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健身房员工上班时间间两个员工打架子,叫回去休息3天,这是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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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河题记:一个称职的侦察员,要有一个冷静的头脑、一颗火热的心和一双干净的手。——捷尔任斯基(前苏联)当了十几年的记者,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社会名流也采访了不少,我还是头一次碰到像他这样倔强的人——谢绝采访。此人就是哈尔滨市公安局道外分局副局长,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彭兰江。生活在这座北方大城市里的人,凡是关心社会治安的,对这个名字绝不会陌生。几十年来,发生在这座城市而且被破获的多起颇有社会影响的大要案几乎都和彭兰江这个名字连在一起。大家送给他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彭大将军”。在哈尔滨警界他影响更大,许多在刑侦工作中有建树的侦察员,都曾得益于彭兰江的言传身教,并以此为荣。甚至被他抓获的犯罪分子,只要在监号里一提“我是彭兰江抓的”马上让其他犯人都刮目相看,因为彭兰江抓的案子,大都是大要案……对于外地人来说,他的名字或许陌生。但一提那起震惊全国的“哈尔滨刀枪炮”流氓暴力团伙头子“桥四”案子,就是他负责查破,并且是他单刀赴会,深入虎穴,亲自给流氓暴力团伙头子“桥四”、“小克”带上手铐的,人们一定会对他记忆犹新……当我把要采访彭兰江的想法与道外公安分局王维绪局长谈起时,王局长慨叹道:“他太值得写了,他那些传奇的事迹足可以让你写一大本书……”于是,我兴冲冲去采访他。万万没想到,我连续碰了壁。第一次去见他,没说来意之前,他热情地给我倒水递烟。当我一说来意,他马上站起高大的身躯,虎着刚毅的脸把大手一挥道:“不是给你泼冷水,我实实在在不值得你费力去写!”然后,他就“环顾左右而言它”,把话岔往别处,而且热情骤减。我一往来意这方面引,他立即道:“以后再说,我现在事挺多。”我以为他这会儿真是抽不出时间,便怏怏道:“那我过几天再来吧……”如果是采访别的:人物,我这样说,就等于给这个人物的采访计划划上了个句号。然而,对他我、却不能放弃,因为他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侦破故事太有吸引力了。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我又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他一见我,还是没笑模样,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又不客气地大声道:“还是别写我了,没意思……”我认真地对他说:“我认准的事,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或许是被我的执着所打动,他望着我好一会才说:“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我有空时再约你。”我见事情有门,马上道:“这样吧,我先和你们局里的同志聊聊,过两天我再来找你。你若是再推辞,那就说不过去了!”他看出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坦诚地说:“我干刑警三十多年了,的的确确打击了一大批坏人,但工作中也的的确确得罪了一些好人。因为我这人,即固执,又任性。文章一出来,恐怕要勾起一些人的不愉快的回忆。希望你考虑到这一点……”“我想,更多的人会通过读了你的这些侦破故事,加深对我们公安民警的理解和敬佩,因为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故事……”我也一脸庄重对他说。彭局长笑了:“你这话我愿意听。每个案件的侦破,都是集思广益、集体作战的结果,它决不是一个人的功绩。所以,你在下笔时,—定要突出集体的智慧。”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我参与侦破的案件很多,我给你讲几个发生在不同时期有特点、有社会影响的大案件吧……”他点燃一支香烟,在缓缓升腾的烟雾中,我终于走进了他的世界,一个由扑朔迷离、刀光血影和数不清的不眠之夜构成的世界……“小上海”碎尸案是彭兰江从警生涯中的开始,接下来是王根柱失踪案与筛了半个月炉灰渣滓的故事王根柱失踪案是彭兰江从警生涯接触的第一个有特点的案子。更使他难以忘怀的是,他们在破这个案件过程中当了半个月的力工——筛了一座小山那么大堆炉灰渣滓。彭兰江是个农民的儿子,父母是从河北逃荒到哈尔滨的。由于家境不好,他只读到初中二年级就参加了工作。在工作中,他勤奋自学,于一九六一年考上了哈尔滨市警察学校。毕业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市局三处刑侦大队招去作了一名刑事侦察员。彭兰江到市局三处不久,就赶上了侦破“小上海碎尸案”。这是一九六三年深秋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一天上午,刑侦大队接到江上派出所的电话,说在江边发现一具裸尸。队长黄治国带领彭兰江等侦察员迅速赶到现场。尸体是被江水冲上岸的,无头无下肢,只有躯干和上肢,男性,年龄约在十七、八岁。经法医勘查,断定该人系被窒息后肢解,已死亡三天左右。在技术人员拍照后,尸体被草草掩埋。六十年代的哈尔滨市,社会治安、比较好,案件发生率非常低。所以,一有凶杀案子,立即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如果案子破不了,那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压力就大了。当天午后,刑侦大队马上召集有关人员,研究这起碎尸案。毫无异议,案子的侦破工作必须是首先弄清死者是谁?按行业的话说,就是解决尸源问题。然而,尸体无头,无衣服,很难断定死者的身份。根据死者手掌上无趼子断定,死者不像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在研究会上,黄队长突然问;“死者的指纹取回没有?”在座的侦察员都面面相觑。黄队长勃然大怒:“这么一个关键的线索,怎么能忽略呢?瞅什么?马上给我取回来!”大家“呼啦”一下起身,直奔埋尸体的地方,由于埋。口体的地方没作标记,彭兰江等年轻侦察员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地方。于是把尸体挖出来,取完指纹又重新埋好。这次漏取指纹的事,以及事后这个指纹在侦破此案中所起酌举足轻重的作用,给年轻的彭兰江上了深刻的一课。他从此懂得,刑侦工作是一项十分细致的工作。在侦破一个案件的最初阶段,如果漏掉一个小小的物证,或忽略一个微小的细节,往往会把侦破工作引向歧途。用一句成语比喻是最恰当不过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分三个方面展开:向全国各地市公安局发协查尸源的通告;继续查找本地的失踪者,并寻找肢体的其它部分;到省公安厅指。纹科与有犯罪前科的人存档的指纹对照,看此人是否有犯罪史。第四天,到省厅指纹科的一组侦察员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死者叫严洪苍,现年十七岁,原籍上海,一九六二年流窜哈尔滨市,绰号“小上海”。他曾因在火车站一带扒窃被拘留,省厅指纹科留有他的指纹。那么是谁把他杀死的呢?黄队长认为有可能是同伙所为,那么谁是他的同伙呢?找“小上海”同伙的任务就落到彭兰江身上。彭兰江身穿一件破棉袄,腰间扎了一条麻绳,化装成一个外地盲流,混迹在火车站前那些乞丐、小偷当中。他连续一周都是在火车站的椅子上度过的,多天没洗脸,多天没脱衣服睡个好觉,身上的虱子多得直往衣服外面爬。回局里时,他那副邋遢样连门卫都不敢认他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一个小偷的嘴里套出,“小上海”有个师傅,不知叫什么名字,只知其绰号叫“黄皮子”,“小上海”住在他师傅家,然而,“黄皮子”家在哪儿,谁都不知道。彭兰江根据这些线索,到在押的人犯中询问。果然有人提供道,“黄皮子”是个颇有名气的扒窃惯犯,住在道外区某街某号。往下的工作就顺利多了,公安人员在“黄皮子”家的炕沿缝里找到了“小上海”喷溅的几滴血迹……后来“黄皮子”交待:他怀疑“小上海”在他家居住时,与他的姘头发生了性关系,由此引起他的嫉恨。于是,在一天深夜,他乘“小上海”睡熟之际,将其掐死,然后肢解成四段,分数次将尸体偷运到江边……“小上海”尽管尸首不全,但毕竟让人知道他是被人所谋害。王根柱一案则不同了,他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一九六四年冬天的事。这天,一个矮个子的中年妇女闯进刑警队,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她的丈夫王根柱不见了。他是于三天前的下午出走的,然后就无影无踪了。他家在本市乃至附近几个县城都没有亲属,也没有过密的朋友,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接案的内勤民警小刘问:“他平素有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王妻摇头。小刘再问:“你和他最近吵架没有?”王妻又是摇头。小刘又问:“他有没有相好的女人?”王妻使劲摇头。小刘接着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可她不是哭,就是摇头,没提供一点线索。小刘无奈,只好先让她回去好好回忆一下,她丈夫走的那天说没说去哪。王妻抹着眼泪走了后,小刘把案情汇报给黄队长,黄队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立案侦查,让小彭负责这个案子。”彭兰江当时十分激动,他想,自己刚来刑警队不久,就能独立办案,这是领导对自己的最大信任,一定要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找出王根柱的行踪。次日一早,彭兰江骑了一辆破自行车先到了王根柱的单位,下午又跑遍了王家的四邻。中午饭是他从家带出来的一个玉米面饼子,就着自来水吃的。彭兰江讲到这儿时一再强调:“那时候我们出门办案都这样,背着个黄书包,里面放个茶缸或饭盒,一块大饼子,几块咸菜,这就是中午饭,那时哪有条件去饭店?而且我们在市区内办案,大都是骑自行车去。一年差不多要骑坏一辆自行车,这种状况大概持续到七十年代末期。”经过一天的调查,彭兰江尽管没找出任何线索,但他对王根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是个老实憨厚的工人,在单位工作踏实认真,从不和同志发生争执。在家规规矩矩,没有和邻居发生过矛盾。平时他与人交往不多,尤其和女同志没什么来往,一和女同志说话就脸红。王妻则是个和外界没啥接触的家庭妇女,人既老实又很贤慧。大家都对王根柱的失踪感到惊奇,这样一个老实人怎么能失踪呢?回到家里,彭兰江怎么也睡不着觉。