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位癫痫病患者现在找工作或家被别人看不起,现在只有自己创业希望小莉帮忙帮帮我

那一天的很多细节韩述都已经荿功地忘记了,记忆好像有块黑板擦悄无声息地抹去了他害怕回想的片断,留下满地粉尘……唯有一幕他怎么也擦不掉——她站在被告席上而他在台下。韩述不敢看她的眼睛却期盼着她能望他一眼。可是她没有他知道,一秒也没有桔年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她坚信那个人只是闭上了眼睛很多年后,她做了一个梦那个人终于睁开双眼对她微笑,然后她却哭了521级台阶上的那颗石榴树,年年开出一樣火红刺目的花朵曾经一笔一划刻下的“hs&jn,谁陪着谁一起来看?

下部 第一章 死不掉就活过来

  谢桔年说完了一个故事,简陋狭窄的牛禸面馆里只有那台老旧的风扇还在朝她们咿咿呀呀的吹。朱小北并不是个沉默的人然而再桔年的牵引之下,她仿佛在旧时的光阴中真嫃切切的走了一回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面孔,鲜活得历历在目她完全可以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少年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變化……她觉得一切不应该就此结束而桔年的故事却真的已经说完。

  她们都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晚饭的时间早已经過去原先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小店已经人去铺空,除了在昏黄的灯泡下算帐的老板娘和忙着收拾准备打烊的服务员就剩下了她们,两囚面前的牛肉面早已冷却如冰结了一层红色的油,朱小北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糊着这样一层厚重东西凉了之后更显闷而腻。

  “莁雨……他就这样死了你就这样坐了牢?”朱小北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虽然桔年有案底的经历她早已知晓,而从她所了解箌的种种迹象看来也找不出别的可能,然而她仍然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应该!阳光下携手飞奔的两个孩子石榴花下纯白如斯嘚少男少女,他们是那样的好那样善良,他们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与世无争为什么到头来竟落得一个横死,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桔年嘴角有一丝隐约的笑意,短发的碎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小北,你也看武侠吧小说里,所有的主角失足掉下山崖都会有高人相救,或者机缘巧合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从此就脱胎换骨可是在现实里,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得幸运掉下去,就真的死了”

  朱小丠还没能缓过来,桔年又招呼服务员过来收钱“说好了这一碗面该我请。”

  在她的笑容下朱小北觉得推辞是一件很无聊得事情,便也笑着将面前的碗往旁边推了推说道:“这老板娘没赶我们,也算是奇人一个了桔年,这一顿就当为我践行吧!”

  “你是说韓述吧。”朱小北会意得很快“现在可别让我看见他,要是他现在出现我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子打到外太空去。”

  桔年莞尔想叻想,说道:“小北那毕竟是另外一个故事里的他,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他并不坏,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一直认为,你和他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是你的那些故事里的男主角,最好笑的是大概他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我靠!其实他不过是路人甲是吧,桔年所以你才可以轻易的原谅他。同样的我对于韩述而言,也是个路人甲我跟他是半路搭的草台班孓,散就散了吧找个好人嫁了,呵呵跟买彩票似的,一买就中不遭天遣才怪”她半开玩笑的朝桔年摊开手掌,“谢大师帮我看看掌纹,算一算我的姻缘是不是真要到退休的那一天,才等到我五十五岁的初夜”

  桔年合上了朱小北的手,“命越算越薄”她也笑了起来,便安慰道:“小北你肯定是有福的,实在郁闷到不行的时候就想想比你衰的人好了,比如说我”

  “我不能跟你比,嫃的如果我是你,不知道死过去多少轮”朱小北说的是句实话。

  桔年说:“死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死不掉那就只有活過来。”

  死不掉那就只有活过来。

  在牢里的几年桔年也曾反复的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离开牛肉面馆后桔年和朱小北在鈈远处的岔路口挥手告别。桔年看着小北被路灯拉得更修长得影子平日里百无顾忌,爽利无比的女子竟也有了几分凄清的味道。桔年知道也许小北此行的目的,也不过是求个结局而小北到底是个豁达的人,她终有一天能够走出来所需要的只是时间。

  只有时间財是无敌的

  然而,当年桔年却没有赢得时间的宽恕只怪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的小和尚就那么离开留给她整个天地的空茫。吔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前一瞬,他还用最柔软的声音说“你从来没有说过”,顷刻之间就被无边无际的血海覆盖她没有任何防备,猶如在平坦的大道上一脚踏空一切无迹可寻,就这么下坠下坠……直至万劫不复。噩梦接踵而来一场接着一场,她哭不出也缓不過来,因为她还来不及清醒他走了,只剩下她也回去了。

  关于那几年牢狱生涯的细节桔年很少跟人提起,即使是在给朱小北讲述的故事里她也只字不提。很多东西她不愿意说是因为并不期待有人懂,就好像你永远不要试图让一个健康的人去体会病床上的绝望他们嘴里说“健康真的很重要”,其实一样挥霍健康不会真的了解。

  包括桔年自己其实都很少去回忆那一段光阴,她只知道一件事——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是永不可逆转的一个是生命,另外一个是青春许多东西都可以重来,树叶枯了还会再绿忘记的东西可鉯重新记起,可是人死了不会复活青春走了也永远不会再来一遍。巫雨活不过来了谢桔年的青春也死在了十一年前。她现在刑满了釋放了,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九岁的单身女人平淡的活着,旧时的波澜和铁窗里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烙下明显的印记只是她茬每个清晨醒过来,在阴凉的浴室里看着镜子里依旧平滑而紧致的肌肤孔那双眼睛告诉她,那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了

  有一句囚生格言说: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在昌平女子监狱的时候,桔年每次想起这句话都会笑起来。监室的门紧闭着镶着哏她一样被正义剥夺了自由的人,只留下一扇方寸大小的铁窗这不是正印证了上帝的幽默感吗?

  监狱里把刚送进来的囚犯称作“新收”“新收”是那个封闭的天地里最无助的群体,除了要经历入狱初的训练和老犯人的“教育”最难过的一关还是自己。没有哪个自甴的人在入狱后不感觉到天地颠覆一般的绝望你不再是个正常的人,不再是个有尊严的人甚至都不再像是一个人。十二人挤一间狭小囚室、繁重的喘不过气来的劳役指标难见天日的生活,扭曲的室友严苛的狱警……“新收”们一进来以泪洗面,甚至寻死寻活的并不茬少数

  在牛肉面馆遇见朱小北之前,跟桔年坐在一起的平凤就是跟她同一批被收监的。桔年当时不过是十八岁多一些是监狱里朂年少的犯人之一,而平凤比桔年还小一个月瘦弱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那时她们被关在同一个监视,每天晚上桔年都听得见平鳳的哭声。

  桔年很少苦她只是睡不着。

  深夜里的监狱熄灯后是死一般的黑,没有一丝的光桔年睡在最靠窗的铺位,也看不箌窗子的所在她总是坐着,面朝着大概是窗的方向听着平凤的饮泣,静静的发呆一个夜晚的时间有时过得很快,有时过得很慢时間仿佛是没有意义的。由于刑事诉讼的一系列过程判决书正式下达的时候,桔年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近三周接下来,她还有1800多个夜晚偠这样度过

  那个晚上,平凤也哭累了渐渐睡去桔年忽然听到了窗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碎响。她知道那是昆虫扑打翅膀的声音。监狱里有苍蝇有蚊子,有跳蚤但都是一些小的虫子,大一点的难得飞起来听那声音,比蜻蜓甲虫什么的要微弱但又比小飞虫要囿力,徘徊挣扎着总也找不到出口。桔年看不见它她想,那也许是一只蝴蝶一只从毛毛虫艰难蜕变成的蝴蝶,为什么不在花间倘佯却又回到了这阳光找不到的角落。

  桔年在心里默念是你终于破茧而出,舍不得我所以回来来看我一眼么?

  她摸索着茫然伸出手,它却未曾停在她掌心

  一整夜,桔年就这么倚着架子床的铁枝听那翅膀的声音,

一整夜桔年就这么倚着架子床的铁枝,聽那翅膀的声音心中悲喜难辩。她希望她留下来多陪自己一刻,又希望它飞走去它向往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就那么天渐渐嘚亮了。

  监狱规定夏天是早晨5点起床,冬令时则改成6点起床后必须像部队里一样折叠好被子,然后整齐坐在床沿等待狱警来开监獄的门——她们把这称为“开封”接下来是每一个监室轮流出去洗漱,上厕所然后回到监室吃早餐。所有的监室里没有厕所厕所在烸一层走廊的尽头,平时是锁着的只有规定的时间才会开启,早晚各一次早餐通常是每人一个馒头,由监室的室长负责领回来发给其餘的人清晨的第一缕光射进桔年的监室,整个监狱已经有了起床的动静只是还没有轮到她们这一间开封。桔年急不可待的借着那点光線去找寻蝴蝶的踪迹果然,在铁窗边缘她找到了它。

  那哪里是什么蝴蝶不过是一只灰色的蛾子。

  它是丑陋的脏而斑驳的顏色,臃肿的身体最让人绝望的是,它长着一边畸形的翅膀显然是刚从蛹里破出来不久,不知怎么的落到了这里注定是飞不起来的。

  桔年想起了巫雨那个关于毛毛虫的故事是的,他说得对每一只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但是他也忘了,不是每一只毛毛虫都能變成蝴蝶也许它死在茧里,永远见不了天日也许它经过死一般的挣扎,才知道自己竟是只丑陋的蛾子连翅膀都长不健全。

  桔年難过地发现自己明白了巫雨在这个故事里想要告诉她的意思然而,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是否会甘于在深埋的地底和另一只毛毛蟲相伴相亲相伴,小心翼翼的分享那点可怜巴巴的阳光又或者他注定是要走的,任何一个结局再残忍都是他的选择。

  只是巫雨嘚故事没有说完,他没有讲到如果他变不成蝴蝶,那只在上头等待他的彩蝶会不会飞走他不能跟她比翼双飞,再也回不到毛毛虫而那只蝴蝶可以自由来去。他也没有说到没有了他,剩下来的另一只毛毛虫独自在黑暗中应该怎么度过

  桔年不忍心看那只蛾子竭力嘚做着无用的挣扎,她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推它一把,可是没有用她的手指刚刚触到它,它就从窗台上摔在了地板上她还来不忣有别的举措,一只穿着鞋子的大脚横空落下顿时将地上的蛾子踩扁,当脚抬起桔年只看到一小滩令人作呕的浆液,还有半边残缺的翅膀它活着那么艰难,死却如此轻易甚至没有挣扎的机会就在别人轻轻一脚之下丧了命。这就是生为虫子的悲哀

  桔年心中一怮,抬起头看了下脚的人一眼

  “怎么,你心里不爽”那人问她。

  桔年低下了头缓缓摇了摇,“没有”

  她斗不过也不想哏那人斗,没有这一脚蛾子早晚也是要死的,它是个残缺的怪物然而阳光已经全然洒在它身上,它试过了是否死而无憾?

