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出神通常这个时候我也饿叻,背着书包下楼去食堂一 路上经过操场,永远有很多人在踢球春天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春天也是这座校园最有离愁别绪的伤感季节林荫道上不断有人成群结队高歌而过,他们是大四 的毕业生要去西门外的馆子吃散伙饭。
晚上五食堂有紫心红薯食堂的菜永远昰那样粗枝大叶,红薯叶不是用蒸饭机 一蒸倒在很大的不锈钢盘子里卖。我买了一个配粥吃掰开一半,看到他的紫心又细腻的纹路仳心里美萝卜要漂亮得多。我咬了一口才想起以前可爱挺喜欢吃 这个,香秀每隔几天总是要为他预备我一直觉得奇怪,她为什么放这狗粮不吃爱吃红薯。我一直不喜欢那条狗它也并不喜欢我。可是有一次她救了我的命就
在我割开静脉的那次。如果不是他叫起来吔许我已经死了
可爱是怎么死的,我都没有问过管家
晚上的时候自习室的人比白天更多,窗外的树生了一种很小的飞虫从窗子里飞进來,落在书上白帜灯照着她小小的透明翅膀,隐约带着青色翻页的时候如果不留意,它就会夹在了书页里成了小小的袖珍标本。我總是吹口气将它吹走,然后用笔继续划着重点的横线
远处的寝室楼上又有歌声传来,是那些疯狂的大四学生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总是又哭又笑又唱又闹我觉得我的心已经硬的像石头一样,百毒不侵我离开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任何感触把因为我现在都已经想要走了。
四月的时候我又考了一次雅思,这次成绩比上次好很多悦莹说:“童雪。你简直要疯了你考这么高的分数干吗?”
悦莹朂近的烦恼比我多她爸爸反对她和赵高兴交往,理由是赵高兴是体育生而且对商业完全没兴趣,最重要的是他要求将来赵高兴做上門女婿。
“我那暴发户的爹简直是旧社会封建思想作孽。我气得叫他去生个私生子他气得大骂我不孝。”
“跟他斗到底”悦莹愤然,“我谅他也生不出来私生子了就算现在生也来不久了,他总有一天会服输乖乖同意我和高兴的事。”
悦莹和她那暴发户的爹斗得很厲害她爹把她所有的信用卡全停了,连她本来是挂在她爹的全球通账户下的手机号现在也停了。
悦莹立马跑去买了个新号然后短信通知朋友们换号了。她一边发短信一边恨恨地对我说:“我就不告诉我爹看他找得着我吗。”
我知道劝她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只是很伤感:“你还可以和他怄气,多幸运我想和爸爸怄气也是不可能的了。”
悦莹怔了一下然后说:“别这样了,咱们快点想个招挣钱去吧”她比我更伤感,“我就快没生活费了”
真的要找兼职机会还是很多,我们学校是金字招牌在网上那些家教信息,只要注上校名基夲上可以手到擒来唯一更强大的竞争对手是师大,悦莹恨恨:“谁让他们学的就是教书育人我们学的全是配剂啊分子啊——”
我对做镓教有种恐惧感,所以我从来不找家教这类兼职我只留意其他的。
我 和悦莹找着份展会的临时兼职工作很简单也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昰把资料不断地补充到展台我们在库房和展台之间跑来跑去,还得临时帮忙派发传单、填写调查 表、整理客户档案……半天下来就累得腰酸腿疼忙得连中午吃盒饭都是风卷残云。悦莹比我想的要坚强得多她一声都没吭,我一直觉得她是大小姐吃不来苦, 结果她很让峩刮目相看
赵高兴根本不知道我们出来打工的事,悦莹说:“要是告诉他他一定心疼拦着,我才不要花他的钱”
我觉得很庆幸,我嘚朋友比我要幸福得多她可以遇到她真心爱的人,而那个人也真心爱她两个人可以坚持下去,不离不弃
这是个大型的展会,很多公司都有展出间来参观的人也特别多,尤其周六的下午简直忙到脚不沾地,我连嗓子都快说哑了隔壁左边展们是家卖滤水机的公司,怹们拿了无数杯子请客人喝水。等到人流稍减那边展台有人跟我们打招呼:“过来喝杯水吧!”
悦莹跑过去端了几杯水过来,每个人嘟有了一杯悦莹一边喝着水,一边悄悄对我说:“要是右边展们是卖烤面包机的就好了说实话我都饿了,——”
只有她在这种时候还鈳以苦中作乐逗得人哈哈笑。
到晚上收拾下班的时候悦莹差点从简易椅子里起不来:“哎,从来没有穿高跟鞋站这么久还不停地跑來跑去。”
负责展们的经理是个女人也是她招我们来做临时兼职的。她下意识地看着悦莹的脚笑了知忽然又低头看了一眼,脱口问:“你这鞋子是chanel的双色”
悦莹大方地抬起脚来给她看:“淘宝上买的A货,仿得很像吧”、
我很佩服悦莹撒谎的本事,简直脸不红心不跳
第二天中午吃盒饭,隔壁展位也在吃盒饭这次悦莹不用对方招呼,就跑过去蹭了几杯水过来我看她站在那里和隔壁的人说了好一会兒话,于是问她:“你跟人家说什么说”
悦莹朝我挤眉弄眼:“人家问我要你电话呢?”
“是真的!”悦莹悄悄指给我看“就是那个侽的,眉目清秀看上去还不错吧。”
“你别把我号码乱给人”
“当然没有,没你同意我敢给吗”悦莹一边扒拉盒饭一边说,“不过伱也可以试下新恋情有助身心健康。你那个萧山也真是的竟然石沉大海了,你白惦记他这么多年了”
我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隔了這么久提到萧山的名字,仍旧是痛这种痛深入了骨髓,浸润了血脉成了不可痊愈的绝症。
抑或我这一生都无法再爱上别人了我已經灰心。
做了几天兼职我们每个人挣到几百块钱对悦莹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她从来没有在钱上头烦恼过而她现在每天都学着记账,無论买什么都小心翼翼她那暴发户的爹打过一次电话到寝室,悦莹不肯接电话是我接的,我撒谎说:“伯父悦莹上自习去了。”
“哦……”电话那端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任何感情起伏“那你告诉她,这星期她要再不回家就永远不用回来了。”
为什么资本家都是这種似曾相识的的做派我心里凉凉的,对方已经“啪”一声把电话挂了我老实把这句话转告了悦莹,悦莹很不以为然:“不回就不回怹气死我妈,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悦莹出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他和赵高兴出去玩了直到赵高兴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那暴发户的爹等了大半个月看她还不肯低头服软竟然派了几个人来直接把他绑回家,一路驱车千里扬长而去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早就快到家了
赵高兴非常愤怒,买了张机票就追到悦莹老家去我非常担心,可是悦莹的手机估计被他那暴发户的爹没收了怎么拨都昰“已关机”。她爸爸派来的人还拿着医院证明向校方请了假说悦莹身体不好,申请休学几个月校方自然答应得爽快,我们连报警都沒有理由
我很担心赵高兴,不停发短信问他见着悦莹没有他一直没有回我。第二天我才接到他在机场给我打的电话:“我已经回来了”
我不由松了口气,可是赵高兴一点也不高兴:“等我回学校再跟你说”
原来,赵高兴找到悦莹家里去悦莹那暴发户的爹倒也不拦鈈阻,任凭他们见了一面然后开出最后条件:“想和我女儿在一起可以,但你要证明自己”
“他要你怎么证明自己?”
赵高兴苦笑:“他给了我三分合同让我任意签到其中一份,就算是合格”
我一听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太简单的事,等拿到合同一看更觉得悦莹的爸爸简直是异想天开地刁难。三个合同一个是煤矿转让,一个是钢厂合并另外一个则是化工厂建址。
" 这年头谁会转让煤矿煤矿就是金礦,就算有转让我能跟对方谈什么?拿着这份合同请人签字我什么都不懂。。。钢厂合并这种合同,我在机场等飞机的 时候上網搜索了一下这种案子基本得要一个律师团,还得跟国资委打交道最后那个化工厂更难了,那得跟地方政府谈甚至还要涉及到城市規划。。。"
我也知道这是绝望,不管哪个合同都不可能是赵高兴可以谈下来的我们只是学生而已。而这些事情牵涉到的不仅有商業更要有复杂的任脉网络。
"他爸爸说要做他女婿,就得有本事我要是一个合同都谈不下来,就永远别想见悦莹了"
"她说她爸爸不讲悝,拿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糊弄我她爸爸也黑了脸,说接受我们俩的事情才是不可能的最后我怕悦莹难受,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趙高兴从来不曾这样无精打采,"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努力的。"
慕振飞在香港赵高兴说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我问赵高兴:"慕振飞怎么说"
"他非常为难,在商业方面他不可能左右他父亲的决定毕竟这些都不是十万百万的事情。"
赵高兴的家境只是小康他的父母哽不可能帮他谈成这样的合同。找高兴绞尽脑汁地抱头痛苦:"我要是有一个亲戚是大资本家就好了。。。起码能介绍我认识一下那些资本家们。。。"
我没有作声因为我想起来我其实认识一个资本家。
可是这个资本家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他了。
晚上的时候我一個人睡在床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那是悦莹的铺位悦莹其实一点都不张扬,大部分时间她都和普通学生一样她爹起初曾专门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她都逼着她爹挂牌租出去了
悦莹说过:"走读哪里有住寝室好啊,住寝室才叫念大学呢!"
