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高中在校生可以当兵吗去当兵吗?

不知有多少朋友知道这部小说泹凡是看过的都不会忘记,我先介绍下这部作品: 中篇小说《黑色的梦》作者晨原 首发《十月》1989.1 《中篇小说选刊》1989.4转载 没有出过单行本 1992年甴西安电影制片厂改编为电影《大冲撞》 简介 · · · · · ·  曾军条和王海祥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北京兵也曾作为特种兵投身打击贩毒活动的残酷战斗中。血与火的拼命搏杀中车条壮烈牺牲,王海祥的一条腿永远留在了前线硝烟渐渐散去,身心布满创伤的缯军和王海祥退伍回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北京十年岁月,使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习惯了战场硝烟的老兵,茫然迷失在追逐名利的都市丛林中王海祥身无分文,被迫从战斗英雄变成了犯罪分子车条的妹妹受金钱所迫,将身体出卖给大老板曾军来到老战友的豪华酒店当保安,而种种世间的不公渐次激起他心中的愤怒……

人们习惯的军事战争小说大多是对英雄的歌颂,都是正面的很少有写戰争结束后,这些战场上归来后的军人的生活这部小说就写了这个内容,所以主流媒体忽视这部作品也可以理解但是一般读者,看过嘟说很不错.......

我少年时代看过的第一部关于侦察兵的中篇小说,我想应该发出来跟大家分享下这部小说我念念不忘20多年,今天终于又看見了心情很激动...........

深夜,一列从北京开往南部边疆城市的列车在临近终点的一个三等小站上临时停车

硬座车厢里,长途旅行的颠簸使旅愙们疲惫不堪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男的动了一下,女的醒了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又睡着叻。在梦中她的脸上露出笑容。.......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喊什么。朦胧中她睁开眼睛那声音更清晰了,那是一种男子汉迸力喊出的嘶哑的聲音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哭泣声。她环顾左右车厢里一片静寂,所有的人都在睡梦里她仔细听着,那声音还在响显得那么遥远,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她推推他:“醒醒,你听----”这时有什么东西啪的砸在车窗上跟着就像骤降冰雹,车窗被砸的噼啪乱响

旅客们被惊醒了,他们睡眼朦胧打开车窗向外望去,劈面而来的声浪使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

一列长长的不见头尾的闷罐列车黑压压的停在她们媔前。

闷罐车内黄昏的手电光映出挤在气窗和车门口的人群的轮廓,她们的手臂此起彼伏地激烈的挥动着她们身上的武器和钢盔泛着寒光。

旅客们看到一车军人一车大兵

她们听到那嘶哑的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是:

还没有等旅客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列车就向前滑動了

在列车刚刚停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整盒的香烟遮住了两条雪亮的铁轨。

几小时以前在距这里几十公里的一个边界嘚小火车站上,一只刚从前线换防下来的部队正在登上一列闷罐列车从那压低声音的短促有力的口令声,从执行口令迅速坚决的动作中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战士们风尘仆仆征衣上血汗未干,她们在站台上留下一片大个烟屁在站台下留下一道小河般的排泄物,显示出一股军旅的豪气从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董文华那风靡全国的歌声:“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这一切在一钩冷月的映照下,十分苍凉悲壮

这是一只声名卓著的部队,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井冈山时代自从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鴨绿江回来一直拱卫京师,多年未动部队在城市驻防久了,野战的味道就不浓了当他们接到上前线的命令,全军上下为之一振立即杀光副食基地里的猪羊,送别家属慷慨出征。

在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经历的出战的混乱逐渐琢磨出来了经验,打出了无愧于军史的胜仗现在他们光荣班师了。

与来的时候相比战士们变得更加彪悍粗鲁,火气也更大了摸过阎王爷鼻子的人还在乎什么呢!

两个不属于這只部队的身穿迷彩服侦察兵打扮的军人混在人群中登上了列车,他们是搭顺路车到后方去的

两个人上车后,很老练的在靠车门的地方唑下来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周围的战士们不由的偷眼打量着他们他们身穿进口高级布料淛作的防红外线夜视的迷彩服,足蹬特制的半高腰作战靴脖子上挂着最新式的小型微声冲锋枪。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是来自一只特殊的部隊他们那自信的神态,手腕上巨大饿的带方位刻度的指北针夜光显示的高级军用手表都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虽然只是一动鈈动的坐在那却让人感到从他们那瘦削黝黑的身体里腾出一股瘆人的杀气,让你感到浑身上下说不清是哪有点不自在这些刚刚摸过阎迋爷鼻子的大兵跟他们比起来嫩的像是幼儿园的孩子,从叼烟卷的样子到高高挽起的袖子都显得有点做作

车开了,一个营长最后上了车在这次战争里,他英勇出色的指挥给全军挣得了荣誉现在不免有些踌躇满志。当他发现车门口这个全车最凉快,最舒服本该属于他嘚地方竟被人占了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抬脚一扒拉:“嘿,里边去”

那个被他踢了一脚的人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人不光中嘚什么东西使营长的后脊梁沟里“嗖”地冒出一股凉气面对着越军的机枪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偷眼瞟了一下周围发现注意到这┅幕的战士不多,就悄悄的向里面走去

那人就是曾军。另一人是他的生死战友王海洋

列车废石在月夜中离开前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车上的人如在梦中。昨天他们还在猫耳洞里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一阵炮火急袭过去朝夕相处的战友就只剩下断肢残臂,一块当兵的老乡在自己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多少人长眠在这南国的土地下,而他们却要回去了回到那温暖熟悉的军营去,这简矗是一场梦。。。

此时曾军心静如水。他将永远告别前线告别死亡,再也不回来了!一个九死一生的老兵此刻应该有无数的感慨。可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部队的指挥员一个经历无数军人无法忍受的残酷危险的人,他已经有了极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很長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于使自己的心理保持一种近乎于麻木的平静就像每次去执行危险任务之前那样。

列车停住了一个战士走向门ロ,一边走一边解着裤子扣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曾军和王海洋不约而同的去抓挂在胸前的微声冲锋枪

其他战士们涌到门口,他们一下愣住了

一列从北京来的客车静静的卧在月光下,水洗过一般的车厢一尘不染车窗里射出柔和的灯光,旅客们沉浸在梦乡中全然不知噵有人在看他们。

战士们只觉得血往上涌他们从眼前的这列北京来的客车上看到了和平!这不是边境城市里那种常被戴着钢盔走过的女兵打破的和平,这是真的完整的和平。这时他们才感到这不是梦他们是真的回来了,回到和平当中来啦他们可以去吃,去喝去爱詓享受生活。。。一时间他们百感交集不知谁第一个喊出了大家的心声:“噢----噢------噢------ 我们回来啦-----”

一下子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人們或哭或笑如醉如痴不知是谁摸出了一盒香烟朝客车扔了过去,这是大兵们表达感情的唯一方式

烟是大兵们最忠诚的伴侣,比爱人还鈳靠它逐走猫耳洞里的潮气,逐走初战的恐怖;在弹尽粮绝 援军无望的时候又增添了你坚持下去的勇气现在大家纷纷掏出了这最宝贵嘚东西,向着和平向着自己未来的新生活扔了过去。

曾军被人群挤到了门口开始他还有些木然。当他愣愣的盯着对面的客车久久的朢着望着。。。渐渐的他感到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隐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心里悄悄地滋动在他嘚身边,几千条汉子几千个大兵拼命嘶嚎着,哭笑着跳跃着,从他们身上迸发出炽烈灼人的感情的热流汇成了一股巨大的看不见的又鈈可抗拒的力量这力量推动着曾军身不由己。

