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干了10年了,今年8月份交的辞工书,当时忙工厂没同意说给我某加工厂九月份加工了资现在说我可以走了

《卑微的幸福》破碎的雨滴          一    1997是个很重要的年份。说它重要,不是因为香港回归,也不是因为亚洲金融风暴,对杜子轩来说,是他在这个年份里首次从老家到深圳来淘金。    说淘金并不准确,实际上只是到深圳来碰碰人生的运气,甚至,也可以说是来混口饭吃。    亚洲金融风暴之前,“孔雀东南飞”的盛况就已逐渐消退,深圳也开始进入特区不特的状态中。所以人们常说,97之后再来深圳的,多半是内地混不下去的。    这话当然太绝对了点。不过对杜子轩来说,倒有些恰当。    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农村中学老师,每个月只有三百元钱不到的工资。看到同事们一个个在“留职停薪”的大潮中出去了,自己却一直窝囊着没有去处,杜子轩面子上实在有点挂不住。    杜子轩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师,眼看着碌碌的一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杜子轩不愿意像父亲这样过一辈子,思前想后,决定到深圳来试试。    火车经过布吉之后,从旁人的嘴中知道这就是深圳了。    铁路两旁灰白杂乱、像陈旧纸盒一样的房子陆续向车窗后移去,杜子轩并没有见到电视画面中以及自己想象中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灯红酒绿的盛状。后来才知道,那样的深圳只在深南大道上。    天空好象要比老家的低沉得多,似乎触手可及的云层就在楼顶不远处盘桓。一些似雾似霾的白云甚至拦腰围绕在一些高层建筑的四周,像是人造的海市蜃楼。是这里的房子高、还是南方纬度底的原因呢?杜子轩不能确定。    下了火车,车站外的广场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回头望着车站大楼上具有老年人手颤特征字体的硕大的“深圳”二字,杜子轩知道,自己已经真实地来到了这个听闻了无数遍的特区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车站餐馆里飘来的让人不太舒服的食物气息,像是腥咸的海鲜、烧烤或者是其他什么。只有一股陌生环境的新鲜感让杜子轩猛然打起精神。    来深圳之前,就和一个在布吉做保安的老乡阿彪联系好了。杜子轩将行李放在阿彪处,自己只身住进人才交流中心附近的“十元店”。阿彪说这样方便找工作。    只有教书的工作经历和一张专科文凭,杜子轩发现这里的工作不是那么容易找。    还是做教师?公立学校的要求太高,自己达不到;民办学校招人的好像也不多。几天下来,初来时的自信和兴奋被浇灭了一些。    这天晚上是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的盛大交接仪式,可是杜子轩没来得及去看热闹。从阿彪处回罗湖区红桂路十元店的时候,杜子轩不幸在路上被拦街查暂住证的联防捉住。    杜子轩掏出车票解释自己是刚到深圳的,却被厉声打断,火车票被一把夺去,紧接着后衣领子被人揪着推上了一辆塞满人的人货车。    后脖子上有点火辣辣的疼,杜子轩伸手指按了按,似乎有点血迹——脖子上被那个联防队员粗暴地擦破了点皮。    阿彪和他解释过,上街一定要小心观察前后,如果看到联防或警察,神情一定要轻松点;如果看到拦街查证件,一定要掉头绕道。杜子轩当时在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前面的大批联防和警察,自投罗网了。    在城市生存和在丛林一样,要有猎豹般的机警。实际上,阿彪还向他介绍了用同样的方式警惕扒手和飞车抢劫。这些都是城市生存的基本技能。但杜子轩还是粗心大意了。          二    派出所不大,大门口的马路上停着几辆警车。里面有个小院子,斑驳缺损的水泥地面上一溜蹲了几十位和杜子轩一样的倒霉鬼,有警察和联防在走上走下忙碌着。    带了两千元钱来深圳找工作,这些天已经花去了一半多。听蹲在旁边的一位满口黑牙的老兄说要罚款四、五百元才可以出去,杜子轩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为什么要罚款?我办证不行么?”杜子轩问这位黑牙老兄。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办证也要三百多元。反正现在抓到你没办证,就得罚款。”黑牙老兄撇嘴一笑:“不交罚款更麻烦,送你去山里打石头。”    “打石头?”杜子轩问。    “是啊!到石厂打石头,赚够你的罚款。”黑牙老兄的嗓门瓮声瓮气。    “刚来深圳没找到工作的也要办证?”杜子轩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    “那不知道。谁管你呢!反正只要你没办证就可以抓你。”    杜子轩有些愤怒地对着水泥地吐了一口粗气。    “哪里人啊?”黑牙老兄显得一点也不在乎,朝着有点紧张过度的杜子轩笑笑。    “江西人。”杜子轩答道。    “江西客家人吧?我也是客家人哦,广东的。”不用介绍,杜子轩从黑牙老兄艰难的普通话中也早知道他是广东人。    “我不是客家人。听说赣南有客家人。我是赣北九江的。”杜子轩答道。    “在哪里上班啊?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刚来深圳!还在找工作呢!”杜子轩摇了摇头。    “是么!看你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你在大公司上班呢!”黑牙老兄咧嘴笑笑。杜子轩看到这位老兄真的连后牙槽都是黑的。也太能抽烟了!杜子轩心说。    “小杜是吧!要不改天去我们那里上班。酒楼哦,大把靓女的。”    酒楼?不就是饭馆么!好歹自己在家里也是个老师,这要是去饭馆端盘子好像有点没面子。杜子轩一时不知回点啥话好。    黑牙老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纸片,在上面写着什么。    “呐!这是地址和电话。想来呢,就打个电话。我是那里的厨房大佬,你要愿去,我跟老板说一声就可以。”黑牙老兄将纸片递给杜子轩。    “站起来站起来!排好队排好队!”一个鸭公嗓门的警察在大声吆喝着:“有钱的到这边交罚款。没钱的两手搭在前面的肩膀上,到那边上车。”    杜子轩身上不到九百元钱了,如果交掉五百元罚款,恐怕再过几天连回家的路费都成问题了。    正在犹豫间,黑牙老兄一边带着几个徒弟模样的人去交钱,一边转头朝杜子轩打个招呼:“靓仔,记着给我电话哦。”    交钱吧!出去了再说。杜子轩担心要不真被送到哪里去打石头了就更麻烦。    从派出所出来,杜子轩回到红桂路的十元店。    十元店老板是个江苏人,也是从老家留职停薪出来的。听说杜子轩被抓了,老板赶紧对房间里其他房客说:“这两天查暂住证查得紧,晚上没事大家最好不要出门。我借了副麻将,没事可以玩玩。打打扑克、看看电视也可以。”    老板转头对杜子轩说:“还没吃饭吧!我那里煮了面条鸡蛋,还没吃完,你随便吃吃?”    杜子轩本想洗个澡再出去吃个五元快餐,但想想身上的钱越来越少了,还是能省五元是五元吧。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杜子轩朝老板点点头。    “别客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板挥挥手。    一个二室二厅的房子,住了将近二十个人。看上去多像杜子轩一样也是临时住下找工作的,房间里行李也就不多。这些房客回来的时间不统一,所以并不显得怎么拥挤。    只需要一个铺位,一天十块钱,可算是方便了像杜子轩一样找工作的人了。    洗过衣服收拾停当靠在铁架床上,看着听不懂的广东话电视,杜子轩心里越来越乱。    都十来天了,工作没有着落,钱也差不多用完了。回去嘛,恐怕不行,自己可是铁了心要到深圳来的——甚至还没有等留职停薪手续办完就出来了,当时心说大不了辞职。可现在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家,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想起在派出所碰到的那位黑牙老兄,杜子轩伸手进口袋掏那张纸条,心里一惊:刚才换衣服,纸条洗掉了!          三    从湿漉漉的口袋中找到那团纸浆,已经一个字也没法辨认了。    都说好事成双、祸不单行。刚被罚款,却又将人家好心留的地址、电话搞丢了,一个获得工作的机会也没了——只要有份工作站住脚,现在哪还管得上面子不面子呢!端盘子也是个工作啊。    倒霉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和运气作对的。只能认命,之后定定神尽可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不去先找点事做,很快便弹尽粮绝。阿彪说实在不行就跟他做保安,没事的时候和他一起帮人站站场子赚点外快。但杜子轩不想干这种揣着刀子混日子的危险事。    杜子轩慢慢回忆,依稀记得那纸条上有“华强北”、“客家”几个字。    只能这样了,明天到华强北一带去找找看,碰碰运气。    上午坐第一趟车就出了状况。深圳的公交车是不设找零的,由自己主动向箱内投零钱。上车前忘了准备零钱,一到车上才发现身上只有十元最小面值的人民币,这让杜子轩站在车门边左右为难。    用十元钱从红桂路坐到华强北,对现在的杜子轩来说,这简直是一件涉及到要破产的事。    不管司机再说什么了,杜子轩决意在车门口守住,等下站上来的人收零钱当找赎。    只是才收到两元钱,前面就到华强北了。    华强北的街道上人流汹涌,但除了偶尔能碰上几副空洞呆滞的眼神,匆匆的行人一个个忙得连看路人的功夫都没有。这让杜子轩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外面的人,与这里的高楼大厦、宽敞的街道和忙碌的人群毫不相干。    这让杜子轩更迫切于尽快融入到这座城市中——他很需要一份工作。    转了几条街之后,脚跟有点酸痛了。蓦然看到一个酒楼的门楣上挂有“客家皇”三个字的招牌。有“客家”两个字,得过去看看,杜子轩心说。    走到门口,一位身材修长身着紧身旗袍的咨客小姐站在一张会议讲台般的桌后热情地招呼:“先生您好!几位?”    声音非常悦耳动听。或许在十元店的电视里听多了让人烦躁的广东话,咨客小姐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让杜子轩如沐春风。那声音就好似竟在抚慰着自己已经有些疲惫的心灵,让杜子轩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但咨客小姐热情而清澈的眼神让杜子轩感到有些自惭形秽。他甚至不敢直视咨客小姐满玉般的脸庞,只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我是来见工的。”     咨客小姐并没有更换表情,依然热情地说:“哦!老板正好在,我带你去。”    杜子轩本想说先找厨房大佬,看看那位黑牙老兄是不是这家店的。但那天没问黑牙老兄的称呼,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正一路走一路盘算间,一只大手拍在杜子轩肩上:“哈哈!靓仔来啦!怎么不先给个电话?”    回头一看,这不正是那位黑牙老兄么!杜子轩霎时那个感动——和遭难的乡亲遇见了子弟兵一样没有分别。    头发锃亮的老板一个人坐在一张小台边喝茶。黑牙老兄带着杜子轩来到小桌旁对老板说:“成哥!我们这里正要招人,你看这个靓仔在楼面适合做点什么。我先下厨房去了。”    老板微微抬头:“你去你去。”    老板抬头看了看杜子轩,接过杜子轩递过来的个人资料,随手放在一边。    