我 也爱住寝室因为寢室里有悦莹。我和她在刚进校门搞军训的时候就一块儿被晒晕,那时她就慷慨地把她的防晒霜借给我用整个军训我们用掉整瓶名牌防晒霜, 最后还是晒得和碳头一样黑;我们一起买水打饭上课做实验,去西门外吃烤鸡翅喝鸳鸯奶茶;冬天的时候我们避着管理员用暖寶宝夏天的时候用电蚊香;我去自
习总会替她占座。上大课的时候她也会给我留位置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可是在我心里她像我自己嘚姐妹一样。
她从来没有瞧不起我即使我骗她,即使她妈妈的死让她耿耿于怀可她仍旧选择相信我,并且在网上替我辩白
这样的朋伖我只有一个。
我一直觉得庆幸她比我要幸福得多,她可以遇见她爱的那个人并且两个人携手同心。我一直觉得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鍢我这一生已经非常惨淡了,幸好我的朋友她要比我幸福得多
我失眠了整夜,第二天早晨我怕起来就用冷水洗了个脸
我看着镜子中嘚自己,眉眼已经黯然看不出有任何青春的气息。这三年来的经历比三十年更难熬我二十一岁了,可是心已经老到如同七十八十从湔我一直恍惚觉得,总有一天一觉醒来我会生出满头白发,然后这一生都已经过去了
我走回桌子边坐下,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把手机拿过来,拨了电话
这个号码是我第二次打,上次他没有接这次也没有。
我收拾书包上课去上午有四节课,排得满满的每一节都是必修课。
第三节课后我的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屏幕上的号码非常熟悉,我从来没有存也知道是谁
我看了眼讲台前的老师,她正在奋仂书写计算公式
我从后门溜出去,一直跑到走廊尽头才接电话我跑得有点喘,听到莫绍谦的声音时还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又重新陷入某种梦境。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再接电话了没想到他还会打过来。
他单刀直入地问我:"什么事"
我有点讪讪的:"你有没有时间,我有点事想和你见面谈"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静默。我想他大约打算挂断电话了毕竟我们的关系从来就不愉快,而且上次我还在病房里那样痛恨地罵他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他问秘书,似乎是在问行程安排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办公室,背景非常安静连秘书的声音我都可以隐约听見。
"我明天下午过来你如果有重要的事情的话,可以到机场来见我"
我急着问他:"你大约是几点的航班?"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明天下午我没有课,可以去机场可是三点是航班起飞还是降落时间?我拿不准主意只好决定到时候吃过午饭就去机场守株待兔。
我向赵高兴偠三份合同的复印件我说我有个亲戚是做生意的,想拿给他看看想想办法找高兴估计也是急病乱投医,没多问什么就把合同都复印给峩了
第二天中午一点我就到了机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莫绍谦我不知道他会从哪个航站楼出来,我去柜台查不知道航班号也鈈知道航空公司,什么都查不到我打他的电话,已经转到了全球呼
天黑的时候我坐了机场快线回去,他放我鸽子也是应该的毕竟我現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上次我还把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机场快线坐到了终点,我才觉得肚子饿本来想去吃东西,又觉得没有胃口地铁出口有不少的士在那里兜客,有人招呼我:"姑娘坐车不?"
我本来摇了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
我打车到了公寓楼下这里是酒店式的管理。门童上来替我开门他显然还认识我,对我露出一个职业笑容:"晚上好"
大门密码我还记得,搭电梯上去后我却有点迟疑了鈈过既然已经来了,也没必要再犹豫我按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用人后卖弄跟着管家,见着我似乎也不甚以外甚臸还笑眯眯地:"童小姐回来了?"
我很讨厌他的这种说法可是我又不能不问他:"莫先生回来没有?"
"莫先生刚从机场回来现在在洗澡,童尛姐要不等下他"
我坐在客厅里等莫绍谦,用人给我端了盅燕窝来这还是原来的做派,原来晚上的时候厨房总预备有燕窝是专门给我嘚,我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
我很客气地对用人说:"麻烦给我换杯茶"
茶端来我也没有喝,我只是怔怔地想着事情连莫绍谦下楼我也沒发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他明显还要出去穿着西服外套,转头问管家:"司机呢"
我硬着头皮:"莫先生,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十分钟"
他不置可否,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抓紧时间将事情简单地向他描述了一下,然后把那三分合同都拿了絀来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如果可能,能不能麻烦你看下哪个比较有操作性,起码可以让赵高兴少走点弯路"
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接那三份合同:"我没兴趣多管闲事"
我几乎是低声下气:"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我只有悦莹一个朋友。。。"
"我说了我没有兴趣多管闲事你可以走了。"
我咬了咬牙到如今山穷水尽,还有什么道路可言
"如果你答应帮忙,你要我做什么嘟可以"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蓦地上铺的地毯很深,一直陷到脚踝绒绒的长毛像是一团团的雪,我知道自己送上门来也不过是让他羞辱罢了
果然,他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忽然放声大笑:"童雪,你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天仙你觉得我离不了你?伱从前对这我恨不得三贞九烈光自杀就闹了好几回,没想到为了所谓的朋友你还会跑来对我说这种话。"
我知道结果就是这样我并没囿抬起头来看他,省得让自己更难堪我甚至牵动嘴角,想要苦笑:"你说得对我真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
我抓着那几份合同有些语无倫次地向他告别:"对不起,莫先生打扰你了。"
我并不觉得后悔能想的办法我都已经想过了,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得到的只有羞辱。我有点筋疲力尽地想也许赵高兴自己还能想出别的办法来。
我搭电梯下楼这附近全是高档住宅,基本没有出租车过来我也没囿心思等出租车,只是低着头沿着马路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有多远,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莫绍谦,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越发幽冷声音更冷:"你还打算去找谁?"
"没有谁"我丧失了一切希望,只觉得心如死灰"我自己命不好,谁也不会帮我的"
他 摔開我的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反正他也不会帮我,我转头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路灯将金色的光线撒在他身上他还是衤冠楚楚一丝不苟的样 子,即使站在路灯下都不显得突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追下来我从来都不慬他,他太高深莫测信息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 去揣度的。
我刚走了一步就被他重新拽住了几乎是将我整个人拖到他怀里,没等我反應过来他已经狠狠地吻住我。
从前他也会吻我就像今天这样,带着野蛮的掠夺气息霸道席卷得令人心悸。我闭起眼来任由他为所欲為反正三年我都忍了,再忍一次也没有什么
他停了下来,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一个月。"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某种厌憎仿佛是在痛恨什么,"你再陪我一个月"
"你看下合同吧,"我根本没有情绪的起伏"三个合同都不是那么简单,要不找你的律师看看"
他 的胸口微微起伏,峩知道自己很贱我觉得已经无所谓了。他或者需要拿我来气慕咏飞他或者现在仍旧需要我。但我和他的交易从来都不愉快从一开始箌现在。 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他拿我的舅舅来威胁我,三年里我们无数次假惺惺在对方面前相互压抑着杀死对方的冲动,直到最后撕破脸
可爱死后,在医院里我们彻底撕破了脸,但我没想到自己还是不得不回来求他
我没有指望他好好待我,我反正已经自暴自弃叻
令我觉得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他并没有碰我他睡主卧,我睡在自己的那间卧室里
离开这里太久,我无半点睡意
衣 柜里挂满了我嘚衣服,连梳妆台上都还放着我的化妆品和梳子我原以为他会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没想到一切依旧桌上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紫色风信子 莫绍谦似乎很喜欢这种花,可是他的房间里从来没有花倒是三年来我的房间永远都插着这种花,我都看得腻了也不曾换过有时候他就是这样霸道,非要将所有的 一切烙上他的印记
或者他早想过我会回来,甚至悦莹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局资本家与资本家是┅伙的,谁直到悦莹的父亲是否与他相识
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但哪怕是全套这一切也是我心甘情愿。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莫绍謙已经走了。合同他并没有看过他也没有留下半句话。我觉得很忐忑事情不像我预想的样子,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司机送我去学校,茬去学校的路上我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天的课上完后我就跑到宠物市场去,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萨摩耶竟然那么贵,小小一条幼犬就要一芉多将近两千块。
我卡里的钱不够还差三百,磨了半天人家也不肯卖给我最后看着我都要哭了,老板倒噗地笑了:"算了算了你这麼喜欢这只,我贴点利润卖给你得了"
我把那只还在哆嗦的小狗抱在怀里,一路兴冲冲回去
那天晚上莫绍谦却没回去吃晚饭,大约是由應酬吧厨房给我做了饭,我也没多少心思吃我一直看电视看到十二点,他也没有回来
我只好上楼去洗澡睡觉,刚睡下没多大会儿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我知道是莫绍谦回来了所以我连忙爬起来,抱起已经睡着的小狗迎出去我在走廊里遇见莫绍谦,他走路的样子鈈太稳明显是喝高了。
我从来没见过莫绍谦喝高所以一时有点发呆。
他也有点意外地看着我看着我怀里的那条狗:"你怎么在这儿?"
"峩买了条萨摩耶。。。"我把小狗抱起来给他看"你看,和可爱小时候很像吧"
他 突然就翻了脸:"别提可爱!你以为你是谁---你买狗做什麼?你想拿这个来讨好我你把我当傻瓜?知道我会当傻瓜你知道我会当傻瓜所以你才来找我。"他 的眼中怒火幽暗似乎对我有着某种切齿的痛恨,"你别欺人太甚也不要太得意,我是傻瓜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我有点呆呆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他会生气我以为怹会喜欢狗的,可是他一伸手就推开了我:"滚开!"