他想,根据王根柱的性格分析,他出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家庭观念很强,况且又没有外遇。如果说他被人谋害了,那会是谁干的?因为什么?仇杀?还是图财害命?尸体藏到哪儿?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从王妻人手,查找与王根柱有异常关系的嫌疑人。第二天上午,彭兰江和一名女侦察员来到王根柱的家。王妻比报案那天更憔悴,眼睛也哭肿了,头发蓬乱。彭兰江先和她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掏出个小笔记本开始问她:“你把与王根柱认识,并和他有交往的人一个不落地告诉我。”王妻慢吞吞地讲一个,彭兰江往笔记本上记一个,他记一个便问几个问题,与王根柱有没有经济往来?是什么样的朋友?就这样快到了中午,彭兰江的本上记了十余个名字。当王妻讲到一个叫张树贵的人时,她突然眼睛一亮说:“对了,张树贵在我丈夫失踪的前几天来过我家吃饭。我丈夫打了一斤白酒,我给他们炒了一盘土豆丝一盘花生米……”彭兰江问:“他和你丈夫是什么关系?”王妻:“他俩是老乡……”彭兰江又问:“是因为什么事来的?”王妻说:“他欠我家一百二十元钱,是去年买永久牌自行车欠的。他一直没还,我丈夫把他叫到家里,是问他什么时候还,因为我丈夫的老家来信,说年景不好要向我们借点钱用。”彭兰江顿时来了精神,在那时一百二十元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以买一辆当时最时髦的永久牌自行车。他忙问:“他还钱了没有?”王妻摇头:“他说眼下手头没有,过几天让我丈夫去取。”“你丈夫后来去没去取?”“我没听他说事后去没去……”王妻喃喃道。彭兰江问清了张树贵的单位,他连中午饭都没吃,就骑自行车去了顾乡屯。张树贵是在位于顾乡屯附近的一家电器厂当锅炉工。彭兰江去他们单位时,正赶上他休班,彭兰江掐指一算,王根柱失踪那天,张树贵正好值班。从张树贵单位领导的介绍中,彭兰江没理出什么线索。只知道该人是个光棍,爱抽烟喝酒,平素不爱说话,也没几个朋友。的确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每天都擦得锃亮。彭兰江来到了张树贵工作的锅炉房。锅炉房地处工厂围墙边上,与车间距离挺远,而且有一个独立的门通往工厂外。锅炉很大,每天要烧掉两吨多煤。锅炉旁边有两座小山,一座是煤山,另一座是炉灰山。在锅炉房里,彭兰江几乎把每一寸地面都看了个遍。最后,他目光落在休息室床角的一把两尺长的管钳子上。他发现在这个布满灰尘的休息室里,这把管钳子却一尘不染,连钳柄的凹处都没有泥垢。在灯下,他拿着管钳子一点一点地查看,发现在红油漆的钳柄处有几点不同颜色。他找了张报纸把管钳子包了起来,然后对工厂的领导说:“我把这管钳子借用两天,如果张树贵明天接班时问,就说让单位职工借走了,不要提我来过。”彭兰江回局里,把管钳子交给技术科一化验,问题马上出来了:管钳子近日被清洗过,但上面仍存有人的血迹。而且血不是溅上去的,而是浸上去的。因为那时科技不发达,无法获知王根柱的血型,也就无法确认管钳子上的血是否是王根柱的。第二天,彭兰江正向黄队长汇报案情,电器工厂的领导来了电话。他说,张树贵上班后,发现那把管钳子不见了,神色紧张,问当班的同事,是谁拿走了管钳子,同事说,是厂里一名工人借走了,他才恢复常态。彭兰江心里有底了,他觉得案情朝着他的猜想前进了一步。当他一走进那个锅炉房,他就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个十分理想的杀人场所。锅炉口很大,炉膛也很深,把人塞进去很容易。他把猜想告诉了黄队长,黄队长沉吟了片刻道:“把他弄来!”没到一个小时,张树贵被押到审讯室。主审是黄队长,彭兰江和记录员坐在一旁。没等黄队长发问,张树贵先喊道:“抓我干吗?我犯了什么罪?”黄队长不动声色,问了张的姓名、年龄、籍贯等常规问题之后,逼视他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为啥找你。”张树贵的脸涨成了紫茄子色:“我、我不、不知道……”黄队长从桌子底下拿出那把管钳子,使劲往桌面上一摔:“还装什么糊涂?”张树贵一看管钳子,脸色一下就白了。审讯不到十分钟,张树贵就坦白了杀害王根柱的经过。原来,五天前的早晨,在王根柱上班的路上,张树贵把他拦住,说一百二十元钱准备好了,放在了单位更衣箱子里,让王跟他到锅炉房去取。于是王根柱就高高兴兴地跟他来到了锅炉房。进工厂时他们走的是侧门,谁也没看到,锅炉房也没其他人,就在王根柱下锅炉房的台阶时,张树贵把事先准备好的管钳子举起,使足力气砸向王根柱的头部。王根柱连声都没吭,就死在了他这位忘恩负义、心黑手辣的老乡手里。然后,张树贵把炉火挑旺,抱起王根柱塞进了炉膛,连同掉下的一只鞋子……前后不到四十分钟,王根柱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张树贵把地上和管钳子上的血迹做了认真的清洗,他认为一切万无一失之后,便倒在床上哼起了家乡小调。他应该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但他的确不知道有个彭兰江的存在。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彭兰江,竟成了他命运的克星。罪犯虽然交待了,但并不能由此结案,因为没有焚尸的物证。彭兰江在第一次去电器厂时就知道,这个锅炉今冬烧的炉灰都在,就是那座炉灰山。只要在主根柱身上有烧不尽的东西,诸如鞋的铁掌一类的东西,就不愁找不到焚尸物证。他再次来到王家。尽管王妻一再追问案情的进展,但他守口如瓶,只字未谈案情已大白,他觉得还不到时候。他让王妻仔细回忆一下,她丈夫出走时,他的身上是否带有铁器一类的东西。王妻从头想到脚,终于想起王根柱的腰带卡子是铁的。彭兰江抑制住激动,让她把卡子的形状画了下来。他马上到商店买了一个类似的腰带,然后又跑到一家钢铁厂找了一个技术员咨询:这样的铁卡子,能不能在锅炉中烧化了。咨询的结果是:不能。民用锅炉达不到那样的高温,但烧变形的可能性大。黄队长听了彭兰江的汇报,说:“大家轮流去筛炉灰,一定要把那个铁卡子筛出来。”那座炉灰山,足有一百多吨,这不仅是力气活,也是个细致活。筛快了不行,要筛一锹,扒拉几下,一天只能筛一吨左右。当他们筛到第十五天时,烧得和炉灰颜色差不多的铁卡子终于出现了。满脸炉灰、满手茧子、筋疲力尽的侦察员们都兴奋得欢呼起来……那铁卡子经过复原,让王妻一看,没错就是它。王妻这时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她那老实忠厚的丈夫了。什么叫罪证确凿,这就是罪证确凿。两个月后的一天,张树贵随着一声枪响,找王根柱“赔礼道歉”去了,而那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他并没骑走。他走时肯定会后悔,正是为了拥有这辆自行车,他才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掌握了郭桂兰谋害亲夫的大量证据后,审讯了她三个月。经过几放几捉才使这个“咬牙虎”黔驴计穷,俯首招供我在采访彭兰江之前,曾读过他编写的一部《刑侦学》教材。在这部厚厚的教材中,凝聚了他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的心血。二十多章九十多节,几乎章章节节都引用了自己参与侦破的案件作为案例,其内容非常生动精彩。据说这部教材在培训哈尔滨市的刑侦干部时,受到刑事侦察员们的广泛欢迎。记得他在“讯问”一章曾举过一个案例,即“郭桂兰谋害亲夫案”。这是发生在一九六五年末至一九六六年春的一宗案件。一天,学府路派出所给刑警队打来电话,说他们管区死了一个人。发丧那天,死者的弟弟大闹灵堂,不让将尸体火化,并到派出所报案。他说,他哥哥死的不明不白,怀疑是他嫂子害死的,要求验尸。事不宜迟,彭兰江领命,带着法医迅速赶到现场。在尸体停放处,彭兰江见到了死者的妻子郭桂兰。她是哈医大的一名会计,三十岁出头,高挑个,眉清目秀。从外表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安分的迹象,倒是她哭哭泣泣,神色凄惨,颇令人同情。死者叫于子江,是市运输公司保卫科科长。在尸棺中的于子江,近似一副骷髅披着一张皮,瘦得吓人。郭桂兰哭着骂她的小叔子,说丈夫有病时他不闻不问,丈夫死了他却来无事生非。彭兰江问她,同不同意验尸。她哭着嚷道:“验什么尸?他都病了好几年了,谁不知道?再说医院也有死亡证明。”彭兰江找到死者的弟弟于子河。于哭诉道:“我哥哥得的不过是胃病,根本死不了人的,他是吃了郭桂兰开回来的药病重的。另外,我哥哥临死前曾单独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嫂子外面有人,她是盼我早死的……”彭兰江转身又去和郭桂兰商量说:“不验尸恐怕对于家无法交待,再说不验尸你要落嫌疑的。”郭桂兰铁青着脸说:“要是尸体验不出毛病咋办?”彭兰江道:“那当然最好。”第二天下午,于子江的验尸报告就出来了:于子江的死因是由于药物巴比妥和米尔冬口服过量所致。巴比妥是催眠药中的一类,小剂量起镇静作用,中等剂量引起睡眠,大剂量起麻醉作用,可致人于死亡,尤其和米尔冬掺服。警方当即就拘留了郭桂兰,随即进行韧审。担任主审的还是队长黄治国,黄队长问郭:“巴比托和米尔冬是不是你给于子江服下的?”郭桂兰镇静道:“是他自己服用的。”“那你知不知道这药是哪来的?”郭想了想:“我以前是开过这两种药,但剂量很小,根本达不到致人于死地。”“你和于子江感情如何?”郭很坦然的样子道:“我们感情好不好,大家自有公论。反正他这几年有病都是我伺候,要不他早就饿死了……”黄队长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外遇?”郭的脸色突然起了变化,她嗫嚅道:“孩子都挺大了,哪有心思外遇……”再往下问,郭开始声嘶力竭地质问,凭什么把她抓起来?有什么证据说是她把丈夫害死的?接着她哭得昏天黑地,审讯不得不中止。初审不了了之,黄队长带领我们开了个碰头会,决定立案侦查,仍由彭兰江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彭兰江首先开展了广泛的群众调查,有人反映郭在公开场合对丈夫比较贤慧,在家里却对丈夫非常刁蛮,经常不给有病的丈夫吃饭。有人反映,郭曾和秦皇岛医院来进修的青年医生周庆如来往密切,关系十分暧昧。有人曾在晚上十点多钟看见郭从周的宿舍鬼鬼祟祟地出来。有人反映,一年前周结束进修回秦皇岛的一个星期里,郭也没来上班,更没在家里。同时,郭七岁的女儿也说出了一个关键线索,即平常于子江吃药,都是由郭桂兰来喂。而且两人已很久就分床而睡。黄队长将专案组分成两伙,一伙在哈医大查郭近几年开药方的票据存单;一伙去秦皇岛,查周返回秦皇岛那几天郭桂兰是否也在该市。这两项任务都很艰巨,医大近几年的药方存单足足塞满了一间三十平方米的库房,里面布满了灰尘。而秦皇岛的旅店有一百多家,把每家旅店一年前的登记簿翻一遍,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彭兰江领着十一个人在灰尘飞扬的库房翻了八天,共查看数百捆药方存单,找出了郭桂兰开的巴比妥、米尔冬药方十多张。经专家鉴定,这些零取的药品,如果集中服用,足可致人于死地。在秦皇岛的侦察员也经过几天的奋战,终于在一家旅店查出周庆如和郭桂兰以夫妻名义住单间七天的登记。去秦皇岛的侦察员把周庆如带回了哈尔滨审查。有了这些证据,黄队长再次提审郭桂兰。没等进到审讯室,郭桂兰就开始破口大骂警察把她无缘无故地抓起来。黄队长等她骂得精疲力尽的时候猛然问她:“你和周庆如什么关系?”