问了问基本情况之后,老板摇摇头:“你没做过餐饮,又不会广东话。叫你做个服务员,我也不忍心,你毕竟是个知识分子啊。叫你做部长,又没经验。哎,难办啊!”    杜子轩这个时候只想找个事先做着,赶紧说:“没关系!我可以做服务员的。”    老板抬头问道:“会写毛笔字么?”    “会!当然会!写得还可以的。”    老板吩咐人拿笔墨过来:“你写个特价菜试试。”    问了问格式,杜子轩在一张彩纸上一挥而就。    “嗯!不错不错!”老板很是满意,抬头对杜子轩说:“这样吧,我们这里服务员是六百元一个月,我给你八百。你一边做服务员,一边帮着写些菜单、广告。怎么样?”    “可以可以!”杜子轩赶紧回答。    “方便吗?明天过来上班。”    杜子轩本就临时住在十元店,忙点头:“方便方便!我明天早上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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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在家里教书不到三百元一个月,现在有八百元,已经不错了。杜子轩心想。    十元店老板听说杜子轩找到了工作,很是开心,大声对房客们说住他这里就是运气好,并打趣说有空去酒楼喝茶的时候杜子轩得打个折。    告别十元店老板,杜子轩来到“客家皇”,开始了他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在酒楼做服务员。不管怎样,有份工作就能继续留在深圳了。    熟记那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菜名倒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让杜子轩感到痛苦的是很难适应酒楼内部大多数时候用广东话和客家话交流的语言环境。都一个月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感觉,这让杜子轩觉得学广东话比学外语还难。    来见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的咨客小妹是安徽人。杜子轩赞叹她才来深圳不到半年,广东话却说得那么流利,简直就像电视中看到的香港电影里的对白。    大家都叫她阿芳。阿芳不到20岁,皮肤白皙,五官标致,身材高挑,下班后换了工衣,就是一个典型的都市丽人。杜子轩觉得无论容貌、气质,一般的影视明星根本比不上她。    只是阿芳的“大方”让杜子轩有点不习惯,也有些不舒服。厨房大佬黑牙老兄总在走过阿芳身边的时候在阿芳身上拧一把,看上去一副色鬼像。但这个时候,阿芳并有显得多生气,只顺手用手里的餐牌搧过去笑骂一声“衰佬”。    大家都叫厨房大佬“东哥”。他和老板一样都是惠州客家人。东哥老婆留在家里没下来深圳,他和酒楼的一群光棍汉就都挤住在老板租的民房内,下班了不是打打麻将、就是出去按摩。     杜子轩在老家就知道按摩,五十元一个小时他曾经和朋友去过一次。所谓按摩,基本上就是胡乱摸来摸去的色情服务。想想自己一个月收入才三百来元,杜子轩以后也再舍不得去了。     这天晚上东哥来到杜子轩的宿舍,大声嚷嚷道:“小杜,带你出去玩玩。”     “去哪里?”    “别管,跟我走就是。”东哥手里捏着件衣服,半推着杜子轩出了门。转了几个街角,东哥带杜子轩进了一间美容厅。原来是去按摩!     “老板!叫两个小妹。”东哥大大咧咧地往里走去。杜子轩心说在深圳按摩得多少钱啊!    东哥回头看出了杜子轩的犹豫,大声说:“靓仔,我买单,你放心玩吧!”转头又对美容厅老板模样的人说:“找个漂亮一些的小妹,服侍好这位老板啊!”    显然不是小妹,是一个妇人将杜子轩拉到一间房间。当然不能算是房间,只是一个用木板隔出的小空间,里面放一张小床下来就只够一个人通过了。妇人指引着杜子轩躺到小床上面,立刻开始了工作。     从头顶到两臂,从胸口到大腿,妇人的双手在杜子轩身上游走。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异性,女朋友在杜子轩刚分工的时候就散了,那次在老家的按摩经历也都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异性的手指不停地在身上各处拿捏,让杜子轩感觉浑身既兴奋又舒坦。    突然,妇人的手按住了杜子轩最敏感的部位……没有想到妇人的胸部竟然这样饱满庞大……    出门的时候,杜子轩脸还涨得通红,街道上的凉风一吹,发烫的脸才舒服了许多。     “多少钱一个小时啊?”杜子轩低声问。     “三十块一个钟。舒服吧!”东哥坏坏地一笑。     才三十?是不贵。杜子轩还在和老家的那次按摩进行性价比对照的时候,已经到宿舍门口了。     “衰佬!又去带坏后生仔了吧!”阿芳正准备出门,迎头碰到他们两个。杜子轩刚刚恢复正常的脸上即刻又涨得通红。顾不上他俩打闹,杜子轩低头径自走进了宿舍。           五    转眼之间,已到年关。     酒楼在春节期间依惯例是要放假的。春节的深圳本来人就不多,酒楼也没办法做生意——这是移民城市特有的现象吧!在春节这样重大的传统节日里,人们大都回老家去了。    来深圳半年,身边现在也就两千来块钱——和刚来深圳时差不多,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家了。反正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牵挂,杜子轩索性打个电话和家人朋友问候一声,回家就免了。     大学的时候上过几天计算机课,可那天老板叫杜子轩到街上去打个合同,才知道自己已经对电脑一窍不通了。说难听点,连开机都不会。杜子轩感觉到心里发慌,心说一定得找个时间去学学。春节有十几天假,正好可以利用上了。     春节的深圳,街头陡然冷清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路人,偶尔驶过的汽车,墙壁上一些被风吹撕裂的广告纸,整个城市就像曾经经历过一场无名的筵席,现在已经人走茶凉,连桌椅板凳也无人顾得上收拾了。    往日街头喧闹的人群去了哪里?他们衣锦还乡去接受邻人羡慕的目光了?他们带着各自的爱侣回家去接受亲人的祝福了?他们赶赴父母兄弟准备的除夕家宴享受一家团聚的温馨去了?什么可能都有,但却与自己毫不相干。这种纷乱飘散的思绪让杜子轩感到又一次在华强北的街头被人群抛弃。    电脑培训学习让杜子轩淡忘了这些,也让他觉得内心充实了许多。    街道的两边,一些远处的住宅楼门楣上鲜红的春联从林立的水泥墙缝隙里坚强地映射进杜子轩的眼帘,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春节的气息。     酒楼一共七、八十号人,没老家回家的只有六个。阿芳的留下,让宿舍平添了许多热闹,也让杜子轩莫名其妙地感到温暖。     杜子轩没去过安徽,但他想安徽一定山清水秀,否则不可能养育出阿芳这样明眸浩齿的水灵姑娘。杜子轩总是奇怪阿芳为什么会在酒楼做一个咨客。在酒楼里面,阿芳十分惹眼的漂亮,乌黑的秀发下一张婴儿般粉嫩的脸庞,饱满的青春气息充斥着妙曼矫健的身体,就像一朵在红色朝霞的露水中绽开的白莲。     杜子轩虽然来到深圳的目的是想寻找新的人生机会,无暇也没有勇气顾及儿女情事,但阿芳出众的姿色总让杜子轩内心升腾起难抑的原始情欲。每当阿芳软玉般的小手主动拖着杜子轩的手臂时,总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快感在自己全身蔓延。尤其是阿芳不经意的将温软的胸部压在他的臂膀上时,杜子轩的脑袋立刻会产生过份充血的现象,好似出现暂时的“短路”——他有时会担心自己是不是有脑溢血征兆。     这是以前的女友从不曾给他的感觉。    但阿芳总是那样的恰到好处,让杜子轩并不敢有非份之想。所以他甚至连手都不敢主动搭上阿芳的身体。阿芳总像一阵风,正当他思绪混乱、难以把持的时候,却笑盈盈地从身边飘走。这个时候,总让杜子轩感到自己特别的幼稚,好象远没有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姑娘成熟。    杜子轩知道也许是自己胆怯,因为他眼见过老板和阿芳的亲密举动。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就一定有什么关系,但他总觉得老板是很喜欢阿芳的——老板喜欢的女人自己不能动吧!杜子轩心说。           六    年三十的晚上,大家买来了水饺、龙骨、拉尿虾、福寿鱼……各种作料满满地摆了一案台。凉菜师傅肥仔当仁不让地做起了大厨。     除了一扎啤酒以外,肥仔还准备了一支古绵纯酒。杜子轩不怎么会喝酒,整个餐桌上的气氛就被肥仔彻底控制住了。四男两女共六人,肥仔一会儿和这个干、一会儿灌那个喝酒,宿舍里热闹得让大家忘记了这是远离家乡的除夕。     阿芳喝得特别兴奋,脸上的红酒晕蔓延到细嫩的脖颈,直到白色低胸V字领只遮住了半截的白皙胸部。阿芳的胸部随着身体的起伏不断颤动,让几杯啤酒下肚的杜子轩早已心旌动摇。     尽管喝得不少,阿芳显然没有醉:“洗碗收拾是女人的天职,剩下的事就由我和阿华来做。”阿芳和没怎么喝酒的另一个陕西女孩阿华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面。     “阿芳,开台吧!”肥仔将早就准备好的麻将倒在桌上。    杜子轩、肥仔、阿芳和另一个厨房师傅各坐一方,阿华和另外一个男孩在一边“买马”。    深圳这年的三十晚上不是很冷,房间不大,酒过之后似乎温度更升高了一些。小屋里开心地打着麻将的人都光着脚丫穿着拖鞋。     杜子轩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拖鞋不见了,光脚踩在地下。伸脚四处打探不得,却赫然发现踩上了一团温软的东西,这让杜子轩心头一颤——是阿芳的光溜溜的脚!    杜子轩有些尴尬,抬眼看了一眼阿芳,正瞥见阿芳暧昧的眼神朝他一笑,又飞快地闪开。    小心地把脚移开,杜子轩也没心思找拖鞋了,只用脚后跟在地上支着。     三元吃糊、五元自摸的麻将是他们日常下班后的娱乐活动。大过年的凑凑热闹,大家也不怎么在意输赢。    杜子轩猛然觉得自己的那只光脚背上被轻轻覆盖上了一层温暖——没错,是阿芳。阿芳用脚掌在他的脚背摩挲,脚趾用力地夹揉着。    杜子轩登时感觉自己全身在轻微发抖,心跳也无法自控。调整了几次呼吸之后,终于也用脚趾“狠狠”地拧了阿芳一把。    阿芳倏忽的眼神饱含笑意不时从睫毛底下闪出,从杜子轩的脸上扫过。杜子轩脸上的红晕似乎比刚喝酒时还浓郁了许多,但却突然感觉自己很男人。    欢闹的麻将还在继续,却没有人发现这两个人桌下的“游戏”。     直到凌晨三点,大家建议休息。    收档之后,杜子轩找个机会顺手带住阿芳的一只手臂,暗示希望她留在自己的宿舍。阿芳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一推,表示了拒绝。但阿芳的手臂用了过长的时间才从杜子轩身上抽出,这让他感到十分的难舍。    望着阿芳性感诱人的身躯款款离去,杜子轩感到一阵难抑的遗憾与落寞在心头涌动。     推开窗户,黑夜中四处的高楼里灯光闪闪,零星的爆竹声不时从远方传来。    一时睡不着,杜子轩顺手拿起街上热卖的那本《中国可以说不》翻翻。杜子轩觉得生活中一直只有别人说“不”的份,自己并没有说“不”的能力。看看没意思,随手丢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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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顶你···
  支持打工小说           
  作者:haoandlo 回复日期: 17:01:28 
    我顶你···  ====================  谢谢顶帖!