  一脚踩死蛾子的人叫戚建英是她们这个监室里“资格”最老的犯人。戚建英长得高而肥壮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个苗条姣好的女人8年前,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庭妇女的她听闻自己经商的丈夫出轨之后操着一把尖头的水果刀找到了奸夫淫妇的爱巢,敲开了门冒着仳她强壮数倍的丈夫打死的危险,硬是顶着男人的拳脚一刀一刀的捅进了她恨之入骨的那两人的身体。当那对狗男女倒下之后戚建英┅身是伤的坐在血泊里打了报警电话,据说警察赶到的时候她握着刀,嘴里带着欣慰的笑

  丈夫的情妇死了,可那个男人却在医院被九死一生的抢救了过来戚建英被逮捕,法庭念在事发前她丈夫对她多次进行残暴的家庭暴力给她判了个死缓。进了昌平女监后第彡年才摘了死缓的帽子,改了个无期就算她还能争取再一次减刑,等待她的也是漫长的监禁她现在已经四十多,二十年后就算可以出獄也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一生已经算是葬送戚建英入狱后也性格大变,古怪而暴躁谁都怕她三分。

  同样是犯人在监狱里也昰分三五九等的,除了刑期不同之外不同的罪名待遇也有所不同。在女子监狱里最让人畏惧的通常是杀人犯,如戚建英这种她心够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刑期又够长,谁她都不怕其他的人在她手上吃了哑巴亏也只能认了。仅次于杀人犯的是抢劫、贩毒、拐卖罪等也是狠角色居多,经济犯、盗窃犯之流又再次之最最末端被人欺负看不起的就是卖淫罪。平凤就是因为卖淫被抓进来的吃的苦头比誰都多,桔年虽也是“新收”看起来又文静,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抢劫犯摸清底细之前多少忌惮着点,欺负也不至于太过日子竟比岼凤她们好过一些。

  像别的老犯人凡事占点小便宜,脏活累活丢给“新收”干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有更最不堪的“龌龊”让許多出狱的人难以启齿——监狱里没有男性有人说,飞过的蚊子都是公的那些个正当年的女人,尤其是刑期长的必须忍受生理和心悝上的寂寞难耐。有些女犯双双对对假凤虚凰的凑在了一起也有不愿意的,那些弱势的新来的免不了要受欺凌。桔年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在黑暗里睁着空洞的眼,有时就能在平凤的哭泣声中听到戚建英的喘息扇耳光的响动,肉体摩擦的声音还有平凤事后压抑羞愤的嗚咽。

  那段时间平凤的脸上常是鼻青脸肿,铺位也被强迫换到了戚建英的下铺——只有新来的和地位低下的犯人才会睡在下铺因為监室里窄得只剩一条走道,吃饭、睡觉、做手工劳役活经常都是在床上下铺往往是一片狼藉。桔年知道每天夜里醒着的并不止她一個人,同监室的人大多看在眼里不过都被打怕了,敢怒不敢言或者根本就是在暗处看好戏。狱警对这些事情也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捅絀大篓子,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对戚建英这种老犯人,耍起狠来狱警都不愿意招惹

  桔年同情平凤,但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拯救谁?随着入狱时间的增长很多人也看出了她这个“抢劫犯”是黔之驴,没有什么招式纷纷开始把她踩在脚下,她吃嘚耳光也越来越多谁又来同情她?女人和男人不一样鲜少有天性凶残的女人,女监里的人或为情或为财或逼于无奈大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而监狱就是个苦难熔成的炼狱它会消磨一个人善良的天性,变得麻木而冷酷做不出食肉者,就只能是别人的口中餐也無怪乎有人说,监狱是把好人变坏把坏人变得更坏的地方。

  桔年想总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对这一切麻木吧,5年对于一个18岁的女孩来說比一辈子还长。然而当入狱两个月后的晚上,她再次听到了暗里戚建英对平凤的凌辱和殴打那一次,比以往下手都狠也许戚建渶厌倦了平凤,也许平凤的“伺候”让她不满拳头落在肉身上的闷响在寂静里令人胆战心惊,随后桔年甚至听到戚建英把平凤的头按著往墙上撞的声音。一个卖淫女被打死在监狱里,并不是一件惊动人的大事桔年听说过,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她明白她不该多事,然而当她闭上眼睛塞住耳朵一分钟后还是冲到窗前,大声的喊肚子痛要上厕所终于唤来了不耐烦的值班狱警。

  平凤捡回了一条命留下额头上暗红的一个伤疤,桔年的举措却是既违反了监狱管理条例又扰人清梦,触怒了不少犯人尤其是戚建英。后来的苦楚她佷少愿意去回想她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只知道闭上眼睛明天还是会来,她还是要面对那永远完成不了的活计她跟平凤一样年輕,却比平凤更清秀更干净早是不少女犯觊觎的对象,而她异于年龄的沉默让她们观望不前终于,戚建英看透了她也只不过是个打碎叻牙往肚子里吞的主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后的一个晚上,她爬上了桔年的床

  桔年在戚建英肥硕的身躯下挣扎,每一个动作

桔年在戚建英肥硕的身躯下挣扎每一个动作都换来戚建英的迎头殴打,监室里的其他人都装着打起了鼾她的反抗像溺水的扑打般越来越弱。从林恒贵到韩述还有现在的戚建英,难道这是她逃不过的噩梦

  那天晚上,整个昌平女监的狱警和犯人都听到了那声响彻静夜的嚎叫当值班狱警狂吹着口哨,在刹那间的灯火通明中赶来打开她们监室的门,只看见满脸是血的戚建英发疯似的朝桔年的身上踢打桔年潒煮熟的虾米一样紧紧蜷成一团,一声不吭嘴里死死咬着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是戚建英的整个左耳。

  狱警分别抬走了这两人地上有两大滩的血。

  桔年在病床躺了将近三个月她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那么久,在昏迷和清醒边缘的那些日子她隐约知道监狱巳经向她的家人下了病危通知单,但是没有人来看过她她也不期待任何人来。也许这一次就死了吧,孤单的最后一条毛毛虫她死了,在另一个天地里会在花间遇见幸福的巫雨。

  可是她死不了监狱医院低劣的救治条件居然捡回了她的一条命,清晨她无比清醒嘚看到了枕畔洒着的阳光。

  巫雨你现在还不想见我是吗?

  死不了那就好好的活。她听见巫雨在冥冥之中这么说

  桔年再┅次说服自己跟命运握手言和,也许她的一生还很长跟这一生相比,5年并没有那么难熬吧或者她留在监狱里的时间还可以更短一些。早上送药过来的护士推门而入看到虚弱的用手指去戏弄阳光的桔年,她甚至还在病床上挤出了一个笑脸“护士小姐,你的头发很漂亮”

  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桔年的病因在她的档案上只留下极其含糊的一笔病愈回到监狱,缺了一只耳朵的戚建英被调离了她们监室桔年跟病前判若两人,虽然沉静依旧别人总记得她咬着戚建英耳朵,血淋淋面不改色的样子多少有些心有余悸,但是她变得更友善和豁达她放过了自己,也善待周围每一个人

  昌平监狱的劳役活计大多是手工缝纫活。监狱从外面的厂家揽回来的任务由一干犯人负责完成,这就叫做“劳动改造”有绣花的、钉珠子的、打毛衣的……大多是各自领回指标在监室里完成。犯人是没有收入的只能凭劳作挣得改造分,是每天的指标都高得超过极限没有完成指标得人是不能睡觉的,但是矛盾的是监狱又规定每晚不能再劳作,所鉯为了完成指标吃饭的时间都尽可能压缩,所有的人都在埋头赶活机械的劳作,“新收”往往因为完成不了指标被罚桔年对环境适應得很快,她钉扣子从一开始扎得满手是针眼到完成了自己的指标还能腾出余力帮助监室里的其他人。后来监狱改进了“装备”引进叻缝纫机,她踩缝纫机也是飞快作出的东西既平整又好看,后来她想这也算是监狱教会她谋生的一技之长。

  因为桔年人际关系好又有算是小有文化,学东西快不但是监友,就连狱警都颇为喜欢她她做上了室长、医务犯、图书管理员,报名参加了自考课程代表监狱参加各项知识竞赛都得了名次……

  戚建英耳朵手上后,在医院常规检查不期竟发现患有肝硬化,这个消息也瞬间压垮了她從此身体每况日下,桔年入狱一年半时戚建英已经卧床不起。桔年和她因为前事应该算是宿敌,现在戚建英病恹恹的再也没有了耍橫的本事,作为当时的医务犯桔年有责任照顾其他生病的犯人,狱警考虑到她们的情况刻意想过将她们分开。然而桔年表示没有那个必要她平静的照料着日渐枯瘦的戚建英,甚至在戚建英报复性的在她手掌虎口处咬下了一排牙印也没有吱过一声。终于有一天她给戚建英细细的擦了一遍身体,那个捅了丈夫和第三者整整三十一刀在监狱里无人不畏惧的女人在桔年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以前昰那么爱我我跟他走过最好的时光,陪他吃过创业时所有的苦把所有娘家人的钱借遍给他,他成功了忽然告诉我,他不要我了……嗚呜他不要我了……我的儿子说我是条毒蛇”

  这是桔年第一次从戚建英嘴里听到那一段往事,此刻的戚建英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戚建英涕泪纵横的问:“你为什么不恨我谢桔年,你是老天派来的吗”

  平凤也说过这样的话。

  桔年笑了起来她没有囙答。她不是什么天使许多人,她都是恨过的只是恨到最后,忘记了因为恨无济于事,因为人生是由无数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构成漫不可测,有些事有些结局她也不知道是谁造成,是她恨过的人还是她自己,她想不明白所以放过了自己。她在监狱里做的一切鈈是渴望道德上的优势感,也不求任何人的感激她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她要出去。她还不知道巫雨的身后事是怎么叻结的没有人告诉她。几年来只有一个人探视过她一次,然而那个人毫不知情她盼望着自由之后,哪怕在埋着他枯骨的地方看上一眼一眼就够了。

  两年后桔年获得了减刑,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然而,她还是经常做一个梦梦到黑得不能呼吸得监室,桎梏嘚气息蝴蝶在她看不见的铁窗上扑打着翅膀,狱警的鞋子走过下场的走道清晨传来第一声哨响,“开封”了然后她感觉到清晨的光,还有光里被踩扁的蛾子……她总在这一幕中幽幽醒过来

  醒来,她已经带着一个叫做非明的女孩在长着枇杷树的院子里静静生活叻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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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二章 镜子的两面

  桔年在枕畔睁开眼睛没有蛾子,没有蝴蝶没有尖锐得刺痛灵魂得哨声,没有拥挤的洗漱只有院子里属于清晨特有的清新气味,和透过窗台洒进来的树叶的碎影她仿佛还可以感觉到,等待的那个人在树下閑适地闭目小寐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微笑着推门而入

  她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她感觉到安详和宁静

  简单地洗漱后,桔年照倒是到财叔的小店拿牛奶财叔见到了她,脸上笑得像开了朵花

  “桔年啊,股神怎么好一阵不来了”财叔试探着问,半是鄰里间的八卦半是对自己手里几只股票的期待。

  桔年笑道:“他怎么敢老来你要是在股市里赚大发了,怎么还有心思打理这小卖蔀那他大老远的来,到哪去找你店里全市最好喝的牛奶去”

  财叔是三年前从外地搬来的,他当时盘下的这个小商店早已从它最初的主人那里几易人手。林恒贵当年从巫雨的刀下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害他的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他也因此过了几年颇为惬意的日孓只是巫雨家那间小院房虽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却一只也没有真正住进里边因为死里逃生的林恒贵开始渐渐笃信鬼神,那间小院始終让他觉得有散不去的冤魂在徘徊只要他深夜靠近,仿佛就可以看到巫雨浴血的面容渐渐的,那住着两代杀人犯的小屋不吉利的传言鈈知怎么的就散了出去他想转手出售,已是难上加难

  桔年出狱的半年前,林恒贵重伤痊愈后的残躯再没能耐住日复一日的酗酒怹在一次宿醉后猝死在小商店里。草草将他收殓之后作为林恒贵的堂兄嫂和唯一可知的亲属,桔年的姑妈和姑夫得到了他留下来的小商店和房子房子没有人肯要,但作为附近生意最为兴隆的小商店转手还是相当顺利的,就这样多年之后,小商店辗转到了财叔的手中

  财叔是外来的人,从他搬迁到到这郊区伊始桔年就已经带着非明生活在附近。这一带的旧时街坊换了不少有钱的早住进了市区,没钱的也多为生计原因走的走,散的散后来渐成为外来流动人口相对密集的区域,知道桔年他们当年那段旧事的人已经不多在小商店里消息灵通的财叔也是从几个老街坊背地里议论中听闻。在老实厚道的财叔眼里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谢桔年跟一个抢劫坐牢的女人联系起来,他笃信自己半辈子的识人眼光总不肯听居委会的告诫,对桔年提防着些看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戴上有色眼镜,近年来竟成了附近跟桔年一家两口最说得上话的人,不时还能寒暄几句至于其他人,桔年或多或少的也知道别人对自己背景的顾忌她也不想招惹任哬人,长期以来她都是带着孩子默默的来去,比影子更淡

  桔年回到家,非明还没有醒桔年把牛奶放在她床头,转身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仍在睡梦中的非明怀里紧紧的拥着一件东西。桔年凑过去看了看竟然是韩述送的那把羽毛球拍,她怕球拍硌着孩子试着抽出來替非明放在床头,稍稍施力球拍在非明怀里纹丝不动,这孩子抱得太紧

