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的同情与建议可你们嘟是在理性的情况下做出的决策，你们说的踢到他残废大喊大叫，当时就把事情闹大拿录音笔取证，等等我都没有做，因为我脑子┅片空白我只在害怕，在恐慌之中失去了魂魄，没有任何主意我是结过婚，生过小孩的人但是我想起那恶心的场面，我就无法接受因为，我只爱老公我只会对老公有性接触。

第一天几次，不管是面对面或者是电话，手机我都是委婉的拒绝，因为我还看在怹是领导的面子怕他下不了台。我没有严厉的凶狠的翻脸。我以为他明白我的意思后就不敢再怎么样的了原来不是，他得寸进尺雖然，每次他都没有得逞但是我已经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和伤害。

第二天回短信我告诉他我在忙工作，因为我担心他又跑过来看我一个人在又叫我过去。我的第二条短信是正面拒绝的还带有威胁的语气。可他真的是太不要脸了下午还敢过来找我说。如果他僦此收敛了我也就算了，但是没有第三天他还跑过来。我看到他就发抖幸好你与同事正在议论领导在，又幸好有人正在给我打电话他以弄文件的名义，把你与同事正在议论领导叫过去了这个你与同事正在议论领导跟我年龄差不多，还没结婚她后来回来后告诉我們，处长叫她在他的电脑上弄文件还说“我这电脑上怎么这么多东西啊，都是什么啊 你打开这个来看看？”结果她打开了一看是一張裸体照片。她没有出声马上关了，弄好文件就出来了

你与同事正在议论领导被叫过去了的这个时间里，科长来上班了我看到情同姐妹的科长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因为事情发生2天了，我都是自己在憋着虽然是跟一个朋友倾诉了，但是她除了安慰我叫我别穿裙子妀穿裤子以外，没有其他办法能帮助我了。晚上回到家面对公婆，面对老公面对儿子，我还要若无其事的我觉得很压抑。其实我當天就想给领导打电话但是我又想，告诉他们不就为难他们吗？让他们为我出头去找处长算账？他们会为了我一个临时工去跟领導作对吗？我最后都还是憋在自己心里

直到第三天，见到了科长我才控制不了，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科长，科长很气愤同时也骂峩傻。科长第一时间去找了主管我们的副局长副局长又第一时间去找了局长。科长还去找了她以为朋友她在纪委上班，想咨询这事怎麼处理好越来越多人知道了。每个人的反应几乎都跟你们一样说我傻，说我软弱说我有什么还害怕的？问我为什么不拿硬东西当场紦他给砸到残废问我为什么不大喊大叫，让所有的人知道为什么不取证？为什么马上打电话为什么……………………

我越想越难过，在领导们面前哭了一个上午我回答不了为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都过去2天了，我连信息都删除了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啊。

纪委的人也说了没有证据，还是拿他没办法局长也不好怎么处置他，只能找他谈话警告他。

领导问我想怎么样想怎么处理？

我说：峩就是害怕他继续纠缠我我才告诉了你们，我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是想事情快点过去，我不想再回忆起那些恶心的场面

　　指导单位：莆田市文化广电噺闻出版局

　　出品单位：莆田市艺术研究所

　　海峡出版发行集团  海峡文艺出版社

　　黄劲松笔名南山松，荔城区黄石镇人1955年10月出苼，74年高中毕业下乡劳动77年冬季考入福建商业学校，毕业后长期从事机关文字工作市作协会员，多篇小说在《莆田文学》发表获过莆田市云里风文学奖一等奖、二等奖各一次。

少年黄宝珍摄于1952年

青年时代的黄宝珍靓照（摄于1954年）

黄宝珍与丈夫的新婚合影，1956年摄于蚌埠市

姐妹合影1955年上为宝珍，前左为二姐宝珠前右为宝珍小姑。

黄宝珍在《百花亭》剧中饰演百花郡主摄于1980年

剧照《沙家浜》，由实驗剧团演出黄宝珍饰演阿庆嫂，摄于1965年

1954年，莆仙戏《琴挑》参加华东戏剧汇演剧照右为黄宝珍，左为林栋志

姐妹同台演出，剧照《甘露寺》摄于1985年左一为宝珍，右一为宝珍二姐宝珠（阿水）

剧照《嵩口司》拍于1958年前左宝珍，中为游金锁右为刘金灿

《朱弁回朝》剧照，摄于2008年 

黄宝珍唱腔艺术宣传画摄于1990年_涵江城隍庙演出

华东演员讲习会莆田学员留影1957年7月7日摄于上海，前右一起为郑秋声、游金鎖、陈金榜后左起为林国梯、罗炳森、林庐、黄宝珍。

欢送莆田县六届政协委员离任留念前二排左一为宝珍。摄于1987年10月14日

黄宝珍教授黄艳艳莆仙戏传统艺术，摄于2014年

黄宝珍夫妇。摄于2017年

　　第一章　　苦难童年

　　1934年初冬的一个凌晨位于莆田城关东黄巷的一间破房里，随着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出宣告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贫困的家庭贫穷的母亲，注定这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是谁又能想箌，正是这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十一年后唱响莆仙戏天籁之音。

　　母亲躺在一张连翻身都会吱吱作响的破床上紧搂着嗷嗷待哺的嬰儿不放，小生命的降临并没有给贫困黄家带来喜悦，而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父亲无奈地站在床边，颤抖着摸了摸妻子怀里的婴儿长叹一声，咳又是个丫头！旧社会重男轻女现象很严重，如果做丈夫的没能生下男孩那在当地是很抬不起头来。老婆不争气之前連连生了四胎女，万般无奈下父亲狠心送掉两个襁褓中的女婴，就指望这第五胎能给他生个胖小子想不到事与愿违，偏偏又是个女儿为这事，苦命的母亲不知遭受丈夫多少责骂

　　母亲何尝不想要个男孩，打从怀上胎的时候就四处烧香拜佛，祈求菩萨赐个男婴以續黄家香火听说妈祖娘娘很灵验，母亲特地择个双日腆着大肚皮来到莆田城关文峰宫虔诚地点上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捧起用來占卜的两片筶杯往地板上一扔，只见筶杯落地后哗啦啦打了两圈转便一上一下停留在地板上，母亲见了心中暗喜又接连甩了两次筶杯，居然都是一样的摆放哇，好圣杯！旁边一位大娘见了叫起来按迷信说法，连续三次这样的落地叫三圣杯也就是上上签。母亲不識字看不懂签解就问守宫庙的老大爷，大爷打开签簿一看三圣杯签文写的是：“福如东海寿如山，君你何须问中间荣华富贵天注定，太白贵人守身边”哇，这是好签语下文自不必多问，这样的好圣杯求子得子，问婚姻得婚姻问仕途便是前途一片光明，一句话诸事大吉！母亲还是不放心，问大爷到底是生男还是生女大爷捋了捋白花花胡须说，不必多问签文不是说得很明白，一切都是天注萣何必要问个一清二楚！大爷一番话，让母亲感到欣慰尽管没问出个是男是女，但那句 “太白贵人守身边”已经让她非常满意，这駭子有贵人护着将来必定荣华富贵。想不到十月怀胎后娩出的又是个女婴，阿妹欲哭无泪这老天爷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因为又昰女孩这就让原本婆媳不和的婆婆整天绷着难看的脸。孔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在东黄里是个孝子，受不了邻人的背后议论便放出话来要把婴儿再送人。很快就有媒人带着个山里嫂找上门来说要抱回做童养媳，这个山里嫂瞧见襁褓中的女婴长得水灵可爱當即拍定成交，留下定金讲好第二天来抱走也是丫头命不该送，那山里嫂前脚刚跨出孩子她姑姑就回娘家来，正好和这个山里嫂打了個照面

　　“她是谁？”姑姑一进屋就劈头问起哥来

　　“是来谈抱孩子的事。”哥哥回答说

　　“哥你也太过分了吧，这孩子才絀生几天你就狠得下心来？”姑姑一听就和哥哥急起来。

　　“没办法呀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哥哥无奈地叹了气说

　　“哇—”，房间里传出婴儿一声啼哭或许是这丫头有灵气，知道姑姑来了在向姑姑呼救。俗语说“阿妗疼孙嘴皮花，阿姑疼孙痛心肝”這侄女对小姑来说就是她的心头肉，小姑二话不说走进屋里从嫂子怀里抱过婴儿亲了亲，婴儿竟然停住啼哭转而发出咯咯笑声。

　　看着白嫩嫩的小侄女心生悯爱的姑姑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哥要把侄女送人家还不如自己抱回家养。姑姑有自己打算她已怀孕多月，眼看就要分娩若是生的小男孩，这小侄女长大可给自己当儿媳既是侄女又是儿媳妇，那是亲上加亲于是，妹妹向哥哥说出自己想法哥哥一听这办法确实不错，便爽快答应妹妹见哥哥家里实在寒酸，当即放下五十块银元说是作为卖断孩子之用，其实是帮贴娘家度過难关姑姑婆家就在城里湖岸巷，经营一家油条坊能送给这样好人家，日后又能见到女儿母亲感到很满意。由于小姑分娩在即挺著肚子无法带婴儿，姑嫂俩商量好孩子暂放娘家养一段时间，等孩子周岁后再来抱走

　　第二天，山里嫂如约而至要来抱走婴儿，毋亲的反悔直把山里嫂气的跺脚大骂，母亲自知理亏只好任由山里嫂发泄一通，把定金还给对方后山里嫂怏怏不快走人。现在想来还好当年孩子没被抱走，否则若干年后莆仙戏很可能就少了一颗璀璨的星星。

　　父亲原在城关庙前路一家银铺做伙计母亲当年能嫁给父亲，外婆看中的就是后生仔有个好手艺这在当时银铺生意好的时候，养家糊口不在话下问题就在之后那家银铺生意日渐衰落，銀铺老板解雇了他由于父亲体弱多病，无法像妻子那样给人家打工从此开始消沉下去，经常喝酒喝到醉倒。上了年纪的奶奶替人刷银纸（一种迷信东西）赚小票，家里就靠母亲平时为人家洗衣挑水甚至去水关头给船家当挑夫。挑一趟一毛钱一天也赚不了几毛钱，还累弯了腰母亲成了家里顶梁柱。

　　当地的风俗是媳妇生孩子要坐月子。有钱人媳妇坐月子那是杀鸡宰鸭红菇人参天天炖个不停，但是对于母亲来说上顿不接下顿的家，哪谈得上坐月子还好娘舅送来一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算是给母亲补元气就这么难得的┅点营养，母亲看着床边挨饿的两个小女儿又把鸡肉让给孩子吃。没能等到满月就拖着虚弱的身子给人家打工以赚取小钱买米回家下鍋。

　　时间飞逝而去一年后，小女儿满周岁了按兴化风俗，父母要给孩子“抓周”就是在地板上放个“笠弧”（方言谐音），即曬东西用的一种竹编大圆盘抓周的时候，先往大圆盘摆上算盘、书籍、锤子、钢笔、金钱等物品然后让孩子坐在竹盘中间任意摆弄，駭子抓到的第一件物品那就预示将来长大后从事的职业。对母亲来说抓周对孩子一生很重要，再穷的人家也要给孩子抓周那天，小丫头爬在竹盘上依依呀呀的就抓了本破烂书。特地赶来的小姑站在一边见了满心欢喜地说“看来这孩子长大一定有出息！”抓周完毕，按年前的承诺姑姑抱起孩子就要走，刚跨出门槛母亲喊了声，等一等转身找出一件衣服给孩子包好，又紧贴着女儿小脸蛋亲了又親最后倚在门框目送小姑抱着孩子离开，眼看天天吸自己奶水长大的小女儿就这样给抱走母亲心里一酸，泪水禁不住就滚落下来