  作者:xiaohetonglei11 回复日期: 17:19:56 
    板凳  ==========================  谢谢!
  作者:有笛吹吹 回复日期: 17:24:56 
    支持打工小说   ======================  谢谢支持!这的确是深圳原生态打工生存状态反应的小说。
  七    虽然说要到初八开张,但老板初五就从惠州下了深圳。来宿舍的时候,老板给了在场的每人一个红包——广东人叫利市。杜子轩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百元钱。     这两天,老板两夫妻带着五岁的儿子在店里玩,杜子轩他们几个没回家的也到酒楼里转转,简单打扫一下卫生、和老板一家人一起在酒楼内吃饭。看到肥仔他们几个都给了老板小孩利市,杜子轩也准备了一个两百元的利市给了小家伙。     这天下午老板娘带着几个人出去逛街,酒楼里就剩下老板和杜子轩两个人。     杜子轩对功夫茶一窍不通,只看着老板兴致勃勃的认真清洗着繁多的茶具,拿出自称是朋友从台湾带来的上万元一斤的茶叶十指灵巧的泡着。    端起老板示意的加满了茶水的小茶杯,杜子轩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一下子难以适应滚烫小茶杯的高温。硬挺着用拇指和食指端起茶杯轻尝了一小口,的确清香怡人,与平常酒楼里泡的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杜,适应了酒楼的工作吧!现在做个部长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老板提起茶壶满上第二巡。     杜子轩连忙答道:“应该没有问题,至少在业务上已经过关了。只是白话还不太会说,只能听懂。”    “能听懂就已经可以了,以后慢慢再练。说话嘛,只要大胆就行,别怕说错。”    “成哥说得对!”酒楼上下都叫老板为“成哥”。    成哥显得挺轻松,转过话题:“不知道你这个做老师的对餐饮行业怎么看,能说说吗?”    杜子轩一时不知说啥好,只笑笑:“现在还没有太多感受。”    成哥在电热壶里面加满水:“呵呵!我知道很多人看不起做餐饮的,像你这样的文化人应该也是这样。但我却不觉得餐饮不好,我认为这也是大事业。你别看我这里小,但一年赚个百把万还是没有问题的。很多开工厂、开公司的未必能做到。”    “我跟你说小杜,如果你肯静下心来跟我干、或者说就做餐饮行业,我保证你将来不会比那些公司白领差。你别看我现在是个几百平米的小店,将来我要把它做成上市公司。”成哥身材不高,但眼眉清秀、双目炯炯有神:“这样吧!下个月开始升你做部长,但给你比部长高一些的工资,每月一千八百元。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谢谢成哥提携!当然有信心!”杜子轩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受宠若惊。才半年就提升为部长,这在酒楼是很少见的。    “但以后你要好好锻炼,多学学营业部的事。”成哥一边顾自忙着泡茶。    “是!成哥。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成哥失望!”    一千八百元一个月,这就涨了一千块啊!杜子轩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    “不过……”成哥倒掉里面泡过几巡的茶叶,换上新茶:“我跟你说哦小杜,我对中层管理人员是很严格的。你平时可能也看到了一些,我有时脾气不会太好,你要有思想准备。”    成哥喜欢发脾气骂人,这是酒楼上下都知道的。除了服务员以外,部长、主任、经理以及厨房大佬们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点面子也不给。    杜子轩心说只要自己不犯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赶紧接口说:“严厉是应该的,人都有惰性,我也希望能在成哥的教导下进步。”    说话间,成哥打麻将的朋友来了。杜子轩赶忙起身去打开包房摆台。           八    成哥和他的朋友打的是一百元吃糊、两百元自摸的麻将,再加上马,一铺输赢就赶上杜子轩一个月的工资了。    杜子轩准备好茶水准备出去,成哥朝他招招手:“小杜没其他事吧!坐这里看我打麻将。”    杜子轩应了声,挪张椅子过来坐在成哥一旁。    成哥向其他几位介绍:“这是我小弟,叫小杜。文化人啊,大学生。”杜子轩赶紧起身向几位问好。     其中一位黑瘦的中年人眼睛也没抬,只顾着在洗牌,应了声:“丢!你这里也有大学生!大学生是什么东西!”    杜子轩能听懂这是脏话,只是没想到一个刚见面的人就能如此无礼。很是尴尬了一下,没有出声。    “你个吊毛没读过书,知道大学门朝哪边开啊!”老板扭头对杜子轩说:“来,小杜,买两匹马,专踩强哥。”那位黑瘦的中年人叫强哥,是个专包工厂用工的民工头,也就是劳务输出公司的老板。     杜子轩哪敢在这里买马,身家才两千多块钱全在口袋里,还估摸着积攒点钱去报名参加自学考试呢!要是输掉了咋办?赶紧说:“不不不!我看你们玩、看你们玩。”    “操!看你那衰样也不要买。”强哥望了杜子轩一眼。    脏话连篇的,杜子轩不想搭理他,打算起身离开。    “买!两条。我帮你拿了,没钱我给你。”成哥伸手从桌上拿了两只麻将塞到杜子轩手里。    杜子轩不好逆成哥的意,只好坐下。但两只麻将拿在手里实在让自己心里直发虚。    心虚的人最好不要上赌场,你越是输不起,越是怕输,最后一定是你输得最惨。所谓做事要有信心,恐怕也是这个道理。没信心的人做事情总进退失据,错漏百出。    不出杜子轩的担心,在老板娘带着其他人回来准备晚饭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一百元钱。杜子轩头上直冒汗,赶紧借机离开:“成哥,我帮忙做饭去了。”    “哈哈哈!我说这个衰仔就是送钱的!”身后传来那个民工头老板强哥粗鄙的大笑声。杜子轩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快点离开包房。    走出包房,杜子轩到酒楼外面吹吹凉风。握一握微颤的拳头,杜子轩觉得手心没力,手掌上浸透了一层汗水。    半年的辛苦积攒一个小时不到就没了,杜子轩感到心都真的有点痛了。来深圳的目的是希望闯出一片新天地,可今天身上就这一百来元钱,如何撑到下个月发工资都成问题了。     “荒唐!” 杜子轩无限自责起来。     “小杜,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阿芳欢快地跳着小碎步出来,靠近杜子轩身边笑盈盈的轻声说:“晚上去蹦迪么?听说体育馆的酒吧今天开张了。”    杜子轩脑袋里“嗡”的一声。不会吧!阿芳可是第一次约我出去玩,我却刚刚把钱输了个精光!   
