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正朝造办处漆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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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朝造办处漆器研究
　　漆器工艺源远流长，从出土的七千年前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的原始漆器开始，历经几千年而不衰，并在战国秦汉、明清时期各形成长达五百年的盛世。本文拟结合清宫档案和实物探讨清雍正一朝有关漆器制作的几个问题。
　　一、清宫造办处漆作
　　造办处是内务府的下属机构之一，具体建于何时，各种官家史书的记载略有出入，主要有康熙十九年（1680）之说1。和康熙三十年（1691）之说2。比较一致的观点是，造办处初设在养心殿，後移至慈宁宫，习惯上仍称为「养心殿造办处」。
「初制，养心殿设造办处，其管理大臣官员无定额。三十年奉旨，东暖阁裱作，移在南裱房，满洲弓箭匠亦留在内。其余别项匠作，俱移出在慈宁宫茶饭房做造办处3。「造办处掌成造诸器用之物。
康熙三十年，以慈宁宫茶饭房一百五十有一楹为造办处。四十八年，复增白虎殿后房百楹。」
4；造办处是专门负责制作、修缮和存储帝后及宫廷需用的各项器物的机构。为了具体承办制造、修缮各项器物，造办处内又分为不同的「作、处、厂、馆」，如：匣作、舆图处、玻璃厂、如意馆等。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保存的《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以下简称《清档》）是内务府所属造办处记载日常承领各项活计的档案，始於雍正元年（1723），迄於宣统三年（1911）。《清档》中详细记载了宫廷传旨交办各作—金玉作、匣裱作、珐琅作等制作、承修物品等事项，并记述了月、日，交办人职衔、姓名，传旨内容，以及所做物品完成後由谁领走或进呈等过程。从档案记载看，与雍正朝漆器制作相关的主要「作」有──
「漆作」、「油漆作」，间有「木作」、「杂活作」和「记事录」等。
　　二、雍正朝漆器品种
　　成书於明隆庆年间（）的着名漆工黄成编撰的《髹饰録》，按照不同的制作工艺将漆器分为14类，101个品种。
实际上101个品种的漆器是在不同时期形成的，且在每个历史时期的重点漆器品种又有所不同。据《清档》记载，雍正一朝制作的漆器品种有描金漆（仿洋漆）、彩漆、金漆、填漆、堆漆、雕漆。制作最多的是描金漆，其次是描彩漆。北京故宫博物院现存有款、无款雍正漆器百余件，单从漆器品种看有描金漆、描彩漆、螺钿漆、描油、金漆等，与档案记载略有出入。
　　──描金漆
　　所谓描金漆是指在漆器上直接用金描绘纹饰的做法，有黑漆描金与朱漆描金两种。《髹饰録》中说：「描金，一名泥金画漆，即纯金花文也。朱地、黑质共宜焉。其文以山水、翎毛、花果、人物故事等；而细钩为阳，疏理为阴，或黑漆里，或彩金象」。5
沈福文先生撰写的《漆工资料》上具体介绍了描金银漆装饰的制作工艺过程：「将打磨完的中涂漆，再髹涂红色漆或黑漆，这层叫做上涂漆。乾燥打磨平滑……推光达到光亮後，用半透明漆调彩漆。光达到光亮后，用半透明漆调彩漆。薄描花纹在漆器面上，然後放入温室，待漆将要乾燥时，用丝棉球着最细的金粉或银粉，刷在花纹上，花纹则成为金银色。」清宫旧藏雍正朝的描金漆器有黑漆描金和红漆描金两种。黑漆描金的代表作有，雍正元年制作的盛放蓍草的黑漆描金长方箱，高49公分，长188公分，通体描金云龙纹，并书「雍正元年吉月」、「孝陵所产蓍草六□□三百茎敬谨贮内」。蓍草是古代用于占卦之物。「大清雍正年制」楷书款的黑漆描金凤纹碗；黑漆描金山水纹宝座；黑漆描金包袱式长方盒。此盒有档案纪录，「雍正十年二月十七日油漆作，首领萨木哈持出洋漆包袱式盒二件，口上有坏处。说宫殿监督领侍陈福传旨：此盒样式甚好，照样将黑红漆盒做些，画花卉，钦此。於十一年五月初一日，照样做得漆盒二对并原样一对，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呈进讫」6
