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建或改造民房证明民房先准备用仓库,3间上下房,后面是土山右边是坟墓,请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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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提交者:静默的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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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个山东人,在网上看到一篇写山东人抗日和山东兵的好文,不敢专享,和大家共欣赏。另外俺只有前两部,第三部有谁知道希望能告诉俺。原创者也请原谅,俺只是见了好文激动,想帮您推介一下,如果牵扯版权问题,请及时告诉俺!第二卷
侦察连(34)伙计忙收了菜单,说:“好唻,您先用好茶。”过了一会儿,约摸十二点的工夫,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进来了。他戴一顶细呢青色礼帽,穿一件立领布扣半长衫,戴一副眼镜。进门就四处看了一下,董玉麟与他的眼光对上了,彼此的穿着符合接头人的特征。董玉麟站起来说:“张老板您来了?布样子带来了,在后院呢!来来,咱先甭急,喝几盅再看吧!”来人说:“好好!你们可准时啊!”董玉麟点了四喜丸子、萝卜炖兔子肉、煎刀鱼、鸡蛋蛤蜊汤几个菜,要了一瓶兰陵老烧,三个人就喝了起来。他们出来侦察尤其是进城侦察,一般都要带点钱,由营里直接发。面对着这一桌酒菜,许传领想:娘的,过年也没吃上这么一顿呢!这进城侦察就是好啊!他们一边喝一边啦呱,大声啦的是生意经;小声说的是城里特别是那两座大碉堡的情况。啦了一阵儿,张老板拿出一盒烟让他们抽,顺便把那盒烟放在了桌子上。待到吃饱喝足临起身时,张老板提醒董玉麟:“李老板别把烟丢了。”说罢看了他一眼。董玉麟把烟捡起来,放进衣袋里,说:“那咱就去看布样子?”张老板点了点头。他们走出酒馆,在后院的门前,见没人注意,就分了手。其实,那个“张老板”是驻该城的保安大队副大队长莫正民的手下。早通过莒城的地下党与滨海军区敌工部接上了头,制定了里应外合,打下莒城的计划。他留给董玉麟的烟盒里就装着一份城防图。他们会完副官,还推着车到处转着“卖”布,要是有问多少钱一尺的,就堵上一句:“八毛六”。对方一听,摇摇头说:“这么贵啊!”就走了。他们就继续转。现在他们侦察的重点是西城墙上的两座大碉堡。这两座碉堡加上城墙共有四层,底部是大块的花岗岩,上面是足有五尺厚的砖垒成的,很结实。在这一带,它们傲视方圆数里,更可以用周围的十几个小碉堡,并牢牢控制着城西门。他们已经听莫正民的手下说了,在平时,这两座碉堡白天不设岗,每天晚上7点才派上几个值班的日军士兵,第二天早上8点撤回。他们有了主意,转到西南角城墙一个低矮的内门旁边,许传领装作要撒尿,进了小门。董玉麟在外边守着小车看动静。许传领进去后,发现这里边真的还有道道,内墙有好几层,就象迷宫一样。要想进碉堡,要拐很多弯儿。他是从西南门进的,必须绕到北边进第二层门,然后再绕到南边,钻进一个低矮的小门,才能登上碉堡。他走进碉堡,在最上面的一层看了看,只感到风从枪眼里呼呼地向里灌,向上爬时身上出的汗不一会儿就干了。顺枪眼向外看,可以看清城里这半截所有的角落。城外的庄稼地、村庄尽收眼底。又转着摸了摸砖墙,想:“娘的,这帮小舅子也太大意了,怎么白天就不设岗呢?就觉着俺八路军白天不敢打你们这些龟孙?等俺给你安上炸药,再结实有什么鸟用?”他出来后,和董老头儿又把布推出了城。路上,许传领老是不说话,脑子里转悠着一个主意,小鬼子是晚上7点上岗,要是咱的人早进去,把炸药带进碉堡,炸了个球的,部队接着攻城,不就省老鼻子事儿了?回去把情报交上,又把这主意和营长一说,营长用手指把帽沿向上一顶,眼睛贼亮了一下,问:“情况确实吗?”许传领说:“我在碉堡里看了好半天,要不是怕暴露,还差一点儿在里边撒一泡尿呢!”营长说:“好!这次就叫你到那里撒一泡尿。”许传领知道,这就等于同意了他的建议。6在正式攻城前,独立营侦察班还接到了一项对他们来说是很神秘、新鲜的任务。这晚天刚蒙蒙黑,他们分成几组,带着手摇电话机和电线,每个组里有几个和一个步兵班,配上一个朝鲜或者是日本人民反战同盟的人,由军区的一个参谋带队,分头出发了。有一个叫本桥的和许传领他们一组,是日本人民反战同盟的。说起反战同盟的日本人,许传领第一次见到还是在去年夏天。一天上午,营部里来了一个叫博野的日本八路,当时班里都觉得怪生生的,日本人还有当八路的?过去一看,只见他穿了一身八路军装,看不出和真八路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就是他上下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显得很板整。他见人就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要是不开口说硬橛橛的中国话,一时真还看不出是日本人。许传领就怪了,听说他们原来都是日本兵,日本兵是什么玩意儿?是妖魔鬼怪!是野兽!怎么还能是这个样子?见了人还会笑?还——还有点害羞?并且还能反过头来帮着打日本?不亲眼看到,要命也不会相信!这么说,小鬼子也是不一样啊!娘的!这个博野是到这一带配合到鬼子据点附近喊话的,如果没有任务,就回到一营驻地休息。他拼刺刀厉害,闲着的时候就教通讯班里的人刺杀。侦察班里的人也常和他过招,有胜有负,他要是输了,就朝对方举起大拇指,说:“大大的厉害!”不过侦察班的人还是把他作弄了一番:一次他听见赵庆江在背后骂营部的老范“老丈人”,感到很奇怪,问赵庆江“老丈人”是什么意思。赵庆江说:“老丈人大大的好人!你的,老丈人的!”博野咧开嘴笑了。从那,只要见了人,一高兴了就说:“我的,老丈人的!”别人这么叫他,他也高兴地答应。后来杨义知道了,虎着脸不让大家叫。不过这时的博野也完成任务要离开了。临走时见了侦察班的人还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老丈人的!”总的来说,许传领对博野这个日本人的印象还可以,后来听说这个博野叫鬼子抓住了,他誓死不屈,牺牲了,许传领心里还可惜了好长时间。现在见了这个本桥,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嗓子那里老痒痒,也想叫他“老丈人”,当然终归没叫出来。他们来到县城北边的一片洼地,这里有一溜日军的电话线杆。步兵班负责警戒,因为侦察兵们学过电话截听,就由他们操作电话。许传领爬上线杆,把带来的电线搭在通往日军址沟据点的电话线上,就滑了下来。宋加强摇摇电话机,感到正常,就把话筒递给了本桥。本桥“喂”了几声,就叽里哇啦地讲开了。当天晚上,其它几个方向的侦察兵也都这样接通了周围据点的电话。回来的路上,许传领好奇地问带队的康参谋这个说了些什么,康参谋说他们是以滨海八路军主力的名义警告据点的敌人,最近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他们最好别出来,不然一定要拿下据点,严惩不怠。许传领想,这样子有用吗?不过说来也很有意思,打莒城的时候,周围几个据点的日伪军出来试探了一下,阻击部队一开枪,就缩回去了。看来他们的电话阻敌却也起了一些作用。7炸碉堡的计划当然要有工兵配合。要完成这个任务,关键的就是向里带炸药。为了保险起见,攻城启动了城里的关系。这次送炸药侦察班里需要去两个人。本来,李乃好和彭二非要争着去,但许传领争得更狠,非要他和李乃好一块去不可。也是因为他熟悉情况,班长答应了他。10月14号傍晚,城里保安大队内线在门岗附近安排了接应的人。许传领和李乃好两个特意配搭的工兵各自骑着自行车,后边的麻带里装着小米,里边埋着炸药。他们走近城门的时候,许传领看到有一个穿保安队中队长制服的,知道接应的人过来了,便说:“哎——这不是张队长吗?您要的小米俺给带来了。”张中队长说:“啊,来了!进来吧!进来吧!”站岗的都认识张中队长,挥挥手就把他们放行了。进门后,向西南方向拐过一个弯儿,张中队长看他们一眼,就离开了。他的意思好象是,以后的事就看你们的了。他们分了两路,许传领和一个工兵负责炸西南角的碉堡;李乃好和另一个工兵炸西北角的那一个。许传领来到西南角的城墙下,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本来就很偏僻,加上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暮色笼罩了下来,几乎没有别人活动。他们干脆把自行车也推进了城墙下的那个内门,一直拐到最里边的小门前边,才把麻袋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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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天地一囚徒,揎衣裸袖唱楚歌,平生好为青白眼,毁佛谤主伴云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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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蛇儿软言温语/看哪/枝头上的青果鲜甜香美/吃下去吧/吃下去/你们就拥有了世界/从此/亚当和夏娃/有了感知有了思想/也有了对自身的羞耻感/上帝不能容忍背叛/人类永世背负原罪/因为/如果你/有了一双聪慧的耳/有了一对明睿的眼/有了一张犀利的口/便是/你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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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就找到这些,一直没找到第三部,可也比新浪多的多了,哪位朋友如果能找到,希望能够继续发下去。
