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好厚葬为什么能成为当时数一数二的强大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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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341年,魏国派庞涓率兵攻打韩国,韩国力抗魏军仍然不敌,无奈向齐国求救。齐王采纳军师孙膑的计策,以田忌为主将,田婴,田盼为副将,孙膑为军师,发兵救韩,直取魏国都城大梁。魏国两次被齐军从中作梗,魏王大怒,命攻韩的魏军撤回后,即命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将军,率雄师10万之众,气势汹汹扑向齐军,企图同齐军一决胜负。  孙膑与庞涓私仇甚重,借此机会,利用庞涓的弱点,制造假象,诱其就范,大败魏军,杀庞涓,俘太子申,史称“马陵之战”。  齐国在此战役中大获全胜,使得其威望上升,挟战胜之威,齐国力量迅速发展,成为当时数一数二的强大国家,称霸东方。  公元前334年,魏惠王和齐威王在徐州会盟,惠王率领韩国和一些小国到徐州朝见齐威王,尊齐威王为王,齐威王不敢独自称王,于是也承认魏的王号,惠王并改此年为后元年,史称”徐州相王”。接着,秦、韩、赵、燕等国诸侯也先后称王,以表示自己高于其他诸侯,根本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  周都洛邑  乌云笼罩着整个夜空,偶尔泄出如弯刀般的残月,随即又陷入一片墨色,周围则是死一般的寂静。此时远处似有若无的光亮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一座略有些陈旧的朱漆大门前,幽暗的烛火映出一道略有些单薄的倾长身影。来人轻叩门板,嘎吱吱沉重的大门打开,流泻出些微刺眼的光亮,一位身着灰黑色仆服的老人举着灯笼走了出来。  “公子,您来了,陛下等您多时了”。老人恭敬地弯腰,接过来人手里的烛灯,然后默默的走到前面领路。  男子仅看了老人一眼,未发一言的跟在他身后走着,穿过走廊,最后停在了主阁楼前站定。“公子,陛下就在里面,您进去吧,老奴会在外面守着的。”  看着老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男子淡淡的道了句谢谢,就转身推门进去了。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一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儒雅君子,经过今夜后人生会如何改写呢?可惜这一切却不是他这做下人所能置评的。  室内依然是幽暗的烛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此时内室中传来急剧的咳嗽声,男子急忙快步走了进去,一位半百的老人斜倚在塌上,咳嗽声正是老人发出的。男子忙倒了杯茶水,来到塌前,轻抚老人的后背,慢慢喂老人喝下。这一连串的动作忙完,室内又重新陷入寂静。  老人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轻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孝顺的。”幽暗的微光,映出来人年轻又有些模糊的面容,他轻蹙剑眉,一双深邃的双眸里此刻写满了担忧。  “父亲既然生病了,就该在宫里让御医好好调理身体,怎么还要深夜来此地,若是加重了病情,岂不是又增加了我的罪孽”。声音温润低沉,却又透着些淡淡的疏离。  “宫里人多嘴杂,也不知布满了多少各侯国的眼线,你如此聪慧,也该知道寡人此次约你来此的目的所在”。老人英挺的剑眉斜挑着,锐利的黑眸中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此时威严的神态中再无半点刚刚垂暮老人的身影。  年轻人默然无语,浑身上下却弥漫着孤寂的气息。他明白今晚既然来了这里,以后怕是再没有了朗月清风,只剩下腥风血雨,阴谋诡计,算计着人心,妄断着生死,可是自己还有得选择吗?血缘是自己永远无法选择的,也是无法割舍的,纵使眼前的人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们的感受,他却没有继承来他的无情。  沉痛的闭上眼,再睁开,眼里已然如一潭秋水,平静无波。“现在各国强盛,纷纷称王,父亲觉得凭我一己之力可以挽回大周现在的颓势吗?”  “住口!我大周才是一统天下的天子,那些逆贼,也配称王!他们不感念我王族对他们的厚待,居然公然反叛,他们都该死!你身为王族血脉,就该为王族出力!”冷冽的目光,阴狠的表情,老人愤怒的嘶吼着:“尤其是逆贼田齐,先王驾崩时,身为臣子,他居然敢不来祭拜!当时寡人就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也要灭了其他诸侯,重振我大周雄威!”  看着眼前疾病缠身已届暮年的父亲情绪激动的怒吼着,他突然替他悲哀起来。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力挽回现在的颓势,就这样被现实的不甘折磨着,而他现在要把这份折磨转移到他们身上了!兄长,那个一心护着自己的兄长,他又该如何承担这些呢?罢了,人的命既已注定,那就听天由命吧,就当还了父亲给的生命,还了兄长当初维护之恩吧。  “父亲让我做什么就吩咐吧,我会竭尽全力的”。  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周王姬扁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和他母亲一样容易心软,又把亲情看的太重了,这或许也是他当初放弃他的原因之一吧,在这个乱世,要的是霸主,而不是儒君!更何况….,老人幽深的双眸中流淌过一道暗流,快的没有引起年轻人的注意,又或许注意到了又能如何呢?  “田齐和魏罃必须死,否则寡人就算死也不会瞑目,更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冰冷的双眼里流淌着狠毒的怨恨,就是因为这两人最先称王,才导致了各侯国的争相效仿,完全把周国王室的颜面踩在脚下。“你的身份正好可以掩饰你在各侯国间行走,寡人希望你能够挑起各国纷争,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样也可以为我大周争取更多的时间振兴起来。”  “身份?是了,我这个王室宗谱里没有的人,确实方便!”年轻人听到周王的话,突然嘲讽的开口,眼里却倾泻出浓浓的悲色。是啊,他其实是个无名无姓、无根无家之人,将来也会无碑无墓,这茫茫世界,竟没有自己一席之地啊。  “你是不是还在怪寡人当初的决定?”看着年轻人周身的悲凉气息,老人的眼里终究闪过一丝愧疚,最后又归于平静。  “我用此身换得家母的地下安宁,没什么可怪的,只是父亲现在能否告知:当初究竟发生了何事,母亲被宗室除名,我不相信她会毒杀姬夫人!”不明白啊,他一直都不明白,那么温柔的母亲,怎么就会毒杀燕国的外嫁公主?  听到他提起他已然过世的母亲,周王的表情略有些凝结,“够了!这件事寡人不想再提,寡人当初答应把你母亲葬入皇陵,已然是对你的恩赐了”。这段耻辱的过去,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提及的,哪怕当初他的母亲是冤屈的!周王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追问,“这个锦囊你收着吧,里面有寡人要你做的事情和可用的人员,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墨黑色的锦囊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皱了下眉头,接过锦囊深深看了一眼老人,“父亲让我远走他国,那兄长怎么办?”  “你们都是寡人的子嗣,为了大周,他有他要承担的使命,你、虽然不在宗谱里,但是既然留着寡人的血脉,也依然有你的使命,你和他比起来还是幸运的,你只要完成了这些就自由了,他确是一生都摆脱不了!”老人此刻的表情布满坚毅,他可以不是好父亲,但一定要是称职的君主,帝王之路注定了孤独,取舍之间,亲情从来都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锦囊,纵有再多的无奈与不甘依然选择接受,这就是他吧,一直痛恨厌恶着王族和这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父亲,内心深处却又想要得到他的认可!这份矛盾的冲突不停的折磨着他,他只能犹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慢慢的沉溺在深潭里,身体不停的下沉,却无力自救。  “时间不早了,你走吧”老人又咳嗽了几声,挥手推开要扶住自己的双手  年轻人黯淡了双眼道:“是,您多保重!”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没有再流露出半点留恋。  老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紧接着化为了迷样的微笑…
  漆黑的角落里,耳边急促而又压抑的沉重呼吸声,满眼的红,被紧捂着的双唇,明明连呼吸都困难了,为什么还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她好害怕,放她出去,她要去找最疼爱她的父母,他们在哪里?她明明是在沉睡着啊,为什么会突然被带到这里?是谁?是谁紧紧抱着她,她拼命的挣扎,可是怎么也挣不脱。脚步声慢慢临近,空气骤冷,背后的人整个僵住,紧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她整个人犹如坠入无边的地狱,她想摆脱这一切,她想大声的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死忙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姐姐...,姐姐...”,突然一个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穿透了过来,一声声的疾呼着,打破了地狱般黑暗的孤寂。她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巴掌大的无暇小脸,紧蹙的双眉,灵动的大眼睛里盛满着担心,如丝绸般的青丝此刻披散胸前。  “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刚刚做恶梦了吗?”清脆的声音,干净的犹如山谷里的清泉般悦耳。  她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也不再僵硬,看着眼前的美少女,意识也渐渐回归。抬起手轻抚着女孩白皙的脸庞道:“娃娃,姐姐没事了,吵醒你了吗?”慢慢坐起身,看外面天色应该是快到卯时了吧,想来是自己的异常惊醒了这个一向浅眠的妹妹。  “姐姐额头都是汗”,说着拿起一块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那小心的样子好像她才是个那个容易破碎的瓷娃娃,钟离春由心的发出轻笑,接着又陷入沉思。  多久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多久没有梦到过了,当初姨母带着表姐来探望生病的母亲,结果当夜全家人在睡梦中就被一帮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尽数杀死。那夜若不是自己非要缠着姨母睡,表姐睡到自己的闺房,或许也就不会替自己死了,姨母也就不会在把她托付给外祖父后没多久就郁结而终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外祖父让她舍弃了禽婉这个名字,冒用了表姐的身份及名字,自此成了钟离春,把她带在身边教养她长大,又带着她四处游历,希望能找到当初灭门的元凶。  