郭桂兰愣了片刻,然后脸朝着天花板:“我和他仅仅是认识……”黄队长一拍桌子:“仅仅认识?难道仅仅认识,就亲自送他回秦皇岛和他在旅店以夫妻的名义住一个房间?”郭桂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再问她什么,她咬着牙就是一言不发了。以后的三个月内,专案组先后审了她十余次,她始终是用各种手段抗拒。不是装疯卖傻,就是一言不发,要不就是一次次提出去厕所,再不就当众脱衣服。专案组提审周庆如,他只承认与郭有性关系,不承认两人合谋害死于子江。没有他俩的口供,案子就无法了结。郭的家属多次上访,说公安局抓错了人,要求马上放人。专案组经过研究,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先把周庆如放了,随后又把郭桂兰放了。周庆如从拘留所出来后没马上回秦皇岛,而是去了哈尔滨的一位朋友家。这是过去两人经常约会的地方。第二天,郭桂兰从拘留所出来像事先约好了的一样,直奔周庆如的这位朋友家。两人见面后抱头大哭,周问郭:“你交待了没有?”郭桂兰哭着说:“为了你,我死活没说。他们拿我是没办法的。”当晚,两人就如漆似胶地睡在了一起。他俩万万没想到,高科技手段把他俩在一起的交谈,特别是两人在枕边流露出的谋害于子江的过程全部录了音。第二天,警方把她二人又抓了起来。当审郭桂兰时,警方一放两人谈话的录音,她顿时傻了,哑口无言。但是无论怎么审,她只承认药是她开的,但她不承认是她把于子江害死的。再审,她又开始撒泼,并说她怀孕了。警方把她送医院一检查,果然怀孕四个多月了。不管是谁的孩子,警方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暂时把她放了。专案组决定先攻下周庆如。专案组以谈心的方式找周庆如谈话,反复向他交待党的政策,动员他立功赎罪,迷途知返。周庆如沉默了好久后问:“如果我坦白了,能判我几年?”最后,周庆如痛哭流涕,坦白了两人合谋害死于子江、以期达到长期苟合的经过。事后,警方给两人准备了一个单间,让他俩见面。周庆如一见郭桂兰便痛哭道:“桂兰,我对不起你,我全都交待了,你也坦白吧!”郭桂兰听了半晌没说话,她知道再不说也没用了。一年后的一个明媚春日,哈尔滨市八区体育场万头攒动,这里正召开刑事犯罪分子的公审大会。会场前,站着十六名带着纸牌子的刑事犯罪分子。这其中就有判了无期徒刑的郭桂兰和判了十五年的周庆如。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七日,郭桂兰病死在监狱。当案子的主攻方向对头之后,我们侦察员和犯罪分子比的就是耐心和毅力。白长林系列强奸案的破获,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我问彭兰江:“作为一名侦察员,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性格?”彭兰江不假思索道:“耐心和毅力。”他十分感慨,讲道,“从某种意义来讲,我们干的工作就是大海捞针。当案子的主攻方向对头之后,我们和犯罪分子比的就是耐心和毅力。”接着他讲起了他们在一九六四年破获的一起系列强奸案:从这年的春天到秋天,哈尔滨市强奸案的发案率骤长,竟相继发生了二十多起。令人愤慨的是,犯罪分子竟然连八岁的幼女和七十七岁的老妪都不放过。市局领导指示刑警大队,在这段时间里要重点打击强奸犯罪。当彭兰江把这些强奸案报案记录认真看过一遍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即这其中有十二起可能是一个犯罪分子所为。因为,这十二起受害者,除一名八岁幼女没讲清犯罪分子年龄外,大都指出:犯罪分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个头在一百七十二公分至一百七十五公分之间,小白脸,大眼睛。为了掌握第一手材料,彭兰江开始走访受害者。他首先来到雨阳街七号,找那位七十七岁的受害老妪。他万万没想到,受害人没见到,却挨了老妪子女的一顿骂。原来,老妪被强奸的事,她怕子女知道了生气,就没告诉家里,报案也是她一个人悄悄去派出所的。事后,她子女知道了此事,和老妪大发雷霆,骂老妪不该把这事折腾出去,给家里丢人。所以彭兰江一来,老妪的子女异口同声地指责彭兰江:“她都老糊涂了,你们怎么能信她的?没有的事,别再来找了!”没等彭兰江说话,老妪的子女愣是把他推出门外。第二天上午,彭兰江又来到这老妪的家,他很顺利地见到了受害人。因为,他已事先了解到,老妪的子女都上班去了。这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雪白的头发已经稀疏,牙齿都没了。真想象不到,犯罪分子竟能狠心对这样一位老人施暴。老人一提起此事,气愤得手都颤抖了,泪水也溢出了眼眶:“我都可以做他奶奶了,他真是个畜牲……”老人稍稍平静下来,讲起了那个不堪回忆的时刻:那天也是这个时候,子女们都上班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忽听一阵敲门声,老人隔着门问是谁,门外的人说:“电业局看电表的。”老太太二话没说,就把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年轻人,进门后他就到两个屋看了看问:“你家里人都干嘛去了?”老太太说都上班去了。那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笑,伸手把老太太的胳膊拽住,然后边往里屋拉边说:“那太好了,正好咱俩玩玩……”老太太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她知道后,已经气得无力反抗了……彭兰江走访的第二个受害者,即是那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她父亲也是名警察,母亲是名工人。事情发生后,女孩的母亲多次哭着骂丈夫,说:“还是警察呢?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丈夫气得把拳头握得“咯咯”响。小女孩瞪着惊悸的大眼睛,断断续续讲述了那天午后发生的事:那天小女孩的父母都上班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女孩吃过午饭,便到街口和小伙伴跳皮筋。她们正玩得起劲,过来一个年轻男子推着自行车走到女孩身边问:“你是小平吧?我是你爸爸单位的,你爸让我顺路来接你,到我们单位看电影,你妈也去了。”小女孩高高兴兴地上了自行车后座,在小伙伴羡慕的目光注视下随那男子走了。据小女孩讲,那男子用自行车驮她走了很远,途中还给她买了一支冰棍,问了她许多话。在一片树林里,这男子凶相毕露……小女孩不仅身体受到惨无人道的摧残,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是难以言状的,在她纯洁的心灵深处将永远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那男子在作恶之后,把小女孩送到一个公共汽车站,塞给她一角钱对她说:“来车你就上,过五站地,你就下车到家了……”第三个受害者是个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的青年妇女,她是在一个下雨天路过一个僻静过道时,被一个青年男子用刀劫持到一间煤棚子里奸污的。当时,她正来着月经,不管她如何哀求,仍未使那男子终止兽性……在诸多受害者中,她对罪犯描述得最为具体:罪犯的相貌、肤色、语气、犯罪过程……她肯定地说:“那人比我高两公分多一点。”彭兰江用了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把所有的受害人统统走访了一遍,他越听越气愤,恨不得立即从茫茫人海中把犯罪分子拉出来。综合十二名受害人提供的情况分析,该罪犯的龌龊心理是要在不同年龄、不同体态的妇女身上体验性刺激。因为,他每强奸一名妇女,其过程都是先猥亵,然后奸污,最后当着受害人的面发表感受。该犯罪分子如不迅速归案,将有更多的妇女遭受摧残。专案组根据受害人提供的犯罪分子相貌,请专家给他画了一张像,在得到所有受害人的认同之后,把画像和线索发到各派出所、刑警队。动员公安民警侧重在工企内部、教职员工中撒网,因为根据受害人提供的迹象,犯罪分子不像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任务下达后的第三天线索纷纷提供上来了,最多的一天上来二十多条。但经过一一查证,又都一一排除了。这天傍晚,道外刑警队的小王向专案组汇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一小时前,他在一路公共汽车上,发现一个青年男子对他身边一漂亮女子行为不轨。小王把他一打量,发现该人与最近市局通告的那个强奸分子很上线,于是他就悄悄跟在他的后面。就在该男子下车后不久,由于正赶上下班时间,行人很多,小王在猪鬃厂家属楼附近把他跟丢了。彭兰江对这个线索十分重视,决定在猪鬃厂附近的单位、住宅作重点查访。猪鬃厂的保卫科科长拿到强奸犯嫌疑人的画像,立即向警方反映了一个情况:该厂会计白长林与画像特征十分相似。其单位同志反映,他独身,下班后经常骑自行车到处游逛,并常向青年同事吹嘘,他对女人“阅历”极广。更令侦察员们惊诧的是,当他们向白长林对桌的一位女同事了解白的情况时,该女同志突然大哭起来,随即反映了她曾被白奸污的情况。这之前,她不敢反映是因为怕传出去丢人。彭兰江采用让受害者秘密辨认的方法,确认白长林就是强奸系列案的罪犯。经调查,他作息时间中的几个空白点,正是那些妇女被奸污的时间。在确定了白长林就是犯罪分子的同时,侦察员在他的办公桌里发现了他的一个日记本,上面详细记载了他所强奸的妇女姓名、单位、时间,以及强奸后的感受……不知他出于什么心理写日记,总之这个日记本等于他向警方提供了一份详尽的供词。当人证、物证敲实之后,侦察员们立即出现在白长林的面前。白长林那张小白脸马上变成了紫茄子色,他喃喃地说道:“知道早晚要犯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我的头上……”三个月后,黑洞洞的枪口,为白长林罪恶的一生画了一个句号。从凌晨四点,一直审到上午九点,彭刚一口咬定:“我不知道她哪去了。”黄队长火了,他一拍桌子:“彭刚!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家当时还有其他人吗!”彭兰江在一旁打开了录音机,里面传来彭刚儿子的一段话:“我起来撒尿,看见我爸骑在我妈的身上……”我在彭兰江的几本工作日记的扉页上,都看到了他工工整整抄录着前苏联安全部门负责人捷尔任斯基的一段名言:“做一名优秀的侦察员,必须有一个冷静的头脑、一颗火热的心和一双干净的手。”我问彭兰江:“看来你对这句名言十分欣赏?”“何止是欣赏,这是我的座右铭,我是努力朝着这三条标准去做的。”彭兰江答道。“你是怎样理解‘一颗火热的心的?”“我觉得,这是指对侦察员这种职业的全身心投入。”彭兰江坦诚地说。我想起了道外公安分局一些同志的介绍,说彭局长一接到案子,就啥也不顾了,家庭、身体统统扔在了脑后,想的全是工作。他可以十天半月不回家,几天几夜不睡一个完整的觉。采访时,大家异口同声地讲起一件彭兰江催人泪下的事:一九八七年除夕的前一天,他二十六岁的爱女因患妊娠症,经抢救无效,英年早逝。当老彭从工作。岗位赶到医院时,面对的是女儿一张苍白的脸……他欲哭无泪,只是久久伫立在床前不肯离去。他拉着女儿那已没有体温的手声音哽咽:“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啊,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我就不在你身边,如今你走了,爸爸又没来得及送你……”事隔四天,也就是大年初二那天一大早,彭兰江就来到分局,他先是到拘留所巡视了一圈,然后开始在办公室里看案宗。