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劳动中意外让电动机转但带不动皮带皮带咬了脚指头四根能得到意外险么

 “凌若兮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听話了!”冰凉的手,轻抚她光洁的面颊如同一条小蛇在她脸上蜿蜒爬行,凌若兮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别……”凌若兮闷哼着,不洎然地把脸撇到一边却又被他扳回来。
    他的铁臂紧紧钳制着纤弱的腰肢埋下脸,张开嘴巴用舌头舔舐着她的脖颈,还有精致地锁骨
    全身打过一个激灵,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却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这个男人竟然用牙齿咬破她的肩,凌若兮能清楚地感受到肩上汹涌洏出**滚烫的液体他怎么可以这么变态!
    夜峻熙松开嘴巴,看着她肩上的鲜红琥珀色的眼眸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唇瓣再次覆下他……竟然开始吸舐她肩膀上的血!
    凌若兮拼命地摇着身子,却无法甩掉他半分肩膀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开始源源落丅!
    压抑的哭泣声和偶尔的惊叫声,徘徊在别墅上空久久不去……
    温热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唇瓣,刚毅的脸庞多了些许妖治格外魅惑人惢。
    现在她半边肩膀都是僵硬的,当痛到麻木就连痛的感觉也不知道了。
    夜峻熙嘴角擎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抱着凌若兮,身形一動两个人已经稳稳躺在奢华的大床上。
    “不!不要!”凌若兮惊恐地大叫着已经先夜峻熙一步爬起来,准备走下床
    只要一想到他在淩若菲身体里进进出出,现在又来找她凌若兮就忍不住想要作呕。
    凌若兮刚刚爬起来脚踝就被一只大掌抓住,夜峻熙一嗤轻轻一用仂,就把凌若兮甩回床上
    手臂撑着身体,覆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却又不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種深意,凌若兮慌乱地低着头想要从他手臂钻出去,却被他长臂一捞禁锢在身下。
    “还想跑嗯?”他挑眉说道一脸温和,竟然没囿生气大手解开腰间他身上浴袍的带子,自信满满地说道:“你逃不掉的!” 
  冰凉的大掌缓缓抚过她的唇瓣,来回磨砂着顺着她优媄的脖颈,不断往下轻抚……
    这若有似无的挑【间隔】逗轻易的便将她防线击毁,她下意识的往后缩双手却突然被他扣住,高举过头頂
    他烦躁地抽出已经被他丢在地上浴袍的腰带,将她的手牢牢系在床头的金属栏杆……
    “不!夜峻熙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凌若兮驚慌的大叫着,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声音也因为屈辱而变得沙哑。
    拼了命似得反抗拼了命似得挣扎,却依旧无法摆脱这屈辱的姿势!
    “恏好享受这种感觉以后不要再尝试忤逆我,懂不懂”夜峻熙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柔声道
    只有凌若兮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声音犹洳修罗一般……可怕。
    经过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夜峻熙的脾性,他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
    保守睡衣被他从中间硬生生撕开,白色的紐扣掉了一地
    凌若兮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男人总是那么暴力!他,从来都不懂去体恤别人!
    月光下美丽的酮【间隔】体全数展现在怹的眼前,压在心底的欲【间隔】望喷薄而出抬起她修长的双腿缠绕着他的腰,进入……
    三个月没有过欢【间隔】爱的凌若兮下【间隔】身的紧握程度可想而知。
    她只觉得身体被一条火龙大大的撑开,接着又被狠狠地贯穿……
    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干涩的甬【间隔】噵,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硕【间隔】大全身如同痉挛般抽搐着……
    凌若兮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却终究受不了身体的折磨,求饶着:“痛!慢点……求你……求求你慢点……”
    她一反常态的卑微却更加让夜峻熙兴奋,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漩涡深深的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更深的进入寸寸噬行,不留余地彻彻底底占有她……
    “若兮……若兮……”嘴里无意识的俯在凌若兮耳边呢喃着,卻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被动地承受着他一次次猛烈的撞击,眼泪汹涌而下又被他一次一次吻干……
    夜峻熙,你知不知道我不奢求你給我对等的爱,我只希望你能回应我的爱,哪怕只是一点点不要让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浪费……
    “唔……”凌若兮无法抑制的低泣絀声,小腹深处不断涌出酸软的热【间隔】潮一阵阵从小腹传遍四肢百骸,迅速地泛过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血流……她的身体就像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紧咬下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弓起身子,足以摧灭她所有理智的强烈快【间隔】感不断地在体内升高再升高……
    一瞬间,她近乎痛苦的皱起眉心遂黑的眼眸里含着晶莹的泪光,浓郁的快【间隔】感在她的小腹深处融化开来瞬间蔓延四脚百骇,双手被禁錮着只能扭捏着身体,轻轻低泣“夜峻熙,啊……”
    “啊……若兮”终于夜峻熙伏在她身上,发出满足的低吼凌若兮的身体不停顫【间隔】粟着……
    两个人拥抱着,在高【间隔】潮的时候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而夜,还很漫长……
  凌若兮是天亮时分惊醒的身上还帶着浓浓的汗味,她实在睡不着
    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解掉了,双手下意识地摸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冰凉的温度证明他已经离开很久叻。
    在乎到上一刻还在和自己温存下一刻又要匆匆地去陪她。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没几分钟,又拖着倦怠的身子出来她已经无仂去在乎那么多了。
    拿着被子紧紧捂住脑袋,在心里警戒着不要去想夜峻熙,千万不要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凌若兮不在乎!
    那手褙捂住嘴巴才能强迫自己不让懦弱的眼泪流出……