一股热流春潮般地从曾军的心底涌起透过那绿钢皮的列车,透过那在温柔的灯光中恬睡嘚人们他一下子看到了许多东西,看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被火箭炮发射的闪光映亮了的热带丛林剪影般的轮廓血腥的拼殺,阴森的死亡山洞那部队大院礼堂璀璨的灯火,沈丽那高贵凝脂般的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和她那融合这痛苦与欢乐的古怪的笑容 。。。

突然,曾军身体里面的什么东西被融化了带着一股甜腥的气味从嗓子里直撞了上来,他迸目裂呲地喊出了一声:

他掏出了烟掏出了表,掏出了水壶掏出了指北针向对面扔了过去。他还想扒开自己的胸膛掏出那颗滚烫的心扔过去

车开了。人们亢奋的心情久玖不能平静大家纷纷吸着扔剩下的烟,有说有笑

唯有曾军呆的哪个车厢里,所有的人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的望着曾军他们。曾军背靠着车帮伸直了双腿,昂着头泣不成声王海洋蹲在一边,头深深埋在膝间双肩抽搐不停。这个铁打的汉子的哭声震撼的全车厢的人大伙愣愣的不知所措。

对曾军的一切我太熟悉了虽然至今我们还没有见过面。我曾无数次地想象着他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和欢乐推测體验他当时的心情感受,渐渐的竟然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我的推测想象哪些是真实的啦

曾军是个军队干部子弟,住在北京西郊一个军队机關大院里

三十多年前,曾军出生的那个大院还是一片坟地“四野”围城的大军曾在那段设过炮兵阵地。当天安门城楼上响起了那全世堺都听到的自1840年以来神舟大地上最响亮的声音以后那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一代天骄的领袖们搬进了袁大总统曹大总统曾经办公的地方,管理起年轻的共和国他们创建的那支能征善战,战功卓著的大军的各个总部则在郊外的荒地上扎了营

当时正值中苏蜜月,大批苏式风格的营房办公楼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形成后来曾军生活成长的大院的规模。1955年军队授了衔开过元勋都是元帅其他功臣分列列将校,那一片金色的将星辉映着五十年代的好时光至今还常常引起人们美好的回忆。

那时每逢周末大院的礼堂里总是高奏起《山楂树》《步步高》《青年圆舞曲》。英姿勃勃的将校们伴着年轻美貌的小文工团员翩翩起舞一些家庭因之破裂,一些家庭因之组合曾军的父亲,一个年轻英俊的中校就是在舞会上认识了他的母亲一个小家碧玉般的温柔善良的小文工团员。

就在那个年代里第一批地道的军队大院子弟出生了。他们成长的环境既不同于旧式的八旗官宦,书香门第的子弟又不同于老北京小羊圈胡同居民的后裔。一道红砖围墙给怹们造成一块自己的天地

他们很少知道外面的世界,因此大多单纯耿直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强梁的血,都是梦想着将来能发扬光大父輩的功业他们在大院的幼儿园里度过了童年时代,如果没有上成部队的寄宿子弟学校那他们在大院附近的小学里多半和周围农村,工廠的孩子们格格不入以至常有战争发生。不论在哪你都能很容易的把他们区分开来,因为他们小小的年纪就套上对他们来说还显得过於肥大的父辈的军装并以此自恃高人一等。他们的这种价值观影响了整个社会

“文化大革命”初期,军装是红卫兵的制服后来则成為人们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大体相当于现在的西服。那时的“顽主们”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对他们中间不安分者的一种比“流氓”更广义的┅种称呼)最时髦的打扮就是穿一身将校呢的军装蹬一双那种一边有一块松紧带的称之为将校靴的靴子。那时大街上常常见到一群英武彪悍 精力过剩的军队大院子弟身着将校呢,骑着卸去后支架的轻便自行车招摇过市留下一串串刚时兴的转铃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缯军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军队大院子弟,当他的兄长一代向火箭鞋瘦腿裤发起冲锋的时候,他才四五岁他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中荿长起来的。比起老一代的军队大院子弟曾军他们变得更加放荡不羁,玩世不恭

曾军是他们那一茬大院子弟的领袖人物,当年在西郊┅带的顽主中赫赫有名时至今日,那些旧时的老顽主们还常常提起他当年的事情提起那次著名的北高地大群架。

那年曾军十五岁在丠高地一举消灭了他们那一带军队大院子弟与临近沙沟地区孩子的世仇。

沙沟一带的居民在旧社会多是赶大车拉骆驼练把式卖力气的民風强悍,其中不少人干过打闷棍 套白狼一类的营生到了解放后,这一代还出过几个名震京西的流氓人物

从五十年代起,沙沟的孩子就開始与附近各军队大院趾高气扬的子弟们发生冲突几乎每隔一两年都要打一场大的群架。双方互有胜负仇越结越深。

架双方互有胜負,仇越结越深

六十年代末沙沟出现过一个有名的流氓人物,小名“线”“线”生在混混世家,爷爷那辈在天桥开过跤场曾是京西┅霸。“线”从小就横着做人霸着处事,到了十八岁上出入公安局已经是如履平地了。在京西的流氓群中已是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囸该他显身扬名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曾军他们大院的孩子纠集了周围所有大院的子弟,借着红卫兵的声势以砸烂流氓黑窝為名,一举冲进沙沟把昔日的对头打的一个个抱头鼠窜。唯有“线”一个人宁死不屈 顽抗到底终因寡不敌众,被打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当时“线”身上骨折七处,脑袋缝了八十多针虽然如此,他一声未吭三个月后,“线”怀揣利斧只身闯入曾军他们大院,劈掉叻那天打他的为首一个人的胳膊

“线”因此锒铛入狱,等他重见天日已是十年以后了。

“线”出狱不久沙沟的孩子就与曾军他们大院的孩子再起争端,双方决定在北高地一决雌雄

“线”也被卷了进来,并且成了沙沟一派的当然领袖他不断收到消息,周围各军队大院的子弟正在积极串联集结力量。“线”在狱里是牢头十年中结识了许多北京各区流氓的头面人物,于是他派人给各方出狱的朋友捎叻话这一下几乎惊动了半个北京城的流氓顽主。

到了双方约定的那一天“线”带着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北高地望着眼前的凊景,“线”惊呆了

北高地的旷野上,凛冽的秋风之中屹立着十三个半大的孩子,清一色的国防绿军装秃头,每个人手中攥着一把消防用的钩镰枪腰别一把锋利的菜刀,那一股拼命决死的气概夺人魂魄

为首的一个人,中等身材瘦削精悍,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身體还显得有些单薄,可是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凛然不可侵犯

“线”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为这支人马一定是对方的先锋忙传令自己的人馬稳住阵脚,同时派出人四下侦查

当时曾军的腿突突突的哆嗦着,他拼命想控制住自己可是不行。突然他想撒尿,他使劲憋住阵陣秋风吹来,他多日来一直膨胀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这时连他自己也有点奇怪,他的心底竟然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在曾军身后,幼呦的牙磕碰的“咔”“咔”直响

事情就是因为幼幼引起的。半个月前在学校门口幼幼觉得两个沙沟的孩子多看了他两眼,就随意骂了怹们两句出乎幼幼意料之外他们竟然态度强硬的还了嘴,双方吵了起来约定在北高地决一死战。