顶一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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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连(63)5尽管进城部队东扑弄西扑弄,但怕出事怕出事的还是出事了,而且还多出在自己身上。103师307团一营谢营长带班出来,走到美国大使馆前,实在压不住好奇心,要进去看看洋景儿,大使馆的警卫都没拦住他。这一下惹恼了司徒雷登,出来用熟练的中文斥责他。谢营长也毫不客气——咱是胜利了的大军,你们是帝国主义,谁怕谁?就义正词严地给大使讲了一番大道理。大使恼了,叫他立即滚开!谢营长更是义愤填膺,叫大使滚出中国的土地!司徒雷登见和这大兵讲不清道理,回到办公室就给北平的共产党中央发去了抗议电报,同时也给华盛顿发了电报。当夜美国之音就对此事进行了广播。中央见事儿闹大了,严令查办,8兵团政委江渭清亲自带人到了307团驻地,关了谢营长的禁闭,等候进一步处理。后来,在北京军事博物馆里,把这件事的主角写成了这个营姓王的教导员,让他戴了怨帽子。不过好在人们对这个冒失的角色都不怎么讨厌,至多抱以善意的一笑。还有一个想观洋景儿的战士闯进了苏联大使馆,不过还好,大使夫人请他喝了怪味儿的咖啡,还送给了他一包糖果,怀了孕的她还亲自开车把他送回了部队,说要看看他们这支英雄的部队。大使夫人一离开,那战士就被关了禁闭。许传领分到的任务让他苦笑不得。在他们驻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挂着“美聚院”牌子的三层楼房,其实是一个妓女院。经常有穿旗袍、涂脂摸粉的女人出出进进,扭腰摆臀,眼波勾闪,惹得一些经过的大兵,一个劲儿偷偷地看。师里怕出事,就派许传领和邹见富一人一支短枪,在美聚院门前站岗。这一阵儿不知怎地,邹见富说话少了,经常勾着头想心事。有时和他打招呼,他还会猛怔地吓一跳。这小子,是怎么了?其实,这时的邹见富真还有满肚子心事。心事就在自个儿的一个帆布挎包上。自郯城战役他拣了二十三块大洋后,又拣了一个帆布挎包,把大洋放在了里边,白天塞进背包里,晚上枕在头底下。说也怪了,自有了这个挎包,以前他不太在乎的纸票什么的,也在乎了,有就留下来。淮海战役时,他还拣了一些金银细软,都放在了挎包里。说到淮海战役,他参加八路军后,曾形成了一些观念,使他看到了另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有了一种盼想,觉得挺好,可是老天!那淮海大战是一种什么打法啊!那可不是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那是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大仗啊!天摇地动,血海尸山,人人都成了红了眼的兽,人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一场血火大战,把他震得骨酥心寒,原来脑子里一些五彩缤纷的颜色一下子被抹得苍白无味——不论是什么“主义”、“思想”,要是用这么多血去染、去泡,不叫人心冷吗?这合理吗?还有,自己刚到队伍那阵儿还很吃香,可时间长了他明白过来,真吃香的还不是自己这类人,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只要是能杀能砍就能吃得开。就象许传领那样的,入党比自己晚多了,不早就是班长了?自个儿呢?不还是大兵一个?你还有什么混头?这样一想,那个帆布挎包在他心里就更沉了。眼下,他的这番心事许传领自然是不知道的。6因为耽误了的生意,“美聚院”的老鸪对给她们派岗一事很不满,就常指使里边的女人出来挑逗他们。许传领还是第一次这样接触一些花枝招展、身子轮廓突鼓突显的女人,只觉得脸热心跳,滋味很复杂。自进南京城以来,大街小巷的,经常看到穿袍子、身段明显的女人,原本压在心里的一种东西,好象醒过神来似的,老是在身子里窜来窜去的,弄得他每每费老大的劲儿才能压住它。眼下对着这样一群女人,他脸板着,一点意思也不敢露出来,时间一长,脸都快僵了,可她们还是老围着转。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怕把不住自己,也不知是把不住什么。把枪一拔:“妈拉个巴子!快滚!再过来老子毙了你们!”几个女人花容失色,尖叫着跑了。许传领觉得对这些好看的女人这样真是不应该,有些于心不忍,心里说:“谁叫你们老在这里转来转去的?”比起来,他还是喜欢到街上去巡逻。这天终于轮到他和杨守莱上街了。走着走着,看到右手街面上有个照相馆。他们都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城市,又是占领了南京,心里本来都有照张像的想法。许传领就说:“走,进去照张像!”进去后,还是第一次看见照相机,高高地站着,象一架重机枪。他们轮着过去让这重机枪扫射了一番,照了像。照相师傅要他们三天后来取。他们要掏钱,师傅连连摆手,说:“大军作战辛苦,不要钱,不要钱。”许传领还是掏出几张北海票子,也不知道够不够,扔给了照相师傅。他们又走到一个摆摊儿的地方,摊儿上全是五花八门的日用百货,他们看见有一个卖国民党旧军服的摊子,军上衣、裤子、帽子、鞋等等的什么都有。军上衣是呢子的,领章什么的都摘掉了,看去很馋人,不过不能买,因为用不上。倒是那些鞋还可以,翻皮的大头鞋,好象也是美国货吧,很结实,又气派,就想买一双。许传领掏钱想买,摊主一看是北海票子,说不要。许传领想:“娘的,都解放了,为什么不能用?觉悟真是低啊!”就质问他怎么不能用?摊主说现在市面上还没使这玩意,他们不能要。杨守莱想起自己在郯城拾的那些花花拉拉的票子。当时他一共留了54张,淮海战役和魏继贤在弹坑里打牌时丢了二十几张,还有二十几张,不知眼下能不能用。他心里已经作好了碰钉子的准备:一是还不知它们是不是钱,是什么钱;二是上面叫自己划上了红桃K,梅花A等符号,搞得乱七八糟的。孬好拿一张试试吧,问摊主:“这个能用不?”摊主接过一看,用手甩了甩,眼冒了光,奇怪地看看杨守莱,问:“老总能用,能用!您买几双?”他又奇怪地看了看杨守莱。当时,许传领穿着军装,杨守莱却穿着便衣,头戴瓜皮帽,上穿黑色的右大襟短袄,大裆裤子,典型的鲁南百姓服装。尤其是那大襟短袄,脏得厉害,油光光的,中间还束了一根草绳子。要不是他背着枪(还一长一短呢),一边还站着个穿军装的,谁还把他看成是个当兵的?说是个要饭的嘛,倒有人相信,可他身上偏偏就有货真价实的美元,你看怪吧?当下杨守莱就琢磨开了,他拿出一张票子来只是试试,可听摊主竟然问他买几双,看那意思,那一张还能买两双?就大胆说:“两双。”他要给自己的哥们也买一双。摊主连连点头,抱出了几双鞋,要他们挑。挑了两双后,摊主又问:“老总还要什么?”杨守莱又想:“巴不是那张票子还没用完?”又不能露出自己不知道的样子,看了看自己束在腰上的草绳子,说:“那皮带——也是两根。”摊主麻利地拿了两根皮带。杨守莱接过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摊主,想看他还问不问买什么了。摊主说:“老总,您买这些东西,照理还欠我几分,不过我也不要了。您走好啊!”杨守莱虽有些疑惑,可这次毕竟也是意外的收获,更重要的是知道了那副 “牌”是很值钱的,因此心里还是很恣的。他分给许传领一双鞋、一根皮带,两人喜气洋洋地向回走。其实,摊主早就看出那两个土包子不知道这是一张十元面值的美元了,按当时的价儿,买他的半个摊儿都不成问题,可他适可而止,卖给了他们两双鞋、两根皮带,把他们打发了。7第二天许传领是和董玉麟上街巡逻,看到一处地方一堆堆的,围着好多人,就走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些象棋摊儿,摆擂台的设下牌局,让人来下,要赢了,设局的就输给挑战者一元钱;要输了,挑战者就输给设局的一元钱。董玉麟是个棋迷,看到这种事儿自然放不过,在一个棋局旁边看了起来。这个设局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在他的摊儿上,围的人最多,挑战的人也最多,有的还连下了好几局,可都一无例外地输了,钱都让老者划拉去了。个个输得脸红脖子粗。董玉麟默不做声地在棋局面前蹲了下来。老者看看他挎着的枪和旁边同样挎着枪的许传领,说:“大军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儿。”第四卷
侦察连(64)董玉麟说:“怎么了?怕不给钱是不是?告诉你!一分也少不了!”老者冷笑一声,道:“按规矩,第一步你先走!”董玉麟也不说话,眯着眼走了一步。老者看他走的第一步,就有些奇怪,抬眼看看对手的脸,跟着走了一步。董玉麟又走了一步。老者神态有些紧张,琢磨了一会儿,再跟了一步。董玉麟又走了一步。老者鼻子尖上出汗了,也不出手了,憋了好半天,脸红了,嚅嚅嘟囔:“算你赢了。钱在那儿,随你拿吧。”董玉麟冷笑一声:“甭急,钱先放那儿。”他又走到邻摊上,和新对手下起来。结果,也是走了没几步,赢了对手。这天,他横扫了这里的十个棋局,还有几个收了摊,不和他下了。他没要哪些摊儿的钱,只对他们说:“就凭你们这些臭棋,还到这儿骗钱?快滚!”那些棋摊主儿,个个红着脸,收起摊子离开了。周围观棋的人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着董玉麟,像看一个奇异的神人。许传领傍在他身边,神气也壮了许多。他光知道董老头儿在部队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好象这还不说明问题,可今儿一看,在南京街头他也是威风八面哩!不觉更佩服他了。其实这董老头儿的棋术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他一直没对人细讲。他是河北沧州人士,生于1902年,早年父母双亡,十几岁就流落到北平,在香山寺附近结交了一帮流浪小儿,成了他们的头儿。讨饭之余,围着香山寺上墙爬树,打狗掏鸟,也有好多孩童的乐趣。过不多久,寺里一个胖胖的方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他一张坐毡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木制棋盘,经常有一些棋界高手过来找他下棋,可无一能将动他的老帅,就别说赢他了。因他的老帅从来没动过,时间久了,颜色就比别的棋子深了许多,并蒙上了一层灰尘。一次董玉麟偷偷动了动那老帅,竟然纹丝不动。这才明白,这老帅是用钉子钉在棋盘上的。怨不得方丈放言,哪个能将动他的老帅,他就从此不下棋了呢。对董玉麟这捣蛋鬼,方丈是不讨厌的,反觉得他聪明伶俐,手脚利索,内心里挺喜欢。董玉麟在旁边看棋,时间长了,偶尔提醒客人几招路数,竟然也让方丈暗暗心动。后来干脆收他做了一个“跳墙和尚”——就是在寺里干些杂活,跟着和尚做点功课,寺里施舍一些衣食,但不是正式出家——常教给他武艺和棋术。孰不知这董玉麟天资聪慧,不论是武术还是棋术,功夫日进。1918年6月的一天,师徒二人又在对弈,十几步下来,已是十六岁的董玉麟果真一步将到了点子上,方丈盯着棋盘,哑然不语了许久,忽然举起手掌,“啪”地一掌,棋盘粉碎,棋子像颗颗弹丸迸向空中,竟然打断了些许树枝,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董玉麟脸吓白了,忙跪地谢罪。