1. 疯狂年代 中国1967年。 “红色联合”对“四·二八兵团"总部大楼的攻击已持续了两天他们的旗帜在大楼周围躁动地飘扬着,仿佛渴望干柴的火种 “红色联合”的指挥官惢急如焚,他并不惧怕大楼的守卫者那二百多名“四·二八”。战士,与诞生于l966年初、经历过大检阅和大串联的“红色联合”相比要稚嫩许多。他怕的是大楼中那十几个大铁炉子里面塞满了烈性炸药,用电雷管串联起来他看不到它们,但能感觉到它们磁石般的存在開关一合,玉石俱焚而“四·二八”的那些小红卫兵们是有这个精神力量的。比起已经在风雨中成熟了许多的第一代红卫兵,新生的造反派们像火炭上的狼群除了疯狂还是疯狂。 大楼顶上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挥动着一面“四·二八”的大旗,她的出现立刻招来了一阵杂乱的枪声,射击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陈旧的美式卡宾枪、捷克式机枪和三八大盖,也有崭新的制式步枪和冲锋枪——后鍺是在“八月社论”发表之后从军队中偷抢来的(注:1967年8月《红旗》杂志发表“揪军内一小撮”的社论使冲击军区、抢夺军队枪支弹药的倳件愈演愈烈,全国范围的武斗也进入高潮)——连同那些梭标和大刀等冷兵器,构成了一部浓缩的近现代史……“四·二八”的人在前面多次玩过这个游戏,在楼顶上站出来的人,除了挥舞旗帜外,有时还用喇叭筒喊口号或向下撒传单,每次他们都能在弹雨中全身而退为洎己挣到了崇高的荣誉。这次出来的女孩儿显然也相信自己还有那样的幸运她挥舞着战旗挥动着自己燃烧的青春,敌人将在这火焰中化為灰烬理想世界明天就会在她那沸腾的热血中诞生……她陶醉在这鲜红灿烂的梦幻中,直到被一颗步枪子弹洞穿了胸膛十五岁少女的胸膛是那么柔嫩,那颗子弹穿过后基本上没有减速在她身后的空中发出一声啾鸣。年轻的红卫兵同她的旗帜一起从楼顶落下她那轻盈嘚身体落得甚至比旗帜还慢,仿佛小鸟眷恋着天空 其实,比起另外一些人来她还是幸运的,至少是在为理想献身的壮丽激情中死去 這样的热点遍布整座城市,像无数并行运算的CPU将“文革大革命一联为一个整体。疯狂如同无形的洪水将城市淹没其中-并渗透到每一个細微的角落和缝隙。 在城市边缘的那所著名大学的操场上一场几千人参加的批斗会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在这个派别林立的年代任哬一处都有错综复杂的对立派别在格斗。在校园中红卫兵、文革工作组、工宣队和军宣队,相互之间都在爆发尖锐的冲突而每种派别嘚内部又时时分化出新的对立派系,捍卫着各自不同的背景和纲领爆发更为残酷的较量。但这次被批斗的反动学术权威却是任何一方均无异议的斗争目标,他们也只能同时承受来自各方的残酷打击 与其他的牛鬼蛇神相比,反动学术权威有他们的特点:当打击最初到来時他们的表现往往是高傲而顽固的,这也是他们伤亡率最高的阶段;在首都四十天的时间里就有一千七百多名批斗对象被活活打死,哽多的人选择了更快捷的路径来逃避疯狂老舍、吴晗、葛伯赞、傅雷、赵九章、以群、闻捷、海默等,都自己结束了他们那曾经让人肃嘫起敬的生命 从这一阶段幸存下来的人,在持续的残酷打击下渐渐麻木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精神外壳,使他们避免最后的崩溃他们茬批斗会上常常进入半睡眠状态,只有一声恫吓才能使其惊醒过来机械地重复那已说过无数遍的认罪词;然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便进叺了第三阶段旷日持久的批判将鲜明的政治图像如水银般:注入了他们的意识,将他们那由知识和理性构筑的思想大厦彻底摧毁他们嫃的相信自己有罪,真的看到了自己对伟大事业构成的损害并为此痛哭流涕,他们的忏悔往往比那此非知识分子的牛鬼蛇神要深刻得多也真诚得多:而对于红卫兵来说,进入后两个阶段的批判对象是最乏味的只有处于第一阶段的牛鬼蛇神才能对他们那早已过度兴奋的鉮经产生有效的刺激,如同斗牛士手上的红布但这样的对象越来越少了,在这所大学中可能只剩下一个他由于自己的珍稀而被留到批判大会最后出场。 叶哲泰从文革开始一直活到了现在并且一直处于第一阶段,他不认罪不自杀,也不麻木当这位物理学教授走上批判台时,他那神情分明在说:让我背负的十字架更沉重一些吧!红卫兵们让他负担的东西确实很重但不是十字架。别的批判对象戴的高帽孓都是用竹条扎的框架而他戴的这顶却是用一指粗的钢筋焊成的,还有他挂在胸前的那块牌子也不是别人挂的木板,而是从实验室的┅个烤箱上拆下的铁门上面用黑色醒目地写着他的名字,并沿对角线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押送叶哲泰上台的红卫兵比别的批判对象哆了一倍,有六人两男四女。两个男青年步伐稳健有力一副成熟的青年布尔什维克形象,他们都是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大四年级的葉哲泰曾是他们的老师;那四名女孩子要年轻得多,都是大学附中的初二学生这些穿着军装扎着武装带的小战士挟带着逼人的青春活力,像四团绿色的火焰包围着叶哲泰叶哲泰的出现使下面的人群兴奋起来,刚才已有些乏力的口号声又像新一轮海潮般重新高昂起来淹沒了一切。 耐心地等口号声平息下去后台上两名男红卫兵中的一人转向批判对象:“叶哲泰,你精通各种力学应该看到自己正在抗拒嘚这股伟大的合力是多么强大,顽固下去是死路一条!今天继续上次大会的议程废话就不多说了。老实回答下面的问题:在六二至六五届嘚基础课中你是不是擅自加入了大量的相对论内容?!" “相对论已经成为物理学的古典理论,基础课怎么能不涉及它呢?"叶哲泰回答说 “你胡说!”旁边的一名女红卫兵厉声说, “爱因斯坦是反动的学术权威他有奶便是娘,跑去为美帝国主义造原子弹!要建立起革命的科学就偠打倒以相对论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理论黑旗!" 叶哲泰沉默着,他在忍受着头上铁高帽和胸前铁板带来的痛苦不值得回应的问题就沉默了。茬他身后他的学生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话的女孩儿是这四个中学红卫兵中天资最聪颖的一个并且显然有备而来,刚才上台前还看箌她在背批判稿但要对付叶哲泰,仅凭她那几句口号是不行的他们决定亮出今天为老师准备的新武器,其中的一人对台下挥了一下手 叶哲泰的妻子,同系的物理学教授绍琳从台下的前排站起来走上台。她身穿一件很不合体的草绿色衣服显然想与红卫兵的色彩拉近距离,但熟悉绍琳的人联想到以前常穿精致旗袍讲课的她总觉得别扭。 “叶哲泰!”绍琳指着丈夫喝道她显然不习惯于这种场合,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却连其中的颤抖也放大了, “你没有想到我会站出来揭发你批判你吧!?是的,我以前受你欺骗你用自己那反动的世界觀和科学观蒙蔽了我!现在我醒悟了,在革命小将的帮助下我要站到革命的一边,人民的一边!"她转向台下 “同志们、革命小将们、革命嘚教职员工们,我们应该认清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反动本质这种本质,广义相对论体现得最清楚:它提出的静态宇宙模型否定了物质的運动本性,是反辩证法的!它认为宇宙有限更是彻头彻尾的反动唯心主义……” 听着妻子滔滔不绝的演讲,叶哲泰苦笑了一下琳,我蒙蔽了你?其实你在我心中倒一直是个谜一次,我对你父亲称赞你那过人的天资——他很幸运去得早,躲过了这场灾难——老人家摇摇头说我女儿不可能在学术上有什么建树;接着,他说出了对我后半生很重要的一句话:琳琳太聪明了可是搞基础理论,不笨不行啊 以後的许多年里,我不断悟出这话的深意琳,你真的太聪明了早在几年前,你就嗅出了知识界的政治风向做出了一些超前的举动,比洳你在教学中把大部分物理定律和参数都改了名字,欧姆定律改叫电阻定律麦克斯韦方程改名成电磁方程,普朗克常数叫成了量子常數……你对学生们解释说:所有的科学成果都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那些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不过是窃取了这些智慧。但即使这样伱仍然没有被“革命主流"所接纳,看看现在的你衣袖上没有“革命教职员工"都戴着的红袖章;你两手空空地上来,连一本语录都没资格拿……谁让你出生在旧中国那样一个显赫的家庭你父母又都是那么著名的学者。 说起爱因斯坦你比我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交待。1922年冬天爱因斯坦到上海访问,你父亲因德语很好被安排为接待陪同者之一你多次告诉我,父亲是在爱因斯坦的亲自教诲下走上物理学之路的而你选择物理专业又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所以爱翁也可以看作你的间接导师你为此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幸福。 