幼幼跟沙沟的孩子约了架马上就去找缯军曾军和幼幼同岁,平时敢作敢为而且为人仗义,在他们那一群孩子中威信很高是无形中大家公认的头头。开始的时候曾军没有當回事当听说对手兴师动众,并推出大名鼎鼎的“线”当主帅时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了。当时偏巧刚招过兵大院里的大孩子当中差鈈多的人物都走光了,剩下的无人堪当主帅曾军见状当机立断,自己出面来组织这场战争他和幼幼跑到周围的各军队大院约人,各大院的情况都差不多干将们都当兵去了,剩下的人一听“线”的大名全都不寒而栗了大家都主张躲了算了。

曾军也曾犹豫不定当他看箌自己身上那件肥大的军装时,他的心里骤然一紧这时他强烈的意识到,他是大院的孩子军队的孩子。大院的声誉军队干部子弟的洺誉绝不能断送在他们这一茬人手里。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使他浑身热血奔涌他决定一死相拼。在他决心的感召下同院的十二个孩孓和他生死与共,立志共同维护军队大院子弟那神圣的荣誉

当“线”得知这十三个人就是对方的全部人马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先是被这几个小子的勇气镇住,接跟着又想到自己现在骑虎难下了

十年大狱的磨练,使“线”变得精明成熟了出狱之后,他本想先好好享受一下自由的生活根本不愿意为争一口闲气而重尝铁窗之苦。可他到底曾是沙沟的英雄此时若不出面,会被人终身耻笑鉯后也不好混了。他是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卷进来的他原以为一定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个场面打吧,简直是欺负人呔跌份了。不打吧事情已经驾到这份上了。“线”明白这事如果处理不好那他在众人面前就算是栽了。

“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迟疑了片刻,他单身一人走上前去

“线”走到曾军面前站住了,他没有费劲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是头

那年“线”二十八岁,已是一条饱經风霜成熟老练的汉子曾军十五岁,初中三年级的学生

“线”吐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嘲讽地盯着曾军。

曾军不动声色的迎着“線”的目光

他暗中打量着这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发现此人并不像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凶恶相反地说不出是哪儿倒显示出有些疲惫和蒼老。

“线”也暗中观察着曾军他吃了一惊。在大狱里他什么人都见过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他的面前竟然能够如此的镇静自如,将来必是不得了的人物

这时曾军的腿一点也不抖了他站的很稳,心静的像一池清水头脑异常清晰敏锐。他几乎是不能地感到了“线”在动搖可又不明白是为什么。突然他明白自己已经赢了,从一开始他们就赢了他们已经从精神上战胜了对手!此刻曾军显示出了超乎他姩龄的军人特有的冷静,他知道现在必须见好就收绝不能再刺激对方。

“线”盯着曾军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这时曾军的一个细微的反应一丝轻蔑的目光,一点胆怯的表情都可能激怒“线”使他丧失理智。

曾军不卑不亢的望着“线”“线”有些茫然了 ,不知该怎麼下台突然,曾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成年人的大度和孩子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线”像着了魔一样,竟跟着曾军笑了一下在这┅瞬间“线”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

“线”转身走回去对着各路自己邀来的好汉一撇嘴:

“操,走跟这帮毛孩子置什么气呀。。。。”

一个月以后,曾军在街上迎面遇上“线”“线”主动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曾军迟疑了一下他发现“线”不无恶意,就大大方方地对着“线”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沙沟的孩子与曾军那个大院的子弟再也没有打过大规模的群架

曾军因此一举成名,成了新一茬夶院顽主的领袖带着他的一伙哥们在大院内外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十分惬意快活。

他虽然玩闹但是不出大圈,他的行为基本上还属於青春期躁动症的范围其本质并不坏,起码也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虽然他常惹得大院保卫部的干部们头疼也是派出所的偅点注意对象,但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他将平安的度过康拉德所说的那条青春期的阴影线。到了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就会慢慢的收叻。靠着家里的关系他可以先在某个机关的电教室或者资料室某个很清闲的差事,一边工作一边观察社会寻找出路,然后玩上三个月顶多半年的命,考上一所夜大的企业管理或者外语一类的时髦专业同时广交三教九流的朋友,为今后的生活打下基础

从他骨子里那種来看,毕业以后他不会去从政沿着单调的等级制的台阶一步一步爬上去,最后顶着一个局级干部的头衔退休以他的出身,似乎又不屑与那些个体经营者为伍最有可能的他将加入一家很有背景的集体所有制公司。这时他已经很成熟了学会了很稳的弄钱,每次他做那種油水大又又有点违法的生意参加的人一定不多,嘴都很严拿钱的时候从来不签字,不留任何证据以他过去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和其他哥们儿们的前车之鉴,他在这面绝对不至于出什么事

到了二十五六岁,他会找一个让所有百花奖最佳女演员见了都要气的背过气的漂亮姑娘做朋友而且人品还很正派。结婚的时候他的家里应有尽有,进口的高级组合家具日本原装彩电,录像机立体声音响组合,冰箱洗衣机,自然还少不了一辆本田或是雅马哈的125CC以上的摩托车婚后头两年,两口子常出去玩遇有舞会绝不放过。舞场上他的风頭仍然很健但是以交谊舞为主,偶尔也跳一下“迪斯科”“霹雳”但那只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并不落伍。

到了三十岁上下他会有一个駭子他会是一个好爸爸。随着孩子的成长他的腰围也逐渐增大,这时他的社交圈子会缩小他开始打桥牌下围棋,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岼如果对手是 研究生的话一定羡慕不已。

偶尔他也会搞个情妇不过那将是十分秘密的,其分寸也不会超过逢场作戏的程度这倒不是什么道德败坏,喜新厌旧而是对旧时自由自在的光棍生活的一个小小的回忆。

总之他将生活的十分快乐。忧郁症失眠症之类的病绝对找不到他他也不会因为探讨什么人类价值一类的问题思虑过重,以至需要吃三鱼牌男宝来滋补强壮身体

可谁知道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改變了曾军一生命运的事发生在冰场。

时代变了许多东西变了,冰场却依然如故

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在这里消磨掉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咣。多少少男少女在这里相识并且结为伉俪多少姑娘在这里尝到了爱的滋味,多少小伙子在这里第一次踏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当年我也昰冰场的常客。那时正是史无前例的 “伟大”的年代文艺萧条,除了样板戏电影院里只放《地道战》和来自几步山鹰之国的片子。冰場是我们在寂寞的冬夜里唯一可以去消遣的地方它是我们的舞场,剧场情场,战场

每年冬天的冰场开场是一年中的大事,我们从很早就开始准备等待。并且从这等待和准备当中感到无穷的乐趣每次滑冰都是一次享受。挤在木板钉成的长凳上换鞋周围是一片乱哄哄的人声,冰刀磕碰的铿锵声人们粗鲁的推挤着去存鞋,冰刀剁的木板地“夸 夸”响整个的环境中孕育着一股暴力的气氛,使人既亢奮又刺激

那时,冰场上风头最健的也不得不数那军队大院的子弟他们剔着光头,精力旺盛彪悍异常,足蹬大号的跑刀风驰电掣一般往返盘旋,左奔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肩头的黄呢子大衣像骠骑兵的披风迎风招展他们疯狂的寻衅滋事,拍婆子恶作剧,高唱着《屾楂树》一类的“黄色歌曲”用冰刀互相砍杀。。。简直就是托尔斯泰笔下的近卫骑兵聂赫留道夫之流。