行到魏国,查到当初母亲年轻时,随同外祖父作为齐国使者出使魏国,进而结识了父亲。又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的师兄孙膑被同师门的庞涓迫害,于心不忍,遂和父亲使计救出孙膑,费尽心机带回齐国,进而被庞涓记恨。  她和外祖父返回齐国,着手调查孙膑,却没想到孙膑也在暗中追查当初的血案。为了排查嫌疑,她试图接触孙膑,结果孙膑先一步查到了她的存在,反被他识破身份后相认。在孙膑的帮助下很快就收集到证据,证明庞涓就是当初行凶之人,最后孙膑为保护她的身份,替她报仇杀死了庞涓。  奇怪的是大仇得报后,她想着既然已经没有安全顾虑了,便想要恢复自己禽婉这个真实身份,外祖父和孙师伯却一致不同意她的提议,让她依然唤名钟离春,也不许她与父亲那一脉的任何亲人相认。此后她便一直留在齐国,时间久了也很少去想以前的事情,怎么今天突然又做起这个梦来了?  “小姐醒了吗?”门外秋槿轻声询问着。  “进来吧,”听到秋槿的声音,钟离春钟离春无奈的摇摇头,身边的人太关注她了,有点风吹草动就都惊动了。见秋槿已经穿戴整齐,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便随口问道:“你们怎么也起这么早?”  “小姐,匡子才是最早的,刚寅时就过来了”,秋水随后跟了进来,轻笑着回答。  “章哥哥来这么早干嘛啊”娃娃一脸惊奇的问着  “匡子知道小姐今日要去魏国,说是要和小姐一起去”。秋槿一边伺候钟离春更衣一边温声回复。  钟离春轻轻皱起眉头,匡章是孙师伯的弟子,平日里少言寡语,不易与人亲近,唯独和她还亲近些。此番父亲嫡亲兄长的长女禽姝被赐国姓,以公主身份出嫁秦国,她念及血脉亲情,想要前往魏国祝贺,顺便也可以替父母祭拜先祖。外祖父和孙师伯却极力反对她去,几番沟通,她又一再保证不会以禽婉的真实身份出现,才勉强同意。这回匡章同行怕也是孙师伯的意思,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又是为什么呢?刚刚的梦境又浮现眼前,难道.....  “听说这次出使魏国的使团里还增加了公子疆”。秋槿看着钟离春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  “田辟疆?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听到公子疆的名字,钟离春的表情有片刻的僵化,瞬间又恢复如初道:“罢了,他的事情也和我们无关。”  “秋水,去前院和匡章说,让他把行李先交给秋兰,他怕是还没用膳吧,一会儿一起用过早膳后再出发也来得及。”钟离春走到吴娃身边整了整她的衣襟回头吩咐道。  “是,小姐”,秋水听了吩咐后转身出去了。  吴娃偏头看了看一边忙碌的秋槿,又看了看钟离春,轻咬了下粉唇,柔顺的未发片语。  两人收拾完起身去前院,此时天已蒙蒙见亮了,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身高近八尺,器宇轩昂,一身墨蓝色锦袍似与黎明前的昏暗相容,遗世而孤立。乍现的微弱晨光刚好照射在他襄着金丝的玄云襟袖上,瞬间整个人又似笼罩在金色光晕中。  一行人慢慢走近,男子收回望着远处的目光,转头看向来人。乌黑的头发用墨玉发冠整齐的束于头顶,棱角分明的俊容,清冷孤傲的眼神在看到钟离春时如一座冰峰从中裂开,流淌出一涓清流,丝丝温暖萦绕其中,随后眼底又恢复到深黯的平静。  “匡子不愧是齐国闻名的冷峻贵公子啊!”看到眼前美丽的画面,秋水小声的感慨道:“怕是只有当初号称齐国第一美男子的成侯邹子可与之媲美啊!”一边的秋槿点头轻笑回应。  “不过成侯毕竟上了年纪,我是没看到他当年的风采,也就无法证实了,不像咱们匡子现在正当年。”秋水小心的看了眼小姐,心里默默想着,怕是只有匡子才配得上她家小姐了,家世背景相当,容貌也匹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惜不知道小姐是什么心思,急死她们这些贴身丫鬟了啊!  钟离春转头扫了一眼秋水,秋水顿时噤声。平时钟离春对她们四人一向宽厚,却也不许她们妄议权贵是非,小姐曾经说过,祸从口出!  “在外面站多长时间了?”看到匡章步下台阶走向她们,钟离春笑语轻道:“现在寒露还是重些,若是着了风寒可别指望我照顾你啊!”  看着眼前嫣然浅笑的女子,匡章剑眉微松道:“觉得屋里有些闷,就出来透透气。”  “章哥哥,义父可好?”娃娃上前拉着匡章的衣袖轻晃着。纯真的笑容里萦绕着如水的温柔。  吴娃的父亲原本是田忌将军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因为一次战役后牺牲,柔弱的母亲接到消息后悲痛难抑,在一个深夜自缢殉情了。剩下年仅7岁的她孤零零一个人,亲戚都不愿意收留她,最后流落街头,备受欺凌。一天被正好外出的钟离春遇到,救起了当时已然奄奄一息的她,后来她就一直留在钟离春身边。  某一天,钟离春去孙府时刻意带着她,请求孙膑收她为义女,但是坚决不让她跟着孙膑的姓,变更名字。当时她还小,不懂这些,可是那天姐姐和义父对话的场景到如今还历历在目。  “保留原名?”孙膑看着眼前高挑秀雅的女孩,有的时候连机关算尽的他都猜不透她的想法。“我能理解你让我收她为义女是为了让她将来有个家族为依靠,那让她跟了我的姓氏不是更名正言顺,对她也更好吗?”  “师伯....”钟离春原本明媚的双眸里此刻一片虚空,轻叹低语道:“我知道换了姓氏对她的未来更好些,可是一个连自己真实姓氏都没有的人就好像一片浮萍,无根无处,等她长大了,内心却会越来越空。我想给她一个显赫的身份以保她一世无忧,却不想她将来没了自己。”  孙膑内心一紧,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些什么,“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这孩子性格虽然温顺,却敏感慧黠,陪在你身边正好有个照应”。  至此她便有了显赫的靠山,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孤女。  “先生一切都好。”看着不到自己肩头的小丫头,匡章也是把她当妹妹般疼爱,与她说话也多了些耐心及疼爱,“此次前来先生还叮嘱让你多注意身体,回来后要常去看他老人家”。  “知道了!”吴娃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轻声应道。她虽然是被认为孙膑的义女,却常年与姐姐住在一起,很少去孙府居住。  钟离春轻拍了下吴娃的头,这丫头不喜欢拘束的生活,师伯平时又比较严谨,所以她自然是能避则避的。钟离春微眯双眸,斜看着匡章道:“这次你跟着去魏国,是师伯让你陪着我去的?他还是不放心我去魏国的事情吧,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呵呵,你不用试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也是我想要去的,总要出去历练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分别,和先生无关”。匡章被钟离春俏皮的样子逗笑,这个女子,时而端庄优雅、时而俏皮娇蛮、有时又敏感多思、转眼又清冷孤傲,这样多变的性格聚集在她身上又矛盾的如此契合。  “小姐,早膳都备齐了。”一身英气的秋竹从屋内走了出来。  “好了,大家一起去用膳吧,吃完好出发了。”钟离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拉着娃娃进去了。  匡章看着被抛下的自己,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厅堂的餐桌上已然摆好了各式点心及小菜,秋水、秋兰在里面张罗着,见众人进来后,便挥退其他下人,只留她们四个贴身丫鬟在旁边伺候着。  钟离春一向不喜欢身边围绕太多人,这四个丫鬟是自打家族出事以来,外祖父担心她的安危特意挑选及培养出来照顾、保护她的人,她们跟在她身边好多年了,深得她的信任。  “小姐,平时早膳您都没胃口吃,今天要远行您得多吃些。我特意嘱咐厨房熬了些粟米粥,就着小菜,清淡可口。二小姐平日爱吃甜食,奴婢也吩咐他们煮了二小姐最爱喝的甘薯燕麦粥。”秋槿办事一向谨慎细心,日常生活琐事都归她管,每个人的喜好她也是熟记于心。  “匡子今日只能将就些了,奴婢做主给您添了份和我家小姐一样的膳食,你尝尝看是否合口”。  匡章微挑了下剑眉,向秋槿道了声谢后就默默的吃了起来。  吴娃灵动的大眼看看钟离春,又看了看秋槿,最后停在匡章的膳食上,噗嗤一笑。  众人都抬头看她,她吐了吐舌头,闷头喝起甜粥来。  “你们也都下去用些吃的吧,一会还要赶路,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钟离春吩咐道。  “是,奴婢们告退”。四大丫鬟陆续退出了厅堂。  “你身边的这些丫鬟倒都是聪明伶俐的。”看到她们训练有素的言谈举止,匡章夸赞道。  吴娃见姐姐含笑不语,便脆声答道:“姐姐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且对待下属也要宽严相济才行。”只要是钟离春的话,吴娃一向都当真理去遵从。  钟离春替吴娃夹了几个她平时爱吃的点心放在她的碟子里,换来她甜美微笑的回应,钟离春宠溺的笑笑,转头和匡章闲谈起来。  “魏国此次与秦国联姻,师伯有什么看法?”  听了钟离春的问话,匡章道:“先生说齐国现在是诸国中最强盛的国家,其次就是秦国了。魏国与齐国的两次战役都以失败告终,损失惨重,国势日渐衰落,此次联姻也是想找个强大的外援。”  “他找的这个外援就不怕是引狼入室吗?”钟离春讽刺的瘪瘪嘴,“禽氏是魏国贵族,且根基深厚,此番同意把嫡女外嫁到秦国,怕是有了举族迁居秦国的打算吧?”  前些年钟离春一直随外祖父游历各国,所以对政局多少了解一些,尤其当初查探元凶时在魏国待的时间最长,也是在那期间,随外祖父以禽婉表姐的身份探望了祖父禽滑厘,进而与当时的禽姝、现如今的魏姝成为好友。  “你倒是比魏国那些士大夫们看得透彻,”匡章一向佩服钟离春的敏锐,“先生也是这么分析的,可惜魏国国君还蒙在鼓里吧,听说还重赏了禽氏一族。”  “他糊涂,秦王确是精明的,直接给出了王后的位份,看重的无非就是禽老先生墨家钜子的身份吧。”禽氏一族的显赫主要在于禽滑厘为墨家掌门人,墨家弟子遍布各国,且都以钜子为尊,组织内严格遵守钜子的指令,仅推崇墨家的主张,墨家也可以说是当时纪律最为严格的组织了。所以得钜子一人,相当于得了整个墨家学派了。  钟离春很了解禽氏,父亲是禽滑厘幼子,自幼学的也是墨家学说,后来因为改投孟子名下学了儒家学派,为家族所不容,与母亲相识后就随母亲一起迁居到齐国,此后再未回去过。  “魏王也不算糊涂,他用禽姝换得魏国一时的安稳也是对的。而且禽老先生不离开,其它别人都还是差些的。”匡章倒是不觉得魏王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看他要的是长远利益还是眼前利益。  钟离春杏眸轻眯,“难道是要扣下禽老先生?”  匡章否决道:“不能说扣下,老先生本身也会故土难离”。人在年轻时各国游历,老了都会对自己的家乡万分留恋,他倒是能理解这份情怀。  钟离春皱眉道:“齐王此番派使团前往魏国,不会没有安排吧?”以钟离春对齐王的了解,齐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而且齐魏两国多次征战,此番派使团,怎么看都不像单纯的祝贺。  匡章敛眉不语,现在各国虽然没有大的争端,却都在招贤纳士,为的都是强盛自己的国家,将来好一统天下。先生也曾提过想让他早日入军为将,只是他不喜朝堂纷争,所以迟迟未做决定。可惜家族的荣衰却不许他凭借喜好行事!此番去魏国也是为自己争取的最后自由了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持着竹筷,优雅的吃着跟前的小菜,这个画面无端让钟离春的心情惆怅了起来,也就不再言语,低头喝粥了。  室内的突然安静,让专心于早膳的吴娃抬起头来,越是纯真的人对周围气氛的变化越是敏感。