春节值班的同志望着老彭那憔悴的面容和斑白的头发,热泪盈眶,他们真想对他说:“彭局长啊,从你调到道外分局,就没见你休过哪个节假日,哪一天你都是早来晚走。如今,你是承受着人生最大的打击,仍忘不了工作。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大家都知道老彭的身体多病,一九八三年动过肝脏大手术,刀口一尺多长。当时,他和他全家都以为是肝癌没救了,把送终的衣服都做好了,结果是肝脓肿,虚惊一场。当我小心翼翼地问及他女儿的病由时,彭兰江长叹一声:“别提了……”他沉默了好久,用苍凉的语气说道,“我这一生对同志、对事业都问心无愧,惟独愧对家人。我是个不顾家的人,连她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她们身边。我虽然担任领导工作很长时间了,但我的儿子、女儿,都没借我什么光。他们还是当工人的当工人,扫大街的扫大街。家人跟着我遭了好多的罪,担了许多惊吓。我办案得罪了许多人,他们奈何不了我,便对我家人实行威胁,曾有一度,我家接到过数十次匿名恐吓电话,窗子玻璃被砸多次。我不在家时,我老伴怕有坏人来报复,晚上睡觉时,在枕头底下不得不放把菜刀……记得我们在破获‘彭刚杀妻案时,我连续一个月不能回家,我爱人有病没人照顾,只好领着孩子们回了娘家。那年的冬天很冷,有一天,我刚从外面侦察回单位,领导就把我叫到一边说,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家的自来水管冻裂了,害得周围的邻居都吃不上水,人家都来单位告你的状了。回家一看,我住的平房玻璃又被人打碎了,正赶上天冷,水管冻裂了,地上全是冰。我只好逐家逐户地给邻居赔礼道歉……”听他提及“彭刚杀妻案”,我想起,一次在翻阅一九六六年哈尔滨旧报纸时,曾看过报道这起案子的消息,于是我忙问:“是一九六六年那起当时很有影响的案子吗?”“是,破获后,报纸、电台都作了报道。”彭兰江见我对这个案子颇感兴趣,便娓娓道来。国庆节刚过的一天,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领着两个女同志闯进松花江派出所。那男子神色慌张,对接待他们的民警说:“我爱人不见了,已经两天了……”负责接待的民警小刘说:“你们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那男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彭刚,是南岗先行公社的干事,她们俩是秋林公司的。我爱人叫白玉,是秋林公司的会计。”“你爱人是哪天失踪的?”小刘问。“前天早晨上班,我因为要送孩子去托儿所,先走的。我走时她还没起床。我问她咋还不起来,她说身体不舒服,一会再起床。我下班后,见她没在家,以为她单位有会,也就没在意,吃过晚饭就睡觉了。等我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发现她还没回家。我心里有些不托底,马上骑自行车到她们单位打听,她们单位根本没开会。我毛了。昨天,我先后到她的亲属朋友家寻找,都说她没去……”彭刚说到这,眼圈红了,哽咽着说道:“到了今天,我害怕了,约了她们公司的两名同事来报案。她能去的地方我都去遍了……小刘问:“失踪前,你爱人有没有反常的表现?”“没有,一点没有,一切都好好的。”彭刚补充道。“那几天,你两口子吵架没有?”彭刚摇摇头:“没有……”小刘边往报案记录本上记边问;“她有没有外遇?”彭刚瞧了瞧旁边那两个女同志,吞吞吐吐地说:“没发现,好像是没有……”小刘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先回去给我们提供一张她近期的像片。把她可能去的地方,以及他的亲属、朋友,给我们列个详细点的单子……”她又指着秋林公司的两位同志说,“你俩先留一步,我还有事要谈。”待彭刚走后,小刘问白玉的那两名同事:“白玉这个人怎么样?发没发现和她失踪有关的迹象?”那两名女同志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小白是个老实正派的人,工作非常认真负责,而且家庭观念很强,她把七岁的儿子当成眼珠子。她没有任何理由出走……”“那你们怎么看待她的失踪?”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胖脸的说道:“我不敢乱猜疑,但觉得问题和小白的丈夫有关,因为他们夫妻俩不般配……”“怎么个不般配?”“小白长相一般,个头才一米六,而彭刚一米八的个头,长得又很帅……”小刘问:“他俩的感情怎么样?”胖脸女人道:“小白从不提家里的事,但是我们从没发现她丈夫和她一起上街或看电影。”派出所迅速把案子汇报给市局三处,三处责成专案队立案侦察,任务又落实给了彭兰江。彭兰江首先在全国各地发来的收容、协查、无名尸通告中认真查找了一遍,然后他又起草了一份寻人的紧急通告,配上白玉的近照把它发往全国各地公安部门请求协查。他没有把希望押在等协查回音上,而是觉得要迅速、主动寻找白玉失踪的原因。这天下午,彭兰江来到了彭刚的单位——位于市郊的先行公社。在办公室,彭兰江见到了公社赵主任。赵主任看了彭兰江的证件,了解了来意后,他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彭兰江的面前说:“他爱人失踪的事我们也知道了,开始那两天他看样子挺着急。不过,这几天该说该笑的,像似没这回事了。这不,他现在正在参加公社机关组织的篮球赛。”彭兰江问:“他在男女关系方面是否检点?有没有喜新厌旧的迹象?”赵主任想了想:“没发现他在这方面有不正常的事。不过……”说到这,赵主任似乎不想说下去了。彭兰江鼓励他道:“讲下去,兴许对我们办案有帮助。”“就在前不久的一天,他还没到班上,邮递员送来一封他的信,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这封信的落款地址上只写了两个字,内详。从字迹上看,像是女同志写的。彭刚来了后,见到这封信,脸马上红了,他把信塞进.口袋就出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回来,整个一天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听完赵主任的介绍,彭兰江随他来到公社的篮球场,他打算与彭刚交谈一次。场上正进行着篮球比赛,旁边的啦啦队人还不少。赵主任指着场上一个大个子说:“瞧,那个正在带球上篮的就是彭刚。”只见彭刚左闪右躲,十分敏捷地把球投进了篮筐,博得了围观人一阵掌声。看着他那生龙活虎、春风得意的样子,彭兰江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妻子刚失踪几天,从你脸上竟看不到忧伤的神色,这岂能没问题?他改变了主意,不想打草惊蛇了。他嘱咐了赵主任几句,然后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飞鸽牌自行车,一路风尘赶回了局里。彭兰江找到黄队长,把去先行公社得到的情况向队长作了汇报,并把自己的怀疑说了。黄队长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下一步想咋办?”彭兰江道:“我的感觉是,白玉不像是失踪了,而像是被人害死了。根据白玉的为人和经济状况,出于金钱的目的的杀人动机好像不存在。如果说是情杀,那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她的丈夫彭刚。那么,只要彭刚有外遇,有喜新厌旧的情节,他就存在杀白玉的动机,下步的行动是密切注视彭刚下班后的动向……”黄队长同意彭兰江的跟踪方案,侦察员们开始对彭刚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漫长的冬天开始了,严寒给侦察员们的监控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队里车辆少,他们不得不长时间守候在彭刚的家或单位的外面,挨冻挨饿是常事。有时冻得受不了了,就在街上的公厕里躲一会。时间一天天过去,都快一个月了,发往外地的协查通告仍没有回音,监控彭刚的工作也没有进展,大家不免有些急躁。黄队长鼓励大家说,同犯罪分子不仅要斗智斗勇,还要斗耐力,要知道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果然,彭刚的尾巴露了出来。这是个星期天,一大早就见经过特意打扮的彭刚兴冲冲出了家门,直奔松花江边的防洪纪念塔而来。在塔下,他与一个大个漂亮姑娘见了面,那姑娘羞羞答答地跟着他去了附近的兆麟电影院。里面放映的是《冰山上的来客》,他们似乎对动人的故事情节并不感兴趣,而是头靠头亲热地小声交谈。看完电影,俩人又到一家小饭店,一直吃到太阳西沉,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第二天下午,有关那个姑娘的情况材料就汇总到彭兰江的案头:刘某某,二十三岁,某商店的营业员,未婚,喜欢打篮球和跳舞。据她单位的领导介绍,她先后处过几个对象,都很快黄了。最近半年,她常接到一个姓彭的男子的电话,有人还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常在她下班时等她。彭兰江把情况与黄队长作了汇报,两人一商量,决定找刘某某谈一次话。当把刘叫到商店的办公室,她一听是公安局的人找她,没等向她问话,她就紧张得满脸通红。下面是谈话记录:彭问:“认识彭刚吧?”刘答:“认识。”彭问:“什么时候认识的?”刘答:“半年前。”彭问:“怎么认识的?”刘答:“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彭问:“你们目前是什么关系?”刘沉默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道:“他……在追求我……”彭问:“你知道他已是有妇之夫了吗?”刘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开始不知道,认识三四个月后才知道的……”彭问:“知道了,为什么还和他来往?”刘答:“我知道之后,就给他写过一封信,要与他断交,但他三番五次来找我,说他和妻子没感情,马上就要离婚。我就说,等你离利索之后再来找我。几天前,他打电话对我说有要事相告,我就与他见了一面。”彭问:“他有什么要事告诉你?”刘答:“他说,他妻子离家出走了,已经有一个月没音讯了。”彭问:“他说没说,因为什么出走?”刘答:“我问过他,是不是你把人家赶跑了?他不承认,我又问,是不是你打人家了?他也不承认。”彭问:“那你感觉他妻子的失踪,与你俩的关系有没有关系?”刘答:“不知道……”彭问:“你感觉彭刚这个人怎么样?”刘答:“还可以,他对我挺好……”彭问:“他说没说,你俩将来怎么办?”刘答:“他说,等半年之后再找不到他妻子,就去法院办离婚,然后再和我结婚……”彭问:“你想过没有?彭刚的妻子是个老实正派的人,家庭观念很重,她无缘无故地出走,这能和彭刚没关系吗?能和你的插足没关系吗?”刘脸色由红变白:“那让我怎么办?”彭兰江严肃地说:“我们公安机关已经对他妻子的失踪立案侦察,希望你能说实话,配合我们的工作,发现彭刚什么问题要及时讲出来。”刘点头答应了。案子已露出端倪,彭刚具备谋害妻子的动机。黄队长嘱咐彭兰江,彭刚的七岁儿子也是个突破口,不妨从他儿子处找出些蛛丝马迹。