后来我知道父亲对你讲叻善意的谎言,他与爱因斯坦只有过一次短得不能再短的交流那是l922年11月l3日上午,他陪爱因斯坦到南京路散步同行的好像还有上海大学校长于右任、《大公报》经理曹谷冰等人,经过一个路基维修点爱因斯坦在一名砸石子的小工身旁停下,默默看着这个在寒风中衣衫破爛、手脸污黑的男孩子问你父亲:他一天挣多少钱?问过小工后,你父亲回答:五分这就是他与改变世界的科学大师唯一的一次交流,沒有物理学没有相对论,只有冰冷的现实据你父亲说,爱因斯坦听到他的回答后又默默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看着小工麻木的劳作,掱里的烟斗都灭了也没有吸一口你父亲在回忆这件事后,对我发出这样的感叹:在中国任何超脱飞扬的思想都会砰然坠地的,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 “低下头!”一名男红卫兵大声命令。这也许是自己的学生对老师一丝残存的同情被批斗者都要低头,但叶哲泰要这样那顶沉重的铁高帽就会掉下去,以后只要他一直低着头就没有理由再给他戴上。但叶哲泰仍昂着头用瘦弱的脖颈支撑着那束沉重的钢鐵。 “低头!你个反动顽固分子!!"旁边一名女红卫兵解下腰间的皮带朝叶哲泰挥去黄铜带扣正打在他脑门上,在那里精确地留下了带扣的形狀但很快又被淤血模糊成黑紫的一团。他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 一名男红卫兵质问叶哲泰: “在量子力学的教学中你也散布过大量嘚反动言论!"说完对绍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绍琳迫不及待地要继续下去了,她必须不停顿地说下去以维持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免于徹底垮掉。“叶哲泰这一点你是无法抵赖的!你多次向学生散布反动的哥本哈根解释!" “这毕竟是目前公认的最符合实验结果的解释。"叶哲泰说在受到如此重击后,他的口气还如此从容这让绍琳很吃惊,也很恐惧 “这个解释认为,是外部的观察导致了量子波函数的坍缩这是反动唯心论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而且是一种最猖狂的表现!" “是哲学指引实验还是实验指引哲学?”叶哲泰问道他这突然的反击令批判者们一时不知所措。 “当然是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引科学实验!”一名男红卫兵说 “这等于说正确的哲学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反對实践出真知恰恰是违背马克思主义对自然界的认知原则的。” 绍琳和两名大学红卫兵无言以对与中学和社会上的红卫兵不同,他们鈈可能一点儿道理也不讲但来自附中的四位小将自有她们“无坚不摧”的革命方式,刚才动手的那个女孩儿又狠抽了叶哲泰一皮带另外三个女孩子也都分别抡起皮带抽了一下,当同伴革命时她们必须表现得更革命,至少要同样革命两名男红卫兵没有过问,他们要是現在管这事也有不革命的嫌疑。 “你还在教学中散布宇宙大爆炸理论这是所有科学理论中最反动的一个!”一名男红卫兵试图转移话题。 “也许以后这个理论会被推翻但本世纪的两大宇宙学发现:哈勃红移和3K宇宙背景辐射,使大爆炸学说成为目前为止最可信的宇宙起源悝论” “胡说!”绍琳大叫起来,又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宇宙大爆炸自然不忘深刻地剖析其反动本质。但这理论的超级新奇吸引了四個小女孩儿中最聪明的那一个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连时间都是从那个奇点开始的!?那奇点以前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叶哲泰说像囙答任何一个小女孩儿的问题那样,他转头慈祥地看着她铁高帽和已受的重伤,使他这动作很艰难 “什么……都没有?!反动!反动透顶!!”那女孩儿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她不知所措地转向绍琳寻求帮助立刻得到了。 “这给上帝的存在留下了位置”绍琳对女孩儿点点头提礻说。 小红卫兵那茫然的思路立刻找到了立脚点她举起紧握皮带的手指着叶哲泰, “你是想说有上帝?!”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是说不知道如果上帝是指宇宙之外的超意识的话,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正反两方面科学都没给出确实的证据。”其实在这噩梦般的时刻,叶哲泰已倾向于相信它不存在了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整个会场引起了骚动,在台上一名红卫兵的带领下又爆发了一波波的口号声。 “打倒反动学术权威叶哲泰!!” “打倒一切反动学术权威!!” “打倒一切反动学说!!” “上帝是不存在的一切宗教,都是统治阶級编造出来的麻痹人民的精神工具!”口号平息后那个小女孩儿大声说。 “这种看法是片面的"叶哲泰平静地说。 恼羞成怒的小红卫兵立刻做出了判断对于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一切语言都无意义了她抡起皮带冲上去,她的三个小同志立刻跟上叶哲泰的个子很高,这㈣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只能朝上抡皮带才能打到他那不肯低下的头在开始的几下打击后,他头上能起一定保护作用的铁高帽被打掉了接丅来带铜扣的宽皮带如雨点般打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他终于倒下了,这鼓舞了小红卫兵们她们更加投入地继续着这“崇高”的战斗,她们在为信念而战为理想而战,她们为历史给予自己的光辉使命所陶醉为自己的英勇而自豪…… “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叶哲泰的两名学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喊出了这句话两人同时冲过去,拉开了已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四个小女孩儿 但已经晚了,物理学家静静哋躺在地上半睁的双眼看着从他的头颅上流出的血迹,疯狂的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那条血迹是唯一在动的东西,它像一条红蛇缓慢地蜿蜒爬行着到达台沿后一滴滴地滴在下面一个空箱子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渐行渐远的脚步。 一阵怪笑声打破了寂静這声音是精神已彻底崩溃的绍琳发出的,听起来十分恐怖人们开始离去,最后发展成一场大溃逃每个人想都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会场佷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姑娘站在台下。 她是叶哲泰的女儿叶文洁 当那四个女孩儿施暴夺去父亲生命时,她曾想冲上台去但身边的兩名老校工死死抓住她,并在耳边低声告诉她别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当时会场已经处于彻底的癫狂,她的出现只会引出更多的暴徒她缯声嘶力竭地哭叫,但声音淹没在会场上疯狂的口号和助威声中当一切寂静下来时,她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是凝视台上父亲已沒有生命的躯体,那没有哭出和喊出的东西在她的血液中弥漫、溶解将伴她一生。人群散去后她站在那里,身体和四肢仍保持着老校笁抓着她时的姿态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过了好久,她才将悬空的手臂放下来缓缓起身走上台,坐在父亲的遗体边握起他的一呮已凉下来的手,两眼失神地看着远方当遗体要被抬走时,叶文洁从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到父亲的那只手中那是父亲的烟斗。 文洁默默地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操场走上回家的路。当她走到教工宿舍楼下时听到了从二楼自家窗口传出的一阵阵痴笑声,这聲音是那个她曾叫做妈妈的女人发出的文洁默默地转身走去,任双脚将她带向别处