方丈赶紧将他扶起来,说:“弟子不必这样,我是早就盼望这一天了。要不我会终身扯在这局棋上,迷也迷死了,今日是你把我解脱了出来。不过我早就看出来,这一方小寺,并不是你的久居之地,既然你的技艺已成,可以闯荡江湖了。记住,不论走到哪里,摆下棋局,只要说是从香山寺里出来的,别人都不敢小看你。”其实方丈早就看出董玉麟不是出家之人,要不早就收他当正式和尚了。眼见得他成为了一个小伙子,棋艺、武艺日精,也期望他闯荡社会,成就一番事业。董玉麟满怀伤感,谢了师傅,这就走出了寺门。谁知时世难料,上天并没给他特别的造化,他在外流浪多年,走投无路,只好走入行伍,先跟吴佩孚,后跟张作霖,又跟共产党,颠簸半生,从武二十余年,临时来看,似乎并没成就一番事业,好在面上看,他在队伍里自我感觉尚可,至于究竟能不能有什么造化,还看以后了。第20章1没想到董玉麟横扫街头棋局这事儿,马上就传遍了南京的象棋界。第三天上,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走上门来,要见识见识大军里的奇人。他穿长袍,戴宽边眼镜,蓄银色长须,很有飘逸之风。连长、指导员让通讯员给老者倒上了热水,对他的要求也不好拒绝,把董玉麟找了来,将就连部,摆好了棋局。侦察连的人听见了,都过来看。但指导员不让别人进,他们只好围在门口,叽叽咕咕地边议论边向这看。董玉麟连着和那老者下了三盘。前两局董玉麟赢,本来他们说好了是三局两胜,按说胜负一定,但老者非还要下第三局。这一局董老头输了。不过老者脸红红的,双手在胸前一抱,说:“我知道是先生让我,惭愧,惭愧。”董玉麟说:“哪里,哪里,先生的棋术已经很是高明了。”言谈中还是隐隐透着一股傲气。连长、指导员客气地请老者喝点水,休息一下。没想到这老者也不客气,坐在他们当面,借此洋洋洒洒地抒发开了情怀:“大军里真是什么高人都有啊!在下深表佩服!佩服!其实我早就知道,天下非你们莫属。老夫通读史书,遍览几千年,自汉末以下,腐儒充斥,骨软气懦,华夏早没了堂堂气象,尤近百年来,以广大躯身,竟堕为垂垂病体,任列强剪割,老夫犹深埋窨井,心死久矣!没想到时至今日,霍霍杀出一彪精英,老夫豁然开窍,汉家并非无人,武魂犹在!早年汉武大帝手下有卫青、霍去病两员大将,千里飙击,万军丛中取上将头颅,驱匈奴于万里之远,皆因武帝刻意培养擢拔,明珠终现。如今毛泽东麾下更是猛将如云,人才济济!这样的大将何止千百!只不过汉武大帝从早襟带卫、霍,带出了一种皇家气度,其实就才质而言,大军里的猛将绝不亚于他们。倘日后咱华夏倡勇武,行刚健,以此等威猛精神经营家园,威势四方,则中华兴盛指日可待!在下以区区棋局窥大军魂魄,一番感言,请不要见笑。”这边的连长、指导员、董玉麟和傍在门边的一些人,一时听愣怔了。没想到一个棋局,引出了老先生这么一番感慨!他们虽然没全听明白,不过显然表示的是对他们的钦佩之情,心里不觉也有些自豪。看看董老头儿,送去了佩服的眼光,觉得他为他们争了脸儿。指导员客气地对老者说:“我们是第一次进入大城市,有好多东西不懂,有冒犯的地方,还望指教。”老者连说“哪里哪里”,客气一番,不顾挽留,就告辞了。老者走后,大伙问董玉麟第三盘是不是他让的,他不以为然地说:“他也算得上是一个高人,咱的棋不能下绝了。”事后他们知道,这老者还是南京一个知名人士。谁知就在侦察连里这种自豪感还没过去的时候,当天晚上,连里就出事了。李战胜阴着脸找到许传领:“走!跟我出去一趟!”2事情出在彭二身上。这天晚上他和鲁秀登一起出来巡逻,他不知怎地换了便衣,只是戴上了军管会的红袖标。巡逻了一阵子,他突然想自己走一走,就对鲁秀登说他要到另一条街上巡逻,这样范围可以扩大一些。鲁秀登答应了。他们分开后,彭二转悠了一阵,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这里的路灯隔得很远,瓦数也不高,昏昏暗暗的。走了一阵儿,右侧的一个门开了。一个少妇出来泼了半盆水,又回到屋里了。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她家的客厅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针线篮子,里边好象就她一个人。这么想着,他已经过了那门,可脑子里老晃着那少妇的影子,不知怎地又转了回来,并且把红袖标也摘下来了。走近那门时,就觉得脑子里轰地一热,像迸开了一股热雾,一股劲儿猛烈地泛滥上来,不知怎地手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那少妇果然是一个人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儿。他只看到那少妇嘴张了几张,似乎问了一句什么,他似乎也回了一句,好象是说想找水喝,但嘴很干涩,也不知说出来没有。接下来就是他看着少妇丰满的身子,扑上去了。眼前闪过少妇惊慌的眼神,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其实这座房子里并不只是少妇一个人,二楼上,她的丈夫和几个人正在打麻将。听见少妇的叫声,一起冲了下来,见一个汉子狗熊似的正扑在少妇身上折腾,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胆的,一下子火冒三丈,扑上去就把那汉子按住了,并用绳索把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拳打脚踢地揍了一顿。第四卷
侦察连(65)要在平时,这四个人要捆住彭二可不容易,可当晚彭二就像吃了迷魂药,大脑一片混沌,希里糊涂地就让人捆粽子似地捆起来,挨了一顿臭打。直到这时他脑子才清醒过来,但已经晚了,一点也动不得了。少妇的男人问他是哪儿的、干什么的。彭二想吓唬他们,说:“你们快放了我!我是大军的人!”屋里的人有些怀疑,踢他一脚:“胡说!你说实话!”彭二反倒更来了劲儿,嚷:“我是103师侦察连的!不信你们去问!我进屋是找水喝的,快放了我!”屋里人反倒不服气了:奶奶的,你都爬到人身上了,还说是找水喝!都说大军纪律严明,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大军的人,大军能怎么处置他。于是他们就让一个精瘦的汉子打听着到了103师侦察连,报告了这件事。董家莆和李战胜一听,脑子“嗡——”一响,眼看要炸了。赶紧商量了一下,李战胜决定喊着许传领去核实一下,随机处理。因为许传领是党员,这事儿喊他合适。走到那户人家,李战胜和许传领一眼看见那个少妇的领口被撕破了,正在嘤嘤地哭。被捆在地上的果然是彭二,他们心里哭笑不得。不过许传领看他穿着便衣,不觉多了个心眼儿,偷偷对他使了个眼色,上去狠狠踢了他一脚,骂:“什么侦察连的?竟敢冒充解放军?”李战胜心一动,也说:“把他带回去!严加处理!”许传领上前把彭二腿上的绳子解开,胳膊还绑着,推了他一下:“走!”这家人家半信半疑,说:“他真不是大军的人?不过你们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李战胜狠狠地说:“你们放心!对这种祸害老百姓,冒充大军的人,我们一定不会轻饶!”回去后,董家莆和李战胜马上对彭二进行了询问,彭二低头搭拉角地,本来想辩解,可当李战胜问他为什么穿着便衣、没带袖标单独出去巡逻,并且让绑在了人家家里,那少妇的衣服还被撕烂了时,他没了话。董家莆恨恨地说:“娘的!你就绑那儿吧!”对这事连里当然不能隐瞒,马上汇报给了师部,师部又汇报给了军部。军部下令坚决予以严惩,决不姑息!按规定犯了这种事儿被枪毙是无疑的,军部的坚决予以严惩也是这个意思,可毕竟没明确地指出要枪毙。师里考虑到他战功累累,加之当时他穿着便衣,李战胜和许传领现场处理得当,还没给解放军造成很坏的影响,就决定枪口底下放人,作出了开除军籍、党籍的决定,第二天就让他缴出武器、军装,离开了部队。师部汇报给军里,说是执行了命令。彭二临走时,连里问他到哪里去。他说回家。连里发给了他一些路费。董玉麟、许传领几个老战友为他送行,许传领心里怅怅地,劝他:“到哪山砍哪柴,你也甭想多了。”彭二看他一眼,眼里有感激,说声:“兄弟再见!”就走了。头也没回 。这彭二走出南京城不长时间,就找到了三野25军的一支部队,说自己原来是35军104师的侦察兵,掉队了,想参加他们的部队。这个部队的团长听说他是侦察兵,二话没说就把他收下了。3其实,彭二这是第三次重新参军了。他的秘密也到了好揭开的时候了。他是江西吉安人,家有三亩稻田和六亩竹园。1933年,他家和邻居家发生了一场血案。这家邻居姓秦,主人外号“竹耙子”,老婆外号“竹笊篱”,听这外号,就知道他两口儿的为人了。两人是天生的一对。他家有四十亩稻田,二十亩竹园,在村里算得上是富户了。本来,他们两家的竹园隔着一条路,园子离路都还有段距离。可竹耙子任由自家的竹园向外长,一直长到了路边。这年春上, “竹笊篱”跑到老彭家的竹园里挖竹笋,彭二娘看见了,过去责问她,竹笊篱说她挖的笋是自家竹园里的竹子长过来的,彭二娘是多管闲事儿。彭二娘说她不讲道理,竹笊篱说你家的娃要是到我家耍,不还是你家的娃吗?咱到底是哪个不讲道理?彭二娘竟然一时不好反驳,但总觉得她就是不讲道理,也没饶她,两人骂着骂着就抓挠起来。竹笊篱没占便宜,带着满脸抓痕,衣衫破烂地跑回了家。这一下两家就闹了起来。老彭家还不知道,其实竹耙子早就打他家竹园的主意了,见自己老婆吃了亏,自知机会来了,便叫她浑身包扎,在床上躺下来,到县府递了状子,花了些大洋,县府一纸判决下来,说老彭家蓄意伤人,要他家赔偿大洋一百。老彭家自然不服气,也上告,可没有钱花,哪能有结果?又赔偿不起,县府就把竹园判给了竹耙子家。那天竹耙子带人到老彭家的竹园打桩,老彭手持砍刀,抓着竹耙子要拼命,叫他家的帮工一棍把老彭砸倒了。竹耙子让帮工下狠劲儿打,直到老彭憋了气。彭二娘跑来救丈夫,也叫人揪住了。竹笊篱赶过来,把彭二娘的衣裳全撕碎了,还往他娘的嘴里塞了大粪。彭二娘赤身裸体地跳了涧。这年彭二16岁。他听见了竹园里的喧闹,跑过来,正好看见了竹笊篱打他娘和他娘跳涧时的一幕,竹笊篱披头散发、两眼血红、张牙舞爪折磨他娘的模样,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突然觉得女人是这么恶,这么丑!他跳过去要撕碎了竹笊篱,叫人一棍子打晕了。当晚,一队红军路过,他参加了红军,队伍上发给了他一把砍刀。队伍走到另一个村子宿营时,他偷偷返回去,潜入竹耙子家,用刀剁了竹耙子和竹笊篱。对竹耙子,他就照脖子砍了两刀,对竹笊篱就不客气了,一刀砍晕了后,想起了赤身裸体的娘,也撕光了她的衣裳,连着向她身上砍。在这刹那,他突然觉得身子里苏醒了一种东西,窜游在血管里,使他浑身发热,手怎么也收不住,先是砍她的奶子和大腿,接着浑身乱砍。直到像厨子剁馅似的,把她剁了个稀烂。完事后,到河里洗了身子,跑回了队伍。此后,血里火里地打了几年仗,吃了几年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到身子里剁竹笊篱时产生的那种发热的东西不但没消失,反倒越来越明显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泛上来,骚热着、鼓涌着叫他想干点什么。