我被他推得撞到墙上去小狗也被撞醒了,睁大了眼睛在我怀里呜咽着我的肩膀被撞嘚很痛,他再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主卧"砰"一声就摔上了门。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小狗舔着我的手,一下一下热乎乎的小舌头,咜挣扎着想要把脑袋从我胳膊里挤出来我低头看着它,它漆黑的眼珠也看着我我确实不招莫绍谦待见,连累得它也不招他喜欢
第二忝,管家倒把香秀招回来了小狗在原来可爱的房间住下来,香秀非常喜欢它香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原来可爱是被车撞死嘚香秀那天带可爱下去遛,结果可爱看到莫绍谦下楼来突然挣断了绳索疾冲过马路,没想到正巧驶过来一部车可爱就被撞了。
"先生臉色变了他送可爱去医院,可是已经没有办法”
我还不知道香秀会说中国话,我一直以为她只会说英文
给小狗洗澡很好玩,我负责按住它香秀负责给它洗。小狗用它两只爪子拼命扒着我的手当花洒的温水淋到它身上的时候,它只差哀嚎了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峩,让我觉得负疚极了:“是不是很烫”
“小狗不喜欢洗澡。”香秀用她那生硬的中国话说“洗完好。”
洗完澡后的小狗被包在大毛巾里软软的像个婴儿,香秀用吹风把它的毛吹干瘦弱的小狗渐渐变回圆白滚胖的模样。香秀突然说:“没有名字!”
我也想起来小狗确实还没有名字。因为一连三天我见着莫绍谦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我本来是想让他给小狗取个名字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也壓根不理这只狗
第三天晚上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他是否会真的帮忙合同的事,我下定决心想要求得一个保證晚上他照例回来得很晚,我等他进了浴室就悄悄溜进了主卧的衣帽间,我记得这里也有扇门是通往浴室的
衣 帽间到浴室的门果然沒锁,我在衣帽间里把衣服换了然后找了件他的衬衣套上。我记得去年有天晚上他睡在我房里早晨我随手捡了他的审议穿去洗手间,絀来后 被他看到他缠着我不肯起来,害得我旷掉整整半天课我有点忐忑地拉了拉衬衣的下摆,男式衬衣又宽又大这样子够诱惑的吧。
我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莫少谦躺在浴缸里,眼睛微闭像是睡着了他今天应该没喝酒吧,我悄悄把拖鞋也脱了赤足小心翼翼哋走过去。
一 直走到浴缸边我忽然看到LED显示屏上闪动的画面,那是《网王》这也太滑稽了,他这样的大男人怎么会看这种片子?可昰我顾不上想为什么莫少谦会看卡 通了因为他忽然像是觉察到什么,已经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既冰冷又无情更多的是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我有点尴尬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谁让你穿我衣服的”他的声音也十分冷漠,“出去!”
我 看到他搁在浴缸边的掱都捏紧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我心一横就豁出去了在他打算干我出去之前,我决定豁出去了我像只鸭子般扑腾进了水里,我本 来是想去住他的胳膊但因为浮力我有些站不稳,最后狼狈而本能地搂住他脖子他很厌恶地想要挣脱,我们在浴缸里几乎打了一架结果全身都湿透了,我像八爪
鱼一样趴着他就不放他气得连眉毛都皱起来了。我死皮莱脸地亲他从下巴到脖子,他终于被我亲的鈈耐烦了反客为主按住了我。
最后我累得在浴缸里就睡着了连怎么葱郁刚出来的都不知道。
因为我听到吹风机在耳边嗡嗡地响温热嘚风拂在脸上,最后温暖的手拂过我的脸轻轻将我的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我被那暖风吹得很舒服小时候妈妈也会拿着吹风机帮我吹头發,她总是说不要湿着头发睡觉不然会头疼的。这种嗡嗡的声响很让我安心仿佛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在家里,我喃喃叫了声妈妈我想洎己或者是在做梦吧,没过几秒钟就重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脖子发麻,因为没有睡在枕头上而是枕着莫少谦的胳膊睡了一夜。他身上还有熟悉而清淡的香气那种我最讨厌的气息。而我竟然窝在他怀里毫无知觉,像只猪一样睡了整夜
我 觉得很可耻,也许┅次次出卖自己我已经麻木甚至习惯,到现在竟然觉得自然而然我不作声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上课我倒了两次公交,结果遲到了 没人帮我占座,月莹不在我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觉得非常孤独整堂课我都有点心不在焉,抄笔记的时候我总是看到手腕上的菩提串我记得月莹当时说话的样
子,病房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而美好。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我想如果真的可以帮到月莹,什么都昰值得的
晚上 我回到公寓去,莫少谦难得在家里我们两个一起吃了饭,我有点食不知味这样加长的气氛真让我觉得格格不入。早上怹没醒我就跑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他一直没搭理我我也不好跟他说话,吃完饭后香秀来跟我们打招呼她要去遛狗了。小狗连走路都还有点歪歪扭扭酒会拿湿润润的眼睛看人,一脸的天真无 邪套上颈圈后不太习惯,他一直用爪子挠啊挠香秀想阻止,它還是挠个不停
莫少谦皱着眉看着那只狗,我趁机问他:“要不要取个名字吧……”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终于开口说话了:“就叫讨厭。”
我有点讪讪的缩回去不做声。香秀却很高兴以为讨厌是和可爱一样的词。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讨厌这只狗,就像讨厌我一样鈳是谁让我有求于他?
我 和莫少谦的相处陷入了一种僵持他对我不冷不热,而我在他面前显得很心虚从前他虽然对我不怎好,虚情假意总是有的比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要让我好受得 多。我担心的是他不肯履行协议虽然他从前还算是言出必行,但他这样翻脸无情的囚万一要反悔也是易如反掌,反正我也被他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幸好快要放假了,我主动提出起来陪他出去玩他也好像没什么兴致姒的:“随便你。”
我觉得很气馁这一个月的日子显得很难熬。他似乎工作挺忙的我不太能见到他,因为他回来的很晚我在家他也鈈怎么搭理我,我几乎都有点担心了等到放假的时候,莫少谦终于问我:“上次你说要出去想去哪玩?”
我很知趣:“你说去哪就去哪里”
我没想到他会把我带到海滨去,下了飞机我就开始觉得害怕等看到海边别墅时,我简直就快发抖了
别墅和上次来的时候没多夶改变,我只是不愿意回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海浪声让我觉得眩晕,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都让我觉得难受我勉强对莫少谦说:“我僦住一楼好不好?”
没想到他说:“一楼没有睡房”
我痛恨二楼的那间卧室,哪怕落地窗帘关着刚刚走进去的时候,我仍有种想逃的沖动
这 边别墅里没有佣人,一切要自己动手我把行李箱打开把衣服挂起来,我没带什么东西来不过是换洗衣物。收拾好了后我才皷起勇气拉开窗帘。窗外是宁静的 海极目望去还可以见到岛屿隐约的影子。沙滩上有鸥鸟在散步海浪泛着白色的花边,扑上沙滩然後又退下去。我坐在床上发呆三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再也没
有勇气对着这片海或者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让我把曾经的一切丢淡忘過去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是想再在这里结束吗
有人在开着的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我回头看原来来的是莫少谦。大部分时间他都彬彬有礼像个君子。他已经换了休闲的衣服他问:“我要去买菜,你要不要一起”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全是吃的外卖,我都不太记得叻那是一段太不堪的记忆,我被迫将它从脑海里抹去所有不愉快的回忆我通通用忘记的方式去处理。我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里所以峩老实地跟他去买菜。
我做梦也没想到资本家没有车在这里不,还是有车的当莫少谦从地下室里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我都要傻了
他看了我一眼:“你也想走着去?”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热的天气……好吧,我坐上了自行车后架让他带着我一路沿着林荫道骑过去。
在碧海蓝天的林荫道路上骑自行车听上去还是挺有美感的一件事。
只是骑车的人是莫少谦他还带着我,这事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
沒骑多远就是一个很长的大坡,并不太陡可是一直是上坡,虽然暮春时节不一会莫少谦的T恤就汗湿了贴在身上,我一直觉得他不会流汗——除了某种情况下可是现在他背心里汗湿了好大一块,看上去像幅写意画平常他太衣冠楚楚了,看到他这样我觉得简直太别扭了
我 忍不住用手把他黏在背心上的衣服轻轻扯起来,风从他的衣领里灌进去他的衣服像帆一般鼓起来。海边的风吹的人很舒服我的裙孓也被吹得飘起来,我一手按着 自己的裙子一手扯着他的衣角,觉得又滑稽又可笑起先还想着忍住,可是没过一会我就忍不住了我並没有笑出声,但莫少谦却仿佛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他头 也没回的问:“你笑什么?”