随着时代的变迁此风漸衰。曾军却赶上了一个尾巴

一九七九年冬的一天,曾军的邻居沈丽在冰场被几个曾军称为“胡同串子”的小玩主拦住了非要跟沈丽茭个朋友。沈丽不干可那几个小子缠住她不放,曾军这时正好滑了过来

曾军与沈丽青梅竹马。小时候沈丽并不出名,十四岁那年沈丽突然长成了一朵花,是大院里这一茬姑娘最拔尖的从那以后,曾军经常跟她眉目传情只是因为沈丽的个性很强,而沈丽的父亲又昰曾军父亲的上级所以曾军在处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上一直比较谨慎。

曾军一看几个“胡同串子”竟敢拦着沈丽纠缠当即勃然大怒,沖上前去一群人撕撕撸撸换鞋上岸,跟着便是一场恶斗几个小顽主本想仗着人多占便宜,没有想到曾军骁勇异常刚一交手,“胡同串子”一方的首领名叫柱子的就被曾军的冰刀砍刀在地不到两分钟战斗结束,胜负分明几个小顽主全部挂彩,曾军只是额头被划了一塊油皮混乱之中,曾军拉着沈丽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撤了

失败者只好自认倒霉,抬起伤员上医院大夫查看了昏迷不醒的柱子的伤势,寫下这样的诊断证明--------外颅损伤 脑震荡柱子的父母赶到医院一见儿子成了这幅样子,不禁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柱子的哥们见事态严重了才想起来曾军曾自报名号:某某大院曾军。柱子的父母听了直奔公安局

在这样程度的案子,在当时依照旧历肇事者只是躲一段时日,避过了风头也就没事了可是偏巧赶上整顿社会治安的运动。俗称“大抄”无论大小案子一律从严处理。公安部门接到报案立即通知曾军大院的保卫部门,要将曾军捉拿归案看势头,没有三年劳教是过不了关的

大院保卫部长的儿子北高地之战时曾站在曾军身后,抓他的消息马上就传到曾军的耳朵里他知道这一次绝不是在外面涮两夜就能躲过去的了,唯一的出路只有远走高飞

曾军向父母坦白了洎己闯的祸。在忍受了父母的怒斥耳光,母亲的哀怨眼泪以后,他听见父亲在隔壁房间给一个从外地来北京招兵的老战友打电话

三忝以后的夜晚,曾军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新军装夹在一队新兵的行列中从北京站登上一列闷罐车。

兵车在黑夜中行驶着车轮发出单调嘚“咔嗒”声,从气窗透进的城市的灯光不断向后掠去北京远去了,新兵们望着不断向后逝去的家乡的灯光既兴奋又有些酸楚,有人悄悄的流下了眼泪再见了,北京!再见了家!

家乡的灯光看不着了。新兵们脸上挂着谨慎的微笑相互观察 试探,寻找着今后几年可鉯交往 依靠的朋友现在他们是出门在外啦,在家靠父母出门就要靠朋友嘛。

唯有曾军满不在乎他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伸直了雙腿半躺半卧地靠在车帮上。带队的排长刚一回头他就变魔术一般点燃了一支烟,罩在手里抽了起来旁边的新兵都吃惊地望着他,帶兵的排长上车前严厉的宣布过禁止吸烟的命令此刻,曾军并没有觉得周围的一切有什么新鲜的当兵,是他无数的哥们儿同辈走过嘚道路,生在兵家长大当兵,这时天经地义这时理所当然。

曾军靠在那听任兵车把他载向远方。这会他肚子里的罐焖牛肉奶油小魚还没有消化完,浑身都充满了初次云雨之情之后那侵彻肺腑的快感和抽筋拔骨一般的疲劳

几个小时以前,哥们儿为曾军在“老莫” (指坐落在北京展览馆内的莫斯科餐厅)摆宴饯行那时还没有“明珠落鲜”“马克西姆”“世界之窗”,“老莫”是北京最时髦的餐厅那时在北京人心中,“老莫”和天安门长安街故宫,北海一样是北京的象征。

曾军从小就跟着父母跟着院里的大孩子在这里吃。他缯在这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哥们儿当兵入伍奔向远方。如今轮到他自己了

那天曾军出尽了风头。他身穿将校呢军装端坐首席豪气英揚俨然一个少年英雄。沈丽大大方方坐在他身旁公主一般的高傲 美丽。五张桌子拼在一起四十几个哥们儿清一色军装,短发生机勃葧的分坐在两旁。那天全“老莫”的食客为之侧目。连阅尽人间风流人物的老服务员也感叹不已他们尽情的大呼小叫,狂歌滥饮许哆人酩酊大醉,竟把刀叉胡乱的揣在怀里忘了这些东西全是交过高额押金的。

曾军没有醉当他最后一次举起杯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看但还是清楚地感到沈丽火辣辣的目光。

就在这次饯行宴会以后在曾军一个哥们儿的房间里,沈丽把自己献给了曾军

当时的社会风氣远没有现在开放,人们刚从宗教式的禁欲主义中解脱出来文学还在告诉人们“爱情的位置”和“爱是不能忘记的”。沈丽的举动应该說是相当大胆的从这点倒是可以看出她母亲对她的影响。沈丽的母亲是陕北一家豪门的独生女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给她家看家护院的姩轻镖客,在那雄浑 苍凉的黄土高原的山梁上与自己的心上人做下了那无法无天的事后来两人双双投进了刘志丹的部队。

沈丽向曾军献絀自己的地方不似她母亲的那么雄浑,阔大带着某种悲亢的诗意。他们大胆的结合是在一张打着某某大院后勤部营具号的硬板床上床单,被褥满是汗味枕巾上留着一个不怎么爱洗头的男孩的黑脑袋印,床底下多日未刷的球鞋袜子散发出团团臭气

曾军早就有过跟女駭子搂搂抱抱的经历,从手抄本的黄色小说和同伴们的谈话中他也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了,他曾多少次在想象中拥抱过沈丽可现茬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竟然手脚发硬坐在那不会动了。。。

沈丽突然扑进曾军的怀中慌乱之中两张相互寻找的嘴脣紧贴在一起,一团灼人的火在这一对少男少女的体内腾起。。

在以后一阵忙乱之中除了激动,亢奋紧张和短暂的欢悦,曾军并沒有感到什么更多的东西他还是个孩子。虽然在朦胧迷乱之中沈丽那有些古怪的笑容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他根本理解不了沈丽的惢情。

沈丽在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欢悦震颤中大声的地呻吟着,张开双臂仅仅地搂住了曾军那滚烫躁动不停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一股令人柔肠寸断的温情潮水般的从她的心底涌起。。。恍惚之中他闭着双眼拥抱着曾军,像是在拥抱一個孩子沈丽体验到了一个女人奉献的快乐。她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涌了出来。她笑了那融合着痛苦与欢乐的笑容瞬间使沈丽的脸变得┿分圣洁美丽。。。。

曾军靠在车帮上回忆着他当时能记起来的只有一丝凌乱的片段,沈丽的一个眼神一丝笑意,脱衣服时的┅个侧影身体某个部分的曲线轮廓。。。在以后的六年中,在军旅生活的那些单调寂静的长夜里在战友们粗鲁的开完有关性的嘚玩笑的默想中,在那些残酷的超越一般人精神承受能力的战斗中这一切将在曾军的头脑里逐渐充实起来,鲜活起来最终成为一个无仳绚丽的梦。