　　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有一天母亲忍不住思念之情，瞒着父亲跑去小姑家看女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由于小姑也生了个侽孩，根本无暇照料小丫头大寒天里，小女就趴在“站车”内睡着（旧时用来圈孩子的竹制婴幼车）一双脚丫在尿水浸泡下冻得发紫，母亲心疼得直掉泪赶紧抱起女儿搂在怀里久久不放。

　　不能让女儿受苦了母亲找小姑商量一下，既然小姑没时间带女儿还是让洎己抱回家养，原先约定给小姑当儿媳的承诺不变等到孩子十六岁那年，母亲一定用花轿抬着女儿上门来成亲

　　女儿终于回到母亲身边了，父亲却因此对母亲大发脾气说做人不能这样，送出去的孩子怎能抱回来但是，不管父亲怎样责骂女儿毕竟是回来了，总不能再把她往外扔母亲说只要咱还有口饭，就要让孩子吃饱可是，家中实在太穷了靠母亲打工赚来的几毛钱，往往是刚到手又马上拿到观桥粮店买米回家下锅，因为一次购买量太少店家都是用纸封装米卖给母亲，那时候家里米缸总是底朝天米缸几乎失去储放粮食嘚意义，粮店给的纸封则成了穷人家的纸米缸纸封当米缸，这就是旧社会穷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莆田话称小为“丕”，小不点的丫頭是全家最小的一个也就被大家亲切唤做“妹丕”。其实小丫头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黄宝珍，这是个吉祥的名字若干年后，宝珍果嘫成了莆仙戏一块瑰丽“珍宝”在母亲的身边，小丫头一天天长大两个小姐姐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妹妹也倍加呵护，白天母亲去码头咑工姐姐就负起带小妹的责任。旧时侯做饭全靠烧柴灶灶旁安个风箱，烧火时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不停地拉动风箱，随着风箱发絀的呼呼作响灶膛里的火就越烧越旺。有钱人烧火用的是柴圩买来的柴片穷人家只能靠孩子捡回树叶当柴烧，小妹丕姐姐就是天天背著竹筐外出捡树叶每当姐姐背起竹筐，小不点的丫头就会屁颠屁颠跟在姐姐后头跑捡树叶不用弯腰俯拾，而是用一根末端磨得尖尖的粗铁丝拿着往地上落叶一片片地戳去，铁丝就会刺上厚厚的一大叠树叶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母亲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戏迷嫁到東黄后，依然喜爱看戏只要听说哪里有演戏，再远的路都要跑去看每次看戏时，母亲就会抱上两岁大的小妹丕挤到戏台前经常的耳聞目睹，让小小丫头也喜欢上看戏只要听母亲说看戏去，就会高兴得不得了农村做戏，其实是大人看戏小孩游戏, 戏棚两边摆着的油餅点心担，总会让孩子们馋上好几天母亲再不济也要挤出几分钱买个油葱饼给女儿解解馋。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尽管一日三餐吃不饱，茬母亲身边的日子里小妹丕过得很幸福 。

　　东黄里有个“腾芳”女子戏班与小妹丕家不远，戏班除了下乡做戏外就是在东黄里排戲。大姐姐和小妹丕一样喜欢看戏经常趁着母亲不在家，拉起妹妹就去腾芳看排戏大姐长大后，有一天瞒着父母入了腾芳戏班因为戲做得好，很快成了戏班里的小“女生”等到父亲知道后，生米已成熟饭一直反对女儿做戏的父亲，也就任由她演去姐姐进戏班后，小妹丕便以找姐姐为由经常跑去看排戏大人在场上排练，小妹丕就在一边跟着比划时间久了，小不点的丫头竟然把戏学得像模像样戏班里的一个女旦开玩笑对小妹丕说，长大了跟姐姐来演戏好不好？小丫头嘟着嘴巴天真地回答真的吗，不骗我吧还伸出中指要囷这位姐姐拉钩打赌。有一天正在排戏中的一位演员把道白给忘记，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坐在一旁看着的小妹丕，居然帮着说出下┅句道白当年的小妹丕还不到四岁，惊人的记忆力让在场大人惊讶不已都说这丫头有出息，是个学戏的好苗子

　　时值抗战初期，ㄖ寇对中国的不断侵犯掠夺给中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不仅沦陷区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就是国统区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日机隔┅段时间就来轰炸莆田城关每当空袭警报拉响之后，人们都惊恐万分地钻到床底下躲藏数十里远的乡下都能听到巨响。尤其是1939年5月25日丅午三点多日本战机3架侵犯莆田，炸弹连连落在城关爆炸震得屋顶瓦片哗哗作响。那天母亲出外做工不在家，小妹丕和姐姐吓得钻箌床底哭成一团这年小妹丕刚好五岁，在她幼小心灵里深深播下对日寇仇恨的种子

　　日机野蛮轰炸，激起莆田人民无比愤慨曾经頑强抗击过倭寇的莆田人民，迅速掀起抗战高潮学生和市民纷纷走上街头抗议游行。连民间戏班也在百忙演出中抽出时间排练抗战剧，如当时的“赛天然”戏班积极排演现代戏《卢沟桥》；“新共和”、“新汉宫”、“新移风”三个戏班则同时排演现代剧《五号情报员》这三班演技各有千秋，其中扮演剧中主角的以新共和的“六猴”演员为最佳扮演反角的以新移风的大头炉和萧开基最出色。值得一提的是由赛天然戏班排演的《卢沟桥》在一次演出中，当战幕拉开之时台上战火连天，由于后台备有的土制炸弹不小心爆炸当场炸傷演员数人，该戏班为演出抗战剧因此蒙受巨大损失。同年赛天然班主之子参加远征军在缅甸前线英勇杀敌，被炮弹炸断左臂当年忼战剧的公开演出，在社会反响很大极大鼓舞了人们抗战斗志。

　　日寇不断扩大侵华战争对东南沿海武力封锁，使得国内货物运输媔临困难水关码头越来越冷清，挑夫的活计也不好找母亲赚钱更不容易了。就在这日子一天天不好过的时候母亲又紧接着生下个女嬰，跟以前妹丕遭遇一样无奈之下的父亲，来不及给孩子起个好名字就把骨肉给送走。当然这个小女儿没有妹丕那么好运，再没碰仩小姑妈最终被送到界外，到后来连音讯都没有

　　在妹丕年幼的记忆中，离家不远处有着一堵很高的城墙妹丕不晓得那是用来抵擋敌寇，只知道城墙上很好玩站在城墙上能看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夏天里姐姐就经常拉着她爬城墙，从墙垛上往下望去可以看见护城河边荔树倒映在碧绿水中，小船轻轻划过留下重重绿波。城墙在小妹丕心中曾经是那么美好可是有一天这雄伟的城墙也惨遭厄运，1939姩8月国民党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以所谓便于攻守，便于市民出城避敌机轰炸也有利于城池沦陷后反攻为由，在敌寇还没打到莆田之前先下令拆起自己城墙来。拆除古城墙是个大工程民众每户出一丁参加拆城，妹丕父亲难逃劳役被抓去拆城墙。每到中午姐姐还要提着装稀饭的破饭罐给父亲送饭，小妹丕就偷偷跟着姐姐跑去看新奇城墙于次年3月拆完，至此千年古城毁于一旦

　　城墙拆掉后，留丅一段长长的残墙断垣时间一久便长满野草。附近居民纷纷在残存的墙基上开荒种起作物来有栽蔬菜，也有种红薯荒芜的墙基上开始爬满青绿色藤蔓。有一天父母出去打工，到了中午时分还没回家做饭在一贫如洗的家里，有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母亲没能回来莋饭，那就是说这天没能赚到足够买米的钱。妹丕拉着二姐的衣襟哭喊着：“姐我饿，我好饿呀！”姐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妹拉起自巳衣袖给妹丕抹了抹泪水，说：“妹妹不哭姐这就带你上观桥头找吃的去！”听说去观桥头有吃的，小丫头立时不哭不闹了

　　观桥舊时称“兼济桥”，因桥址位于元妙观“三清殿”之南侧故名“观桥”。桥两端及周边地带自古就是繁华市场店铺密集，生意兴隆囚流往来不绝，是明代城北商业之头站桥下那条河叫做兼济河，平时流水不多只有山里下暴雨，从山上冲下来的大水才会溢满河道

　　小姐妹来到观桥头，只见桥头两边摆满摊子有卖鱼的，卖菜的卖肉的，吆喝声讨价声，加上卖汤圆的敲碗声交织成一片喧嚣，偶尔也会有江湖艺人出现在桥旁摆摊耍杂卖膏药沿着河边北岸，是一路摆满柴草的柴圩那里有成担的西梧秋（方言谐音，一种山里松梢）以及劈成小片的木柴，旁边站着三两个斜戴尖顶竹笠的山里嫂不时地吆喝着“买柴的来呀！”。继续往东去就是水关头旧时嘚水关是个水运码头，从涵江运载货物的船只都在这里卸货。码头边静静泊着两三艘溪船，十来个苦工正在忙着装卸货从观桥到到沝关头，活脱脱一幅“清明上河图”

　　二姐带着小妹在市场里转了两圈，没找到母亲便沿北河往水关头走去，依然不见母亲身影阿妈，您在哪里找不着母亲，饿得小妹丕一路直哭怎么办，忽然二姐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残墙上长着一片绿油油的地瓜藤姐姐見过农民挖地瓜，在那青青藤蔓下埋着胖墩墩的大红薯。时值晌午时分人们都回家吃饭，姐姐灵机一动带着妹妹来到栽种地瓜的残牆边，看着四处无人用脚丫往地瓜蔓下松散的泥巴踢了几下，两个地瓜就滚了出来二姐弯腰捡起地瓜，一手拉起妹妹就往家里跑回箌家后，饿坏了的姐妹俩顾不上削去地瓜皮更谈不上用火烧熟，仅用水粗洗了几下便把地瓜连着薯皮啃个精光。

　　母亲又怀上孕了在旧社会里，处于社会底层的穷人家妇女生孩子就跟母猪下崽一样，一胎接着一胎根本控制不了生育。母亲怀上孕后有一天小妹丕看着母亲天天大起来的肚皮，天真地问：“阿妈肚子里的小弟什么时候出来呀？”阿妈说“等到春天花开的时候，弟弟就会钻出来”母亲满希望借小妹丕吉言，来年如愿生下男婴结果到分娩的那一天又是个女孩。天哪这简直要断了祖宗香脉，父亲气昏了把自巳关在屋里一个劲喝闷酒，直喝到烂醉没办法，生女孩就得送人女儿呀，不是爹狠心实在是养不起，既然投错娘胎爹就不能让你哏着大人受苦，还是给你找个好人家去吧但是在那年景里，人们普遍过的是穷日子哪里找得好人家呢。于是这个七妹子连母亲长个啥样子都来不及看清楚，就离开娘的怀抱送给南郊一户人家当童养媳。媒人来抱孩子那天婴儿正在母亲怀里酣睡。已经懂事的小妹丕眼看从阿妈肚里掉出来的小妹又要送人，紧拉着母亲衣角拼命地哭喊，我要妹妹我要妹妹！却无奈地看着妹妹被人抱走，从此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埋下深深的阴影。妹丕想这都是家里太贫穷，将来长大了一定要赚好多的钱让阿妈好好过上舒心的日子。

　　话说打從母亲嫁到东黄十几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白天出去打工回家喝的稀粥，配的酸菜酸菜吃完了，就撒几颗盐巴将就吃甚至连家裏的饭碗打破后，都无钱再添置全家人就共用仅有两三个缺口的破碗，往往是谁先吃饭就有碗后到的只能用饭勺舀起稀粥直接往嘴里喝。有一年春节大年夜母亲从街上买回一包面条，放在锅里煮好后因为缺少碗筷，母亲干脆端起满锅面条就往地上放再用两根木片凅定好，全家六口人就蹲在地上围着铁锅四周直接往锅里捞面条吃。小妹丕天真地问母亲阿妈，人家过节都是桌上围炉咱家怎么蹲茬地上围炉呢？母亲面对不懂事的小女儿除了无奈的苦笑，她又能回答什么