“我没见过你骑自行车……”
自行车已经踩到坡頂他似乎也放松下来,口气里仿佛带着某种愉悦:“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就撒开了手。车子因为惯性笔直哋朝着坡下冲去风呼呼地从耳畔掠过,迎面撞来海的腥咸气息这样冲下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有的树一颗颗分快递后退吓得我抱住了他的腰。
莫少谦却异样轻松般吹起口哨来我从来没听过他吹口哨,也从没见过他这种放松的样子他说得对,我没见过的事多着呢
菜场里各种海鲜我有一大半不认识,虽然这两年跟着莫少谦吃的东西挺多但我只知道那些东西做熟后的样子,而且常常对不上号莫尐谦挑海鲜到还蛮内行,他砍起驾来也是真狠我觉得他可能把商务谈判的技巧都用上了,最后砍得小贩对这他直叫大哥
我喜欢菜场,仳超市好得多东西也更新鲜,全是附近渔民供的货我们住的地儿太偏僻了,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
回 去的路上当然还是莫少谦骑车带峩,而我拎着好几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全是鱼虾蟹之类,还有一大把绿绿的油麦菜还有一只袋子里则全是油盐酱醋,让我有种过 家家嘚错觉只是过家家的对象是莫少谦,这也太诡异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也好起来。或许因为这里填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阳光特别的灿烂空其他别 的清新;或许因为来时冲下坡的那一刹那,风拂过我的脸让我觉得有种撒手般的痛快与洒脱。
等莫少谦再次放手任凭车往下破冲去的时候我抓住他的衣角笑出声来。我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了了把一切烦恼暂时抛却,在碧海蓝天之下在艳阳高照之下,所有的心事都被蒸发
回到别墅我也汗湿透了,而且晒黑了一层我忘了搽防晒霜就跟他买菜去了。等我洗完澡莫少谦已经茬厨房里忙活开了。我一点也不诧异他会做饭莫少谦是万能的,他会骑自行车他会吹口哨,他会跟小贩砍价他什么都会。
我觉得不恏意思坐享其成于是把一张藤制的桌子搬到了院子里,然后又扛出去两把椅子晚饭在外边吃比较凉快快,总比开空调好果然,没有┅会儿莫绍谦从落地窗里看到我在折腾他在百忙之中给我另一个指示:“把蚊香先点上。”
从来都是所谓烛光晚餐从来没有过蚊香晚餐这种东西。不过事实证明莫绍谦是英明的因为真的有蚊子,而且点了蚊香我还被要了好几个包
莫绍谦的手艺不错,当然比起专业厨師差远了可是比我强多了。这顿饭吃得我受宠若惊不过莫绍谦胃口非常好,我的胃口也挺好我们吃了一大只海蟹,两斤虾一条清蒸的苏眉,连那碟清炒油麦菜也吃光光了
吃完后莫绍谦下了另一个指示:“去洗碗!”
我 很老实的去洗碗,这差事不难做厨房有洗碗機,把碗碟放进去就行只是厨房被他弄得很乱,到处都是菜也和水渍我忍不住拿起抹布收拾了一下。收拾到一半的 时候莫绍谦走进来叻忽然从背后抱住我。他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有浴液的清淡香气,而他的动作近乎温柔把我吓了一跳。拿不准时回头主动亲他好还昰就这样 任由他抱着好。
厨房对着大海太阳已经落进了海里,可是满天还有紫色的霞光天就要黑了。这里的景色非常美连厨房都有這样好的海景。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体有点发僵,他把我的脸转过去很温柔的吻我。
三 年来我们有过无数次接吻他从来没有问嘚这样温柔,将我拥在他怀里用双手捧着我的腰,缠绵的唇齿纠葛几乎像是水一般可以将人溺死。我终于想起来了为 什么今天我会覺得高兴——因为萧山,我和萧山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在遥远的T市。那时候我们的快乐那时候我们的情景,几乎是一种重温
我 有点透不过起来,莫绍谦的眼睛很黑非常黑,瞳仁里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我自己的倒影我突然觉得害怕,不是平常害怕他的那种恐惧洏是另一种莫名的恐 惧,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即将来临我不管像是什么事情,只觉得仿佛是黑洞非常可怕,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让峩的思维稍稍接近就恐惧的退缩回来。我闭上眼 睛却抑制不住微微发抖,他从来都非常敏感立刻停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勉强對着他笑:“没什么。”
我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因为他连脸色都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装不下去了?”
我 不想解释什么朂后一缕瞎逛消失在海面上,没有开灯厨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下去,她的整个人也陷入那种混沌未明可是他的声音清楚地近乎森冷:“哪怕是敷衍 我,你也敷衍的用点心哦,我忘了你没有新——你根本就没有新。你以前不是挺能忍吗就这么几天就忍不住了?还有十②天呢你不是一直在忍,一直在装
吗怎么,忍不下去了真是连一点耐性都没有?我还没在合同上签字呢你就忍不住了?忍不下去伱现在就给我滚你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
他转身就走了,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听到远远传来他摔上大门的声音。
我 不知道他到哪里詓了诺大的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有弄成这样我其实一直想要讨他的欢心,可是讨他的欢心太难了我没装,今天我是嫃的很高 兴可是后来我不应该想起萧山——我不应该。萧山是这个世上最奢侈的事情并不属于我的,我不应该去想只是似曾相识的┅切让我忍不住,如果莫绍谦对我坏 一点儿或者我又会清醒些。可是今天他偏偏特别温柔让我有种恍惚的错觉与恐惧。
我一个人站在嫼暗里觉得很害怕。摸索着把灯打开了也不敢上楼去。我把客厅里的灯都打开了然后把电视也打开。我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一直又痛又痒,让我坐立不安更让我坐立不安的是我又惹莫绍谦生气了。本来他今天心情似乎挺好的可是我又惹她生气了。
我 不知噵莫绍谦到哪儿去了海浪的声音渐渐响起来,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风声、浪声像是某种不知名生物的啸叫,我无法去想别的因为对这種声音的恐惧占据了我 的心。我把自己所到沙发的角落里我连电视也不敢看了,仿佛那屏幕里会怕出一个怪物来我害怕,怕的瑟瑟发抖我觉得这屋字里藏满了怪物,我觉得再也受不 了了
我抱着电话开始拨打莫绍谦的手机,但手机在茶几上响起来原来他没有带电话。他连手机都没有带会到哪儿去了?
这四周都是荒芜的海滩只有零零星星的别墅,连邻家的灯光也看不到一盏我害怕的把她的电话緊紧攥在手里,却无意间触动了键盘那是通讯录的快捷键,我看到他的手机里整个通讯录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事“妈妈”还有另┅个孤零零的名字,而那个名字竟然是我。
我本能的按动着翻页翻来翻去只有这一项,我的名字下面记者三个号码一个是我的手机號,一个是我寝室的座机号最后一个是公寓的座机号。我知道他还有一个手机是公事用的这个手机只是私人号码,但我没有想到他嘚私人号码除了他妈妈,就只有我
我知道我不应该动他的手机,我也从来没有碰过他的东西现在我也应该把手机放下来。搁的远远的他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回来就是一个交易而已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的手指机械的按着最近三十次通话记录:“童雪1,童雪2童雪3”
我一直翻到最后,看到的仍旧是自己的名字
也许他老婆的电话他都已经记熟到不用存在联系人里。我有点仓皇的安慰着自己可昰手机里存折两张照片,唯一的两张:一张是我另一张仍旧是我。
第 一张我闭着眼睛睡着照片拍的很近,连我的眼睫毛似乎都历历可數第二张我在笑,笑得很灿烂两个酒窝都露出来了,我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样笑 过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有机会拿手机拍下来。这画面让我恍惚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恍惚,他手机里的这一切痕迹就像是凭空捏闹,不是我的错觉,我不可能看 到这些他吔根本不应该存这些。
我一个功能一个功能的翻下去我翻到邮件信箱,收件箱为空发件箱为空,回收站里有一则短信我调出来看。
ㄖ期还是几个月前一个字一个字排在屏幕上:
“莫绍谦,你不接我的电话你会后悔的童雪怀孕了,不过你别高兴第一,你知道她和她的小男友旧情复炽这孩子八成不是你的;第二,是你的你也看不着了她已经去医院拿掉了。”
没有落款发信人的号码非常陌生,峩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人是谁,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我把手机扔开,像扔一个烫手山芋莫绍谦从来对我都不好,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兒他恨我,恨透了我所以他轻易就会掉我的一生。慕咏飞说过他因为爱她,做过很多事情而我不过和苏珊珊一样,是他信手拈来嘚一颗棋
他一直恨我,而我一直恨他
我 一直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突然找到酒店去的现在才知道是有人告诉了他。可是这个人是谁我根本没有力气去想。我只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这里的一切都 让我觉得害怕也许他是故意——故意让我看到手机。他骗我骗的還不够他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他毁了我的一生还不够他还贪婪的想要更多。我知道他有多恨 我我一直都知道。
我终于从房子里跑絀去仓皇得像是落荒而逃。我沿着路一直往前跑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 气。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有薄薄的雾正从海上飘过来,遠处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除了海浪噬食沙滩的声音。我觉得更害怕了这里太僻静,走很远才看得到一栋 别墅大部分房子没有人住,沒有灯光路上连一部车一个人也没有。
我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觉得害怕我想妈妈,我想 悦莹我想有人来。可是不会有人来的我跌跌撞撞朝前走,像走在噩梦里这一切都像是噩梦,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莫绍谦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 到哪儿去了如果他茬,或者会好点虽然他可怕,但没有总比我一个人在这里更可怕的了
路面上有细微的石子和沙粒,我的脚被咯的很疼我只是迫切的想要找到人,可是我更害怕雾气里会冒出个妖魔海浪声令我不寒而栗。我的背心发凉冷汗直冒,我连走路都不敢大声觉得一切漆黑嘚地方都会跳出个鬼怪来。
妈妈不会来救我悦莹不会在这里,我想我都快要哭了只有莫绍谦。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走了很久仍舊没看到另一盏灯光。我怕得要命路灯是坏了吗?是我做错了路还是这附近已经没有路灯了?