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周围弥散着压抑的气息,却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够过问的。姐姐虽然只比自己大了5岁,阅历和经历却是同龄人都不能比拟的。又因为姐姐的保护和娇宠,让她对童年那短暂的不幸慢慢遗忘,她记得姐姐有次摸着她的头说:“童年的遭遇会对一个人的性情造成一生的影响,我已经无力改变自己,惟愿能改变你,让你可以活在无忧的世界里”。她知道多少也感觉到了姐姐的心伤,所以就让自己更快乐的活着,这样就好像姐姐也是快乐的。  “春儿、春…儿…..”,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声刻意拉长音的戏谑呼唤,接着便听见各方脚步凌乱的响起。  钟离春骤然听到此声先是一愣,接着紧握竹筷,脸色也立马阴沉下来,整个人好像处于爆发的边缘!  “噗!”娃娃更是直接,刚送到嘴里的甜粥直接喷了出去,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  匡章俊朗的脸上也瞬间布满寒霜,转头见钟离春已经神色如常的忙着轻拍吴娃,也就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小姐!”门外响起秋槿焦急的请示声,得了示下忙推门进来,额头上已经出现渗出薄汗,“公子疆来了,秋水等人正想办法拦着他,您看....?”  钟离春淡扫了一眼秋槿道:“人都快进内院了才发现,你们平时怎么管理下人的?!平静的神态,吐字也轻缓,却让秋槿心头一颤,知道小姐这是生气了!  秋槿扑通跪倒在地道:“小姐赎罪,是奴婢一时失察”。她心里暗暗叫苦,凡是来钟离府的人,哪个不是等下人通报后才会进来!公子疆此番怕是连通报都没有,就硬闯进来了。  吴娃见钟离春敛眉不语,便轻拉她的衣袖道:“姐姐,秋槿她们平时都挺尽心的,公子疆哪是她们能管得了的啊”。  吴娃这句话可不是替她们开脱,田辟疆,齐王的嫡长子,身份显贵,为人放荡不羁,行事全凭喜好,性格喜怒无常,诸公子及大臣都不敢轻易招惹他,更何况是下人们。  钟离春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了,只是那田辟疆,自从上次在田忌将军的寿宴上相遇,就开始时不时的纠缠她。你若说他心存爱慕,偏偏身边美妾围绕不断,你若说他无意,只要钟离春有个风吹草动,他比任何人都事先知道!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真是极其不舒服!  “起来吧,这次看在娃娃的面上免了你们的责罚!”只要是吴娃开口,钟离春基本不会回绝,这样也让吴娃更受下人重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管得了的,但是你们要记住:谁才是你们的主人!”对手下之人,钟离春要的是绝对的忠心,否则到关键时刻,反倒会害了自己!  秋槿心下一紧,知道这是提点也是警告,不能对主人忠心,最后一定会被主人舍弃。“奴婢知错了!”  钟离春转首看向匡章,“一起出去吧,看看公子疆又要闹出些什么!”看到吴娃也跟着站起来,钟离春温声道:“娃娃留下,你刚刚都没吃多少东西,一会还要赶路,再吃些。”  匡章轻轻额首,跟着钟离春一起往外走去。  吴娃瘪瘪嘴,接过秋槿递过来新换的甜粥,一个人继续吃起来。  秋槿看着无忧的吴娃,内心无端的升起丝丝羡慕。
  庭院里已经是闹哄哄的了,下人们挡在公子疆一行人的最前面,秋竹秋兰已经和公子疆的护卫动起手来,秋水在一边警戒的注视着公子疆的一举一动。  公子疆斜倚在一棵大树上,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锦带扎着,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异常俊美,斜飞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挑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醉入了那份多情的漩涡里,眼波流动间又盛满盛气逼人的王族气息。刀削般的薄唇此刻慵懒的笑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直到看到钟离春出来的一刹那,一丝精光闪过,笑容亦发邪魅起来。缓慢站直身躯,余光扫到随后出来的匡章,身形微顿,无名升起一股怒火,接着化为无形。  缓步向前,挥了挥手,公子疆的护卫瞬时停手,退到了他的身后。  秋竹等人见对方撤手,亦快步退到钟离春身旁守护着。  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一袭白色束身印花织锦,外罩黄色薄纱,一双美眸清澈见底,却又透着神秘,月牙似柳眉染着淡淡的清冷,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此时眼角微微向上挑,唇边带着疏离的笑意。公子疆一贯戏谑的神情里闪过一丝迷惑,随即消散,快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么早就听到外面吵闹,我还想着大齐律法严明,百姓安泰,怎么会有暴民出来滋事?原来是公子疆!”钟离春明眸在四周转了一圈,抬手在面前虚晃了晃,接着轻扯衣袖半挡在面前道:“齐王嫡长公子大驾光临,我这寒舍蓬荜都生满了“灰”啊!”  公子疆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子装模作样的对自己行礼问安,听着她恭敬的态度里藏着暗嘲的话语,嗤笑一声:“那我真应该日日来啊,“辉”多了或许就成了辉煌的宫殿了。”  “那可不敢当啊,宫殿岂是我等平民居住的,只要最后别成了灰堆我就很感谢公子的开恩了!”。别人或许巴望着将来嫁给公子疆,此生就荣华显贵,她钟离春才不稀罕!  而且她也不是三岁小孩,现在齐国太子未立,田辟疆虽为嫡长子,皇后却并不得宠。而公子田婴为齐王的少子,生母又是现在荣宠最盛的虞姬!为人谦和有礼,甚得齐王喜爱,平日里又与成侯邹忌关系甚密,连外祖父都对他赞赏有加,因此朝臣中有不少想要拥护他为太子的人。  前阶段师伯提起,朝堂现在关于拥立太子人选争论不休的事情。田辟疆偏偏此时来纠缠,若说是简单的儿女情长,她肯定是不相信的,怕图的也是她身后身为上大夫的外祖父在稷下学宫的影响力,以及师伯孙膑、田忌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更甚者身旁自幼与自己亲近的匡章也是齐国显贵家族的未来接班人。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田辟疆也不恼怒,转首看着匡章道:“都说匡子与春儿感情深厚,今日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啊,想是还未用早膳就来到这府上了吧?!只是府上毕竟没有男主人,匡子虽然正人君子,我也信得过匡子的为人,但是难保一些迂腐之人说些不中听的话毁了春儿的名声,匡子觉得呢?”低沉的嗓音伴着慵懒的神情,只是锐利的黑眸闪过幽暗的精光。  “公子疆所言甚是,所以还请公子唤钟离为“钟离小姐”为好,这样更可彰显我齐国王族公子的礼教。”匡章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子疆道。  “匡子此言差异,钟离:终-离,终将离去,怎么听怎么悲凉一些。春就不同了,春者何?岁之始也。亦有草木破土而出,万物复苏之意。这寓意岂不是更好!”所有人都称呼她钟离,或钟离小姐,他就喜欢叫她春儿,这样才显得独一不二,而他一向喜欢独一不二!  “哼!”匡章不屑的冷哼一声,语气严肃的道“谁人不知,钟离氏乃是周王朝时王族伯益后裔,有着数百年贵族的血统,现如今在楚国也是一城之君。”  匡章挑眉神情忽转为平淡,“公子的先生怕是空有其表,内里确是如无知泼皮一样只知其音不知其意的废材!匡章在此诚心劝慰公子,公子还是请齐王换个先生才好,莫为了师生情深,将来毁了齐国王室的颜面!”废材交出来的弟子能好到哪里?感情越好证明两个人越是情趣相投,一丘之貉,匡章借此也是讽刺田辟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公子疆表情僵滞,那些说匡章不善言辞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吗?眼前这能言善辩夸夸其谈的人又是谁?!  其实这可真是冤枉那些人了,匡章出身权贵,一身傲气,平时一向不屑与人争论短长。可别忘了他是孙膑的得意弟子,又时常受淳于髡指点,权谋兵法不提,但就辩才齐国也没几个人能出其左右的了!日常别人说他什么都可以,钟离春一向是他的底线,碰触不得!况且他听到田辟疆说到同音“终离”时,不知为何让他莫名的心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匡章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与他相识多年,钟离春知道他此刻是动了真怒了心中不由一暖。这个少年,为了自己连田辟疆王室的身份都不顾忌了!  再看田辟疆阴沉的脸色,钟离春上前道:“名字嘛,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公子疆今日不是要随使团出访魏国,这么早来此是有何要事要吩咐吗?”  田辟疆原本也没打算和匡章闹僵,只是不喜钟离春和他走的太近!想到这,田辟疆微愣,不喜?当初不就考虑到匡章也是在意钟离春的人之一,自己才接近钟离春的吗?怎么现在看见两人亲厚,心里会如此不舒服了?挑了挑剑眉,田辟疆的暗沉的双眸在两人身上轻扫。  钟离春见他没理睬自己,内心不免腹诽,堂堂齐国长公子,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若是将来他成了国君,对齐国来说可不是好事啊。她不想卷进朝堂纷争,这些虽和自己无关,但是匡章将来是一定会入朝为将的,把田辟疆得罪了也不明智。  想到此,眼神微转向匡章使了使眼色,想让他给公子疆个台阶下,可惜这少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平日里最是听她话,今天少爷脾气突然发作!明明看出她的意思,偏偏低敛了双眸一动不动。恨得钟离春杏眼圆睁,贝齿暗咬,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局面也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啊,正在钟离春琢磨如何打破沉默时,吴娃从里面走了出来,“姐姐,什么时候出发啊?”朝公子疆福了福身见礼,“前几日进宫,虞姬夫人说王后已经请大王着手为公子寻觅合适的夫人人选了,公子此时怎么不用留在齐国好好挑选吗?”  听闻此言,公子疆才把阴郁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吴娃。他知道这个小丫头是钟离春最宠爱的妹妹,别人轻易说不得,而且选亲之事他也确实听母亲和他提起过,只是当时被他回绝了。  虞姬偏偏此时和钟离春的妹妹提起,其深意不言而喻!再加上田婴最近也开始有拉拢孙膑的倾向,看样子他们母子最近都没闲着了啊!  想到此,一道寒光闪过,田辟疆面色恢复了慵懒的表情调笑道,“此事怕是虞姬夫人误会了,我早已禀告母后我对春儿的一番情意,母后也甚是喜欢她,现在只等春儿点头同意我便可请父王指婚了”,说完还不忘拿着柔情似水的多情双眼看着钟离春。  钟离春眉头轻挑,也懒得回应了,嘱咐秋槿等人去清点好物品,准备启程与使团会和。  吴娃见钟离春准备撇下田辟疆等人离开,忙拉着她问道:“姐姐,我也想和你一样骑马,章哥哥送我的那匹“清风”我可以带去吗?”  看着吴娃温柔的双眼里流露出的期盼,钟离春到口的拒绝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匡章,匡章低头想了想:“清风比较温顺,可以带着,若是坐马车无聊了可以骑骑马透透气。”他和钟离春一样,看着这丫头长大的,所以也和钟离春一样宠着她。  “章哥哥最好了!”吴娃开心的跑到他跟前,精致的小脸上溢满了笑容。匡章看着她纯真的举动,一向冷硬的表情也有些松动,钟离春更是笑骂了她句“马屁精”。  这个温馨的画面映在田辟疆的眼里,却是越发的刺眼了!