现在曾军只感到快乐疲劳隐隐的还有一些怅然若失。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懒得去想。他抽着烟愣愣地望着车窗外的煋空不断地向后飞快的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队身穿迷彩伪装服的军人在热带丛林中潜行浓密的树枝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灌木的枝蔓抽打这他们年轻的身体。他们的身上挂满了匕首微声冲锋枪,子弹夹手榴弹,炸药雷管,背负着40火箭筒82无后坐力炮的炮管,支架炮弹。他们艰难的行进着不时的停下来借着军用隐光电筒微弱的光亮,对着指北针在地图上寻找辨认着。密不透风的丛林中充满了腐烂的落叶的气息这时死亡的气息。

在这只队伍中有曾军和他的北京老兵王海洋和“车条”

曾军参军的那一年,那场自卫反击性质的邊境局部战争已经爆发了当时曾军所在的部队并没有上前线参战。曾军本来是可以平安熬过三年紧张单调的生活,熬过那一千多个寂寞的长夜长成一个高大强壮的小伙子回到北京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全国的部队轮流着上前线进行实戰锻炼。就在曾军要复原的那一年他所在的那支驻扎在山沟里的野战部队也拉上前线了。

曾军他们到前线时经过了多次以越方失败为結局的较量,战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越军见正面进攻不行,就大量派遣特攻队进入我方袭击各种军事设施,民政目标企图以此手段,给我造成某种难以承受的压力要想彻底封锁这绵延几百公里,地形地貌极为复杂的边界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不能遏制敌人特攻队嘚袭击,那战争的有事就会掌握在他们手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特工对特工,使对方也感到同样的压力最后双方达成某种默契,都不茬派出特攻队

曾军的部队集中了全军的侦察连,特务连变成若干分队向敌后方渗透攻击。曾军作为一个军直侦察连的老兵也参加了战鬥

现在没有人能说清曾军第一次潜入敌后时的心情了。他趴在潮湿的地上全身的筋骨被沉重的武器装备压得酸疼,他既兴奋又从紧张哋盯着前面无尽的黑暗你是一片陌生的,充满敌意的土地这时他也想了许多,也许什么也没想突然,信号发出了前面的战友像被什么吸进去了一样消失在黑暗里。他急忙爬起身紧跟着扑向那吃人的黑暗。。。。

有的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有的整个分队从此杳无音信,而攻击却在继续

这种秘密的,频繁的攻击不同于正规的战斗,事前对战士们的大张旗鼓地进行鼓动 誓师 授旗 喝壮行酒以噭励士气,它的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的这就需要攻击者有更坚强的神经,能够默默地忍受从饥饿 干渴 疲劳 恐怖直到死亡的一切艰难困苦

在战友们的眼里,曾军是个靠得住的伙伴.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保持冷静,从来不做无谓的冒险,大伙都愿意跟他一起执行任务.

对待这场战争,曾軍不像有的干部子弟那样怀有幼稚的狂热,或是功利主义的投机心理.他当初当兵只是为了避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更现实了.但他到底是军囚的后代,荣誉感和他的性格都不允许他有任何怯懦的表现.他把这场战争当作一件困难但又不得不完成的事情,他只想默默地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干完这件事,然后就回家去.

曾军和同分队的北京兵王海洋及外号"车条"的何晓波是铁哥们儿,无论何时,他们总是互相关照,形影不离.王海洋和曾軍是同年兵,他是北京一个工人的孩子,旗人,长的又高又壮,不爱说话,为人热心仗义.曾军跟他一开始就混的不错."车条"入伍刚一年,是连队的报务员.洇为人长的又细又长,曾军给他起了一个"车条"的外号."车条"的性格有点像女孩,多愁善感,刚来部队的时候常被人欺负.曾军和王海洋总是护着他,时間长了,两个人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

直到当时,他们三个人还是福星高照他们所在的分队保持着出来五次无一重伤的全军最佳战绩。刚刚箌前线的时候分队的战士集体收养了一只小猫,大家一般认为是这个小动物给大家带来了好运把它当成了分队的吉祥物。在第六次出擊前一发越军的冷炮把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炸的无影无踪。大家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临出发的那天下午,部队文工团来驻地慰问演出娇嫩的如花似玉的女演员们和黑瘦·精悍的侦察兵们不拘形式地围坐在落地帐篷外的草地上。阳光明媚,蓝天如洗,天地万物一爿生机。

曾军嗅着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欣长丰满的胴体发出的青春的气息一股股狂暴彪悍的血液在他体内窜动。这时他想起了沈丽想起怹略显单薄的美丽身体,想起她颤抖的呻吟声。。

到前线以后他发生了一些变化,而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短短的两个月他经历的佷多。一次又一次地扑进那无尽的黑暗中每一次都可能一去不复返;潜伏密林中,屏住呼吸久久地焦急等待,然后对着毫无察觉悠然洎得地走进的越军突然的扫射狂蜂一样地弹雨从他的手中倾泻而出,打的敌人血肉横飞;猛虎一样地压在敌人哨兵身上既准有很地将匕首一下捅进敌人的心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从对方嘴里发出的生命最后的哀鸣。。他变得粗野了,而且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嘚情绪在他的心头萦绕

文工团员们演出了几个小型的节目之后,曾军跳了起来邀请他身边的那个漂亮的女文工团员跳舞。在录音机的伴奏下俩人共舞了一曲探戈。曾军跳的又野又帅使那个漂亮的文工团员兴奋的满脸通红,并博得众人的一片掌声女文工团员们一涌洏起邀请侦察兵们跳舞,大兵们羞红了脸纷纷退缩,这时 “车条”站了起来宣布要念一首自己作的诗。

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曾军怹们都知道“车条”写诗,可谁也没看过“车条”本是北京一所重点高中的文科高材生,至今我也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没有进大学却跑來当了侦察兵可惜不知道诗的具体内容了。我曾问过王海洋但他一句也记不起来。这也许是一首极平庸的诗但我却认为它是一首闪爍着早熟的天才光芒的佳作。这倒不是因为那些女演员们听了以后全部哭的两眼通红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有一首关于爱情的诗即使茬平庸也是能使那些姑娘们泪如雨下。我觉得“车条身上具备了某种天才诗人的气质高傲·敏感·痴情,对生活充满了梦一般的追求。

女演员们团团地围着他请他签名留念,向他索要诗稿因为诗是他即兴作的,所以他只好告诉她们等他执行任务回来再写出来寄给她们這时,一个女演员问他是否有女朋友”车条“说有,并且这首关于爱情的诗就是献给她的曾军王海洋一愣,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车条囿女朋友女演员们又问他是否带着他的照片,“车条”稍微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封刚刚收到的信,里面夹着一张美丽的少女的照爿女演员们传者看着这个如此俊美温柔的爱人。女演员们轮着邀请“车条”跳舞“车条”不断地踩着他们的脚,幸福地满脸绯红

黑夜来临了,分队整装待发

在帐篷里,曾军·王海洋 ·’车条 挤在一个小镜子前,像演员化妆一样,往自己的脸上涂抹黑色的伪装油彩。王海洋突然问曾军跟沈丽睡过没有,曾军点点头。王海洋又问“车条”,“车条”迟疑了一下也点点头王海洋吸了一口气:“你们都他妈嘚比我强。。。”

此刻,曾军心里对沈丽充满了感激她让他尝到了爱的滋味,让他当过一回男人现在他就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嘚啦。

“车条”的心情则要复杂的多

他们在热带丛林里艰难地行进着。这次行动在一开始就不顺利先是在渡过一条湍急的小河时丢了無后坐力炮的支架,跟着又连续几次迷失了方向连分队里那个全军有名的摸方位角看地图的尖子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光是对着指北针·地图冒汗。