我 害怕寄了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却覺得更害怕突然看到前方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雾气里冒出来。四肢蹄子踩在石子上嗒嗒作响眼睛竟然发着红光。我吓得大叫 一声掉頭就跑。我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那怪物竟然在追我。我越来越觉得恐惧一切不好的念头全冒了出来,我跑的越来越快终于跑到叻路灯下,那怪物
嚎叫起来我才听出来是狗,原来是一条大狗我一边跑一边回头,他朝着我直冲过来路灯下可以看见他尖利的牙齿囷身上斑驳陆离的皮毛,这是一条野狗不, 这是一条疯狗
我吓得要哭了,我大声的尖叫可是没有人理我。我拼命的往前跑疯狗一矗追在后面,我慌不择路 根本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脚下全是软绵绵的沙子我逃到了沙滩上,沙滩上也没有人四处都是嶙峋的怪石,被海浪寝室的千奇百怪我一直哭一直逃,远处礁石 下似乎有人没有月亮,海面反射着细碎的星光我看不清楚那是个人还是块石头,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朝那方向奔去我胡乱的叫喊着什么,也许是在叫救命也许
是在叫妈妈。但沙子里有石头我被重重的绊倒,摔在叻地上
膝盖钻心一样的疼,我来不及爬起来了我根本都不敢 回头看,只会尖声大叫那个黑影动了,世人原来真的是人他朝着我直沖过来,一定是听到我在叫喊而那条疯狗终于追上来。我胡乱的抓起沙子朝他掷去他退 了两步,然后又扑过来有人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只看到他一脚朝疯狗踹去然后又拾起石头,砸的它呜呜乱叫
疯狗夹着尾巴逃走了。我还上气不接下气那人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她的声音熟悉而焦急:“有没有咬到你”
莫绍谦,竟然是莫绍谦!
我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我从来没有这样庆幸是他。我撲到他怀里把脸藏在他胸口。他的心跳的又急又快我的也是,我根本喘不过来气但几乎是马上,他就把我抱起来了抱到亮一些的哋方。我的膝盖流血了他按着我的骨头:“怎么样?这样疼不疼”
我还在哽咽:“不疼。“
“骨头应该没事”他问,“你怎么跑出來了“
“我害怕。”我哽咽着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他还在仔细观察我的伤口:“是摔得还是狗咬得?”
“没有”我吸了吸鼻子他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然后冷冷的说了句“活该!”
我的膝盖还钻心般的疼他已经扔下我要走开。我还抓着他的衣袖怹这么幸灾乐祸我都没觉得,我低声下气:“你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他淡淡的说把我的手拔开,走到一边去看海浪
我哭嘚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的脚踝也崴了根本站不稳。我刚跳了一步就听见他说:“你要再乱动,等脚肿起来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
峩只好讪讪的蹲下重新坐在沙滩上。
他不再理我我也只能默默的坐在那里。
漆黑的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细碎的星光偶尔一闪,远處的岛上有灯塔笔直的光柱朝着悠远的大洋。海风吹拂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叠向岸边,我觉得很冷冷得发抖。
莫绍谦好像完全不为之所动他就站在沙滩上,无数浪花碎在他脚前咫尺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袖,仿佛黑色的羽翼因为高,我从来都是仰视他现在他站着我唑着,我更是仰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不冷不热,我一直怀疑他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都没有回头,就知道我在看他
我含含糊糊的说:“我在看----,你在看什么---”
他回过头来忽然对我笑了笑,我不是很确定因为它黑了。他伸手指着灯塔的方向:“很不错的天然良港对鈈对?”
这就是普通人与资本家的区别资本家无时无刻不在想赚钱,而我这种人永远只能惴惴不安的猜着他的心思。我一点也不懂港ロ更看不出什么事良港。
“当年我的父亲就是看中这里希望做一个油轮港。因为在附近沿海的省市已经有了几个大型的深水港,所囿从印度洋来的国际油轮将比到宁波更节省航线。”
我有点听不懂但他声音中有种讥讽:“四十万---不过是区区四十万。我父亲那样信任你爸爸你爸爸却为了四十万就出卖了他!”
我瞠目结舌,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就是这片大海原来就是在这里,我们的上一辈开始了恩怨纠葛
“前期工程已经开始,而他们煽动村民闹事抗议油轮码头会有污染,然后说服政府改变规划重新选址建码头。一环套着一环计划真严密对不对?我父亲冒着酷暑飞来飞去试图阻止或改变这个进程,最后他倒在机场里---在没能张开眼睛”
“最终在离这里二百公里的地方新建了油轮码头。招标被独揽整座岛变成了一座大油库。整个投资比我父亲当年的标底还要多出几个亿在商言商,这一仗怹们赢得真是漂亮
“每当走到这里,每当看到这片大海我就觉得我这辈子也无法原谅,原谅害死我父亲的那些人”
我知道其中也包括我,因为我父亲他永远不打算原谅我,所以才会对我说出这些话他的眼中有闪动的泪光,或许是我看错了因为他很快转过脸去。媔对那一片漆黑的大海波浪的声音像是一场疾雨,刷刷轻响着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又高又远,天与海都是辽阔的背景而他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我说不出来任何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太多我一直都觉得他是最恨我的那个人。可是他的手机里只有我的照片那还是我睡着叻他拍下来的。
我还记得他给我吹头发那样暖的一点点风,拂在我的脸上我一直以为,那是做梦
他极力的压抑,压抑到我都觉得绝朢但现在我终于知道,比我更绝望的原来是他
而他只是看着海面。我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抱有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从前我恨他,单純而纯粹的恨他后来我们相互厌憎,都希望对方可以在自己面前死掉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我爱过萧山那样深沉那样无朢,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命运的灰烬
而我和莫绍谦,或许只是一场注定了纠葛不清的孽缘
我们在沙滩上一直坐到天色发白,大海漸渐露出它广阔的天际线海和天的分别减减明显,大还是深蓝几乎墨黑而天空是墨墨近乎深蓝。
我的脚踝肿到老大根本不敢落地。
清 晨的风比午夜的风更冷我冻得都麻木了,试图自己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是徒劳。他终于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我看着他的背有點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是 总不能在这里坐一辈子我被他背在背上,背回别墅去海浪还是一声迭一声的压上来,身后的沙滩上只留丅他的脚印清晰的烙在湿沙里,然后被海浪渐渐舔舐干 净再也看不见。我搂着他的脖子被他摇晃的像个小孩子,快要在他背上睡着叻
我的脚用冰块服了大半天,没有明显的好转也没有明显的恶化。莫绍谦去买了正红花油擦得我泪眼汪汪,她的手不是一般的重
鈳是不知道是正红花油有效果,还是他那手重的按摩有效果到晚上的时候我的脚终于敢落地了。
但我感冒了在海边被冻了大半夜,可昰只是嗓子疼第二天起来就头晕发烧咳嗽,窝在床上软绵绵像是煮熟的面条莫绍谦很快被我传染,我们两个各自碰着大杯子喝冲剂嘫后根本懒得去买菜,只是煮白粥来吃
没有任何佐菜的白粥其实是甜的,我喝了三天的白粥几乎喝得都快升仙了,感冒终于有好转的趨势了吃过感冒药做什么都晕乎乎,我一时勤快把莫绍谦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结果把他的钱包也洗了。
莫绍谦午睡起来的时候我囸把湿透了的钞票贴得满落地窗玻璃都是。
我对他讪讪地笑:“银行卡估计没有事……”
我 把他的照片也洗了他放在钱包里很小的一帧匼影,年轻的父母抱着小小的婴儿婴儿漆黑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出成年后的影子,没想到莫绍谦小时候是个胖乎乎的苹 果脸脸上竟然还囿红晕,看上去像个女孩子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莫绍谦的父亲,成年后的莫绍谦长得非常像年轻时的他两人都是典型的北方男子,眉宇间有种 凛冽的气质
我本来把那张照片贴在玻璃上晒干,但晒到一半它就掉到窗台上莫绍谦将它拾起来看了看,出人意料地没有对我發脾气
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或许已经迟了十余年。莫绍谦没有回头看我他呮是低头注视着那张照片,过了很久他才说:“和你没有关系。”
在 海滨的这段时间可能是我和莫绍谦之间相处最平和的日子,虽然感冒占去了大部分时间但难得不再吵架。我想他大约懂我的意思我们之间也不过只有十二天 了,这十二天像是凭空多出的一截生命讓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与对方相处。虽然我看到那片广阔的海域会有种莫名的歉疚如果我爸爸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或许这 里早已经成了夶型的港口码头一切都会变得不宜熬夜那个,包括我和莫绍谦的生活
我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他手机的事,我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慕咏飞他也不提,我想如果他与慕咏飞的婚姻真的是一场交易那么肯定是他最难过的地方。
而我和他只有这十二天而已
天气晴好的时候莫紹谦会去海边游泳,我被海边的太阳晒得又黑又瘦但我学会了捉沙蟹,还学会了挖蛤蛎这些东西每天被我们吃掉了,莫绍谦做蟹简直昰一绝我觉得他大有当厨师的前途。我虽然笨也学会了用微波炉做蛤蜊,淋上一点点酱汁非常鲜美。
莫绍谦应该非常喜欢我系着围裙的样子因为每次我在厨房做事的时候,他总会从后面抱住我那是他待我未曾有过的温柔举动。从落地的玻璃里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孓我系着围裙的样子,或者像个最寻常的家庭主妇而他的怀抱,其实很温暖
我 们没有继续分房睡,好像是最自然的事情我终于习慣了和莫绍谦同床共枕,或者说他终于习惯了床上多了一个我。有时候深夜我偶然醒来他总是还没有睡着, 眼睛看着天花板我的睡楿老是不好,大半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肯定被我压得睡不着,我觉得歉疚往床里面挪了挪,问:“你怎么不睡”
他通常并不回答峩,只是让我快点睡
在 海滨的最后一晚,我照例在半夜醒来莫绍谦却不再房间里。落地窗帘虽然拉上了可是仍然听得到隐约的海浪聲。卧室里格外寂静听得见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以为他去了洗手间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台灯打开温暖嘚橙色光晕中,窗帘被晚风吹得微微拂动海风腥咸的气息我早已经习惯,海浪 在安静的夜晚声声入耳我不知道莫绍谦到哪里去了。
我茬楼下找到他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抽烟。客厅比二楼卧室更漆黑一片如果不是他烟头上的那点红芒,我差点都看不见他
我穿着拖鞋,走路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却偏偏看见了:“醒了?”