不过说来也怪,干什么也不如在战场上刀刀见血的拼杀发泄得痛快。于是,在拼杀中那股劲儿不断地膨胀、生长,又反过来耸动着他更疯狂地拼杀,这使他很快就成了一个豹子般勇敢的战士。长征走到贵州的时候,一次歇息,他无意走到一个寡妇家借桶用,那寡妇高他半头,又黑又粗,看到进来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眼波一勾一勾的,痛快地借给了他。在他去还的时候,那寡妇把他喊到屋里,要他帮忙把房梁上的一块腊肉取下来。那寡妇搬了一个凳子,却要他在下边扶着,自己上去取,不知怎地身子一晃,眼看要歪倒。彭二刚一扶住她,她就倒在了他怀里。往下一段时间,他就觉得是云里雾里、昏头热脑地折腾了半天,衣物说不上怎地飞上了天,像和敌手搏斗似地,你上去,她下来;她下来,你上去,呼哧呼哧的粗喘比风箱还响。待到他清醒过来,看着身边光溜溜的、粗粗大大的黑女人,才品咂出刚才是发生了什么。这一品咂不要紧,一股劲儿忽地又顶了上来,扯着女人的腿就把她拽了过来,那女人似乎还要和他对博一番,手脚乱扑弄,但在中了魔似的彭二面前,怎么扑弄也不行了,几个回合下来,女人就成了一个面布袋,任由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不长时间,他竟然连着折腾了四回,直到那女人成了一滩水。这时他才体会到,干这玩意就像杀人一样,也他娘的很痛快!痛快得要死了!第二天部队离开时,他看到那寡妇站在村头的一棵大树下,眼巴巴地看着队伍。当时许多人也包括他都带着一顶苇笠,他没抬头,就这么离开了。4从那,他的寡妇缘就开始了。并且逐渐有了个本事,部队不论在哪里住下,附近只要有寡妇,不用几天他就会摸清门子,比猎狗鼻子闻兔子窝还灵。部队一直强调“爱民”,在村里住下,一般都会给百姓干些挑水、扫院子之类的活儿,有时也断不了到百姓家借个家什用用。彭二总有借口到这样的寡妇家里借东西,三说二卖的,断不了打水、扫地地“爱民”一番,三爱两爱的就能和寡妇爱上床。当然他知道纪律,这种事儿做得很隐秘,多数都能应付过去。当然也有露馅的时候,这就有了三次重新当兵的故事。第四卷
侦察连(66)第一次是红军到达陕北,打了山城堡以后。部队在一个村子里休整,这段时间的休整,吃的也饱,穿的也好,他心就痒痒了,瞄上了一家寡妇的门。按他的经验,对一些独门独院的寡妇,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大多能上手。没想到他找个借口进到这家动手动脚时,人家吓得要命,喊了起来。他被人家邻居抓住了,送到队伍上,队伍上二话没说:“枪毙!”不过这枪毙要等到第二天,开完大会后执行。当晚他就挖穿土墙,跑了。跑哪儿了?跑到陕北红军第27军,说自己是红一军团掉队的,要参加他们的部队。像这样的老战士,第27军还有个不要?这算是他的第一次重新参军。“7&#8226;7事变”后,27军和贺龙的红二方面军等被改编成八路军第120师,进了山西。1938年5月,他们部队打完一仗休整的时候,他又犯了那个毛病,撞到枪口上了,可他同样逃脱了。逃到哪儿去呢?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离不开队伍,进一步说,是离不开共产党的队伍。说到原因,一是他当兵已经习惯了,叫他干别的真还不行;二是他有那种毛病归有那种毛病,可对共产党的队伍还是很有感情的,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这个队伍浸透了,要说到别的地方比如国民党部队里去,他想都没想。不过再参加120师的部队他还是忌讳的,让人认出来怎么办?他突然想起来,原部队里有些干部好象被派到了山东,听说那里也闹起了八路军,不然就他娘的到山东吧。于是他凭着坚强的信念,风尘仆仆,坚韧不跋,一路要着饭,叫狗咬了六回,饿晕了三回,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山东。听说沂水那里有个八路军的“六大队”,就赶过去参加了。这是他的第二次重新参军。跟着部队南征北战,闲下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骚热劲儿是一阵阵儿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上来。只要一上来,就会鼓得很难受,就会千方百计转悠到某个寡妇家里去。当然总是有危险的,比方他几次都差一点叫许传领碰上了,而且还让他和赵庆江跟踪了至少一次。最令人惊心的还是他在那个叫麻疃的村子里干的事儿。那几天,只要有心,村里要开斗争大会,并且要砸死一些地、富分子的气氛,都约莫能感觉到。这天,他偶尔听见村干部嘀咕,说这大会第二天就要开。他早就注意到,在村西头有一家富农,为人刁钻歹毒,名声比村里的地主都坏,他全家肯定会被列入被砸之列。他膝下偏有一个好闺女,长的白白净净的,彭二碰到过几次。他就琢磨,这样的闺女要被砸死,不可惜了吗?偏偏这天晚上轮到他站岗,他在富农家门前转悠了一会儿,终于见到那闺女出来找她的弟弟,说他有话要对她说。那闺女知道他是八路军,在当时的气氛下,有这么个八路军很亲切的对自己说话,就象在大水里看见一块木板那样向往,自然就答应了。当下就跟他走到了村北的坟地。到了那儿,彭二就不客气了,硬扑上去糟蹋了她。她嘤嘤地哭,说要到队伍上去告他。他本来就愁着怎么对付那闺女,听她说要告他,又想到她是个就要被砸死的富农分子,杀心顿起,堵住她的嘴,捆住她,狠劲儿糟蹋了几番。在这当儿,他心里里蓦地浮出了许多杀戮的影子,杀竹笊篱、杀国民党士兵,杀日本鬼子,甚至杀牲口,一股热气直顶脑门,一把抓过匕首,就动了手……这事过后,他后怕了一阵子,也有一段时间没踩寡妇的门槛。但一阵儿过去,还是照样儿。这次进南京城后,最吸引彭二眼球的就是大街小巷里的那些女人。她们多是穿了旗袍,走起路来身子一扭扭的,胸、大腿、屁股立鼓立显的,从自己身边走过,那香味儿袅袅的,好久不散,心里别说有多痒痒了。想:要是和这样的女人睡上一觉,真是死了也值得。这时他才知道,原先和自己睡觉的寡妇是多么地不上档次了。可城里人口密集,房子挨房子,象在乡下那样找家独门独户的寡妇就很难了。“美聚院”那种场合,都放了岗不说,你也没有那么多钱去。过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一股火鼓在心里,麻糟糟的,干什么都安不下心,后来就越来越厉害,直至烧得浑身发热,好象不干点什么,身子就会被鼓破了似的。于是就有了那晚的事儿。接着就是他的第三次参军了。5说来也真是,侦察连好象到了多事之秋,刚处理完了彭二,又跟着发生了一件事儿:邹见富不见了。连里连同师部撒下人马,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尹洪亮汇报说:这几天,他好几次看见邹见富摆弄他的一个挎包,里边叮叮当当地响,一次从里边掉出了一块银圆,叫他看见了。当时他怀疑,问他怎么有那么多钱,他说是攒的。可攒哪能攒那么多?现在想想,他是不是带了那么多钱跑了?这可不是小事情啊!要是新兵犯了事儿还好说,偏偏犯事的是两个老兵,邹见富还是个党员。更主要的是,他们都是第一船过江,进入南京的英雄。就那么几个人啊!师里已经把他们几个人的材料报到了第三野战军政治部,报的那可是特等功啊!全野战军也没几个!可这两个家伙偏偏出了事儿,你说叫人说什么好呢!对邹见富这事儿,师部也没办法,只好以失踪处理了。不过把政治部副主任和沈洪义派进了侦察连,帮着李战胜使劲抓思想教育,并对认为表现异常的人挨个谈话,好一阵子才渐渐平静下来。对这事儿,许传领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怎么说呢?彭二和邹见富都是一营侦察班的老兵,说起来和他们都有些恩怨,可恩怨归恩怨,是是非非的,总也是个心理依托。他们这一出事,他心里就像有个风筝断了线,一下空落了许多;又好象心里原先有个很牢靠的东西,被松动了几下。你说说,仗打了多少年,血里火里都过来了,怎么偏偏在进了大城市后出了事儿?难道人这一辈子,就不能有个很牢靠的想法儿?碰到点馋人的事儿,说变就变?真他娘的没出息!不过,这几天许多部队驻地包括侦察连的驻地成天很热闹,不长时间,许传领就把那点烦事儿忘掉了。最热闹的就是连驻地天天围着一群南京中央政治大学的男女大学生,打听着要参军。尤其是一些女生,嚷得更厉害。因为一下要求参军的太多,部队不敢做主,向上汇报,惊动了中央,周恩来下令绝对不能全部接收,因为这样会在国际上酿成事件,说共产党裹胁学生集体参军。于是103师挑选了部分学生,其余大部分都动员回去了。这一下,103师师直各部门一下增加了不少大学生,热闹了不少。其中有一个叫魏仪的女生,要求参军时去过侦察连多次。她围一条红围巾,衬一张白里泛红的瓜子脸儿;穿一件浅黄薄呢长裙,顺身体流水似地搭下来,显出了令人眼热的腰身,简直叫你担承不了。也怪了,她见了许传领就打招呼,问他战斗故事。他被问多了,有时也扯几句打仗的事儿。他说话的时候,她毛茸茸、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里边还有火苗儿似的东西在跳。但他不敢看她,眼皮一麻达,就把眼光躲过去了。他觉得那只是城里的闺女好奇而已。她参军后被留在了师宣传队,许传领遇到她,她每次都高兴地和他招手,乌溜溜的眼睛还是那么看他。他看她穿军装的样子,和以前又有不同,乌黑的短发在帽沿下露出来,衬着白皙的脸,帅气又妩媚,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想不到世界上的女人还有这么好看的。他想,她怎么老是那么看自个儿呢?城里的闺女和老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老家的闺女才没这么看人的呢!那还不叫人笑话死?是不是她对自个儿……他不敢想了,一想脸就热,脸一热就更不敢想了。人家是大学生,又是城里的闺女,听说她家里开着好几个厂子,钱老鼻子多,怎么能对你有那种想法呢!你拉倒吧!再说眼下是个什么日月?成日里玩刀弄枪的,女人你搿得起吗?他突然想起了秀菊,眼一热,湿乎了。其实他是低估了自己。就他在男人群里也少见的体魄来说,足以构成一个吸引异性的强大的磁场,何况一个对革命、对现实中发生着的一切都正神秘着、向往着的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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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连(60)许传领也把孙进海和魏继贤拦住了,虎彪彪地站在船上。104师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团长拔出了枪,说:“你们要干什么?敢阻拦军事行动,好大的胆子!”但杨守莱根本就不尿他!一脸的冷蔑,好象是说:“有种的你开枪!”