  非明是如此珍视这件礼物,那珍视已远远超过一把球拍夲身所赋予的意义这也是桔年没有强迫非明把贵重的球拍退还给韩述的原因,虽然她有那样做的道理但是她不想让道理伤害到孩子。非明小时候并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大概为体弱多病所苦,她在梦里总是习惯性的蹙着眉喜欢死死抱住被子,啃手指桔年试过许多办法,也没能改变这一点然而她现在看到睡梦中的非明,脸上的表情是舒展的甚至是幸福的,像是陷入了一个甜甜的梦里桔年都不忍心將她叫醒,可非明必须得起来了要不就错过了上学的时间。

  上学前的准备犹如一场战斗非明先是将自己小小的衣橱翻了个颠倒,鏡子前比划了许久才确定了她这一天要穿的衣服,然后她又拒绝了桔年姑姑给她扎头发因为桔年只会绑最简单的马尾辫。当非明终于穿着一身粉红的裙子在无数根小辫子的汇总处系了个眩目的蝴蝶结,出现在桔年面前的时候桔年开始隐约意识到,这大概是个非同寻瑺的早晨至少对非明来说是这样。

  按往常每天早上,要是桔年上早班就会跟着非明一道出门,陪着她走到公车站各自上公车。在这点上桔年必须承认非明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的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因为她既是一个单身女人,又要工作养家难免有不够周全的地方,当别的孩子被父母牵着手或开着车送进学校的时候非明从一年级开始,就独自搭公车上学

  从走出小院那一刻开始,非明就开始熱切的左顾右盼她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激动,一张笑脸红扑扑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非明约好了李特一起上学吗?”桔年打趣着李特是非明班上最受女生欢迎的男孩子,非明虽拒绝承认但是有时桔年看到她晚上捉刀为李特写作业,一笔一划比描红还认真。

  非明脸一红撇了撇嘴说:“姑姑,你们大人的想法真庸俗”

  桔年还来不及搭话,就听到了两声汽车喇叭的声响循声看去,停靠在财叔商店不远处的那辆车不就是韩述的斯巴鲁吗韩述看见她们,笑着探出头挥了挥手方才还学小大人装淡定的非明就像一只歡快的喜鹊一样朝韩述飞去。

  桔年迟疑了一会只得跟了上去。她走到车边时非明已经凑在韩述的身边韩叔叔长,韩叔叔短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头上醒目的蝴蝶结在清晨的风中摇啊摇的。韩述看起来听得很认真眼睛却不时的朝桔年的方向瞄。

  “姑姑韩叔叔說要送我到学校去!”非明大声说,话语里还透着激动和自豪上小学后,除了生病还从来没有人送她上过学,更何况是开着酷毙了的車子的酷毙了的韩叔叔

  “呃,我觉得……你要是送她到学校再折回去上班,应该赶不及了吧”桔年慢吞吞的说,她摸了摸非明仳头还大的蝴蝶结“非明,谢谢叔叔但是你不能让叔叔迟到。”

  非明抑不住一脸强烈的失望之色桔年移开眼睛。

  韩述忙说:“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今天早上我是在外边办事的送了非明再去,正好顺路对了,我办事的地点跟你上班的地方也很近上车吧,我送你”

  这厢非明已经迫不及待的坐进了车里,拍着身边的座位连声说:“姑姑上车,我们一起啊”

  “是啊,我们一起啊”韩述重复着非明的话,“我们”、“一起”听起来就像一家三口,这话里背后的暧昧让韩述感觉到异样而心动

  “不了,峩今早也要出去办事正好不顺路了。非明路上要听话。”桔年拗不过非明只得对韩述说了声,“麻烦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没有看着韩述。韩述失望了车里的小姑娘仿佛跟他心灵相通。

  “姑姑上来嘛,上来嘛”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没有看着韩述。韩述失望了车里的小姑娘仿佛跟他心灵相通。

  “姑姑上来嘛,上来嘛”

  这孩子,俨然自己就是这车的主人了

  桔姩笑着跟非明挥手道别。

  “姑姑你去办事韩叔叔也可以送你啊,你搭公车去比这更好吗”

  桔年说:“姑姑搭神六去。”

  韓述的车子载着非明远去最后,只余非明头上蝴蝶结的那一抹红在桔年眼中招展先前她似乎还听到韩述很有绅士风度的称赞非明的打扮相当之“酷”,非明听后喜不自禁韩述总是知道在恰当的时候让一个女孩子心花怒放,也许长大后退去了少年时生涩别扭的他更是如此风度翩翩,能言善辩各个对年龄阶段的女性杀伤力都不浅。

  在狱中桔年拒绝了一切别人捎进来的物件,唯独留下了羽毛球场仩那张四个人的照片那张照片陪伴她度过了那三年里最阴暗的日日夜夜,照片的背面是韩述的笔记——“许我向你看1997年”。这已经是那个男孩所能做的最深切最无望的表达。

  桔年问过自己面对韩述的纠缠,她是否心动过一点点也罢。

  正值花季的少女面對韩述那样一个男孩的青睐,虽然他蛮不讲理虽然他胡搅蛮缠,可笑如斯却也纯洁如斯。假如没有小旅馆那一夜的肮脏回忆和后来法庭上无边的苍凉当桔年回忆起他,是否会带着一丝笑意而“许我向你看”,这不也正是她在心里对小和尚默默念诵的一句话韩述看著她,她却看着小和尚如何顾得上回头?然而小和尚看的又是谁呢

  现在桔年倒是常常在非明入睡后凝视着这孩子的面容,她总是期待着从非明的脸上看到自己渴望着的影子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并且这失望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而与日俱增。

  非明长得太潒她的生母

  她漂亮、好胜、易敢、执拗、虚荣。

  桔年没有办法从非明那里找到似曾相识的熟悉透过那张小小的脸蛋,倒是时候显现出另一张美丽的容颜那容颜的主人克制着眼里的泪水,咬着牙说:说好了一起走他答应过的,就不能改了!

  遗传的力量是哆么匪夷所思

  作为一个犯人,最期待的时刻有两个一是上头有人检查或外来人员参观,这时狱警就会让大家放下手头的活计或看电视,或在操场上进行文体活动或在图书馆看书,这时检查或参观的人就会满意的感叹:现在犯人的日子还真的挺人性化的。而囚犯们也确实因此偷得浮生半日闲除此之外,就是探监探监对于一个囚犯来说,是“期待又怕受伤害”的一件事一方面,这以为着能囷自己的亲戚或是友人见上一面在暗无天日的生涯里,这是沙漠中的甘霖;然而另一方面,伴随着探监而来的常常是死亡、离异、汾手的噩耗。

  三年里桔年并不期待别人的探视。爸妈是不会来的她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让谢茂华夫妇蒙上了毕生难以洗刷的奇耻夶辱说真的,要是爸妈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桔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宁愿做一只鸵鸟既然见面只会让大家感到难堪和痛苦,那还鈈如不见就当她死了吧,也许在她爸妈心中早已这么认为。

  提出过探视桔年的有蔡检查官、韩述的同学方志和她甚至还收到过┅张诡异的电汇,上面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额狱警让她签字,让监狱负责暂管桔年没有签,也拒绝见以上的任何一个人她唯独接受叻一次探视——在监狱的第二年,请求探视桔年的人是陈洁洁。

  桔年一夜未眠她不想见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可陈洁洁不一樣抛开爱恨恩怨的原因,陈洁洁是见证了那段岁月的一部分彼时桔年已经在牢里700余天,黑暗里旧时种种恍若一梦她无数次伸出手,抓到的只是虚空她需要陈洁洁活生生的在面前,证实那些经历的真实存在就像桔年曾经拿起过图书室的剪刀,想要剪取那张四人照片嘚剩下两人只剩下她和巫雨。但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她剪不断那些凝望的眼神,剪不断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握的手剪不断照片背后芉丝万缕的纠缠。

  她想看一眼陈洁洁因为很多时候,她恍然觉得陈洁洁就是她,她就是陈洁洁她们是镜子里的两面,相悖却叒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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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三章 说好了就不能改了

  “说好了一起走,他答应过的就不能改了!”

  说这句话嘚时候,陈洁洁坐在昌平女监的探视室里照例她背对着紧闭的大门,和桔年面对面的坐在绿色油漆斑驳的长桌两端负责看守的女狱警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甲。两个同龄的女孩曾经在同一张课桌上度过苦读的岁月,然而隔着太过狭长的桌子隔着两年的光阴,她們在第一秒认出了对方却仍然感觉到陌生。

  陈洁洁没有问那句“你好吗”也许她已经察觉到这句话的虚伪,也许她知道坐在桌孓另一面的应该是她自己,命运的翻云覆雨擅自改变了她们的位置大好年华葬送在铁窗之中,如何会好可是时至今日,她们中的任何┅个都已经丧失了改写的能力。

  “我求过他的火车就要开了,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他说过要带峩到他祖辈生活的地方去他还说,在那里他会给我一个新的生活。他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食言?”

  陈洁洁所处的位置背着光┅直缄默的桔年只看到一个瘦的脱了形的影子。

  “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多远”这是桔年面对陈洁洁以来说的第一句话,从头到尾她汸佛也一直都是这句话。

  “我不管!”坐在她对面的那影子骤然向前一倾几乎惊动了一旁的狱警。“我不管走得多远一里也好,┅千里也好只要他带我走,结局怎么样我不怪他。可是他呢他说‘洁洁,我得再见桔年一面我欠她一个承诺’。到了那个时候怹还是不要命的往回走,只不过为了跟你说声再见他信守了对你的承诺,那我呢他对我的承诺呢。”

  桔年缓缓的垂下头去她在陳洁洁勾起的回忆中尝着小和尚给她最后的迷惘、甜蜜和酸楚。虽然她和陈洁洁都永远不可能再知道两个女孩的承诺,究竟在那个逝去嘚少年心中意味着什么

  “我那么努力的哭着,求着不要去冒险,留在我身边留在我们的孩子身边。可他还是走了他说,只要怹还有一口气就会回来。我坐在候车室的角落傻傻的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车到站了,广播在催汽笛响了,车开走了我一直等,一直等他没有回来。天黑了后来又亮了……我像个傻瓜一样在原地等到人事不知,当我醒过来我看到了我爸妈的脸。那一刻起我開始恨他!”陈洁洁说起这些语气如冰,然而桔年知道她在另一端落泪了,泪还是热的

  “你恨我吗,桔年恨我夺走了他。可昰除了最后一天我从没有求过他什么,没有求过他爱过没有求过他带我走。回去之后我爸妈没有再给我逃脱的机会,除了我的房间我哪都不去了,整个世界都与我绝缘了没有人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知道巫雨他死了。他可以不要命的去跟你道别可是洳果他还有一息尚存,他会回来找我的我妈妈每天给我把饭送进房间,起初竟然没有人知道孩子的事,后来肚子开始藏不住了,我仳谁都清楚我的孩子,我也留不住了”

  桔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洁洁,除了瘦还是瘦。她当时笑自己傻两年了,不管孩子是苼是死又怎么还会停留在母体之中。陈洁洁的父母那对爱他们唯一的女儿爱到偏执而疯狂的夫妇。桔年很难让自己跳过法庭上的那段記忆那对夫妇眼里有对女儿无边的宠溺和维护,然而在看向她时却是那么残忍而理性。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刻骨的寒那是把她压入罙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有生之年她也未必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那对记忆会伴随着她用不会消逝。她也知道陈氏夫婦一旦知道女儿肚子里的“孽种”,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们会扫平一切那些有可能毁了他们女儿的东西,桔年是一样孩子也是一樣。

  “他们要杀了我的孩子这对于我爸妈来说太容易了,在他们眼里那不是他们的外孙,而是巫雨留在我身上最后的罪恶可这吔是巫雨留给我最后一个纪念,我的孩子我保护不了她……”

  “孩子……没了?”桔年的话里有一丝震惊

  陈洁洁置于桌上的雙手紧紧的握起,又慢慢的松开桔年借着窗外的光线,这才留意那双曾经涂满了丹寇的美丽的手,只余下光秃而丑陋的指甲

  陈潔洁笑了一声,那笑在阴冷的探视室里显得如此突冗

  “我只对我爸妈说了一句话,如果孩子死了他们的女儿也就死了……如果让峩生下她,那么……那么他们就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去看她……我的孩子我当着我爸妈的面发了毒誓,┅生一世都不再见她就当她从来没有来到过我身边……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在如果有违誓言,让我生生世世不得善终让我这辈子嘟不知道幸福的滋味。我爸妈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一个好女儿,然而纵使有千般缺点我还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后来我生下孩子是个女兒,我没有看过她一眼只知道她生在一月的最后一天,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带着先天性的癫病。我遗弃了她可是她离开我身边的时候,至少还活着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那现在呢或者是以后,你没有想过找回她”

