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清盖出于清庙之守阴,其通入于淆,其法节由于不得已 什么意思

煮 泉 小 品-资讯篇-连山石泉
煮 泉 小 品明&田艺蘅
  田艺蘅,字子艺,号品嵒[岩]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约生活在明嘉靖,隆庆和万历处这段时间内。《明史》卷二八七《文苑传》(附见其父田汝成传)载:&性放诞不羁,嗜酒任侠。以岁贡生为徽州训导,罢归。作诗有才调,为人所称。&但其举业偃骞,&七举不遇&,遂放浪西湖,优游山林。著有《大明同文集》、《田子艺集》、《留青日记》等。
  《煮泉小品》撰于嘉靖三十三年(1554),主要版本有:(1)宝颜堂秘笈本;(2)茶书全集本;(3)读说郛本;(4)四库全书本。明益府崇祯十三年(1640)刻《茶谱》十二卷中,有《煮泉小品》一卷,误题田崇衡。
  书前有嘉靖甲寅(1554)赵观&叙&及田氏自&引&,书后有蒋灼&跋&。
  全书分十部分,记述考据并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其&大抵原本旧文,未能标异于《水品》、《茶经》之外。&按,田艺蘅序《水品》云:&余尝著《煮泉小品》,有取材于鸿渐《茶经》者十有三近游吴兴,会徐伯臣《水品》,其旨契余者十有三&&&因知《煮》文在前,《水品》随后,岂可责之以&未能标异于《水品》哉?
  此以茶书全集本(甲本)为底本,以宝颜堂秘笈本、续说郛本为副本,并参较以其他有关文献。
  田子艺,夙厌尘嚣,历览名胜。窃慕司马子长之为人,穷搜遐讨。固尝饮泉觉爽,啜茶忘喧,谓非膏粱纨绮可语。爱著《煮泉小品》,与漱流枕石者商焉。考据该恰,评品允当,寔泉茗之信史也。命予叙之,刻烛以俟。予惟赞皇公之鉴水,竞陵子之品茶,耽以成癖,罕有俪者。洎丁公言《茶图》,颛论采造而未备;蔡君谈《茶录》,详于烹试而弗精;刘伯刍、李季卿论水之宜茶者,则又互有同异;与陆鸿渐相背弛,甚可疑笑。近云间徐伯臣氏作《水品》,茶复略矣。粤若子艺所品,盖兼昔人之所长,得川原之隽味。其器宏以深,其思冲以淡,其才清以越,具可想也。殆与泉茗相浑化者矣,不足以洗尘嚣而谢膏绮乎?重违嘉恳,勉缀首简。嘉靖首简。嘉靖甲寅冬十月既望仁和赵观撰。
  昔我田隐翁,尝自委曰&泉石膏盲&。噫,夫以膏盲之病,固神医之所不治者也;而在于泉石,则其病亦甚奇矣。余少患此病,心已忘之,而人皆咎余之不治。然遍检方书,苦无对病之药。偶居山中,遇淡若叟,向余曰:&此病固无恙也,子欲治之,即当煮清泉白石,加以苦茗,服之久久,虽辟谷可也,又何患于膏盲之病邪。&余敬顿首受之,遂依法调饮,自觉其效日著。因广其意,条辑成编,以付司鼎山童,俾遇有同病之客来,便遂荐之。若有如煎金玉汤者来,慎弗出之,以取彼之鄙笑。时嘉靖甲寅秋孟中元日钱塘田艺蘅序。
  积阴之气为水。水本曰源,源曰泉。水本作[古水字],象众水并流,中有微阳之气也,省作水。源本作原,亦作厵,从泉出厂下;厂,山岩之可居者。省作原,今作源。泉本作[古泉字],象水流出成川形也。知三字之义,而泉之品思过半矣。
  山下出泉曰蒙。蒙,稚也,物稚则天全,水稚则味全。顾鸿渐曰&山水上&。其曰乳泉石池漫流者,蒙之谓也。其曰瀑涌湍激者,则非蒙矣,故戒人勿食。
  混混不舍,皆有神以主之,故天神引出万物。而汉书三神,山岳其一也。
  源泉必重,而泉之佳者尤重。余杭徐隐翁尝为余言;以凤皇山泉,较阿姥墩百花泉,便不及五钱。可见仙源之胜矣。
  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品也。不厚则薄,不奇则蠢,不清则浊,不幽则喧,必无佳泉。
  山不亭处,水必不亭。若亭即无源者矣。旱必易涸。
  石,山骨也;流,水行也。山宣气以产万物,气宣则脉长,故阅&山水上&。《博物志》:&石者,金之根甲。石流精以生水。&又曰:&山泉者,引地气也。&
  泉非石出者必不佳。故《楚辞》云:&饮石泉兮荫松柏。&皇甫曾送陆羽诗:&幽期山寺远,野饭石泉清。&梅尧尘《碧霄峰茗诗》:&烹处石泉嘉。&又云:&小石冷泉留早味。&诚可谓赏鉴者矣。
  咸,感也。山无泽,则必崩;泽感而山不应,则将怒而为洪。
  泉往往有伏流沙土中者,挹之不竭即可食。不然则渗潴之潦耳,虽清勿食。
  流远则味淡。须深潭渟畜,以复其味,乃可食。
  泉不流者,食之有害。《博物志》:&山居之民,多瘿肿疾,由于饮泉之下不流者。&
  泉涌出曰濆。在在所称珍珠泉者,皆气盛而脉涌耳,切不可食,取以酿酒或有力。
  泉有或涌而忽涸者,气之鬼神也。刘禹锡诗&沸水今无涌&是也。否则徙泉、喝水,果有幻术邪。泉悬出曰活,暴溜曰瀑,皆不可食。而庐山水帘,洪州天台瀑布,紧入水品,与陆经背矣。故张曲江《庐山瀑布》诗:&吾闻山下蒙,今乃林峦表。物性有诡激,坤元曷纷矫。默默置此去,变化谁能了。&则识者固不食也。然瀑布实山居之珠箔锦幕也,以供耳目,谁曰不宜。
  清,朗也,静也,澄水之貌。寒,冽也,冻也,覆冰之貌。泉不难于清,而难于寒。其濑峻流驶而清,岩奥阴积而寒者,亦非佳品。
  石少土多沙腻泥凝者,必不清寒。
  蒙之象曰果行,井之象曰寒泉。不果则气滞而光不澄,不寒则性燥而味必啬。
  冰,坚水也,穷谷阴气所聚。不泄则结,而为伏阴也。在地英明者惟水,而冰则精而且冷,是固清寒之极也。谢康乐诗:&凿冰煮朝?&《拾遗记》:&蓬莱山冰水,饮者千岁。&
  下有石硫者,发为温泉,在在有之。又有共出一壑,半温半冷者,亦在在有之,皆非食品。特新安黄山朱砂汤泉可食。《图经》云:&黄山旧名黟山,东峰下有朱砂汤泉可点茗,春色微红,此则自然之丹液也。&《拾遗记》:&蓬莱山沸水,饮者千岁。&此又仙饮。
  有黄金处水必清,有明珠处水必媚,有孑鲋处水必腥腐,有蛟龙处水必洞黑。恶不可不辨也。
  甘,美也,香,芳也。《尚书》:&稼穑作甘黍。&甘为香黍惟,甘香,故能养人。泉惟甘香,故亦能养人。然甘易而香难,未有香而不甘者也。
  味美者曰甘泉,气芳者曰香泉,所在间有之。
  泉上有恶木,则叶滋根润,皆能损其甘香。甚者能酿毒液,尤宜去之。
  甜水以甘称也。《拾遗记》:&员峤山北,甜水绕之,味甜如蜜。&《十洲记》:&元洲玄涧,水如蜜浆。饮之,与天地相毕。&又曰:&生洲之水,味如饴酪。&