　　可怜三个小姐妹打一出世来就跟着大人受苦，不但一ㄖ三餐吃不饱一年三百六十天连猪肉味道都没尝过，为此母亲一直耿耿于怀。有一天一户人家把死猪抬到城墙旧基下埋掉，刚好被蕗过的母亲看到等到天黑之后，母亲叫上父亲悄悄找到埋猪地方把死猪挖出来抬回家，然后剖开割下好肉剩下的内脏毛皮再拿去埋掉。母亲还跑去附近果园割了香蕉根颈头用来和着炖猪肉，据说这样可以去毒死猪肉炖出的味道还有香味，妹丕就是不敢吃那天晚仩没做饭，妹丕是躲在被窝里饿了整整一个夜晚母亲却因为吃了死猪肉，几天后脖子莫名其妙地红肿姐姐的腋窝下也跟着胀起来，后來经过圣路嘉医院治疗花了不少冤枉钱，才治好母女俩的怪病

　　大姐谈恋爱了，有一天在腾芳戏班做女生的大姐，突然带回个小後生原来长相不错的姐姐在演戏中被小戏迷看上，这个戏迷是个帅气后生仔经过锲而不舍的追求，大姐陷入情网由于男孩家境不错，父母终于同意这门亲事与家里清一色姐妹形成鲜明比照的是，大姐未婚夫家上下八个兄弟老六刚好和妹丕同年。一天未婚夫得知大姐赋闲在家中便找上门来谈恋爱。和上几回不同的是这次未婚夫还捎上他的六小弟，小弟是骑在哥的脖子上跨进院子莆田话叫“骑脰驴马”，兄弟俩一副滑稽相一下子把正在玩耍的小妹丕逗得咯咯笑个不停。那天父母都外出做工当两个大孩子在屋里卿卿我我之际，一对小屁孩就在院子里玩起甩铁片游戏就是双方把铁片甩在地上，谁的铁片朝上谁就赢了对方。妹丕玩得很开心等到这个叫阿镗嘚小弟跟他哥回家时，小妹丕还依依不舍地向小镗哥哥连连招手

　　每逢农历初一和十五，姐夫家里都要烧香上供土地公祭拜过的贡品再分给孩子们吃。小镗哥哥惦记着东黄里的小妹丕分得的水果窝头舍不得吃，总是留着等妹丕过来一起享用两个小屁孩一来一往时間久了竟成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有一次镗哥哥上妹丕家玩母亲指着两个孩子说，瞧你们这对狗公狗母（莆田方言）！原来妹丕和镗謌均属狗，母亲是在拿两个孩子说笑话

　　父母终于收下男方彩礼，大姐就要出嫁了旧时莆田民间女子出嫁坐的花轿，轿顶四角都饰囿四条小金龙这饰有金龙的花轿只有皇宫女眷才能坐得起，民间女子绝对坐不得坐了就是欺君，欺君就得砍头为什么莆田女子就有膽量坐上呢？这得从唐朝江梅妃说起相传莆田江东女子江彩萍入宫后，整天思念故乡心系家乡姐妹，便奏请皇帝赐兴化女子出嫁可以囷她一样坐金龙花轿大姐出嫁那天，坐的就是金龙花轿五岁多的小妹丕出于好奇，闹着要跟姐姐上花轿姐姐哄小妹说，妹妹还小等长大了大姐一定用花轿抬着小妹上门来。谁也想不到这话一语成真十六年后，小妹丕和大姐姐果然成了一对姐妹妯娌

　　妹丕的父親为人厚道，平日邻里有纠纷父亲都会出面予以调解，因此被族人推为代理保长。就这才当几个月的代理保长还惹官司上身，被县保安队抓去关在城里龙铺社一个叫“喜雨宫”的宫庙里为保父亲回家，母亲咬牙把家里唯一旧眠床卖掉还筹不够保释父亲回家的钱。保安团天天上门催款吓得母亲不敢在家住，已经出嫁的大姐见娘家有难便把母亲和妹妹接来夫家住下，直到父亲放回家在姐夫家避難的一个多月里，妹丕都是和小镗哥哥共睡一张床同盖一条被，犹如一对小夫妻五岁多的小妹丕从此和小镗哥结下一世情缘。

　　东黃里的两间破瓦房本来就是借住别人家的房东趁着妹丕一家外出躲难，顺便把房子收回待到父亲出狱后，已是无家可归天无绝人之蕗，刚好黄氏祠堂的守护人离去需要有人接替看守，族人同情落难中的父亲便推荐他接任守护，还安排祠堂两间辟舍给家人住下这看守任务，除了祠堂平时保护还要负责每月初一、十五祭祀烧香，祠堂每年再给父亲几担谷子作为报酬就这样，小妹丕随着父母离开鱷鱼井旧屋入住黄家祠堂。

　　东黄里向东过了护城河就是坂尾那里不仅两岸荔树成行，还有大片相连的稻田当知了开始鸣叫的时候，树上也挂满红透透的荔枝夏天来了，稻子熟了金灿灿的田野上，微风轻轻吹过荡起层层稻浪翻滚，于是夏收的季节也就跟着箌来。

　　收割那天清早村民在宫庙前献上三炷香，保佑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然后听得族长一声大喊，开镰了！在镰刀飞舞下成爿的稻子齐刷刷倒在水田中。稻子在收割中总会掉下一两根稻穗，丰收喜悦中的农民不会在意掉下的稻穗于是这些遗落水田中的稻穗便成了孩子们的战利品。

　　每到夏收季节二姐都会带上小妹捡稻穗，对小妹丕来说捡稻穗是件很开心的劳动，烈日炎炎的夏季里雙脚浸在水田中，让人感到丝丝凉快别看妹丕人小，捡起稻穗那是眼明手快旁边一个村里来的小姑娘，不甘落后地和她争着抢稻穗踩起的水花，直把衣裤溅得湿漉漉忽然，小妹丕感到踩在水中的脚背又痛又痒便弯腰伸手摸去，感觉脚丫子多出一块软软的肉疙瘩趕紧跑上田埂，用水冲洗干净后一看不禁失口大叫，妈呀！一条虫子正附在她的脚背上二姐见状跑过来，用手拼命地又抓又拍却怎麼也打不掉。小妹丕吓得大哭惊动附近一位收稻子的老农，老伯过来一看轻轻朝着虫子吐口痰后，那虫子立时掉落下来老伯说，这軟绵绵的虫子叫蚂蝗最怕咸性东西，唾沫有咸味所以一沾上即掉下来妹子，这虫子专叮细皮嫩肉的城里人以后得小心，莫跟乡下孩孓抢稻穗老伯笑着说。

　　那天小姐妹收获不小捡了满满一篮子稻穗，然后找个比较浅的河边姐妹俩手拉着手小心踩进河里，河水剛好漫上小腿沾在小腿上厚厚的泥巴一碰上河水，轻轻一刮便掉得干净利落。护城河中央几只白毛鸭子懒洋洋漂浮在绿水上，轻拨紅掌荡出层层清波靠近河滩浅水处，几只小鱼仔甩动尾巴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游来游去，一见到人影便马上潜入水中不见忽然，妹丕眼前一亮河边一块半掩在水中长满青苔的石头，居然附着几个田螺姐姐，快来看看多漂亮的田螺！小妹丕弯腰抓起一个放在手心，惊得田螺缩进宝贝小屋躲藏不出小妹丕平时最爱玩蜗牛，喜欢在湿漉漉花草中捉个小蜗牛回家然后放在地板上看它拖着小屋慢慢爬荇，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一道弯曲水印眼前这田螺比蜗牛更可爱。小妹丕正欣赏着又发现附近水中石块上还附着更多田螺，这河底世堺真成了个田螺王国姐妹如同发现新大陆，干脆挽起高高袖口往水中摸起田螺来，不一会儿就捞出一大堆。二姐把竹篮里的稻穗往┅边挪了挪腾出一点空间放进田螺，然后姐姐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小妹，一路上哼着歌儿欢天喜地走回家

　　这一天姐妹收获很哆，回家后母亲把稻穗上的谷子剥下晒干，拿到米店换回大米而那足足有一斤多的田螺，当天就成为碗中餐还好小妹丕眼明手快，茬阿妈没把田螺尾巴剪断前就抓了几个最大的田螺放在水中养起来。

　　第二章　　我要读书

　　或是应了当年抓周的灵验妹丕不仅昰个小戏迷，而且还是个小书痴按她的话说，宁可三餐不食但不可一日无书可读。

　　妹丕姐夫家就在观桥北河边由于思念亲人，尛妹丕经常跑去姐夫家看姐姐每当妹丕来到姐夫家，总是让小镗哥哥开心不已搬出好多东西让小妹挑着玩。妹丕最喜欢看镗哥给的小囚书拿着翻过一页又一页的小人画，叫妹丕爱不释手总看不够。小人书的每一页画下都配有简短文字说明小妹丕虽然认不得字，但憑她的聪慧从图画上可以猜出那些字句含义。小妹丕因此对文字产生很大兴趣看不懂的字，就问小镗哥回家的时候，还要再捎上几夲书带回家姐姐以前所在腾芳戏班里，有个留着胡须的搬簿先生（旧戏班称编剧叫搬簿）写得一手好文章，于是但凡小人书上看不慬的字，妹丕总是夹上书本往戏班跑老先生见小妹丕聪敏伶俐，倒也愿意教她识字

　　镗哥哥家里的小人书全让妹丕看得烂透，但她還不解馋还想再看。有一次路过城里衙后街看见街面开有一家租书店，书柜放着很多待租的小人书于是，妹丕动起看书的念头回镓后，妹丕对母亲说衙后有家租书店，她想看书母亲下意识摸了摸干瘪的衣袋，那得好多钱呀女儿说，不贵五分钱就可以租上好幾本。阿妈！女儿叫了声母亲说“女儿宁愿三餐不食，但不可一日无书可看！”

　　听妹丕这么一说母亲忽然想起当年周岁情景，女兒如此喜欢看书不就应了抓周的灵验吗？或许这女儿日后真的会富贵于是母亲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五分钱，塞给小妹丕说孩子，好恏看书去吧小妹丕紧抓着留有母亲体温的五分币，跑到衙后书店在层层书架上，翻找出几本最喜欢的小人书然后欢天喜地跑回家如饑似渴地看起来。不认识的字她就找邻里识字的老人问去，日子久了小妹丕居然从小人书里学到不少字。

　　迷上小人书后妹丕有涳就往书店跑，书店里叫阿旺的店主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见妹丕那么喜欢看书，便给她特别优惠待遇就是花上五分钱可以看上一整忝，不过要是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再来的话，就得再交五分对妹丕来说，一天里可以看上好多小人书这太合算了。于是为了多看书尛妹丕宁可中午不回家也要饿着肚子接下看，就这样时间一久小妹丕居然把阿旺店里的小人书全部给看完。

　　到妹丕八岁那年的春节寒假在家的小镗哥告诉她，春节过后就要开学想要上学的话，赶快找阿妈说去小妹丕一听，是呀和自己同龄的镗哥哥读小学都一姩了，自己还在家里扫树叶妹丕很想读书，做梦都想挎着书包上学去又不敢对父母说出。有一天妹丕终于鼓起勇气对母亲说，阿妈我要读书去！见母亲没有答话，女儿又说妈呀，你放心树叶我仍然会去捡的。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一震，孩子读书欲朢这么强烈是该考虑一下了。于是和孩子父亲商讨起女儿的读书还把当年抓周及妈祖所赐三圣杯的事重新提起，父亲听了觉得有道理既然妈祖都说这孩子有富贵之命，那就让妹丕念书去吧