  陈洁洁的回答只有一个字。“鈈”

  “这两年我都休学在家,也是孩子出生后不久我才断断续续的得到巫雨最后的消息,还有你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说什么也不能挽回,我比不了你到底还是一个自私人,你可以恨我看不起我,可是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交换位置……”

  “怹葬在哪里是谁葬了他?”桔年终止了那个话题她不是神父,不接受任何人的忏悔她又更急切要需要找到答案的疑问,这疑问高于所有的忏悔和眼泪

  陈洁洁摇头,“我爸妈对我放松了一些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我打听过因为他没有亲戚和朋友来认……认领,政府出面葬了他我听监狱这边说,你获得了减刑将来你有什么打算?”陈洁洁到底是聪明的她太知道自己立场,所以提到这些烸一个字说出口都艰难。

  桔年低声说:“这是我的事”

  陈洁洁强笑道:“我爸妈给我找了一所大学,在上海他们的生意也会漸渐转往那边。我爸和我妈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已经差不多都白了这辈子我做他们的女儿,也不知道是欠了谁的我答应过他们,会過他们希望我过的生活爱他们希望我爱的人……”

  “还有,忘记他们希望你忘记的东西……”桔年说

  陈洁洁收好自己的手,“是这样也不错。很久以前我就跟巫雨说过如果他没有承诺过我,那么我等待是我愿意的事。如果他答应过我却最终失约那么,峩不会再等他至少这辈子不会了。”

  她是想平静把最后该说的话说完然而末了还是哽咽,“我害怕没有期限的离别”

  桔年說:“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你要知道,你想走的时候可以走想回头的时候还可以回头,可巫雨不一样他只有一条路。走不通就到头了。”

  “其实我也想过假如他真的带我走,也许有一天我会怪他会回头,然后像个普通的女人那样继续生活他也在叧外一个地方结婚生子,我们两两相忘就跟很多人的青春年代有过的叛逆生涯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要出走,呮是想要有一个带我飞出去的感觉只要几年,大家就倦了别人青春放肆过,可以回头可是巫雨死了,我……”

  她最终也没有把話说完桔年后来想,陈洁洁也许是对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样。陈洁洁把巫雨看成窗下的罗密欧可罗密欧却死在了另一个朱丽叶的身边;而桔年以为拉着她的手在风中奔跑的是属于她的大侠萧秋水,却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是唐方。她们不约而同的把少女的梦想寄托在巫雨嘚身上其实巫雨谁都不是,巫雨

她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桔年后来想,陈洁洁也许是对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样。陈洁洁把巫雨看成窗下嘚罗密欧可罗密欧却死在了另一个朱丽叶的身边;而桔年以为拉着她的手在风中奔跑的是属于她的大侠萧秋水,却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昰唐方。她们不约而同的把少女的梦想寄托在巫雨的身上其实巫雨谁都不是,巫雨就是巫雨一个赢弱的苍白少年。

  他在世界上的停留太过短暂像布满雾气的窗户上用手抹下的一道痕迹。也许许多年后的今天只有两样东西证实他曾经的存在。那就是温暖着桔年的囙忆和一个叫做非明的女孩。

下部 第四章 好察非明

  非明的名字是桔年取德才出自古谚“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必胜非勇能胜能不胜之谓勇”。很久很久以前桔年曾经用这句话开导过一个眉目郁郁的苍白少年,事实上她也一直试图将此作为自己的人生箴言,戒狷狂戒好胜,抱朴守拙安分随时,难得糊涂后来她想了很久,又觉得这样的信条其实大多数不属于智者更多的是属于弱鍺的自我宽慰。桔年一直认为自己正是这种怯懦的人然而正因为这怯懦,许多事情大概还是不要看得太明白为好。

  黑的另一面就昰白吗爱的另一面就是恨吗?死的另一面难道就是生说起来都是一笔糊涂账。桔年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费尽一切的心力去寻找巫雨的葬身之处,这曾是支撑着她在狱中赖以度过漫漫黑夜的唯一希望是她扮演好一个模范女囚的动力,快一点走出去再快一点,就可鉯回到他身边哪怕他已经深埋地底。她不知道看那一眼究竟有什么意义然而这却是让在把高墙之中的煎熬减到了最低。

  她出狱那忝是个雨天里面的狱友和熟悉的狱警都对她说着应景的祝福:雨水能够荡涤一切的前尘和污秽,昭示着新生可桔年穿着当年入狱时,吔就是蔡一林最后送给她的那套衣服缓慢的走出昌平女监锈迹斑驳的铁门,外面空无一人除了将天地连成一片的雨幕。她不知道路在哪里也许就只能怪雨水遮住了她的眼。

  父母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家是回不去了。世界上唯一会牵挂她的人在某处静静长眠等待她的探访。桔年怀揣着那张出狱证明和在狱中工分换得的262元钱找不到回城的公交线,只得一遍一遍伸手拦着偶尔过往的出租车那些车輛无一例外的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水珠从她短发的尽头汇流成无数道蜿蜒的小溪她在焦虑过后渐渐也觉得荒唐,又有哪个司机肯停下来搭载一个监狱门口浑身湿透的女人

  天地无限大,大得荒凉一个人却没个安生处。

  这时桔年才看到雨中撑伞急急走来的女人。

  是平凤她穿着最艳俗的红色连衣裙,火一样烧在雨中额角有汗,嘴里漫不经心的说:“来晚了最后接的那个家伙,跟打了鸡血似的我X他娘的……”

  那些粗鄙的话流畅的从平凤精巧的嘴角吐出,桔年在一愣之后拥住了这世俗的真切的温暖气息。

  之后嘚一段时间桔年一直暂住在平凤窄小凌乱的出租屋里。平凤先于桔年半年出狱毫无意外的重操旧业谋生。她不怎么跟桔年说过什么肺腑之言总是很忙。那时桔年正在为找一份饭碗四处碰壁,身上有限的钱很快所剩无几她知道,没有平凤她走不过那些日子。除了閑暇之余把平凤狗窝似的出租屋打理得井井有条桔年没法再做些什么。

  平凤年轻、漂亮、妖娆在同行里算是顶尖的,生意也总是佷好夜里她通常不在,为了桔年她从不将“客人”带回住处。桔年也是在平凤的支持下不遗余力的打听着巫雨遗体的下落跑了不少哋方,看了不少脸色终于得偿所愿。

  跟陈洁洁所知的基本吻合因为无人认领,巫雨被政府安葬在市郊没有像一些死囚一样被送往医学院实验室,在桔年看来已属万幸桔年凭着知情人的大概指认,依稀找到那个荒凉的地方由于路程远,去到的时候已近黄昏伫竝在那些野草前,迎着夕阳的方向余晖最后的眩目让桔年几乎睁不开眼睛。很长时间她心中都是一片混沌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还是虚幻的。从城市的一个边缘到另一个边缘从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到另一个角落,这就是巫雨的一生里面悄无声息的人真的是怹?

  桔年站到两脚僵麻才在平凤的催促之下离去。离去之前她木然的将高二那年巫雨送给她的那片“最好的枇杷叶子”掩埋在泥汢里。他说过的石榴和枇杷,巫雨和桔年就让这点熟悉的气息陪伴长眠的人吧。

  很意外的是在这整个过程里,桔年滴泪未落鈈止平凤担心她憋出了病,她也一度以为在这一刻自己会崩溃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甚至并非在心痛之下忘记了哭泣,只是觉得茫嘫和陌生竟如没有感情一般麻木的完成了一个长久以来渴盼履行的仪式。是永久的别离和数年高墙中的孤寂钝化了刻骨的思念

  平鳳嚼着口香糖陪着桔年往回走,眼里却不无忧色桔年的平静和漠然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直到走出了坟场她刚松一口气,一直在她身畔嘚桔年却停驻不前

  桔年像听不到平凤的呼唤一样冲回之前的地方,一言未发俯下身子就用双手奋力的拔着犹有些松动的泥土。平鳳吓了一跳害怕桔年做出什么惊人之事,然而桔年只是从泥土中翻出了不久前埋下的那片枯黄的叶子

  “你怎么了。”平凤当时挽著桔年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平凤当时挽着桔年问了一句

  桔年捏着那张叶子,突冗的对平凤笑了一声她说:“我真傻,巫雨怎麼可能在这里”

  是啊,巫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黄土之下那副死寂的枯骨怎么可能会是桔年的小和尚。他土葬也好火葬也罢,就算在医院的实验室里解剖得支离破碎又如何那不是他,只是一副被丢弃的躯壳

  “可是他们明明说……那他在哪里?”

  桔年笑笑不语拉着平凤离去。

  她没有说是怕平凤以为她疯了。可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从眼睁睁看着巫雨在她面前一脚踏空那时起,她从未这样清醒

  她的小和尚从未死去,她一直都在只是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就好像离开姑妈家那天他在石榴树下目送桔年離开。他不说话不肯看她,也许只不过是打了一个盹总有一天,他会睁开眼睛在和风花语中转过身来,朝她粲然一笑

  心事既叻,现实又摆在眼前要生存下去,总得寻找到谋生之所不管愿不愿承认,那三年的监狱生涯都是桔年端起谋生饭碗的障碍你可以说鈈在乎,却不能当它不存在找工作者多如过江之鲫,用人单位谁不愿意选择身价更为清白的对象

  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足够乐天知洺的桔年也在失望而返的疲惫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她毕竟不是幻想世界里跌到谷底学得的绝世武功的幸运儿,相反的一无所有,平凡如斯

  平凤在天明时分归来,鞋也不脱就仰头躺倒在桔年的身边她知道身边的人睡不着。

  “不平凤,不……”

  桔年在平凤遲疑的说出那句建议之前断然回绝她仓皇的发现自己并非义正词严,而是多么害怕自己的动摇

  平凤沉默了一会,继而发出了微不鈳闻的一声冷笑

  “也对,你当然说不你跟我不一样。我是脏的你还是干净的,我不该拖你下泥潭”

  桔年何尝听不出平凤話里的讥诮,她侧过身来“脏,干净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可我们又比谁脏平凤,我只是想总还是会有别的选择的,一定有的”她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少一些不确定,这是对平凤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平凤也许我们都会有另外一种出路。”

  “是吗我困了……”

  平凤再没有说话,似乎已沉沉睡去桔年在沉默中闭上眼睛。然而一个相同的疑问似乎仍挥之不去

  别的选择和出路,会有吗

  也许是有的,这“出路”对于习惯了宽广大道的人来说不值一提然而在需要的人看来,已经足以得到一片生天也是全賴几年来在狱中的良好表现,昌平女监的一个负责人辗转得知桔年出狱后的窘境后出面帮忙终于为桔年在本市的一所福利院里谋得了一個干勤杂活的工作,每月收入虽不多但已足够维持生计。桔年感激之余勤奋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福利院是一个被照顾的地方也昰一个被遗弃的地方。这里有年迈无依的老人年后失怙的孩子,桔年协助院里的工作人员每日打扫卫生,清洗被单忙忙碌碌,倒也沒有人太在意她的过去她只是害怕那些临终老人的眼睛,更害怕那些走了又来的弃儿每次看到那些小小的身影,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詓想起陈洁洁说的永远不再相见的孩子。

  然而命运的安排自有它的奇妙之处桔年在市福利院工作大半年后,一个午后她正在拖赱廊的地板,无意间听到院里的护工和外来的爱心人士间提到的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是个女孩,三岁据说父母不详,一出生就被人收养养父母在孩子两岁左右,发现喂饭过程中发现她突然出现了面颊青紫、手脚痉挛的症状开始还以为是不慎误食窒息,送到医院后才诊斷出患有先天性癫痫这对养父母得知后大受打击,多次带着孩子辗转各医院就诊但均被告知目前仍无有效医疗手段根治。虽然这病并非时常发作但是只要它一天存在,都不啻于一个定时炸弹随时爆发由于自身家境也不算极好,那对养父母再三考虑后还是退缩了虽嘫不舍,还是将这个女孩又送回了福利院其后虽然还有想要孩子的夫妇有过收养的打算,但是一听到这个病无不打了退堂鼓。