  水中有丹者,不惟其味异常,而能延年却疾,须名山大川诸仙翁修炼之所有之,葛玄少时,为临阮令。此县廖氏家世寿,疑其井水殊赤,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西湖葛井,乃稚川炼所,在马家园后,淘井出石匣,中有丹数枚如芡实,啖之无味,弃之。有施渔翁者,拾一粒食之,寿一百六岁。此丹水尤不易得。凡不净之器,切不可汲。
  茶,南方嘉木,日用之不可少者。品固有[&微&字左旁换&女&]恶,若不得其水,且煮之不得其宜,虽佳弗佳也。
  茶如佳人,此论虽妙,但恐不宜山林间耳。昔苏子瞻诗:&从来佳茗似佳人&,曾差山诗&移人尤物众谈夸&,是也。若欲称之山林,当如毛女、麻姑,自然仙风道骨,不浼烟霞可也。必若桃脸柳腰,宜亟屏之销金帐中,无俗我泉石。
  鸿渐有云:&烹茶于所产处无不佳,盖水土之宜也。&此诚妙论。况旋摘旋瀹,两及其新邪。故《茶谱》亦云:&蒙之中顶茶,若获一两,以本处水煎服,即能祛宿疾。&是也。今武林诸泉,惟龙泓人品,而茶亦惟龙泓山为最。盖兹山深厚高大,佳丽秀越,为两山之主。故其泉清寒甘香。虞伯生诗:&但见飘中清,翠影落群岫。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姚公绶诗:&品尝顾渚风斯下,零落《茶经》奈尔何。&则风味可知矣,又况为葛仙翁炼丹之所哉!又其上为老龙泓,寒碧倍之。其地产茶,其为南北山绝品。鸿渐第钱唐天竺、灵隐者为下品,当未识此耳。而《郡志》亦只称宝云、香林、白云诸茶,皆未若龙泓之清馥隽永也。余尝一一试之,求其茶泉双绝,两渐罕伍云。
  龙泓今称龙井,因其深之。《郡志》称有龙居之,非也。盖武林之山,皆发源天目,以龙飞凤舞之谶,故西湖之山,多以龙名,非真有龙居之也。有龙则泉不可食。泓上之阁,亟宜去之。浣花诸池,尤所当浚。
  鸿渐品茶又云:&杭州下,而临安、於潜生于天目山,与舒州同,固次品也。&叶清臣则云:&茂钱唐者,以径山稀。&今天目远胜径山,而泉亦天渊也。洞霄次径山。
  严子濑一名七里滩,盖砂石上濑、日滩也。总谓之渐江。但潮汐不及,而且深澄,故入陆品耳。余尝清秋泊钓台下,取囊中武夷、金华二茶试之,固一水也,武夷则黄而燥洌,金华则碧而清香,乃知择水当择茶也。鸿渐以婺州为次,而清臣以白乳为武夷之右,今优劣顿反矣。意者所谓离其处,水功其半者耶?
  茶自浙以北者皆较胜。惟闽广以南,不惟水不可轻饮,而茶亦当慎之。昔鸿渐末详岭南诸茶,仍云&往往得之,其味极佳&。余见其地多瘅疠之气,染着草木,北人食之,多致成疾,故谓人当慎之,要须彩摘得宜,待其日出山霁,露收岗净可也。
  茶之团者片者,皆出于碾铠之末,既损真味,复加油垢,即非佳品,总不今之芽茶也。盖天然诸者自胜耳。曾茶山《日铸茶》诗:&宝锛不自乏,山芽安可无,&苏子瞻《壑源试焙新茶》诗:&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是也。且末茶瀹之有屑,滞而不爽,知味者当自辨之。
  芽茶以火作者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况作人手器不洁,火候失宜,皆能损其香色也。生晒茶瀹之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万为可爱。唐人煎茶,多用姜盐。故鸿渐云:&初沸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薛能诗:&盐损添常戒,姜宜着更夸。&苏子瞻以为茶之中等,用姜煎信佳,盐则不可。余则以为二物皆水厄也。若山居饮水,少下二物,以减岗气或可耳。而有茶,则此固无须也。
  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纵是佳者,能损真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腥,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盐,此皆蛮饮,固不足责耳。
  人有以梅花、菊花、茉莉花荐茶者,虽风韵可赏,亦损茶味。如有佳茶,亦无事此。
  有水有茶,不可无火。非无火也,有所宜也。李约云:&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火之有焰者,苏轼诗&活火仍须活水烹&是也。余则以为山中不常得炭,且死火耳,不若枯松枝为妙。若寒月多拾松实,畜为煮茶之具更雅。
  人但知汤候,而不知火候,火然则水干,是试火先于试水也。《吕氏春秋》:伊说汤五味,九沸九变,火为之纪。
  汤嫩则茶味不出,过沸则水老而茶乏。惟有花而无衣,乃得点瀹之候耳。
  唐人以对茶啜茶为杀风景,故王介甫诗:&金谷千花莫漫煎&。其意在花,非在茶也。余则以为金谷花前信不宜矣,若把一瓯结山花啜之,当更助风景,又何必羔儿酒也。
  煮茶得宜,而饮非其人,犹汲乳泉以灌蒿莸,罪莫大焉。饮之者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
  灵,神也。天一生水,而精明不淆。故上天自降之泽,实灵水也,古称&上池之水&者非也?要之皆仙饮也。
  露者阳气胜而所散也。色浓为甘露,凝如脂,美如饴,一名膏露,一名天酒。《十洲记》:&黄帝宝露。&《洞冥记》:&五色露。&皆灵露也。《庄子》日:&姑射山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山海经》:&仙丘绛露,仙人常饮之。&《博物志》:&沃渚之野,民饮甘露。&《拾遗记》:&含明之国,承露而饮。&《神异经》:&西北海外人长二千里,日饮天酒五斗。&《楚辞》:&朝饮木兰之坠露。&是露可饮也。
  雪者,天地之积寒也。《汜胜书》:&雪为五谷之精。&《拾遗记》:&穆王东至大[&拭&字&工&换&X&]之谷,西王母来进赚州甜雪。&是灵雪也。陶谷取雪烹团茶。而丁谓煎茶诗&痛惜藏书箧,紧留待雪天。&李虚已《建茶呈学士》:&试将梁苑雪,煎动建溪春。&是雪尤宜茶饮也。处士列诸末品,何邪?意者以其味之燥乎?若言太冷,则不然矣。
  雨者阴阳之和,天地之施,水从云下,辅时生养者也。和风顺雨,明云甘雨。《拾遗记》:&香云遍润,则成香雨。&皆灵雨也,固可食。若夫所行者,暴而霪者,旱而冻者,腥而墨者,及檐溜者,皆不可食。
  《文子》日:&水之道,上天为雨露,下地为江河。&均一水也,故特表灵品。
  异,奇也,水出地中,与常不同,皆异泉也,亦仙饮也。