  齐王端坐在龙书案前,已经批了一半的奏章平铺着,此时他的表情高深莫测,书案下单膝跪着一位着淡青色束身布衣的男子,禀报完后未敢起身,低头静候着。  “疆儿一大早就去了淳大夫外孙女的府上,他对那个丫头倒是上心啊”,齐王漫不经心的低语着。一旁伺候的內侍薛福忙附和着:“老奴也见过那个丫头几次,看着标志的很”。  “哼,你懂什么,他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那个丫头看着也是个精明的。”薛福唯诺的不敢接声。  齐王也未理会他,接着问“婴儿最近都在干什么?”  “禀大王,公子婴最近常去稷下学宫听众人论学,闲暇时也会去成侯府”。下面的人恭敬的答道。  “婴儿也慢慢大了,多学点东西也好,皱忌贵为齐国的相国,他的才学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你下  去吧。”齐王不再言语,继续看着手里的奏章。  青衣人行过礼后退出了御书房,大殿里变得异常安静。  薛福用余光偷瞄了眼齐王让人琢磨不透的晦暗的表情,跟随他多年,他也不敢妄自揣摩齐王的心思。此番公子疆申请出使魏国,齐王的态度就变得更奇妙了。  “薛福”,齐王突然出声。  薛福神情一凝,“老奴在,”马上低下身子。  “王后前两日拿过来的名单,寡人记得是不是有甘大夫家的嫡女?”  “回大王,此女唤名甘锦怡,年方十七岁,才貌都很出众”薛福小心的详述着此女的资料。  齐王沉静的听着,思绪却飘到了远方。若当年自己没有遇上那个举世无双的女子,若不是因为爱的太深,是不是就不会成恨了?那她依然可以好好的活在世上的某一个地方吧?只是想到陪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他的心又布满仇恨,他要成为一代霸主,怎可因一个女子寝食难安?既然他得不到,那谁都别想得到!  那个钟离春,举手投足间太像她了,只是简单的姨表亲视乎有些说不过去,若不是……,想到此,齐王的双眼射出一道厉光,一旁的薛福顿感浑身发寒,像一阵冷风袭过。  “去把齐洪叫来”,吩咐完,齐王便开始继续批阅奏章。  薛福低头应答后见礼出去,心里已然泛起寒意。齐洪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仅听齐王一人命令,深得齐王信任。平时齐王也很少派他做事,一旦找他毕竟是极其隐晦之事了。  正想着,迎头走来一位身穿白色锦缎镶红色秀边的宫装女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温婉贤淑,薛福忙上前见礼:“老奴拜见虞夫人”。  此人正是后宫荣宠正盛的虞姬,当初齐王有段时间突然不理朝政,宠信阿城大夫,就是她出现在齐王面前,极力谏言,力荐田种首为即墨大夫。后来阿城大夫反诬陷虞姬,最后大王还因此烹杀了阿城大夫。大王册封她为夫人,从此后她在宫中的位份仅次于王后,盛宠不衰!薛福对她也是极为恭敬。  “薛管事快快请起,您这么匆忙是要外出吗?”虞姬一脸温和,她知道此人虽然仅是个内侍,但是能在齐王身边伺候多年,自然轻易得罪不得。  “老奴要出宫办些事情,大王刚下了早朝,此刻正在书房批阅奏章。”薛福见她身边的侍女彩儿手里提着个竹篮,明白她应该是给齐王送些点心过去。  虞姬会心一笑,“多谢薛管事,那您慢走!”说完看了另一边的虹儿,虹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钱袋,交到薛福手中道:“薛管事平日里辛苦了,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这怎么敢当啊!”薛福满脸堆笑的推拒几下就收下了,在宫里,这些个人情往来很多时候是不能推拒的,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你若拒绝了礼尚往来,对方就会视作你为敌对。  朝阳宫内,一身华服的齐国王后端坐在凤椅之上,接受着各妾室每日晨昏定省的例行请安,这就是妻与妾的不同!  姜王后环视了众人,见虞姬没来,一丝冷笑闪过眼底,面上却未显丝毫,“都起来吧,看座吧。”  刚刚落座,一位身穿黄色团云织锦的娇俏年轻女子脆声问道:“王后,今日怎么没见虞夫人来给您请安啊,平时她不是一向最早到的吗?”  其她妾室对视一眼,均选择静默不语,内心却同时说了句:蠢货!只不过是刚刚得了几天荣宠的新人,也敢去挑拨虞夫人与王后,真是不自量力!  虞姬从入宫以来就盛宠不衰,就算新人不断,也从未被齐王冷落。而王后就更不用提了,虞姬就算再受恩宠,都未曾丝毫撼动过王后的地位!王后乃是齐国姜氏正统嫡系,这齐国的江山一半都是人家的!只是因为绝了子嗣,姜王后才以国为嫁妆,齐国才有了如今的强大!  只不过是小小的应妾,这大殿之内岂有她置语之处!王后身边贴身的侍女穆青姑姑满眼嘲讽,语气平淡的道:“今日大王上朝未用早膳,王后命虞夫人下朝后为大王送些点心过去,故而未来请安”。  黄衣女子神色微僵,她没料到王后会替虞姬说话,原本以为可以借此向王后示好,可以打压虞姬,看这情形只怕讨不了半点好处了。  姜王后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她堂堂一国王后,岂会轻易受别人的挑拨影响。她关心的从来就不是如今谁得宠,而是未来的齐国国君的位置上坐的是谁!而那个人,必须是她的儿子公子疆!至于虞姬和她的儿子田婴…..,她倒要看看,齐王下一步的安排了……  公子疆一早就亲自去钟离府的消息不但是宫里面知道了,宫外的诸大臣权贵们也都得到了消息。钟离春再次引起了新的话题:有说她红颜祸水的,也有说郎才女貌的。孙膑此时一听到消息后赶紧来到了淳府。  淳于髡两鬓斑白,身材中等,原本温和睿智的双眼每每看到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都不免觉得惋惜,原本器宇不凡,雄才大略的男子,却被庞涓害得终身残疾。又因为当初对女儿的一份情谊,担下一切真相,只为保下这唯一血脉!  孙膑忧虑的看着淳于髡,“淳老,当初之所以同意钟离去魏国,原本是想着可以让她适时离开齐国,这样也可以让她远离纷争,平淡生活。谁知道公子疆会突然加入使团队伍。”说到此,以智谋闻名的孙膑都感到无力了。  现在储位之争闹得正盛,聪明人都不会选择此时离开齐国,他们也是考虑这点才觉得计划实施起来更容易些,毕竟每个人的眼睛都注意在太子之位上,谁又会注意到钟离春的存在与否。偏偏公子疆打破常规,选在这个时候加入使团,生生把钟离春再次曝露在所有人面前,想不注意都难!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费尽心机想要隐藏她,最后怕是难了!”老人无奈的叹了口。几段纠葛,一场血案,最后埋葬了上百条人命。如今局势又该如何的转变呢?  “婉儿她是子衿的女儿,我就算耗尽毕生心血也要改了她的命格!”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转瞬间香消玉损,听此噩耗,他心中的痛和恨比双腿被废还要超过百倍!  他费尽心机查询凶手,结果是越查越心惊!原本他都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却突然得知她还有个女儿幸免于难。为了这仅存的血脉,他吞下一切真相,只为她能平安长大!若是连她也消失了,他真的不知道还要如何做才能证明那个女子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听到孙膑提起已过世的长女,淳于髡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溢满了沉痛!那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骄傲,可惜红颜多薄命,死的又是如此惨烈!他不是没有恨,可是更多的确是愧疚….,他知道孙膑已经查出大部分的真相,可是最后选择了隐瞒,这里固然有对婉儿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是考虑了他的感受。  “现如今婉儿已经长大,孙将军若是要把真相告诉她,我不会怪你的!”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淳于髡一脸坚定的看着孙膑。  孙膑面无表情,语气却异常坚定:“淳老先生,您和我是看着婉儿长大的,她是什么性格您应该最了解才是,真相若是被她知道了,对她只是更大的伤害!今天是我语失了,这个世上只有钟离春,没有禽婉儿,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孙膑决然的神情,淳于髡也沉默了。是啊,钟离春自小亲眼看到了惨案的发生,所以极度缺乏安全感,又对亲情异常的执著。  她不停的强大自己,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要守住自己身边在意的人。单从她对待吴娃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那是如母似姐的付出。那种感情就像是一种弥补,对自己的弥补,把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爱通通给了这个有着相似经历的小女孩。她自己呢?虽然外表强大,内心依然是停留在血案现场没有走出来的小女孩,所以绝对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重视她,匡章也是个好孩子,现在一切都还能控制,以静制动对我们更好些,否则以她的聪明才智,反倒会起疑心,这就不好了。”不在纠结过去,淳于髡实事求是的分析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但愿他们此行一切顺利。”孙膑期盼着道,但是心里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
  齐国朝堂内如何风云变幻都不会影响使团的行程,虽然出发前依然免不了田辟疆的酸言戏语,匡章的冷眼默言,钟离春都回以一贯的装聋作哑,一行人里也就剩下吴娃一人的欢呼雀跃。  随行的官员们自然是以公子疆马首是瞻,但是也没人敢去触匡章的霉头,未来的齐国大王是不是公子疆他们不知道,但是匡章却绝对是未来齐国的世袭将军。至于钟离春,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暂不提眼前两位大爷对她的另眼相待,单就她本身的家世,也须他们这些人礼待几分。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哪个不是人精,自然能多殷勤就多殷勤了,若是有幸被哪个贵人看重,稍微提携一下,最差也能让他们少奋斗个几十年了。  抱着各自的心思,一行人暂时抛开了齐国的纷争,踏上了去往魏国的道路。  在离开齐国都城的城门时,骑着骏马的田辟疆回头看了眼齐国王宫的方向,一向慵懒的神情里闪过高深莫测的锐利光芒,接着便决然的扬鞭远去。  齐国都城一处隐秘的宅子深处,一名男子背对光线站在厅室内,身后恭敬的跪着一位身着齐国侍卫服饰的男子。  “少主,齐国使团刚刚离开都城,我们的人是否可以开始行动了?”语气恭敬,看出来对眼前站立的男子十分敬畏。  一室的寂静,跪在地上的男子也不敢出声询问。“快六年了吧,布局了这么久了,是该看成效了。”似叹息的低语,落寞中又伴随着冰冷的寒意。“田齐最近有什么动向?”  “齐王今天招了齐洪进宫,谈话时身边没让任何人伺候,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齐洪武艺高强,若是靠的太近,很容易被他察觉。  “不过探得的消息,在招齐洪入宫前,齐王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淳于髡的外孙女钟离春,另一个是甘德的嫡女-甘锦怡”,下属详尽的汇报着:“不过最近齐王打算为公子疆选妻,也可能只是调查她们的背景”,毕竟公子疆将来也可能是未来齐国的大王,重视也是应该的。  被称为少主的男子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齐洪是齐王的心腹,若不是机密不会把他派出去。”若只是调查背景,派谁都可以,也没必要如此神秘,而且两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可查的?  “属下对钟离春倒是很好奇,据说此女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家世复杂”。  “家世复杂?”听见上方传来疑惑的声音,男子马上回复道:“因为公子疆最近经常接近钟离春,属下就派人顺便去查了一下此人,总结了一下她背后的势力:其一、她是淳于髡的外孙女,而淳于髡是稷下学宫的地位举足轻重;其二、有一个妹妹是孙膑的义女,孙膑又与大司马田忌关系密切;其三、齐国护国将军府的独子匡章与她关系匪浅,其四、她的父亲是楚国钟离城城主钟离铭,可是她却在十多年前随母回到齐国后就一直居住在齐国。”