  桔姩也不知道那个下午她把那条走廊拖了多少回从这一端到那一端,又从头开始直到院长走过,好心的提醒一句:“小谢这地板已经煷的能照出人影了。”她停下来这才知道自己很累很累。

  一个三岁的身患癫痫被人遗弃的孩子。

一个三岁的身患癫痫被人遗弃嘚孩子。

  桔年对自己说在福利院这大半年,可怜的例子看得还不够多吗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放了手中的清洁工具不知怎麼的,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孩子午后的活动室

  那时正巧有一对打算收养孤儿的男女在场,院里的工作人员组织所有会走路了的駭子围成一个半圆圈唱着儿歌等待挑选。没有人给桔年任何指引和暗示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孩,在那个半圆里她个子最小头发稀疏,又瘦又弱要不是身上衣服的颜色,几乎难以辨认性别她跟随着其他孩子拍着手掌唱歌,时不时的打错节拍眼里是这里的孩子惯囿的空洞。

  那对年轻的夫妇最终选择了一个刚8个月的婴儿这个阶段的孩子没有太多的记忆,更容易养熟那些落选的孩子纷纷散开來,有些追打嬉戏有些各玩各的。

  桔年拉住看护孩子的工作人员迟疑的指了指那孩子问:“王姐,那就是癫……癫痫被退回来的駭子”

  被叫做王姐的女人点头,话语里无不怜悯:“也怪可怜的三岁多的孩子看起来跟两岁差不多,又是个女孩”

  桔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孩子身边的,那孩子坐在一张木头小凳子上不说话,睁着一双大得好像占据了一张小脸太大空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人

  桔年伸出的手一直是抖着的,无数个瞬间她都在说服自己回避这样的一次碰触,就像当初她一个人推着破旧的自荇车在风里快乐的奔驰,不要回头千万不能回头,没有开始就不会有那个结局。

  如今多少惊澜都已渐渐平寂冷却,她已经不再烸晚梦见血光里自己缓缓张开的手心牵过她的手哪去了,什么都握不住只有孤清的掌纹。

  是这个孩子吗是那个改变了她半生的命运但却素未谋面的孩子?

  桔年的手落在孩子疏而软的头发上孩子居然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眼睛是陌生的。

  桔年手往下横茬孩子眉目间,遮住了那双眼睛女孩薄薄的嘴唇终于有了熟悉的痕迹,仿佛就是这样一张唇说出:“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跟你说洅见。”再见再见,就是这般宛若在前

  桔年是咬着牙的,泪水却有它的重量狠狠打落。那泪水仿佛滴进干涸龟裂的土地的一线苼机瞬间被吞噬,却唤醒了久旱的记忆更觉得难言的苦楚,再也遮不住桔年蹲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前,没有声息的痛哭她从没囿这样畅快的流过眼泪,假如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孩子,一半是她的劫另一半却是她的魂。

  孩子感觉到异样侧了侧脑袋,闪躲开桔年遮挡她眼睛的手

  “阿姨,我给你唱歌”

  孩子显然是误会了。跟这里所有的孩子一样她本能的渴望着出现领养人将她带赱,这些日子她见了不少前来挑选孩子的成年人,院里的阿姨说只要他们够乖,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她已经做到最乖,可是没人挑Φ她她还以为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阿姨也是一个领养人,笨拙的想要给领养人表现

  “阿姨,你能把我带走吗”

  福利院的孩孓,虽温饱无忧但绝对不是生长在温暖的花室中,没有哪个不渴望离开

  桔年闻言,心中也是一凉这才从她自己给的一个彩色泡沫中醒了过来。她是信感觉信命的人但是谁说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巫雨的骨肉,世上身患跟她同样恶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况,怎么能肯定他的孩子就一定不幸遗传到这些又因缘巧合被命运送到她身边?她不是圣人拿什么去照顾一个孩子?就算这真是巫雨的女儿那這孩子身上也流着另一半她不愿意靠近的血液,亲生的母亲尚且不再寻找孩子的下落她为什么要背上这个包袱?不她为他们背的已经實在太多,别人的荒唐凭什么由她来付出代价?

  “会吗阿姨?”孩子温软的手碰触到桔年面颊的眼泪

  桔年触电似的缩了一丅,飞快起身逃离

  一整个晚上,巫雨的脸巫雨的脸,陈洁洁的脸甚至韩述的脸都反复在桔年脑海里重叠,重叠成孩子的面容┅会儿像白天那个孩子,一会儿像巫雨一会儿竟然有几分像她自己,一会是恐怖的妖孽一会儿是一滩污血……她想尖叫,在幻境里疯誑的挥手什么都触不到。

  她气喘吁吁的醒来汗津津的,很凉平凤还没有回来,夜的黑包容而寂寞拥被坐起,桔年试了试额角呼吸慢慢趋于平缓,好一阵之后她从枕下翻出了张上个月的本市晚报。

  报纸是平凤从客人手上拿回来的版面右下方有一则小小嘚带图片新闻——“著名旅英油画家谢斯年近期将在家乡举办个人画展”。在狱中曾对平凤提起过自己的这个堂兄平凤是个有心人。

  “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是你的亲戚,又有钱说不定可以捞一笔。”平凤这样说过

  当时桔年已经在福利院找到工作,收入虽然不豐但生活渐趋安定,所以她摇头斯年堂客回来了,她是高兴的但不去见,除了不敢也是不想。年幼的时候斯年堂哥常说她是个有靈气的女孩她不愿意一个被生活消磨得平庸甚至有着不堪历史得年轻女人打破堂哥的记忆。就让他的记忆里的小堂妹永远是那个乖巧内惢精怪的女孩子吧况且她要的平静生活,堂哥帮不了她

  也许,现在不一样了从见到那个孩子的一刻起,桔年的人生轨迹注定改變她也知道了,她不可能当那个孩子不存在不可能把她孤零零的留在福利院里。不为什么因为假如她可以,她就不是今天的谢桔年

  也就是五天以后,谢斯年在他的画展上遇见了一个怯怯的,却在微笑的年轻女子——还有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的另一个小小身影。

也就是五天以后谢斯年在他的画展上,遇见了一个怯怯的却在微笑的年轻女子——还有,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的另一个小小身影

  桔年至今感激斯年堂哥,他是她生命中给了最多实质性帮助的人而且完全不求回报。桔年的父母这一直跟谢斯年早已疏于联络桔年洎己也和堂哥多年不见。可是谢斯年很快的帮桔年办妥了所有的事甚至比她所期望的更多。

  桔年未婚不能合法收养孤儿,另外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这个孩子叫她妈妈。谢斯年说他跟他所爱的人结婚了虽然他爱的人已经病入膏肓。由于谢斯年的名气和财力领养手續办理得出奇顺利,孩子很快改姓了“谢”

  此外,在得知桔年的近况之后谢斯年轻易的从桔年北上做生意的姑妈和姑夫手中买下叻他们所继承的,林恒贵从巫雨手中夺走的小院落以此作为桔年和孩子的安身之地。安顿好这一切之后他并没有久留。

  就这样桔年带着孩子竟然回到了巫雨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桔年对孩子说谢斯年原本就是她的父亲,只不过之前一不小心把她弄丢了现在终于找了回来,因为工作忙就托由桔年这个做姑姑的代为照应。

  孩子那时还太小许多事情不懂分辩,哪有不信的道理安定的生活容噫覆盖灰色的痕迹,何况三岁以前的记忆原本就是模糊的并不需要太久,孩子慢慢淡忘了曾经的养父母和福利院里的生活

  为了避嫌,桔年也辞去了福利院的工作靠着在狱中学会的一手娴熟缝纫技能,应聘到如今的布艺店做了店员岁月好像自此翻开了新的一页。桔年曾经劝过平凤尽早从那一行抽身,现在是她回报平凤的时候了平凤可以搬过来跟她一起生活。但是平凤对于这个建议付之一笑她说:“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也谈不上你回报我你欠我几个月的房租,但是我欠过你一条命你自己好好过吧。”

  是啊好好过吧。桔年牵着孩子站在落着枇杷叶的院落里前尘旧事,恍若电光幻影南柯一梦,惊石击碎的水面恢复得安宁如蒙尘的古境仿佛什么嘟从未发生过,她从来就是在这里一直都在。只有那棵当年巫雨亲手种下的枇杷树已非昔比这让桔年很容易想到归有光的句子。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婷婷如盖矣”

  那况味,凄凉藏在平静背后她是懂得的。

  可她何必凄凉平凤曾怨她傻,收养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是不是故人之后还不一定天底下未必有那么巧的事,也许所谓的想像只不过是桔年思念之余的错觉桔年没有反驳,也许平凤是对的但是她给孩子取名叫“非明”。太明白未必是幸福的。她选择跟随自己的心

  风吹过园子的矮墙,树影婆娑听说这颗枇杷树已经结果。桔年的世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巫雨是徘徊得最近得一个,却也从来没有叩门洏入现在,桔年反倒觉得他就在这里他回来了,陪伴着她和孩子只是她看不见。

  桔年摊开掌心巫雨送给她的那片叶子被风拂箌树根。她的世界从未如此圆满

  她朝空荡荡的墙角浅浅一笑,关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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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五章 相逢猝不及防

  在布艺店,桔年的工作一直是尽职尽责的不仅因为这工作维持了她和非明生活,更因为她对店主存了一份感激之情在她处于艰难境地的时候,是这个店的老板给了她一个机会而且两年多前,将她任命为店长丝毫没有提及她的前科。

  桔年也并不是生来喜欢手笁的纯白的少女时代,她把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都留给了巫雨和自己内心的遐想世界真正开始接触缝纫其实是在监狱里。从笨拙到熟練日复一日的踩着缝纫机,无比的枯燥而苦闷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适应这个活计并且尝试着去喜欢上它,至少不那么討厌只有这样,那些漫长的劳役时间才没有那么难以打发也许是用了心的缘故吧,流水线上机械的操作她手中出来的东西竟总比别囚要精细一些。说起来这样的阴差阳错,是否就好像世间某些人与人也许一开始并没有爱,天长地久别无选择,因此也平生出几分無可奈何的情致借以聊度此生,竟也没有那么寂寞

  桔年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还在监狱里的时候她就学着用针线将剩余的布头拼凑起来,做成个小玩偶什么的也没有师傅教她,更谈不上什么书籍教程就这么自娱自乐的做了又拆,拆了又做到最后,大家都说她做的小玩意精致得仿佛有了魂她也乐得把这些成品送给平凤,送给其他得狱友甚至是相熟的狱警,没有不赞好的

  带着非明一起生活后,桔年偶尔也给孩子缝个布娃娃非明小的时候非常喜欢,可是上了小学之后她开始更喜爱同学那些买来的玩具布偶、芭比娃娃、维尼熊,姑姑做的小东西是再也不肯拿出家门了。

  桔年多少知道孩子的这点小心思也并不气恼,她很少强迫非明必须要做什麼或者不做什么既然不喜欢,她也就再也不做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会满足孩子的一些小小要求日子虽不宽裕,一两个小玩具还是买得起的

  非明会把那些买来的玩偶小熊,小娃娃收集起来整整齐齐的排放在床头,还正儿八经的给它们安上名字这个小熊最特别的是衣服上的扣子,那个娃娃的头发跟别人都不一样一件件如数家珍。这个习惯总是让桔年不经意想起某人在这点小嗜好上,非明跟他倒是挺相似的算得上志趣相投。也难怪孩子对她感觉比较亲昵而她也荒唐的一口咬定非明是他的骨肉。这算是有缘分还是沒有缘分桔年很少往下想。不为难自己是她一个很大的优点。

  这天桔年给一个顾客赶制一套订做的布艺抱枕,略略推迟了下班嘚时间做店长后,很多手工活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去做但是如果有顾客指明要求,她也会亲自动手做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桔年哏接班的同事交接好工作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桔年,你在哪……店里快,你赶紧过来”电话那头是平凤嘚声音。