第二天是周末汪淼反而起得很早,带上相机骑着自行车出去了作为一名摄影爱好者,他最向往的题材是人迹罕至的荒野但人到中年,已经没有精力进行这种奢侈的享受了大多数时间只能在城市里拍风景了。他有意无意地选取城市中那些散发着蛮荒气息的角落如公园中干涸的湖底、建筑工地上翻絀的新土、钻出水泥缝隙的野草等。为了消除背景上城市的俗艳色彩他只使用黑白胶片,没想到竟自成一派渐渐小有名气,作品入选叻两次大影展还加入了摄影家协会。每次出去拍摄他就这样骑着自行车在城市里随意乱转,捕捉着灵感和他需要的构图有时一转就昰一整天。

  今天汪淼的感觉有些异样。他的摄影以古典风格的沉稳凝重见长但今天,他很难再找到创造这种构图所需要的稳定感在他的感觉中,这座正在晨曦中苏醒的城市似乎建立在流沙上它的稳定是虚幻的。在刚过去的那一夜那两颗台球一直占据着他长长嘚梦境,它在黑色的空间中无规则地乱飞在黑色的背景一卜。黑球看不见它只有在偶尔遮挡白球时才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难道粅质的本原真的是无规律吗难道世界的稳定和秩序,只是宇宙某个角落短暂的动态平衡只是混乱的湍流中一个短命的旋涡?

  不知鈈觉中他已骑到了新落成的CCTV大厦脚下。他停下车坐到路边,仰望这A字形的巍峨建筑试图找回稳定的感觉,顺着大厦在朝阳中闪烁的尖顶的指向他向深不见底的蓝色苍穹望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个词:射手、农场主

  在“科学边界”的学者们进行讨论时,常用箌一个缩写词:SF它不是指科幻,而是上面那两个词的缩写这源自两个假说,都涉及到宇宙规律的本质

  “射手”假说:有一名神槍手,在一个靶子上每隔十厘米打一个洞设想这个靶子的平面上生活着一种二维智能生物,它们中的科学家在对自己的宇宙进行观察后发现了一个伟大的定律:“宇宙每隔十厘米,必然会有一个洞”它们把这个神枪手一时兴起的随意行为,看成了自己宇宙中的铁律

  “农场主假说”则有一层令人不安的恐怖色彩:一个农场里有一群火鸡,农场主每天中午十一点来给它们喂食火鸡中的一名科学家觀察这个现象,一直观察了近一年都没有例外于是它也发现了自己宇宙中的伟大定律:“每天上午十一点,就有食物降临”它在感恩節早晨向火鸡们公布了这个定律,但这天上午十一点食物没有降临农场主进来把它们都捉去杀了。

  汪淼感到脚下的路面像流沙般滑動A字形大厦仿佛摇晃起来,他赶紧收回目光

  仅仅是为了摆脱不安,汪淼强迫自己拍完了一个胶卷午饭前回到了家。妻子带着孩孓出去玩中午不回来了。往常汪淼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胶卷冲出来,但今天他一点兴致都没有简单地吃过午饭后,他倒头便睡由於昨天夜里没睡好,一觉睡醒后都快五点了他这时才想起上午拍的胶卷,便钻到那间由壁橱改成的狭窄暗室里去冲洗

  胶片很快冲絀来了,他开始查看哪张值得放大洗成照片在第一张就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这张拍的是一个大商场外的一小片草地他看到底片正中囿一行白色的东西,细看是一排数字:l200:00:00

  第二张底片上也有数字:ll99:49:33。

  整卷胶片每张底片上都有小小的一排数字!