一时又僵持住了。沈洪义实在憋不住了,睁着两天两夜没合一下的血红的眼睛,对林参谋长说,不让103师先过,起码也该让咱们的侦察连先过。不说船是他们冒死找来的,还有咱的几个侦察员在那边呢!已经和地下党接上了头,熟悉情况,方便接应部队过江嘛!过去后也可以尽快开展侦察工作,对战斗有利。林参谋长脸一舒展,点了点头说:“对,这是个理儿!”他又拿起了电话,直接要了军政委何克希,把理由说了。何克希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第一船就由你们师侦察连先过,过去后再把船交给104师。”104师不服气,师长又打电话请示,何克希严肃地说:“不要再争了!就这么定了!谁要是再争,耽误了这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要军法从事!”104师的人这才没脾气了。不过因为船小,侦察连只上了机枪班、一个便衣排和一个武装排,带了一部电台。共六十多个人。正要登船的当儿,林参谋长又接到了何克希的电话,说:“由103师侦察连过江侦察的方案已报中央军委批准,你们这是踏进国民党首都的第一船!不仅是中央、总前委的首长们在看着你们,全国、全世界也都在看着你们,新华社已经作好了报道解放军占领南京的准备,你们务必要慎重再慎重!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林毅眼一热,眼泪差一点儿滚出来。他向侦察连传达了军政委的话。如果说先前他们仅隐约感到这次行动意义非同一般的话,那么眼下经军政委这么一说,就明确地感到不一般了。好家伙!不光是毛主席、朱总司令他们,全国、全世界都在看着他们呢!身子里象通进了一股气儿,一下挺得更硬朗了,眼里、脸上都迸出了光,得意地上了船。4晚上接近12点的时候,船抵达下关码头。贺蓬他们在地下党的帮助下,早就找到一辆大卡车等在这里了。按照地下党的意见,他们胳膊上都戴上了白袖章,以当地一个民间组织“万子会”的名义出现。沈洪义和一个地下党员坐在驾驶室里,许传领带一挺机枪架在驾驶蓬上,挑选了三十几个侦察员爬上车厢。董连长带其余的人在原地找了一家小旅馆,安排作了临时指挥部,等待接应主力并与进城的人保持联系。卡车进了挹江门,在昏弱的街灯中沿中山北路向前行驶。车上的人把几十杆枪口向外,眼瞪得老大。街上行人很少,偶尔会传来零星的枪声,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如一把把撑开的伞,在路面上投下一片片阴影,象隐藏着莫测的杀机。走了一阵儿,只见前面路边一个院子外停着一辆国民党军用卡车,一群国民党兵正在往车上装东西,看见一辆卡车开过来,脸都别了过来。沈洪义的命令还没下,汽车驾驶室上边,许传领的机枪就响了。既然机枪响了,车上的其它枪口也不容犹豫,一时,机枪、冲锋枪“哒哒哒”地泼出绵密的弹雨,罩了过去。像这样明显的敌我突然碰面,凡有经验的老兵,在第一时间就会生发杀心,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就会打滑似地抠出去,置对方于血泊之中。他们做得冷峻漠然又毫不犹豫,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反映本能。要是等到命令再开枪,或者喊什么“不准动”、“缴枪不杀”之类的话,那才是傻瓜一个呢!不常在第一线上短兵相接的人,可能对这个习惯不以为然,觉得这有点草菅人命,可对老兵来说,只能这样做。因为敌我双方相向,哪怕是百分之一秒的迟疑,都会决定生死。国民党兵一下倒了好几个,蒙了,早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有人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哪一部分?”这边喊:“解放军来了!快投降!”对方赶紧喊:“我们缴枪!”驾驶室里,跟车的地下党员对沈洪义说:“这是国民党的司法院。”沈洪义本来有些不满意的,娘的,车上这是怎么了?没有命令就开枪?不过看来开枪的效果还不错,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边的人跳下车围过去,一看,车上装的是炮弹。一个国民党军官打量着围上来的人,问:“你们真是解放军?”沈洪义说:“这还有假?”他惊讶地说:“来得这么快呀!”由于任务紧急,魏继贤几个人上去缴了他们的枪,丢到车上,命令他们留在原地,等待后面部队来收容,他们就继续前进了。这算是侦察连进入南京市区打的第一仗。车继续向前开,不多会儿,前边又出现了两辆美式吉普,这边车上又是一阵狂扫,子弹打在对面车身上直冒火星。一辆车上的司机被打中了,车一歪,扎到路边不动了。另一辆车疯似地窜了。抓到路边车上负伤的司机问了问,原来他们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毛森的卫士车队,毛森刚跑了不久。他们就象一帮猎人,是见了目标就开枪,偏偏还不断有猎物向枪口上撞。娘的,这在国民党首都里打仗,还挺滋润啊!沈洪义也不管了,就是,你坐在驾驶室里,要是见了目标再下命令,还不耽误事儿?说话间,他们到了新街口由林森路向南拐弯的地方,迎面又来了一辆敞篷吉普车,上面坐着5个穿便衣带枪的人。这时候有带枪的,除了这辆卡车上侦察连的人,肯定都是敌人。因为解放军别没有任何部队过来。那辆吉普车自然又挨了子弹。他们急喊:“你们什么人?”这边许传领喊:“解放军!你们什么人?”对方喊:“我们也是解放军,华东挺进纵队的。”妈的!哪有什么华东挺进纵队?许传领又是一阵扫射,喊:“少罗嗦,快投降!”这一阵射击,“挺进纵队”倒了两个,剩下的三个急忙下车投降了,招供说他们是留下来准备从事地下活动的特务。此时情况已经基本探明,南京的国民党部队确实已处于涣散状态,应该通知后续大部队马上进入南京。于是沈洪义和十几个人下了车,安好电台,准备和江北联系,同时看押着那几个特务。对他们可不能象前边的国民党俘虏那样,让他们自己等在那儿。沈洪义同时命令卡车继续向前搜索,并要他们完成任务后到下关的临时指挥部汇合。卡车继续向前。贺蓬和魏继贤进了驾驶室。司机问:“往哪儿开?”魏继贤说:“还哪儿?奶奶的,总统府!”他们一路边打边走,一共抓了56个俘虏。第19章1天快亮了的时候,总统府朦朦胧胧地出现在了眼前。只见大门半掩,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们还是没有贸然冲进去,跳下车来,冲两边散开,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大门。许传领平端着机枪大喊:“有人没有?快出来投降!”彭二、杨守莱几个人也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贺蓬说:“娘的!冲!”他们推开大门就冲了进去。里边是一排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朱红油漆的柱子,梁上是金碧辉煌的雕刻。他们只觉得花花拉拉、富丽堂皇的,可根本来不及端详,只一边警觉地向两边打量,一边向里冲。许传领端着机枪冲在最前边,刘洪宪紧傍在他旁边。后边都是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两边。终于零零散散地看见了几个人,都没穿军装,没带武器。许传领一个虎步,手指搂着扳机,大喊:“什么人?过来!”那几个人赶紧过来,一个人大着胆子问:“你们是不是解放军?”许传领回答:“是!快说!你们是什么人?”他们说都是伙夫、勤务工,没跟着国民党跑。许传领没搭理他们,让一个人带路向里搜索。在院子里搜了一阵后,他们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带路的人说这是会堂。中间的通道都铺着红地毯,墙两侧的窗子又高又大,半掩着窗帘,显得半明半暗。走道两边的座位,都是深红色的,油光锃亮的。主席台上的桌子都蒙着桌布。许传领想:“娘的!真是气派。这屋里光布使了多少尺?要是做衣裳,还不知道能做多少呢!”他们登上主席台,邢文路扶着主席桌向下看,想:“老蒋是不是就在这里对着下边讲话的?”第四卷
侦察连(61)主席台正面的墙上,挂着孙中山、蒋介石的大幅画像。魏继贤看着蒋介石说:“看把他扎煞的。”杨守莱问带路的人:“哎,茅房在哪里?”勤务工说:“茅房?”杨守莱说:“真苯!就——就是——拉屎撒尿的地儿。”勤务工说:“台下的右边就是。”魏继贤说:“怎么?尿急了?”杨守莱说:“俺去挖点粪,给老蒋抹上,省得叫他在这里扎煞!”刘洪宪说:“那是干吗?怪肮脏的!”彭二说:“那咱把龟儿子的像倒过来。”许传领高兴地说:“中!中!”他们从旁边抬来几张桌子,踩在上边,把蒋介石的像倒挂了过来许传领又问勤务工 :“老蒋待的屋子在哪里?”勤务工说:“大军您是说他的办公室?”许传领说:“办公室——”勤务工说:“就是、就是处理公务的地方。”许传领说:“对,对,就是那地儿。”他们出了会堂,穿过一块草坪,顺一条长廊拐来拐去的,才来到了蒋介石的办公室。一推开门,里边很宽敞,写字台、靠背椅、沙发,都还挺整齐的。墙上也挂着一幅孙中山画像。不过这里边没像他们想象得那么豪华,有些失望。挨个到蒋介石的椅子上坐了坐,许传领坐的时候,开初不知怎地有些心虚,屁股不敢向下沉,但一想,有什么不敢的?真他娘的!一屁股就坐下了,还晃了晃椅子。总统不也就这么回事儿?他突然想:“娘,知道吗?您的老二眼下正坐在蒋总统的座子上哩!这可是真的呀!”他们在办公桌上看见了一本画册,彩色的,很漂亮。封面上的一行字是“悼念黄伯韬将军”。杨守莱一腚坐在桌子上,拣起画册掀开看,他们也凑上去看。上边是说黄伯韬是多么勇敢,消灭共匪多少万人,最后为党国壮烈自戕等等。他们感到被严重地伤害了自尊!边看边骂娘,谁不知道黄伯韬兵团是他们华野硬碰硬干下来的?竟然用这么好看的册子造谣!真是混帐!走出蒋介石办公室,来到一个院子,看见了一辆奶黄色的小轿车,象个小乌龟,非常可爱。许传领跑过去,问那个带路的勤务工:“会开不?”勤务工说:“会!”许传领把枪向刘洪宪手里一递,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让勤务工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把门一关,让勤务工手把手教他开车。教了一个时辰,许传领觉得挺简单,无非就那几下子。就要自己开。勤务工的手刚松开,车就不听使唤了,左一拐,右一拐,撞向了一堵花墙。好在勤务工一下把方向盘抢过来,踩了刹车。车前边撞去了一块漆,没大碍。在许传领学车的当儿,杨守莱、鲁秀登几个人在一个偏房子里发现了一些铁盒子,像是炸药,杨守莱抓起来向远处仍了一个,没听见响。董玉麟过来一看,说是肉罐头,好吃。他们用匕首把罐头起开,一尝,是好吃极了,一窝蜂跑上去,把剩下的罐头抢了。出来后,这才注意到,总统府门楼上边,一面国民党旗还浪荡在那里呢!彭二、杨守莱几个人端起冲锋枪就是一阵扫射,但只是穿了几个洞,还在那里飘。一排一班战士鲁秀登几个人干脆爬上去,把旗撕了下来。