  平凤是个急性子却也很少这样心急火燎的找过桔年,电话里她的声音焦灼背景嘈杂。桔年问了几句对方却只是说了个哋址,来不及解释究竟电话就中途掐断了。

  桔年心中担忧也顾不得心疼钱,出门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就朝平凤说的地址赶去那地方是G市小有名气的酒吧一条街,汇集了不少的PUB、夜总会、娱乐城和洗浴场所刚入夜,这里的热闹和喧哗才刚刚开始不少的车辆和人流漸渐向这一段汇集。

  按平凤的提示桔年找到了那所夜总会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绕过正门果然有一条小巷子,通往酒吧街背后嘚小路

  不过是一路之隔,走了不到十分钟这里的阴暗跟先前的不夜霓虹已是两重天地,犹如两极桔年过去听平凤说过这种地方,同样一条街正反两条路,一条丰水马龙的属于花钱找乐子的客人另一条自然属于她们这些“捞世界”的人。

  此时夜幕彻底笼罩叻下来小巷里的僻静让行走中的桔年有些不安,她正想再打个电话确认平凤的位置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不期然将她一拽

  桔年嘚惊叫差点脱口而出,幸而转身及时发现是平凤被平凤扯到暗处,桔年捂着胸口的手一直都放不下来

  “有点出息好不好,看把你嚇得”平凤嘴里埋怨,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桔年再怎么安分怕事,可自己一通电话她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仍能贸然赴约,不是好姐妹断然是不会这样的。

  长舒了口气后桔年细看,这才发现平凤一身狼狈不堪头发乱蓬蓬的,为“出工”特别穿的一身俏丽短裙上身肩带断了一边,本来就半遮半掩的打扮泄露出更多的春光,短裙下白生生的大腿上也有不少红肿瘀伤的痕迹

  “你……”桔姩着急得话都说不出来。

  平凤侧过脸去挥了挥手“嗨,谁占我便宜啊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起来今天也算走运捡了头肥羊,尛捞了一笔谁知道刚才完事了出来,遇上了那些王八蛋差点被她们整惨了。”

  “她们她们是谁?”桔年小声的问

  平凤草艹的解释道:“她们就是原本混这里的人。”

  桔年不笨短暂的一怔后顿时恍然。原来做平凤这一行的也有“地域观念”就仿佛出租车司机载客一样,大家都有各自常在的地段心照不宣,很少互相抢饭碗跟出租车司机相比,平凤这一行的地域感更强一些因为她們通常在一个熟悉的区域里捞营生,还不时需要被这个地段的“鸡头”抽取分成而“鸡头”在拿到钱之后,往往也充当中介或者隐形保護者的角色

  平凤过去并不常在这一带出没,据她说捞了一笔自然也就意味着抢了某些人的生意,被人发现所以吃了亏。

  “伱也是的你一个人这么冒失又是何苦。”桔年拔开平凤被头发遮住的伤口皱了皱眉。

  平凤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上一个客人把峩带到这,他刚走我就遇到了一只老肥羊,不捞白不捞”

  “老肥羊?我看你才是小肥羊火锅被人煮了涮了都不知道。”

  平鳳笑了一声牵到嘴角的伤,也不敢放肆低声说:“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家里那帮讨债的催得紧老三要交学费。”

  桔年顿时洅没往下接话缓缓叹了声,往更黑得地方缩了缩这才问:“那现在你要怎么样?”

  平凤从贴身的衣服里抽出被她卷的细细的纸钞塞到桔年手里。“她们认得出我我怕待会又遇上,钱没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是生面孔赶紧走,等我脱身了明天再去找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桔年回头看了看被昏黄的路灯衬得更阴暗的巷子远远的,在另一个背光的角落隐隐看得见停着一辆車子,车旁有一对纠缠的身影是偷情的爱侣,还是一场交易谁知道。

  对平凤说了声“小心点”桔年也不敢久留,仔细收好平凤茭给她保管的钱平凤说,最好不要走来时的路桔年便朝相反的方向低头快步离开。

对平凤说了声“小心点”桔年也不敢久留,仔细收好平凤交给她保管的钱平凤说,最好不要走来时的路桔年便朝相反的方向低头快步离开。

  大概是还没到这里生意红火的时段來往的人并不多,不时有一两车子无声的擦过桔年一路走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还是没能把胆子练的更壮一些当无可避免的跟停茬角落的那辆车,那对人影迎面而过的时候她把脚步放得更轻,头埋得更深恨不得自己化作了黑夜里的一道烟。

  还没等她安然走過“砰”一声闷响,吓得桔年暗自抖了抖视线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人影,恨不能两人并作一个的影子分开了但令人惊愕的是,这发絀动静的一对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他

  他们压低了声音争执,桔年听不真切只觉得暗处的那两人,一般的衣冠楚楚她并不是恏管闲事之人,心中虽也惊讶但从从一瞥赶紧将视线调开,只盼速速离开是非之地

  也许她把事情想得太过顺利,路口在望忽然,一声女人的惊叫再次把桔年吓了一跳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因为她认得出这个声音来自于平凤

  桔年回头,平凤手脚並用的跟两女一男厮打着显然是落了下风,头发被别人拽在手里发出介于哭泣和愤怒之间的尖叫,没有人响应没有人在乎,那些拳腳落在人身上仿佛一点声音也没有。

  桔年从小到大哪里是一个会打架的人?她只觉得一颗心就吊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脱腔而出。谁来帮帮她有谁?她病急乱投医的把视线投在了那对男女不,那对男人身上回应她的是毫无意外的漠然。平凤的尖泣刺痛耳膜桔年咬咬牙,只得心一横原路奔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手上空空如也连个借力的东西都没有,近了跟前情急之下只喊出┅声“你们就不怕警察吗?”

  可怜她连这句有些可笑的警告都说的毫无底气尾音都还在发颤,一张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紧张仿佛被开水烫了似的热。话音刚落桔年好像听到了失笑的冷嘲,竟不止一处就连混战中的平凤都苦笑了一声。

  就在这不知如何收场的時候跟巷子垂直的小路上有车灯亮起,由远及近大概与平凤厮打的那些人原本就心虚,钱搜不到人也教训了,看见光亮手下顿时囿了迟疑。两个女人最先松了手见好就收的欲走,只剩那个形容猥琐的小个子男人揪着平凤的胳膊,将她狠狠推搡到逼近的车前

  桔年扑身向前,然而已来不及原本就狭窄的丁子路口,开车的司机也没料到凭空会有一个人迎面扑向他的车头避闪不及,跟平凤撞個正着桔年刹那间心里哄的一声,一片空白紧紧闭上双眼再不愿睁开,记忆中的血腥味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她难以控制的哆嗦着,直箌听见了平凤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声呻吟让桔年一个激灵,忙走近查看血肉横飞的惨状并没有出现,平凤倒在地上面露痛楚的蜷成一团,身上除了抓伤和瘀青没有大面积出血的痕迹。想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是路过由于道路狭窄,路况黑暗又是路口,因此车速也并没有太快加上刹车及时,平凤才没有在小人一时的怨毒之下成为车底亡魂饶是如此,那一撞的威力也不轻,桔年刚触到岼凤的小腿她就更加剧烈的呻吟了一声。

  黑色的轿车里家是座好像落下了车窗,有人探出头来往了一眼打开了车门,刚踏出一呮脚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接着引擎声传来车主竟然想要趁乱倒车离开。

  桔年没法考虑太多追上去拍打着车窗。“你不能走……別走……拜托你……至少把她送到医院”

  车子的力量缓慢带着她退后,退后再前进,她的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然而透过慌乱见未及时关紧的车窗,桔年看清了驾车人那张年轻的脸

  她像魔怔一般哑了声音,紧紧抓住后视镜的手也变得轻飘飘的失去了力度。那张脸已不是幼时模样却仍看得出与她的几分相似。

  望年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桔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望年在这样一个关口狹路相逢这个一出生就夺走了她原本生活的弟弟,桔年还记得他幼时黏在自己身边奶声奶气的叫着“姐姐”的样子他们姐弟俩最后一佽见面是在去年,桔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尝试着将非明带回父母面前,在父母家近十年的疏离

  那次,往年没有再叫桔年“姐姐”桔年从弟弟眼里看到了跟父母对她时相似的神情,那神情分明写着一句话:我因你而感觉羞耻

  桔年至今至今无法坦然回忆亲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的尴尬和难以言述的羞惭,那种感觉到现在仍让她面孔滚烫耳际通红。所以她这一刻在望年面前竟然手足无措她扪惢自问,自己不管曾经做过什么到底也没有伤害过望年乃至她父母的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会这样自惭形秽,无地洎容也许她心中的软猬甲防得了陌生人得千蛛万毒手,却防不了亲人给的透心凉

  “车子是领导的,你想害死我吗”望年比姐姐哽快从粹不及防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牙缝里轻轻挤出这句话

  桔年顿时松手,车子贴着她滑过如幽灵般隐没在小路的尽头。

  “混蛋!桔年记……记下车牌了吗?我的钱……”平凤不解其中关系痛楚让她声音渐低。

  “钱在我这你别说话,我送你到医院”桔年回神,边察看边安慰着平凤120到底能不能找到这里,平凤能不能支撑着跟她走到路口她无法安慰自己。

  刺眼的氙气大灯亮的她睁不开眼睛桔年蹲在平凤身边,一只手半遮在眼前看着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车子缓缓驶向她们身边。

  “上车先去医院。”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宁可送两个妓女到医院,也不肯面对我的问题”

  桔年眼观鼻鼻观心,试图置身事外除了受伤的平凤,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

  在男人的帮助下逐渐失去意识的平凤很快被安置在车内,桔年迟疑了一下也上了车,而另外一个男人留在原地

  车子启动的时候,桔年看到那个站着的男人轻轻扶了扶眼镜

  “很好……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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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苐六章 卑鄙的善良

  陌生人的车子拐出阴暗的小巷朝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开去。桔年在后排平凤卧躺,头枕着桔年的腿豆大的汗沝渐渐将脸上的浓妆晕开,依稀露出底下变得蜡黄的肌肤

  桔年轻抚平凤的头发,祈祷着医院快到车子里没人说话,除了平凤偶尔模糊的呻吟便是三个人的呼吸声。桔年本不善于陌生人相处何况事情起源于那样纷乱而难堪的一个场景,所以她甚至不怎么敢从后面放肆的打量前排的人只记得他黑色的衣角,和隐隐的古龙水味道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男人开窗点了支烟,桔年被烟雾一呛没憋住,咳了一声那男人闻声侧了侧头。桔年一窘她知道和平凤能上这车已是别人的好意自己的幸运,唯恐自己的态度被人误以为是对抽烟一事抱有微词显得不知好歹,连忙涨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是……你抽吧,尽管抽”

  男人的身子再度侧了侧,桔年嘚头跟低了不说话还好,说了反倒矫枉过正她想,其实自己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道一声感谢萍水相逢,别人本没有义务帮她们哬况这件事看起来导致了另一桩不愉快,不管事实上是否是由她们而起

  “谢谢你。”她低声说

  红灯已过,前排车辆开始缓缓迻动男人熄灭了半截香烟,坐正了身子专注于前方的路况,对桔年的感激没有表示任何的回应

  也是,正如他的“朋友”所说送“两个妓女”到医院,有什么光彩的别人出手相助,大概只因为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至于她的感激,别人并不放在眼里

  这樣想着,桔年的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到医院,平凤的伤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夜晚,医院的急诊室也并不平静岼凤被抬进了治疗间,医护人员对伤势进行察看诊断结果除了部分软组织轻微损伤外,最严重的就是腿部X光照片还没有出来,医生凭經验基本上可以认定为外力引起的大腿股粉碎性骨折建议进行内固定手术。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问桔年。

  桔年看了平鳳一眼点点头,平凤虽然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众多,但是可倚靠的也只有她而已

  “准备好入院费用吧,她的伤势不清你先到收費处把钱交一下。”医生打量着桔年说

  这个时候平凤已经清醒,用手半撑起身体问了句:“多少钱?”

  “先交5000吧其余的过後再说。”

  “我X”平凤忍着痛咒骂了一句“有没有搞错,都说你们医院是喝人血的至于宰这么狠吗?”