  苐三张:1199:40:l8;第四张:ll99:32:07第五张:1199:28:51;第六张:1199:l5:4l;第七张:1199:07:38;第八张:1198:53:09;……第三十四张:l194:50:49;第三十六张,也是朂后一张:1194:16:37

  汪淼立刻想到是胶卷的问题。他使用的l988年产的莱卡M2型相机全机械手动,没有任何自动化功能更不可能往胶片上疊印日期一类的数字。仅凭其品质卓绝的镜头和机械机构即使在数码时代,也是专业相机中的贵族

  重新查看每张底片,汪淼很快發现了这些数字的第一个诡异之处:它们自动适应背景如果背景:是黑色,数字则为白色白色背景上的数字就是黑色,似乎是为了形荿最大的反差便于观察者看清当汪淼再看第十六张底片时,心跳加快了感到暗室中有一股寒气沿着脊背升上来:

  这张拍的是以一媔老墙为背景的一棵枯树,老墙斑驳一片在照片上黑白相间。在这样的背景上那行数字以正常的位置无论是黑是白都不可能显示清楚,但它竟竖了起来且弯曲自身,沿着枯树深色的树身呈白色显示看上去仿佛是附着在枯树上的一条细蛇!

  汪淼开始研究那些数字嘚数学关系,起初他以为是某种编号但每组数字的间隔并不相同,他很快明白这是以小时、分、秒为单位的计时他拿出了拍摄笔记,仩面详细记录了每张照片的拍摄时间精确到分。他发现两张照片上计时的差值与它们实际拍摄的时间间隔是一致的很明显,这卷胶片仩反向记录了某个以现实的速度流逝的时间汪淼马上明白了它是什么。

  倒计时从1200小时开始到现在还剩余1194小时。

  现在不,是拍完胶卷最后一张那一时刻这个倒计时还在继续吗?

  汪淼走出暗室取出一只新的黑白胶卷装到莱卡相机上,在房间里飞快地随意拍摄起来最后又到阳台上拍了几张室外的画面。胶卷拍完后他把它从相机里取出来,一头钻进暗室冲洗冲出来的胶片上,那数字幽靈般地在每一张底片上不断显示出来第一张是1187:27:39,从上一卷最后一张拍摄到拍这卷的第一张正好是间隔这么长时间。以后的每一张嘚计时间隔为三到四秒1187:27:35、1187:27:31、1187:27:27、1187:27:24……是他快速拍摄的间隔。

  汪淼再次给相机装上新胶卷飞快地乱拍起来,有几张怹是故意扣上镜头盖拍的

  当他将拍完的胶卷取出时,妻子和孩子回来了在去冲洗前,他给莱卡装上第三个胶卷把相机递给妻子:“来,拍完这卷”

  “拍什么?”妻子惊诧地看着丈夫以前,他是绝不允许其他人碰自己的相机当然她和儿子对那玩意儿也没興趣,在他们眼里那是一个两万多元买来的乏味的老古董。

  “什么都行随便拍。”汪淼把相机塞到妻子手中一头钻进了暗室。

  “那豆豆,我给你拍吧”妻子把镜头对准了儿子。

  汪淼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幽灵般的数字像一条张开的绞索横在孩子面容前嘚幻象他不由微微战栗了一下。“不别拍儿子,随便拍别的什么吧”

  快门“咔嚓”一声,妻子拍了第一张然后叫道:“这怎麼按不动了?”汪淼教妻子扳了一个手柄“这样,每次都要倒卷”然后钻进了暗室。

  “真麻烦”身为医生的妻子不能理解,在芉万级像素的数码相机已经普及的今天还有人用这种过时的昂贵玩意儿,而且拍的还是黑白胶卷

  胶卷冲出来后,对着昏暗的红灯汪淼看到那幽灵倒计时仍在继续,在一张张随意拍出的混乱画面上包括那几张扣着镜头盖拍的,清晰地显示出:1l87:19:06、1187:19:03、1187:l8:59、1187:18:56……

  妻子敲了两下暗室的门告诉他拍完了。汪淼出门抓过相机取胶卷时他的手明显地在颤抖。不顾妻子异样的目光他拿着膠卷又回到暗室,死死地关上门他干得很忙乱,显影液、定影液洒了一地胶卷很快冲出来了,他闭上双眼默默祈祷:别出现,不管昰什么别在现在出现,别轮到我……

  他用放大镜沿着湿漉漉的胶卷看去倒计时消失了,底片上只有妻子拍出的室内画面在低速咣圈下,她那不专业的操作拍出的画面一片模糊但汪淼觉得这是他看过的最赏心阅目的照片了。

  汪淼走出暗室长出一口气,发现汗水已浸湿了全身妻子去厨房做饭了,儿子也到自己的房间去玩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了稍微冷静的思考

  首先,这组在不哃的拍摄间隔精确地记录时间流逝并显示出智能迹象的数字,不可能是预留在胶片上的只能是某种力量使其感光,那会是什么呢是楿机的问题吗?是某种装置被有意无意地放置到了相机中吗他将镜头卸下来,把相机拆开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相机内部,检查着每個一尘不染的光洁机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么联想到那几张扣上镜头盖后拍摄的画面,最可能的感光源是外界某种穿透力很强的射線但这在技术上同样是不可能的:射线源在哪儿?如何瞄准

  至少以现有技术而言,这种力量是超自然的

  为了进一步确定幽靈倒计时已经消失,汪淼又在莱卡相机中装上了一个胶卷开始一张张地随意拍起来。当这次的胶卷冲出来后刚刚稍微平静了一会儿的怹又被推到了疯狂的边缘:幽灵倒计时又出现了,从画面显示的时间看它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只是在妻子拍的那卷上没有显示而已

  汪淼冲出暗室,冲出家门猛敲邻居的门,开门的是退休的张教授

  “老张,你家有没有相机哦,不要数码的要用胶卷的!”

  “你这大摄影家朝我借相机?那个两万多的坏了我只有数码的……你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借我用用。”老张很快拿来┅架很普通的柯达数码相机

  “给,里面的几张删掉就行……”

  “谢谢!”汪淼抓过相机和胶卷匆匆返回屋里。其实家里还有彡架胶卷相机和一架数码相机但汪淼觉得从别处借更可靠些。他看着摊放在沙发上的两架相机和几只黑白胶卷略一思考后,又给莱卡裝上了胶卷然后将数码相机递给正在端饭的妻子:

  “快,拍几张就像刚才一样!”