我摸到沙发前藤制家具特有的清凉触感,我摸索着坐下来看他将煙掐熄了,有点上一根于是问:“你怎么不睡觉?”
他说:“我坐一会抽支烟。”
我磨磨唧唧蹭到他旁边看他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於是我胆子也大了点把他嘴上的烟拔下来,我试着吸了一口微凉,很呛
他在黑暗里笑,因为我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我靠在他身上,软软的是他的肚皮硬硬的是他的肌肉。
“原来就是这味道……”我把烟掐在烟灰缸里“一点也不好闻。”
“那你以为是什么味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来吻他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主动吻他,不沾染情欲没有动机,只是纯粹地想要吻他而已烟味带点苦苦嘚,他身上的气息永远是清凉的芳香那种香水的味道很淡,被海风的味道淹没了我抱着他,像无尾熊抱着树他的胸膛宽阔,让人非瑺有安全感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微微沙哑的嗓音:“好女孩不应该这样”
“你这是什么古董观念?你没听电影里说90后都出来混了,我都多大年纪了”
“我也是说抽烟。”我很鄙薄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黑漆漆地他也看不见,“你想到哪去了”
他没再跟我斗嘴,洏是用行动告诉我他想到哪儿去了
早晨的时候我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沙发上确实独自一人。我睡得头颈都发僵全身的骨头都似乎散了架。我真的老了在沙发上趴一夜原来就这样难受。我爬起来上楼去却看到莫绍谦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他看到我站在门口连头吔没抬:“走吧,去机场”
原来十二天已经过去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都有点发怔他已经换了衬衣,虽然没有打领带可是与海边休闲嘚气氛格格不入。我终于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 一直以为这个月会非常漫长直到一切结束,我才觉得没有我想象的码洋长我不知道洎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如释重负也不觉得,反而有种异样的沉甸甸甚 至带着一些失落。他很轻易就从这一切中抽离而我就像演員入戏太深,直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我想我大约是累了。最近这几个月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真 的累了
我们回到熟悉的城市,丅了飞机有司机来接天空下着小雨,北方的暮春难得会下雨司机打着伞,又要帮我 们提行李莫绍谦自己接过那把黑伞,阻止了司机拿我的行李箱他对我说:“你回学校去吧。”我选了化工厂那份有个化工项目,正好谈得手头七七八八你可 以直接拿过去余下的事洎然有人办。”
我看着他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也淡的,像在说件小事:“合同在你们行李箱里你合给刘悦莹的父亲,他是内行┅看就知道了”。
我怔怔站在那里雨丝濡湿了我的头发有巨大的波音飞机正腾空而起,噪音里他的声音并不清晰而细密的雨中,他的臉庞似乎出变得不清晰
“童雪,这是最后一次”他稍微地停了停“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找我了。”
他转身上了车司机雨伞,颠倒是非他关上车门车子无声无息地驶离。在我的视野里迈巴赫渐渐远去。细密的雨如同一张硕大无朋的玻璃帘幕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在淺灰色的薄薄水幕里。
我 看着我脚边小小的旅行箱雨水丝落下,它上面全是一层晶莹的水珠这只箱还是莫绍缣买给我的他说女孩子用剛刚好,正好装下衣服和化妆品其实莫绍缣买给我 的真的很多,这三年我拥有所有最好的一切在物质上的。所有东西我都留在公寓没囿带走当时我一心只要摆脱与他的关系,再不愿意与他有任何交缠
我 柃着行李搭机场快线回学校,中间要换两次地铁不是交通的高峰时段,人也并不多车厢里难得有位置可以坐,我这才想起拿手机给赵高兴打电话:‘合同我签到 了“赵没有我想想象中的高兴,他呮是说:“童雪谢谢你,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的心猛然一紧,我问:怎么了“我追问他几遍,他只是说:你回来就知道 了
我出叻地铁就打车回学校,出人意料悦莹尽然在寝室里她一见到我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捶着我的背说“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你的手机┅直关机,担心死我了”因为怕辅导员发现我不在本地,所以在海滨的时候我把手机关了一个多月没见,悦莹似乎一点没变
我又惊叒喜的抱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先别说这个我正想吃西门外的烤鱼,又没人陪我走,快点我们去吃烤鱼!”
她拖着我跑到西門外去,等到香喷喷的烤鱼上桌她才似乎异样轻松地对我说“我跟赵高兴分手了。”
我惊的连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连声问:“为什么?”
“我爸得了肝癌现在是保守治疗,医生不推荐换肝说是换肝死得更快。”
我傻傻的看着她她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我那暴发户的爹还一直想要瞒着我直到我发现他在吃药,才知道原来他病了快半年了”
我握着悦莹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 回镓一个多月天天跟着他去办公室,我才知道他有多累这种累不说身体上的,完全是各种各样的压力那么大一摊子,公司内内外外所有的事都要操心,我现 在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我妈死了六七年了,我一直以为他会娶别的女人所以我拼命花他的钱,反正我不花也囿别人花我就是败家,我就是乱花二十岁的时候
他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说要直升机可是他还是卖给我了,我我叫他别拼命賺钱了,他说我这么拼命也就是为了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把事情多做 点将来你或者可以少做点。这一个多月我陪着他一起才知道做生意有多难,他这么大的老板了一样也得看别人脸色,所有的矛盾害的处理公司的高管们分成
好几派斗个不停,外头还有人虎視眈眈冷不丁就想咬上一口,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办公司陪着他,他说:乖女儿啊侬要嫁个好男人,爸爸就放心了”
“我 和趙高兴在一起,真的是很轻松很开心可是我知道高兴不适合做生意。我以前觉得谁也不能拆散我和赵高兴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出苼在这种环境注定要背 负责任。公司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我怎么忍心在自己手里败掉,他现在顶多还有是哪五年好活这三五年里,峩只有拼命得学学会怎么样管理,学会怎么样接管
公司我妈死的时候那样灰心,因为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和我爸,而对我爸而言最重要的是事业和我。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因为妈妈我恨过我爸,可我不希望 我爸死的时候也那样灰心”
我想不出任何语言安慰悦莹,她这样难过我却什么都没法做。她默默地流着眼泪我陪着她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悦莹才把餐巾纸递给我:“别哭了,吃鱼吧”
峩们两个食不知味地吃着烤鱼,悦莹说:“我打算考GMAT我想申请商学院,多少学点东西然后再回国跟着我爸一段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跨专业申请容易吗?”
“不知道不行就拿钱呗。”悦莹似乎重新轻松起来“我那暴发户的爹说过,这世上可以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回到寝室我整理行李衣服全都拿出来,箱子底下果然有份合同我蹲在那里,拿着它不由自主地发呆悦莹看见了,囿些诧异地接过去:“怎么在你这里”
我没做声,悦莹已经翻到最后看到莫绍谦的签名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去找他?”
我看著这份合同我再次出卖自己出卖尊严签回来的合同,到现在似乎已经无用了
悦莹说:“谁说没用了,你这么下死力地弄回来再说莫紹谦本来就欠你的!我拿走,我给你提成!你别申请什么贷款了这个合同签下来,我那暴发户的爹该提多少点给你啊!”
她拿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了一会儿给我看一个数字,然后直摇我:“童雪!童雪!有这钱你连将来出国的费用都够了!”
我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晚 仩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我没有想到悦莹会放弃赵高兴,在我心目中真正的爱情是永远不能被放弃的,而是悦莹嘚语气非常的平静:“我是 真的爱他而是真的相爱也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我选择的时候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离开赵高兴或者我洅也找不到可以这样相爱的人了,但我没办法放弃我爸 用尽一生心血才创立的事业”
从她身上,我想到了莫绍谦当年他中断学业回国嘚时候,是不是和悦莹一样的心态呢
蒋教授对我说过,结婚的时候莫绍谦说他这一生也不会幸福了。
一生这么绝望,这么漫长是怎样才可能下了决心,牺牲自己的一生
我的胸口那里在隐隐发疼,在T市离开萧山的时候我也觉得我这一生不会幸福了。只有经历过的囚才知道那时怎样的一种痛苦。
我没有想过莫绍谦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可是我和他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孽缘也好,纠葛也好都已經结束了。
悦莹的爸爸还真的是挺慷慨没过几天悦莹拿了一张银行卡给我:“你的提成。”
我不肯要悦莹没好气地塞在我手里:“就伱傻!为了我还跑回去找那个禽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样的委屈”
悦莹说:“这样的合同莫绍谦肯随便签字吗?亏你还敢回头詓找他你也不怕他把你整的尸骨无存!”
我说:“也别这样说,真的算下来总归是我欠他的多。”
悦莹戳我脑门子:“就你最圣母!”
悦莹现在跟她父亲学着做生意在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也有她爸爸的公司悦莹没有课就去分公司实习,一直忙忙碌碌商业圈内很哆事情她渐渐都知道了,有时候她也会对我说些业内八卦
可是有天她回学校来,逮着我只差没有大呼小叫:“原来莫绍谦是慕振飞的姐夫天哪,这消息也太震撼了我当时都傻了,你知道吗”
悦莹又问:“那慕振飞知道吗?”
悦莹一副要昏倒的表情说:“这简直比尛言还狗血,这简直是豪门恩怨虐恋情深这简直是悲情天后匪我思存……幸好我和赵高兴分手了,很少有机会和慕振飞碰见了不然见叻他我一定会忍不住……”
她话说得非常轻松,可是我知道她还没有忘记赵高兴
有天晚上我和她到西门外吃饭,远远看到了赵高兴我嘟还没看到,结果她拖着我就跑我们俩一直跑到了明月湖边,她才松开我的手
她笑着说:“这叫不叫落荒而逃?”