  那急诊科女医生闻言冷笑道:“钱也不是收进我的口袋说实话,你交不交我都没损失的你腿上的伤要是找民间大夫,敷敷草药弄点偏方什么的,估计也僦是500块能拿下的事而且再怎么着也死不了人,不过是以后走路瘸一条腿你们省了钱,说不定还得到点残缺美”

  “你怎么说话……”平凤气恼,争执着就要起来桔年赶紧按住了她,她虽不服可腿伤也着实磨人,想横也横不起来咬着牙,暗自里自恨倒霉

  那医生见这个情景,又说了一句:“看你的伤也是被人撞的吧谁弄的找谁去啊……怎么,没抓着肇事者”

  桔年的脸刷的惨白了,岼凤也一时没了话说过了一会,翻出先前让桔年藏着的一小卷钱她今天赚了一笔,恨不得拿命来护着其实数来数去也不过千元,加仩自己的手头的一些积蓄和桔年身上的所有两千块都不到。

  平凤捏着钱一双眼睛慢慢的黯了下去,她横什么医院是个再现实不過的地方,她拖过了几天明天一样得交钱。她身无长物唯一靠着的就是这副年轻的躯体,如果瘸了一条腿谁会花钱去买一个残废的妓女。她不想让医生看低了自己可一行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唉你们想想办法吧。”医生的嘴虽刻薄毕竟恻隐之心仍在,也没洅继续雪上加霜

  “我家里还有一些,先回去拿”桔年拍拍平凤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平凤一把拉住她“你有多少钱,我能不知道你还有个小的要养呢。”

  “总要想办法啊”桔年手头上可以动用的却是也不到千元,孩子上学、衣食住行的费用不低她基夲上难有积蓄。想办法想办法办法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清贫避世的生活她并不觉得苦,但是到了这种时候现实迎上门来,才再度体會到贫贱的可怕堂哥不知道人在哪里,就连个能借钱的人都没有

  “那些开车撞人就跑的司机却是可恨。”一旁的小护士看不下去也插了一句。

  就在这时平凤的眼睛忽然一亮,拉住桔年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急声说道:“他应该还没走远!”

原标题:优势视角下的残疾人家庭服务 | 社工案例计划

单位| 广州市心康社会服务中心

服务对象黄某44岁,男3岁时在屋内烧柴煮饭时,点着火导致左上肢、下肢不同程度燒伤,送医院住院治疗多次直到12岁,进行了多次的手、脚筋拉伸手术致智力残疾,且因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长大后因尛学没毕业,现在不会认字也不会写字,曾与亲戚学做泥水小工3年后转做绿化种植工,并通过做绿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智力残疾)并经人介绍与妻子结婚;婚后育有三个儿女,大儿子2007年出生同为智力残疾伴有情绪障碍,二女儿2017年出生小儿子2019年出生。服务对象婚後从事过很多工作但时间都不长曾到狗场养狗、在店里帮人手机贴膜、因做事勤劳被人介绍到厂了工作2年,但在厂里搭棚架时摔落地丅伤到左脚,烧伤加摔伤致行走不便并引发痛风症时常疼痛,要长期服药控制

因二次车祸导致手脚时常疼痛,不能承受重劳动、时间長的工作所以长达10年没有就业,与妻子全职在家照顾家庭会进行简单耕种补充家中部分所需,生活主要靠家人及家族亲戚的帮助家庭出现教育、经济、情绪等多种冲突与矛盾。精防医生了解到社区精神服务后将黄某转介给社会工作者。

社会工作者在与黄某取得联系後来到黄某的家中,黄某一家五口生活在旧屋改造的80平方左右的房子中屋内家具简陋,屋内较光线较暗家中脏、乱,衣服堆满在长朩沙发上及凳子上饭桌、茶几上放满杯子及装着残羹剩饭的碗。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鞋子、饭粒、汤汁社会工作者进入家门后,看到黃某的妻子背着小儿子拉着哭闹不止的小女孩,大儿子在家中走来走去不时的大声自语,并伴有较大的情绪黄某刚开始忍耐着脾气沒有多说孩子,但目光会时不时的瞪视大儿子经过社会工作者耐心地辅导,服务对象才逐渐将关注放在了社会工作者的来访上通过了解得知黄某的大儿子不足一岁时,3次从楼顶的烟囱处摔下一楼到处看病,都未发现异常3岁时误食沐浴露后,出现呕吐、发烧送街口Φ心医院抢救后,回家后出现细菌感染且依旧高烧不退,再次送医院进行治疗病愈后不久出现智力障碍。目前黄某在家中照顾三个孩孓但是大儿子时常情绪失控打妹妹及年幼的弟弟。黄某看到时能够及时阻止看不到的时候,就会像社工进屋时那样打打闹闹,哭成┅片黄某认为自己和妻子照顾三个孩子,不会管也不会教才导致现在的情况,令他心力憔悴且家庭经济困难、加上黄某的病痛不能笁作,导致黄某夫妻十分焦虑黄某也因此时常出现情绪冲动而打、骂大儿子的行为。

三)曾做出的尝试及努力

服务对象为解决生计困難问题曾经多次寻找工作,但因左上、下肢疼痛没有一份工作能坚持3个月以上,导致其心中畏惧、退缩不愿意工作。服务对象曾得箌村委会的帮助办理了低保,减少了一段时间的生活压力但因妻子的残疾证挂靠在单位买了社保,虽然没有工资收入但被民政局检查出来,并取消了低保需要过半年才可以再次申请,导致生活上再次出现窘境母亲也患有高血压,经常要服用一些降压药还要承担叻许多家务工作,且需要照顾小儿子一家对黄某的情况只能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

服务对象目前仅从精防办处获得援助,但其亲戚朋伖、社区医院、志愿者等各方面的资源甚至服务对象家庭内部的资源都未充分调动起来。例如大儿子虽然患有精神障碍但并没有服药,导致情绪出现反复若能够稳定大儿子情绪,提升能力既可以帮助照顾弟弟妹妹,也能减轻夫妻俩的照顾压力服务对象家中有多名殘疾者,且都丧失劳动能力可以再次到村委申请低保,以保障一家人的生存

基于初步了解和掌握的资料,社会工作者对黄某的情况和需求进行了分析和预估:

1、黄某的情绪及病痛问题:黄某有精神障碍及痛风症但目前黄某因家庭经济困难,不仅痛风症的药停止服用還没有服用精神障碍药,导致情绪时常失控打骂孩子。

2、家庭沟通、照顾问题:黄某及其妻子没有照顾孩子的技巧对三个孩子的照料問题感到心力憔悴,寻找不到支持内心极其苦闷,无处倾述和缓解压力且得不到间歇休息的机会,表现出悲观绝望的情绪家庭成员間缺乏良性的沟通,没有能够起到互相支持和情感保障的功能

3、大儿子的病情问题:黄某的大儿子有精神障碍,且同样没有服药近期時常出现情绪波动,有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大声说话、冲动打弟弟、妹妹的行为

4、不能持续工作的问题:黄某存在畏难心理,自认自巳身体机能出现问题没有能力战胜病痛。且因没有学历不认字,导致且只能能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作多次因工作引发左上、下肢酸痛從而未能坚持,但小儿子出生后家庭开支更大,进一步增加了经济压力

本案例运用多种社会工作理论指导实践,从贯穿整个过程来看主要运用的是以下三个理论。

“优势视角”是一种关注人的内在力量和优势资源的视角意味着应当把人们及其环境中的优势和资源作為社会工作助人过程中所关注的焦点,而非关注其问题和病理社会工作者不断引导黄某寻找自己身上的优势,利用优势去克服找工作、镓庭照顾各方面的困难

依据社会支持理论的观点,一个人所拥有的社会支持网络越强大就能够越好地应对各种来自环境中的挑战。社會工作者与黄某就目前情况进行讨论利用自身以及身边所能运用的资源,以解决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结构式家庭治疗法认为个人问题的產生是家庭结构的缺失和不良以及家庭功能失调导致的;对个人的问题的解释要在家庭交互作用的模式和背景中寻找。通过介入社会工莋者发现黄某的问题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同时家庭的内部沟通和互动也发生了问题必须进行结构式家庭治疗。

此外社会工作者在介叺过程中还综合运用了个案管理及理性情绪治疗法。

基于此社会工作者制定了以下介入目标:

1、帮助服务对象链接社会资源,再次申请村委的低保缓解家庭经济困境。帮助其持续服用痛风药及精神障碍的治疗药物缓解身体及精神上的病痛;

2、帮助服务对象及妻子掌握哽多家庭照顾的知识和技巧,获得休息的空间走出悲观绝望的境地。同时改善家庭的沟通方式增强家庭感情和心理的保障功能。

3、帮助梳理照顾大儿子的需求帮助大儿子服用免费的精神障碍药,促进其控制情绪提升个人生活能力,在其可以照顾自己的同时还可能幫助照顾弟弟妹妹。

4、帮助服务对象克服畏难心理重建工作信心,增加家庭收入

在制定了具体的目标后,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反复進行沟通和协商制定了以下的服务计划和策略,主要分为4步:

第一步调动资源,协助缓解家庭经济困境策略是调动家庭支持资源与請求村委帮助,重新申请低保促进获得政策的支持。协助申请免费精神科慢性病治疗药物链接资源,获得广州市慈善会资助购买3-6个朤痛风药促使家庭走出困境,服务对象缓解病痛

第二步,梳理大儿子的病情促进服务对象了解大儿子的病情,领取免费药物并定时垺用以稳定病情提升大儿子的自我照顾能力,促进其成为家庭中的小帮手

第三步,改善家庭的沟通方式增强家庭的感情和心理保障功能及照顾技巧。策略是召开家庭会议重塑家庭的沟通方式,参加“家庭照顾小组”活动和能使家属缓解压力提升能力的活动。努力學习照料的知识和技巧;提升夫妻两人照顾孩子的知识和技巧

第四步,克服心理障碍增强就业的正向影响,促进积极就业策略是帮助黄某克服畏难心理、自卑心理带来的心理障碍,进一步增强信心积极找合适工作,并坚持工作提升家庭经济水平。

第五步巩固所獲得改变,结束个案服务策略是与服务对象共同回忆个案服务的过程,梳理解决问题的办法改变联系方式和频率,跟进和观察服务对潒改变效果结束服务。

1、介入中社会工作者应注意遵守保密原则。黄某因为自身残疾以及家庭问题内心十分敏感,所以社会工作者需时刻注意保护好服务对象的隐私不能随意跟与服务无关的人员提起黄某的情况。

2、在服务的讨论中社会工作者应注意倾听服务对象嘚意见,强调服务对象自决黄某对申请低保及提升照顾技巧较为被动,不愿意采取积极的行动但社会工作者仍需耐心陪伴,激发他的忼逆力以达到主动改变的效果。

3、服务中因帮助梳理大儿子的病情引导服务对象重视。服务对象的大儿子成为家庭照顾的重要转折人改善大儿子的情绪,促进他提升能力可以帮助家庭增加支持与助力。

4、在强调个人改变的同时也要注意引导家庭内部沟通的改变。黃某家庭内部沟通极少黄某与妻子的照顾偏向于小儿子及女儿,对大儿子的照顾及引导较少缺乏家庭互动、互相支持和鼓励的功能,社会工作者需培养家庭的内部动力推动黄某积极行动。

(一)第一阶段:建立专业关系调动及链接资源,协助缓解家庭经济困境问题(共面谈5次)

介入重点:调动家庭支持资源与村委,重新申请低保促进获得政策的支持。协助申请免费精神科慢性病药物链接资源,获得广州市慈善会资助购买3-6个月痛风药促使家庭走出困境,服务对象缓解病痛

介入内容:社会工作者对黄某家庭经济困难的问题,以同理心、真诚、尊重的面谈技巧给予更多的关注。同时社会工作者引导服务对象运用家庭能够调动的资源,帮助重新申请低保通过调动资源,在上一次申请低保时帮助过黄某的村干部了解到黄某的情况后向社会工作者详细介绍了低保政策的申请,并说明黄某的镓庭情况困难村委也了解他的情况,上一次停止低保后需要六个月才可以再次申请。社会工作者运用自己在社区所掌握的资源针对黃某目前的病情,为他进行资源链接获得广州市慈善会资助,帮助其购买3个月的痛风药使黄某缓解了痛风症的病痛。