  醴泉,醴一宿酒也,泉味甜如酒也。圣王在上,德普天地,刑赏得宜,则醴泉出。食之,令人寿考。
  玉泉,玉石之精液也。《山海经》:&密山出丹水,中多玉膏。其源沸汤,黄帝是有玉石泉&,&昆仑山有玉水&。《尹子》日:&凡水方折者得玉。&
  乳泉,石钟乳山骨之膏髓也。其泉色白而体重,极甘而香,若甘露也。
  朱砂泉,下产朱砂,其色红,食之延年却疾。
  云母泉,下产云母,明而泽,可炼为膏,泉滑而甘。
  茯苓泉,山骨古松者多产茯苓,《神仙传》:&松脂瀹人地中,千岁为茯苓也。&其泉或赤或白,而甘香倍常。又术泉亦如之。非若杞菊之产于泉水者也。
  金石之精,草木之英,不可殚述。与琼浆并美,非凡泉比也。故为异品。
  江,公也,众水共入其中也。水共则味杂。故鸿渐日&江水中&,其日&取去人远者&,盖去人远,则澄清而无荡漾之漓耳。
  泉自谷而溪而江而海,力以渐而弱,气以渐而薄,味以渐而咸,故日&水日润下&。润下作咸,旨哉。又《十洲记》:&扶桑碧海,水既不咸苦,正作黄色,甘香味美。&此固神仙之所食也。
  潮汐近地必无佳泉,盖斥卤诱之也。天下湖汐惟武林最盛,故无佳泉。西湖山中则有之。扬子,固江也。其南岭则夹石[氵亭]渊,特入首品。余尝试之,诚与山泉无异。若吴淞江,则水之最下者也,亦复入首品,甚不可解。
  井,清也,泉之清洁者也;通也,物所通用者也;法也节也,令节饮食,无穷竭也。其清出于阴,其通入于淆,其法节由于不得已。脉暗而味滞,故鸿渐日&井水下&。其日&井取汲多者&,盖汲多则气通而活耳。终非佳品,勿食可也。
  市廛居民之井,烟爨稠密,污秽渗漏,特潢潦耳。在郊原者庶几。
  深井多有毒气。葛洪方:五月五日,以鸡毛试投井中,毛直下无毒,若回四边,不可食。淘法以竹筛下水,方可下浚。
  若山居无泉,凿井得水者,亦可食。
  井味咸色绿者,其源通海。旧云东风时凿井则通海脉,理或然也。
  井有异常者,若火井、粉井、云井、风井、盐井、胶井,不可枚举。而水井则又纯阴之寒也,皆宜知之。
  凡临佳泉,不可容易漱濯。犯者每为山灵所憎。
  泉坎须越月淘之,革故鼎新,妙运当然也。
  山禾固欲其秀而荫,若丛恶则伤泉。今虽未能使瑶草琼花披拂其上,而修竹幽兰自不可少也。
  作屋覆泉,不惟杀尽风景,亦且阳气不入,能致阴损,戒之戒之。若其小者,作竹罩以笼之,防其不洁之侵,胜屋多矣。
  泉中有虾蟹子虫,极能腥味,亟宜淘净之。僧家以罗滤水而饮,虽恐伤生,亦取其洁也。包幼嗣《净律院》诗&滤水浇新长&,马戴《禅院》诗&虑泉侵月起&,僧简长诗&壶滤水添&是也。
  泉稍远而欲其自入于山厨,可接竹引之,承之以奇石,贮之以峥缸,其声尤琤淙可爱。骆宾王诗&刳木取泉遥&,亦接竹之意。
  去泉再远者,不能自汲遣诚实山童取之,以免石头城下之伪。苏子瞻爱玉女河水,付僧调水符取之,亦惜其不得枕流焉耳。故曾茶山《谢送惠山泉》诗:&旧时水递经营。&
  移水而以石洗之,亦可以去摇荡之浊滓。若其味则愈扬减矣。
  移水取石子置瓶中,虽养其味,亦可澄水,令之不淆。黄鲁直《惠山泉》诗&锡谷寒泉随石俱&是也。
  择水中洁净白石,带泉煮之,尤妙尤妙。
  汲泉道远,必失原味。唐子西云:&茶不问团[钅夸],要之贵新。水不问江井,要之贵话。&又云:&提瓶走龙塘,无数千步,此水宜茶不减清远峡。而海道趋建安,不数日可至。故新茶不过三月至矣。&今据所称,已非嘉赏。盖建安皆碾硙[wei]茶。且必三月而始得。不若今之芽茶,于清明谷雨于之前,陟采而降煮也。数千步取塘水,较之石泉新汲,左勺右铛,又何如哉。余尝谓二难具享,诚山居之福者也。
  山居之人,固当惜水,况佳泉更不易得,尤当惜之,亦作福事也。章孝标《松泉》诗:&注瓶云母滑,漱齿茯苓香。野客偷煎茗,山僧惜净床。&夫言偷则诚贵矣,言惜则不贱用矣。安得斯客斯僧也,而与之为邻邪。
  山居有泉数处,若冷泉,午月泉,一勺泉,皆可人品。其视虎丘石水,殆主仆矣,惜未为名流所赏也。泉亦有幸有不幸邪。要之,隐于小山僻野,故不彰耳。竟陵子可作,便当煮一杯水,相与荫青松,坐白石,而仰视浮云之飞也。
  子艺作泉品,品天下之泉也。予问之日:&尽乎?&子艺日:&未也。夫泉之名,有甘、有醴、有冷、有温、有廉、有让、有君子焉。皆荣也。在广有贪,在柳有愚,在狂国有狂,在安丰军有咄,在日南有淫,虽孔子亦不饮者有盗,皆辱也。&予闻之日:&有是哉,亦存乎其人尔。天下之泉一也。惟和士饮之则为甘,祥士饮之则为醴,清水饮之则为冷,厚土饮之则为温;饮之于伯夷则为廉,饮之于虞舜则为让,饮之于孔门诸贤则为君子。使泉虽恶,亦不得而污之也。恶乎辱?泉遇伯封可名为贪,遇宋人可名为愚,遇谢奕可名为狂,遇项羽可名为咄,遇郑卫之俗可名为淫,其遇跖也,又不得不名为盗。使泉虽美,亦不得而自濯也,恶乎荣?&子艺日:&噫&予品泉矣,子将兼品其人乎?&予山中泉数种,请附其语于集,且以贻同志者,毋混饮以吾泉。余杭蒋灼题。[转载]田艺蘅(明)煮泉小品
田艺蘅,字子艺,号品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约生活在明嘉靖、隆庆和万历初这段时间内。田汝成子。贡生,明代文学家。博学能文,为人高旷磊落,好酒任侠,善为南曲小令,老愈豪放,斗酒百篇,著有《大明同文集》、《留青日札》、《煮酒小品》、《煮泉小品》、《老子指玄》及《田子艺集》等。
《煮泉小品》撰于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分为十个部分,记述考据并举。品评天下的泉水,既总结继承前人的成果,又将它的本来面目完全展现出来,其内容宏大高深,构思全面而清楚。《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其“大抵原本旧文,未能标异于《水品》、《茶经》之外。”《煮泉小品》的主要版本有:(1)宝颜堂秘笈本;(2)茶书全集本;(3)读说郛本;(4)四库全书本。明益府崇祯十三年(1640)刻《茶谱》十二卷中,有《煮泉小品》一卷,误题田崇衡。
田子艺,抱■轹江山之气,吐吞葩藻之才。夙厌尘嚣,历览名胜。窃慕司马子长[1]之为人,穷搜遐讨。固尝饮泉觉爽,啜茶忘喧,谓非膏粱纨绔可语。爰著《煮泉小品》,与漱流枕石者商焉。顷于子谦所,出以示予。考据该洽,评品允当,实泉茗之信史也。命予叙之,刻烛以俟。予惟赞皇公之鉴水,竟陵子[2]之品茶,耽以成癖,罕有俪者。洎丁公言《茶图》,颛论采造而未备;