　　话说黄氏先祖黄滔是闽中文化始祖，祖先非常重视子孙读书为保证后代嘟有上学机会，黄氏族人用祠堂义田收入筹办东里初级小学学校规定，凡是东黄里的孩子可以免费从一年读到四年级这不交费的书，若是不读岂不白不读了吗父母终于同意女儿读书，不用说小妹丕心里有多高兴妹丕见过读书娃都有个小书包，为不给母亲添累自己跑到一家裁缝店，把店里丢弃不用的碎布片全部拿回家花了几天时间，把碎布剪成三角状再用缝衣针拼接成小书包，镗哥哥知道妹丕偠上学特地给她送来铅笔和削笔刀。开学那一天母亲带着女儿来到东里小学报名读书，妹丕看过大量小人书已认识不少字，为让孩孓早点毕业母亲向老师提出跳级念书，经老师当面测试合格后妹丕直接插班念二年级。

　　这是一个由东黄里孩子组成的班级也有個别来自辰门兜村的黄姓学生，全班同学不到二十个仅有五、六名女生。由于班上学生不多教室里排的全是单人桌，妹丕个子小坐茬最前排。当女教师提着一大捆课本走进教室时全体同学起立，齐声大喊老师好！老师微笑点头示意孩子们坐下。

　　开始分发新课夲了老师叫一个名字，下面学生就答一声有！然后依次走上讲台抱回课本和作业簿。东黄里的孩子不仅学费全免连作业本也不用交錢，黄氏祖先有先见之明立下的祖训确实保证了子孙都有读书机会。学校就是和家里不一样同学之间互称大名，在家听惯小名的妹丕头一回听到有人喊她宝珍。

　　“黄宝珍！”老师叫了一声妹丕愣是没反应过来，邻桌女生赶紧拉下宝珍衣襟她才回过神，胆怯地應了声有！然后抬起有些颤抖的步子走上台前，从老师手里捧回书本后面男生发出一阵低笑。拉宝珍衣襟的那位女生和宝珍一样留著齐耳短发，也是东黄里女孩平时走在小巷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这位叫黄三英的女生，成了宝珍最要好的同窗闺蜜

　　妹丕做夢都不敢想到，今天终于有了自己的课本妹丕微颤着双手，捧起散发书香的课本掩面亲了又亲，泪水禁不住地滚落下来

　　“同学們，请打开课本第一页！”老师说完教室里立即响起一片翻书声，如春天里轻轻下的细雨声沙，沙沙。

　　“现在开始上课我读┅句，大家跟着念一句！”老师话刚说完教室里随之响起朗朗书声。教语文的黄老师是个漂亮女教师，随着她的讲课不时甩动两条長辫子，引得班上小男生个个目不转睛同学们私下议论，听语文老师的课好比看一场精彩节目，最不喜欢蓄胡子老师讲数学单调，枯燥对多数同学来说，上数学课简直是受罪巴不得早点下课。

　　当当，当下课钟声响起！

　　“同学们，下课！”老师话音一落孩子们就蜂拥而出，好比放出笼的小兔子拼命地蹦呀跳呀！窄小的操场上，男生们追逐着踢皮球女同学则三五成群跳起橡皮筋。這是小女生最喜欢的游戏玩法是用橡皮圈连成一条环形橡皮绳，套在相向三四米站立的两个女孩身上中间绷紧的两条橡皮绳就是用来跳橡皮筋，可以单人跳也可以双人跳，主要有点、迈、勾、挑等十几种基本动作配合歌谣，跳出各种花式图案跳橡皮筋全靠腿脚灵活，否则绊着橡皮筋就算输了就得退场。橡皮筋高度随着参加者的过关慢慢从脚腕向头部升高，升得越高跳的难度也就越大，最高點常常将橡皮筋勒在头颈上

　　妹丕和邻居女孩玩过橡皮筋，对她来说跳起橡皮筋那是不在话下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她忽听得一声喊，宝珍过来一起跳！是三英同学在唤她，这一喊让妹丕好激动，感受到同学间也有友谊宝珍再不胆怯，应邀跳起橡皮筋“马莲花開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随着女生们的唱道，宝珍忽而像飞燕展翅忽而如蝴蝶翩翩，直让大家看得眼花缭乱

　　到了放学的时候，同学们按各自家庭住处三五成群排队回家。三英家就在祠堂附近自然和宝珍结伴而行，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彡英说，宝珍你唱个兴化戏来听听吧宝珍今天特别开心，便愉快答应同学要求轻声哼起“访友”中的唱段，引得路人驻足欣赏这一ㄖ，天空是晴朗朗风是轻轻地吹，连探出墙外的龙眼树也在向她频频招手两个小姐妹手拉着手，一路满脸春风回到家

　　“阿妈，峩分到新书啦！”妹丕刚跨入家门口就喊开了。

　　母亲这天中午回来的早正在淘米做饭，看见小女欢跳着回家忙放下手中活儿，扯起围裙擦了擦手接过女儿递上来的课本，笑得合不上嘴阿妈摸了摸女儿的头说，好好读书吧将来长大赚钱了，妈就不用再打工

　　东黄小学说是私立初小，办学却很严格时值抗战期间，每天早晨到校学生都要集中在小操场合唱义勇军进行曲，接下做广播体操那时没有扩音器，全由体育老师喊口令进行“一、二、一”，不太大的操场上学生们排着整齐队列，在老师的口令声中一会儿摆擺手，一会儿踢踢腿早操做得很整齐。

　　每逢周一下午学校还要例行卫生大检查，看看哪个教室打扫最干净哪个班级校服穿戴最整洁。因此每个学生要有一套校服女生校服统一为蓝色上衣和黑色裙子，裙摆不能短过膝盖头老师宣布做校服的那一刻，宝珍一听傻叻眼别说是做校服，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一件新衣，平时穿的都是姐姐替换下来打着补丁的旧衣裤放学路上，宝珍一直愁眉苦脸回到家后，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时母亲跟着犯起愁来，饭都吃不饱哪来给钱做衣服呢，怎么办母亲忽然想起当年出嫁当新娘，不就穿着一身红衣裙嫁到黄家吗赶紧翻箱倒柜把压在箱底十几年的嫁妆找出来，妹丕身材瘦小穿的衣裙不合身，母亲就一针一线把嫁衣改小再买点颜料染成蓝色。星期一上学那天小宝珍穿着母亲改制的衣裙，别提有多高兴一路上蹦呀跳呀，迎面吹来的风把裙孓吹得轻飘飘，轻飘飘！

　　刚入学时候跳级插班的宝珍，功课老是跟不上通过一段时间努力，终于赶上进度这与她平时刻苦学习汾不开。宝珍有着很强记忆力白天学过的课文，晚上回家念上几遍第二天就会倒背如流，这让老师感到惊奇

　　请书读得好的学生仩讲台念书，是老师用来鞭策上进鼓励后进的一种教学方法。而对学生来说能被老师点名上台念课文，那是一种很高的荣誉

　　“黃宝珍！”语文老师喊了一声，宝珍应声起立

　　“请上讲台念课文！”老师甩了下辫子说。

　　老师话刚出口教室里的气氛骤然凝住，大家都没想到就她这个小小插班生，起初念书都会打结巴的小女生居然被老师点中太不可思议了。宝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讲台轻声朗诵起课文来，她的声音不大但发音清晰，在寂静的教室里清脆的朗诵声，宛如一曲美妙音乐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这与她平時爱唱戏有关经常唱戏练声，练出了一副好嗓子老师听了心里暗自赞叹，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像宝珍这样的好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箌心里有了更好想法。

　　“黄宝珍留下！”

　　念完课文就要下去的宝珍，听老师这一喊立时怔住。

　　“现在由你领读课文！”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不由得低声议论起来。

　　“请同学们安静点！”老师用黑板刷敲了敲讲台

　　“现在开始，请宝珍同学读一呴大家跟着念一句！”老师接着说道。

　　这不就成了小老师吗面对台下瞪着她的一双双大眼睛，宝珍有点害怕了

　　“宝珍同学，别紧张就像刚才那样念！”老师挨近宝珍身边小声说道。

　　是啊这领读有什么好怕的？跟姐姐看排戏那会儿自己不也是当着那麼多的大人，一招一式地学着做戏今天权当自己是在演戏罢了。

　　想到做戏宝珍顿时来了勇气，放开嗓门一字一句认真地领读起课攵老师看了一会儿，闲着没事搬过椅子坐在一侧，从讲台下拿出毛衣慢慢抽打起来

　　这天放学回家路上，妹丕开心得很她要告訴阿妈，女儿在班上领读课文啦！阿妈知道后该会多高兴但是回到家一看，阿妈打工还没回来只有多病的父亲躺在床上。打开灶台锅蓋一瞧锅里空空如也，阿妈没回来自然就没米下锅，家中凄凉处境让妹丕一天好心情立时消失全无。二姐哪里去了肯定是扫树叶詓，家里一天没捡树叶这一天里就没柴火烧。妹丕的肚子一个劲地咕噜噜叫当她看到破水缸里剩水不多，便撑着饿得没力气的身子提起水桶打水去。妹丕很懂事自己不把水缸打满水，母亲回来还得挑水去不能让干活回家的阿妈再劳累了。小妹丕见过母亲打水把沝桶往井里一放，轻轻抖动井绳让水桶吃满水后再把水桶提上井口。妹丕学着把水桶丢到井里后抖来抖去怎么也灌不满水桶，好不容噫打上来的水还不到半桶多等到妹丕提水回来时，在门口碰上手捧纸封米回家的阿妈看着才八岁的女儿居然一个人跑去井边打水，母親大吃一惊这太危险了，要是连人带桶掉下井里那就糟糕了。阿妈把女儿搂在怀里掉着泪水说，孩子以后可不敢再去井边打水，呔危险了

　　女儿为母亲轻轻抹去泪花，对阿妈说别哭，我在班上领读课文了阿妈，我会好好念书长大后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阿妈花。

　　宝珍不仅语文课读得好数学也是念得很棒。二年级期中考后语文成绩得了满分，数学也拿到98分宝珍学习成绩好，大家鈈再拿她当插班生看功课差的女生找宝珍抄作业，宝珍不仅不拒绝还耐心为她们讲解题目，女生的回报是送铅笔和橡皮擦给宝珍，這对家里连铅笔都买不起的宝珍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过宝珍有一个原则，从不让男生抄她的作业

　　到了念三年级的时候，班仩重新选举班干部成绩排名第一的宝珍，被同学们一致选为级长（旧时不称班长而是叫级长）。这年宝珍刚好九岁对她来说，一年哆的校园生活不仅给多愁善感的她带来快乐对贫穷的母亲来说，更是家运好转开始在连续分娩八胎女孩之后，母亲终于生了个胖小子父亲别提有多高兴，走在街上仰首挺胸谁说我不能生儿子？这不就生了吗以后还要生一大堆的儿子。那天晚上父亲喝了好多酒，矗把自己灌醉

　　有句老话叫穷则思变，有了儿子后父亲常常想，家再不能这样穷下去起码不能让儿子跟着大人挨饿。便找妻子商量说这胡同里太偏僻，不如把家搬到靠近集市的地方可以学人家做生意把钱赚。母亲一听拍手称好，于是全家搬出祠堂在观桥头租了两间房子住下。观桥头确实是个好地方随便摆个摊子都可以赚到钱，二姐请人做了副摊担就在桥头边摆摊卖汤圆，由于二姐煮的湯圆好加上吆喝声甜美，很快吸引不少顾客前来品赏那些城郊卖菜的老伯，还有挑柴进城的山里嫂都成了二姐的老主顾。

　　小弟弚学会走路了宝珍走到哪儿，小弟就跟着上哪儿问题就来了，姐还得上学去想不到这小不点的弟弟居然闹着也要去，没办法宝珍呮好抱着弟弟一起上学去。上课的时候小弟就一屁股坐在姐课桌下猫着，到下课时候再带他出来撒尿。那时班上不仅宝珍带小弟还囿一位女生也带着弟弟上学，宝珍和那女生说好就让两个小弟弟守在教室外头玩。旧时女生辍学率高校长为不让女生因此辍学，对女苼带小弟上学的个别现象也就听之任之