  您的鼓励将让我有勇气继续发完。
  十二    “我们店已经租下了酒楼的二楼,我准备将它全部改成带卡拉OK的包房。”成哥带杜子轩走进购书中心:“这次是来买点装修的书,你帮忙参考一下,我们要把二楼装修成深圳最豪华、最有特色的包房。”    “装修完以后,我打算让你来做营业部主任。怎么样?”成哥一边快步向前、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杜子轩。    营业部主任的工资也就两千五百块钱,杜子轩正打算离开酒楼,因此也没有表露出丝毫兴奋,只快步跟上,礼貌地向成哥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近千元书籍,杜子轩分两手提着都觉得挺沉。    回到深圳,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先到外面吃点东西吧。”成哥将车开到一个杜子轩没到过的地方:“这里的粥不错的,尝尝。顺便也看看这里的装修。”    这是一间挺不错的酒楼,家具摆设、灯光气氛都恰倒好处。成哥叫了一锅龙虾粥和其他一些小菜,再问问杜子轩要点什么。    “我随便啦,现在点的东西我们都吃不完。够了。”杜子轩把菜牌递回给了站在一边服务员。     龙虾粥上来的时候鲜香扑鼻,也许两人实在是饿了,每人狼吞虎咽了几碗。    “来点酒吧!”成哥打了个饱嗝,叫来服务员:“两支老金威。”    杜子轩知道老金威很容易喝醉人,醉了还上头,和成哥碰了一杯之后就说:“随意喝吧!我不能喝的,成哥喝多点。”    “衰仔!你知道我也不大会喝酒的。你不喝难道叫我一个人喝?”成哥果然一杯下肚后眼睛有点红了,直盯着杜子轩说:“还在生我的气吧!”    杜子轩连忙端起手中的啤酒杯放在脸前:“哪里哪里!没有没有!”     “别骗我,难道我看不出来么!那我还做什么老板!”成哥独自饮了一口啤酒:“你这一路上的表情早告诉我了。”    杜子轩有点尴尬,拿起筷子不知该伸向哪个碟子。    “小杜啊,我这人就这样,脾气坏。我也知道这很不好。” 成哥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别人都说我是家长作风,我也知道这对企业发展是不好的。但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成哥拿来另一瓶已经开好的啤酒,将两只杯子满上。杜子轩连忙站起身说“我来我来”,成哥推开他的手:“但我总认为,我对员工的严厉,是为员工好。如果你们能够养成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是一辈子都受用的。”    杜子轩端起刚满上的酒杯和成哥一碰,一狠心干了:“成哥这话不错!酒楼的生意这么好,与成哥对出品的严格要求有直接关系。成哥能将酒楼做得这样有声有色,您的管理方式就一定是正确的。”    杜子轩拿起酒瓶要再加酒,发现两瓶老金威已经见底了。    “再来两支老金威。”成哥招呼服务员。    “但您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骂我,我哪里有信心继续做好事情!” 杜子轩脸上早已起酒晕了,鼓起勇气对成哥笑笑说。    “呵呵!”成哥也笑了笑:“你不知道,我要是早上被人叫起来一定心情不好,就是老爸老妈都不能惹我。谁叫你撞我枪口上了!哈哈!”    杜子轩咧嘴一笑,伸舌头舔了舔酒杯边缘的啤酒花,抬头看了看正在开心着的成哥,尴尬地举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大口。           十三    成哥这是在表达歉意么?杜子轩不能确定。    成哥明明白白说了自己心情不好是管不住自己脾气的,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这好象是表达了歉意。但成哥没有说下次就一定不会再这样。    如果留下来,杜子轩感到这还是在用尊严换取一份工作。    不过成哥说将给自己三千元的月薪,明显高过现在的营业部主任一截。也许,这是另一种给自己尊严的方式?杜子轩心想。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了,同宿舍的人又不知道都跑到哪里玩去了。    阿艳从外面走了进来,靠住杜子轩的身子说:“杜哥,你得请客哦!”    阿艳也是酒楼的一位部长,但杜子轩对这个阶层分级十分过分的女孩向来没什么好感。也不知是因为她对服务员呼三喝四的毫无尊重、对上级用尽解数的谄媚,还是因为她经常“抢”自己的熟客把自己凉在一边,杜子轩平时很少和她交流。     阿艳平常叫自己小杜,今天叫杜哥,这让杜子轩感到有点意外。    “请什么客啊?” 杜子轩借整理一下铁架床上枕头的机会离开了阿艳的身体。    阿艳紧靠过来拉着杜子轩的一只手臂:“嗯……刚升官就不认人了!杜哥真坏。”阿艳的语调让杜子轩感到自己身上有鸡皮疙瘩冒出来,但她柔软的身体和一阵扑来的香水味道又让杜子轩感到一阵恍惚。    “老板娘今天下午都说了,营业部蓉姐辞工了,说是由你做营业部主任。你不得请客么?”阿艳抬起一只拳头在杜子轩肩膀上轻轻一捶。     杜子轩躲闪一下,将身子移开了半步。我和你没有这么熟悉吧!杜子轩心说。     原来是营业部主任辞工了,才升我做主任。不过成哥既然看得起我,提高了工资待遇,应该还是不错的吧!三千元一个月,估计现在自己出去找工作也没有拿到这个薪水的把握。杜子轩这样想着,心情好了许多,对阿艳说:“行啊!等到我真的做营业部主任的时候再请吧!”     “不行!今晚就得请。”阿燕娇声道。    “改天啦!我现在要冲凉了,明天还要上早班呢。” 杜子轩这个时候突然很想见到阿芳。    阿艳悻悻的离开了宿舍。杜子轩拿起换洗衣服进到卫生间。    卫生间的瓷砖墙壁上贴了一张日本女孩的比基尼沙滩照,肥仔说这是他给全体宿舍成员的福利,是专门给大家打手枪用的。杜子轩看着画面上清晰诱人的酮体,每每把她幻想成阿芳。可惜阿芳已经搬出去自己租房住很久了。    阿芳的工资才一千元,可那天她说租的房子就要一千元一个月,她哪里付得出这么高的房租呢?阿芳说那是她男朋友出钱租的。     杜子轩不确定阿芳是否真的有男朋友,因为阿芳所谓的男朋友大多是酒楼的一些熟客,明显都是一些成家了的老板之类的人。但阿芳说这些人就是她的男朋友,这让杜子轩很气结,甚至心里面泛酸——以至有段时间杜子轩不是很想与阿芳搭话,故意避开她。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杜子轩有着强烈的要打电话给阿芳的冲动。冲过凉后,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杜子轩有些犹豫。    她会不会已经睡了呢?是不是有人在陪着她呢?她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同意这个时候出来见面呢?    许久之后,杜子轩终于鼓起勇气拨打起阿芳的电话。     “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手机里传来毫无情感的声音。          十四    很久没和阿芳说话了,其实杜子轩也不知道真要打通了电话该对阿芳说什么。    阿芳当然是对自己有好感,但这种好感能表示她愿意接受自己么?那晚麻将桌下的赤脚游戏,能代表什么呢?像东哥他们不是也经常与阿芳开开类似的玩笑么!也许,阿芳真的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游戏呢!    她的那些所谓的男朋友,都是自己无法相比的。即便是自己做了营业部主任,一个月也就三千块钱,甚至不够人家吃一餐饭。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阿芳只是阿芳,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电话没有接通,倒让杜子轩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种失落情绪很快蔓延上来,同时,杜子轩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身体内四处冲撞,极需找到释放的渠道。     刚才阿艳的挑逗的确已经让杜子轩一时情欲难抑。阿艳戴的是那种柔软丝绸质的胸罩,杜子轩的肩背几乎能够感觉到里面凸起的樱桃。阿艳大翻领白衬衣的纽扣已经解到第二颗,胸前白晃晃的一片让杜子轩感觉现在还历历在目。    也许联系不上阿芳让他很受挫折,杜子轩摸了摸湿漉未干的头发,决意自己要去一次美容厅。    宿舍的人还没有回来一个,杜子轩关灯锁门走了出去。    早听人说过,后街那条小巷里有一排美容厅,是可以“做那事情”的。    杜子轩平时从来没敢从那条小巷经过,现在向这条小巷走来,心里有点忐忑。趁着夜色,确定没有熟人在旁边经过之后,杜子轩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其中一家。    “老板!松骨啊!”柜台内一个瘦高个男人向杜子轩招呼:“你看看要哪个?”    “随便。” 杜子轩应了声想走进里间,但一时却不知道门在哪里,回头慌乱地随手指着一个女人说:“就她。”    女人过来半推着杜子轩走向一道装修得不十分注意很难看出来的门:“靓仔,这里请。”    杜子轩知道服务价格,也有备而来,因此进到里面以后十分大胆的装起了常客。女人只着短白裙,里面是一条似有似无的小裤。女人骑在杜子轩的身上,一边和隔壁的其他女人调笑、一边“哦哦”地浪叫着,令杜子轩欲火焚身。     确定好价格之后,女人利索的拿出一只安全套。    杜子轩一头栽进水与火的迷幻海洋中,脑海里不时闪过曾经的女朋友的相貌。当杜子轩努力想将阿芳的容貌定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办到。     宣泄快感的同时让杜子轩深切感到自己的生命中缺失了一个重要的部分——女人!不错,就是女人。上帝制造了亚当和夏娃,就是要让他们结合在一起的,这是任谁也很难摆脱的人性。    但杜子轩却有些诅咒上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让他在拥抱夏娃之后要快速买单、心虚如贼一般的落荒而逃。     看看身前身后无人认识,杜子轩赶紧走出了几条街。    深夜的凉风吹在脸上还在发烫的杜子轩身上,耀眼的街灯一直延伸到街道远方。释放之后的身体更加充满活力,就像被犒劳过的杀敌勇士,杜子轩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感谢的话语。     就一百五十元钱,无须因爱焦虑、煎熬,也无须因不爱算计、担心。杜子轩发现自己卑鄙地对女人有了一番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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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日子过得很快。    虽然杜子轩不能像那些女孩子一样能够很快与客人打得火热,但在接待服务上还算中规中矩。酒楼生意很好,杜子轩总感到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客人腻在一起;其实,是他自己很多时候难以拉下面子。这让杜子轩自己也感到有点遗憾,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些欠缺。    这天早上在酒楼碰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老家的同事刘老师么!四目相对,赶紧握手寒暄。     “小杜,你在这里做事?”刘老师睁大眼睛看着杜子轩:“听说过你在深圳,我还一直想找你呢。”     “你也在深圳?”杜子轩吃惊不小。    “对啊!我之前在厦门,后来到深圳的。”刘老师是杜子轩学校里留职停薪比较早的,当时杜子轩刚分工到学校还不到一个月。    两人坐下。刘老师向杜子轩介绍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这是我女朋友,同事,小陈。”回头再介绍杜子轩:“这位是小杜,我老家的同事。”    杜子轩起身拿出名片:“你好小陈!请多关照。”    “我去年就来了深圳,找到个机会招调过来的。”刘老师喝了口茶:“你怎么在酒楼做事,不去找个学校?”    杜子轩一时无语。自己也曾找过,可条件不够。     “也是,要来深圳做个老师也不容易,我是托那年全国教学比赛拿了个破奖的福。”刘老师拿起筷子:“来来来,一边吃一边聊。你现在进修到了本科吧?本科进深圳就比较容易了。”    “还有一年吧。” 杜子轩用茶杯和刘老师、小陈碰碰:“在学校多少钱一个月?”    “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五千吧。”    差不多是我的两倍,杜子轩有点羡慕。    “我们正准备结婚。听说你们这里早茶很好,今天周末就特意过来尝尝,顺便看看是不是适合订酒席。”    “是嘛!两位要结婚了!恭喜啊!” 杜子轩问:“买了房子?”    “供了一套。”刘老师不好意思笑笑:“小陈是深圳人,工作了好多年,这不,主要还是靠她的钱买的首期。”    “那你算是在深圳扎根了。我还在漂呢!”杜子轩拿出纸笔递上:“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改天我送菜单过来。”    送走了刘老师和他的女朋友小陈,杜子轩心里顿时焦虑起来。    算算自己来深圳也快三年了,不要说房子,钱也没有存到几个,现在还是不着三、不着四的在酒楼打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成哥老是跟他讲要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杜子轩每当听到这句话心里就会烦躁起来。怎么规划呢?也去当老师?杜子轩感到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去考公务员?除了待遇会不错,杜子轩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一直以来就对公务员也没多少好感。做生意、开公司、成富翁?杜子轩的确有这想法,但又不知道干什么好,自己也没有本钱。    杜子轩总感觉自己就是人家说的眼高手低的那种。     刘老师才来深圳一年,和女朋友加起来一个月有上万块钱了。我呢?我该怎么办?下班的路上,杜子轩感到两腿很沉,走得特别的慢。           十六    为能有个个人空间,杜子轩在离酒楼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带洗手间的单房。这间单房距酒楼也就五、六分钟路程,很是方便。可房租对杜子轩来说较贵,1100元一个月。杜子轩看上这里,一个重要原因是房东装好了电话和网线。    杜子轩咬牙花了将近一万元钱买了台电脑,除了熟悉一些基本的办公软件以备不时之需以外,浏览网络上海量的信息是他最大的兴趣。    互联网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可以足不出门就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可以搜索任何自己想获得的知识和信息,可以直接在网络上传递信件,也可以在网络上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甚至还有人在提供一个叫QQ的互联网即时通讯工具——坐在电脑前,就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用文字对话、传输文件,这种优势和便利即便移动电话也无法与其相比。    这样的一个虚拟空间,将世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怪不得有人说这是二十世纪最重大的人类发明。    杜子轩觉得互联网的应用是自己必须掌握的东西。    人是群居动物,总有话要和人说,更希望找到有共同话语的交流对象。在发现有聊天室以后,杜子轩几乎迷上了它。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通过互联网交流,有些还成为朋友。这对每天长时间在酒楼上班、很少外出的杜子轩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一群名为茶馆的聊天室的网友说要在深圳搞个聚会,大家一致同意到杜子轩上班的酒楼见面。最后决定要来的不到十个,且大多数都是外地网友。    杜子轩很兴奋,早早地张罗着订好了包房。点了几个酒楼的主打菜以后,就等待网友来了按各自的口味添加。    杜子轩还很认真地在门口立了一个“茶馆网友请上二楼包房”的水牌,他要在网友面前狠狠地表现一下自己的书法水平。    这天下午六点半不到,除了误机的“一喝就倒”以外,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交换名片以后,大家坐下开始猜对方的网名。    年轻的“老狼”、瘦弱的“飞天猪”、外交家架势的“寂寞红茶”、滔滔不绝的“打死不说”……一个个和网名完全对不上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杜子轩的网名就是“小杜”,他觉得反正被人称呼习惯了。    “来来来,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一起干了这杯。”“寂寞红茶”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老板。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袭合身的黑长裙配上一条酒红色的围巾,染烫过的浓密头发下,两只晃眼的大耳坠不时碰撞着略施粉黛的丰满脸颊。果然是女企业家风范,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悦耳。    “飞天猪”竟然是个哲学教授,怪不得在聊天室里说起话来一、二、三、四的让人难以招架。但“飞天猪”不怎么会喝酒,这可让聊天室里老吃他亏的“打死不说”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了。长得五大三粗的“打死不说”一时找那个理由、一时找这个理由灌“飞天猪”喝酒,几乎弄得“飞天猪”成了“打死不说”。    欢快的AA制聚会很快就结束了。“老狼”、“就是不说”两位负责用自己的车将外地来深圳的网友送回各自的酒店。杜子轩感到自己明显喝多了,泡了壶热茶在一楼大堂沙发上坐着。     素不相识的人们通过互联网结识,让杜子轩感到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就在身边;但望着各自离去的背影,又感觉这种力量很是虚幻、飘渺。    在聊天室里,杜子轩侃侃而谈、幽默机智,但大家见面以后,杜子轩却有一种自卑感从内心升起——自己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酒楼打工仔。           十七    千禧年的深圳,酒楼的一些常客减少了许多,新增的客人却不见长。杜子轩和成哥、楼面赖经理多次出去进行市场调查,结果看上去同行都差不多遇到这样的问题。似乎是深圳整个经济状况有点下滑。    与历年同期相比,当月的营业额又下降了近十五个百分点,杜子轩心里有点急。每当包房没满的时候,成哥的心情都不好,大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这天晚上收档以后成哥又叫杜子轩留下来喝茶。    “有什么看法呢?”成哥问道。    “在出品上我们店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新菜、时令菜都及时,质量、口味都算得上上乘。服务方面也过得去。”杜子轩放下手中的订房本:“深圳是个移民城市,人口流动性强,这几年公司、工厂外迁的不少,新进来的又不知道我们。从早茶的情况看,熟客减少量还不算大,但包房熟客明显下降了很多。”    杜子轩转身从营业台拿来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这是客户资料,里面有各期的客户消费次数与消费水平对照表,资料显示熟客的消费总次数正呈明显下降趋势。”    “我不看这个东西的。你就直接说你觉得该用什么办法改变当前的状况。”成哥喝了口茶。    “做广告。”杜子轩答道:“既然其他方面没有问题,我们只能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所以,应该是加大点广告力度吧?”    “呵呵!你就这办法啊!”成哥笑笑:“好吧,广告也的确是要做,明天你出个方案吧。”    “听说你经常和一些网上的朋友聚会,你对整个深圳的餐饮环境有什么看法?”成哥继续问道。    “我们只是瞎聊天。” 杜子轩不好意思地笑笑:“深圳早年是个特区,除了香港、台湾等外资投入以外,也可以说是国内各地的资金堆出来的。现在全国都已经实行当年的特区经济政策了,只剩下个听说也将要取消的外资企业才有的企业所得税优势,深圳的吸引力当然要降低。或者这不叫经济倒退,只能叫增长速度放缓吧。这两年又说要规划高科技城市,特区内大量外迁各类加工工厂,这些工厂、还有那些中小型公司原本是餐饮业的重要客户,它们少了,餐饮业自然就困难了——总不能只靠几个大型企业来养活吧。总之,我觉得这种趋势对餐饮业前景是不利的。”    “嗯,说得不错。但你说的这个大家都知道。”成哥点点头:“在这样的环境下,你有什么办法让酒楼继续生存吗?或者说,餐饮行业有什么好的机会、出路?”    杜子轩摇摇头:“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除了做广告,只能说只有努力在竞争对手中做到出品与服务都最好。”    “赫赫!你还嫩。”成哥倒上茶:“穷则变,变则通。改变自己!没听过有句话叫‘你不能改变环境,那你就去适应环境’么?”    “早点回去睡吧!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成哥拍拍杜子轩的肩膀。           十八    改变自己?如何改变呢?    几年下来,杜子轩也可以算是对餐饮行业有了比较透彻的理解了。不错,以前的确看不起餐饮行业,但一路做下来才知道,管理好一家酒楼,甚至复杂过一家工厂或者公司。也就是说,能做一家酒楼的老总,完全可以胜任一家工厂或公司的老总;但工厂或公司的老总,却不一定能胜任一家酒楼的老总。    杜子轩曾经雄心勃勃的想要将餐饮管理制度化,但发现太细了是行不通的。工厂、公司的经营管理可以量化到很小的细节,可酒楼却不同。首先在产品的口味上就无法通过程序加以控制;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对于服务管理上的细节也不能向对待机器一样要求服务员——服务人员要时刻面对不同的消费者,她(他)的情绪会直接影响着客人。    在制度化管理与人性化管理之间,如何找到均衡点,实在是像餐饮这种服务行业的大难题。如何通过恰当的管理让酒楼整体形象上给客人以不亢不卑的亲和感,这是任何管理书籍上也难以介绍的。这几乎没有经验可循,只能在实践上慢慢琢磨、积累,形成各自的独特风格。    成哥一贯还是比较赞同杜子轩这样的理解的,但成哥更强调的是:“酒楼的竞争力不是人才,是酒楼为客人提供的硬环境。”    实际上,什么样的老板就出什么样的酒楼,对酒楼来说,作为管理者的老板本身就是人才的因素。看来成哥是不把老板自己当人才的,杜子轩争不过他,只好在心里面笑笑算了。    目前除了在服务上还有待改进以外,能做什么大改变呢?杜子轩的确一时是想不出来成哥有什么好的打算。或许这就是自己和成哥的差距吧!    一个人呆在出租屋里的杜子轩感觉到有点睡意,斜躺到床上。    突然,电话响了。     “小杜,在哪里?出来坐坐么?”是阿芳打来的电话:“过两天我就要回老家。明天我就不上班了。”    是了!阿芳说要辞工的。那天在营业台见到阿芳递交的辞工书的时候,杜子轩当时心里就一阵难过。虽然很长时间没有与阿芳说过什么话,但心里一直惦念着她;甚至,杜子轩觉得只要阿芳在酒楼与自己一块工作,自己就能在酒楼获得某种温暖的感觉。    但阿芳就要走了,而且是要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去。    只是去老家一阵,还是会回到深圳来的吧!杜子轩心想。    “在宿舍呢,你在哪里?”