因为被Lucifer认为放在这里极具讽刺，看似平平无奇的晚宴透过画像又直接戳穿了这个地方的暗潮汹涌。

广播恶魔的出现仿佛为现场的气氛点燃了炸药桶。紧绷的氛围但他们丝毫不为此感到动摇，展开游刃有余的笑容认为这比坐Charlie开的车要轻松多了。外表是广播恶魔模样的Lucifer自然是吸引了更多的视线。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冒牌领主”有什么花样可以折腾。虽然不愿承认，但连他都对这场游戏提起了兴致。

“晚上好啊！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寒舍。请尽情地享用晚宴，让厨师为诸位献上美食吧。”

身旁的家伙张开手臂夸张地行了一礼，接着拍了拍手，就出现了几位侍应陆陆续续将摆盘诡异的珍馐置于餐桌上。

餐牌上总共十三道菜肴，其食材不限于各类新鲜蔬果、牲畜、海鲜……并且包括从人间走私来的新鲜人类。

所有恶魔都已经默默开动，将汁水饱满的肉排送入口中，甚至还不忘发出美味的赞叹。Lucifer提了提单边镜片，看似令人食指大发的美味，但他和Alastor还没从晕车的反胃中缓过来。并且他还能从这血色的肉糜中闻到不应该属于地狱的味道，令他觉得更加作呕。他早该猜到的……但他也从没想过那个纪念品会被用在这种地方。

他看了眼坐于主人席的Alastor脸上依然笑脸洋溢，缓缓放下刀叉，双手交握。

“打扰各位的进食十分抱歉，但有一件事我必须现在就告诉各位。”

他高挑眉毛，然后又皱出一副讥讽的表情，发出隐忍的笑声。

“你们刚刚吃的是天使的肉。”

——剧毒。对于恶魔而言。

餐桌上的桌布被大幅度地扯动，盘子、刀叉、高脚杯，在下一秒激烈地碰撞。恶魔们被死亡的恐惧侵袭，推开眼前的食物、碰倒身后的椅子，他们睁大了眼睛，发出嘶哑的声音，感受到胃部传来非自然的灼烧感。

Alastor感到很失望，这就是皇室晚宴？他原本还期待着有谁能发现端倪然后出来大闹一场。啊！无趣！无趣之极！他如此精心准备却无人参透。也罢，反正他算是看透了高层们的愚蠢思想了。

他们从一开始这华丽舞台上引人注目的演员，一下子变为看戏的观众。

 “你们做了什么！”

痛苦的滋味很快便窜上他们的天灵盖，在他们这种很少有机会体验到苦难的高层来说，那算得上是非比寻常的疼痛级别。

“快将胃分离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一个高层恶魔这样大喊的时候，其他恶魔也纷纷效仿。恶魔不会轻易死去——当下唯一不冒风险的手段便是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

但是他们有的下手不够痛快，没有一击就将自己了解，扯着嗓子发出难以忍受的尖叫和呻吟一边只能低头继续将血淋淋的胃部掏个干净。喷涌的鲜血为大厅铺上鲜红的地毯，内脏还在一抽一抽地抖动，挂在支离破碎的肉体上摇摇欲坠。

好一幕自己杀自己的绝妙好戏。

当所有除他们以外的恶魔全都奄奄一息般地瘫倒在血色的地毯上时。Alastor于他君主的特等席上为这幕戏献上唏嘘的掌声。

而在他一旁的Lucifer则迸发出捧腹大笑，广播的嬉笑和爆笑的音效也被他成功调出来，一时间像是真正的精彩落幕那样，轰鸣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血色大厅。

和真正的“最后的晚餐”画像的不同之处——画中的耶稣和背叛他的犹大同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微笑。

Alastor站起身，踱步到那些破碎的肢体旁边，因为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只是再生需要时间，地上的眼珠子跟着他的脚步声骨碌地转来转去，表情上写着愤恨还有恐慌。