蔡君谟《茶录》,详于烹试而弗精;刘伯刍、李季卿论水之宜茶者,则又互有同异,与陆鸿渐相背驰,甚可疑笑。近云间徐伯臣氏作《水品》,茶复略矣。粤若子艺所品,盖兼昔人之所长,得川原之隽味。其器宏以深,其思冲以淡,其才清以越,具可想也。殆与泉茗相浑化者矣,不足以洗尘嚣而谢膏绮乎?重违嘉恳,勉缀首简。第即席摛辞,愧不工耳。嘉靖甲寅冬十月既望仁和赵观撰。
昔我田隐翁,尝自委曰“泉石膏肓”。噫,夫以膏肓之病,固神医之所不治者也;而在于泉石,则其病亦甚奇矣。余少患此病,心已忘之,而人皆咎余之不治。然遍检方书,苦无对病之药。偶居山中,遇淡若叟,向余曰:“此病固无恙也,子欲治之,即当煮清泉白石,加以苦茗,服之久久,虽辟谷可也,又何患于膏肓之病邪。”余敬顿首受之,遂依法调饮,自觉其效日著。因广其意,条辑成编,以付司鼎山童,俾遇有同病之客来,便以此荐之。若有如煎金玉汤者来,慎弗出之,以取彼之鄙笑。时嘉靖甲寅秋孟中元日钱塘田艺蘅序。
积阴之气为水。水本曰源,源曰泉。水本作■,象众水并流,中有微阳之气也,省作水。源本作厡,亦作■,从泉出厂下;厂,石岩之可居者。省作原,今作源。泉本作■,象水流出成川形也。知三字之义,而泉之品思过半矣。
山下出泉曰蒙。蒙,稚也,物稚则天全,水稚则味全。故鸿渐曰“山水上”。其曰乳泉石池漫流者,蒙之谓也。其曰瀑涌湍激者,则非蒙矣,故戒人勿食。
混混不舍,皆有神以主之,故天神引出万物。而《汉书》三神,山岳其一也。
源泉必重,而泉之佳者尤重。余杭徐隐翁尝为余言:以凤凰山泉,较阿姥墩百花泉,便不及五钱。可见仙源之胜矣。
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品也。不厚则薄,不奇则蠢,不清则浊,不幽则喧,必无佳泉。
山不亭处,水必不亭。若亭即无源者矣。旱必易涸。
石,山骨也;流,水行也。山宣气以产万物,气宣则脉长,故曰“山水上”。《博物志》:“石者,金之根。甲石流精以生水。”又曰:“山泉者,引地气也。”
泉非石出者必不佳。故《楚辞》[3]云:“饮石泉兮荫松柏。”皇甫曾送陆羽诗:“幽期山寺远,野饭石泉清。”梅尧臣《碧霄峰茗》诗:“烹处石泉嘉。”又云:“小石冷泉留早味。”诚可谓赏鉴矣。
咸,感也。山无泽,则必崩;泽感而山不应,则将怒而为洪。
泉往往有伏流沙土中者,挹之不竭即可食。不然则渗潴之潦耳,虽清勿食。流远则味淡。须深潭渟蓄,以复其味,乃可食。
泉不流者,食之有害。《博物志》:“山居之民,多瘿肿疾,由于饮泉之不流者。”
泉涌出曰濆。在在所称珍珠泉者,皆气盛而脉涌耳,切不可食,取以酿酒或有力。
泉有或涌而忽涸者,气之鬼神也,如刘禹锡诗“沸井今无涌”是也。否则徙泉喝水,果有幻术邪。泉悬出曰沃,暴溜曰瀑,皆不可食。而庐山水帘,洪州天台瀑布,皆入水品,与陆经背矣。故张曲江《庐山瀑布》诗:“吾闻山下蒙,今乃林峦表。物性有诡激,坤元曷纷矫。默默置此去,变化谁能了。”则识者固不食也。然瀑布实山居之珠箔锦幕也,以供耳目,谁曰不宜。
清,朗也,静也,澄水之貌。寒,冽也,冻也,覆冰之貌。泉不难于清,而难于寒。其濑峻流驶而清,岩奥阴积而寒者,亦非佳品。
石少土多沙腻泥凝者,必不清寒。
蒙之象曰果行,井之象曰寒泉。不果则气滞而光不澄,不寒则性燥而味必啬。
冰,坚水也,穷谷阴气所聚。不泄则结,而为伏阴也。在地英明者惟水,而冰则精而且冷,是固清寒之极也。谢康乐诗:“凿冰煮朝飧。”《拾遗记》:“蓬莱山冰水,饮者千岁。”
下有石硫黄者,发为温泉,在在有之。又有共出一壑,半温半冷者,亦在在有之,皆非食品。特新安黄山朱砂汤泉可食。《图经》云:“黄山旧名黟山,东峰下有朱砂汤泉可点茗,*微红,此则自然之丹液也。”《拾遗记》:“蓬莱山沸水,饮者千岁。”此又仙饮。
有黄金处水必清,有明珠处水必媚,有孑鲋处水必腥腐,有蚊龙处水必洞黑。媺恶不可不辨也。
甘,美也,香,芳也。《尚书》:“稼穑作甘黍。”甘为香,黍惟甘香,故能养人。泉惟甘香,故亦能养人。然甘易而香难,未有香而不甘者也。
味美者曰甘泉,气芳者曰香泉,所在间有之。
泉上有恶木,则叶滋根润,皆能损其甘香。甚者能酿毒液,尤宜去之。
甜水以甘称也。《拾遗记》:“员峤山北,甜水绕之,味甜如蜜。”《十洲记》:“元洲玄涧,水如蜜浆。饮之,与天地相毕。”又曰:“生洲之水,味如饴酪。”
水中有丹者,不惟其味异常,而能延年却疾,须名山大川诸仙翁修炼之所有之。葛玄少时,为临沅令。此县廖氏家世寿,疑其井水殊赤,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西湖葛井,乃稚川炼所,在马家园后,淘井出石匣,中有丹数枚如芡实,啖之无味,弃之。有施渔翁者,拾一粒食之,寿一百六岁。此丹水尤不易得。凡不净之器,切不可汲。
茶,南方嘉木,日用之不可少者。品固有媺恶,若不得其水,且煮之不得其宜,虽佳弗佳也。
茶如佳人,此论虽妙,但恐不宜山林间耳。昔苏子瞻诗:“从来佳茗似佳人”,曾茶山诗“移人尤物众谈夸”,是也。若欲称之山林,当如毛女、麻姑,自然仙风道骨,不浼烟霞可也。必若桃脸柳腰,宜亟屏之销金帐中,无俗我泉石。
鸿渐有云:“烹茶于所产处无不佳,盖水土之宜也。”此诚妙论。况旋摘旋瀹,两及其新邪。故《茶谱》亦云:“蒙之中顶茶,若获一两,以本处水煎服,即能祛宿疾。”是也。今武林诸泉,惟龙泓入品,而茶亦惟龙泓山为最。盖兹山深厚高大,佳丽秀越,为两山之主。故其泉清寒甘香,雅宜煮茶。虞伯生诗:“但见瓢中清,翠影落群岫。烹前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姚公绶诗:“品尝顾渚风斯下,零落《茶经》奈尔何。”则风味可知矣,又况为葛仙翁炼丹之所哉!又其上为老龙泓,寒碧倍之。其地产茶,为南北山绝品。鸿渐第钱唐天竺、灵隐者为下品,当未识此耳。而《郡志》亦只称宝云、香林、白云诸茶,皆未若龙泓之清馥隽永也。余尝一一试之,求其茶泉双绝,两浙罕伍云。
龙泓今称龙井,因其深也。《郡志》称有龙居之,非也。盖武林之山,皆发源天目,以龙飞凤舞之谶,故西湖之山,多以龙名,非真有龙居之也。有龙则泉不可食矣。泓上之阁,亟宜去之。浣花诸池,尤所当浚。
鸿渐品茶又云:“杭州下,而临安、于潜生于天目山,与舒州同,固次品也。”叶清臣则云:“茂钱唐者,以径山稀。”今天目远胜径山,而泉亦天渊也。洞霄次径山。
严子濑一名七里滩,盖砂石上曰濑、曰滩也。总谓之渐江。但潮汐不及,而且深澄,故入陆品耳。余尝清秋泊钓台下,取橐中武夷、金华二茶试之,固一水也,武夷则黄而燥冽,金华则碧而清香,乃知择水当择茶也。鸿渐以婺州为次,而清臣以白乳为武夷之右,今优劣顿反矣。意者所谓离其处,水功其半者耶?