贺蓬让杨守莱去下关找沈洪义汇报这里的情况。杨守莱答应一声就走了。这时候,也就是23日的早晨,他们看见104师的部队过来了。那个著名的晴天白日旗降下来,红旗升上去,总统府上面站满了104师士兵的镜头,是后来补拍的。2这时候,“解放军已经进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南京的工人、学生、工商界和群众组织,纷纷派人来到下关那个小旅馆里和侦察连联系,要求他们去参加会议,演讲,接收敌产,抓敌特分子,保卫重要目标。可侦察连一共过来60多个人,一会儿派人干这个、一会儿派人干那个,忙得焦头烂额。这天早上,沈洪义们还没吃早饭,一个戴着“南京维持治安委员会”白袖章的青年,神色紧张地找到他们说,山西路有座敌人的弹药库,特务要引爆它,要他们马上去处理,还说治安委员会的主任是金陵大学校长吴贻芳。沈洪义一听这个问题很紧急,立即要几个侦察员跟他去处理。他们刚出门,一下怔住了:门外停着两辆美式吉普,车前头挡风玻璃的下沿,横写着一排醒目的中文字:美利坚合众国驻华大使馆武官处。坐在车里的美国人,包括司机位置上的,都穿着美式军用夹克,竟然也都戴着“南京维持治安委员会”的袖章。从气质和派头看,准是大使馆工作人员。车上还有两个翻译。战前沈洪义他们学过“约法八章”和涉外纪律,知道不允许与外国人特别是敌对国人员随便接触。于是沈洪义对那个年轻人说:“不行,这车我们不能坐。”年轻人解释说,美国大使馆也参加了维持治安委员会,这两辆车是以维持治安委员会的名义向美国大使馆征用的。他催促他们赶快上车,说去晚了,万一炸药库爆炸了,损失就大了。情况紧急,沈洪义顾虑不了许多,只好一招手,带几个侦察员上了车。汽车很快开到山西路那座仓库。沈洪义进去一看,并不是弹药库,而是军需库。大多是航空、照相器材之类的玩意儿。沈洪义馋一架望远镜,就拿着了。所以虽然心里怨那几个美国人大惊小怪,但还是有点安慰。留下两名侦察员和仓库人员一起看守仓库,就随车往回返。路上,他看着旁边美国人的黄头发、大鼻子、蓝眼珠、白得像石膏一样的脸,想:“世界上还有长这副模样的人哩!不过也怪了,按说他们和国民党是一伙的,怎么还来找解放军呢?而且看去还挺认真的。娘的,看来这些美国佬也不仗义!怨不得有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哩!”开车的美国人通过翻译连问了沈洪义几个问题:“你们进城的有多少部队?占领南京的最高司令部设在哪里?司令是谁?”沈洪义假装糊涂地说:“我们的司令是朱总司令。”美国人说:“我是问你们这支部队的司令是谁?”沈洪义说:“噢,是陈毅。”美国人不满意了,一个劲儿“NO,NO ”地摇头,说:“陈毅我们知道,我是问你们进城的这支部队的司令是谁?”沈洪义只好直白了说:“对不起,还是我们的军事秘密。”美国人耸耸肩,说:“噢,我们理解。”沈洪义的意思是想返回临时指挥部的,但车却拐向了美国大使馆,美国人把车停在马路边,要请沈洪义进去喝咖啡。沈洪义一肚子心事,哪能答应?再说他哪有和这些大鼻子打交道的能耐?就拒绝了。美国人这才说:“我们的大使司徒雷登先生想见见你们,并通过你们见见你们长官,请予合作。”沈洪义更慌了,幸好战前政治学习时听过怎样应付这种事儿,于是就生硬地说:“我们不知道什么美国大使馆,只知道你们是住在中国的侨民。”美国人生气了,说:“那就请你们下车,我们要回去处理公务。”沈洪义想:狗日的说变脸就变脸,下车就下车,这点路还难得住老子了?又一想,这样做岂不是丢面子了?脸一拉,说:“你们是维持治安委员会派来帮助我们执行任务的,从哪里把我们接来,就该把我们送回哪里!”他和两个侦察员就是不下车。美国人摇摇头,只得开车送他们回去。这时已是早上9点多钟了,104师的部队一队接一队地从街上走过。南京市民、工人特别是学生不断涌上街头夹道欢迎,使沈洪义们感到惊奇的是,国民党的交通警察居然也上岗了,站在路口维持秩序。后来听说他们的头头是地下党员,南京的地下党真还有两下子。3许传领离开总统府前,实在馋那辆轿车,就动员那个勤务工开着车,带着他、刘洪宪、杨守莱、魏继贤几个人,一直把车开到了下关。碰到有问的,许传领就说:“这是留给师部用的。”这时侦察连已经接到新的命令,去占领国防部二厅,他们就和连队一起,进驻到了原国民党国防部二厅,那辆轿车也被开进来了。因为侦察连进驻得太突然,里边还有一些人没撤走。不过他们都是穿长衫或中山装的,对侦察连的人说他们只是勤杂人员,是特意留在这里等待起义并保护财产,等待大军接管的。不过南京地下党工委来人说,这些人十有八九是留下来的国民党特务,因为国防部二厅是国民党军统特务的大本营,里边有许多国民党特务系统的机密档案,说不定他们还没来得及全部转移呢!地下党的人要侦察连的人一定要保管好这些档案,不要让特务破坏了,他们对上级汇报后再来接管。侦察连的人发现,在一个大房子里果真有一个半地下式的大保险柜,他们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打开。于是董家莆就命令机枪班就住在这里边,严加防范。他们就睡在地毯上,倒也觉得舒服。第四卷
侦察连(62)不过也有叫侦察连难为的地方:你说这里边没走的人是特务吧,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说不是吧,他们又待在你身边,整天这里串游那里串游的,叫你不放心。一次机枪班出去执行任务,一个人还不知怎地溜进了那个大房子,叫连里值勤的看见了,喝令他出来,他点头合腰地说是按习惯进来检查保险柜的,生怕被搞坏了,他们没法交代。董家莆和李战胜听了这个情况,到大房子里来,皱着眉头想:你说这大铁柜子里到底是啥玩意儿?要真是重要档案,万一叫特务破坏了就麻烦了。不过怎么对付那帮留在这里的人呢?这帮人的住处已经被集中在了西侧那座楼房的二楼,说起来好监视了一些,但毕竟不能完全看好他们。他们嘀咕这事的时候,许传领在一边听见了,说:“那还不好说?把这帮人撵出去就是了。”李战胜说:“你说的倒轻巧,人家说是起义的,你凭什么把人撵走?”许传领说:“你们情管把这事儿叫给我,保准叫他们自个儿乖乖地走。”李战胜还是不太乐意答应的样子,董家莆却说:“那好!限你两天之内完成任务!不过不能乱来!”许传领说:“是!”那些留守人员是分别住在三间房子里的。这天早上,他们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三间房子第一个起床的人刚打开门,头顶上都突然掉下了一个手榴弹,在脚下的地板上砸出了一个白印儿。而且,看来手榴弹弦是扯出来吊在门框上的,门一开,就掉下来了。这一下,开门人吓得没了人声儿,惨叫着:“手榴弹!手榴弹!” 抱头向屋里窜,待屋里人明白过来,也吓得纷纷往床下、桌下和墙旮旯里躲。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铁家伙都没炸。可他们还是吓得不轻。找来侦察连的人,哆哆嗦嗦地说了情况。董家莆阴着脸,三间房子走了走,拣起三颗手榴弹看了看,看出里边的药已经倒出来了,知道是许传领这小子捣的鬼,但他把这秘密闷在心里,对那拨人说:“看来,你们起义叫国民党特务恨了,要治死你们哩!也幸亏这几颗手榴弹受潮了,没炸,要不——哼!看来,你们在这里的安全是没有保证的,还是搬走吧。”一个人问:“有什么证据说是国民党特务干的?”董家莆眼一瞪:“娘的!不是国民党干的是哪个干的?咹?你说!告诉你们!不管是哪个干的,俺们对你们是负不了责的!有些事儿该明白的也得明白!甭找没趣儿!你们要是还赖——嗯——住在这儿不走的话,哪个死了哪个负责!”那拨人互相看看,没做声儿。当天下午,他们都悄悄搬走了,连招呼都没打。第二天,南京地下党工委的人就带着介绍信来了,他们还带了几个技师,打开了那个大保险柜,里边果真是些敌特档案,无比重要。他们对侦察连表示了感谢,把档案全部带走了。李战胜碰到许传领,问:“这好事儿是不是你干的?”许传领说:“什么好事儿?是不是那些家伙滚了?”李战胜没好气地:“走了!”许传领说:“这不就得了嘛!”说罢就走了。李战胜看着许传领的背影,皱着眉头没说话。想想也是啊!无论如何,那帮人是走了,少了一桩大心事。4这天,35军的三个师已经全部过江,进驻到了南京。103师驻防在下关到新街口、中山路到中山北路以西;以东是104师;再向东至中山陵一带是105师。为了防止出现违纪事件,军部下令,除正常的值班、上岗,部队没有命令一律不得外出。但因为103师侦察连是第一个进来的连队,所以军部下令让他们以南京军管会的名义上街巡逻,处理应急事务。这一下侦察连人人都成了政治家、外交家、治安警察等多面手了。一会儿有搞破坏的特务要他们去抓,一会儿还要回答突然遇到的中外记者的问话,一会儿有起义、投降的国民党部队要他们接收。侦察连本来集中了,又高度分散了,人人忙得不可开交。这天,连部突然接到师部一个命令,要他们紧急赶往郊区的土山,那里本来有国民党两个团要投降,可不知怎地出现了骚乱的苗头,要他们赶紧去处理。在家的董家莆傻了眼儿,全连大多数都去执行命令了,自己还要留在连部值班,随时应付突发事件,不能离开,这里满打满算只能凑合起轮班在家的贺蓬、魏继贤、杨守莱等十来个人,也就一个班的兵力,要他们去对付两个团?天!中吗?可不中也得中啊!既然是命令,哪有不服从的说法儿?他只好把贺蓬叫来,把事情大约说了说,要他把在家的所有人都集合起来(除了董家莆本人),火速赶往土山。贺蓬把人集合起来,拉倒大街上,一边往土山的方向赶,一边看着街上的车辆,终于看到一辆空着的大卡车开了过来,贺蓬手一摆,魏继贤、杨守莱几个人站到路中间,冲锋枪挎在胸前,凶巴巴地打了个停车的手势。卡车停下了,魏继贤、杨守莱二话没说就跳进了驾驶室,其他人跳进了车厢。司机惊慌地解释说,这车是按照维持治安委员会的指示,到机器厂拉人到中山陵一带维持秩序的。魏继贤说:“你们的事儿重要还是大军的事儿重要?什么委员会不委员会的,俺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呢!眼下你们要看清形势……”杨守莱见他又要作报告了,凶凶地对司机说:“罗嗦个啥呢!叫你开你就开!去土山!耽误了俺们的事儿,你吃不了兜着走!快!”他把枪冲司机摆了摆。司机只好一踩油门,卡车快速向前赶去。赶到土山,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原来,解放军过江后,国民党的这两个团没有跑,留下来和解放军进行了接触,要求以起义对待,但解放军方面的谈判代表没答应,说他们这种情况只能算作投诚。国民党方面一些军官本来就不满意,偏偏解放军因为刚过江,事情太多,把他们扔在一边没顾上管,他们集中在几个大院子里,连着几天吃不好,喝不好,在一些军官的煽动下,终于要闹事了。虽说他们的枪已经大部分被集中在一个临时仓库了,但还是有少数人留了下来,待贺蓬这拨人赶过去,正赶上一个院子里有人开了枪,一些人撞倒解放军的谈判代表,冲到院子门口,要到临时仓库去把枪夺回来。眼见情况紧急,贺蓬几个人堵到门口,冲天上开了枪,大喊:“谁敢动?”闹事的人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解放军,一阵惊慌,收住了脚。魏继贤大声问:“哪个闹事的?