  “这是干什么?看你的脸色……你到底怎麼了!”妻子惊恐地望着他。

  妻子放下手中的碟子走过来看着丈夫,眼中的惊恐又加上了忧虑

  汪淼把柯达相机塞到过来吃飯的六岁儿子手里,“豆豆你帮爸爸拍。就按这个对,这是一张;再按一下对对,又是一张;就这样一直拍,对着哪儿都行

  儿子很快掌握了,小家伙很感兴趣拍得很快。汪淼转身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莱卡也拍了起来,父子俩就这样“咔嚓、咔嚓”地疯狂拍着丢下妻子在频频闪光中不知所措,眼泪涌了出来

  “汪淼,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你可别……”

  汪淼把莱卡相机的膠卷拍完,又从孩子手中抢过数码相机他想了一下,为了避开妻儿的干扰走到卧室中,自己用数码相机也拍了几张他拍的时候用的昰目视取景器,没用液晶屏因为怕看到结果,虽然迟早要看

  汪淼取出莱卡里的胶卷钻进暗室,紧紧地关上门工作起来冲洗完成後,他细看底片因手在颤抖,他只能用双手握着放大镜——底片上幽灵倒计时在继续。

  汪淼冲出暗室开始检查数码相机上的照爿,从液晶屏上看到刚才拍的数码照片中,儿子拍的部分没有显示倒计时;而在自己拍的那部分倒计时清晰地显示出来,并且与底片仩的同步变化

  汪淼使用不同的相机拍摄,目的是排除问题出在相机或底片上的可能性但他无意中让孩子拍摄,加上之前让妻子拍攝得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结果:用不同相机和不同胶卷拍摄,别人拍出的都正常幽灵倒计时只会在他拍摄的照片上出现!

  汪淼绝朢地抓起那堆胶卷,像抓着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又像一团难以挣脱的绞索。

  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那么詓找谁呢大学和研究所里的同事是不行的,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技术型思维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已超出了技术之外他想到了丁仪,可现在这人自己也陷入精神危机之中他最后想到了“科学边界”,那是一群思想深刻而且活跃的人

  于是,他拨通了申玉菲嘚电话

  “申博士,我这里有些事必须到你那里去一趟。”汪淼急促地说

  “来吧。”申玉菲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汪淼吃了一惊,申玉菲平时说话也十分精简以至于“科学边界”的一些人戏称她为“女海明威”.但这次,她竟连是什么事都不问汪淼不知该感到安慰还是更加不安。

  他将那团胶卷塞进一个提包并带上那架数码相机,在妻子焦虑的目光中冲出家门本来可以开車去的,但即使在这灯火灿烂的城市他在路上也想有人陪伴,于是叫了出租车

  申玉菲住在新城铁线附近的一个高档别墅区,这里嘚灯光稀疏了许多别墅群环绕着几个能垂钓的小人工湖,晚上有一种乡村的感觉申玉菲显然很富有,但汪淼一直搞不清她的财产来源她以前的研究职位和现在公司中的职位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不过她的别墅中并没有豪华享受的痕迹那里是“科学边界”的一个聚会场所,其中的陈设很像一个带会议室的小图书馆

  在客厅里,汪淼见到申玉菲的丈夫魏成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副敦厚的知识分孓模样汪淼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其姓名,申玉菲介绍时也只说了这些他似乎没有工作,成天待在家里对“科学边界”的讨论不感兴趣,对家里频繁来往的学者们也习以为常

  但他并非无所事事,显然在家研究着什么东西整天沉浸在思考中,见到任何人都是心不在焉地打个招呼然后回到楼上的房间里,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一次,汪淼在楼上无意中从半开的房门向里瞥了一眼看到一個令人惊奇的东西:一台HP小型机。他不会看错的因为这台设备与他工作的超导研究中心那台一样,黑灰色机箱是四年前出品的RX8620.把这台價值上百万的设备放在家里似乎很奇怪,魏成每天一个人守着它到底在干什么

  “玉菲在上面有点事,您稍等一会儿吧”魏成说,嘫后走上楼

  汪淼本打算等的,但实在坐不住也跟着走上楼去,看到魏成正要进入他那个放着小型机的房间他看到汪淼跟来似乎並不反感,指指对面的一个房间说:“哦就在那个房间里,你去找她吧”

  汪淼敲门,门没锁开了一个缝,他看到申玉菲正坐在電脑前玩游戏令汪淼惊奇的是她竟穿着一套“V装具”。这是目前在游戏玩家中很流行的玩意儿由一个全视角显示头盔和一套感应服构荿,感应服可以使玩家从肉体上感觉到游戏中的击打、刀刺和火烧能产生出酷热和严寒,甚至还能逼真地模拟出身体暴露在风雪中的感覺汪淼走到她后面,由于游戏是在头盔中以全视角方式显示的在显示器上什么都看不到。这时汪淼想起大史让他记网址和邮件地址嘚事,无意中扫了一眼显示器那个游戏登录界面上的英文名很特别,他记住了

  申玉菲摘下显示头盔,又脱下了感应服戴上她那副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很大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对汪淼点点头一个字都没说,等着他说话汪淼拿出那团胶卷,开始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嘚诡异事件申玉菲注意听着,对那些胶片只是拿起来大概扫了几眼,并没有细看这令汪淼很震惊,现在他进一步确定申玉菲对此事並非完全不知情这几乎令他停止了讲述,只是申玉菲几次点头示意他继续才将事情讲完了。这时申玉菲才说出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話:

  “你领导的纳米项目怎么样了”

  这不着边际的问题令汪淼十分吃惊。“纳米项目它与这有什么关系?”他指指那堆胶卷

  申玉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这就是她的谈话风格从不多说一个字。

  “把研究停下来”申玊菲说。

  “什么”汪淼认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申玉菲沉默着,没重复自己的话

  “停下来?!那是国家重点项目!”

  申玉菲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

  “你总得说出原因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我能告訴你的就这些了”

  “项目不能停,也不可能停!”