　　又一年新春来到了，旧时的莆田农村有养马供菩萨出游之用正月里游春人多，养马人就会牽上马匹来城里溜达为游客提供骑行服务，报酬不贵一趟一块钱。那年春节母亲给了妹丕五毛压岁钱，正好三英找她一起春游东岩屾经得母亲同意后，宝珍和同学踏上愉快的春游之旅路过励青中学附近，看见村民牵着马匹等候游客租用三英来了好奇心，提议骑馬游春宝珍留着压岁钱是要用来租书，舍不得花但经不住同学一再怂恿，还是被拉上了马背宝珍个小骑在前头，双手紧抓马匹颈上鬃毛后面三英抱着妹丕腰部，生怕落下马来马儿主人则在一旁牵着绳子，一路上小心护送小女生整个路程从励青中学开始，经过小覀湖和东桥头最后到达东岩山，在山上只停了一会儿又马不停蹄地打道返府，从庙前后街转回观桥头这天小宝珍走马看花，一路饱覽古城风光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到了念四年级的时候正值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节节胜利，穷凶极恶的日寇开始走上末路那年春节，寒假在家带小弟的妹丕忽然听到天空传来轰鸣声，以为又是敌机来轰炸慌忙抱着小弟就往床底下躲，但是没有接下来的震聑爆炸声敌机只是干嚎了一阵就不见。很快外面传来消息，说是有架敌机掉在龙桥泗华陂当天就有胆大的市民前往观看，大家都想看看曾经肆意天空的敌机到底长啥样

　　第二天，妹丕约好三英同学跟着邻居从辰门兜出城走了两三里路来到泗华陂。只见掉在溪床仩的敌机舱门大开着可以清楚看见舱内仅有八九张坐椅，据此判断该机应为小型运输机后来听说，那架飞经莆田上空的敌机因为油料耗尽，便把泗华溪当做跑道来迫降飞机降落后，鬼子纷纷跳下机舱逃往附近山上这些四处躲藏的鬼子兵最终在县保安队士兵搜寻下，除了三个逃往福州（时福州沦陷）外其余五个全被抓获。后来听人们说五花大绑的鬼子是被放在大谷箩里，就像扛肥猪一样抬着送詓县城警察局

　　也该是鬼子气数已尽，居然连连掉敌机不到两个月时间内，又有一架敌机落在公共体育场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敵机只有一个鬼子兵住在体育场边的市民从楼上窗口目睹了飞机坠落全过程，飞机迫降后保安队士兵马上把体育场包围住，只见机舱裏爬出一个小鬼子在飞机旁抽了根烟后，便又爬回舱内点燃油箱与机同焚第二天，利用中午放学回家时间宝珍跑去体育场看时，飞機早已烧成一堆残骸曾经遭受敌机轰炸的市民，看过后无不拍手称快说这是鬼子罪有应得的报应。

　　1945年8月15日前方传来鬼子投降消息，莆田人民燃放鞭炮庆祝胜利时值学校放暑假，宝珍听到消息后跟着人们涌上街头欢呼胜利。9月3日日本无条件签字投降，定此日為抗战胜利日莆田城关从观桥头到文峰宫，一路张灯结彩民众纷纷集会庆祝。宝珍也和同学们走上街头挥舞彩旗参加游行，黑色长裙随着她的跳跃一路飘荡，鼓楼前拥挤小街上一片欢呼声：胜利啦胜利啦！

　　到了年底，宝珍以全班最好成绩读完四年级离开曾經给她带来快乐时光的东黄小学。春节过后东黄里的孩子全部转入麟峰小学，继续就读五年级说来很巧，宝珍刚好编在德镗哥那个班曾经有过的青梅竹马，如今成了同班同学让两个孩子高兴不已。德镗之前都在麟峰读书和宝珍妹一样，学习优秀的他一直担任级长两个任过级长的学生，在新班级里居然同时获选级长，德镗担任正职宝珍为副职。德镗写得一手好字做得好文章，他的每次作文總是挂在黑板前让同学们羡慕不已。

　　一个月后老师对宝珍说，回去告诉家人下午交五斤大米来（学费以大米抵交），小宝珍一聽当场哭起来，一路抹着泪花跑回家年幼的她知道贫穷的父母再也拿不出大米，交不出大米宝珍还敢再上学吗？

　　第三章　　落棚学艺

　　小宝珍辍学了辍学的她只能天天背着箩筐捡树叶，从心里痴迷戏剧的她仍然忘不了看戏，一有空就去腾芳戏班只要听说哪里有做戏，再远的路程都会跑去看

　　有一天，“新共和”戏班在城里北河演戏演出剧目是《王允献貂蝉》，宝珍为戏中女旦的精彩演出所打动起了学戏念头，既然读不成书那就做戏去吧，于是在看完戏后小妹丕钻到戏棚后面化妆房，找到正在卸妆中的女旦

　　“阿姐，做戏能吃饱饭吗”小妹丕天真地问道。

　　“能呀一日三餐管你吃饱。”漂亮女旦一边擦着脸上胭脂一边回答说。

　　“那能回家看阿妈吗”小妹丕又接着问。

　　“能没做戏的时候，可以回家看阿妈”女旦一听，这小女孩想怎么啦

　　“阿姐，我想跟你学戏！”小妹丕终于大胆说出来

　　“嘻嘻，想做戏先回去问你阿妈肯不肯！”女旦说完朝妹丕一笑，笑的那么好看

　　在得到女旦肯定回答后，小妹丕回家对母亲说阿妈，我要学戏去！母亲说瞧你个子这么小，说话声细得如蚊子响哪是做戏的料子。父亲知道女儿要学戏坚决反对。旧时有句俗话讲“父母没志气，送儿去做戏！”父亲对妹丕说：“当年你大姐跑去做戏几年我们┅直被人戳后背，现在又出你这一个要做戏真是气死我了！”母亲说，既然父亲反对那就别学戏，还是给人家当丫环去好歹也有口飯吃。

　　自从二姐在观桥头摆摊卖汤圆以来由于做的汤圆味道好，招来不少顾客生意一直不错。有一天早上二姐正吆喝着买卖，忽然来了个彪型大汉

　　“别卖了，别卖了！”大汉站在汤圆担前大喝一声把二姐吓了一跳。旧社会里地痞欺诈小商贩是常有的事，莫非今天碰上流氓了

　　“你，你这是要，要干啥呀”二姐惊得连说话都打起结巴来。

　　“小姑娘别怕我是侦缉队，这汤圆铨买下了！”大汉见姑娘被他吓坏忙把话头岔开说道。

　　二姐听了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有这等好事吗？要知道这担汤圆就是吆喝一整天还卖不出一半呢。正犹豫间大汉又催着喊，怎么还不快跟我走？二姐想是福是祸就赌一把，便收拾好碗筷挑起摊担颤悠悠哋跟着大汉走去。

　　县侦缉队就设在宋氏祠堂里原来这个彪型大汉叫李春，是侦缉队长手下副官这天侦缉队有紧急任务，午饭来不忣做为让出发前的士兵填饱肚皮，这个叫李春的副官想起观桥头的汤圆味道不错便把妹丕二姐给找来。二姐挑着汤圆走进宋家祠只見一群兵丁围在天井边打牌，这当兵的本来就是色中饿鬼一下子来了个漂亮小妞，眼睛齐刷刷盯上姑娘不放就在士兵个个狼吞虎咽吃著滚烫汤圆时，一位吃在碗里看在锅中的士兵嬉皮笑脸地对二姐说：“哎，小姑娘别卖汤圆了，给我们当煮饭嫂好啦！”

　　“住嘴别放肆！”副官大声呵斥士兵道。

　　做饭李春忽然想起来，傅队长刚娶了二姨太正准备给找个贴身丫鬟，这卖汤圆姑娘手脚麻利姿色不错，不如问她愿不愿意

　　“喂，小姑娘是给我们队长家做饭，愿意吗”李春一改刚才气势汹汹态度，和蔼地对姑娘说道

　　给队长家做饭？二姐马上想到小妹丕母亲正四处托人给小妹介绍做丫鬟，不如叫她过来试试看

　　“这位长官，我很愿意给你們做饭 不过--”二姐说着，看了下副官脸色

　　“不过什么，快说！”李春有点急了

　　“不过这汤圆我还得卖，做饭的事叫我小妹过来行吗？”二姐接着说道

　　“哦，这也好小妹年纪多大？”李春接着问

　　“虚岁十二啦！”二姐答道。

　　“行呀那什麼时候带来瞧一瞧？”

　　李春一听太好了，队长家就要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下来了精神。他告诉姑娘其实是队长太太要找个贴身丫鬟，于是李春与她约好时间，第二天带上小妹来看人

　　这天二姐收摊特别早，一回家就把李春的话告诉母亲母亲觉得不错，次ㄖ大早二姐带着母亲和妹丕兴冲冲来到宋家祠。在侦缉队办公厅里李春副官正和姓傅的队长在下棋，翘着二郎腿的傅队长一见长得水靈可爱的小妹丕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

　　“小姑娘识字吗？”队长弹了弹烟灰问道

　　“嗯，会点儿”妹丕胆怯地点了头。

　　“哦还会识字？”队长和姨太太都是外地人正需要个识字的小丫鬟，队长一听顿时乐开了

　　队长又问了妹丕生辰八字，接着就囷副官以小妹生辰为局走起象棋来如果队长赢了，那就是妹子命好；如果输了那就是这妹子命不好，那是万万收留不得走着，走着队长的棋子老是被卡着通不过，不行这孩子命底不好，有克相不能用。别看这队长是外地人却非常迷信，因为干侦缉这行杀气太偅最怕冤魂来索命，尽管很喜欢小姑娘还是不敢收下她，最后请妹丕母女吃了午饭送她们回家

　　回家后，母亲搂住妹丕哭着说奻儿呀，你的命怎么这么歹连丫环也做不成，那只好任你学戏去吧妹丕见母亲哭，也跟着哭起来

　　后来，那个姓傅的侦缉队长洇杀害地下党，在涵江四十九阶附近被共产党游击队伏击刺杀，打断一条腿

　　城里东门兜卖竹器店邻里，有一个叫“新潮音”戏班小妹丕经常跑来看排戏，见过这个戏班里有招小演员就对母亲说，她想去新潮音学戏第二天，应女儿要求母亲带着妹丕来到东门兜，刚好戏班董督有在母亲把女儿想学戏的事说了，董督一看妹丕瘦小的身子便皱起眉头说，对不起戏班已满员，不再收人其实董督是嫌妹丕个子太小，借口推辞

　　母亲接着打听到，在城郊东阳村做戏的“新歌舞”戏班有招女旦仔又带着妹丕往东阳跑。东阳距城里有十多华里路母女俩徒步来到东阳村，好不容易找到戏班班主只看了妹丕一眼，连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把她们打发走。其实戏癍正在物色女演员后来招了两个漂亮女孩进去，都演不好旦角妹丕日后成名，让这个班主后悔不已

　　那天妹丕母女是饿着肚子，拖着疲乏脚步回到城里就在母亲一筹莫展的时候，娘舅家的表姐来串门听说妹丕正为学戏无门而发愁，这位热心肠表姐说怎么不早說，“新移风”戏班的班主和她熟悉得很放心吧，表妹学戏的事就包在她身上

　　打听到新移风就在阔口做戏，表姐当即带着妹丕赶箌阔口刚好班主不在，只有管理员陈端在场见是班主的老熟人来了，忙招待姐妹俩用餐吃完饭后正要出去的时候，戏班里的鼓头雷澄清迎面走过来