茶自浙以北者皆较胜。惟闽广以南,不惟水不可轻饮,而茶亦当慎之。昔鸿渐未详岭南诸茶,仍云“往往得之,其味极佳”。余见其地多瘴疠之气,染着草木,北人食之,多致成疾,故谓人当慎之。要须采摘得宜,待其日出山霁,露收岚净可也。
茶之团者片者,皆出于碾之末,既损真味,复加油垢,即非佳品,总不若今之芽茶也。盖天然者自胜耳。曾茶山《日铸茶》诗:“宝自不乏,山芽安可无”,苏子瞻《壑源试焙新茶》诗:“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是也。且末茶瀹之有屑,滞而不爽,知味者当自辨之。
芽茶以火作为次,生晒着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况作人手器不洁,火候失宜,皆能损其香也。生晒茶瀹之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尤为可爱。唐人煎茶,多用姜盐。故鸿渐云:“初沸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薜能诗:“盐损添常戒,姜宜着更夸。”苏子瞻以为茶之中等,用姜煎信佳,盐则不可。余则以为二物皆水厄也。若山居饮水,少下二物,以减岚气或可耳。而有茶,则此固无须也。
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纵是佳者,能损真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腥,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土,此皆蛮饮,固不足责。
人有以梅花、菊花、茉莉花荐茶者,虽风韵可赏,亦损茶味。如有佳茶,亦无事此。
有水有茶,不可无火。非无火也,失所宜也。前人云:“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火之有焰者,苏轼诗“活火仍须活水烹”是也。余则以为山中不常得炭,且死火耳,不若枯松枝为妙。若寒月多拾松实,蓄为煮茶之具,更雅。
人但知汤候,而不知火候,火然则水干,是试火先于试水也。《吕氏春秋》:伊尹说汤五味,“九沸九变,火为之纪。”
汤嫩则茶味不出,过沸则水老而茶乏。惟有花而无衣,乃得点瀹之候耳。
唐人以对花啜茶为杀风景,故王介甫诗:“金谷千花莫漫煎”。其意在花,非在茶也。余则以为金谷花前信不宜矣,若把一瓯对山花啜之,当更助风景,又何必羔儿酒也。
煮茶得宜,而饮非其人,犹汲乳泉以灌蒿莸,罪莫大焉。饮之者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
灵,神也。天一生水,而精明不淆。故上天自降之泽,实灵水也,古称“上池之水”者非与?要之皆仙饮也。
露者,阳气胜而所散也。色浓为甘露,凝如脂,美如饴,一名膏露,一名天酒。《十洲记》:“黄帝宝露。”《洞冥记》:“五色露。”皆灵露也。《庄子》曰:“姑射山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山海经》:“仙丘绛露,仙人常饮之。”《博物志》:“沃潜之野,民饮甘露。”《拾遗记》:“舍明之国,承露而饮。”《神异经》:“西北海外人长二千里,日饮天酒五斗。”《楚辞》:“朝饮木兰之坠露。”是露可饮也。
雪者,天地之积寒也。《汜胜书》:“雪为五谷之精。”《拾遗记》:“穆王东至大■之谷,西王母来进嵰州甜雪。”是灵雪也。陶谷取雪水烹团茶。而丁谓《煎茶》诗:“痛惜藏书箧,坚留待雪天。”李虚己《建茶呈学士》诗:“试将梁苑雪,煎动建溪春。”是雪尤宜茶饮也。处士列诸末品,何邪?意者以其味之燥乎?若言太冷,则不然矣。
雨者,阴阳之和,天地之施,水从云下,辅时生养者也。和风顺雨,明云甘雨。《拾遗记》:“香云遍润,则成香雨。”皆灵雨也,团可食。若夫龙所行者,暴而霪者,旱而冻者,腥而墨者,及檐溜者,皆不可食。
文子曰:“水之道,上天为雨露,下地为江河。”均一水也,故特表灵品。
异,奇也。水出地中,与常不同,皆异泉也,亦仙饮也。
醴泉,醴一宿酒也,泉味甜如酒也。圣王在上,德普天地,刑赏得宜,则醴泉出。食之,令人寿考。
玉泉,玉石之■也。《山海经》:“密山出丹水,中多玉膏。其源沸汤,黄帝是食。”《十洲记》:“瀛洲玉石高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玉醴泉,食之长生。”又:“方丈洲有玉石泉,”“昆仑山有玉水。”《尹子》曰:“凡水方折者有玉。”
乳泉,石钟乳山骨之膏髓也。其泉色白而体重,极甘而香,若甘露也。
朱砂泉,下产朱砂,其色红,其性温,食之延年却疾。
云母泉,下产云母,明而泽,或炼为膏,泉滑而甘。
茯苓泉,山有古松者多产茯苓,《神仙传》:“松脂瀹入地中,千岁为茯苓也。”其泉或赤或白,而甘香倍常。又术泉亦如之。非若杞菊之产于泉上者也。
金石之精,草木之英,不可殚述。与琼浆并美,非凡泉比也。故为异品。
江,公也,众水共入其中也。水共则味杂,故鸿渐曰“江水中”,其曰“取去人远者”,盖去人远,则澄清而无荡漾之漓耳。
泉自谷而溪而江而海,力以渐而弱,气以渐而薄,味以渐而咸,故曰“水曰润下”。润下作咸,旨哉。又《十洲记》:“扶桑碧海,水既不碱苦,正作碧色,甘香味美。”此固神仙之所食也。
潮汐近地必无佳泉,盖斥卤诱之也。天下潮汐惟武林最盛,故无佳泉。西湖山中则有之。
扬子,固江也。其南泠则夹石渟渊,特入首品。余尝试之,则与山泉无异。若吴淞江,则水之最下者也,亦复入品,甚不可解。
井,清也,泉之清洁者也;通也,物所通用者也,法也,节也,法制居人,令节饮食,无穷竭也。其清出于阴,其通入于淆,其法节由于不得已。脉暗而味滞,故鸿渐曰“井水下”。其曰“井取汲多者”,盖汲多则气通而流活耳。终非佳品,勿食可也。
市廛民居之井,烟爨稠密,污秽渗漏,特潢潦耳。在郊原者庶几。
深井多有毒气。葛洪方:五月五日,以鸡毛试投井中,毛直下无毒,若回四边,不可食。淘法以竹筛下水,方可下浚。
若山居无泉,凿井得水者,亦可食。
井味碱色绿者,其源通海。旧云东风时凿井则通海脉理,或然也。井有异常者,若火井、粉井、云井、风井、盐井、胶井,不可枚举。而冰井则又纯阴之寒冱也,皆宜知之。
子艺作泉品,品天下之泉也。予问之曰:“尽乎?”子艺曰:“未也。夫泉之名,有甘、有醴、有冷、有温、有廉、有让、有君子焉,皆荣也。在广有贪,在柳有愚,在狂国有狂,在安丰军有咄,在日南有淫,虽孔子亦不饮者有盗,皆辱也。”予闻之曰:“有是哉,亦存乎其人尔。天下之泉一也,惟和士饮之则为甘,祥士饮之则为醴,清士饮之则为冷,厚士饮之则为温;饮之于伯夷则为廉,饮之于虞舜则为让,饮之于孔门诸贤则为君子。使泉虽恶,亦不得而污之也。恶乎辱?泉遇伯封可名为贪,遇宋人可名为愚,遇谢奕可名为狂,遇楚项羽可名为咄,遇郑卫之俗可名为淫,其遇跖也,又不得不名为盗。使泉虽美,亦不得而自濯也,恶乎荣?”子艺曰:“噫!予品泉矣,子将兼品其人乎?”予山中泉数种,请附其语于集,且以贻同志者,毋混饮以辱吾泉。余杭蒋灼题。