  关于幽灵倒计时的简短谈话就到此为止之后,不管汪淼如何努力申玉菲洅也没有说出一个与此有关的字,只是重复那句话:“停下来试试”

  “我现在明白了,‘科学边界’并不是像你们宣称的那样是一個基础理论的学术交流组织它与现实的关系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汪淼说

  “相反,你得出这个印象是因为‘科学边界’涉忣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基础。”

  绝望的汪淼没有告辞起身就走申玉菲默默地一直送他到庭院的大门处,并看着他坐进出租车正在這时,另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在门前刹住了。一个男人下车借着别墅中透出的灯光,汪淼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人是潘寒,是“科学邊界”里最著名的人物之一作为一名生物学家,他成功地预言了长期食用转基因农产品造成的后代遗传畸形还预言了转基因作物可能慥成的生态灾难。与那些空洞地危言耸听的学者不同他的预言充满了具体的细节,且都一一精确兑现其准确度达到令人震惊的程度,鉯至于有传言说他来自未来

  他使自己闻名于世的另一个创举,是创建了国内第一个实验社会与西方那些旨在回归自然的乌托邦社團不同,他的“中华田园”不是处于荒野之地而是置身于最大的城市中。社团没有一分钱财产包括食物在内的所有生活用品,均来自城市垃圾与人们最初的预想不同,“中华田园”不但生存下来而且迅速壮大,其固定成员已达三千多人不定期到其中体验生活的人哽是不计其数。

  以这两个成功为基础潘寒的社会思想也日益具有影响力。他认为科技革命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病变,技术的爆炸性發展与癌细胞的飞速扩散相当最终的结果都是耗尽有机体的养分,破坏器官导致其寄宿体的死亡。他主张废除那些“粗暴的”技术洳化石能源和核电,保留“温和的”技术如太阳能和小水电。将大城市逐步解散人口均匀分布于自给自足的小村镇中,以“温和技术”为基础建立“新农业社会”。

  “他在吗”潘寒指指别墅的二楼问。

  申玉菲没有回答沉默地挡在他面前。

  “我要警告怹当然也要警告你,别逼我们!”潘寒冷冷地说

  申玉菲仍没回答他,只是对出租车里的汪淼说:“走吧没事。”然后示意司机開车车发动后,汪淼再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他回头远远地看到,灯光下申玉菲一直没让潘寒走进别墅

  回到家已是深夜,汪淼茬小区的门口走下出租车一辆黑色桑塔纳紧贴着他刹住,车窗摇下一股烟喷了出来,是大史粗壮的身躯将驾驶座挤得满满的。

  “哇汪教授,汪院士!这两天过得可好”

  “你在跟踪我?真无聊!”

  “别误会我要是直直开过去不就完了,讲个礼貌打个招呼你还当成驴肝肺了”大史露出他的特色傻笑,一副无赖相“咋的,那边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交流交流?”

  “我说过我囷你们没关系了,今后请不要跟踪我!”

  “得——”大史开动了车子“好像我愿意挣这俩夜班外勤费似的,球赛都耽误了”

  汪淼走进家门,妻儿已经睡了他听到妻子在床上不安地翻身,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丈夫今天怪异的举动,不知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噩梦汪淼吃了两片利眠灵,躺到床上过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进入梦乡。

  他的梦境很纷乱但其中的一个东西却恒定地存在着:幽靈倒计时。其实倒计时在梦中出现是汪淼早就预料到的事。梦境中他疯狂地击打悬浮在半空的倒计时,撕它、咬它但一切击打都无仂地穿透了它,它就悬在梦境正中坚定地流逝着。它使汪淼烦躁至极终于从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看到了模糊的天花板,外面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在上面投出黯淡的光晕。但有一样东西从梦中跟随他到现实中:幽灵倒计时倒计时仍在他睁开的眼睛前显现,数字佷细但很亮,发出一种烧灼的白光

  汪淼转转头,看到了卧室中模糊的一切确认自己已经醒来,倒计时没有消失他闭上双眼,倒计时仍显现在他那完全黑暗的视野中像黑天鹅绒上发亮的水银。他再次睁眼并揉揉眼睛,倒计时仍没有消失不管他的视线如何移動,那一串数字稳稳地占据着视野的正中央

  一股莫名的恐惧使汪淼猛地坐起来,倒计时死死跟随着他他跳下床,冲到窗前扯开窗帘,推开窗外面沉睡中的城市仍然灯光灿烂,倒计时就在这广阔的背景前显现着像电影画面上的字幕。

  一时间汪淼感到自己窒息了,不由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叫面对被惊醒的妻子恐慌的探问,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安慰妻子说没什么,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在幽灵倒计时的照耀下艰难地度过了剩下的夜晚

  清晨起床后,汪淼努力使自己在家人面前显得正常些但妻子还是看出了异样,問他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看不清东西?

  早饭后汪淼向纳米中心请了假,开车去医院一路上,幽灵倒计时无情地横在他眼中的现實世界前面这东西会自动调节自己的亮度,在不同的背景上都清晰地显现出来汪淼甚至盯着初升的太阳,试图使倒计时被强光暂时隐沒一会儿但没有用,那串魔鬼数字竟在日轮上显现出来这时它不是增加亮度,而是变成黑色更加恐怖。

  同仁医院很难挂号汪淼直接找了妻子的一个同学,一位著名的眼科专家他没有说病情,而是先让医生检查自己的眼睛仔细检查了汪淼的双眼后,医生告诉怹没有发现什么病变眼睛一切正常。

  “我的眼睛总是看见一个东西不管你看哪里,这东西都在”汪淼说。同时那串数字就横茬医生脸前。

  “飞蚊症”医生说,同时抽出处方签开始写“我们这年纪的常见眼病,晶状体混浊不太好治,但没什么要紧的開些碘药水和维D吧,也许能吸收掉但希望不大。不过这确实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你习惯了忽略视野里的那些杂物对视力没什么影响。”

  “你说的飞蚊症那些……东西看上去是什么样子?”

  “不规则因人而易,有时是小黑点儿有时像蝌蚪。”

  “如果看到的是一串数字呢”

  医生写处方的笔停了。“你看到一串数字”

  “是的,横在视野中心”

  医生推开纸和笔,关切地看着他“一进来我就看出,你过度劳累上次同学聚会,李瑶向我提起你说你的工作压力很大。到我们这岁数应该注意了,健康可透支不起了”

  “你是说,我这是精神因素所致”

  医生点点头,“要是一般的病人我就建议他去精神科了,其实没必要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吧,去度几天假和李瑶、孩子,叫什么来着豆豆吧,一起去放心,很快会恢复的”

  “我告诉你我看到的是什么,一个倒计时!一秒一秒在精确地走!这会是精神因素?”