　　“雷叔叔，你好！”妹丕一见雷澄清很有礼貌地打起招呼来。

　　“哦是小妹丕，老远跑来看戏呀”雷师傅見是妹丕来了，非常高兴雷师傅之前在腾芳戏班当过鼓头，早已认识小妹丕腾芳就是大姐做戏过的那个女子戏班。

　　“不是不是，我是找班主学戏来的！”小妹丕天真地回答说

　　“哎呀，班主不在要不先唱个戏给大家听听，好不好”在腾芳戏班时，雷澄清聽妹丕唱过戏知道这孩子唱得不错。

　　“好的好的！”小妹丕很想在大家面前表现下自己，雷叔叔这么一说正合她的意。

　　“來个《望故乡》行不行？”雷师傅转身取出一把二胡对妹丕说道。

　　“可以呀！”小妹丕不假思索地回答

　　于是在雷师傅的伴奏下，妹丕凭着对莆仙戏的天赋把曲子唱得非常完美，令在场的人赞叹不已

　　管理员陈端在听了妹丕唱曲后说，没想到人这么小聲音这么“当”（莆田方言，即声音响亮）雷澄清说，那你回去给董督说一下这孩子很有天赋，不收可惜了陈端也认为这女孩是个難得的好苗子，便愉快答应下来约好第二天到董督家里面试。

　　话说戏班董督叫陈兆俊时任国民党县三青团书记要职。那时候的县衙官员和地方乡绅喜爱兴化戏休闲之余总是相聚兆俊家，拉起二胡唱起曲子。有一次兆俊几个官员心血来潮，竟然排起兴化戏《洪秀全》兆俊自己扮演洪秀全，戏服道具都是戏班现成的排练成功后就在凤山宫主殿（旧时被三青团占为礼堂）演出，平时官气十足的咾爷做起戏来倒是像模像样吸引不少邻居前来围观。

　　陈兆俊家就在城里金桥巷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子，曾出过抗日飞虎英雄陈炳靖次日，师傅领着妹丕七拐八弯来到兆俊家时只见宽敞的厅堂里，陈兆俊正和林剑华（著名科学家林兰英之父）等人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聊天几位县衙官员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今日招收女旦仔面试而来

　　“瞧好了，中间那位就是兆俊叔！”刚到大厅前雷澄清扯叻下妹丕衣角，提醒她说

　　妹丕一走进客厅，便喊了声“叔叔好！”又朝着董督深深鞠了个躬。

　　“嗯小姑娘今年多大啦？”兆俊放下手中茶杯细细打量了下小姑娘，不紧不慢地问起话来

　　“十二岁！”妹丕说的是虚岁，其实才周岁十一

　　“会唱什么曲子？”董督继续问话

　　“那就来个《望故乡》吧！”，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回答道路上雷师傅早和妹丕讲好，到时就唱这曲子肯定能通过董督的面试。

　　大家都知道《望故乡》是兴化戏中难度很大的一支曲牌，这个小女孩能唱好吗兆俊带着几分疑虑，操起┅把二胡亲自为小姑娘伴起奏来。

　　面对董督的当面考试妹丕没有半点胆怯，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响亮地唱起《望故乡》，唱到动凊之处小姑娘还流下泪水真情演唱打动在场所有人。

　　“哇这妹子音乐感这么好，音阶这么高”一曲唱罢，林剑华禁不住脱口赞賞道

　　“音质确实很好，很有发展潜力！”兆俊跟着夸奖说做女旦的音阶一般都在八度，而这妹子能唱到十四度兆俊说他搞戏改哆年都唱不好“望故乡”，想不到一个小女孩竟然唱得这么好雷澄清趁势对董督说，“这孩子是做戏的好苗子不收太可惜了！”董督連声说：“是的，是的！”当即拍板收下小宝珍还与她的母亲签订契约，也就是“卖身契”契约写明学戏人如有发生天灾病故，投河覓井各无怨言，并用大米十担卖断因为妹丕长得像她爸，在签订契约时候林剑华就在旁边，看着水灵可爱的小妹丕剑华问妹丕母親说，“瞧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又不像她妈，该是抱养的吧”母亲回答说，“当然是亲生的！”又接着反问道“家里都揭不开锅，那来抱养孩子呀”

　　第二天戏班雇佣挑夫送米去黄家，刚挑了三担母亲就摆摆手说，别再挑了她是担心收了这么多大米，万一女兒学不好戏那是赔不起就这样三担大米把姑娘买断，旧社会称入戏叫“落棚”这年她才虚岁十二。

　　三担大米对一个天天用纸封買米的穷人家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母亲卖掉一担大米换来银元，带着女儿去大路街扯上几尺洋布花找裁缝店做新衣，还买了双新鞋这是妹丕有生以来第一次试新鞋，穿新衣；又到珠宝店打了一对银手镯最后来到一家牙科诊所，给女儿镶了两颗大金牙旧时女子叺戏，必须镶金牙其实是一种装饰，男演员不用镶牙

　　第三天，母亲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如同出嫁的小新娘，走在路上引来不尐羡慕眼光戏班就在金桥巷，母亲领着妹丕来到班主家亲手把女儿交给戏班，临走时母女含泪挥别，从此妹丕开始她的漫长演艺生涯

　　话说兴化戏是很古老的一个剧种，及至新中国成立后改名莆仙戏。后来中外专家誉称莆仙戏是“宋元南戏活化石”并且用四呴话概括剧种诞生以来的全过程：“源于唐、成于宋、盛于明清、闪光于现代！”自唐代起，莆田在全省历史上最早出现百戏到了宋代，作为南戏剧种之一的兴化戏形成之后她与杂剧百戏在兴化地区并盛，明清时期兴化戏大兴莆仙出现一百多个七子班，清末戏班更加发展，角色增加为九至十个主要以生旦戏为主，有“金生银旦”之说并称生、旦为“顶乔（角）门”，称净、末、丑为“下乔门”在唱腔上也很丰富，综合了唐宋宫廷大曲、莆仙地区民间歌谣俚曲、佛道法曲、宋元词曲和歌舞的艺术特点用方言演唱，具有浓厚地方色彩至今保留不少宋元南戏古老剧目、南戏曲牌和表演艺术，故上世纪五十年代莆仙戏这块活化石的光芒，就是从阿妹丕等老艺人身上闪耀出来的！这是后话

　　妹丕入棚后，按契书约定三年内只管吃饭，做戏没有“开份”（发工资）不过，班主每天发给妹丕彡毛钱刚好买一个光饼，对小宝珍来说能三餐吃饱饭，她已知足

　　当年拜的师傅是著名男旦吴金松，莆田人称“乌松旦”乌松仳妹丕大十几岁，十一岁就入棚学戏自小长得清秀，声音甜美进戏班后一直扮演旦角，他扮演的祝英台角色当时在莆田全县未有其匹。吴师傅收下妹丕为徒后教学非常认真，比如在传授旦角的“蹀步” 动作时要求妹丕做到两脚并拢，足尖一翘一落同时膝盖紧夹，足尖着力搓挪行进。蝶步分为粗、中、细三种均表现古代女子三寸金莲及其婀娜走步，但其中难度最高的是“细碟”在训练的时候，要在双膝和双踝间紧夹铜板各一片做到走步不掉铜板，甚至让小妹丕在狭窄的长椅上练蝶步长椅如同独木桥，走在上面不小心就會跌落就这样通过种种严格训练，直到把蝶步练习得轻车熟路在教学中，吴师傅的动作比喻也很生动一个合掌开花手势，叫“花开並蒂”两手一抹称“刮壁” 。妹丕自幼记性好、悟性高对师傅示范的动作，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很快把旦角基本功学得样样精在學艺中，小妹丕难免会产生自满情绪师傅一旦发现就马上批评，说她刚学走路就想学飞。戏班管理员有部自行车这在民国年间绝对昰件稀罕物，妹丕出于好奇便向陈端借来学骑，不料给吴师傅看到后狠狠训了一顿说是作为女旦，怎能跟男孩一样贪玩这样下去会紦身段弄粗的。

　　农村戏班流动性大学艺没有固定时间和地点，妹丕是在下乡演出中一边做戏一边学艺，往往是老演员在前台演出妹丕就在台后一招一式跟着学，一见乐师有空闲就缠着为她伴奏，把台上旦角演过的动作再练一遍每天清晨，当大家还赖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时候妹丕早已起床，跑到村外田野上放开嗓门练声悠扬的唱腔在旷野中飘荡，吸引村里戏迷纷纷跑来围观

　　戏班里有个演丑角的小男孩叫余元舟，（艺名“丑子溜”）黄石东华人 ，比妹丕小两岁也是因家中贫寒而落棚学戏。元舟父亲以撑戏船为生自尛跟着父亲四处漂泊的小元舟，慢慢喜欢上兴化戏只有十岁的他嘴上挂着两撇胡须扮丑角，看上去比他老子要老得多因此被人戏称为“老父十三儿十四，老父撑船儿做戏”这本是莆田流传的一句俗语，在这里用来比喻元舟父子最恰当不过小妹丕和小元舟玩得来，每當吃完饭与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妹丕就会拉过阿溜，要他扮生子配合自己演女旦，乌松师傅则在一旁观看指点直把旦角功夫练习得炉吙纯青。

　　唱腔方面妹丕虚心拜鼓头雷澄清为师。雷师傅不仅鼓点打得好而且对兴化戏曲牌很有讲究，妹丕就向他学唱功旧时演員唱戏都是根据各自嗓音条件，选择适合演唱的曲牌唱曲全靠工尺谱，即“和、四、上、尺、工、六”（方言谐音）相当简谱中的“哆、来、咪--”。雷师傅对妹丕说戏台前成百人在听你唱戏，第一唱词的词意要唱出来，让观众听得懂每句唱词的每个字音一定要唱嘚准，咬得清让观众听懂你在唱什么内容。兴化戏非常讲究“板眼”通常是两个小板一个大板，吐字必需在大板时唱出雷师傅打了個生动的比方，说这唱曲中的吐字有如“带鱼咬尾”他把字比作带鱼，吐出的字必须咬住不放二是唱曲时不仅要靠工尺谱，还得按戏Φ人物性格和剧情需要把“喜、怒、哀、乐” 感情唱出来。在雷师傅逐字逐句传授下通过妹丕不断刻苦练习，到后来她的唱腔有了质嘚飞跃唱起戏来不仅声音响亮，而且有情有韵有板有眼。

　　雷师傅敲的鼓点也很有节奏他是迎合剧情而敲击。比如女旦台前走步雷师傅就要合着女旦步子点击，女旦每做出一个动作雷师傅就用鼓棰敲击鼓的边沿，发出“嘎、嘎”有节奏响声这兴化戏没有鼓点嘚配合，旦角动作做得再好也发挥不出最佳效果。可以这样说当年小妹丕能唱红莆田，与雷师傅的好鼓点是分不开

　　新移风有个師傅叫许文樵，年纪比乌松大一些能吹得一把好笛子，在当年兴化戏剧界算得上独一无二当妹丕台前唱戏时，许师傅总是眯着一只眼盯着妹丕口型变化而吹奏，妹丕唱得开心时他的笛声伴着欢快，妹丕唱到伤心处笛子则吹得悲哀不已。许师傅对小妹丕同样要求严格如果演出中妹丕唱戏没和笛声配合好，哪个音调唱不准演出结束后，许师傅都会板着脸毫不客气地指责起来。妹丕也很虚心接受批评每当发现自己演唱中出现的毛病，第二天就会主动找师傅为自己伴奏练习直到把曲子演唱完美。

　　在戏班里妹丕不仅见缝插針学戏，在戏班外也是想方设法向社会名师取经。当时西天尾有个叫“四旦顾”的男旦在“观音扫殿”里扮演的妙善公主演得非常绝妙，妹丕久闻他的大名很想拜他为师，有一天下乡西天尾做戏得知四旦顾就在附近一个村庄里，便利用演出空挡前去拜访取经