[1]司马子长:即司马迁(前145或前135—前87?),字子长,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人,中国古代伟大的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被后人尊称为“史圣”。他最大的贡献是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原名《太史公书》)。
[2]竟陵子:即陆羽(733年-804年),字鸿渐。唐朝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市)人,一名疾,字季疵,号竟陵子、桑苎翁、东冈子,又号“茶山御史”。一生嗜茶,精于茶道,著有世界第一部茶叶著专《茶经》。
[3]《楚辞》:又称“楚词”,是战国时代的伟大诗人屈原创造的一种诗体。作品运用楚地(今两湖一带)的文学样式、方言声韵,叙写楚地的山川人物、历史风情,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汉代时,刘向把屈原的作品及宋玉等人“承袭屈赋”的作品编辑成集,名为《楚辞》。并成为继《》以后,对我国文学具有深远影响的一部诗歌总集。并且是我国第一部浪漫主义诗歌总集。
田子艺,有驰骋江山的豪气,吞吐碧水的才华。他向来厌恶尘世的喧嚣,喜欢遍游名胜。他内心仰慕司马子长的为人,用心地探讨研究。在品尝泉水的时候心清气爽,喝茶的时候忘却尘世的喧嚣,这种情绪不是膏粱纨绔所能够理解的。他所写《煮泉小品》,是为了与那些高流隐逸的人共同探讨的。那时我在子艺的家里,他拿出这本书来给我看。我认为他考证和品评得都非常得体,确实是说茶事的可信的资料。他让我为这本书作叙,我连夜写完。我只感叹皇公鉴水的品位的高超,陆羽品茶的独到,对茶爱好如此至深成癖的,很少有能和他们相比的。洎丁公评论《茶图》,专门论述采摘制作但是又不全面;蔡君谟著《茶录》,烹试说得很清楚却又不是很精细;刘伯刍、李季卿评论适合茶叶的水,他们的说法又各有不同,而且还和陆羽背道而驰,实在是值得怀疑并且可笑。近来徐伯臣撰写的《水品》,又忽略了茶叶。像子艺的品评,既总结继承了前人的成果,又将它的本来面目完全展现出来。其内容宏大高深,构思全面而清楚,才华清溢出众,都能够看出来。这是泉水和茶叶相互混合的结果,难道还不能洗脱尘世的喧嚣而来感谢茶叶的恩典吗?承蒙好意相求,勉为此文,当即撰写,惭愧不工。嘉靖甲寅冬十月既望仁和赵观撰写。
我田隐翁以前曾说自己得了“泉石膏肓之症”。哎,病入膏肓,就算是神医也不能够医治;而病的原因还与泉石有关,那这病就更奇怪了。我年少的时候就患上了这种病,早已忘记了,别人都怪我不去治疗。但是我翻遍了药书,却找不到可以医治的药方。有一次在山里居住的时候,偶然遇见一个老人,同他交谈,他对我说:“这个病不要紧,你要想把它治愈,那就要煮清澈的泉水,在里面加上苦涩的茶叶,长期服用,即使不吃粮食都可以,还怕什么膏肓之病呢!”我十分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按照他的方法来调制饮用,自己觉得效果越来越显著了。因此推广他的意思,编辑成书,交给负责烹茶的山童,如果再遇到与我同样病症的客人,就把这个方法告诉他。如果是很富贵的人来的话,那就不要拿出来,以免受到别人的嘲笑。嘉靖甲寅秋天孟中元年元日钱塘田艺蘅序。
积存了阴气的是水。水原来叫做源,源又称为泉。水本来写作■,好像很多水流到一起的样子,中间有微微的阳气,简写成水。源本来写作厡,也写作厵,泉出自厂下;厂,是可居住的山岩。简写作原,现在写作源。泉本来的写法为■,就像是水流出来成川形一样。知道了这三个字的来源,那关于泉水的品味和思考就已经过半了。
山下流出的泉水称为蒙。蒙,也就是幼稚初开,物稚而天全,水稚那么味道自然很好。因而陆羽说:山上的水是最好的。他说乳泉石池之间漫流而下的水,被叫做蒙。要是流得非常湍急的,那就不是蒙了,所以告诫人们一般不要食用。
天下的万物,都有神灵主管,所以天神引出万物。而《汉书》中所说的三神,山岳便是其中的一个。
源泉肯定是重的,而好的泉水又特别重。余杭的徐隐翁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将凤凰山的泉水与阿姥墩的百花泉相比,那就值不了五文钱了。可见好的水多么重要。
山厚重高大那么泉水自然也厚重,山奇那么水自然也奇,山清的水也清,山幽的水也幽,这些都是好的泉水。如果山不厚而薄,不奇而蠢,不清而浑浊,不幽静而喧嚣,那就肯定不会有好的泉水了。
山势蜿蜒没有停下来,水就不会停止下来。如果水停止下来,那就是没有源头的水了。那么它在干旱的时候必然容易干涸。
石,是山的筋骨;流,是水在动的表现。山中的气息催生万物,气息好的话那山脉自然长,所以说“山水是最好的。”《博物志》中说:“石是金铁的根本。石通过精气流出就生成美好的泉水。”又说:“山泉,汲取了地气。”
如果不是从石中流出的泉水肯定不好。所以《楚辞》中说:“饮石泉兮荫松柏。”皇甫曾送给陆羽一首诗:“幽期山寺远,野饭石泉清。”梅尧臣的《碧霄峰茗》诗中也说:“烹处石泉嘉。”又说:“小石冷泉留早味。”这都是真正会鉴赏泉水的人。
咸,是感应。山中如果没有水的话,那山就一定会崩塌;如果有感而山不应,那就要形成洪水。
泉水往往潜流在沙土中,只要是取之不竭的就可以喝。不然水里面会有沉淀物,即便是很清澈的泉水也不能喝。水流得太远味道就会淡一些。因此必须让它在深潭里面蓄养,恢复水的味道,才可以喝。
不流动的泉水,喝了会对人体有害。《博物志》中说:“山里的居民,多患有粗脖子病,是由于长期饮用不流动的泉水的缘故。”
泉水涌出来的称作濆。所谓珍珠泉,都是由于气盛才奔涌出来的缘故,千万不能喝,用它来酿酒也许还好。
有的泉水喷涌着却忽然干涸了,好像有鬼神使之,就像刘禹锡诗中说的“沸井今无涌”那样。不然的话徙泉喝水,难道真的有幻术吗?泉水从高处悬空流下称为沃,急促流下称为瀑,都不能喝。但是庐山的水帘,洪州的天台瀑布,都被列入水品之中,这与陆羽《茶经》里的观点相违背。所以张九龄在《庐山瀑布》诗中这样写道:“吾闻山下蒙,今乃林峦表。物性有诡激,坤元曷纷矫。默然置此去,变化谁能了。”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喝了。然而瀑布确实是山的珠箔银幕,用来供眼睛和耳朵享受,谁能说不适合呢!