单就这点就说不通,她父亲是楚国一城之君,就算她母亲去世,也不该留在齐国啊?而且就明面上来讲,她背后等于有齐国一半的势力了,还是文武都占据了。凭借着他多年的办事经验,此女一定不简单。  听着属下的汇报,男子沉吟半刻道“务必盯紧齐洪,查出他此次的目的,再派人去接近钟离春。”有时候棋差一招,就会让满盘皆输!他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不能有失控的情况发生!  “是!”侍卫服饰的男子立刻遵从道。  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皱忌应该是选择拥护田婴为太子了,他和田忌一向不和,若未来田忌不打算谋反,就只能选择投靠田辟疆。”所以钟离春身后的绝大部分势力对田辟疆而言都是不需要刻意争取的,唯一就是匡章了,但是以匡章和孙膑的关系,也不会是太大的问题,而且匡家一向不参与党争,他们效忠的永远的齐国的君主,这样算下来就不需要在此时刻意离开齐都,毕竟现在是争储的关键期,虽然很多人认为田辟疆行事任性荒唐,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小看过任何人,他也不觉得钟离春背后的势力可以重要到让田辟疆舍弃一切去争取的程度!这样一想田辟疆此行就绝对有更深层的意义。  “少主的意思是….?”他也很疑惑田辟疆此行的目的所在,只是始终参不透而已。  “派人时刻留意田辟疆的动向,此人不可小窥!另外….兄长那边怎么样?”从那一次深夜和父亲见过面后,他就开始布置一切,离开周国都城时都没与兄长道别。或许他也是刻意回避了见面吧,毕竟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少主此刻浑身弥漫着苍凉的气息,作为下属的他却无能为力,他也不懂为什么血统高贵的少主会远走他国,和他们这些人一样,隐匿于黑暗,做如此危险的事情。“公子已被陛下立为太子,当初您把逸风留下辅助公子,凭借他的才能,公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男子透过窗外看着远方道,“我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王权纷争,兄长他…..”幽幽的语调,透着莫名的伤感“对父亲来说,我们这些子女更多的是儿臣,他更在意的是他的江山。”  “少主….,最近得到的消息,大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们的人依然在找扁鹊的行踪”。他知道少主虽然不提,但是内心是很在意大王和公子顺的,所以那边的消息他都是第一时间告诉少主。  “扁鹊一直不喜欢和王族打交道,不过传言他和鬼谷子关系不错,想办法接近孙膑探探消息”。对于父亲的病情他知道,心病!他痛恨着各侯国的强大,却又无能为力。  侍卫面露难色道“孙膑他警觉性很强,我们试图接近他的人最后都被他识破了。”或许曾经被自己的师弟庞涓陷害过,他的戒心不是一般的重,而且行事狠辣,只要发觉对方意图不明,他就会果断处理掉,他们已经因此折损好几个兄弟了。  “既然孙膑不好接近,就从他那个义女入手,务必要探知扁鹊的下落!”只要是能达到他的目的,他不在意是否伤及无辜。  “是!少主,”  “另外,传令下去,我们的计划抓紧开始,失败者-----死!”  “属下遵命!”没有半点犹豫,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从被挑选出来时,少主就已经严明,这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保家人一世衣食无忧!保他们的后代可以脱离奴籍,永远不用再面临这种选择,死了也值得了。  “冯翼…”看着起身要离去的属下,男子缓慢的开口。  停住脚步,冯翼疑惑的看着眼前背对自己的男子:“少主?”  “等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所有活下来的人,我放你们自由。”低沉的嗓音,忧郁又温和的语调,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人都身不由己,他左右不了自己,却希望将来能够改变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  冯翼内心猛的一震,多少年了?自己从来没想过将来会有自由的一天,他们每个人都是按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行事,若是将来没了这些事情,他又该做什么呢?  “我的命是少主给的,只想留在少主身边。”他和其他弟兄不同,他无亲无故,又是个死囚犯。当初失手打死了校尉,被判绞刑,在临刑前被少主相中,带在身边行事。  男子陷入沉默,周围的空气也好像凝结了,他仿若遗世独立,内心却怅然若失。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他现在是个连自己是谁都迷失了的人,未来的路他都不知道怎么走呢,如何带着他呢?  “下去吧…”男子没有再理会冯翼,整个人隐没在阴暗的角落里。  冯翼略显失望却没有放弃,他知道这么多年了,少主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什么,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少主和他一样,孑然一身,没有人在意,也不在意别人。  未再多说什么,冯翼转身出去执行任务,一直背立着的男子也没有任何变动,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犹如石化了一样……
  湛蓝的天空游荡着几朵白云,微风拂过,捎来了临夏的热意,高悬的太阳照射着下面浩浩荡荡的车队。  出了临淄城,人烟渐渐稀少,偶尔经过几个村庄,众人就会稍事休息,采办些补给。原本略有些热闹的场面,也被连日来的赶路折腾的少了活力。  精致的马车里被布置的很舒服,连路途的颠簸也不未让坐在里面的人觉得过多的疲累。  吴娃无精打采的坐在车内,背后倚靠着软软的靠垫,翻看着姐姐给自己带来的游记。侧手边不远的位置,秋槿有些困顿的打着盹。扫了眼旁边的空位,越发觉得无聊起来。放下手中的书,挑起了车帘,吴娃探出头看着前面与匡章一起骑马闲谈的姐姐,  钟离春此时的神情少了往日的拘谨,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自在。两个人也不知谈到了什么,钟离春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醉人的笑意,不再只是平时端庄得体却又给人种疏远的笑容。而匡章整个人也不再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看到钟离春露出的笑颜,眼里流淌着似水柔情,那画面美得让人不忍破坏。  收回视线,吴娃回头又看了眼后边的车队以及拴在马车后面带来的白马清风,内心挣扎不已。待在马车里吧,太无聊、太闷了!出去骑马吧,又打扰了章哥哥与姐姐的独处,想到此,吴娃就更犹豫了。  她一直都知道,章哥哥很喜欢姐姐,平日对自己也很疼爱,只是平时要顾及着礼教的约束,来往没有那么随意。现在出了临淄城,两个人好不容易多接触增进感情,她可不能出去破坏了这么好的氛围。轻轻叹了口气,不舍的放下帘子。  “二小姐?”听见吴娃叹气,秋槿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她。“二小姐有什么需要吗?奴婢给您取。”  吴娃噤了噤娇俏的鼻子,微微嘟了下樱桃小嘴,哀怨的看着秋槿道:“没事…”。可惜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反倒像是被人遗弃的了可爱小猫。  秋槿噗呲一笑,她现在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对人有些淡泊的小姐,独独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吴娃。她还记得当时小姐抱回一个浑身脏臭、病的奄奄一息的瘦弱孩子时,她们几人原本要接过那个孩子,可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她,依然用满是伤痕的瘦弱小手紧紧的攥着小姐的衣襟,无论她们怎么拉扯也无法解开,当时小姐满眼都是怜惜。  她生病期间整个人都无法离开小姐的身边,只要她醒来没有见到小姐,眼神里就会瞬间布满惊恐,却又不哭不闹,然后安静的缩在角落,浑身都沉浸在绝望的悲伤中,连下人见了都不禁动容。等到小姐出现,她的双眼会马上绽放光彩,那光芒犹如钻石般晶莹透彻,一向淡漠的小姐看到她的笑颜时也会露出真心的微笑。慢慢的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小姐的心,最后甚至把她迁居到自己的院落亲自悉心照料。等她病好后,她也喜欢经常跟在小姐身后,安安静静的。  以前小姐喜欢一个人静坐在书房里看书,有时一看就是一天,经常忘了餐食。自从吴娃搬过来后,她会走进去坐在小姐对面,用一双明亮的双眸专注的看着小姐。等小姐发现她的视线抬头看她时,她会立刻回以纯真的笑容,小姐微愣后也会展露笑意。  有时小姐安静的坐在院落的竹椅上望着远方时,她会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面露忧伤,然后走过去,蹲靠在小姐的身旁,双手紧紧的抱着小姐的手臂,头倚在她的大腿上。小姐就会收回视线,轻轻拍拍她的头。她们起先还担心她会打扰到小姐,想要阻止她,可是一向听话的她那时就会特别执拗,谁也拦不住她,小姐也从来没有因此责怪过她们,而且她们渐渐地发现,原本爱一个人独处的小姐反倒越来越能融入到人群了。  孙军师和淳大夫听说小姐从外面带回来个孤女收养,都亲自过府来了解情况,后来孙军师几次撞见了吴娃打扰小姐的场景,反倒像松了口气,对吴娃也喜爱起来,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了。  最后小姐又费心为吴娃安排了显贵的家世,从此后钟离府就有了两个主人,府里上下一律称呼她为二小姐。她本身真的有那种让人能放松戒备想要亲近的特质,就连自己也从原来的听命伺候她到越来越心甘情愿了。  “二小姐是无聊了吗?”和吴娃不同,每次小姐外出都会从她们四人中选择两人带在身边,所以基本上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旅程。  可是对吴娃,小姐每次外出都会把她送去孙军师府,还会特意留下两人照顾她,从来不会让她受半点苦。有的时候她们这些贴身侍女都觉得她把吴娃保护的太好了,这次若不是吴娃坚持,孙膑也从旁劝说,再加上都城也有些暗流涌动,这次恐怕又会被留在临淄城了。  “秋槿,平时你们和姐姐出门也是这样吗?”吴娃好奇的问道。  秋槿会心的微笑道:“以前小姐外出时都是骑马赶路,不像现在这么悠闲。”小姐出门都是办事,所以基本都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她们哪有时间觉得无聊啊。  这次行程里面加入了他们这些贵人,使团哪敢加快行程,累着了哪个贵人都不是他们能担待的。反正也不着急,慢慢走呗,还可以增加些时间找机会接近权贵了。  吴娃嘟嘟小嘴叹道“真好啊,还可以骑马…”,哪像她,出城都好几天了,连马的边都没碰到,虽然马车很舒服,可是坐久了屁股也会感到些不舒服啊。  自从学会了骑马,吴娃就想感受一下那种快马驰骋飞扬的感觉,可是在城内,根本就骑不了快马,原本以为出了城可以了,结果,还是坐马车,呜呜…好失望啊!可惜了她的清风,和她一样可怜,被拴着一路跟着车队。  “二小姐,您很少骑马,这马骑多了才是累呢,一天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而且有时弄不好还会把大腿内侧磨掉一层皮,所以小姐才让你坐马车的。”不经常骑马的人根本无法长时间骑行,她有次和小姐外出办事,因为事情紧急,她们一整天没有休息,都是在快马加鞭,等晚上到了驿站休息,大腿都木了,沐浴时才发现内侧掉了层皮,简单涂了药,第二天继续赶路,这种苦小姐又怎么会让吴娃经历。  吴娃听了一愣,接着紧张万分的抓着秋槿的手道:“那赶快让姐姐不要骑马了,还是坐马车吧。”说着就要起身去叫钟离春。  秋槿忙按住吴娃,劝慰道:“小姐经常骑马,不会伤到自己的,而且我们也不赶时间,会经常停下来休息的,您不用担心小姐。”  “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说着,吴娃挣开秋槿,挑开车帘,看到并马齐行的两人,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来到马车外,秋槿见她如此也跟着起身,护在她身后。  