“既然诸位都觉得地上舒服，那就继续躺着吧~但是我们有一个问题要问问你们，希望你们可以诚实地回答！”

Lucifer也站起身绕着长桌而行，毫不忌讳被他一把踩烂的肉体，血红色的衣服完全不必担心弄脏了衣服。

“你们之中有没有恶魔对我们施加了诅咒？”

鹿蹄皮鞋无情地踏在一张恶魔的脸上，等待着期待的答案。

在酒店中午开完会议之后，与Alastor那种极端的享乐主义不同他立刻就埋头于调查灵魂互换的魔法。利用他长达几百年来的见识和所知任何可以获得信息的渠道了解到这是一种古老的诅咒，那些已经蒙上灰尘的诅咒大全终于又被翻了出来，但因为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逐渐被恶魔们遗忘。可遗憾的是关于灵魂互换的诅咒除了知道是诅咒以外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既然是诅咒那必定有施咒者，如果找不到解开的方法那就找到施咒的源头。

但大厅内一片寂静，完全没有恶魔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茫然地看着他们继续施加蹂躏。

Lucifer抬起头看了眼桌子对面的Alastor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持续一段时间的严刑拷问之后，依旧无果。

“啊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天使的肉是骗你们的。那只是普通受洗用的圣水罢了，多上几次厕所就好了~”

Alastor和Lucifer离开大厅之前抛下了这句话后仿佛还能在远处听到恶魔们气愤的哀嚎。

圣水是Lucifer从天堂带走的最后的纪念品，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危害，但也没有任何用处，却还是将之留在身边作为留恋。留恋，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天使的肉？你可真会吹。”

事实是那些所谓天使的肉有剧毒都只是毫无根据的谣传，因为天使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搞到手的。

姑且不说那些来负责大清洗的天使业务能力有多么强，多数情况下普通恶魔根本无法伤他们分毫。天使们也不会傻到去招惹自己打不过的对象，除了Alastor的高等恶魔们也不屑于去做过多的干涉。就算真的被高等恶魔所杀，尸体也会被带回天堂。无一例外。

“我也没想过他们会信，只能证明他们是十足的笨蛋。”

紫色的蛇从白色帽檐上滑下，蜿蜒着缠上Alastor的脖子，蛇信子嘶嘶作响像是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经过的一整天的磨合，Alastor似乎已经和自己的蛇彻底搞好关系，述说着连他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这下可惨了，明天就是审判之日了。”

“之前就想问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好比是天堂一日游的活动。”

“听起来很有趣。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在意。”

“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简单说我不认为你应付得来。”

百年一次Lucifer作为傲慢原罪的审判之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们要审判他是否有资格回到天堂，如果没有那就继续打回地狱的囚牢。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的身体？”

“你又怎么样，你亲自去的话，就能平安回来了吗？”

“喔？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关心我？”

一时间没有回话也没有反驳。只有Alastor的笑颜展开。

“——不。我收回前言。你一定会回来。”

世界上没有哪个人可以做到完全了解另一个人，衣食父母亦或是结发妻子都不行，表面思想下掩藏的阴暗面多数时候会伴随一生直到化为一捧灰。

第二天早上当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奇迹般地换回来。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如此刚好……

当Lucifer醒来时，他感受到自下地狱以来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没有噩梦、没有背部传来的疼痛、一切都消失了。他很快就理解了，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在内心呐喊。

不是因为换回了自己熟悉的肉体而开心，而是为那多管闲事的Alastor，为这捉摸不定的宿命发出笑声。为这诅咒带来的祝福献上感恩之情。

临恢复身体之时，Alastor从他这里偷走了一样东西。

而对于那个疯狂的广播恶魔来说，不过是又给自己的牢笼里多添加了一只宠物罢了。

Lucifer和Alastor是真正的例外。因为他们足够强悍又极度相似，才恰恰能了解对方冰山下的丑恶和喜好，并全盘接受了那些连本人都无法触碰的伤痛。他们本质皆为傲慢，互相讨厌又互相吸引，交换灵魂促使他们弥补了对方的空缺，承担对方无法承担之物。