杜子轩从床上坐起来,挺直了身子答道。    “我也在宿舍,你过来接我?”    “好的,我就过来。”杜子轩补充说:“但我只知道你大概的地方,还不知道你住在具体的哪栋楼呢!”     “你到酒楼前面的十字街口等我就行。”    “好的。”杜子轩挂了电话,左思右想穿什么衣服、穿哪双鞋子。最后仓促擦了把脸,出门向街口走去。    阿芳少有的穿着黑色长裤,上面是一件短袖大花衬衣。杜子轩赶到街口的时候,阿芳已经跨着一只小包亭亭玉立的站在街灯下,晚风中透出阵阵让人心动的妩媚。    “几年前就约了你,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这个机会。”坐在出租车里,阿芳侧过头朝杜子轩抿嘴一笑:“我们去酒吧!还是去体育馆的那家吧!上次约的地方。”    杜子轩点点头,“嗯”了一声,回报一笑。上次阿芳约自己去酒吧,因口袋没钱没有去成,到现在都一年多了。    “做了主任就不爱理人啦!”阿芳瞄了杜子轩一眼。    “你看我像那种人么!”杜子轩笑着回瞪了阿芳一眼。    其实,这几年里杜子轩无数次想约阿芳出来,只是一直无法判断阿芳对自己的真实态度。那次与成哥从广州回来的晚上给阿芳电话没有接通之后,杜子轩就再也没有勇气约阿芳了。杜子轩觉得自己是个委琐卑微的男人,配不上阿芳这样一个漂亮出众的女孩。    直到今天,阿芳在要离开了才给自己电话,这让杜子轩一时缓不过神来。难道阿芳心里一直有自己?却为什么几年里一直不说,到现在才让自己知道?杜子轩心里有点酸楚。    也许,阿芳只是把自己当成普通朋友,在临走的时候聚聚而已呢?    阿芳摇开出租车的车窗。不时闪过的街灯照在阿芳丰满而玲珑的性感身躯上,脖颈傍的秀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圆润高挺的鼻梁尖上泛出圣洁的光芒。    杜子轩突然感到有点紧张、有点胸闷,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从华强北到体育馆就几分钟车程,出租车拐进大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在眼前闪耀。        
  十九    在酒吧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阿芳叫了一扎生啤。    杜子轩也感觉有点饿了,在阿芳要了一盘椒盐鸭下巴以后自己再加了一盘干炒牛河。    一杯清凉的生啤下肚,杜子轩感到酒吧的空间不像刚进来时那样压抑了。    在酒巴里,阿芳出众的漂亮让杜子轩感到有点自豪,这种自豪感很自然地从杜子轩的表情上流露出来。    阿芳小嘴上粘上的椒盐颗粒也让杜子轩觉得十分可爱。    “哪天回去?”杜子轩问。     “订好了机票,后天就回去了。”阿芳伸手拉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醉。    “什么时候再回来?”杜子轩希望会得到一个阿芳的时间答复。    “不再来了。我同学已经帮我在老家看好了一个铺面,准备在家里做点化妆品小生意。”    “深圳不好么?回家干嘛!”杜子轩很想挽留她,但似乎又没有什么理由。    阿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餐巾纸在嘴唇上按了一下,笑着说:“深圳不适合我。你不知道,我初中都没有毕业,什么也不会做,不可能在深圳长期呆下去。”    “家里穷,妈妈身体又长年不好,我很小就出来做事了。”阿芳笑笑,补充说:“我自己也不喜欢读书。”    “我出来打工的目的是帮家里建一栋房子,再有点本钱就自己做点生意。我爸说现在房子差不多建好了,我也很想和我妈在一起,并且现在深圳也好象没有以前好了,所以我决定要回去了。”    阿芳的这些表白,既让杜子轩心生怜惜,有让杜子轩感动不已。怜惜的是阿芳的经历与坚强,感动是阿芳并没有仅仅把自己当成普通朋友,愿意说出这些很私人的事情。    杜子轩知道阿芳那些所谓的男朋友就是她的钱的来源,就因为这个,杜子轩一直耿耿于怀。    自从到酒楼见工时第一次见到阿芳,杜子轩的心里起惊起了波澜。他确定不仅仅是因为阿芳对他的热情,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亲情感让自己对她有着无限的眷恋。那年年三十晚上麻将桌下的赤脚游戏,早让杜子轩已经在内心深处把阿芳当作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也许正因为爱,让杜子轩难以接受阿芳的一些行为。而阿芳不可捉摸的态度,又让杜子轩处于不可自拔的彷徨当中。    几年的时间就这样蹉跎过去了!杜子轩很想挽回这逝去的时光,却知道已经无能为力。    阿芳现在就要走了,就要离开深圳回到她的老家去了。在茫茫人海中,这几乎意味着两个生命的永别。    杜子轩决定要对阿芳说自己很想她留下来。他甚至开始在幻想一些电影里的情节——当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不要回去,留下来陪我”的时候,女主角扑倒在男主角怀里,嘤嘤痛哭起来。    但没有出现意想中电影里的画面。    阿芳顾自摇了摇头,让杜子轩的心急速往下沉去。    沉默了片刻,阿芳朝杜子轩一笑,深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两只画了眼影的大眼睛望着手中的酒杯:“其实,你今天能出来陪我,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杜子轩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眼睛里已经升起了红丝。    “我去一下洗手间。”阿芳起身转进了人群中。    你愿意陪我出来,其实是我更开心,杜子轩心说。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并不是像朋友一样出来坐坐、聊聊天,而是长久的厮守。但你却依然要离开。    “跳支舞吧!”阿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子轩回头一看,阿芳一手撑在臀部、一手向他示意。    阿芳刚刚在洗手间洗过的小手有点冰凉、又有点温软,一阵阵快意从与阿芳接触的手掌传递到杜子轩全身。一股时浓时淡的香水气息仿佛从开满鲜花的遥远森林传来,让杜子轩的嗅觉不自觉地在一阵迷乱中努力探寻着一个未知朦胧的世界。    酒吧里的音乐难得的放得很缓,阿芳侧着头轻靠在杜子轩肩膀,就像一只毛发光滑全身温软的小猫。杜子轩内心升腾起万分怜惜,有一种冲动要紧紧抱住她。    “阿芳,别走好吗?我希望你留下来。”杜子轩在阿芳耳边轻声重复着刚才说的话。    阿芳用鼻尖轻轻摩擦着杜子轩的脖子,没有出声,只随着音乐搂着杜子轩的肩膀慢慢摇晃。良久,抬头望着杜子轩的眼睛:“不行的!我们的差异太大了,你会受不了的。我真的得回去的。”    迪斯高时间到了。震耳的音乐与不时闪亮刺眼的灯光充斥着整个酒吧,杜子轩感到有点不适。    酒吧的窗外,深夜的体育馆内还有人在练习高尔夫球。生活的历程却被人为的拉长推后,杜子轩不知道自己何时也能有着富足体面的生活,可以底气十足地向所爱的人做出爱的承诺。    阿芳在酒吧中间忘情地甩动着两臂、扭动着身子,几分泄气的杜子轩端起酒杯和着音乐的节奏勉强地回应着阿芳的不时招手。    酒吧的人群渐渐散去了。出门的时候,阿芳牵住杜子轩的手并排走着。    “后天我去送你。”回来的出租车上,杜子轩拉着阿芳的手说。    “不用,已经有朋友安排好了。”    出租车快速向回程驶去,街灯的亮光不时在两人的脸上快速闪过。阿芳突然侧身抱住杜子轩,在他脸上深深一印。一股让人窒息、让人迷惘的气息让杜子轩不能把持自己,顺手将阿芳紧紧搂住,寻找到刚才侵犯自己的红唇。     车已经到了阿芳住地。阿芳轻轻推开杜子轩,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望着杜子轩:“我会想你的,子轩!”    “我也会想你!”杜子轩望着阿芳下车,直到阿芳款款地走进一个铁门里面。          二十      阿芳走了,十分干脆的走了,甚至在临走前也再没与杜子轩告别。也许真如阿芳所说,两人的差异太大,阿芳要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尽管以前杜子轩并没有和阿芳确定任何关系,甚至很长时间以来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阿芳,但杜子轩总因她的存在而一直觉得酒楼是一个值得念想的地方。甚至,他因此觉得深圳已经给了自己某种程度的“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荒诞而离奇的,随着阿芳的决然离去,即刻烟消云散了。    只有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这是当初来深圳的目的。    这年的夏天暴雨肆虐,狂风挥舞着雨水编织的皮鞭猛烈地抽打着街道上的一切,电视中每天出现的都是黑色暴雨警告标志。在内陆长大生活的杜子轩从没见过这种沿海地区特有的长时间持续愤怒的天气。    糟糕的天气,让客人也很难出门到酒楼来消费了。    杜子轩想想自己来深圳三年,手头上却只积攒了不到三万元钱。成哥说叫他拿这钱去入个户口,但杜子轩想再存点钱供套房子。有了深圳户口,没有钱没有房子又有什么用呢?    但便宜的房子也要二、三十万,杜子轩现在却连个首期也拿不出来。听说房子还会涨价,杜子轩不知道自己的收入能否追得上房价的上涨。    望着窗外淋漓的大雨,杜子轩皱了皱眉头。即便买了首期,又靠什么去供它几十年呢?每当想起这些事情,杜子轩心里就特别压抑。或许,再熬几年能够存上十万、八万的,回老家去买套几万块钱的房子过将来的日子吧。     但杜子轩的确是不愿意再回老家去了。再回去教书?就拿那几百块钱的工资混日子?做生意?还是算了吧,老家那个小县城的确是太小了。     “杜哥在干嘛呢?”阿艳来到杜子轩身后,双手搭在杜子轩肩膀上:“我帮你按摩。”    杜子轩移了移肩膀,转头对阿艳说道:“没什么客人,现在不正好去培训一下新来的服务员?”    酒楼服务员的流动性非常大,因此经常要培训新来的服务员。这是一件很头痛的事。虽然说只是端个菜、摆摆台,但如果服务员在接待客人时稍有不慎,得罪客人不说,还可能酿成严重后果。     都说深圳是龙蛇混杂之地,什么样的人都有。其实,一个户籍人口与非户籍人口倒挂的城市里,一群陌生人集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自然会不自觉的表现出自己的张力以免受到侵犯——即便懦弱者也要伪装出孔武的面孔。这是丛林世界的自然现象。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情经常会有。即便酒楼不像夜总会,但喝多了点酒的客人耍横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应付这类事情需要高超的技巧。    杜子轩一直对服务员强调,只要服务上做到了位,什么人都有道理可讲,酒鬼也一样。即便酒鬼不讲理,还有一起来的未醉的同伴可以讲理。这些年来,杜子轩总算没有自己遇到真闹到下不了台的时候。     可是这个阿艳却很任性,有时与客人亲近得过分,有时又板着脸对人。杜子轩每次提醒她的时候,她却总是这样回答:“这些人消费水平又不高,麻烦又多,酒楼做他们的生意都亏死了。他们不来倒好!”    杜子轩只是营业部主任,没有人事权,对阿燕的这种服务观念无可奈何。成哥似乎对她挺满意的,杜子轩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杜子轩凭直觉觉得这里面有着很大的风险,这种感觉让自己觉得不安。    暴雨停止了,街上依然闷湿的空气让人窒息,不安的情绪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二十一    暴雨肆虐下,一整天的客人都不多。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杜子轩就回了自己的租房。    BBS的兴盛,让杜子轩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值得将来努力的事业方向。