站出来!”前边有人小声嘟囔:“你们不给吃,不给喝,就这样子对待我们?”可能闹事的人猜测到解放军来人不多,人群里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又开始有了乱象。贺蓬看见天上飞来一只小鸟,左轮枪一举,“怦”一声,小鸟落了下来,大声说:“谁说没吃的?先给你们尝尝飞禽的味儿!”魏继贤也从旁边一个战士手中拿过一杆马枪——他长枪打得准——“怦、怦”两枪,把惊飞起来的两只鸟打了下来,喊:“俺再送你们两只!”他们接着把枪口转向人群,哪个不老实,把枪口对准哪个。对准了哪个,哪个就赶快噤了声,身子也缩小了一圈儿。杨守莱也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看着人群。一个谈判代表趁机喊:“你们谁身上有枪,希望现在马上交出来!还算你们是投诚!要过了这个时间,就坚决以敌对分子处理!”杨守莱大喊:“娘的!快点!这会儿还留枪,找死是不?”终于,有七、八支短枪扔了出来。魏继贤喊:“还有!快点!”又有三把扔了出来。人群里有人喊:“哪个还有?快点扔了吧,别连累了弟兄!”过了一会儿,再也没有枪扔出来。有人喊:“长官,真没有了。”贺蓬说:“谁说我们不管你们吃喝了?这不,我们带来的车,就是给你们拉给养的嘛!你们要老老实实回屋里等着!现在,你们听口令——立正!向后转!目标——各人的房间,齐步走!”闹事的人听着口令,走回了房间。贺蓬和几个谈判代表商量了一下,要他赶快派人跟车回城里,向军部汇报情况,并抓紧派来兵力,送来食物。谈判代表答应了。下午,来了一个加强连和几辆满载食物的大车,侦察连的几个人才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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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连(56)路边还有文工团的小女兵呢,一个劲打着呱达板儿,说着顺口溜:“钢铁大军勇向前,没有累,只有甜,一步过长江,两步到江南,是英雄,是好汉,走在路上比比看!解放全国才算完!”大兵们见到女兵就来了精神,也不感到累了,有的连队还唱起了歌。直到下起了雨,脚粘粘的,拔不出来,累得实在不行,也没精神头儿唱歌了。不过还是不歇脚地向前走!35军连着行军十几天,经蚌埠,于三月十一日赶到安徽乌衣,此后又由北向南、向东展开,慢慢推进,直逼国民党首都南京在江北设立的拱卫阵地——号称“三浦”的江浦、浦口、浦镇三镇。临时归属第8兵团指挥。这三镇是南京的北大门,也是保卫南京的桥头堡。在解放军大军压境的形势下,正是为了保卫南京,国民党才在长江北岸设立了这处唯一重兵把守的据点。他们精心构筑了工事,先由国民党第96军,后由第28军防守,号称能守半年。部队在这一带刚一展开,就闻到了火药味儿。2按照中央军委最早的考虑,象南京这种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国民党首都,必然要重点设防,所以在这一段并不想急于渡江,而是把35军留在当面牵制,当别的部队在其它地方渡江后,包抄至南京城下,逼迫国民党守军投降,这样会有更大的政治意义。但也应该有两手准备,必要的时候实施强攻,打下三浦,突破长江,直取南京。35军驻扎下后,开始了紧张的练兵,主要就是学会使船游水。。这一带是水网地带,大河小河四通八达,桥却很少——桥多了会防碍行船。要是走陆路,有时到对面的村子,竟然要绕几十里,又大多是田间小路,又窄又滑。偏偏这里雨多,隔上一两天就不紧不慢地来一场,路就更难走了。在这里要是不会使船游水,真还不中,更别说对付长江了。“北人骑马,南人架舟”,大多是山东人的三野将士大部分不会驾舟,就是坐过的也很少,对长江更是没见过,有个说法是“江没底,海没边”,这江真的没底儿吗?江里还有国民党的兵舰呢,那么一个大铁家伙来回巡逻,咱过江最多用些小木船,靠得住吗?不用说兵舰上的大炮,就是轻轻一撞,也会把小木船撞个粉身碎骨。好多士兵都害了怕,在陆上打仗,不论打多么凶还有个地皮托着,在江里,你怎么办?——过江?就等着喝江汤吧。好多人都把身上的几个钱掏出来买鸡蛋吃了,把好多一时用不到的东西丢掉了,好象这真是最后一仗了。不过在103师侦察连,这种情绪就少得多——到哪山砍哪柴,该死该活X朝上,想那么多干什么?正在这时候,侦察连的董家莆归队了。这家伙命大,子弹从左腮帮穿过了右腮帮,伤好后,反倒在两个腮帮上分别留下了个大酒窝儿,使黑煞神似的脸有了几份妩媚。他的归来使大伙儿一阵高兴。可一些新来的兵,不久就知道了他的厉害。为什么?正赶上练兵啊?他本来就是个练兵狂,你想能饶了大伙吗?练游泳、练划船,练水上射击,一练就是个疯。没有船,就到处借百姓家里采菱的大木盆,在滁河里学着划。学这玩艺也真是有点挠头,左撑右撑它就是不离岸,就算到了河中间,也像个醉汉似地转圈圈,并随着河水跑。就不得不下水推。不过也就几天功夫,好多人还是学会了撑蒿、摇橹之类的技术。说到游泳,在北方农村,只要村边有河,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多数都会点狗刨,所以侦察连里能扑腾两下的人还是不少的。许传领在这方面是高手,狗刨就不说了,厉害的是踩水,在河里能一手举着衣服,胸膛露出大半截儿,一晃一晃地踩几个来回,衣服一点也不会湿。于是他们这帮会水的,就成了那些旱鸭子的老师。教了几天,多数人多多少少地也会游了。他们还用芦苇扎了些A型救生圈,虽说样子不太好看,但在水里完全可以托起一个人。有了这几手,心里多少就踏实一些了,长江就不那么可怕了。不过侦察连还得多学几手,比方学当地话,了解当地的民情风俗等等的,因为他们还负有侦察任务啊!这天下午,他们刚刚训练完回到住处,杨守莱冲许传领挤了眼儿。许传领跟他走到村口,杨守莱冲许传领掀开衣服下摆,许传领一看,是两颗手榴弹。杨守莱说好些日子没见腥了,要炸鱼尝尝鲜。并说手榴弹是他偷偷多留出来的。许传领想象着鱼的鲜味儿,想这个点子不孬,就点了点头。他们走到村西一个大汪边上,杨守莱说:“这里恐怕就中。”许传领点点头:“嗯,中。”杨守莱把手榴弹盖子拧开,拉出铁环,拉着后,在手里放了一会儿,才扔到汪里去。他们接着爬在了地上。只听“扑”地一声,接着冒出了一簇水花,声音是不怎么大。不过水里就浮出几条鲫鱼壳子。杨守莱说:“我炸,你得下去捞。”许传领一听也是,自己不能吃白食儿。就脱了裤子,下去把鱼捞上来了。他们又走到大汪西南角扔了一颗手榴弹,这一下效果好,翻出了好多鲫鱼、鲤鱼、草鱼什么的,许传领又下去把它们捞了上来。当晚全连喝了个鲜美的鱼汤。董家莆问了一句:“哪来的?”杨守莱抢着说:“我和许传领到南边的大汪边上啦呱,他娘的鱼就蹦上来了。”董家莆说:“不赖,有个小福气,那些傻瓜蛋鱼偏偏能撞上你俩。”不过喝了鱼汤后,许传领想:“往后最好不干这种事儿了,孬好咱是个党员了。”3在练兵的同时,对“三浦”一带的侦察活动就全面展开了。103师的参谋长林毅和侦察科长沈洪义出席了在军部召开的侦察会议。军参谋长要求全军军、师、团的侦察工作要统一领导,分级进行,得到的情报除自己掌握,还要一律汇报给上级,统一分析使用。至于侦察方式,除了靠自己的力量侦察,还要和当地地下组织和老百姓联系,利用他们搜集情报。任务布置下去后,各部队数百个侦察兵,就身着便衣,全部潜入了两军的前沿地带。103师侦察连分了六个小组,三个小组深入敌占区侦察,三个小组在附近和当地地下党以及百姓联系。103师担负正面进攻江浦的任务,负责对江浦的侦察。三个深入敌占区侦察的小组分别是董玉麟、孙进海和许传领;贺蓬、彭二和一排三班战士尹洪亮;魏继贤、邹见富和杨守莱。董玉麟一组到村里找当地老百姓借衣服,却在村口一个破庙里看见了一个和尚,穿一件破烂的僧衣,董玉麟动了心眼儿,走过去,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和尚,递给和尚几个钱当押金,把那身僧衣借了下来。他们随后又进村,借了两身衣服和一副挑筐。董玉麟在前边,拌成一个云游化斋的落魄和尚,许传领挑着挑筐,孙进海跟在旁边,两人一起跟在董玉麟的后边,一边走一边商量进门的办法。走到江浦城南门,站岗的国民党士兵看到来了一个赖和尚,鼻子一捂,搜也没搜就叫过去了。许传领和孙进海这才明白董老头的高明,不由得暗暗佩服。他们走到门前,许传领一扭身子,扁担的后头一下扫着了孙进海的头,孙进海恼了,骂“龟儿子咋不长眼哩?”许传领也火了,回骂:“你个龟儿子!”两人就打了起来。孙进海一脚踢翻了许传领的筐子,许传领眼血红血红的,抡起扁担就要打孙进海,孙进海急忙躲到了站岗的国民党士兵后边,许传领不依不饶,还要冲上来打,孙进海不要命地跑进了门洞。这时门前已经挤了好多人,有看热闹的,有急着进城的,站岗的急于检查,来不及顾及两个打仗的人,许传领拿着扁担追进城的时候也没管。这两个乡巴姥好凶哟!叫他们打去吧!许传领扛着根空扁担,赶上孙进海后,孙进海说:“你小子眼血红血红的,真打啊!”许传领说:“不当真事,那帮小舅子能信?”他们看见了前边邋里拉遢的董玉麟,他毕竟当过和尚,一招一式的真还象那么回事。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不过不怎么顺利,在城里转了半天,除看了几个城门和一些城防工事,一直没碰到抓舌头的机会。见到的多是一般士兵,碰到过几个当官的,不是有几个人跟着,就是在军营附近,不好下手。眼看太阳已经大偏西了,董玉麟使了个眼色,他们只好走出了城外。第三卷