于是,彭兰江带上女侦察员杨培生开车来到彭刚儿子的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很配合,把彭刚的儿子带到了市局三处。彭兰江让人买来糖果,没有急于询问,而是和他讲故事、说笑话。不一会,彭刚的儿子就和彭兰江很熟了,没有了局促感。彭兰江便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往他妈妈身上这引,问他想不想妈妈?知不知道妈妈去哪了?你妈妈和爸爸两人打不打仗?这最后一问,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节。彭刚的儿子讲道:“他们打仗,就在我妈走的头晚,我爸还骑在我妈的身上打她。”他断断续续讲述了发现他爸妈“打仗”的过程:那天半夜,他被尿憋醒,掀开被子要去撒尿。黑暗中,他突然发现睡在大床上的妈妈身上有个黑影,仔细一看是他爸爸骑在妈妈身上。他嚷道:“我要撒尿!”他爸爸恼怒地斥责道:“脸朝墙,把被子盖上,再憋一会。”于是,他顺从地又蒙着头睡了一会。等他再次让尿憋醒,见他爸已经从他妈身上下来了,两人都在睡觉。他尿完尿又爬上床睡了。早晨起来时,见他妈妈还在睡觉,是他爸爸做的饭。他以为是昨晚爸妈“打仗”,他妈还在生气。他不敢多问,吃过早饭,就随他爸爸去幼儿园了。把彭刚的儿子送回幼儿园后,黄队长召集专案组的同志开了个短会,就彭刚儿子讲的这个情节发表一下各自的看法。有人说,这能不能是彭刚和他妻子在发生性关系。黄队长果断地说;“不对!如果俩人在发生性关系,孩子有尿憋醒了,当母亲的一定会中断做爱让孩子尿完尿。尤其像白玉这样的女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憋尿。十有八九是彭刚在掐他的妻子,而且当时白玉有可能已死过去了。事不宜迟,马上拘留彭刚……”彭刚被带到刑警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黄队长、彭兰江立即对他进行了审讯。彭刚不但不认账,反而指责警方找不到失踪的白玉,却诬蔑好人。一直审到凌晨,黄队长见他还在抵赖,就严厉地说:“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难道忘了当时你儿子就在身边?你好好听着……”黄队长示意彭兰江放彭刚儿子的录音,彭兰江把事先调试好的录音机打开,里面响起了彭刚儿子那稚气的声音:“我被尿憋醒后,看见我爸骑在我妈妈的身上……”放完这一句,彭兰江马上把录音机关上了。彭刚像被打了一闷棍,整个傻眼了。黄队长大喝一声:“彭刚!你还狡辩吗?”彭刚把脑袋深深地低下,久久不说话。黄队长一拍桌子:“说吧,你把白玉的尸体藏在哪里了?”彭刚抬起已没有血色的脸,有气无力地道:“埋在一个废弃的菜窖里……”黄队长和彭兰江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虽无表情,但内心都舒了一口气。原来,彭刚那天晚上把要离婚的意思与白玉谈了,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妻子发起倔来。她对彭刚说:“想离婚没门儿,除非把我弄死。”彭刚一个鲤鱼打挺,骑在白玉身上,他掐住白玉的脖子恶狠狠地道:“那好吧,让我成全你……”白玉万万没想到,与之同床共枕了八年、一向文质彬彬的丈夫,竟能对她下毒手。她瞪着眼睛没做一点反抗,便被窒息而死。第二天一早,彭刚给儿子匆忙做了口饭,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后,又返回家。他把妻子剥得一丝不挂,残忍地捆成一个团,塞进一个麻袋,又放在床下。然后他就上班去了,等晚上夜深人静后,用自行车驮到白天选好的一个废菜窖跟前当把白玉的尸体从麻袋里取出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骂彭刚丧尽天良的。彭刚的邻居、同事都不敢相信面前被捆成一团的尸体,竟是那个一表人才的彭刚所害……彭兰江叹道:“我办过不少起类似的案子,为了新欢而把结发妻子或丈夫谋害死。当把手铐带在他们手腕上时,没有一个不后悔的。”老鲁头的儿子在哈军工一废弃的马葫芦里发现一具女尸,此案惊动全市,乃至京城。因为该女是中央某领导的侄媳,正负责一项国防军工课题的研究工作。是政治谋害?还是情杀?彭兰江负责的专案组面临多方压力我问彭兰江:“你在每起案子侦破之前所作的判断,往往惊人地准确,对案件的侦破起了关键作用。那么这种惊人的判断是来自灵感,还是来自经验?”彭兰江沉思了片刻:“这两方面多少都有一些,但关键是来自扎实的证据,以及对证据的推理。有力的证据不仅能让死人开口,还能让罪犯低头认罪。所以我们对案发现场的勘查十分重视,容不得一丝马虎。我经历了这样一起案子,我忘了是哪一年的事了,但有一个细节我记忆深刻。有一年冬天,我们接到一起报案,说某处一间平房里有个女的煤烟中毒而死,可怪就怪在与他同室的丈夫却安然无恙。报案的是他家的邻居,说他们两口子总打仗,男的多次要离婚。我们到现场去了,见到致女人于死地的,是卧室内一个用于取暖的铁炉子冒出的一氧化碳。然而,烟道畅通,没有堵过的痕迹。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打开炉盖,煤烟不会外泄。如果是男的把炉盖打开,那他不怕自己也中毒吗?我们在现场勘查了一个上午,终于在窗台下发现了一个拇指粗的洞。这个洞通往室外,而且是新近挖的。我们对这个洞产生了疑惑,侦察员又在床下一个放杂物的箱子里发现一根一米多长的胶皮管子,粗细正好能伸出这个洞,我们顿时明白了,男的就睡在窗下,他是用这根胶管伸到室外呼吸,以避开室内的煤烟。由此我们不难推断,该女是被她男人所害。我们把死活不肯承认害死妻子的那个男的押到现场,把胶管当着他的面插进那个洞里,那男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坦白了他在半夜时悄悄打开炉盖、故意让煤烟外泄、把妻子熏死的经过……”我饶有兴趣地问:“你有没有全凭感觉、或者说灵感,把案子破获的案例?”彭兰江笑道:“没有。但是有的时候,感觉对破获案件起一些重要作用。然而,你要证实你的感觉是否准确,那还得靠扎实的证据。你总不能生硬地对一个人说,我感觉你就是罪犯,赶快坦白交待吧!不过,我在破获震惊全市的常晓峰被杀案中,感觉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在我的催促下,彭兰江又让我的采访笔记上多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案例。在十年动乱前,哈尔滨市的最高学府莫过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了。它是建国后我国的第一座军事最高学府,第一任院长是赫赫有名的陈赓大将。这座学府不仅培养军事指挥人才,也培养军事科技人才。现在军界的许多将军和军事专家,都出自这座美丽的学府。对哈尔滨人来说,这座学府不仅仅名气大,而且颇具神秘色彩。然而,发生在一九七三年冬季的这起杀人案,又给这座占地面积庞大的学府增添了一些恐惧气氛。十月三十日这天晚上,在军工附近居住的退休工人老鲁头领着他十五岁的儿子,到军工大院拉十几天前捡的一些树根。那是些军工大院一个建筑工地挖掉不要的树根,老鲁头在十几天前把上面的土敲掉,晾在一条小路旁,准备干了后拉回去烧火。刚在家喝过二两烧酒的老鲁头,哼着家乡小调,推着辆手推车来到晾树根的地方。“咦?怎么树根少了!”老鲁头边嘟囔边东张西望地寻找,借着不远处建筑工地的灯光,他发现一个废马葫芦里露出了树根。“谁这么缺德?把树根塞到这里面了?”他骂着来到跟前,和儿子把树根一根根往外拽。马葫芦挺深,上面的好拽,可底下的就够不着了。老鲁头让儿子下到马葫芦里,把绳子系在树根上,他在上面拉。儿子很听话,拿着个手电筒就下到五、六米深的马葫芦里。活儿干得挺顺利,就在老鲁头拉起第四个树根时,突然从下面传来儿子一声惊叫,那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老鲁头慌忙问:“儿子,咋的了?”只见,儿子面色苍白地爬了上来,抱住老鲁头说不出话来。老鲁头紧张地问:“儿子别怕,下面咋了?”儿子突然大哭起来,指着马葫芦断断续续地说:“那下面有个死人……白白的大腿……”别的再也说不出来了。半个小时后,市局的领导带着彭兰江等一千人马赶到现场。公安民警先下到里面拍照、勘查,然后把尸体吊上地面。这是具女尸,上身衣服被撩在乳房上面,裤子被褪到膝盖下面,颈上勒着一条手指粗、一米多长的麻绳。该女身体修长,皮肤白皙,看得出她生前是个文静、端庄的青年女子。她上身穿了件非常旧的便服棉袄。经法医鉴定,罪犯先是用钝器击她的头部,她倒地后,罪犯用砖头往她脑侧砸了两下。她昏迷后,罪犯又用绳子将她勒死,然后奸尸。确定尸源没费多大劲,随后赶到的片警小梁一眼认出,她是军工某教研室的教师常晓峰。彭兰江让他马上找来她的领导辨认。该系的系主任赶来。系主任长叹一声:“没错,是常晓峰。”据系主任介绍,常是个正派、能干的女教师,今年二十七岁,目前正主持着一项国防科技项目的课题研究。她的丈夫是曾担任毛主席秘书的中央某领导的亲侄子,她的父亲是南方某市公安局局长。她是十多天前失踪的,当时她的丈夫领着孩子回南方老家探亲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人在家。约五天前,系主任问与常晓峰同使用一个厨房的、系办公室负责总务的崔学礼,知不知道常晓峰去哪了?为什么五六天没来上班?崔说,我还想问你们呢。一周前的一天傍晚,我见她骑着自行车出去,就没见她回来。这些天,送牛奶的都问,为什么给她家送的牛奶都没动?系主任心想,常平素是个守纪律的人,出远门不会不请假的。但是,他还是往常的老家发去了询问的电报。第二天,她老家就回了电报,说她没回家。紧接着,她丈夫就赶了回来,他们系里这两天正为找不到常而犯愁,没想到她被人害死了。市局领导当即决定成立专案组,任命彭兰江为组长,让他暂时放弃其它案子,全身心的投入到“10.30”案件的侦破工作中。彭兰江深感这个案件的分量,如果不弄它个水落石出,将难以向多方面交待。果然,案发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接踵而至。首先是某中央领导让他的秘书打来电话,让专案组随时汇报破获工作的进展;其次是军工学院的院长刘居英少将每天都打来一个电话,关注案情;再就是常晓峰的父亲从南方赶来亲自督战。社会上也谣言迭起,有的说,中央首长的女儿被奸杀;有的说,台湾特务打人了军工,专杀中央首长的子女;有的说,她将国防科技情报泄漏给了台湾特务,台湾特务为了灭口,把她害死了;有的说,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公安局长都得进笆篱子……为了办案方便,专案组的办公室就设在军工的一间教室,吃住都在那儿。在专案组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达成了共识,发案时间肯定是在夜晚,案发地就在附近,也就是说在室外发生的。根据现场和尸检分析,常是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钝器击倒的,没有常反抗的迹象,罪犯很可能是常的熟人。据调查,常没有晚间散步的习惯,即使散步也不会到那个僻静的工地处。是去约会?还是送客?都不像。常是个穿着讲究的人,不会穿件破旧的棉袄去约会,或送客。那么她究竟要在晚上干什么去呢?这个“谜”开始困惑着专案组的全体同志。专案组行动的第一步是“撒网”,即调查走访所有与常相识的人。这项工作是艰巨繁重的,因为常是个热情好交际的人,仅在她的通讯录上的名字就有四百多人,她认识的人就更多了。大家把这些人一一列在名单上,然后分头去调查。彭兰江从其中挑出几个重点的人,他要亲自去跑。