一个小小的网站,如果能够吸引足够的网民注册、点击,这将会是一个多大的广告平台啊!杜子轩不是学计算机的,不知道如何架设网站,就只能到处去浏览别人已经做好的网站、论坛。    有时候杜子轩甚至觉得,只有在这种新科技应用的领域里,才能摆脱传统行业中一些让人不快的现象。    一个网站只要能在这虚拟空间成长为一个大型的广告平台,就能创造自己的收益,而不需要直接面对形形色色性格与癖好的人,也不需要在这种情绪揣测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多轻松啊!    或许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吧!谁知道呢!反正,在一个酒楼这样需要直接面对消费者的服务行业企业里,如果大家的想法与服务理念不一致,的确是一件很让人烦恼的事。     第二天一早上班。刚到酒楼,就听说头天晚上吧台的几个小伙打了客人。一问,果然是阿艳惹的事。    阿艳说晚上十点多了叫那客人买单,客人乱发脾气,将麻将台都摔烂了。客人不仅不陪钱还要打她,她的几个吧台、地喱的老乡就跑到楼上将那人揍了一顿,将他送到派出所去了。     “那客人经常来,吃的又少,又老是要这个打折、那个送东西,不答应他就骂人。”阿燕愤愤地说:“总是打麻将打到半夜两、三点,我们还要派人帮他倒茶。”    ……    成哥听着这些话显得很不耐烦,挥挥手叫大家分头去做事。    这不胡闹么!搞服务的动手打客人!幸亏最后去了派出所。见成哥不高兴,杜子轩也忙自己的去了。    下午四点多钟,来了一帮客人,清一色的黑衣板寸头,一个个抡着膀子,横眉竖目的。这种打扮就像毒虫身上斑斓醒目的保护色——别惹我,否则我用毒刺刺你!    一群不好惹的角色。    “吃饭!开个包房。”一个打头的粗矮胖子恶声恶气地招呼。    楼面赖经理领着服务员小心地过去带客人上楼。    不一会儿,服务员紧张地下来说客人要找老板。    杜子轩在营业台抬头看见阿艳正飞快地朝外面跑,心知不好,一定是昨天被打的客人今天回来了。     果然,赖经理正一边陪着一个粗矮胖子退着下楼、一边一个劲地陪着不是:“大佬,昨晚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大佬!我们老板今天上广州了。有话和我说,好商量嘛。”赖经理也是惠州人,是成哥的一个远房亲戚。杜子轩看见她一张粉脸已经刷白。    “你做得了主吗!”粗矮胖子一边大声呵斥赖经理、一边打着电话。外面又涌进来二、三十个人。     杜子轩起身走过去正要说话,外面涌进来的人群中有个人正朝他使眼色。杜子轩定睛一看,是老乡阿彪。    杜子轩略一迟疑,阿彪把他拉到一傍,小声说:“子轩,你千万别说话,要不我也保不了你。”    杜子轩正要发问,阿彪快速地说:“以后再说,你现在最好下班出去。要是出什么事可不好。”    那边有人在叫阿彪,阿彪应了声走上了楼梯。    一楼大堂突然显得吓人的寂静,刚才有几张台边准备吃饭的客人也早不见了踪影。杜子轩正要打电话给成哥,成哥已经带着派出所黎所长和一名警察走了进来。    坐下喝了杯茶,听赖经理简单讲了一下过程以后,杜子轩与成哥跟着黎所长一道上了二楼包房。    “拿身份证出来。”黎所长一进包房就对里面的人喝道。    里面的人显得好象有点诧异,有些迟疑着,有些准备掏证件。    粗矮胖子头也没有抬,眼睛看着包房里的电视说:“我们在这里吃饭,犯法了吗?”    黎所长一看这架势,一时不知说啥好,顿了顿:“你们别在这里搞三搞四,要吃饭就好好吃饭,有什么话也直说。”    粗矮胖子转头看着成哥:“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是吗?叫昨天那几个打了我哥的小崽子过来。”    “不用吧!大佬,有话好好说嘛。”成哥满脸堆笑看着对方说。    “吊你老母!好,你扛着!我哥现在还在医院。拿二十万,你跪下磕个头,今天就算没事!”粗矮胖子用粗短的手指指着成哥,转过头对黎所长说:“领导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搞事的,是来讲数的。”    成哥一言不发,退出了包房。           二十二    成哥一边下楼一边打着电话,两位警察也跟着下来与成哥在一张台边坐下。    楼上包房里开始说要点菜,服务员战战兢兢连茶水都不敢进去倒。    不一会,从酒楼外面走进来两个黑衣平头人,来到成哥旁边耳语了几句。很快,跟随进来几十位手扎蓝毛巾的人,三三两两散坐在一楼大堂。眼见着一楼大堂快被手扎蓝毛巾的人坐满了。    服务员都在默不作声半跑着招呼上茶。杜子轩一看窗外,临街已经积聚了一些看热闹的行人,再没有顾客敢靠近酒楼了。    突然,楼上一声暴喝,随着一阵雷鸣般的呐喊,就见包房的那群人个个手里操着家伙飞快地冲下楼来。铁管、西瓜刀夹杂在人群中,形成一条凶悍的人龙。这条人龙快速冲进一楼楼面,见人挥刀就砍。扎毛巾的几十位措手不及,提椅子抵挡,但根本抗不住对方冲击,眼见着几位倒在了地下。杜子轩拉着成哥的手起身向厨房跑去,一回头,早没见警察踪影。    跑进厨房,厨房仔们赶紧将案台推过去抵住了厨房门。    只听见外面声声大叫和玻璃的“砰”、“砰”破碎声,厨房内的人各自操菜刀在手,但没人敢出去。只有几个人在手忙脚乱地打110报警。     几分钟的时间就像过了半个世纪。    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赖经理哭着将头从传菜口伸进来对着厨房里面说:“他们走了,他们杀人了!”    大厅里躺着十几个血淋淋的人,有的自己坐在地上喘气,有的还在挣扎,有的一动不动,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杜子轩赶紧打120叫人。    连大门外躺着的两位,一共重伤十三人。    医生在医院的过道上大声叫唤:“我们这里收不了这么多伤员,赶快转移一部分。”    就像做梦一样,杜子轩的心还在狂跳不止。虽说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经常和人出去打架,但这样凶悍血淋的场面杜子轩从来也没有见过。没有对话,没有交流,几乎就为杀戮而来,暴力成为人与人最后的沟通工具。     伤者背上、脖子上的伤口就像菜市场肉案上被屠夫砍过的猪肉,白花花的向两边翻着。这让杜子轩想起在互联网上见过的AK47暴头的恐怖画面,既让人心惊肉跳又让人恶心不已。    回到酒楼,赖经理正在带着部分服务员清扫地面。酒楼临街的所有窗户玻璃都被打烂,海鲜池、明档、营业台、桌椅也都被砸得一塌糊涂。幸亏,这些人没有向服务员下手,但这些女孩子一个个早吓得两腿瘫软,缩在角落里不能动弹。     警车的车灯还在门外不停地闪烁,对面的街道上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杜子轩到这时还回不过神来,好好的一个酒楼,一瞬间这成样了,究竟怎么回事?     成哥还没有回来。东哥说对方也有四、五个受了伤,是抬着进出租车走的,可能他们还会回来报仇。    “警察还在门外,不会有那么嚣张吧!”杜子轩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刚才眼见着两个警察跑得比常人还快。    杜子轩和东哥一起带着厨房仔将凌乱的桌椅抬起、摆好。收拾停当,厨房里把做好的员工餐晚饭端了出来。明知道自己已经很饿了,但杜子轩嘴巴咽喉发燥,没有一点没有胃口。          二十三    成哥这两天没来酒楼,只在电话里说要处理外面的事,叫杜子轩和赖经理找人修复破损的家私摆设,尽快恢复营业。     破损的玻璃和海鲜池很快就修复好了,其他的东西损失也不大。打扫之后,已经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野蛮的血腥撕杀。    人是很容易淡忘的,尤其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何况更多的客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所以酒楼很快又进入正常营业状态。事情总是这样,无论多么血腥的事件曾经发生,只要你不让人们知道,就会呈现出一派表面的歌舞升平。    杜子轩整天走上忙下,竭力将酒楼粉饰成一片一如既往的繁荣、祥和,比以前辛苦了许多。     这天下午成哥开车来到酒楼。坐在二楼的一间包房里,成哥看上去黑了一些,脸上似乎被太阳暴晒过很久,隐约有一片暗红。    杜子轩一直有个疑问:不是不赞成与客人争斗么?怎么那天搞成这样?     “小杜,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人争一口气,树靠一张皮。人,是靠一口气活着的。不错,我们做服务行业的,不应该与客人去争斗,但当对方指着我鼻子吊我老母、叫我下跪的时候,这已经不是经营企业的事情了,而是我这个人、我的企业还有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的时候了。”成哥敲了一下烟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要是在做人的气势上被人压住,不要说做企业,这辈子也不要想再出头了。”    “你啊,就差这一点。让人看不到你的魄力。”成哥移了移身子,接着说:“小杜,上次说的酒楼要改变,现在计划变了。我打算今年回老家休息休息,这半年的时间这里由你来打理。”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成哥抬头盯杜子轩。    杜子轩早有这个想法,心说如果自己来管理酒楼,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服务。    但不是还有赖经理么?杜子轩疑惑着。     “赖经理也要回家去了,她老公说家里有点事情。”成哥平时的烟瘾很大,又点上一支:“以后你来做经理,阿东负责厨房出品,采购我也安排好了人,你全盘管理经营服务。工资就和赖经理一样,七千元一个月。另外,这段时间的赢利中给你30 % 。”    “我给你的任务就是,将客家皇的招牌竖起、擦亮。无论我在不在,客家皇的招牌永远是最亮的招牌。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信心。”杜子轩答道。    “你别担心打架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表弟经常会来看看的,明天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有事你随时找他。派出所这边我也安排好了。”成哥叫小妹过来换了壶茶:“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看店么?第一,你有想法、肯上进;第二,你做事的风格挺适合酒楼;第三,你看上去没有霸气,但外柔内刚,遇事沉得住气,不会慌张乱套,从这件事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杜子轩有点不好意思。其实看到刀光挥舞,自己当时也是很心慌的,记得在厨房里躲避的时候两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不过,对于成哥说的前面两条杜子轩还是很有自信的。    杜子轩用力点点头:“成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成哥“嗯”了一声:“好的,你去把阿东叫来,我跟你们一起交代一下。”     