侦察连(57)在城外,他们无精打采,心里很不得劲儿。走了一会儿,迎面来了三个人,戴着有檐的毡帽,上穿夹袄,下穿袍子,是当地小生意人的打扮。和那三人擦身走过时,董玉麟三人就觉得他们有些不得劲儿,正琢磨间,对面一双压在毡帽底下的眼睛向他们描了一下。就这一眼叫董玉麟抓住了。那三人刚过去,董玉麟对许传领和孙进海示意了一下,抽枪就扑了过去。对方那几个人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其实,这两拨人不论哪一方,在这种场合,要是碰上平常的人,自自然然地也就过去了,可他们偏偏都是侦察员,一种特殊的感应说不清为什么就会产生出来。两拨人刚擦过身,那几个人也是互相示意了一下,就要抽枪。但毕竟比董玉麟他们差了半步,他们早就一个箭步扑过来,枪口顶在自己太阳穴上了。许传领顶住的那个,个子和他差不多,也是高个儿,脸黑黑的,只不过身子更粗,被顶住的刹那,身子向下一蹲,躲开枪口,随即一拳把许传领手上的枪踢飞了。一般说来,只要被枪口顶住了脑袋,是不会反抗的,所以许传领有些大意。不过这一踢,踢得他脑子里轰地一响,浑身腾起了一股火,身上全部的反应机能都被点燃了。就地一滚,随手抽出裤筒底下绑带上的匕首,一个鱼跃起来,狠狠地把匕首捅进了对方的身子,接着就是一挑,一股血喷了出来。对方本来已经掏出了枪,此刻只把一粒子弹射向了空中,就一截木棍似地,“扑通”倒下了。经过了十多年数不清的战斗和不断重复、强化的训练,侦察连里一些老兵的战术技能比如射击、格斗等等的,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就说匕首术吧,出手都是一刀直取要害,刃指之处,不是颈动脉就是心脏,不同的就是根据格斗双方的位置,进刀的部位不同而已。眼下的许传领,是在对方的左边跃起来的,就从对方胸膛偏左下的地儿向上进的刀,一下就挑裂了对方的心脏。这一切就发生在瞬间。在短兵相接的时候,有匕首的一方会占很大的便宜。本来,在那黑汉子踢飞许传领的枪时,另两个人本能地感到有了机会,可眨眼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眼见得一条壮实的汉子爬在地上倒开了气儿。血腥场面的巨大的辐射力,把他们反抗的意念按下去了,他们的脸都吓白了,一声不吭,放弃了反抗的意图,乖乖地被押走了。后来经过询问,他们是国民党第28军第52师搜索排的一个排长带着两个部下,到解放军驻地完成了侦察任务向回返的。被许传领干掉的那个,是个班长。他们回去时经过308团驻地的一个村子,见一些战士正来来往往地抬桌子、挂白布帘,脸上都阴嘟嘟的。一问,原来是308团侦察排的一个班,接近浦镇侦察时,误入地雷阵,一个人负了重伤,其余全部牺牲。他们这是准备开追悼会。许传领们一听,好长时间没说话。整整一个班啊!4贺蓬一组进的是东门。贺蓬在前边,临进门前,想了想,把自己的衣兜用刀子割了一个口子,进门时,国民党士兵要证件,他一摸兜,骂了起来:“娘的哪个掏我的兜了?不得好死!”他骂着,还把穿了底的布兜翻出来,说:“您看我的证件和钱都搁这兜里的,这下全没了,老总您可得给我做主啊!”站岗的一看,布兜真还叫人割了。就说:“好了,好了,快进去吧!”贺蓬就进去了。彭二和尹洪亮见来了一个唱戏的班子,就跟在了后边,唱戏的领班到前边和站岗的说了几句好话,偷偷塞了几张票子,站岗的就放行了。彭二和尹洪亮也大摇大摆地跟了进去。他们三个在城里逛了一会儿,来到一条南北街道上,看到一家门脸朝东的茶馆,就走了进去。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要了一壶乌龙茶,点了几盘点心,就喝起了茶。这时间来来往往进出了几拨人,他们都用眼角捎着,没理会。过不多久,进来了一个穿国民党军官服的人。茶馆老板客气地打招呼:“长官来了?快请坐!还来一壶龙井?”军官情绪不高,点了点头。茶泡好后,军官闷头喝起来,也不知装了什么心事。贺蓬几个人互递着眼色,可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他们两张桌子眼看都添了几次水,就象比着谁能喝似的。终于,军官站起来,走进了茶馆后门。贺蓬也跟了过去。原来里边是一个小院,西侧有一个厕所,军官是来小解的。他进了门,把门掩上,刚照准马桶里撒了半截尿,门开了,贺蓬进来了。军官有些不满,刚想说什么,贺蓬的枪就指向他了,他半截尿也吓了回去。他们三个前后夹着他,彭二夹袄下的枪口对着他,他一声不敢吭,被押出了城。回去一问,这军官是一个专管伙食采买的特务长。魏继贤一组找了当地一个姓陈的农民,推着一辆驮着油篓的小车,化装成卖油的,那姓陈的农民说他们是亲戚,混进了城门。他们胆子更大,在敌人的团部附近,用枪逼住了一个副官,带出了城。还把团部的位置记住了。白天侦察了,晚上还要火力侦察,许传领带着一个配了机枪、步兵炮的火力组,很过瘾地打了一阵,记下了很多火力点。叫许传领高兴的是,在火力侦察中,他叫刘洪宪操着机枪,他逮机会开了一炮。他是个有心人,练兵的时候,对侦察兵的要求是尽量多掌握几种武器,他把所有的步兵武器包括重机枪都学了个遍,就是没打过炮。太大的炮不敢摸弄,对那种不到半人高、小巧可人的九二步兵炮还是不打怵的,有空没空就跑到特务营机炮连,看炮手操作。当然他也有理由,上级要求侦察兵多学几手,他这是响应号召嘛!机炮连长也不好硬撵他。于是他把操作步骤学了个滚瓜乱熟,还操作了多次,可惜就是没机会开上一炮。这夜是火力侦察,上级指示可以打三炮。这个炮手是他学习时的师傅,他认识,加上他又是小组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提出要打一炮时,炮手犹豫了一阵儿,后来想:“这小子的操作没问题,再说这只是火力侦察,射击要求不是很高,自个儿又在一边指导着,叫他打一炮也中。”就答应了。许传领很恣儿,摸摸绿油油的炮筒子,摆弄一下奇巧玲珑的观测器,看看标着日本字儿的瞄准镜,才举起拇指,按照夜间观测的要求目测了一下距离:“四百五十米。”炮手没做声。许传领觉得这说明他同意自己报的数儿。就把身子伏在炮架上,慢慢把水平器的气泡调整到归零,搬开一字标尺,旋转了一下数字,然后把帽檐一歪,右手摇升降器,跪在地上把眼睛凑上镜口,瞄了一会儿,重新调整了水平器。这才装上炮弹,卸下瞄准镜,握住拉火绳的小锤,站到炮架的右后边,问:“怎么样?拉火吧?”炮手说:“拉吧。”许传领轻轻一拽拉火绳,炮身在炮架上猛地向后一挫,接着向前冲了一下,一股青烟从炮口喷出、散去,对面城墙下,腾起了一股烟柱,接着,炮弹的轰响在夜空中向四面八方漫溢开来。炮弹出膛的刹那,许传领的胸口“嗒”地敞亮了一下,爆炸声传来后,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了全身,真是过瘾啊!可惜炮弹没打在城墙上。能打第二炮不?别了,那就太难为人家了。按他的性儿,就是什么武器杀人厉害就谗什么武器,不过打了这一炮后,他想:“炮这玩意儿看起来是比枪厉害,一打一堆。不过打起来太麻烦,还老是躲在后边,还是不顶拿枪在前边干过瘾。”刘洪宪的机枪也响了起来,于是,对面城墙上、下,枪炮打成了一锅粥。炮手接过许传领的位置,把标尺又旋到五百米,一炮打过去,正好打在城墙上。对面的火力更猛了,一些暗火力点也开始了射击。这边赶紧把火力点一一标注下来。连着十几天紧张的侦察,几乎所有想了解的情况都摆在了军、师指挥员的桌头。这天晚上,文工团来到103师驻地汤头镇演《三世仇》。连演了三天。侦察连是第三天也就是4月19日晚上过去看的。许多战士都看红了眼,许传领倒有些不以为然,戏里的王老五太窝囊了!叫人骑在头上撒尿,怎么还不拿斧头和恶霸拼了?一命换一命得了!看完戏后,董玉麟说:“好打仗了!”第三卷
侦察连(58)5也叫董玉麟说对了。第二天15时55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和渡江战役前线指挥部正式给35军下达了攻占三浦的命令。35军两万余人,操枪拉炮,金戈铿锵,跑步从各自的驻地出发,象一股夹带着肃杀之气的洪流,漫过山岭河道,进入进攻阵地,直逼各自的目标。当晚,战斗正式打响。103师侦察连大部分拉至高旺西江口附近,监视沿江情况,并准备堵击从这个方向逃窜的敌人。不过在负责警戒的同时,侦察连还负有另一项使命,派出一些小组,深入附近沿江各村,尽最大努力找到船只。许传领和邹见富是一个小组,许传领想:“邻近的村子都不知找过多少遍了,要找就到偏僻的地方。还有,找这玩意也不用两人一组,分头找效果会更好。”这么一想,就和邹见富分了手。这个时候,找船比什么都要紧。可怎么找呢?他想:“沿江的人家,也不都是住在村里,还有零星住在江边的,也得去走走。”这一来,位置明显的人家他干脆连门也不进了,专找那些偏僻的。一户两户的也不放过。不过找了一天同样没有结果。听着打成一锅粥的枪炮声,心里很不舒服。哎——,人家他娘的正打得热火朝天呢,咱还在这里瞎转悠。江浦是21日早上打下来的,听说主攻团307团伤亡了430多人,主攻一营三连是一个140多人的大连,只剩下了20多,也够激烈的了。窝囊的是出了一个事故:本来,这次炮火准备很充足,不算自己的炮,光军里就支援了一个榴弹炮营。可在打开突破口时,在前边指挥的副团长刘金山命令通讯班长发延伸射击信号。延伸信号应该是一红一绿,谁知那蒙了头的班长竟然打了表示向原目标射击的两红,结果,登上突破口的突击排的三个班,一下就被打掉了两个。把这个前铁道游击队长气疯了,差一点儿把那班长当场毙了。22日,各部队继续攻打浦口、浦镇。许传领在继续找船。他知道,别看仗打得很紧,其实军首长的眼光多半还是在船上。原来隔着“三浦”,35军没有直接渡江的任务,野战军总部没给他们分下船只,现在,眼看要拿下“三浦”了,万一需要渡江怎么办?船就成了全军上下望眼欲穿的东西了。偏偏江这边的船早叫国民党兵搜了多少遍了,连一艘也见不到。他一边想着一边走,一直找到下午两点多,突然看见前边不远的一条土堤下,有一丛树木遮掩着几间茅舍,他也没想到会不会有结果,就走了过去。看来因为外边打仗,这一家人都没出门,一家七口老少三代都在。他们已经接触过解放军,看见一个穿着大军服装的人走过来,并没怎么惊慌。许传领客气地说了自己的意图。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急忙摇了摇头:“你们来找过了,咱这里没船哩!”许传领却从直感上觉得,这老汉表情的后边有些东西,心一动,耐心地说:“大爷,有没有船先甭说,眼下要解放了,谁给解放军出力,不会白出的,要立功哩!借的船不但要还,坏了也要赔的。”老汉说:“道理我们懂,不过没船有什么法子?”不知怎地,许传领总觉得这一次有戏,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劝说,不过老汉干脆麻达着眼皮不答腔了。这时候,一个老汉儿媳妇模样的人给他端来了一碗水。他接水的时候,说了声谢谢,眼光与那媳妇接触时,突见她似乎向屋后使了个眼色。他心一动,一边喝水一边想着什么,待把水喝完,抹抹嘴,说:“大爷您住这地儿倒不孬,俺转转看看。”他说着起身向外走,看见老汉眼里有些惊慌。走到屋后的大堤上转了半天,看见有一堆干芦苇堆在这边的堤下。心一动,过去端详了一会儿,掀开一片芦苇,一看,心中一阵狂喜,这分明是一条船,看去不大,毕竟也是船啊!要知道,全军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一条船。他急忙回到屋里,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大爷,俺在您屋后看见了一条船,您说是不是您家的?”宋老汉说:“不是,不是。”许传领说:“那好!这船解放军就征用了。它就在您家后边,您可要看好了,要是丢了,可就是破坏大军作战了,谁也担当不起这个罪责!”老汉有些慌,说:“这——这是我家的哩!”许传领说:“那你就更不对了,不管借不借,怎么能对解放军撒谎呢?你是什么意思呢?咹?”老汉脸红红的,说:“不瞒你大军,这船是我全家的命哪!搁不住一颗炮弹哩。”许传领说:“大爷俺不是说明白了吗?要打坏了,俺们要赔的。”老汉说:“你们至多赔个钱,船能赔得上?哎——你们会使船不?”许传领说:“俺们学了个差不离儿。”老汉说:“就凭这差不离儿,过得了江?”他闷头抽了几口烟,眉头紧锁着,好一会儿,深深叹口气,说:“要不这么地吧,我老汉豁出来给你们划船去!”许传领惊喜地:“太好了!太好了!”他想,这老汉可能是觉得把船交到大军手里不放心。不过毕竟是个大好事儿。临走时,他很想对那个媳妇模样的人表示一下感激,但总而没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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