他要接触的第一个人便是常的丈夫,虽然他不在怀疑之列。因为他在常失踪前的十多天,便领着孩子去南方老家了,他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俩感情很好,非常恩爱。这是个星期天,彭兰江按照系主任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军工教师宿舍楼,这栋楼离案发现场非常近,楼前的空地上有许多菜窖。常家在一层。彭兰江敲了敲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把门打开,他中等个头,长着一副憨厚相。彭兰江以为他是常的丈夫,便问:“你是胡军(常的丈夫,化名)?”那男子道:“不,我是他的邻居,你是哪儿的?”彭兰江道:“我是公安局的……”彭兰江发现他说完这句话时,那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慌之色,虽然转瞬即逝,但叫彭兰江捕捉到了,他感觉在这个眼神里有不寻常的东西。“这人一定要列为嫌疑重点。”他心里想。“胡军在家吗?”“在家。”他指了指走廊尽头一个门。彭兰江看了看房屋的格局问:“你们两家合用一个厨房?”“对。”他指着靠厨房的一间道,“我住这间,进来坐一会?”“你是崔学礼?”“对,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崔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好,我正好要找你了解一些关于常晓峰的情况。”彭兰江说着走进崔的家。屋子不大,陈设挺简单。“你一个人生活?”彭兰江问。“不,我爱人到外地出差去了。”崔介绍道。“走多长时间了?”彭兰江关切地问。“一个月了……”彭兰江怦然心动,这就是说常失踪时,他正巧是一个人在家,而常也是一个人在家。“你能不能想起最后一次看到常晓峰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在国庆节后的第三天……”“你讲讲当时的情景。”崔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我在厨房做饭,见她骑着自行车走了,就再也没见她回来。”“你怎么知道是骑自行车走的?”“我从厨房窗子看到的,她的自行车就停在厨房窗子下面。”“她没提去哪儿吗?”“我们虽然是邻居,但平常很少说话……”“看没看见有人来找她?或是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崔学礼摇摇头道:“没有。”彭兰江站起身道:“若想起对我们破案有用的事,你就到专案组找我们。”崔满口答应了。刚从南方赶回的胡军正在家中翻东西,这是片警小赵吩咐他的,让他看看家中丢没丢啥东西。胡军个子不高,戴着副近视镜,显得文质彬彬。他告诉彭兰江,家中除了少了一架海鸥牌照相机和一辆永久牌旧自行车外,没发现丢什么。彭兰江把自行车的车牌号码记了下来,通报了全市各派出所,请求协助查找。第三天就有了音讯,自行车在距离军工很远的郊外发现了,是被人遗弃的。正在这时,系主任来到专案组,他谈了发生在系里的一些传言:有人说,胡军去南方后,常晓峰经常召集一些军工的高干子女在家里聚餐、谈笑,有人说,常晓峰经常夜不归宿……专案组对这些传言进行了调查,发现都是造谣。胡军在家时,常晓峰是经常召集军工的一些好友来家聚餐,但胡军走后,常晓峰就没在家搞过聚餐。说常晓峰经常夜不归宿,那更是凭空捏造。是谁在造谣生事?出于什么目的?专案组决定从追查谣言人手,看看是谁想把水搅浑。没费多大劲,就把谣言的源头找到了。散布这些谣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常晓峰的邻居崔学礼。彭兰江对调查的结果并不吃惊,因为他在第一次见崔学礼时,就对此人有种异样的感觉。专案组很快就从人事部门拿到了崔学礼的档案,得知他原是哈尔滨市下乡知识青年,在饶河某生产建设兵团参的军。他在部队时,因偷窃和作风等问题被开除出党。转业后在系里负责总务工作,表现还可以,给人的印象挺厚道。由于他来系里工作时没有住房,热情的常晓峰主动把自己三屋一厨中的一间屋子借给崔学礼居住。尽管两家合使一间厨房,但从未发生过矛盾。假使崔学礼是凶手,那他是出于什么动机呢?案件的侦破工作在十一月二十二日有了令人欣喜的转机。崔学礼的邻居向系领导交了一封在崔学礼家门口拾到的信,可能是崔在开门时从口袋中遗落的。而且他还反映了一个情况,即在常晓峰失踪之后的一天晚上,看见崔把一个年轻女子偷偷带回家,这女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但看出两人关系不正常。这封信发自饶河某生产建设兵团,也就是崔学礼下过乡的地方。从笔迹和口吻看,是个女人写的。信中写道:“我惟一想念的学礼哥,这里的天气越来越冷,我每每到晚上就想起你那温暖的怀抱……”当该信转到彭兰江手里,他一眼就在信的背后发现了一行小字:“那台相机不知是我不会使,还是它有故障,照出来的照片总是不清晰。”彭兰江眼前一亮,“相机?常晓峰家不是丢了一台相机吗?”他当即向领导请示,要求马上派人去饶河,核实这女子与崔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信中提到的相机是否是常家丢失的那台?“10.30”案件终于露出了一线曙光。当派往饶河的同志出发后,家里的侦察员们开始着重对勒死常晓峰的那段绳子下功夫。大家分头把哈尔滨市所有的农杂商店全跑遍了,都没有发现哪家商店出售这种绳子。根据市局技术处所作的分析,断定这根绳子一端的茬口是新的,很可能是从一根长绳上剪下来的。如果找到那根长绳,就等于找到了罪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彭兰江的脑海中形成了,他准备把“赌注”压在最,初的感觉上。经领导和有关部门的批准,他决定在崔学礼不知晓的情况下搜查崔家。但崔家与他的单位很近,骑自行车用不了五分钟,而且他每天总要不定时地回家多次。万一让他撞上,专案组不仅理亏,更会打草惊蛇。在崔所在系的配合下,专案组来了个“调虎离山”,让崔学礼到牡丹江公差。为了以防不测,系里派了两个人与崔同去,而专案组则派了两名擒拿高手化装跟在他们不远处,家里一旦拿下罪证,立即逮捕崔学礼。崔学礼离开哈尔滨的次日,专案组就在崔学礼家床底下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捆绳子。经过技术鉴定,勒死常晓峰的那段绳子,就是从这根长绳子上剪下来的,其茬口、材质吻合。当把这捆绳子拿到系里让大家辨认时,另一名总务拍着脑袋连连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崔学礼和我到大连拉苹果时买来捆苹果筐的吗?用后,可能让崔收起来了。”“怪不得在哈市没找到销售处。”彭兰江感觉浑身一阵轻松,看来离“10.30”案件破获的日子不远了。他兴奋地骑上自行车往专案组赶,一进门就见派到饶河外调的两名同志正蹲在暖气前烤手,他们一见彭兰江回来了,都高兴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说:“组长,没错,那台相机正是常晓峰家丢失的……”接着,他俩讲述了那女子与崔学礼的关系。那女子叫方萍,是和崔一起从哈市下乡到饶河的,她比崔小两岁,长得娇小媚人。崔学礼缠上了她,利用帮她干农活和施以小恩小惠,把她笼络住了。两人多次发生性关系,导致方萍三次怀孕流产。崔参军后,两人仍保持联系。他许诺等他转业后,帮方萍调回哈市。崔转业后,抛弃了方萍,与她人结了婚。国庆节后,方萍利用放假回到哈市,她找到崔要崔不忘旧情,帮她早日回城。崔学礼怕她闹出事,便把她悄悄带到家中居住,并送给她一台相机以作安抚。方萍还提到一个细节,当崔把她带到自己家时,方萍问:“不怕你邻居知道?”崔说了一句:“放心吧,他家不会回来人的。”崔学礼怎么如此有把握常家不会回来人呢?很显然,这时常晓峰已一命归天了,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铆”都进了“槽”,彭兰江给牡丹江方面发去了逮捕令。两分钟后,牡丹江回了个电话,已经把手铐戴在崔学礼的手腕上。他只说了一句:“我快活到头了……”事后,崔学礼坦白了杀害常晓峰的动机和经过。原来,常晓峰的容貌和气质引起了崔学礼爱慕之情,他绞尽脑汁想博得常晓峰的好感。他见常晓峰家的秋菜没菜窖存放,就把自己家的菜窖加大了许多,让常家把秋菜放进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在常晓峰眼里仅仅是个邻居而已。两个人的文化层次和修养的悬殊,使他虽然与常近在咫尺,却有望洋兴叹之感。常家一到星期天,经常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而常家聚餐请客也从来不邀请他,这使他颇感失落,认为是常瞧不起他。从对常晓峰的爱慕到失落,从失落到妒忌,最后又从妒忌演变到仇恨,这就是崔学礼犯罪心迹的历程。常晓峰的爱人去了南方,崔学礼的妻子又不在,这使他燃起了最后一线希望。这天,他没等到下班时间就早早回了家,精心做了几个菜,摆在自己屋内,又准备了一瓶果酒,心神不安地等着常晓峰回来。不一会,他听见常进了外屋,便慌忙迎了出来。他涨红着脸对常晓峰说:“我今天过生日,多炒了两个菜,你别做饭了,和我一块吃吧。”常笑了笑婉言谢绝道:“谢谢,我身体不舒服,吃不下饭,你自己吃吧。”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把崔晾在了那里。崔快快地回屋吃饭,他听见常晓峰在厨房里下面条。他彻底绝望了,恨得咬牙切齿,杀心由此而生。他开始筹划谋害常的方案,经过两天的准备,把日子选在这天的晚上。他见常晓峰吃过晚饭在刷碗,便对她说:“我想把咱们的菜窖口用砖砌一下,那样上下取菜也方便。我白天看了,在咱菜窖不远处有个工地,那有砖。一会人少了时,咱俩去拿几块砖头。”常晓峰当时大概是这样想的,使人家的菜窖,应该帮他点忙,便违心地答应了。约二十一点左右,常晓峰换了一件破棉袄随崔学礼来到了那个工地。就在常晓峰低头搬砖时,崔拿出白天事先藏好的一根粗木棍,猛击常的头部。常应声倒地,接着他又用砖头连击了两下,再用准备的绳子勒了一会,他觉得常晓峰已经死后,便奸污了她……当他往回走时,尽管他觉得终于办完了一件“大事”,但也有点恍然若失的感觉。失去什么了呢,他当时没意识到。直到在牡丹江被戴上手铐,他才恍然大悟,他在杀死常晓峰之时,便已失去了人性和他作为一个人的生存权利。他被以反革命杀人罪处以极刑……崔学礼走向刑场的次日,哈尔滨市公安局在省商职俱乐部召开了“10.30”案件侦破庆功大会。那时还不兴发证书,彭兰江得到的奖励是一支永生牌钢笔。他心满意足,因为他最怕再奖励一套“红宝书”,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家里已经有好多套了。信战智一家四口被四种不同方式杀害在家中,凶手具备反侦查经验,侦察员根据凶手纵火时遗留的两支装煤油的瓶子揭开谜案,最后一“锤”定案谈完常晓峰的案子,我想让彭兰江休息一下,因为我听他们分局的同志说,他这几天正患感冒,他与我交谈时,我发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常常溢出泪水。他看了看手表直率地说:“没关系,我再谈两个案子,就结束你的采访,因为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办。”一九七四年腊月的一天清晨,大街上刚刚出现上班的行人。哈尔滨市道外区十七道街的一间平房里,突然冒出了滚滚浓烟。街坊邻居打电话报了火警,不到五分钟,几辆救火车飞驰而至。