酒店内Alastor的办公室，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他的影子也苏醒过来，刚刚在梦境里不可避免地又和困兽们打了一架。但有点不一样的是，他这次带来了新的贵宾。

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后的墙壁映出自己的影子，但地板的正对面光所照不到的地方，却清晰地映出毒蛇的模样，危险、致命又该死地诱人。

接下来的几天Alastor总算恢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迹。享受着过分安逸的生活。

Angle又不经过他的允许直接破门而入。

但他完全不想理他，继续埋头工作，双手一刻不停歇地敲着打字机。

他不耐烦地问眼前活蹦乱跳的家伙。但还是勉强保持着微笑。

“你快看！我又新出了DVD，要不要我破例借给你……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看？”

Alastor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差点没把打字机砸在对方头上。

自从身体交换回来之后，Angle就莫名比以前更爱缠着他。他敢肯定一定是Lucifer以他的身份做了什么，他难以想象，越想越糟糕。

“你再不从我办公室滚出去，我就把你身上的毛拔光。”

Angle完全没把他的话当成威胁。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将他赶出去，Alastor捏了捏鼻梁骨难得地叹了口气。

叩叩——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是Charlie。

他能看到Charlie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很清楚她在担心什么，可他要假装不在意。

Charlie走进来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你有父亲的消息吗？”

“审判之日已经过去了有足足一个星期……我担心……”

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说好的天堂一日游，却发展成了七日游。以前这个时候他早该回来了。

“也许你父亲只是在这里赎完了罪，回到了他应该呆的地方了。”

打字的手依然在运作，却能听到敲击声变得有些紊乱。

他比谁都再清楚不过，自己从那位君主的身上带走了什么。

Charlie这样提问，但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等Charlie离开办公室后，他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接着撕掉了那张已经打了一半的文件。丢在满溢的垃圾桶里。Alastor已经很久没有为谁感到如此烦躁了，他从办公桌前离开，不管Lucifer是不是真的留在了天堂亦或是死在了天堂，他都不应该关心那个。但影子里的蛇好似在嘶嘶地嘲笑他的口是心非。

待紫红色的夜幕降临，Alastor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想忘掉那个环绕在脑海里的家伙。但这时他的影子咧着嘴笑着拉了拉本体，好像在试图告诉他什么事情。他看着影子拉长投射在窗户边上，指了指外面。

他依照指示踱步到窗边，当他抬头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颗闪着强光的繁星，接着繁星就像流星一样坠落，在紫色的天空划出痕迹——多么美的景象。那是他们的君主归来的象征。

第二天一大早，Alastor就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没有署名，但他可以断定这是谁送来的东西。因为上面还附着一张天堂景色的明信片：

「致我亲爱的Alastor 原谅我不能带你去看天堂的美景，所以就允许我为你带一点土特产吧。这次轮到我为你兑现承诺了。  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你的Lucifer。」

光看明信片，Alastor还没有马上理解信中说的承诺是什么。但当拆开包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天使的头颅。

这张脸就是化成灰他都记得，几十年前那个与他同归于尽的人类。那个时候他确确实实被杀死了，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死亡降临之后，他下了地狱，这人则上了天堂。他忘记了天主教的重要信条：

「只要你向吾主忏悔你的罪过，你便得以回到天父的身边。」

好家伙，原来这几十年来Lucifer一直都将他蒙在鼓里。并一直在等待审判之日的到来。

Alastor捂着脸笑了起来，随后捧起天使的头颅在光芒的照射下欣赏这来自天堂的艺术品。他伸手也够不着的繁星，现在正在他的手里熠熠生辉。

——“你我可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