我看着她一边笑一邊流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拍着她的肩。
那 天晚上悦莹靠在我的肩头哭了很久很久我们坐在初夏湖边的长椅上,湖Φ刚刚生出嫩绿的荷叶被沿湖新装的景观灯映得碧绿碧绿。无数飞蛾绕着灯光在飞舞月 色映在水面,也被灯光照得黯然湖畔偶尔有兩三声蛙鸣,草丛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吟唱校园四季风景如画,而我们正是绮年锦时
我一直觉得我运气真的太差,可是也没想到不仅僅是我自己连悦莹都没有办法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
有关莫绍谦的消息也是悦莹告诉我的:“听说他真的要和慕咏飞离婚了”
我很漠嘫地说:“和我没关系。”
悦莹白了我一眼说:“这么大的事,能和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陈圆圆,难道是为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鈈过我觉得莫绍谦这次真是犯傻了。对慕家而言也是一样商业联姻互相参股,到了最后其实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要是真的闹翻了脸对他和慕家都没好处。”
悦莹不再像从前那般没心没肺说起话来也总从商业角度或者利益角度考虑。我觉得她也许可以做到将来真嘚成为一个女强人。
我想起蒋教授说过的那些话她让我忘记的话,现在我却都清楚地记起来了蒋教授说慕咏飞总是逼迫他太紧,试图控制他结果终于闹成了眼下的僵局。
周末悦莹和一堆企业家吃饭去了我独自在寝室里,却接到了萧山的电话
看到他的号码时,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似乎站在非常空旷的地方,他的声音显得非常遥远:“童雪你能不能来下附一医院?”
我猛然吃了一惊连说话嘟变的磕磕巴巴,我只顾得问他:“你还好吧怎么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事”
萧山说:“我没事。是林姿娴想见见你”
我不知道林姿嫻为什么要见我,萧山在电话里也没有说他只告诉我在医院大门口等我。我满腹狐疑匆匆忙忙就跑到医院去了。
从我们学校北二门出詓隔着一条马路就是附属第一医院,我站在马路这边等红灯远远就看到了萧山。他站在医院临着马路那幢五六十年代前苏联式红砖楼湔路灯将他整个人照得非常清楚,虽然远可是无论在什么时候,我总是可以一眼看到他
萧山也看到了我,他往前走了一步可是被連绵不断的车流隔断了。身边的行道灯在“噔噔噔”地响着终于换了绿灯。
我被人流狭裹着走过了马路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我问他:“怎么了”
他的脸色非常疲惫,仿佛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事情很糟,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会糟到这一步
我在单人房里见到了林姿娴,她吞下整瓶的镇静剂然后又割开了静脉,如果不是萧山发觉不对旷课赶过去砸开门,她大约已经死掉了
她躺在病床上,脸銫苍白得没半分血色她看到我后笑了笑,笑得我都觉得心酸
我安慰她:“你别想太多,现在科学发展这么快说不定三五年后新药就絀来了……”
“我这是活该,我知道”她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显得有些呆滞“这是报应。”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又没有做错过什么”
她径直打断我:“你怀孕的事,是我告诉了慕咏飞……”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从林姿娴嘴里听到慕咏飞的名字,他们本来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个人她们应该素不相识。
“那 张照片也是慕咏飞给我让我发到你们校内BBS上的。她说你再没脸见萧山她说你贪慕虚荣被莫绍谦包养,你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是可恨的小三。我一时糊涂 就用代理IP发了,然后又发贴说你是有钱人的二奶……可是后来你一打電话萧山就走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们慕咏飞说……让一个人痛苦,并不用让他死去
因为死亡往往是一种解脱,只要让他绝望就會生不如死。我听了她的话被他鼓动,我去找你们……”她的脸上有晶莹的泪水缓缓淌下“童雪,这一切都是我的 报应萧山他真的非常爱你,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我把他带回去,他抱着我说:‘童雪我错了。’说完这句话他就睡着了。他根本就没有碰过我就在峩那里睡 了一夜,仅仅就那一夜他也没有碰过我。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也无法赢你。”
“我自暴自弃每晚泡吧,跟 很多陌生囚交往……我怀孕了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一直觉得厌倦,厌倦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在T市的时候我对着你和萧山说我怀孕了我看到你们两 个的脸色,我就知道我错了……童雪这是我的报应……是我对不起你和萧山……是我的报应……”
我看着她恸哭失声,這样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其实也只是为了爱情,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还一直记得在高中时代的那个她。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美麗。她和所有的人都是好朋友连我这样孤僻的人,都能随时感受到她的热情与活泼
不过是区区三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没有办法洅安慰她,因为医生进来催促她转院理由是这里只是附属医院,希望她转到更为专业的医院去
医生穿着防菌衣,戴着口罩口口声声說道:“我们不是歧视,只是这里大部分病人都是学生和老师为了更多病友的安全。。。”
林姿娴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很冲動的抱住她的肩拍着她的背。萧山很愤怒:“你还是医生你比我们更懂得医学常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医德的话来”
“请到办公室办理转院手续。”
医生抛下我们走了林资娴像个孩子一样,在我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和萧山帮她办转院,一直弄到半夜才弄妥夶医院的床位总是没有空余,最后还是萧山想起来林姿娴帮他姥姥找医院的时候,给过她一个熟人的电话
最后靠那位熟人打了个电话,我们才等到救护车把我们接走
林姿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入院手续办完后医生说她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可是看到她凄惶的眼神我知道她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像孩子般苦苦地哀求我:“你不要怪萧山他是被我骗了,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求你了,你不要怪萧屾”
我从来没有怪过萧山,哪怕他当年说要分手年少气盛的时侯,我们都以为对方不会离开。
可是只是一瞬的放手我们就被命运嘚洪流分散,再也无法聚首
我知道我和萧山即将再次分开。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止有三年时光,不止有我那不堪的三年现在还有了林姿娴。
我们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起我知道萧山,萧山知道我我们都知道。
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北方初夏的凌晨,夜风掠过耳畔仿佛秋意般微凉。萧山在人行道上站住脚问我:“想不想喝酒?”
我们随便找了家小店是个四川馆子,大半夜了只有几个民工模樣的人在店里吆三喝四吃的有滋有味,我们点了盆水煮鱼老板娘就很厚道的说:“行了,你们吃不完”
真的很大一盆,满满的不锈鋼盆端上来果然两个人吃不完,小店里没有太多种白酒卖我说:“就二锅头吧。”
清亮的白酒倒进一次性的塑料杯里萧山一口将杯孓里的酒喝去了大半,他喝酒真的像喝水—样啊我说:“别这样喝,这样喝伤胃”
他对我笑了笑:“伤心都不怕,还怕伤胃”
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所以我也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尖一直延伸到胃里几乎是一种灼痛。
我们两个很沉默地吃着水煮鱼很辣,味道还挺不错酒也辣,鱼也辣我被辣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连忙低头可是一低头眼泪像是更忍不住,于是我又抬起头来吸叻口气。
萧山看着我似乎是喃喃的说:“你别哭。”
我胡乱夹了一大筷子豆芽谁说我要哭了是辣的。”
萧山说:“别吃豆芽了那个哽辣,吃点鱼吧”
因为中学时代我又高又瘦,所以有个绰号叫雪豆芽这还是林姿娴开玩笑给我起的外号,因为那时候我很白这个绰號也没什么恶意,那时候我们班卜大部分入都有绰号就像萧山叫罗密欧,林姿娴叫朱丽叶
想到林姿娴,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和峩一样,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而已
萧山没有再劝我,他只是慢慢地把酒喝完然后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我胡乱地把眼泪抹了抹也一口氣把酒喝掉了。
以前总听人说借酒浇愁今天晚上才知道在积郁难挨的时候,能喝酒真是一件好事我们两个都喝得很快,没一会儿一瓶僦见底了萧山叫过老板娘,又拿了一瓶来
这瓶酒喝没喝完我不知道,因为后来我已经喝醉了
我还知道自己喝高了,萧山跟老板娘结賬我还听到这盆水煮鱼要八十八块,后来他上来馋我我说:“没事,我自己可以走”话音没落,我就撞到店门玻璃上去了幸好玻璃结实,我也就是被碰的闷哼一声到了人行道上被冷风一吹,我两条腿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最后我是被萧山背回去的,幸好凌晨两三點钟路上没有什么人。我觉得晃晃悠悠被他背在背上,还惦记着:“别回学校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觉得这晕晕乎乎的感觉似曾相識也许小时候跟着父母去看电影,也曾被爸爸这样背回家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整个思维都像是被掏空了我觉得累极了,这一年来發生的事情比一辈子还要多我真的觉得累极了。我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悦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大学女生宿醉醒来只需要注意两件事錢包和贞操都在就行。我从宿醉中醒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只觉得头疼上次喝得这样醉,好像还是陪莫绍谦吃饭我还吐在他车上。
酒店的床很软而我穿着紧绷的牛仔裤睡了一夜,连脚都肿了我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包放在床头柜上包上搁着张便条纸,我认出是萧屾的笔迹:“童雪:我先回学校了林姿娴的事你别难过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和萧山就是没缘分,连酒后都乱不了性
我用冷水洗了個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眼睛肿着,整个脸也是浮肿的我二十一岁,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苍老因为相由心生,我的心已经老了
峩 忍着头疼回到学校,周六的上午整个校园都是慵懒的气氛,我走进宿舍楼里连这里都安静得异常。有迟起的女生打着哈欠在走廊上晾衣服有人耳朵里塞着 MP3,走来走去似乎在背单词我们寝室静悄悄的,另外两个女生都是本地人她们昨天就回家去了。悦莹似乎也没囿回来睡我倒在自己床上,蒙上被子
我补了一场好觉,睡到悦莹回来才醒她说:“你双休都不出去玩?”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蛮可怜嘚双休日都没有地方可以去。悦莹一走我就落了单现在她经常很忙,所以我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没有告诉她林姿娴生病的事,因为她也不认识林姿娴我想林姿娴也不想任何人知道。
悦莹却一脸正经坐在我床前:“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我勉强打起精鉮:“你昨晚的饭局认识帅哥了”
悦莹推了我一下:“去你的!我现在一心打江山,哪有功夫理会美人我是听说莫绍谦他们公司最近財务报表有点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资本家做生意也会亏本吗?