由于屋内的火势不大,再加上消防队来得及时,只用了半车水就把火熄灭了。消防队员冲进烟雾弥荡的屋内,发现了四具尸体。他们俯身一看,全明白了,这是一场纵火焚尸案。十分钟后,彭兰江等一千人马赶到。邻居介绍,着火的这家男的叫信战智,是航运局的民警,半年前被借调到道外公安分局看守所工作。彭兰江穿过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迈进信战智家的门槛,被眼前的惨象惊得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个“一担挑”的房屋格局,中间是厨房,一边一间卧室。只见外屋门前,有一具男性老者的尸体,脸朝下躺着,脑一侧被枪击了个洞,左面卧室门前躺着个赤身裸体的老妇人,头部被斧头砍开;水缸里,一个两岁左右、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被溺死;右面卧室的火炕上,一个青年男子被一钝器击出脑浆……经派出所的同行指认,被害的依次是信战智的父亲,信战智的母亲,信战智的儿子,信战智本人。如此触目惊心的案件,立即惊动了有关省市领导,他们指示市局要不惜一切代价侦破此案,把这个凶残的罪犯早一天绳之以法。市局领导当即成立了专案组,彭兰江再担重任。无疑,现场被破坏得十分严重。由于水枪击穿了窗子的玻璃,屋内到处是冰水,罪犯的足迹和指痕都蔼然无存。彭兰江为了找到罪犯作案时留下的蛛丝马迹,他和专案组的同志把现场整整勘察了一个星期,直到认为没有一丝遗漏了,方允许信家亲属打扫房间。在案情分析会上,彭兰江根据现场勘察分析道:凶手很有可能是信家的熟人。根据有两点,一,信家的门没有遭到破坏,是被人叫开的,如果不是熟人,信战智作为民警他不会轻易开门;二,信战智是穿着线衣线裤躺在床上、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害的,如果不是熟人,他不会躺在床上和外人谈话。凶手连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这说明他是个心黑手毒的人,报复杀人的可能性大。屋内翻动不大,没丢失什么东西,也证实了这点。尸检的情况是这样,信战智父亲的死亡时间是在早晨六点半左右,致信战智父亲死亡的枪弹,是发自信战智的手枪,手枪被凶手拿走。信战智以及他的母亲、儿子死亡的时间是上半夜九点至十点之间,致信战智死亡的是一把八角锤,其中锤头有一角明显残缺,致信战智母亲死亡的是信家的砍木材的斧头……纵火用的是煤油,现场有两支装过煤油的来苏水瓶子。经化验,瓶子里残留的来苏水成分与分局看守所使用过的来苏水成分是同一厂家生产。是信战智拿回家的?被凶手就地取材,还是凶手带去的?这还是个谜。信战智的妻子案发时在大庆,她在那开了一家饭店,她是案发的前两天去的。据前去大庆调查的同志回来反映,该同志作风正派,为人热情,案发前后无异常表现。专案组经过反复探讨、斟酌,对案件的主攻方向基本达成了共识,即仇杀和报复杀人,要在与信有过工作交往、发生过激烈矛盾的人中盘查罪犯。大家把着重点首先放在了信战智负责处理和看守过的罪犯身上,因为信战智工作认真,很讲原则,不排除有人试图收买他不成,然后报复杀人。彭兰江让人把信处理和看守过的罪犯统计出一个花名册,他则来到道外分局的看守所,他要召开一个全所看守民警的座谈会。他笃信这样一个真理:线索就在群众中,就看你能否调动起群众参与破获案件的积极性。看守所的民警都到齐了后,彭兰江把会议的意图和大家讲了一遍,启发大家畅所欲言谈线索。看守所一共有十多个民警,包括和信战智一块从航运局公安处借来的另一名叫李保山的老民警。座谈会上大家感慨万千,七嘴八舌谈了许多,彭兰江头不抬地把大家的看法记录在笔记本上。突然,一个苍老但十分宏亮的声音传进彭兰江的耳鼓,彭兰江不由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看守警涨红着脸嚷道:“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我总觉得信的老婆不在家是个反常现象,为什么罪犯偏偏赶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作案?是不是信的老婆有外遇,内外勾结作的案?希望专案组在这方面下下功夫……”彭兰江客气地问:“您是?”那人答道:“我叫李保山,是和信战智一起从航运局借来的。我们俩是好朋友,又同是回族人,所以我对他一家的死十分难过……”说着,李保山眼圈一红流下泪来。不知为什么,彭兰江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两只装煤油的来苏水瓶子。他问自己,假如那两只瓶子不是信战智拿回家的,那么凶手能否出自看守所?因为,无论是煤油的成分,还是来苏水的成分,都与看守所所购的煤油和来苏水成分吻合。想到这,彭兰江的笔在李保山的名字下面重重画了一个问号。座谈会散了之后,彭兰江把看守所的所长叫住了,他问所长:“李保山这个人怎么样?”所长叹了口气说:“他这个人一言难尽,工作还算可以。不过,他对犯人太狠了,经常打犯人,出手很重,或许是和他干过屠夫有关吧?”“他和信战智关系怎样?”所长想了想道:“关系一般……”彭兰江问道:“他俩是一个民族,又是同一个单位过来的,关系应该是不错呀。”所长道:“我感觉信战智瞧不起他。”“你能举个例子吗?”彭兰江颇感兴趣地问。“有一次,我到他俩的办公室,我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信战智大声骂道:‘你这个老色鬼,早晚要在这上弄个身败名裂……我还以为他骂谁呢,推门进去,只有信战智和李保山在屋里。两人一见我,就都不出声了……”彭兰江打开笔记本,他又在李保山的名字下面重重画了个问号。次日,彭兰江叫上一名同志,两人找到信战智的妻子。当彭兰江问起信和李保山的关系,信的妻子那忧伤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她用诧异的目光望了彭兰江好一会:“对呀,这个人值得怀疑……”“你先谈谈你丈夫和他的关系,两人有没有什么矛盾?”彭兰江耐心地开导道。信妻郁郁地讲道:“以前他俩还可以,自从战智发现了他那见不得人的事后,战智就不和他来往了……”彭兰江关切地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信妻愤愤地道:“他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骗到自己家后,把人给奸污了,恰巧这倒霉的事让信战智撞上了,气得信战智晚上都没吃饭……”“这件事信战智为什么没跟组织上说?”信妻深叹一口气:“战智跟我说,都是一个民族的,又同是航运局借调过来的,若是传出去,对谁都不光彩。再说,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严重的心脏病,没几天的活头……”告别了信妻,彭兰江来到了航运局。他万万没想到,这李保山的问题越查越多,彭兰江整整在航运局取证了三天.使彭兰江深为震惊的是,李保山是个混进公安队伍中的道德败坏分子,他曾先后奸污了十多名妇女。而这些妇女没敢告他的一个原因是,他是警察,他腰后别着一把手枪。回到局里,彭兰江把李保山的情况与领导作了汇报,局领导决定先以强奸妇女的罪名把他抓起来。为了防止他反抗,专案组作了精心安排,让一名身手好的同志先把他的枪下了。当把手铐给他戴上时,李保山还一个劲地嚷:“你们开什么玩笑?”彭兰江怒目而视道:“你自己干什么事了还不清楚?”李保山脸色苍白不再言语。彭兰江让人把他送进专门关押重要犯罪分子的看守所,自己则领人去了李保山的家。在李家,他们把屋里屋外搜了个遍,终于在房顶找到一把少了一角的八角锤。除此之外,李保山的养女反映了这样一个情况:几天前,李保山曾把一件外衣塞进炉膛里烧了。侦破工作“柳岸花明”,彭兰江马不停蹄直奔省公安厅刑侦技术处。经法医检查,该八角锤虽然经过清洗,但仍有血迹,其血型与信战智相符;把该锤放进经过处理保存下来的信战智头颅上的塌陷处,严丝合缝,只有这个锤子,才能形成这样一个洞。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彭兰江带着信战智的头骨和那把八角锤连夜赶往南京,到公安部设在那里的法医检测中心作最后鉴定。经专家重新检验,认定黑龙江省公安厅技术处的结论准确无误。彭兰江那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他顾不上去游览南京的风光,拿着鉴定结果立即赶了回来。回到哈尔滨,彭兰江连家都没回,就投入到审讯李保山的工作中。事先他们就预料到李保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会轻而易举拿下他的口供。于是,彭兰江让人去买了一袋子大米放在审讯室里,审饿了就让人煮大米粥,然后包括李保山在内兰人一碗。果然,李保山是个“咬牙虎”,坐在审讯室的铁椅子上就是一言不发。彭兰江等人不急不躁,一遍遍用政策攻心,一次次用证据摧垮他负隅顽抗的心理防线。直到大米吃掉一大半的第十三天,李保山终于坦白交待了。信战智发现李保山奸污妇女的劣迹后,多次规劝他改邪归正。李保山不但不悔过自新,反而对信战智怀恨在心,他怕有一天信战智将他的劣迹反映给组织,于是他开始筹划谋杀信战智。这天,他听说信战智的妻子去了大庆,觉得机会来了。当夜二十二点左右,他敲响了信战智家的门。信战智听见是李保山,就穿着线衣线裤下地把门打开。李保山说:“我明天有事不能值班,咱俩串个班,你替替我。”说着,他就随信战智进了里屋。李保山见里屋炕上只有一副被褥,便问:“老婆孩子呢?”信战智道:“老婆去大庆没回来,孩子和他奶奶在东屋。”“你父亲呢?”李保山又问。“打更去了。”信战智根本没怀疑李保山问话的动机,信战智进屋就躺在火炕上,随手递给李一支香烟。就在他拿火柴给李保山点烟的时候,李保山伸手把藏在怀里的锤子举起,朝信战智的脑袋狠命一击,信战智大叫一声倒在炕上。东屋的信战智母亲早就被敲门声惊醒,忽听儿子大叫一声,她顾不上穿衣服就走出东屋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李保山听见东屋门响,他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胶皮手套,抄起信家火炕下的斧子迎了出来。当信的母亲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李保山的同时,眼前一道白光一闪,她就倒下了。他来到东屋,见信两岁的儿子睡得正香,他惨无人道地提起又白又胖的孩子,径直来到厨房那一米多高的水缸前……他把信战智掖在枕头下的手枪找到后,骑自行车回了家。在家等到天快亮时,他拿着两瓶白天在看守所偷的煤油又返回信家。他把信的手枪推弹上膛,然后抽着烟等信的老父亲。大约在早晨六点多钟,信战智的父亲回来了。他见门虚掩着便嘟囔道:“睡觉怎么不插门?”然而,就在他进屋后再转身想把外屋门关严的同时,他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你……”他刚吐出一个字,李保山手中的枪就响了……接下来,他把煤油洒在被褥上,点燃后就跑了出来。他认为一切万无一失,毫无纰漏,便回家睡大觉去了。然而,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是一场恶梦,在这场恶梦中他再也没有醒来。就在最后一次审讯中,当他在口供记录上用颤抖的手签上自己的名字时,突然头一歪,便不醒人事。彭兰江等人把他火速送往医院,医生翻开他的眼帘,见瞳孔早已扩散。经诊断,李保山是因心力衰竭而死……彭兰江每每回忆此案都耿耿于怀道:“此案有两个遗憾,一是信战智不该做‘东郭先生,替人掩盖了罪恶,却让罪恶断送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二是混进公安队伍的恶魔李保山,竟然躲过了正义的审判……”桥四扬言:“我就是哈尔滨的黄金荣,我就是上海滩的许文强,谁敢把我怎么样?”