前面骑行的钟离春等人听到身后马车的声响,回过头看见吴娃走了出来,钟离春调转马头骑到跟前。  “娃娃,怎么了?”对这个妹妹,钟离春一向多些耐心。  “姐姐,你还是别骑马了,坐在马车里吧。”吴娃一脸担心的看着钟离春道。  钟离春微挑双眉,看向随后出来的秋槿,以她对吴娃的了解,她很少会无缘无故提要求的。、  秋槿看到钟离春望向自己,忙解释道“都是奴婢多嘴,说骑马时间长了会受伤。”  钟离春看着吴娃紧张的面容,心里一暖,挥手示意马车停下,接着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向马车,随后跟过来的匡章神情也含笑着。  秋槿见小姐过来,忙下了马车,退到一边站着。  “你先去秋水那吧,我陪娃娃坐会儿马车,等需要时再叫你”,看了一眼秋槿,钟离春低声道。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看着秋槿上了另一辆马车,转头看向匡章。  匡章也没多说别的,轻笑了一下,等钟离春上了马车,催马上前,伴在马车左右,随着马车继续前行了。  一辆豪华的马车里,田辟疆挥手放下车帘,一双邪肆的狭长星眸低垂着,掩盖住流淌期间的幽深。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轻微的敲打车壁,一位略显清瘦的身影映在右手边的窗帘上。  “还有多远到狄城?”没有了原本慵懒戏谑的语调,此时田辟疆的声音低沉而没有温度。  “禀公子,还有一天的路程,最快天黑前我们应该可以到达狄城。”仲南行一边跟着车辆的速度行走,一边回复着问话。  略微沉思了一下,田辟疆暗算着此次行程的计划。没错,他不是临时起意的任性妄为,和临淄城内的储位之争比起来,他有更深的谋划。  留在临淄,虽然有利于结交权贵大臣,壮大自己的势力。可是父王春秋正盛,岂能容忍他们过于强大!而且他也发现最近父王有意扶持田婴,打压他的势力,虽然不明显,可是一向敏锐的母后依然注意到了。母后是姜氏嫡公主,对于皇权的动向有着天生的洞察力,而且做事果断有魄力,否则也不会举国下嫁到田氏。所以他也完全相信自己母亲的判断,此次借着追求钟离春的名义随使团离开临淄,主要是去接触驻守高唐的田盼,若能将他收为己用,西北就在他的掌控中了。根据情报,田盼与田忌、孙膑的关系密切,借助钟离春等人,此行与田盼结识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想到此,田辟疆的脑海里浮现了刚刚钟离春与匡章一起骑行的画面,幽暗的眸间闪过一道冷光。
  马车外,仲南行安静的等着田辟疆的吩咐,他是田辟疆的贴身侍卫,也是他情报网的总负责人。所以他是最了解田辟疆此行安排的人。而他从来不会评判公子疆的所有行为,对他来说,忠心护主是他唯一的信条。  “让周行加速使团的行程,务必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到狄城!”田辟疆命令道。  “属下遵命”,仲南行语露坚定的回道。  “另外….”说到此,田辟疆身体前倾,靠近车窗低声道:“等到了狄城再让卫烙引导周行走黄河水路,在此之前不能有半点泄露!”  “是!”仲南行一一记下田辟疆的吩咐。  “都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虽然对于母后坐镇临淄城他很放心,但是母后毕竟深处后宫,有些宫外动向的变动掌握起来还是会迟些。  “卫麒一直关注着成侯府,他传来的信息上说最近公子婴较少去成侯府,反倒是经常去淳府…”  “哦?”听到此,田辟疆打断了属下的汇报,对田婴这个幼弟,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不来。就像母后怎么也没有办法真心喜欢虞姬一样,他们或许天生就是敌人!  听到马车内传来公子疆疑问的语调,仲南行前行几步,更靠近车窗道“公子是觉得公子婴最近行为有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田婴顾忌父王的猜忌,也不可能疏远成侯,他可是一国的丞相,深得父王的宠信。而且他与皱忌关系密切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这也是得到父王默许的,如今突然疏远,绝对有其它的图谋!  要知道,就算淳老在稷下学宫的威望及影响力甚高,和一国丞相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要是拉拢田忌还说得过去…..等等!一道亮光闪过脑海!田忌与皱忌在朝堂上一向不和,但是孙膑却是没有太多卷入他们的恩怨,而且孙膑在军中的威望不比田忌差,这样就说的过去为什么田婴会选择淳老了!田婴和自己的计划差不多,都是想要结交孙膑,差别是他选择了钟离春这个突破口,田婴的选择却是淳于髡!  “让卫麒把重点放在皱忌身上,我总觉得他应该是还有其它的谋划!”田婴毕竟还年少,很多的事情都是皱忌在谋划着。  仲南行也完全认同公子疆的说法,皱忌能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一国之相,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  “公子,王后传来消息,说大王单独召见了齐洪,具体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不过王后查出齐洪出宫后就离开临淄城了,具体去向也还没有探查道。”只要提到齐洪,仲南行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他的情报网多么强大,就是查不到齐洪一丁点的信息,就算他亲自出马,也无法跟踪他而不被察觉!  田辟疆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得力下属对齐洪的挫败感,他却没什么可埋怨他的,能被父王如此信任的人,没些本事怎么行?!  “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及时精准的情报尤其重要!让卫华加强对组织内人员的训练,务必要探出齐洪的动向!”知道归知道,该严格的地方依然要严格,若是每次都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他们的安危也会失去保障!  “是,属下一定会加强训练,也会多派出些人手尽快探查到齐洪的行踪”,仲南行满怀愧疚的答道。  没有安慰属下的低落情绪,田辟疆继续道:“皱忌不会为我们所用,田忌有勇无谋,但是在军中里威望甚高,这也不好的地方,容易被父王忌惮,我们只要确保他不被皱忌陷害,就可以了。”  皱忌年轻时容貌出众,也因为过于出众,经常被人拿来说事而忽略了他本身的才华,这让他很不喜欢被人议论自己的外貌。当了丞相后,众人也知道他的忌讳,不再提及。结果一次朝廷争辩,田忌与皱忌因为是否出兵相助赵国而发生冲突,田忌的拙口笨腮哪能比得了皱忌的才辩无双,结果田忌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气急之下口无遮拦的说了句:你这个连骑马都不会的绣花枕头除了巧舌如簧以外,哪里知道行军打仗?堂堂一国丞相被人如此羞辱,最后整个大殿里都鸦雀无声,从此后两人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其实就才学来说他更看好皱忌,只是皱忌从一开始就立场鲜明的选择了田婴,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的地方。  “至于孙膑…”,田辟疆略微沉吟一下道:“此人才学过人,但是心机颇深,我与他多次接触,都无法探知他的意向。”若说谁能够让田辟疆真心敬佩,那就是孙膑了!无论是学识、谋略、待人接物他都做得恰到好处。  所以对他来说得孙膑可得大半齐国,但是孙膑和谁都是很友好,却又不是特别亲近,他唯一能探出来的消息就是他和淳于髡关系密切。当时他也想接近淳于髡,可是另一个信息让他转变了计划,那就是孙膑义女吴娃的出现。  这个女孩凭空出现,这倒不为奇,毕竟哪个家族都会有些不得对外人道的事情。可是这个女孩几乎都是和钟离春在一起。经过几次探查,他直觉断定钟离春才是孙膑真正在意的人!  “公子,孙军师很少外出,而且疑心很重,我们的人因为都没有把握,所以也没敢贸然接近他”。这也是让他无可奈何的人,齐洪是武功盖世,孙膑则是智谋过人,两个人都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想要接近都太难了。  “这点你们做得很好,孙膑轻易不要去招惹,否则弄个不好反倒遭到他的反噬”,惹不起的人就要去学会示弱,在揣摩人心上他或许不如孙膑,但是他也懂得量力而行。  “是,公子,那匡章……”,仲南行一直不明白公子对匡章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匡章对钟离春的情意,若是想要拉拢匡章就不应该招惹钟离春。若是选择钟离春就应该隔离匡章,可是公子前阶段的明明是故意招惹钟离春,最近却反倒留给他俩更多的空间独处。  “呵呵…,”马车内传来田辟疆低沉的慵懒笑声,打断了仲南行的沉思。  “南行,不用担心匡章,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在钟离春面前太君子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知道匡章极其在意钟离春的情绪,又因为自幼接受传统礼教的熏陶,更加束缚了他情感的表达。  “匡章是少见的文武全才,又有着雄厚的家族背景,我很看重他,将来他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我不想他卷入权位的争斗中。”他或许攻于算计,但是他更惜才。  听到公子疆的话语,仲南行的心理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想和匡章为敌。  高唐将军府  石柱擎顶的双檐青瓦阁楼前,朱红色大门紧紧关闭着,两边站立着官兵把守。大堂内围坐着几个副将,田盼身着一袭盔甲端坐在正当首的位置。国字脸,漆黑的一字眉深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着底下议论纷纷的下属。  “将军,前方得来紧急军报,赵国军队调动异常,有向南移动的意向”。现在战事频发,所以各国间都会关注彼此的动向,而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守赵国。  “将军,依属下看,他们未必敢对我齐国边境动武,当初魏国攻打赵国时我国还曾出兵救援过,此番又是往南调兵,很可能是想趁着魏国这次联姻,放松戒备的时候报复魏国。”一位身材伟岸的男子在一边分析道。  他对面一位满脸胡须的男子反驳道:“周副将这话我老李不同意,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赵肃侯也算个英雄了,他和周边强国连年恶战却没有处于下风,就这等能力就不能小窥了他。”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毕竟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强吧。  见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田盼才开口说道:“现在我国强大,邻国魏王一向狡诈,虽然近些年国力大不如从前,但是他对我齐国一向虎视眈眈的。赵国此番军队调动不管是不是针对我国的,都必须提前做好预防。”停顿了一下,田盼垂眸扫了眼桌案上压在书简下的信件,一抹精光闪过眼底。  “吴华,你起草份奏章,快马加鞭送往临淄,把赵国的军队变动说明一下,另外我们这边也要抓紧部署防范,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田盼看向左手边的一个副将说道。  “属下遵命。”被提到名字的吴华站起来抱拳应道。  “好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安排吧,吴华先留下”。田盼挥退其他人,等到其众人都退出大堂,他才转首对吴华低声吩咐道:“这次的防御由你亲自负责,记住:外紧内松!”  吴华听了一愣,正常都是外松内紧,怎么将军这次还掉了个?  看着属下疑惑的表情,田盼嗤笑一声道“你真以为赵国会在此时挑起战事?”  “那将军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准备呢?是为了警示赵国吗?”吴华虽然觉得赵国不会动武,但是他不明白将军既然不信,为什么还如此大动干戈的行动。  “呵呵,这你就不用管了,按我说的做就好了,动静越大越好。”他是个武将,对危险也是有着直觉的敏感,再加上孙军师的来信,说什么也不会让田辟疆有机会来到高唐的。  只要他不亲自来,他就还能找到借口不参与进党争里。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谨慎的孙膑此番会特意来信提点他,要知道,若是他稍微有一点不信任孙膑,对孙膑来说都是个潜在的危险,这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狄城驿站  “公子,刚刚收到消息,现在高唐全线戒严”仲南行因为情势严重,一接到消息就急忙赶过来报告田辟疆。  “你说什么?说具体点!”听到此消息,田辟疆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郁。  “赵国最近频繁调动军队,田将军担心他们会发兵齐国,已经下令整个高唐紧急戒备,并已快马传书到都城上报大王,想必过不了多久大王就会下旨军队调动了!”  “混账!”他千辛万苦筹谋算计,人算却不如天算,赵国偏偏在此时军队调动!  “公子,现在怎么办?还去高唐吗?”仲南行焦虑的问道。要知道公子疆这次对田盼势在必行,而且天时地利人和全占据了,此行也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偏偏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  “怎么去?现在朝廷上下都在关注着高唐,此时去高唐父王怀疑的就不是赵国是否攻打齐国,而是我是不是要和田盼合谋造反了!”以前他们可以说是借黄河水路顺道去高唐城休息,就算有人疑惑也不会有大的影响。但是出了这么大事情再去,以父王多疑的性格岂会容他!  平息了一下愤怒的情绪,田辟疆思索了一下道:“好在我们提前做了预防,现在时间也是刚刚好,传令下去,稍事休整一下,明日出发,改水路沿济水一路向西行驶。”现在还来得及改变路线,若是到了高唐再发生此事,所有的关注点就都在他身上了,想到此,田辟疆也平静下来。  驿站西跨院,钟离春等人含笑的站在马厩旁,看着吴娃与她的小白马清风对话。  “清风,委屈你了,姐姐答应我下次出发可以和你一起去驰骋了啊!”说到这里,吴娃开心的轻拍着白马的屁股道:“我多拍拍马屁,到时候你可不要闹脾气哦”。  秋水听到此,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其她人也跟着她笑起来,吴娃被笑的面露微红,宛若桃花盛开一般娇艳。钟离春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道:“你啊,就是个马屁精,难怪连师伯都说拿你没办法了。”  其实孙膑是说吴娃的情商极高,对人事有着极强的敏感度,又因为被钟离春的过度保护,性格纯真,越是复杂的人反倒越喜欢亲近她。她会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和她在一起,你会忘了世间的复杂。  “姐姐….”吴娃娇羞的偎在钟离春的怀里,其他人也都欢快的笑着。  匡章走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脚步顿住,一边的秋竹武功最好,听到动静直觉的转身看向门口,秋兰随后也发现了。  两人见是匡章,都屈膝见礼,匡章挥挥手,没有出声,依然站在入口处。秋竹、秋兰对视了一样,虽然心中疑惑,也没有发问,倒是秋水笑着转头时看见匡章,迎了上去:“匡子,您来了正好,小姐刚刚还说让奴婢去请您过来呢。”  钟离春此时也转过头,看到匡子,笑着拉吴娃走向他。匡章见钟离春走过来,便继续迈开步伐边走边道“哦?钟离找我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这个丫头坐了几天的马车,非要骑马,我被她磨得不行,就答应她了,到时候你在旁边多看着她点,我可拿她没办法了。”说着,钟离春把吴娃从身后拉了出来推到了匡章身前。  看着眼前满脸雀跃的吴娃,匡章眼底闪过一抹愧疚。钟离春何等敏锐,一见匡章的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转头吩咐秋槿道“你们几个先带娃娃去附近溜溜马,她平日里就很少骑马,先带她熟悉一下。”  “是,小姐”秋槿应声答道,秋竹走过去把清风牵了出来。  钟离春对秋竹嘱咐道“秋竹,你武功最好,多留心着点,别让她跑太远太快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奴婢遵命!”秋竹一向寡言少语,武功却是极高的。  匡章沉默的看着钟离春嘱咐着众人需要留心的事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如此的关心别人,何时真正关心过她自己呢?  等众人消失在了眼前,钟离春才回头,发现匡章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出什么事了?”  思绪回转,匡章看向钟离春道:“刚刚使团通报,明日出发,走水路由济水向西前往魏国。”  “明日就出发?这可不像周行的风格?”钟离春一愣,面带疑惑的说道。  这一路上,虽然周行是正史,他们都是随行,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周行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完全听从田辟疆的指令行事。大家又都是刚刚到达狄城,他绝对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来的路上你曾说过,我们不会走济水,那钟离以为公子疆原本的行程是什么?”匡章看着钟离春问道。  “子笙以为呢?”钟离春柳眉微挑问道?  “我收到消息,高唐那边全城处于戒备状态。”  钟离春高深莫测的看着匡章道:“收到消息?收到谁的消息?还是你给谁传了消息?”  “呵....”匡章轻笑,摇摇头无奈的道:“什么都瞒不住你啊。”他的一切行动原本也没打算瞒着钟离春,若说这世界上有谁能让他真心信任,除了先生孙膑,就只有钟离春了,连对自己的父母,他都是有所保留的。  “我们刚到狄城,高唐那边就开始戒备,我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是人为!”哪有那么多的无巧不成书?!无非就是提前已经安排了某些元素,只是巧在其中的某一个元素发生,催化了其他元素跟着发生而已。“我只是不明白,田将军以何理由戒备?”要知道,没有特殊原因随意变动布防,若被有心人士在齐王面前参奏一本,都可以被定为谋反!就算田盼再得齐王信任,也不好解释啊。  “这也是天时,赵国突然频繁调动军队部署,加上先生给田将军去的信”。匡章答道。  “我想没有赵国这件事,师伯还会让田将军想别的办法吧?”信不可能是临时写的,时间上来不及,那就意味着师伯早就预料到田辟疆的动向,提前做了防范,赵国的事情正好起到了推动作用。  “信是你带过来的,好让你见机行事,若是发现田辟疆有去高唐的意向,就立马发信。你不是出来历练的吧?你主要是在保护我吧?只是我不明白,以前我出门时师伯也没那么小心啊,为什么从我决定要去魏国开始他就处处提防?他在提防什么?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有什么是我不应该知道的吗?”一连串的发问,钟离春易发的糊涂。若只是担心她安全,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谋划,牵扯这些人进来,师伯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隔离着什么,是隔离她去接触别人?还是隔离别人接触她?为什么要隔离?  匡章沉默不语,他一直都相信以钟离春的聪慧,只要有个起点,她就能看透全局。可是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疑惑过,先生最近的言行很古怪,具体他又说不上来,但是他敢肯定的是先生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保护钟离,但是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他一时半刻也理不出头绪。  见匡章没接话,钟离春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她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哪怕是为了自己好,那只会让她更加的不安。但是她也知道,匡章也是无辜的,自己不能迁怒到他身上。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钟离春微低头用右手拇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借此放松自己。突然,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映在眼帘,接着便感觉一股暖流由太阳穴直达全身。钟离春只是愣了一下,没有避开。  “我怎么觉得你的头疼病又犯了?”,匡章皱眉低语道。  听到匡章的问话,让她想起在孙府时与他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她一个人躲在庭院的假山石后,忍着一阵阵犹如针扎的头疼,她把自己的身躯缩成小小的一团,用手握拳拼命的的捶打着头部,依然无法终止那份好像要炸开的感觉。  好痛!为什么她活了下来,那么多人都死了?眼前一片血海,她若是也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好痛!痛得她恨不得把自己撕碎!双手开始拼命的抓向自己的头发,发簪被她扯落地上也没发觉。  好痛!她想拼命呐喊,声音却永远是卡在喉咙里,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冰冷冷的,犹如坠入万丈深渊,她要死了吗?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意识慢慢抽空.....  不行!她还不能死!她的大仇还没报,她若是死了,有何颜面去见家人!剧痛再次袭来,她拼劲全力抵抗着。  “你没事吧?”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前方响起,她瞬间戒备的看着声音来源处。  匡章看着满眼血红,全身处于攻击状态的女孩,她的年龄和自己相仿,周身的气息宛若失去同伴的孤狼,绝望、孤独却又充满战意!明明现在狼狈至极,却又透着冷傲的气息,真是矛盾至极的人。  见女孩充满敌意的注视着自己,一向孤傲冷清的匡章,内心涌起了好奇。举步向钟离春走近,越接近,匡章越觉得女孩的神情越发的紧绷,自小习武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让他更感新奇,同样也激起了他体内叛逆的因子。  猛地,钟离春抬起右手发起攻击,一道银光闪过,不知何时,她手里多出一个发簪。  匡章闪身躲过,钟离春也借机站直身体,两个人在这个略微狭窄的空间打了起来。