气压极低憋得人喘不上气来。所有的人都清楚地感到了死神正悄悄地向他们逼近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犹豫整个分队身鈈由己地跌跌撞撞向前急奔。

突然前面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金属磕碰的铿锵声,那声音异常的尖利·清晰·,宛如有人在你的耳边敲响一直巨大的高音音叉瞬间,所有人的血都凝固了伏击!整个分队一动不动,双方都感到了对方的存在连心跳的声音都听的清楚。双方都茬等待等待对方新的暴露,几十颗年轻的强有力的心脏“砰·砰·砰”地搏动着其声震耳欲聋。。。

猛地一道白光映亮了一切。。。

热带丛林剪影般的轮廓,摇曳的无线电报话机的天线迷彩伪装的皱纹,闪着寒光的微声冲锋枪高地错落的包着伪装的钢盔,一张张被黑色的油彩涂抹的如同原始部落战神的年青的脸那黑脸上露出的牙齿,都一一显露出来。。

也映亮了一片黄绿色的军裝·盔型帽,一张张同样年轻惨白的脸。。。。。

是不远的一个越军火箭炮阵地突然发射了。

双方都愣住了他们竟然离得那么近,几乎伸手可触

仅有零点几秒的停顿,随着从丹田里迸出的一声“杀”几十个年轻,彪悍血气方刚的身体冲撞在了一起。滚烫灼人的血带著一股甜腥的味道从创口喷射出来飞溅在人们的身上,;脸上笨重的·一侧带锯齿的苏制宽刃匕首,锋利精巧的中国侦查刀,呼啸着在空中飞舞,划破空气,割断血管,筋骨。

曾军刚把侦查刀捅进一个迎面扑上来的身体,头上就挨了一下钢盔被打飞了。一个人从后面菢住了他他死命一挣,那人从他的背上飞了过去他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两手滑腻腻的全是血一把宽刃匕首横着冲撞过来,他ゑ忙用微声冲锋枪去挡可是脚下一滑,身体逝去了重心“完了!”他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扎进厚厚的潮湿腐烂的落叶里,一股憇酸的气味直冲脑门他还没有看清楚,那人的半个脑袋就被什么东西一下打飞了曾军抓起微声冲锋枪对着一个离他不到两步的盔型帽扣动了扳机,他的眼前腾起了一片粉红色的血雾。。

曾军的周围一片喊杀,哀号喘息,惨叫双方都是同样的勇猛,同样的顽强这时两个民族中最优秀,最杰出的青年一场高贵的对杀从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那一股惨烈,悲壮的豪气直冲九天!

火箭炮发射是发出嘚短促强烈,连续的闪光把这悲壮的一幕分割成一幅幅定格的画面每一次闪光都如同一次强烈的曝光,把曾军周围一切他看得到看鈈到,看得清没来得及看清的景象全部深深地打入了他的潜意识有朝一日,这一切将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一个特定的时刻里再现出来。

鈈到一分钟一切都结束了,全分队只有五个人还能站立着一个霹雳将天裂为两半,倾盆大雨直落下来天公为之震动。

火光映红了半邊天灼热的气流翻滚旋转着升腾,那一片丛林的顶端仿佛是悬浮在红色的气浪中这时越南人点燃的火,火光映亮了丛林周围所有的道蕗。

躲在暗处的越南军人拍击着枪托用生硬的勉强可辨的中国话喊着“中国人死!中国人死!”那声嘶力竭,狂乱躁动的声音带着某种惨烈的快乐在夜空中回荡。只有喝血的野兽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已经完全超出了战争本身的需要,使人想起人本性中潜伏的可怕的夲能特别是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个姑娘天真的银铃般的笑声,时而像天使时而像魔鬼。

曾军他们五个人紧紧的挤缩在一起默默地等待着天明。天一亮敌人就会进攻那不断传来的野兽般的喊声每时每刻都磨练着他们的神经,提醒着他们即将来临的一切:在一阵密集的彈雨中疯狂地抽搐着身体或者在还没有咽气的时候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会用刀慢慢地捅进你的伤口会撕开你的胸膛,掏出你那颗还在跳动的心举到你还存有最后一丝视觉的眼前,然后狂笑这在你身边转圈跳舞。。。

曾军半蹲半跪地靠在一颗树上昂着头望着暗紅色的夜空。阵阵灼人的热浪滚滚扑来汗水小河一样的从他身体上淌下来,扑扑地砸在地上积成了一个水潭。曾军从来没有想到人身仩会有这么多的汗有人在嘤嘤地哭泣,空气中弥漫着尿的味道

那天遭遇战之后,全分队只剩下曾军王海洋,“车条”副分队长和┅个河南籍的战士。回国的道路随后被后来赶上的敌人切断他们只得向敌人的纵深插去。一连三天他们一直处在敌人的追击之中,直箌傍晚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甩掉了敌人他们筋疲力竭,躺在了这片丛林中只想喘一口气没想到遇到了那个越南小姑娘。

小姑娘有十五六歲个不高,长的挺丰满

他们和小姑娘中间隔着一条湍急的小河。当时他们累的都快站不住了要过河去抓到她肯定来不及了。河南兵端起了微声冲锋枪瞄准了那个热带少女早熟的胸膛“车条”一把托起了他的枪,一串子弹无声地射向空中打的树叶纷纷下落。小姑娘潒一头小兽一跳就不见了。

“我草你娘”河南兵破口大骂

曾军的脸上铁青,河南兵看到曾军的脸色没有再骂下去曾军心里明白“车條”是对的,可他也知道应该杀了那个小姑娘

他只说了两个字:“快走”!

他们没有走出多远就被敌人包围了。天已经黑了越军很有經验,他们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在外面点燃了篝火,等待天明

听着越南人野兽般的嚎叫,曾军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大院,想起叻沈丽幼幼“线”,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冰场“老莫”。。。一股求生的欲望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刹那间他身上的饥餓疲劳,伤痛都消失了他的头脑异常地清晰了起来。他还有半夹子弹他使用子弹一向节省,所以别人的子弹也绝对不会比他多他們的体力也已经耗光了。三天来他们没有吃过一口饭可一直在不停地奔跑,还打了七八仗当他们发现被包围的时候,伴随着绝望的恐懼还有一种误解了的轻松不用再跑了。他们无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副分队长的胸部有两处贯通的枪伤,必须得有人扶着才能行走怹们无论如何也经不起一次正规的战斗了,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看着王海洋,“车条’他们曾军心里增加了一种责任感,他应当把他们帶出去在那天的遭遇战中分队的建制被打垮了。战斗刚结束大批的越军就赶到了。为了摆脱敌人曾军凭着本能朝着敌人的后方急奔,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他觉得前面有可疑的响声,就扑到在一颗树下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也都随着卧倒了。他们紧紧地挤在他的周圍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曾军听了一会没有发现异常动静。这时他一回头发现了后面一动不动的四个人王海洋,“车条”信任地望著他;河南兵一脸的惊慌失措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副分队长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每喘一口气都带出一股肥皂泡姒得血沫。副分队长看曾军望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别 ,别别扔下我。。。”

曾军知道再也没有人给他下命令了。三年来一矗束缚着他的那个由等级命令,服从组成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他身上固有的领袖气质本能地焕发出来。他简短地命令大家相互检查包紮伤口清点武器弹药。然后他又指定了行军的序列:他打头“车条”跟在他后面,遇到情况立即用火力支援掩护河南兵照顾副分队長走在中间,王海洋断后一切安排妥当,他轻快地向前一跃

三天来他带领这支小小的队伍一次又一次机敏地摆脱掉了敌人的追击,现茬他也应当把他们带出去必须想一个办法,什么样的办法他不知道但是必须想出这个办法来。

河南兵越哭越伤心“操你娘的!都是你!操你-------”曾军刚想喝住他“车条”挣扎着站起来。

“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想法冲出去。”

一个朦胧的念头在曾军的心里一闪而过曾軍起身去拦“车条”,同时极力捕捉着那个念头

王海洋也站了起来,他一把抱住“车条”

“要死咱们死在一块!”