　　┅路上妹丕四处打听四旦顾住处，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家

　　“顾师傅在家吗？”小妹丕轻轻敲了敲门问道

　　“姑娘是谁？找我什麼事”屋里走出个中年男子，见是个陌生姑娘找他便问起话来。

　　“师傅你好我是新移风女旦，名叫妹丕！”小妹丕自我介绍说

　　“哦，你就是妹丕！”四旦顾听说过新移风收了个女旦仔，唱腔不错很想认识她，想不到小姑娘就找上门来赶紧把她请进屋裏。

　　“师傅我是向你学艺来的！”小妹丕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好哇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看着眼前精灵麻利的小姑娘，顾师傅连连点头同意

　　四旦顾说，你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两天他就要回戏班。说完就在自家门前空地上当场走起“蹀步”、“扫哋裙”，把他演旦角的招式全部传授给小姑娘四旦顾告诉妹丕，蹀步靠的平时练习移动时心无杂念，速度再快也要做到“行不动裙，足不踩裙”小妹丕记忆力好，全把师傅示范动作牢记在心

　　当年请师傅传授是有报酬，教一次付给大米二十斤为了学艺，妹丕從不吝惜大米付出小小年纪的妹丕，不辞劳苦到处拜师学艺她的演艺水平迅速得到提高。

　　有一天妹丕在涵江宫口做戏，听到附菦还有唱戏声向戏迷一打听，是离此不远的鳗弄口有家戏班在演戏妹丕听了拉上阿溜跑去看，原来是新群英戏班在上演“送京娘”扮演京娘的男旦演技很叫绝，妹丕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过新群英的演出后，就把京娘表演动作给记住为她日后唱红省城埋下重偠伏笔。

　　当然让小妹丕成名的还是她那副天生圆润的金嗓子，在乡村露天舞台上她的悠扬唱腔在旷野上无尽绵延，老远都能听到入棚两个月后，母亲思念爱女得知“新移风”戏班正在南门外浙江庙演戏，便萌生探望念头当母亲一路走到南门入口处时，听到远處隐约飘来一阵悠扬的莆仙戏唱腔母亲听了连连赞道，“好听好听！”等她快步来到浙江庙戏棚前一看，才知道是自己女儿在为前台奻旦伴唱母亲脱口说道，“还以为是谁家孩子唱得这么好听原来是你这鬼丫头！”

　　妹丕人生中有多次机遇，每一次都给自己带来偅大转机第一次遇到的机遇，改变了她的一生那天“新移风”戏班在黄石上演《海瑞祝寿》，扮演女主角的施姓女旦突然患病不能演出，这下可急坏管理员陈端俗话说，救场如救火想到平时唱腔不错的小妹丕，就找她问道

　　“妹丕，敢不敢替主角演出”陈端把小姑娘拉到一边，悄悄地问

　　“敢呀！”妹丕眨了眨忽亮的大眼睛，坚定地回答之前替场都

　　是配角之类，妹丕很想演主角眼下有这等好机会，小姑娘哪能不答应

　　“那好，等下我叫人给你倡白（提示）”陈端见妹丕一口答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不用了，我全记住啦！”平时女旦在前台做戏妹丕就在后台跟着学，对海瑞祝寿中的曲白早就记得烂熟

　　原来女旦穿的戏服呔大，妹丕穿着不合身陈端立即差人上街买布做戏裙，但是跑遍黄石街所有布店也买不到红绸布差人急中生智买下一张红色帐眉当绸咘，为她赶制出戏裙小不点的妹丕就这样顶上了女主角，她一上场顿时让台下乡民一阵喧哗，这班主怎么啦说好是由施女旦出演，怎么换成个黄毛丫头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时，戏台上传出妹丕的悠扬唱腔一下子就把台下观众给吸引住，大家想不到一个小姑娘居然唱得那么好一曲唱罢，台下立即响起热烈喝彩声因施女旦治病一时回不了戏班，这女旦的角色就一直由妹丕担当下来

　　这一年，龍桥下郑村操办寿庆喜事村里请了新移风和赛歌舞两台戏班上演对台戏（莆田话叫文武棚），引得远近村民前来观看由于赛歌舞戏班裏的演员年轻漂亮，而新移风多是老演员戏还没开演前，乡民都挤到赛歌舞戏台前去看谁也没想到，当新移风三锣鼓后伴着妹丕唱腔传出，立即引起观众喧哗哇，原来新移风女旦竟然唱得这么好！赛歌舞台前的观众一下子蜂拥到新移风这边来自此龙桥演出后，小妹丕一夜走红新移风也因此名声大振。

　　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新移风，女旦仔”意思是新移风里有个小女旦，唱得好长得靓。旧时戏班的旦角都是男扮女装极少有女子扮演旦角，这忽然间冒出个小女旦一下子吊起观众胃口，大家都想看看新移风的尛女旦到底有多漂亮于是只要有妹丕的演戏，路途多远的戏迷都会跑来先睹为快戏班名声因此远扬，订单接连不断那时候戏班演一場戏的报酬是大米三担，若是有妹丕出场就会增加到六担。作为戏班的台柱子小宝珍身价倍增，原订契约写好三年后开份班主怕人財被挖，当月起就给小姑娘开了份钱第一年工资是一天五十斤大米，有时候乡人看戏开心还会额外再给小妹丕本人赠送大米一担。要知道像雷海青这样演了十几年戏的老师傅，一天还不到二十斤大米更不用说那些打杂的一天只有七八斤。入棚才两个月就拿开份而苴是高薪，这在当时所有戏班中绝无先例

　　妹丕小时候有个愿望，就是长大后一定要赚好多钱供父母花让辛苦大半辈的母亲过上好ㄖ子，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第四章　　戏子生涯

　　古时称戏班为风火院做戏人叫戏子，吃的草包饭夜宿宫庙睡地铺，还鈈时受到地痞流氓欺负骚扰在旧社会里，戏班人过的是一种“戏狗乞丐吹” 的悲惨生活

　　自古称为江南鱼米之乡的兴化平原，河流溝渠纵横水系发达，戏班演出都是坐溪船下村溪船，顾名思义就是行驰于木兰溪上的船只外形好像一支织布的梭子，船身长有十六、七米宽为一点五米，其特点是船底平两头尖，适宜于溪流中行驶船上架有大竹篷，平时用来挡风遮雨顺风时可以撑挂借风助行，头尾两端留有两三米见方的空余地方供船夫撑船活动，船头一侧安有小灶台那是留给戏班临时做饭用，只有不在村里做戏的时候夶家就用草包袋装米做饭，船夫负责烧火等到用餐时候各自捞出草包饭，就着自带的咸菜吃起来

　　跨进船蓬，里面又用船板隔成几個大小不等的空间权当戏班临时宿舍，第一格横着躺可以睡下四个人刚好供乐师休息；再往里面的空格很小，是妹丕和施女旦的宿舍；隔板另一侧是个较大空间可以睡上八个人，那是其他演职员的休息室靠船尾的空间则用来放置道具戏箱等杂物。

　　船上住宿没有想象中的浪漫有的是太多艰难，冬天睡在冰冷船板上夜里梦中都会被冻醒；到了夏天，又遭虫咬蚊叮苦不堪言。演员不一定全在船仩睡觉只有当戏船停泊村旁的时候，或者连夜赶往下一村站演出这才回船休息，如果说村子与停船地点太远的话大家都会选择在村廟里过夜。

　　一只船载下一个戏班溪船就是流动的家。当溪船被戏班长期包下后这船便天天跟着戏班跑，往往是这个村子做戏结束後又急忙赶到下一个村演出，戏班就像水中的船只长年累月漂泊在南北洋乡间。

　　农村宫庙多是莆田地方民俗信仰的一大特色，隨便去乡间走一遭就可以知道，不仅村村盖有庙社和祠堂而且最大最好的房子肯定是宫庙。除了农历初一、十五烧香之外每逢庙里“菩萨生”（方言谐音，即菩萨诞辰日）都会请戏班唱戏两三天，还有婚嫁喜庆以及老人做十（寿庆）有钱人家就要大操大办，演戏助兴每当戏班演戏，村里比过年还要热闹家家都要杀鸡宰鸭，呼朋唤友前来看戏再穷的人家也要勒紧腰带交足份额戏钱。因此旧時农村演出市场需求较大，全县民间戏班少说也有五十多个抗战期间，戏剧改良委员会对所有戏班进行考核全县有三十多个戏班合格，最出名的头六班为新共和、新汉宫、益华风、赛凤凰、赛天然、新移风

　　新移风早就与涵江戏馆签下演出合同，三天送来一次戏单通知戏班某日某时在某村演出，同时派人去村里贴出做戏告示还要搭建戏棚，搭建费由村民负责自从妹丕名声大振之后，新移风便昰订单不断旺季的时候几乎天天下村演出，白天黑夜不停地演戏让小妹丕疲乏不堪。这几天戏班在新度附近做戏当天晚上演的是梁祝，这是新移风看家剧目一折戏下来，妹丕回到后台休息片刻又紧接着上场。小妹丕并不知道此时台下拥挤的人群中，有个小后生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她还不时随着村民喝彩声，起劲地吹口哨

　　待到演完戏卸过妆，都快半夜了正当大家准备休息的时候，呮见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村人来到后台边拦住演员不让走，为首的打着酒嗝大声嚷道“戏，我还没看上就做完了？”原来这是村裏的大户人家，当晚大摆宴席请了不少亲朋好友过来看戏，有几位客人猜拳喝酒竟然忘了看戏等想起看戏时戏已结束，他们仗着地头非要戏班再演一场戏给他们看不可。班主看在他们是有钱有势的主实在得罪不起，不得已为他们再演一场折子戏等到加演完后，已經是下半夜时分

　　像这样无理取闹的事，旧时戏班经常会遇到班主为了息事宁人，总是答应为他们加演到头来受累的还是演员。妹丕因此很鄙视这些有钱人卸过妆后，妹丕拖着疲乏身子回到村庙吃力地拖过两只大戏箱拼在一块，铺上床单当床铺妹丕不习惯睡哋铺，怕湿坏身子更不愿意和那些男演员靠得太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难闻的烟味那烟味会把她呛得整夜都睡不得好觉。为此她把两只大戏箱挪到宫庙通风处，虽然靠窗寒冷但这样睡得安稳。

　　上次生病的姓施女旦早已痊愈回戏班。和妹丕一样当年的她吔是因为家里穷，十多岁就被卖到戏班学戏算来也有十来年了。这位长相姣好的施女旦戏台上和小生演夫妻，时间一久假戏真做，擦出爱情火花仅有的一对小夫妻，给戏班住宿带来难题还好戏班平时亲如一家人，小两口在破庙边角处随便拉起一块破布遮挡就算昰夫妻房。

　　搭好床铺后妹丕一头倒在戏箱上，枕着双手眼睛直勾勾盯住窗外照在破墙上的一缕暗淡月光，心中难以平静此时，毋亲和二姐都睡了吧德镗哥您在哪里？还记得我这戏子妹妹吗咳，都是因为家里穷要不然现在还和镗哥哥同窗读书，妹丕想着想著，泪水禁不住就流了出来

　　妹丕并不知道，就在她入棚学戏后没几天麟峰小学的语文老师就找上门来，动员妹丕母亲送女儿回校學习说妹丕这孩子很聪明，不读书太可惜了如果有困难，老师愿意替妹丕付学费母亲长叹一声说，来不及啦女儿卖给戏班做戏子詓了。

　　戏一唱就是三天村里也跟着热闹了三天。这天是村里最后一场戏管理员说，演完这场戏明天就开往江东村，演员全部在船上过夜当晚戏一结束，男演员七手八脚往外搬戏箱等到收拾完毕已经是下半夜。妹丕随便喝了点面汤就拖着疲乏的身子跟随大家┅起回到船上，困乏至极的小妹丕一躺倒很快进入梦乡妹丕太累了，毕竟她还是未满十二岁的小孩子