  二十四    成哥也已经说明,这个时候来独挡一面做经理,是有一定风险的。也不知道那帮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报复。那帮人不仅没有达到要钱的目的,还弄到自己也伤了一些人,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伺机报复的可能性很大。只是现在这段时间,在警方大规模抓捕声势震慑下暂时没有露面而已。    不过,30 % 的赢利分红,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激励。虽然近年来餐饮行业整体下滑,但杜子轩估算,哪怕再差,接下来的半年里几十万的赢利还是应该会有的。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杜子轩亲眼见到这帮人是连话也不讲、直接拿刀就砍的。但杜子轩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接受这个挑战,不仅在职业生涯上有了一个重大突破,说不定还能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来深圳不就是要闯的么!还不一定每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呢!又不是杀人放火,只要注意安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再说,那件事情,还可以向阿彪问问对方的底细和动向,估计吃不了多大的亏。    叔父打电话过来,说堂弟在家里又出了事,拿刀将人砍了。    堂弟小强比杜子轩小几岁,不爱读书,当兵回来之后就跟以前的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年前回家的时候还听说跟人吸毒。叔父说不能让他呆在家里,要不早晚得进牢房,叫杜子轩在深圳帮他找点正事做做。     杜子轩说这哪行,我听说他吸毒呢!     叔父叫小强接电话。小强在电话那头说:“哥,我真的没有吸毒,那是过年的时候说着玩的。现在家里也不好呆了,如果有机会,我去你那里?”    没有吸毒还好办。杜子轩心想自己正需要一个伴,也好给自己壮壮胆。小强自小爱好运动,尤其是当兵回来以后一身滚圆的腱子肉让杜子轩羡慕不已。    “好吧!你过来,就跟着我做事。可你得听我的啊!” 杜子轩在电话里特意强调了一下。小强在外面混得久了,不要说杜子轩这个堂哥,很多时候连父母也管不了。    杜子轩没有到外面去招中层管理,只在内部做了一些调整。将一直沉稳的胡部长提升为营业部主任,另外从服务员中间提升了两位见习部长。    找阿艳谈话叫她离开酒楼的时候,阿艳泪水涟涟:“杜总,我知道自己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杜子轩看到阿艳流泪,心里也不好受:“没有办法,你不担心那帮人过来找你麻烦么?这样吧,你在这里都干了快四年,比我还久。我跟成哥说一声,补你五个月工资。另外,你可以住在宿舍,直到你找到新工作为止。”    吧台的两个小伙自己辞工走了,杜子轩从外面招了一个熟手,顺便叫小强在吧台学着做事。    整顿好楼面以后,杜子轩才有时间找东哥坐下来慢慢喝茶。    “就像我炒菜一样,感觉是很重要的。当年蹲在派出所院子地下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会有出息,这不,已经是我们的杜总了。”东哥依旧慢条斯理的露着黑牙调侃着杜子轩。    “东哥真会开玩笑。说真的,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深圳人就是你。咱们是有缘分!” 杜子轩的确一直是很感激、尊敬东哥的。从到酒楼开始,就一直得到他的多方关照。这个客家人虽然看上去在女孩子面前显得不太正经,但性格温和,做起事来也有条有理,他总让你感觉到亲切,却又不会与你十分亲密。杜子轩一直很喜欢这种感觉。    更难得的是,东哥做事十分让人放心,成哥临走时反复强调:“在菜色出品上,我会和阿东电话沟通,你就放心了。平时你们多出去做点市场调查就可以,有不懂的地方你多问问阿东。”    说是来了解厨房出品计划,但杜子轩摆出是来向东哥请教的姿态。    “别这么客气,咱们兄弟以后好好合作,一定可以做得有声有色。”东哥接过杜子轩递过来的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          二十五    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花功夫、花心思,时间一长,就会有收获,这一点是杜子轩现在坚信不疑的。其实这道理从小就被父母、师长灌输,但以前一直不得要领、没有很在意,现在真的做事了,才知道这简单道理的实用、珍贵。做酒楼也是一样,只要用心去做,持之以恒,总是能够得到回报的。    如果能将一个这样的中型酒楼做好,一年就有几百万收入。如果做成连锁,谁能说这不是一个大事业呢!杜子轩感觉到了未来的希望。    几年的积累,杜子轩应该说差不多已经掌握了餐饮经营管理的丰富经验。可眼下要面临的是两件事:一是餐饮行业的整体滑坡,如果不能在这不利的大环境中稳住阵脚、实现突破,不说辜负了成哥的信任,那30 % 的赢利分红也泡汤了;另外就是一旦那帮人来搞事,如何应付,不会连这条小命也搭上去了吧?    “飞天猪”听到杜子轩的困惑,哈哈大笑:“我见你平时好象也读了不少书,怎么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也会难倒你呢?”    “经济和政治从来就不可分离。你想在鲁滨逊的荒岛上搞企业么?那是不现实的。想做事,就一定得面对各种各样复杂的现实。黑社会现象,说穿了就是最原生态的政治现象。拉帮结火打群架,是人类从树上来到地下行走时学会做的第一件事情。什么黑社会和白社会,它们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都是一种秩序要求。你要在社会上生存,你就不能逃避它。”    “黑社会从来就是白社会的影子,如果你不能和黑社会打交道,你也没有能力和白社会打交道。小杜,你又幼稚了吧!哈哈!”    “如果没有黑社会多好,我希望这社会有规则。”杜子轩说。     “黑社会也有规则,只是你不熟悉而已。和白社会一样的,只是你还没有明白。”“飞天猪”接着说:“本质上都是强者的规则。强者觉得怎样的规则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实行怎样的规则,弱者只是这种规则的服从者。黑社会和白社会的不同仅在于:黑社会永远是强者的规则,白社会有可能是强者与弱者共同认可的规则。但如果一个社会群体的弱者没有勇气对抗强者,则这个社会只能实行和黑社会一样的强者规则。呵呵!”    “那我该怎么办?” 杜子轩问。     “怎么办?顺着办。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生存,首先不要逃避它,其次你要了解它,最后你要适应它并灵活运用它。”    “了解你个头啊!你说得轻巧,我又不是黑社会的人,怎么去了解?”杜子轩有点不服气。     “赫赫!在本质上说,凡是违反一个国家宪法的行为,都可以称之为黑社会行为。你只要看看身边有多少人在干着违宪的事,就知道身边有多少黑社会。你是瞎子么?”    是么?这么简单?老乡阿彪跟人拿刀出来砍人,当然是黑社会;黎所长见到砍人,自己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能保护市民,比黑社会都不如。自己收留堂弟小强,也是黑社会?    “你自己去想想。赫赫!”“飞天猪”打出最后一行字。    电话响起,是阿彪。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二十六    “子轩,有时间吗?出来坐坐。”阿彪在电话那头说:“小强也来了是吗?好久没见他。叫他一块过来。”    “在哪里?你等下,我正要找你呢!这就过来了。”杜子轩叫上小强一起出门。    阿彪光着膀子坐在一张地摊麻辣烫的小台边,一件T恤搅成一条长疙瘩搭在肩膀上。     “那天真不好意思!你知道,那种场合我也没有说话的份。”阿彪请两人坐下:“我那天是临时接到朋友邀请去的。”    “这能怪你什么!”杜子轩笑笑,问道:“但你这样子不怕哪天进去了么?”    “唉!做保安的,大都这样,一个月就几百块钱,怎么过日子?我作个班长也就不到一千块钱。”阿彪早已点好了吃的,打开啤酒在三个杯子里满上:“小强,好久不见,先干了这杯。”    “彪哥喝酒更猛了。”小强也一口喝下,另开了一瓶。    阿彪接着说:“也就平时出去捞点外快,有人叫就出去一趟,一次一百、两百的。也不是打架,只是站个人场。要是真动手了那纯属意外,当然会另外得点辛苦费。”    “你们那个老大现在怎么样了?还是没消息?” 杜子轩最担心的就是那家伙回来寻仇。    “别提了,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现身。我们都只拿了两百元人头费,辛苦费到现在都没拿到呢!”大家碰了一杯,阿彪又满上:“那个矮胖子我也不认识,我是其他朋友临时介绍帮他站场的。他当然不是什么那天晚上被你们酒楼服务员打伤的那个老板的老弟,他也是接朋友单的。那天我们这边伤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很倒霉,伤了肾脏、还伤了眼睛。那个老板出了十万块钱医药费就不管了,他说又没有说要动手,只是去装装样子,是胖子为了显摆自己的威风自作主张动手的。听说胖子气不过,拿刀捅了那个老板,听说出了人命,跑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胖子跑了,兄弟们也只好自认倒霉了。只是那个受伤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听说前几天因为没钱,医院的药也停了。太可怜了!还好!不是我带去的兄弟。”阿彪要再给杜子轩倒酒,杜子轩连忙说:“不喝了不喝了,我就喝掉杯里这点。”    “听说胖子手下有几个人被抓了。我今天来是想来问一问你这里的情况,了解一下你们酒楼老板和派出所的动向,我也心里好有个底。”阿彪是要问问酒楼这边和警方的态度。    “我们老板也损失惨重,光医疗费就花了二十多万。好彩没出人命。你以后千万别再去干这种事,做这种打手,多没意思,死了都没人管。”杜子轩端起酒杯:“这边我不是很清楚,但派出所的人来和我们老板说过几次,意思是他们一时很难抓到人。看上去也就这样了。”    “哦!”阿彪端着酒杯想了想:“那不管它了。”    “子轩啊,我不像你读了书有文凭。你看我除了这身肉还能做什么?你说得也对,做人家打手,指不定哪天就死在街上没人收尸。就是没死,伤了都没人管。”阿彪和小强碰了一下,一口喝下:“他娘的死胖子就这样溜了,一点义气都没有。以后我得自己干。”    “什么?你……” 杜子轩拿着一串鱼丸顿在手里,一时噎住。    “像我这样混的多着呢。你不强悍一点,连做个保安都混不下去。我这里也几十号兄弟了,总得吃饭吧!”不知不觉间,阿彪和小强两个人已经喝了十几瓶。     阿彪眼睛有点红了:“别担心,杀人的事咱不会去干。我们一般只是帮人站站场子、摆摆阵势,就是打起来,也只用刀砍,不会捅人的。这个世界上欠砍的人太多了。”     “我们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要你理解也的确是很难的事。但是你放心,如果你有事,随时叫我。”    杜子轩端着酒杯,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十七    酒楼的大厅不错,可以摆下近三十围台。    没想到刘老师的结婚喜宴这么隆重,二十八席、预留一席,杜子轩差点就安排不下了。刘老师的妻子小陈是深圳客家人,除了学校同事,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帮。    杜子轩包了一个一千元的红包。这可是他第一次在深圳参加婚礼,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包这样厚的红包,算一算这是初来深圳时一个多月的工资了。但杜子轩觉得刘老师既是老乡同事,又这样捧自己的场,是应该好好表示一下的。    其实,这单下来,将近三千元一席,杜子轩当天的营业额猛增了近十万元。    由于是同事老乡的酒席,杜子轩是有求必应,订鲜花、加投影、安排司仪、餐前茶水等一律免费供应。    婚礼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当天就有几位刘老师的同事找到杜子轩说也要在这里操办婚宴、希望打个折,这让杜子轩暗自乐开了怀。     杜子轩早就心中有数,只要每天的营业额平均达到两万五千元,酒楼的一应开支就可以应付,超过这个数,就开始赢利了。上半年的几个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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