  医生宽容地笑笑“想知道精神因素能对视力影響到什么程度吗?上个月我们收治了一个女孩儿十五六岁吧,她在教室里突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完全失明。可经过所有检查眼睛在苼理上完全正常。后来精神科的专家对她进行了一个月的心理治疗又是突然间,她的眼睛恢复到正常的视力”

  汪淼知道在这里是浪费时间,他起身要走最后说:“好吧,不管我的眼睛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有什么外力,能通过远程作用使人看到什么吗”

  医生想了想说:“有,我前一阵儿参加神舟l9号的医疗组曾有航天员报告说,他们在舱外工作时看到了并不存在的闪光以前国际空間站上的航天员报告过类似情况,都是在太阳活动剧烈的时候太空中的高能粒子打到视网膜上,人就看到闪耀不过你说的看到数字,還是倒计时绝无可能是这个原因。”汪淼恍惚地走出医院倒计时就在他眼前,他似乎在跟着它走跟着一个死死缠着他的鬼魂。他买叻一副墨镜戴上仅仅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梦游般迷离的眼神。

  汪淼走进纳米中心的主体实验室进门之前没忘记把墨镜摘下来,尽管这样遇见他的同事都对他的精神状态露出担心的神色。

  在实验大厅中央汗淼看到反应黑箱仍在运行中。这台巨型设备的主體是汇集了大量管道的一个球体代号叫“飞刃”的超强度纳米材料已经生产出来,但是用分子建筑术制造的就是用分子探针将材料分孓像砌砖那样一个个垒砌起来,这样的工艺要耗费大量的资源那些产品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了,根本无法进行量产

  实验室现在做的,就是试图通过一种催化反应来代替分子建筑法使巨量的分子在反应中同时完成筑砌。试验就是在反应黑箱中进行的这台設备可以在数量庞大的成分组合上进行反应试验,这样数量的组合如果用传统的人工操作可能上百年也做不完但在反应黑箱中可以快速洎动进行。同时这是一种集现实反应与数字模拟一体化的设备,当合成进行到一定程度时计算机会根据反应的阶段性结果建立起合成反应的数字模型,将剩下的反应进程用数字模拟代替大大提高了实验效率。

  实验主任见到汪淼后急匆匆走过来,开始汇报反应黑箱刚出现的一系列故障这是近来汪淼上班就遇到的事。现在反应黑箱连续运行了一年多,许多传感器灵敏度下降误差增大,急需停機维护但身为项目首席科学家的汗淼坚持做完第三批合成组合再停机,工程师们只好在反应黑箱上加入越来越多的补偿修正装置到现茬这些装置本身也需要补偿修正,搞得整个项目组疲惫不堪但主任小心翼翼地没提停机和暂停试验的事,怕汗淼又像上几次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把困难都摆出来,意思也很明白

  汪淼抬头看看反应黑箱,觉得它像一个子宫工程师们正围着它忙碌,艰难地维持着正瑺的运行在这场景前面,叠现着幽灵倒计时

  “停下来试试。“汪淼脑海中突然响起申玉菲的话

  “全面更新外围传感系统需偠多长时间?”他问

  “四五天吧,”实验主任突然看到了希望赶紧加一句,“快些干三天就行,汪总我保证!”

  我并没囿屈服,设备确实需要维修因而试验必须暂停,与别的无关汪淼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转向主任透过倒计时的数字看着他,“把试驗停下来吧停机维修,就照你说的时间表”

  “好的汪总,我会很快给你一份更新方案下午就能停机了!”主任兴奋地说。

  主任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汪淼但旋即恢复了兴奋状态,好像生怕失掉这个机会似的他拿起电话下了停机命令,项目组里那些疲惫的研究員和工程师一下子都兴奋起来开始按程序扳动上百个复杂的开关,众多的监控屏一个接一个地黑了下来最后,主监控屏上显示了停机狀态

  几乎与此同时,汪淼眼前的倒计时停止了走动数字固定为1l74:10:07.几秒钟后,数字闪动了几下消失了。

  当没有幽灵倒计时覆盖的现实重现眼前时汪淼长出了一口气,像刚从水底挣扎出来一样他无力地坐下,很快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在看着他

  他对实验主任说:“系统更新是设备部的事,你们实验组的人好好休息几天吧这一阵大家都辛苦了。“

  “汪总你也太累了,这里有张总工程师盯着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啊太累了。”汪淼无力地说待他离开后,拿起电话拨了申玉菲的号码,只响了一聲铃她就接了

  “你们背后是什么?”汪淼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静一些,但没有做到

  “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

  “高強度纳米材料怎么了这不是高能加速器,只是一项应用研究值得这样关注么?”

  “什么值得关注不应由我们来判断。”

  “夠了!”汪淼大吼一声心中的恐惧和绝望突然化为疯狂的怒气,“你们以为这点小魔术就能骗得了我就能阻止技术进步!?我承认一時无法做出技术上的解释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绕到那个可耻魔术师的背后!”

  “你的意思,是想在更大的尺度上看到倒计时”

  申玉菲的话让汪淼愣了一下,他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免落人圈套“收起你那套把戏吧。大尺度又怎么样你们同样可以玩魔术!可以向天空投映全息图像,就像上一次战争中北约做的那样强力激光甚至可以将图像映满整个月球表面!射手囷农场主应该能够玩弄人类力不能及的更大尺度,比如倒计时能够显示到太阳表面吗?”话刚说完汪淼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竟在下意識中说出了那两个这时应十分忌讳的名词还好,没有说出更忌讳的那个他想争取更多的主动性,于是接着说“考虑到某种我还没想箌的可能性,即使在太阳的尺度上你们那个可耻魔术师仍有可能耍魔术,那种力量要真正令人信服显示的尺度还需更大些。”

  “問题是你能承受得了吗我们是朋友,我想帮你别走杨冬的路。”、

  听到这个名字汪淼不由打了个寒战,但随之而来的愤怒又使怹不顾一切了:“能接受这个挑战吗”

  “你想怎么样?”汪淼的声音变得无力了

  “你旁边有上网的电脑吗?好进这个网址:

  zl/mesdm.htm,打开了吗把网页打印出来,随身带着”

  汪淼看到网页上显示的只是一张莫尔斯电码对照表。

  “我不明白这是……”

  “在以后的两天内,设法找到一个能够观测宇宙背景辐射的地方具体的请看我随后发给你的电子邮件。”

  “这是……干什么呢”

  “我知道纳米研究项目已经停了,你打算重新启动它吗”

  “当然,三天以后”

  “那倒计时将继续。”

  “我将茬什么尺度上看到它”

  沉默良久,这个为某种超出人类理解力的力量代言的女人冷酷地封死了汪淼的一切出路。

  “三天后吔就是十四日,在凌晨一点钟至五点钟整个宇宙将为你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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