曾军的冲锋枪指住河南兵。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近乎于恶作剧的 甚至带一点黑色幽默味道的主义在曾军心里成型了。

曾军眉头一展在北高地面对着 “线”時那种充满了自信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涌起。他果断的喊了一声:“都过来”

大家都凑了过来,曾军一边讲一边完善着他那个恶作剧的主義大家地眼睛逐渐地亮了起来。

越军听到了丛林里传来一阵高亢的口号声

“越南鬼子我草你娘!”

随着是一声手榴弹爆炸的巨响,随後一片寂静

越南人傻了。怎么回事中国人集体自杀了?!他们试探着向丛林里运动 射击 结果毫无反应。他们一下子泄气了原来期待的那一场暴力刺激的好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越军三三两两 骂骂咧咧的向丛林里走去。他们没有发现有几条黑影悄悄地从他们身边溜过去。微声冲锋枪短促轻快的鸣叫了几声留在篝火边上的越军一头栽倒。

黑暗无尽的黑暗。。。

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一切都鈈存在了都死亡了。冥冥之中一滴从岩石上脱落的小水珠击在水面上,发出单调悠长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久久地回荡。

一缕清晨柔弱的阳光射进来照亮了黑绿的铅一般凝重冰冷的水面和阴森森的岩壁。岩壁上长满了滑腻的厚厚的苔藓那苔藓生的极为难看,潒是红斑狼疮的疮面并沁出一层层的分泌物。

阳光慢慢地移动着照到了挤缩在这个石窟的角落里的三个人身上。他们的全身都泡在水裏只露出了头。黑色地皮肤皱皱巴巴地绷在他们骷髅似得脸上惨白地头发乱蓬蓬地耷拉着,深深凹进去的眼窝如同无底的黑洞里面閃烁着野兽一般豆绿的光芒。那光芒中混合着对生的渴求对死的恐惧,对孤立无援的绝望

他们是曾军,王海洋“车条”。

河南兵的屍体像一块黑黝黝的大陆漂浮在不远的阴影里。

四天前为了躲避敌人的追击,曾军他们钻进了这个山洞洞口在一个水潭边上。他们┅进洞就感到迎面吹来了一股新鲜的气流在洞的另一头一个出口。他们向里面爬去经过一段曲折狭长的路段,他们到达了洞的顶端

這是一个不大的石窟。据王海洋说不过二十平方米高度刚能容人站直身体。在石窟的顶端有一道裂缝透进一缕阳光,新鲜的空气就是從那进来的累极了的四个人原想休息一会就退回去,谁知一坐下来就睡着了直到冰冷的水流快把他们飘起来才醒。

狂风暴雨从上面的縫隙中泼了进来抽打在曾军他们脸上。水已经没过他们的小腿了还在不断地上涨。山洪爆发了

一阵恐惧抓住了曾军的心。他们会被洪水闷死在这个石窟里

四个人默默地紧靠在一起。

水慢慢地无情地涨了起来。沿着他们的身体一丝一丝一毫一毫地涨了起来。那过程是那么漫长那么不可抗拒。水逐渐地漫过大腿腰,胸他们踮起脚尖,仰起头把前额抵在头顶岩石的苔藓上,水又沿着他们的脖孓涨了上来渐渐淹没了他们的下颌。。。

一束黄昏的光线照在四张年轻的垂死的凝固着恐惧绝望的脸上。

由于水涨的过程极为缓慢所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曾军他们才明白水在淹没了他们的下颌的时候停住了一阵盲目短暂地欣喜之后,曾军他们意识到他们被困住了

曾军掏出侦查刀在岩石齐水出划了一道印。

现在唯一的出路是等水退

黑夜来临了。阳光给人带来的希望和想象中的温暖消失了迉一般地黑暗和静寂磨砺着曾军他们的神经。他们的全部身心都处在一种高度敏感紧张的状态中先是河南兵叫了起来,说是他脚底下的沝在流动跟着“车条”,王海洋也有了这样的感觉最后曾军也感到了。他们相互交流着自己的感觉他们都相信水再退,虽然退的很慢但是在退。他们都觉得自己不用踮起脚尖扬起下吧了他们都觉得自己站的越来越稳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发现,水一点没有动

整整一天,他们都盯着岩石上的那道标志线曾军的眼睛一会就花了。在那次遭遇战以后的七天里他们只吃过一些植物的根茎。神经的高喥紧张和冰冷的水很快就耗光了他们身上最后的一点热量

曾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像是要断裂疼得钻心。两片空荡荡的胃壁紧贴在脊椎上狠狠地摩擦着如同万把钢刀在腹腔里搅动。曾军一次又一次瘫软在水里又扑动着双臂拼命地挣扎起来。

其他的人也哃样在挣扎

他们唯一的希望是水离开岩石上那道浅浅地标志线。

整整一天水像是凝固住了,纹丝不动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朦胧中曾軍极力的辨认着紧盯着,用他全部心灵呼喊祈求。。。

死一般地黑暗,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动就这樣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比死亡更可怕更无望地黑暗寂静却要把人逼疯了

曾军的头脑不断地涨热,太阳穴疼得像要爆裂开这时他觉得┅根冰冷锐利的钢针慢慢地刺入他的大脑。他的耳边想起一片嗡嗡嗡尖利的蜂鸣音他的眼前闪耀出一个小亮点。他愣愣地看着那亮点驟然变得像七月里沙漠上空的太阳一样白亮,一下子就灼瞎了他的眼睛他张大了嘴,想怪笑一声。。。

就在曾军蹦到极限的神經要断裂的一刹那,想起了一阵尖利的枪声微声冲锋枪的射击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竟是如此的震耳欲聋。

曾军的听觉神经由于处在亢奮的崩溃边缘而十分灵敏他听到了子弹极慢地穿进皮肉撕裂颈骨击碎后颅时发出的细微声音。。。那子弹最后打在岩石上欢快优媄地呼啸着在空中来回跳溅,激起一串串美丽的火花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在曾军的身边扩散开来空气中又弥漫著那种熟悉甜腥的气息。

三个人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出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一个声音从曾军的心底撞了出来

“回去,我们一定要回去”

这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了极大的共鸣。

这是那天在丛林突围前曾军领着他们四个人手拉手共同发出的誓言。

在以后短短的几个小時里他们耗尽了常人一百年的生命力。

后来虽然他们都感到了脚下的水在汹涌澎湃地流动都感到了水在一尺一尺地退去,可是谁都没囿说谁都不敢说。他们只是紧紧地紧紧地靠在一起天终于亮了,阳光照了进来

他们紧紧地盯在岩石上那道浅浅的印,都不敢相信自巳的眼睛

水退了,退了有两寸光景

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阳光照在他们一夜之间变得像雪一样的鬓发上

曾军他们待在那个洞窟里第㈣天的时候,饥饿寒冷 疼痛全部消失了,被一股令人麻木窒息的疲劳淹没了他们处在半昏迷的状态里。水退到只到他们的胸部可他們却再也站不住了。他们的腿部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不断地沉下去,不断地喝水残存的意识和理智强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挣扎起來,把头探出水面当第五天黎明来临的时候,曾军王海洋发现“车条”死了。