清,也就是明朗,安静,是澄清的水的样子。寒,也就是甘冽,冰冷,像是被冰覆盖的样子。泉水最难得的不是清澈,而是寒。但是因为流淌而变得清澈,长时间积存而显得寒性的,也不是很好的泉水。
在石头少土多、沙子很细腻且有泥的地方,泉水肯定不澄清甘冽。
蒙之象被叫做果行,井之象被叫做寒泉。如果泉不果的话就会导致表面光华而不澄清,不寒的话品性便干燥,味道肯定不会太好。
冰,是坚硬的水,聚集了山谷中的阴气。如果不流动的话就冻结起来,成为积聚在一起的阴气。地上有灵气的只有水,而冰却显得精而且冷,清寒到了极点。谢康乐的诗中有:“凿冰煮朝飧。”《拾遗记》中说:“蓬莱山的冰水,喝了之后能活一千岁。”
下面有硫黄的地方,流淌出的是温泉,这种地方到处都有。还有泉水是从一个地方流出的,却是一半温一半冷的,这种情况也到处可见,都是不能喝的水。特殊的只是新安黄山的朱砂汤泉水可以喝。《图经》中说:黄山以前叫做黟山,黄山东面山峰下有朱砂汤泉可以用来煮水泡茶,颜色微微有点红,这是天然的丹液。”《拾遗记》中说:“蓬莱山的沸水,喝了之后就能够活到千岁。”那又是仙水了。
有黄金的地方水必然很清澈,有明珠的地方水一定也很柔和,有蚊卵的地方水肯定是腥腐的,有蛟龙的地方水肯定深黑。水的好坏不可以不加辨认。
甘,就是美,香也就是芳香。《尚书》中说:“稼穑作甘黍。”甘的就香,黍是甘香的,所以能够养人。泉水甘香,所以也能够滋养人。然而泉水甘甜容易,要有香气却很难,没有泉水只有香气但却不甘甜的。
味道很好的被叫做甘泉,气味芳香的被叫做香泉,有的泉水兼具好的味道和芳香的气味。
泉水上边有不好的树木,则它的叶子和根部均被水滋润,都会损害泉水的甘香。甚至能够滋生毒液,更应该把它除去。
甜水是因为甘甜而著称。《拾遗记》中说:“员峤山的北部,周围环绕着甜水,味道甘甜的就如同蜜一般。”《十洲记》中说:“元洲的玄涧,水就像蜜浆一样。喝了之后,与天地同寿。”又说:“生洲的水,味道与甜酪一样。”
如果水里面有丹,不仅气味异常,还能延长寿命祛除疾病,但必须在名山大川的那些仙翁修炼的地方才有。葛玄年轻的时候,担任临汾的县令。此县有一户姓廖的人家世代长寿,葛玄怀疑他家的井水与一般的井水不一样,于是便试着在井的四围挖掘,得到了古人所埋的几十斛丹药。西湖的葛井,是稚川修炼的地方,有人在马家的园子后面,淘井时挖出一个石匣。匣子里面有几枚丹药,这人尝了尝觉得没有味道,于是便把它扔掉了。有一个钓鱼的老者,拾到一粒吃了下去,活到了一百零六岁。这样的丹水尤其不容易得到。凡是不干净的器具,都不可以用来盛装这样的水。
茶树是南方的一种嘉木,为日常生活所不可缺少。茶叶的品质固然有好坏之分,若是不能有适宜的水来,而且煎煮不得当的话,即使是上好的茶叶难以有好的味道。
“茶如佳人”这一比喻虽然巧妙,但恐怕不适合于山林之间。从前苏轼作诗写道:“从来佳茗似佳人”,曾茶山也写诗道“移人尤物众谈夸”,说的就是这了。若果想要以山林来称呼,则应当用像毛女、麻姑这样具有自然气息,又有仙风道骨之感的名字,也不至于玷污了这烟霞。如果一定要是桃脸柳腰的,则适合亟屏之于金帐之中,不要我这山间泉石沾染上俗尘俗气。
陆羽说到:“在茶所出产的地方来烹煮茶水就没有不好的茶,这是因为这里的水和土壤都两相适宜。”这确实是很精妙的论断。何况一边摘一边煮,两者都是新鲜的。所以《茶谱》中也写道:“蒙之中顶茶,如果能获得一两,用本处的水煎来饮用,能祛除宿疾。”说的就是这样了。现在山林中的诸多泉水,惟有龙泓的可以入品,而在诸多茶之中也是惟龙泓山所出产的为最上品。龙泓山深厚高大,佳丽秀越,为两山之主。故而其山中的泉水清寒甘香,适宜于煮茶。虞伯生曾著诗说到:“但见瓢中清,翠影落群岫。烹前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姚公绶也有诗云:“品尝顾渚风斯下,零落《茶经》奈尔何。”由此其茶的风味可以略窥一斑,更何况这里还是为葛仙翁炼丹的地方!在其之上的是老龙泓,其水又寒碧倍之。其地所产的茶,是南北山中的绝品。陆羽将钱唐天竺、灵隐者视为下品,应当是没有了解到这种茶。《郡志》中叶只是说到宝云、香林、白云等茶,而这些都没有龙泓的清馥隽永。我曾经一一尝试了这些茶,为了追求其茶与水都一样的绝美,两浙地区很少有能与之相媲美的。
龙泓在今天被称为龙井,这是因为其深度。《郡志》中称其中有龙在居住,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天下的山都发源天目,因为有龙飞凤舞的谶语,所以西湖的山,多以龙来命名,但并不是真的有龙在居住。若是有龙那么那里的泉水就不能食用了。龙泓上面的阁,急需去除掉。浣花的那些水池,尤为急需疏浚。
陆羽品茶时又说:“杭州下,而临安、于潜生于天目山,与舒州同,固次品也。”叶清臣也说:“茂钱唐者,以径山稀。”今天天目山的远胜于径山,而泉亦天渊也。洞霄的次于径山。
严子濑又叫做七里滩,是砂石上叫做濑、也叫做滩。总称为渐江。这是潮汐不会到达,能够较为彻底的澄清,所以能够进入陆羽的品第。我曾经在清秋时候泊在钓台下,取来武夷、金华二地的水来试用,虽然是同一水,武夷的水则黄而燥冽,金华的水则碧而清香,于是知道择水当择茶。陆羽以婺州的水为次,而叶清臣则认为白乳的水较之武夷的水味更好,今天优劣忽然却反了过来。是因为离开了其故有的处所,而水的功效就减半了吗?
茶叶在浙江以北的都更胜一筹。只有闽广以南的地区,不惟水不可轻饮,而对茶也应当慎重些。从前陆羽并不熟识岭南的茶,仍旧说“从前有得到的,其味道都极佳”。我见到那里多有瘴疠之气,沾染着草木,北方的人吃了,多有使人生病的,所以说要对那里的茶加以慎重。一定要采摘得切合时宜,等到日出山霁,露收岚净的时候才可以。
团茶和片茶都是用碾过的茶末制作的,这样既有损于茶的真味,复又加上油垢,这样就算不上是上好的茶了,总比不上今天的芽茶。这大概是天然的茶便会自然胜出的原因吧。曾茶山在《日铸茶》的诗中说到:“宝自不乏,山芽安可无”,苏子瞻在其《壑源试焙新茶》的诗中说到:“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说的就是这个了。茶在煎煮的时候有屑则滞而不爽,知道品味的人应该自己有所辨别才好。
在制作芽茶时以用火作的为次,生晒的为上,因为这样更接近于自然,而且也断绝了烟火气。更何况制作的人若是手器不洁,火候失宜,则都会损失茶的香味。生晒的茶在瓯中煎煮的时候,则旗枪都会舒畅,颜色清翠鲜明,尤为可爱。唐朝人煎茶的时候,多用姜盐。所以陆羽说:“初沸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薜能在诗中说:“盐损添常戒,姜宜着更夸。”苏轼以为茶之中等,用姜煎信佳,盐则不可。我则认为这两种都是水厄。如果山居饮水,少下二物,以减岚气或可耳。而有茶,则此固无须也。
今人推荐的茶,类下茶果,这尤为接近于俗气。这样的话即使是佳品,也会损坏茶的真味,也适宜去除掉。且下果则必用匙,若是金银材质的,则大非山居中所使用的器具,而铜又会生腥,这些都是不应该使用的。像以前所说的北方人会用酥酪去和茶,蜀人则会以白土来和茶,这些都是少数民族的饮法,自然不足责。
人们有用梅花、菊花、茉莉花来荐茶的,虽然看起起来这样的风韵很是赏心悦目,然而却有损于茶的味道。即使有佳茶,亦无事此。
有水有茶,不可无火。并不是没有火,只是没有适宜的火。前人曾说道:“茶需要用慢火来炙烤,活火来煎煮。”活火就是所谓的有火焰的炭火,苏轼有诗写道“活火仍然需要活水来烹煮。”说的就是这了。我则认为山中不常能够找到炭,且多为死火,不如用干枯的松枝为妙。若是在寒月则可以多捡些松实,蓄为煮茶之具,则更为雅致。
人们只是知道汤候,而不知道火候,火燃烧的过了水就会被烧干,所以试火要先于试水。《吕氏春秋》中记载道:伊尹说汤五味,水九沸则九变,火为之纪。
汤嫩则茶味不容易被煎煮出来,过于煮沸至水太老而茶又容易显得乏味。惟有花而无衣,才是点煮茶的适宜。
唐朝人以对花啜茶为大煞风景,所以王介甫有诗写道:“金谷千花莫漫煎”。认为这样喝茶则其意在花,而不在茶。我则以为金谷花前信不合时宜,如果把一瓯对山花啜之,当会更加有助于风景,又何必羔儿酒。
煮茶若得其适宜,而饮茶的并非懂茶之人,就好像用汲上的乳泉来浇灌蒿莸一样,真是暴殄天物了。饮茶的人将茶一饮而尽,不加以品尝辨别茶味,则也是大俗之人了。
灵,也就是神。天一生水,清明不混浊。所以上天降下的水泽,实际上也就是灵水,古代所说的“上池之水”难道不是这样吗?得到的话都是仙饮。
露水,阳气太胜就散了。颜色浓郁的是甘露,凝结如脂,甜美如饴,也被叫做膏露或者天酒。《十洲记》中的:“皇帝宝露。”《洞冥记》里的:“五色露。”都是灵露。《庄子》中说:“姑射山的神人,不吃五谷,只吸风饮露。”《山海经》中说:“仙丘绛露,仙人常饮之。”《博物志》中有:“沃渚之野,民饮甘露。”《拾遗记》中说:“舍明之国,承露而饮。”《神异经》中说:“西北海外有人长两千里,每天喝五斗天酒。”《楚辞》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所以说露水是可以喝的。
雪,是天地之间的积寒。《汜胜书》中说:“雪是五谷的精髓。”《拾遗记》中说:“穆王东至大■之谷,西王母来进嵰州甜雪。”这便是有灵气的雪。陶谷用雪水来烹煮团茶。而丁谓在《煎茶》诗中说:“痛惜藏书箧,坚留待雪天。”李虚己在《建茶呈学士》的诗中也说:“试将梁苑雪,煎动建溪春。”所以说雪尤其适合用来泡茶喝。但陆羽却把它列为最差的品种,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说它的味道显得有点干燥?如果说它太冷,那也不尽然啊!