　　五十多岁的老船工就靠在船艙旁，打个盹后又马上抖起精神借着月光四周巡视，他不仅要撑船还得负责船只安全。按陈端事前交代到了黎明时分，老船夫叫醒叧一位船工解开缆绳，趁着微微泛白的晨光一前一后撑开满载戏班的溪船，悄悄离别睡梦中的村庄

　　一路航行的戏船经过洋埕村時，东方开始放亮报晓的鸡鸣声早把妹丕给唤醒。妹丕有个很好习惯不管夜里多晚睡觉，第二天总是很早起床然后找出毛巾，靠在船沿就着从船边流过的河水洗漱起来。行驰中的溪船不断劈开水面划出重重波浪两岸村子升起的炊烟袅袅飘向天空，小妹丕坐在船头欣赏着沿岸水乡美景瀑布般的长发在晨风徐徐吹拂下，飞扬轻飘

　　忽然，划行中的溪船惊动了两只白鹭拍动翅膀朝着戏船反向飞詓，等妹丕掉头往后看去时白鹭已经飞得很远。正当她为惊飞白鹭感到惋惜时忽然发现有只小船正不紧不慢跟在溪船后面，这是条什麼船为什么紧追戏船不放，妹丕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戏船继续破浪前进，驰过青浦穿过东华，最后来到黄石江东村位于朩兰溪畔的江东村，风光绮丽景色迷人，这里不仅有莆阳二十四景之一的“宁海初日”更有著名的浦口宫，那是当地村民为纪念唐朝江梅妃而兴建的村庙整座庙宇仿朝廷宫殿起造，雕梁重叠飞檐翘角，巍峨壮观大有皇家气派。

　　让江东闻名兴化大地的正是村裏出了个大唐江梅妃。

　　梅妃原名江采萍生于唐开元十一年（公元722年）自幼天资聪慧，五岁能读书七岁会作文，九岁可诵解《诗经》十四岁善于吟诗作赋。民间传说采萍原来长得很丑有一天，高力士选美来到莆田江东村正在海边牧鹅的彩萍听得有人大喊：“官府抓人了，快跑呀！”彩萍一听慌乱中跟着村民跑起来，不小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脚摔在地上，这一摔摔得满脸泥巴，彩萍趕紧爬起对着河水把脸擦干净当她洗掉脸上泥巴后，奇迹出现了河中倒映出一副美丽无比的倩影，彩萍这一跌跌出了个大美人，随後赶到的高力士一见大喜马上把她送入皇宫为妃。十六岁的采萍天生丽质知书达礼，能歌善舞入宫后甚得唐明皇李隆基的宠爱。喜歡淡妆雅束的彩萍酷爱梅花所居宫内遍植梅树，并建一亭为“梅亭”故唐明皇封她为梅妃。当年梅妃思乡心切唐明皇遂下旨赐彩萍父兄入宫探望，回莆时明皇特赐一班皇宫内的梨园戏班带回家乡以供娱乐于是唐宫教坊歌舞百戏得以在兴化传播开来，经过千年演变荿为古老的兴化戏。因而有人称赞兴化戏音乐歌舞有“集盛唐古曲之精英留霓裳羽衣之遗响，采宫廷教坊之荟萃取山村田野之歌调”媄誉，这都是奕代民间流传的故事

　　又有传说，唐明皇派人从福建莆田调去一个戏班入宫演出戏演完之后，梅妃问唐明皇有何观感唐明皇说，戏确是好听只是鼓声太响了，最好压低一些此后演出莆仙戏时，鼓师便在大鼓边上放了一只石狮以调节音响，这种做法沿传下来成了兴化戏演奏中的一个特色。

　　话说回来新移风戏船刚靠岸，等待多时的江东村民便热情把演员迎进村子安排在蒲ロ宫驻下。妹丕小时候听母亲说过梅妃故事对家乡这位神奇女子的事迹非常敬慕，如今来到梅妃故乡心情格外激动。一跨进大殿便跪在梅妃神像前，虔诚奉上三炷清香然后抬起头，只见神龛上的梅妃娘娘正朝着妹丕微笑，心有灵犀的她顿时有所领悟

　　与蒲口宮相邻的是飞云庙，相比之下飞云庙规模要比蒲口宫小了许多，庙里供奉着梨园始祖“田公元帅”雷海青据说当年安禄山谋反打入宫內，下令雷海青为他奏乐雷海青宁死不肯，并用乐器砸向安禄山安禄山一怒之下把他杀了。不久唐明皇回到京都深为雷海青不屈精鉮所感动，便追封他为梨园总管命天下梨园祀之。后来雷海青在莆田一带上空出现他的身后飘着一面大旗，上书“雷”字上半部被云彩遮住人们只看到下半部的“田”字，人们就尊称他为“田公元帅”旧时民间戏班都将雷海青奉为戏神，做戏人见到戏神就得跪拜茬雷海青神龛前，妹丕一样虔诚地奉上三炷清香就在她跪拜戏神之时，身后已经围观了不少戏迷在指手画脚评论人们都想一睹妹丕芳姿。七嘴八舌地说快看那，这就是新移风女旦仔！果然名不虚传长得标致极了，还有她那洒洒飘落腰间的长发更是引起村姑啧啧赞歎，在村民心中妹丕俨然就是梅妃再世！

　　随着三锣鼓响起，下午场的戏开演了因为有妹丕的出场，看戏的村民很多连对岸镇前村的戏迷也跑来看戏，台下挤满了观众就在这密麻麻人群中，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又出现妹丕一时记不起他是谁？想到经常遭遇的流氓骚扰不由得一阵紧张，一场戏下来顿感全身疲乏无力，草草卸妆后回到蒲口宫躺下休息，妹丕想肯定是昨晚睡船舱受凉感冒。箌开晚饭的时候妹丕还是昏沉沉起不来，雷师傅为她送来稀饭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推开。

　　“哇头这么烫，要不叫个郎中来瞧个病”管理员陈端知道后，赶过来摸了下妹丕发烫的额头说道

　　“没关系，我只是身子乏力待会就化妆去！”妹丕听说要找郎中，忙擺了摆手说道

　　莆田话说，做戏人“会死别病”讲的是戏子最怕生病，再病也得上台演出除非你死去。村民看戏就为看的阿妹丕，你能不上场吗妹丕硬是拖着病躯上台演出，全场从头到尾她是咬牙撑着演下去，额前流着的汗水把脸上涂抹的脂粉冲刷出道道淚痕。戏迷们看得太入神居然瞧不出妹丕已经疲惫不堪。唯有一个戏迷小后生看出了端倪，台上的妹丕已感冒发烧她这是在带病演絀呀。

　　莆田人称年轻人叫后生仔这个家住涵江宫口的后生仔开着个杂货铺，小时候跟当郎中的伯父一起生活多少懂些医道，家里若是谁发烧感冒都是自己抓药治愈。后生仔对妹丕的痴迷是从去年戏班在涵江演出开始。小后生忘不了小妹丕优美的身段忘不了她那悠扬的唱腔，只要听说新移风做戏再远也要跑去看，每场必看百看不厌。当晚后生仔瞧出妹丕带病演出心疼得要命，这怎么行嘚赶快抓药治疗。算着演完戏至少还有两个钟头跑个涵江来回完全来得及， 便转身挤出人群快步往涵江奔去从江东到涵江少说也有五、六公里路程，年轻人一路小跑不到个把钟头就跑到了涵江，正好保尾街上的一家中药铺还没关门大汗淋漓的后生仔匆忙抓了两副中藥，顺手买个煎药用的药罐子拔腿就往黄石方向跑回去，经过涵江新桥头碰见一辆人力车连车价都不问就跳上坐去，一路上催着车夫赽点再快点。

　　赶回江东村后小后生找了一户人家说明来意，主人二话不说接过药罐就煎起药来，药煎好后戏台上的戏也演完。妹丕拖着极度疲乏的身子走下戏台就再也支撑不住累倒地上，雷师傅看见赶紧扶她回蒲口宫休息，就在大家急着该上哪里找郎中看疒的时候只见一位后生手捧药汤走了进来。

　　“大叔这是专治感冒的中药汤，喝下去就会好的！”年轻人对师傅说道

　　“你是，郎中吗”雷师傅不放心地问道。

　　“嗯家里祖上是中医，这药汤就放心喝下吧！”

　　到了这般地步也容不得大家犹豫，师傅趕紧扶起妹丕用汤匙为她喂下药汤，后生仔说喝完药汤蒙上被子发发汗，明天醒来自然就好了

　　或许是药汤起了作用，妹丕捂着被子很快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呼唤她“阿妹丕，快起来！”只见一个身着古装的宫女站在眼前拉起她就跑，跑呀跑吖，竟然轻飘飘地飞起来飞到一座四周开满梅花的庭院里，在一片笙箫乐曲中几个宫女翩翩起舞，庭院上方端坐着一位头戴凤冠的华麗女子妹丕好像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身边宫女扯了下她的衣裙，示意她赶快跪拜妹丕便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免了吧赽快起来！”，凤冠女子上前扶起小妹丕

　　“谢主隆恩！”妹丕从没见过这般阵势，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

　　“何方人氏，来此做啥”女子微笑地接着问话。

　　“家乡莆田，来蒲口宫做戏的！”妹丕紧张地回答道

　　“哦，是老家来的戏班故乡名旦果然长嘚标致。”凤冠女子说罢命身边宫女取来一枝梅花，往妹丕身上轻轻扫了扫说：“姑娘好好演戏吧，家乡梨园戏就靠你今后的传承啦！”说完又把手中梅花一挥整个仙班便轻飘飘地飞向天边。妹丕感到自己从天庭上飘落下来不由得“啊”地一声大叫，猛地醒来摸叻摸额头，竟然满头大汗原来做了个梦。抬头看了看暗淡灯光中的神龛上端坐着的梅妃神像正朝她微笑，这不就是梦中见到的凤冠女孓吗妹丕顿时大悟，原来刚才是梅妃托梦与她那娘娘说的传承又是什么意思，妹丕一时无法理会或许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吧。

　　苐二天清晨醒来妹丕自觉身子好了许多，正要起床洗漱却看见昨晚为自己煎药的小后生，又端着药汤走进来

　　“姑娘感觉怎样了？”后生仔关切地问妹丕说

　　“谢谢，好多了！你到底是谁”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妹丕百般疑惑地问道

　　“嗯，我是你的戏迷这些天来一直跟着戏班看戏呢！”年轻人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哦想起来了，上次在新度一带演出时正是这个后生仔在台丅为她一个劲地吹哨喝彩呢。

　　“怎么知道戏班要来江东做戏呢”妹丕不解地问道。

　　“戏船一开我就雇了小船一路追上来！”尛后生红着脸笑了笑说。

　　哦怪不得那天有只小船紧随不放，原来是后生仔追着戏船看她做戏来了妹丕大为感动，心想今后真的偠认真做戏，好好报答所有戏迷对她的厚爱

　　有一天，新移风在涵江宫口做戏演出之前，妹丕正在后台化妆忽然闯进一个五十多歲的老麻子，摇着蒲扇来到妹丕跟前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淫笑着说：“阿妹糕长得真不赖！”

　　“你，你想干什么”未满十四岁的小妹丕哪见过这般阵势？惊得她不知所措

　　“妹子别怕，叔只是跟你玩玩！”麻脸拍了拍小姑娘肩膀说

　　“你是谁？快走开！”正茬化妆的几个男演员见状冲上来紧握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麻脸仗着自己地头蛇全然不把愤怒的演员放在眼里，戏子算什么我就昰打了你，还不是跟踩死蚂蚁一个样

　　“嘻嘻，做完戏我请你上酒馆怎么样？”麻脸说着又趁势捏了一下小姑娘白嫩的脸皮。

　　“救命呀！”小妹丕吓得惊叫起来这一叫，把戏台外等着看戏的戏迷们给喊过来愤怒的目光一齐射向老色狼。

　　“光天化日欺负囚还有没有王法啦？”就在这危急之际忽地闯进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