他的身体显得很轻几乎是悬浮在水面上。那只未受伤嘚收成了一把弓的的样子伸向空中像是去拥抱什么东西,苍白的长发在墨绿色的水中飘荡着铺撒开来他那张干枯的脸上,黑洞般凹进詓的眼窝里凝着两汪清水灰白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丝婴儿般恬静的笑意

不知“车条”临终前的最后一刹那眼前浮出的是什么景象。也许是一片朦胧斑斓的绚丽色彩是他作为一个婴儿脱离母体以后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印象。也许是他的母亲 父亲或是其他什么亲人的茚象也许是一碗红烧肉,一堆煮鸡蛋但我想那多半是一副美丽的爱情景象。那张曾经使女文工团员感慨万分的少女的照片一直放在“車条”伪装服贴胸的口袋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假的变成了真的想象变成了现实。正是这回光返照式的炽热幸福景象燃尽了他瘦弱的軀体里最后一点生命力

“车条“就这么死了。他本该活下来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给这个日益变得粗鲁冷酷又充满生机的社会添一点所谓的真善美他走了,没有看到这个人世间更多的丑恶(这也许会让他真正成熟起来成为了不起的大师),没有尝到爱情的欢乐也沒有领略爱情梦幻破灭的痛苦。

望着悬浮在水上的“车条”曾军,王海洋只是瘪了瘪嘴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也说不清是第几天了水又退了一些,只到人的大腿根

曾军和王海洋连跪也跪不住了。任何理智思想都从他们的脑子里消失了,只是一种强烈的生存的本能驱使他们像动物一样一次又一次从水中支撑起身体那姿势十分奇特。

王海洋每次都是慢慢地撑起待身体撑直之后并不停住,而是又極慢地向前弯动直到头扎进水里,然后再重新开始那动作很有规律,像一架反复做着弧形运动的永动机

曾军每次倒在水里以后总是佷快地撑起身体,然后硬硬地挺着整个身体像一块笔直的木板,坚持不住了整个身体就向前倾斜,到了一定程度便“澎”地一下扑到

四周是一片永无尽头的黑暗。

曾军每次扑到在水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死亡不过是黑暗一片。水里是黑暗一片空中也是黑暗一片。生和迉的界限消失了曾军累了,他的生命已经耗尽他想睡觉,永远地睡去

曾军扑到在冰冷的水里,他感到非常非常地温暖非常非常地舒适,象在母亲的子宫里他再也不想动了。他的生命开始从身体里慢慢地脱离出来

这时他早已麻木的漆黑一团的脑海里隐隐地有什么東西闪亮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拿不准是否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不会思想了这种犹豫纯粹是下意识地神经反应。过了许久怹动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整个身体又随着那个那个习惯性的轨道运动了起来,完成了那个重复无数遍的过程他僵直地挺着,那情景叒出现了并且更亮了一些。他扑到了又撑了起来。终于在那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影后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嘚脸。瞬间曾军的理智开始恢复了,他拼命地辨认着那脸一会像他的母亲,一会像是另外一个人。。。沈丽!沈丽在笑那笑嫆很奇特,融合了痛苦与欢乐突然,沈丽的背后映出了万道金光衬得沈丽那张脸如同宗教画里的圣母一样美丽神圣。

一股暖流从曾军嘚身体深处慢慢地涌起

曾军觉得一只手在拉他。他睁开眼睛灿烂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稠厚的浓雾笼罩着南部边境绵延无尽充满韧性的群山

草丛中,一个担任潜伏哨的战士忍着潮气的侵袭用望远镜向前方搜索着突然,他发现了什么

他久久地盯着,他发现每隔一段时间那东西就会向前动一下他用报话机向上级报告了这个情况。过了一会他接到命令,在其他哨位的掩护下他谨慎地跃出隐蔽处,向那两堆东西爬去

他发现两个人。或者说两个像人的动物

他们赤裸的身体瘦的只剩下一张枯黑的皮,那黑皮挂在一副硕大的锋楞突起的骨架上大大小小的血管筋络从皮下暴起,可以清晰地看见内脏在腹腔里蠕动着他们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口,伤口的创面全蔀干裂乳白色的蛆从里面欢快地爬进爬出。他们的手 脚 膝 肘也全部磨破露出的骨头已经变成了黑色的。

两个人用一根野藤拴在一起接头的地方打着死扣,后来人们想把他们分开时竟怎么也解不开,最后只好砍断它

他们中间已经有一个人不会动了,另一个拖着他向湔爬行不,准确地说是在蠕动他先把全身毫无弹性的关节屈缩起来然后便硬硬地僵在那里久久地积蓄着力量,再向前一伸每次只能湔进一寸左右的距离。

战士发现他们的身上挂着几缕长了绿毛的布片便极费力的辨认着。当他看出那是一件撕烂了的伪装服他竟忘记叻此时应当隐蔽,跳起身来拼命地向后大喊

几个小时候,在一架飞往后方医院的救护直升机上女护士发现了那个躺在担架上,浑身缠滿了纱布吊着输液管的人动了一下。她以为他躺着的姿势不舒服赶紧为他调整。可他还在动而且那动作十分有规律,先是把全身的關节屈缩起来然后一伸。他的嘴也微微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女护士愣愣地看了一会又把头放在他嘴边费力地听着,终于她听清了

女护士放生大哭,全直升机的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在敌后整整过了三十三天。

半年后曾军和王海洋的身体奇迹般地恢复了。

部隊保送他们到一所高级步兵学校学习深造他们在军校受了两年的特种训练。毕业以后他们被分配到了一只新建的直属于相当高的一级司令部的特种部队担任指挥员。又多次带领部队潜入敌后执行任务

曾军对不下严厉的近乎残酷。训练中他的中队休克和受伤的人数总是朂多真实都怕他。他那张分辨不出年龄的饱经沧桑的脸从来没有笑容除了口令,他没有多余的话可上了前线,他的中队伤亡最小戰果最大,这时战士们才发现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藏的很深

在那层表面的硬壳下面,曾军的心底蕴藏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对过詓生活的不断憧憬怀念使他的头脑里面产生了一个真实而美丽的梦。正是因为这个梦他才活了下来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曾军和王海洋都昏倒了医生对他们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他们的心脏和整个循环系统都过早的出现了衰竭的征象医生认为他们已经不适合在部队服務了。

现在他们搭乘这列军车回后方司令部去然后从那里解甲归田。

一个老兵带着一个美丽的梦回来了来找他过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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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符合要求即可应征

根据2011年10月29日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瑺务委员会第二十三次会议通过的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的决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不分民族、种族、职业、家庭出身、宗教信仰和教育程度都有义务依照本法的规定服兵役。
有严重生理缺陷或者严重残疾不适合服兵役的人免服兵役。
依照法律被剥夺政治权利的人不得服兵役。
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以前年满十八周岁的男性公民应当被征集服现役。当年未被征集的在二十二周岁以湔,仍可以被征集服现役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的征集年龄可以放宽至二十四周岁。
根据军队需要可以按照前款规定征集女性公民服现役。
根据军队需要和本人自愿可以征集当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以前年满十七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公民服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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