老侦探轻蔑地把手铐扔给他:“自己铐上!”为捕获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头子“小克”,彭兰江只身深入虎穴,用计把四名持枪杀手锁在另一屋内,亲自给“小克”戴上了手铐我问彭兰江:“到目前,你已从警三十多年,这其间你破获的案子数不清,你抓获的罪犯数不清,为哈尔滨市老百姓的生活安宁可谓披肝沥胆。如果说讲回报,那你期待社会回报给你的是什么?”彭兰江用手把已斑白的头发往后理了一下,坦率地说:“我们是人民警察,拿的是人民的俸禄,我们就该为人民站好岗,放好哨。在和平年代里,什么行业最具危险性,牺牲的人最多?是我们人民警察。就拿这两年来说,我们人民警察在同犯罪分子的斗争中,平均每个小时就有一名警察受伤,平均每天有一名警察壮烈牺牲。如果说要回报的话,那最好的回报是全社会对我们的理解与支持。我们人民警察一不怕流血,二不怕牺牲,但是最怕群众有时不理解我们,甚至误解我们。我们在侦破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阻力来自一些人的不理解,因为‘拔出萝卜难免要带出泥来。”“在你经办的案件中,哪一个案件给你的社会压力最大?”我问。“那当然要数‘桥四一案了。这是我从警生涯中,组织上交给我的一项最艰巨的任务,也是我承受来自社会方方面面压力最多的一个案件。当然,这个案件在全国的影响也最大,《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新华社》等新闻媒体相继对这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作了报道,而且还以这个案件为素材拍成电视剧《大潮下的枪声》。”彭兰江咽了一口茶水,讲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哈尔滨解放后,有两次枪毙人轰动全城,一次是一九四六年枪毙大恶霸,大汉奸、大流氓姚锡九和李九鹏,再一次就是一九九一年六月九日枪毙“哈尔滨刀枪炮”流氓暴力团伙头子宋永佳(绰号“桥四”)、王伟范(绰号“小克”)、郝伟涛(绰号“双拐”)。姚锡九是个“混混”出身,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日俄统治哈尔滨时期承包了松花江大桥建筑工程,成了统管力工的大把头。心黑手毒的姚锡九视工人如草芥,杀人、残害人连眼都不眨一下。为获得俄方给每名因工死亡的工人的六百俄币“抚恤金”,他多次抽出吸水管让江水淹死工人,还用混凝土把工人活活浇铸到钢筋水泥里。为了寻找靠山,用不义之财买了个伪滨江省警务厅第五署长。为讨日本关东军的欢喜,他一次就送去一千多副镣铐,用于镇压不甘当亡国奴的共产党人。他强奸、霸占的妇女,多得他自己都数不清,甚至连他婶母都不放过……那时,小孩子一哭闹,大人就说“你再哭闹让姚锡九听见可就不得了啦”,小孩马上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李九鹏则是个“黄金荣”式的人物,他以开妓院,鸦片馆和赌馆为业,豢养了大批打手、杀因赌场纠纷,就被他杀死百十条人命。哈尔滨一解放,人民政府马上顺呼民心民意,把恶贯满盈的姚锡九、李九鹏抓起来。枪毙他们那天,在哈尔滨当时最大的广场“八区”召开了公审大会。那一天,万人空巷,把“八区”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弹冠相庆,奔走相告,全市像过节一样热闹。万万没想到,在四十五年后的哈尔滨,竟然有几个社会渣滓敢步姚锡九、李九鹏的后尘,仿效他们的霸迹,组织了几个具有黑社会色彩的暴力团伙。他们自诩“哈尔滨的黄金荣”、“上海滩的许文强”,一时甚嚣尘上,坏事做绝。“桥四”从六十年代就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曾被公安机关五次打击过,“小克”曾有过八次“进宫”的历史,“双拐”虽是个瘸子,但没影响他创下九次被公安机关处罚的记录。“桥四”是靠行贿,强占、恐吓等非法手段发迹于哈尔滨建筑拆迁业的“霸主”。他披着“建筑公司总经理”的外衣,坐着高级轿车,住着豪华别墅,搂着一个又一个的风骚靓女,身后跟着一群恶煞般的保镖……一九八七年“小克”以保外就医之名混出监狱,与一港商拉上关系,成立了一个合资公司,摇身一变成为“副总”。他坐着当时哈尔滨仅有的两台“奔驰”560轿车招摇于世,开始了他新的犯罪……“双拐”则是在赌博犯罪中大发横财,承包了一家舞厅,也堂而皇之地被人叫作经理……这三个流氓团伙共纠集成员一百多人,多是犯有劣迹前科的人.他们结成团伙的目的是打出自己一片天地,创立像姚锡九、李九鹏那样的霸业。这三名流氓头子对不服他们管或敢于同他们对抗的流氓团伙和成员凶残地报复、火并,他们曾率领打手,携带猎枪、匕首公然在大街上与其它团伙厮杀;他们多次不择手段地绑架对手和其家人。在黑吃黑中,有的被毒打,有的被砸碎手指,挑断脚筋,击断腿骨,有的被当场打死……这些流氓团伙的罪恶更多的是施向无辜的百姓。谁看了他们一眼,说了他们一句话,或是他们看不顺眼的人,都要遭到他们的毒打和伤害。由于他们有着合法的外衣,再加上司法机关中个别与他们有瓜葛的人的庇护,使他们一时逍遥法外。这几个犯罪团伙的嚣张激起了哈尔滨市民的极大愤慨,一封封检举揭发信投到省市领导机关和公安、司法部门,强烈要求严惩这些犯罪分子。一九九○年盛夏,李瑞环同志来哈尔滨视察,当他听取了省委负责人关于黑龙江的社会治安情况以及落实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综合治理社会治安总体战中“北方行动”的落实情况,特别是得知将对“桥四”几个团伙实施行动后,他作了一系列指示。这就是民间传说,李瑞环“拍案”抓“桥四”的原本。在省、市主要领导的直接领导和部署下,代号为“八·一○行动”的方案出台了。在这之前,市公安局已经成立了以彭兰江为首的调查组,黄治国等几个已退休的老公安再次出山,加盟在这个调查组。他们夜以继日地干了三个多月,把几个团伙的情况弄了个一清二楚。彭兰江把这三个团伙的关系网制成了一张图表,这张图为以后的抓捕、审讯工作,以及梳理这三个团伙之间的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一九九○年八月十日十三时三十分,以筹备市公安局运动会为名抽调的公安民警,经过仔细清点之后,分乘几辆大客车开往位于太阳岛的哈尔滨市警察学校。当他们下车后看到还有许多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也聚集在这里,都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而武警战士们也莫名其妙,但从出入匆匆的市局领导那紧绷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将面临一场大的行动。十五时,“八·一○行动”指挥部在警校会议室发出第一个指示:切断一切对外联系,检查好武器装备。将到场的警力分为三个行动组,代号分别为:○一组、○二组,○三组,其装备是吉普车十辆、手铐二十副、对讲机五对。十五时二十分,指挥部第二个指示下达:三个行动组迅速赶往省武警一支队所在地接受行动命令。十六时,指挥部领导简明扼要地做了行动动员,这时大家才如梦方醒,兴奋得直摩拳擦掌。领导宣布,这次行动的实施指导为该案调查组组长彭兰江,并强调指出,这些犯罪团伙既有武器在身,又残暴成性,参战人员在注意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还要严格遵守行动纪律。行动时间定在晚十八时。一张张逮捕令分发到各组。就在这时,指挥部突然接到侦察员的报告:一直在我公安民警视线内监视的“小克”不见了……这意外的消息震动了指挥部,指挥部经过冷静分析,果断地决定把行动提前。彭兰江马上把任务下达到三个行动组:○一组由刑侦老将黄治国率领,实施抓捕“桥四”的方案;○二组由刑侦老将杨孝田率队,实施抓捕“小克”的方案,○三组由刑侦老将芦万明率队,实施抓捕“双拐”的方案;动用刑侦技术手段,迅速找到“小克”的踪迹。行动时,警车不许开急行灯和警报器……十六时三十分左右,一辆辆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出武警一支队的大门,扑向一个个既定目标……芦万明率领的○三组最先到达了指定地点——道里区交警大队,这里离“双拐”的银都舞厅仅几百米的距离。然后大家换上便衣,步行来到舞厅门前。经侦察,舞厅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双拐”就在里面,老芦采用“引蛇出洞”的方法,让人喊出“双拐”,就说外面有人找。不一会,拄着铝合金双拐的郝伟涛走了出来,只听他骂道“谁他妈找我?”芦万明给队员们使了个眼色,八名队员一扑而上,架起“双拐”就走。“双拐”还以为是别的“刀抢炮”绑架他,他高声骂道:“瞎了眼啦?我是双拐!”芦万明冷笑道:“没错,抓的就是你双拐!”这时,舞厅里又冲出几名团伙成员,大打出手,企图夺回“双拐”,也被行动组一一拿下。芦万明用对讲机与指挥部报告:三号目标落网。就在这时,指挥部接到侦察员的报告:据可靠消息,小克今晚从绥芬河乘坐他的“奔驰”五六○返回哈尔滨。指挥部当即命令武警战士控制几条从绥芬河进入哈尔滨的道路……彭兰江来到了一组,他和老伙伴黄治国商量,桥四和他的打手都是些亡命徒,与其上门抓捕,不如来个“请君入瓮”,把“桥四”“钓”到调查组,然后,逮捕他。因为,自打调查组成立以来,“桥四”多次托人捎话,要宴请调查组全体,“消除之间的误解”,这正好将计就计。抓住“桥四”,就能知道“小克”的下落。根据情报掌握,“小克”曾约“桥四”看望在绿海宾馆开枪杀人的杀手,给了杀手五千元后,他便跑到绥芬河躲风去了。“小克”一回哈尔滨,“桥四”肯定知道。于是,彭兰江让人给“桥四”捎话:“你不是要与我们谈谈吗?今晚到调查组来,我们恭候光临,”彭兰江把伏兵布好后,与黄治国下起象棋。两人刚下完一盘,就见“桥四”的高级轿车“比尤克”停在了调查组的门前。“桥四”趾高气扬地进了调查组,此时他想,调查组能找他,说明他那些有权的保护伞和靠山起了作用、过了话。这更说明,他的问题有“摆平”的可能。归根结底,还是金钱好使,“桥四”感慨万千地想。“桥四”进屋一看,见两位老将在下棋。他心里一阵好笑,看来这两个老家伙太寂寞了,想找他好好“撮”一顿,他开始筹划在哪个饭店好一些。于是,“桥四”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燃起一支香烟。他根本没听见在他进屋后,屋外已经发生了一场小战斗,“桥四”的司机兼保镖大个子,被武警战士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锁在汽车里。“桥四”满脸堆笑地说:“彭处长,听说你们在查我?”他见彭兰江没反应,便愤愤不平地说,“把我当成‘刀枪炮?我可是企业家呀,一心挣钱搞企业,最恨那些黑社会的人……”彭兰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你说你不是黑社会的人,可别人都说你是‘刀枪炮,咋解释?还有,有人说你昨天还和‘小克在一块喝酒呢!”“桥四”一拍胸脯:“彭处长,我‘桥四用脑袋担保,绝无此事!再说,‘小克三天前就去绥芬河了。”彭兰江心想,这小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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