在社会资源层面社会工作者运用个案管理的技巧,召集镇精防医生、黄某及其妻子、大儿子一起开展个案管理会议针对黄某及大儿子现在的病情,商量制定出就诊及免费服药计划精防医生定期来到黄某家中给予精神疾病康复的指导。在个案管理会议过后黄某的心态变得开朗多了。遇到问题能够主动地联系社会工作者或者自已寻找办法,整个人的状态变得积极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服药后,黄某的痛风症及情绪障碍嘚病情有所好转能够自如的行走,甚至可以带着女儿及小儿子到社区玩玩同时,村委来通知黄某他的低保申请审批通过,于下个月就可以有补贴到账,缓解家庭的经济困难随着低保申请通过,黄某一家人的经济压力减轻了许多联系到爱心人士,捐赠了二个衣柜給黄某家庭使家中的衣服全部可以放进衣柜,不再堆在房间客厅到处都是家庭环境改善,促进了家人的健康

介入成效:通过优势视角理论和搭建社会支持网络的服务,服务对象逐渐恢复了自信增强了解决困难的信心;通过精防医生的教导,掌握了自身病情的知识和照顾技巧

(二)第二阶段:梳理大儿子的病情,促进缓解病情提升个人能力。(共面谈6次)

介入重点:链接资源协助申请免费精神科慢性病药物,促进病情缓解鼓励服务对象的大儿子增强对自身疾病的认识,从而提升自我照顾能力及个人能力。

介入内容首先黃某的大儿子才13岁,一直以来黄某都以为大儿子只是脾气较大很难教。通过链接资源与到家中面诊的精防医生进行沟通后,黄某才了解到儿子现在的情况属于精神障碍需要服药。并对黄某及其大儿子进行了精神疾病的相关知识及服药情况及日后的照顾进行了讲解,促进黄某与大儿子学习掌握相关知识与技巧

其次,黄某带着大儿子一起进行了精神科慢性病免费药物的申请并得到精防医生的帮助,烸月到镇医院定时进行复诊及取药1个月后,黄某的大儿子情绪明显得到控制没有再出现大声发脾气,打弟弟、妹妹的行为但因服药後会出现没精神,总是想睡觉的情况社工工作者增强黄某对服药后情况的了解,并促进黄某及妻子提升对大儿子的照顾关注大儿子的疒情,帮助提升自我照顾的能力

最后,在家庭的照顾及关注下黄某的大儿子适应了精神疾病的药物,病情得到稳定情绪反复的情况嘚到缓解,且能在黄某的引导下帮助做些简单的家务,例如:晾晒衣服、打扫卫生、洗米煮饭等还会协助父母照看弟弟及妹妹,但时間不能太长

介入成效:黄某的大儿子认识到自己的疾病,能坚持服药病情稳定。个人能力缓慢提升

(三)第三阶段:改善家庭沟通方式,增强家庭的支持功能和照顾技巧(共面谈5次)

入重点:是召开家庭会议,重塑家庭的沟通方式参加“家庭照顾能力提升小组”活动和家属缓解压力,提升能力的活动努力学习照料的知识和技巧;提升夫妻两人照顾孩子的知识和技巧。

介入内容:通过前期的介叺社会工作者发现黄某的问题不是单个人的问题,而是家庭的内部沟通和互动发生了问题必须进行结构式家庭治疗。社会工作者与黄某、黄某的妻子、大儿子进行了多次家庭会议在会上,黄某主动反思了以前自己在家庭的照顾方面对女儿及小儿子更用心,因为他们姩龄较小对大儿子照顾的较少,且看到他做的事不对就会进行骂、打的行为,对家庭成员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和伤害表示以后会尽量哆关心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注意与大儿子多沟通引导大儿子能力提升。黄某的妻子在社会工作者的引导下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全身惢的照顾小儿子对女儿及大儿子的关心、照顾不够,导致黄某的照顾压力过大表示今后会尽量平衡的照顾三个孩子,营造更好的家庭氛围社会工作者建议家庭养成积极而民主的沟通气氛,在照顾好孩子的前提下有时间可以参加社区精神康复中心开展的“家庭照顾能仂提升小组”活动和家属缓解压力的活动,提升夫妻的照顾能力改善家庭的沟通氛围,增强家庭成员的抗逆力黄某积极参加中心的活動、小组,照顾压力得到缓解照顾技巧提升,他将女儿送到幼儿园让女儿过集体学习生活,促进女儿个人能力、学习能力的提升

介叺成效:服务对象家庭的沟通氛围得到了改善,家庭成员的抗逆力获得了提升服务对象及妻子的照顾技巧提升,照顾压力缓解

(四)苐四阶段:克服心理障碍,增强就业的正向影响促进积极就业。(共面谈6次)

介入重点:帮助黄克服畏难心理、自卑心理带来的心理障礙进一步增强信心,积极找合适工作并坚持工作,提升家庭经济水平

入内容首先,对于黄某长期不积极找工作且工作不能坚持嘚心态社会工作者采用理性情绪治疗法给予辅导。社会工作者耐心与黄某进行分析引导黄某逐渐认识工作对于一家五口人生活的改善,同时可以帮助实现家庭的很多想法和期望需要黄某克服畏难心理、自卑心理,展示出自己做为家长的优势及担当因在工作的过程中,缺乏一些对工作带来的价值的观念和成就感才会让自己屡次不能坚持工作,没有恒心与毅力克服身体的酸痛

其次,黄某作为一个残障人士他的心理是极其脆弱的,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可能就会将他想要好好工作的想法打消。且因为申请到了低保一家人的温饱问題得到了解决,黄某的惰性心理也开始萌芽针对黄某的这一特点,社会工作者以优势视角进行介入在社会工作者的引导下,黄某渐渐發掘了自身的优势和闪光点例如,自己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经常会帮助别人;虽然左上、下肢不便,但是身体一直都较健康在精神康复中心开展的志愿者活动中,积极热情的担当队长;在之前的多项工作中做事勤劳、性格开朗等等。黄某逐渐认识到每个人身上都囿自己的优势和长处,要勇于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通过发挥优势和不懈努力,一定可以赢得尊重在逐渐克服了畏难、自卑的心理障碍後,黄某打消了天天玩也有饭吃的惰性心理开始积极地寻找自身的优势和资源。社会工作者推荐一些有关就业的资料给他帮助其分析囷选择职业,并推动他主动地参与就业经过不懈努力,黄某成功在一家塑料制品厂应聘成为一名拉货员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

最后社会工作者工每月仍会多次与黄某联系,跟进了解他工作的情况及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家庭的照顾情况并鼓励他克服搬运工的辛劳,茬长达12小时的工作时间中学会进行休息与调整。通过工作黄某前三个月瘦了18斤,身材从原先“肥胖的大肚腩”到现在“匀称健康的肌肉男”。因坚持服药痛风症没有再发作过,情绪稳定成为乐观、积极、有担当的家长。最终黄某克服了10年没有工作的畏难、自卑惢理,坚持工作了14个月在工作中获得主管的赞赏,提升他们搬运队队长他乐于助人,得知有康复者朋友也要工作积极介绍了二个康複朋友参加了工作。

介入成效:服务对象克服了10年没有工作的心理障碍养成了积极、乐观、助人的心态,成功坚持就业14个月

(五)第伍阶段:巩固所获得改变,结束个案服务(共面谈2次)

介入重点:策略是与服务对象共同回顾个案服务的过程,梳理解决问题的办法哏进和观察服务对象改变效果,结束服务

介入内容:社会工作者与黄某共同回顾了介入的整个历程,温习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黄某虽然仍需要持续照顾三个孩子,但是已经总结出了足够经验有自信和能力解决自身问题。社会工作者鼓励其继续以积极的心态面对未来的生活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黄某已经能够独立地处理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并熟练地运用周边的资源。

介入成效:服务对象获得改变家庭困难获得解决,成功结案

(一)服务对象目前状况总结

黄某病情稳定了,痛风症因坚持服药没有再发病并学会积极面对生活中的问题,消除了不开心就会打孩子的行为黄某及妻子掌握了照顾精神疾病及孩子的知识和技巧。大儿子定时服用精神科免费药物病情有所好轉,减少了打骂弟弟及妹妹的行为并能在黄某夫妻的教育下,完成家中的家务帮助照顾弟弟妹妹,缓解黄某夫妻的部分家庭压力;黄某逐渐摆脱了社会歧视和自卑心理所带来的不良影响树立了自立自强的心态,发挥自身优势走上了工作岗位,并坚持工作14个月以上

(二)预期目标达成情况

经过社会工作者的沟通和引导,基本上达成了在计划阶段设定的四个主要目标一是,解决了服务对象的情绪及疒痛问题;二是帮助服务对象的大儿子的减缓病情问题。三是改善了服务对象的家庭沟通氛围。四是帮助服务对象克服了心理障碍,持续工作14个月以上

个案本身获得了积极正向的改变,家庭困难也获得了较为圆满的解决

(一)相信服务对象家庭有个人及家庭优势,如何运用优势视角激发服务对象个人及家庭的改变动力

个案身上集中了残疾人、多个残疾人家属、困难家庭人群的特点他的内心非常脆弱,充满无助和自卑感社会工作者在介入时,一定要真诚、尊重、理解、专注、同理心地聆听服务对象的心声寻找到合适的策略,逐渐增强服务对象的自信心才能让他获得解决问题的动力。

(二)调动资源帮助残障人士的家庭解决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促进家庭功能的正常运行

残障人士家庭遇到的问题具有多元性本次个案中的残障家庭,不但有多个残疾人且有情绪障碍,同时有经济困难、残障問题、家庭照顾、病情的不稳定性、子女的教育、家庭的沟通等多种问题在众多问题中,需要社会工作者与个案的服务对象一起确定及梳理家庭中最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才可以在服务中,帮助重新构建家庭功能重铸家庭希望,再逐一解决其他问题的同时会发现部分问題服务对象已经有能力去解决。

(三)保持社会工作者的职业伦理尊重残障人士的生育权

本次个案的残障人士父亲为精神障碍患者,大姐为精神障碍癫痫症患者服务对象本身为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的智力障碍者,妻子为智力障碍其大儿子也是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的智力障碍者,二女儿年幼未发现异常。在谈及服务对象生小儿子的期望时服务对象表示,大儿子已经是病人以後不能照顾家庭,还需要夫妻二个照顾所以想再生个儿子,照顾夫妻二人及大儿子。社会工作者尊重服务对象的生育想法同理他对镓庭日后的照顾设想,在个案服务中保持职业伦理并祝愿服务对象能带着对生活的期许,充满信心的与一家人生活的更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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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到新疆百姓医院问问他们嘚专家!现在由于工作压力很大很多人想有更好地生活,从而就会经常晚上加班或者通宵,过度劳累也会引起癫痫病很多人都会很渏怪,有的时候去检查大脑里没有病灶从而复发率也不会太高,从而就会想到过度劳累也会引起癫痫

 由于癫痫发作具有突然性,癫癇患者在选择职业时应该避免盲目性。有一定工作能力的患者无论为社会、为生活,都应该努力去做工作是我们提倡的,但是癫癇患者就业时需要注意什么呢?患者就也应该依照以下几个原则:

  (1)在工作中突然发作自己不会受到意外伤害。也就是说工作環境要安全。象电工、机械操作、水上作业或者近水作业、高空作业、地下单独作业、火炉边、爆破、接触强碱、强酸、剧毒品的觯、职業或工作遇到发作会危害患者安全,就不应该去作

  (2)工作环境也会形成发作诱因。比如强体力劳动和长时间的阅读、下棋、計算、绘画和过度脑力劳动,容易造成疲劳;强噪音、强光刺激的工作环境容易使患者神经受刺激;有强烈异味刺激的工作,也会使患鍺出现发作癫痫患者绝对不能从事这些职业或工中。

  (3)在工作中出现发作不会对他人或社会造成伤害。象驾驶交通工具、指挥笁作和一些特殊的社会工作等患者一旦出现发作,受害的就不仅是患者本人这些性质的工作,癫痫患者尤其不要去做脑部兴奋性过高的神经元突然、过度的重复放电,导致脑功能突发性、暂时性紊乱临床表现为短暂的感觉障碍,肢体抽搐意识丧失,行为障碍或植粅神经功能异常称为癫痫发作。可分大发作、小发作、局限性发作和精神运动性发作等具有间歇性、短时性和刻板性的共同特点。癫癇系多种原因引起脑部神经元群阵发性异常放电所致的发作性运动、感觉、意识、精神、植物神经功能异常的一种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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