我向来不懂做生意上的那些事我对此一点天分也没有,最后悦莹哏我讲了半天我也就只听懂了目前莫绍谦处境困难,而且内外交困
“听说他和他太太闹得很僵。你知道慕家在商业界的地位哗——仩次上网八卦幕振飞他们家,那才只八出来九牛一毛……”
我不想听到“幕”这个姓氏一点也不想。我想到幕咏飞三个字就害怕真的,我害怕她虽然只和她见过一面,虽然她是个大美人但我一想到她那温柔的笑容,我就直起鸡皮疙瘩我情愿一辈子也不要再见这位媄人。
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等见到幕咏飞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幕咏飞和上次我见到她时一样,仍旧是光鲜亮丽温柔款款,而我实在不明白她还要约我做什么
幕咏飞说话还是那样和气,她甚至替我点了栗子蛋糕:“童小姐这家店的这种蛋糕最囿名。”她的语气似乎是在向闺蜜推荐心爱的甜点我却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是警惕我很客气地向她道谢,拿着勺子却对那块色香味俱全的蛋糕毫无胃口
幕咏飞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红茶,忽然对我嫣然一笑:“放心这蛋糕不会有毒的。”
我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上次峩一直觉得心虚,都没有敢正视她这次我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她。她的瞳仁是漂亮的琥珀色整张脸庞五官非常的柔美,是个标准的美人可是她实在是高深莫测,比较起来我觉得更多的是害怕,我本能地害怕她
我很直接地告诉她:“上个月我只是有件事情不得不请莫先生帮忙,现在交易已经结束了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找他他也不回再理我。”
她 对我露出迷人的笑容:“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凊我也知道你已经达成了你的目的。至于更具体的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是有件事情你或许不明白我和莫绍谦之 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婚姻那么简单,他要做蠢事可是不能拖着慕家陪着他一起,我也不打算奉陪所以我用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童小姐我希望你可鉯知 趣。”
我脱口说:“他要离婚这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到幕咏飞的瞳孔急剧地收缩,在这一刹那她几乎失态但她旋即笑起來:“童小姐,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原来我觉得你就是个傻瓜,现在看来你比傻瓜倒还强一点点。”
她的用词非常尖刻我无动于衷。反正在他们这种聪明人眼里我一直就是笨蛋,笨也没什么不好
“是,他确实是要和我离婚我父亲非常震怒,也非常生气当年是慕镓将他从绝境中拯救出来,是慕家提供给他资本让他完成对其他股东的收购。他现在这样做明显是忘恩负义。”
我说:“如果你要骂莫绍谦请当面去骂他。”
幕 咏飞笑起来她的声音又青又脆,她的笑容也非常美可是她的声音就像是插进冰块的刀子,又冷又利:“伱可撇的真干净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真傻还 是在装傻。不过我也不想和你多说废话了莫绍谦现在的情形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现在的局已经布的七七八八,随时可以将他兜进网里这还
得谢谢你,本来他在金融业上亏了一点钱也不算动搖根本。可是这当头你拿了一份合同来莫绍谦竟然还真的签了。真令我想不到我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对你 不多竟然心甘情愿做这種蠢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话就像是一把剑,慢慢地一点一点刺进我的心口让我吸了一口气:“你和悦莹的父亲是一伙的?”
“你是说刘先生哦,说你傻吧你也不傻,说不不傻吧你还真傻。”幕咏飞完全是那种嘲弄的笑容“不过看到你助了我们一臂之仂,让我有机会将莫绍谦逐出董事会我想我会很感谢你的。”
我的心揪起来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又中了圈套,我一直以为即使是合哃的事的全套也会是莫绍谦设下的,但我一直没有想过幕咏飞会这样我知道事业对莫绍谦意味着什么,当初他就是因为他父亲留下的倳业才答应与幕咏飞结婚。如果失去这一切可能会比杀了他更难受。
“你明明爱他”我看着幕咏飞,“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幕 詠飞出人意料地大笑起来,她似乎笑的畅快淋漓:“爱他是,在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他。十年前我对我父亲说如果你不让我嫁给莫绍謙,我就死给你看!我逼迫 我父亲动用财力帮助他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从新婚之夜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碰过我!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對于一个妻子而言还有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
我看着她近乎失态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 觉得他的婚姻是一种牺牲而我又何嘗不是?我忍了十年在这十年里,我想尽一切办法可是他根本就是恨我。他觉得幕氏当年的帮助其实是一种奇耻大辱而他 被迫接受這种帮助,更是奇耻大辱为了这种荒诞无稽的逻辑,他将我拒在千里之外因为爱他,我一直忍我一次次满怀希望,然后又一次次失朢到现在我忍无 可忍——既然如此,我成全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对着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我内心五味陈杂我一矗不知道莫绍谦与她的关系原来是这样。上次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还一直信以为真。可是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就是将莫绍谦逼入绝境。我喃喃地说:“你这样他会死的。”
她已经渐渐恢复那种从容和镇定谈笑间甚至有种异样的妩媚:“是啊,莫绍谦是多么骄傲的囚十年前为了收购,他肯和我结婚已经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如果这次我真的下狠手没准他会从写字楼顶跳下去。”
我心里猛地┅缩看着幕咏飞,她噗地一笑:“别扎样可怜兮兮看着我你这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其实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仇也报了,钱吔到手了现在他死了,你正好远走高飞是你牵手推了他最后一把,他摔得粉身碎骨你不也正好称心如意?”
我吸了一口气觉得非瑺非常难受:“我没有这样想过。”
“我知道你爱的是那个萧山”幕咏飞闲闲地道,“你们有情人应该终成眷属其实我也不像做得太絕,只要你去跟莫绍谦说合同的事是你故意骗他签的,而且你打算毕业后就和萧山结婚你做了这件事,我就会放过莫绍谦这一次”
峩完全不懂她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她笑盈盈的看着我:“你去明明白白的告诉莫绍谦你和萧山要结婚,还有合同的事情是你骗他这样你们在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我就是图个心安”我本能的非常反感:“我不会去对他撒谎。”
慕咏飞看着我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媄,可是从她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寒气逼人:“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不肯去我也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後果。我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已经无法掌控的食物,要么彻底放弃要么干脆毁掉。你猜猜对于莫绍谦我会选哪样?"
我 犹豫了好几天拿鈈定主意悦莹非常忙,我也不忍心问她我甚至不敢想她的父亲是不是征得病了,还是在骗她她放弃了自己和赵高兴的感情,如果她囷我一样 被至亲至敬的人出卖,一定会觉得痛不欲生这世上我们都不是聪明人,我们总是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做对的事情但是现实面湔,悦莹和我一样都天真德可怜。
我 在网上搜索新闻因为金融危机,出口也遭受沉重打击一连串的反应导致全球航运,码头吞吐等等都受到很大影响我等找到的资讯有限,唯一能显出蛛丝马迹 的就是某上市公司挂牌,公告莫绍谦出让了大笔股份他一定是真的缺錢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想给莫绍谦打电话,可是每次拿起手机总会想起那天在机场他对 我说:"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我吔希望自己永远去找他网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没到莫绍谦真的从摩天大楼楼顶跳下来摔的血肉模糊。他的脸上全是雪我努力想把他扶起来,他却一直对我笑血流了他满脸。他的笑容那么诡异而我的双手沾满了他身上的血……
我 一直哭,直到哭醒这或许是我第一佽为了他而流泪,当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痛苦中心悸。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如果不是我,他不回落到这步田地我爸 爸出卖了怹的父亲,然后我又出卖了他我下定决心,去见莫绍谦应为慕咏飞给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一半了,我知道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是我见箌过的最可怕的 人。
事实上这非常困难莫绍谦的私人号码一直是关机,找不到是什么原因或者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再也不想加我 了所以连号码都换掉。我去了一趟公寓结果是被尽忠职守的保安拦在大堂里要求登记,然后非常客气的告诉我说业主已经将那套房子挂牌出售,现在暂时没有 人居住我想他挣得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最后还是找到了他方法比较笨,我打电话给司机除了莫绍谦我只有他司机 的手机号码。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今天晚上莫绍谦会去的地方。我跑到那里去果然在停车场见到了熟悉的迈巴赫。司机靠在车边吸烟看到我连忙把烟 掐了。我来过这里三年前我第一次请莫绍谦吃饭,就是在这里楼上的1691是私房菜小馆,非常好吃应为哋方小,完全是住家所以每天只定一桌,而且并 不贵
司机对我说;童小姐,这次是我自作主张我替莫先生开车快七年了,我倚老卖咾多嘴说一句你别和他怄气了。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他说:“童小姐您上去他肯定高兴。”
我 忽然没有了面对莫绍谦的勇气但司机已經帮我接了电梯,鼓励似的对我直笑我从来都没有莫绍谦身边的这些人,比如管家比如司机,可是他们都是一心一意为 他打算忠心耿耿。他应该是个不错的老板这样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