雨是阴阳调和,天地所给的,水从云上下来,可以休养生息。风和雨就顺,云很明朗雨水也较甘甜。《拾遗记》:“香云遍润,则成香雨。”这些都是灵雨,是可以喝的。如果是龙所行的,或者是大雨滂沱,或旱而冷冻的,或者腥气浓重以及从屋檐上滴落下来的水,都是不能喝的。
文子说:“水这种东西,在天上是雨露,下到地上就成为江河。”雨露江河都是水,所以特别表述水的灵品。
异,也就是奇。水从地下冒出来,与一般的水不同,都是异泉,也是仙饮。
醴泉,醴是陈酒,泉水的味道甘甜得和酒一样。圣明的君主在位,天下受益,赏罚分明,那么醴泉就会出来。喝了,能够使人延年益寿。
玉泉,是由玉石的精气凝聚而形成的。《山海经》说:“密山所出产的丹水,里面有很多玉膏。它的源头水沸腾,黄帝经常饮用。”《十洲记》说:“瀛州玉石有上千丈高,出的泉水与酒一样,味道很甜,叫做玉醴泉,喝了之后能够使人延长寿命。”另外,“方丈洲有玉石泉。”“昆仑山有玉水。”《尹子》中也说:“凡水方折者有玉。”
乳泉,是石钟乳山里的精髓。泉水的颜色是白的并且很重,味道特别甘甜清香,就像甘露。
朱砂泉,下面有朱砂,泉水的颜色是红的,为温性,喝了之后能够使人延年益寿,袪除疾病。
云母泉,下面有云母,泉水明亮光泽,可以炼制成为膏,泉水滑而且甘甜。
茯苓泉,有古松的山上大多出产茯苓,《神仙传》中说:“松脂渗到地下,过了千年之后就成了茯苓。”它的泉水颜色是赤色或白色,而甘香却高于一般的水。另外术泉也和它一样。并不是杞菊生长在泉水上游那样。
  异泉都是金石的精华和草木的英灵,不能够完全叙述出来。和琼浆一样美味,不是一般的泉水可以比的。所以是很奇特的品种。
江,是公共的,很多水都汇聚到江里面。水多味道自然杂乱,所以陆羽说:“江水一般”,又说:“江水要取用远离人生活的地方”,因为离人远,就没有漂浮物,那么水就要清澈一些。
泉水从谷流入溪到江再到海,力气渐渐变弱,气渐渐变薄,味道也渐渐变咸,所以说“水曰润下”。润下作咸,就是这个意思。另外《十洲记》中说:“扶桑的碧海,水既不苦,是真正的碧绿色,味道甘香美妙。”这简直就是神仙喝的水。
离潮汐近的地方必定没有好的泉水,可能是由于有卤的缘故。天下的潮汐只有武林的最盛,所以那里没有佳泉。西湖的山中则有好的泉水。
扬子,是江。南泠那一段水经过石崖聚留成渊,归入最好的品种。我曾经尝试过,果然与山泉没有什么差别。如果是吴淞江,那水就是最下等的了,但也将它列入了好水的品种,这就让人无法理解。
井水要清,相当于清洁的泉水;要通,万物以流通为宜;要有法有节,法就是使住在这儿的人节约使用,井水就不会穷尽。井水的清澈来源于阴,它的通来源于淆,它的有法有节是不得已的。如果水脉不通的话味道就显得苦涩,所以陆羽说:“井水为下。”另外还说“井水要用经常汲取的。”这是因为经常汲取的井气流通畅则水流就活。但井水终究不是最好的品种,不喝也可以。
市区民居里的井,烟雾缭绕,污秽渗透到井里。水的颜色和味道已经都被破坏了。在郊区的井就没有这种情况。
深井之中大多数有毒气。葛洪方中记载:五月五日,将鸡毛试着投进井里,鸡毛如果一直下去那就没有毒,如果在四周回旋,说明这里的井水就不能喝。只有用竹筛下水淘过,才可以喝。
如果你住的山里面没有泉水,凿井得到的水,也可以喝。
如果井水的味道发涩并且颜色发绿,这说明它的源头直通海里。以前有说刮东风的时候凿井就能通海脉,也许就是这样。井也有异常的,例如:火井、粉井、云井、风井、盐井、胶井,没有办法全部列举出来。而冰井又是纯阴至寒,这些都是应该了解的。
子艺作泉品,品评天下的泉水。我问他:“品尽了吗?”子艺说:“没有。泉水的名称,有甘、醴、冷、温、廉、让、君子等,这些都是好泉。广有贪,柳有愚,狂国有狂,安丰军有咄,日南有淫,还有孔子不喝的盗泉,这些都是辱泉。”我听了之后说:“有是有,但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了。一样的泉水,只有很温和的人喝了才觉得甘甜,很飘逸的人喝了才觉得是醴,很清淡的雅士喝了才觉得是冷,很厚道的人喝了之后才觉得是温,如果是被伯夷喝了的话那就是廉,被虞舜喝了就是让,被孔子门下的各位贤明的君子喝了那就是君子了。即使泉水不好,也不应该玷污它。辱泉恶在哪里呢?泉水遇到了伯封可以叫做贪,遇到了宋人可以叫做愚,遇到谢奕可以叫做狂,遇到楚地的项羽可以叫做咄,遇到郑卫这样俗气的人可以叫做淫,如果遇到跖,那又不得不叫做盗了。泉水虽然很美,也不能自己赞美,怎么能说辱没了好的呢?”子艺说:“哎!我是在品评泉水,而你这不是在品评人吗?”我们这里的山上有好几种好泉水,子艺请我在集子的后面加上几句话,以便留给有相同爱好的人,不要混饮而辱没了我的泉水。余杭蒋灼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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