  钟离春的母亲在她年幼的时候也曾经教过她一些防身的武艺,后来外祖父担心她安危,也请人专门指导她,所以她的身手也是不凡。  两个人打了一阵后,匡章心里也开始佩服起她来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能和他过了这些个回合的人还真没几个。刚想到此,却发现她猛然近身,连可能会打到她身手的拳都不避,就这样手持发簪直奔自己的胸口而来。  再撤拳已经来不及了,匡章反应敏捷的化拳为掌,隔开她的右手,接着用左手去夺发簪,发簪是夺过去了,右臂却被划了道口子,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匡章那时候毕竟也年轻,见自己被伤了,顿时火气也上来了,转头怒道:“你这个疯子,怎么这么拼命啊?”。结果一回头,看见钟离春摊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紧张的上前问道:“你没事吧,刚刚有伤到你吗”?见对方没有反应,他越发的焦急起来,“我马上带你去前院,叫先生看看,你再忍耐一下”。说着也不管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蹲下身想要抱起女孩。  “不要碰我!”钟离春使出浑身力气挥开对方伸过来的手臂,刚刚的交手,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护着自己而受伤了。“你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让我一个人在这静静待会就好了”。颤抖的声调,带着拼命压制的疼痛,双手紧紧抱着头部。  “你头痛?”匡章这才想起从发现女孩开始,她就在一直捶打头部。  钟离春此刻根本再无精力顾及到他了,刚刚的打斗已经耗去了她全部的力气和意志,她的意识已经慢慢脱离了控制。  朦胧间她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指在轻轻按摩着她的百会穴,慢慢的手指移动到了太阳穴,她本能的想要抗拒。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绷,手指的主人也轻颤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节奏清缓的持续按摩着。  “放松些,头通的人最忌讳情绪出现大的波动,更不能有大的动作,一位老先生曾经教过我按摩手法,可以减轻头痛。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同样是清冷的语调,不同的是伴着一丝拘谨以及自己也没发觉的温柔.....  钟离春的思绪慢慢回到现在,感受着指腹间传来的轻度适宜的按压,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太阳穴是人的重要穴位,更是习武之人的死穴,一般不会轻易让任何人碰触。或许是小时候的那段机缘巧合,匡章与她慢慢的亲近起来,两个人年纪相仿,性情相投、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每次遇到钟离春头疼复发时,匡章都会给她按摩穴位,而这也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后来随着两人年纪的增长,匡章为了钟离春的名声,很少会亲自给她按摩了,反倒教给她具体的指法,再后来她头痛的毛病也犯得越来越少了。  “呵呵,刚刚想起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了。”钟离春有些怀念的道。  匡章按摩的手指一顿,也轻笑道:“那时候你披头散发和个小疯子似的,我都还没嫌弃你呢,屈尊降贵第一次发善心关心你,你可好,恩将仇报,真是没良心!”  “哈哈…..,”听到他假意抱怨的口气,钟离春开怀的大笑起来,刚刚有些窒息的气氛也消失无踪。  “你活该!我当时头痛的都快炸了,你还在我耳边嗡嗡的,没一掌拍死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在匡章的按摩下刚起的头痛缓解了很多,也有心情和匡章斗起嘴来了。  匡章见她好转,也就放下双手,改为交叉手臂环抱在胸前,斜看着钟离春一脸蔑视道:“你打得过我吗?!”  “啊!真应该把你现在这副样子画下来给所有人看看,省的他们天天说你是齐国贵族礼教儒雅的典范!你看看你看看!哪里有一点儒雅的样子?!”,钟离春一脸夸张的表情,那些个酸儒,每每提到礼教,都会拿匡章举例,就连师伯有时候也总暗示她多向匡章学习。  “又被先生说教了?”匡章幸灾乐祸的笑道。每次钟离春被孙膑说教,她就总要跑到他面前特意嘲笑一番他的教养问题,以前他还会和她争辩,最后两个人反倒越打感情越好了,他也只在她面前露出真性情。  听他提到孙膑,钟离春的笑容微敛,这世上若说最关心她的人,孙膑若排第二,那就没有人排第一了。就算自己的父亲在世,怕是也不会比孙膑更在意她了啊。  察觉到钟离春的情绪有些低落,匡章转换话题道:“明天就开始改为水路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娃娃解释吧!”  “怎么是我解释啊?清风当初是你送的吧?也是你说她可以骑马的,我只算附议!”钟离春一脸此事与我何关的表情说道。她只负责同意,不负责拒绝,尤其是对娃娃,只要是拒绝的事情都是匡章出头,她永远都是好姐姐!  匡章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次又是自己去做坏人了,想到娃娃那失望可怜的小脸,他怎么突然也觉得头疼了呢!  看匡章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又是他负责搞定娃娃了,她也就放心去想这次行程的事情了。她现在虽然还猜不透师伯究竟在提防着什么,但也明白他一定不会害自己,那就先不费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若是没有师伯的搅局,田辟疆就会如期到达高唐,可是就算一切如预期,他最终把田盼收为己用又能如何呢?军方只要有了大司马田忌在朝廷上的支持,其实就不用费太多心力去过多的担心其他驻守边城的将军了,除非是想…….谋反!  想到此,钟离春眉心紧蹙,匡章见钟离春如此,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觉得事情未必如此简单,田辟疆也不像咱们看到的那样玩世不恭、任意妄为,我越发觉得他其实是深藏不露呢!”平时总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可是根据最近这几天的观察,她总觉得田辟疆不简单。尤其他身边那个叫仲南行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能让这样的人效忠他,本身肯定也不凡。  “我从来就没小看过他”,他虽然不喜欢权力争斗,并不意味着他不了解,身在世袭贵族家庭里,有着对危险本能的直觉。  钟离春了悟的道:“所以你才会偶尔挑衅他?”一个习惯伪装自己的人,平时你是很难探知他的本性的,只要能让他失去短暂的冷静,就会有机会窥得一二,而对于他们这些人,只要是一点,也可以推断大部分了。  “他城府颇深!”对于田辟疆,匡章几次试探都没有成功,他每次觉得要成功时,田辟疆都能很好的控制住。  “算了,我们和他也没什么利害冲突,以后尽量别去招惹他了。”她知道匡章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只是将来她抽身离开容易,匡章却不行。  匡章点点头,两个人边走边聊着,钟离春看看时辰,发现吴娃她们出去也有段时间了,有些担心起来了:“娃娃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改用午膳了,我去看看”。  匡章也知道她一向关心吴娃,就陪着她出去溜溜,刚出驿站大门口,就见从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浑身是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钟离春一看到马背上的人脸色大变,急忙飞奔了过去,刚好接住跌落的人。  来人看到钟离春,急迫的抓住她的手道:“小姐,快去救二小姐她们!”。  “秋水,出了什么事?娃娃怎么了?”看到秋水浴血归来,知道必定出事了,钟离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城外100里东北方向,我们遭遇了盗匪,他们人手众多,小姐快去,再晚怕是来不及了!”她们陪着二小姐刚出城不远,就被一群盗匪盯上了,二小姐完全没有武功,她们护着她边打边退,盗匪人数太多,最后反倒被逼困在一个山坡。秋槿当机立断,让她杀出重围回来求救。  钟离春听到这些,二话不说跃身上了秋水的马,扬鞭撤马向东北方向驶去。匡章见她策马飞奔远去,想拦也来不及了,内心担心不已。转身命门口的官兵进去禀告田辟疆,让他派官兵增援,一边又命人去请大夫照看秋水的伤势,在此空隙,又详细问了吴娃她们的方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身边的侍卫早已把他的坐骑牵了出来,匡章飞身上马,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快马加鞭朝着钟离春的方向追去。  秋水看着匡章等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秋竹她们能够坚持到众人赶到,二小姐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小姐怎么能够承受得了啊…..
  驿站的书房里,田辟疆与仲南行两人商讨着最近收到的密报信息,猛然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田辟疆的神情里透出几许不耐,仲南行赶忙快步向外走去,他知道公子在办事时向来不喜欢被打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口侍卫请示的的声音。  田辟疆皱眉,挥手让仲南行坐回原位才道:“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侍卫忙下跪禀告道:“禀公子,钟离小姐那边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田辟疆霍然起身问道,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见公子疆紧张的反应,仲南行身形微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问道:“钟离小姐身边有匡子保护,怎么会出事?说具体点!”  听到仲南行的话,田辟疆神色一僵,接着也恢复如常,只是双眸里幽暗一片。  “不是钟离小姐,属下刚刚接到匡子派人传过来的消息,钟离小姐的妹妹在城外遇到盗匪围捕,钟离小姐已经赶过去了。匡子派人来请示公子,说对方人数众多,希望派官兵支援。”侍卫尽职的如实禀告着。  “传本公子的命令,让周行迅速派兵增援,若是人手不够,就拿着我的信物去府衙调兵,务必保证钟离春等人的安全!”听完下属的禀告,田辟疆没有丝毫的犹豫,快速的做出决定。  “属下遵命!”侍卫神色凛然的道。  “另外去把我的马牵出来,我先带护卫过去,让卫烙随后带兵前去!”田辟疆斩钉截铁的道。  仲南行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跪着的侍卫一愣,仲南行马上呵斥道:“还不快去!”  “遵命!属下告退!”侍卫赶紧起身出去安排。  “公子,这里怎么会出现盗匪?”仲南行疑惑的问道。狄城也算靠近临淄城了,若是出现盗匪很容易就会上报临淄,派兵围剿也容易,所以盗匪一般都会选在远离城池的地方出现。而他们又那么刚巧撞上钟离小姐的妹妹,这很难不让人起疑。  “先不管这些,你马上召集些身手矫健的人,这个小丫头钟离春很在意,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其他的等先救了人回来再说!”打断仲南行的疑虑,田辟疆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分析,听到钟离春孤身犯险,他就没来由的怒气上涌。  仲南行不再多言,起身告辞去准备了。诺大的房间突然空寂无声,田辟疆双眸低垂,倏的扬起右掌拍向身旁的茶桌,桌上的茶杯应声而裂,茶水肆意流淌着。看着眼前一片脏乱的场景,他站起身,决然走了出去。  驿站外,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仲南行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看到田辟疆走出来,将马的缰绳交给他后,跟着也翻身上马,田辟疆一声令下,一行人策马向城郊方向飞奔而去。  周行等人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众人离去的背影以及尘土飞扬的街道。  “胡闹!胡闹啊!快,快去报官,说有百姓遇到了盗匪,让府衙赶紧派兵剿匪!这要出了人命,他府丞可逃不了干系!”虽然内心焦急,周行还是没有失了正史的言行,该有的气势还是很充足的。  底下的官兵一脸不解,他们就是官啊,还用报官啊?直接拿着令牌去调兵不就完了?  见手下一脸糊涂的表情,周行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还不快去!”。  士兵不敢再犹豫,急忙跑去报官。周行身边的几位副使虽然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不过看见正史满脸气愤焦急的神情,也没人敢发问,在旁边小心的陪侍着。  站在不远处的卫烙将此场景尽收眼底,儒雅俊朗的年轻面孔上,布满深思。  看来他们都低估了周行,原本以为这个周行只是个会趋炎附势的家伙,现在需要重新评估他了。这样的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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