。红漆描金的漆器有，红漆描金四蝠九寿盒，该盒胎体厚重，尺寸较大，从档案记载看制作於雍正元年，「雍正元年八月十一日漆作，郎中保德交喜相逢绿漆盒一件。传旨：照此形盖上画寿桃二个，底子画寿桃一个，周围墙子画暗八仙，再照此形盖上画洪福四个，周围墙子上下俱画寿字九个，画样呈览，照膳盒大小比膳盒小些的二样做四十副，盒上画暗八仙九寿四福。钦此。於本月十九日画得捧盒样一件，保德呈览。奉旨：照样准做。钦此。於九月二十九日做得八仙庆寿彩漆捧盒四十个并原样捧盒一件，郎中保德呈进」7。故宫现存此捧盒25件。红漆描金蝙蝠寿桃攒盒，该盒最大直径55公分，盒为桃形，通体红漆地描金蝙蝠、桃树纹，盒内有九个桃形小盘和一个六瓣形盒，无款。此盒应为织造那尔泰进贡，「雍正四年十一月初二日油漆作，太监刘玉、张玉柱交来桃式攒碟盒十二个，系织造那尔泰进。传旨：此盒外形好，但盒内桃碟颜色俱不好，交给海望应有收拾处酌量收拾。钦此。
於五年九月二十八日收得桃式攒碟盒十二个，郎中海望交清茶房太监李英收讫」8。
清雍正 黑漆地识文描金长方套箱
书「雍正元年吉月」、「孝陵所产蓍草六□□三百茎敬谨贮内」
清雍正 紫漆描金山水床
　　雍正朝《清档》中将描金漆一律称为「洋漆」或「仿洋漆」。「洋」指中国的邻居日本，顾名思义「仿洋漆」是指仿日本的漆艺。中国的漆艺悠久灿烂，为何要仿日本漆呢？陈霆《两山墨谈》卷十八载：「近世泥金画漆之法本出於倭国（指日本）。宣德间尝遣漆工杨某至倭国，传其法以归。杨之子埙遂习之，又能出新意，以五色金钿并施，不止循其旧法。於是物色各称，天真烂然。倭人来中国见之，亦龋指称叹，以为虽其国创法，然不能臻其妙也。」类似的记载在《皇明文则.杨义传》、《七修类稿》也有。作者认为描金漆是中国从日本学来的，杨埙又使其得到发展，制作出令日本人惊叹的作品。据漆器专家王世襄先生考证，在我国的战国、汉时就已掌握了用金、银的高度技巧，可以肯定描金之法是隋、唐之际由中国传往日本的。当然我们并不否认描金漆器在日本得到高度的发展，并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影响了中国的漆工。
　　据记载，日本人认识漆和漆的特点，并把它用于装饰器物已有四千年的历史，真正的做成漆器，是在西元七世纪。西元九世纪，日本发明了莳绘漆器，即我们所说的描金漆器。西元十二至十四世纪，莳绘漆器发展出很多品种，如高莳绘、平莳绘、低莳绘、研出莳绘等，其代表作品是现藏仁和寺的「三十贴箱子」，它是专为储藏名僧空海从中国带回的佛经而做的，箱子为黑漆地绘宝相花及双凤，带有明显的中国唐代风韵9。
　　故宫博物院现藏日本、琉球漆器一千余件，它是通过何种途径进宫的呢？据文献记载，明永乐、宣德时期，中国与日本签订两个条约，规定日本本没有官方贸易关系10
。日本漆器只是作为民间贸易，不断输入中国沿海地区，因中国最高统治者喜欢日本漆器，臣子投其所好，购买进贡给朝廷。
　　实际上中国传统的描金漆器在明万历朝已有了长足的发展，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黑漆描金龙纹药柜」、「黑漆描金云龙纹箱」、「描金龙纹戥子盒」等是其代表作。万历时还有一种「彩金象」的漆工艺，即用深浅不一的金箔粘着的做法。正如明代杨明对《髹饰録》作注所说：「泥薄金色，有青、黄、赤，错施以为象。」11这种「彩金象」的做法使花纹具有较强的层次感和立体感。描金技法在清代康熙时期已被继承，虽无署款漆器，但仍能从纹饰中辨别出康熙朝描金漆器的风貌。雍正朝是描金漆器的大发展时期，档案中屡见记载，如「雍正七年四月初二日漆作，圆明园来帖内称三月二十三日太监王太平传旨：九洲清晏陈设的洋漆书桌甚文雅，着照样做几张。其桌面上仍嵌寿字，将托撑放大些。钦此。於八年四月二十日照样做得洋漆书桌四张，交太监王太平讫」12
。「雍正七年四月十八日漆作，圆明园来帖内称三月二十日郎中海望持出洋漆长方盒二件。奉旨：此盒样甚好。独做漆盒，或石盒亦可照样做几件。钦此。」13
为扩大「洋漆」的制作规模，雍正七年又盖了新的「地窖」。「十二月初九日记事录，郎中海望为做洋漆活计修造地窖事奏称，合牌样式在外边现做未完，得时呈样。此地窖，奴才意欲园内选地方盖造等语具奏。奉旨：园内地方盖造似觉不便。尔酌量或在西山，或在外边选地方盖造。钦此。随文奏称，若在西山选地方盖造，路途遥远奴才难以照看，欲在造办处相近地方盖造等语。奉旨：好。钦此。
于本月二十四日做得仿做洋漆活计地窖合牌小样一件，郎中海望呈览。奉旨：南面窗户若开大，仍还透灰，砌砖时开一小窗户。钦此。」14
雍正一朝的描金漆器得到了皇帝的重视与推崇，是对明及康熙朝描金漆器传统的继承和发展。
明万历 黑漆描金双龙纹药柜
　　──描漆
　　描漆是传统漆器中最常使用的漆工艺，即在光素的漆地上，用各种色漆绘出花纹的做法，又称「彩漆」、「描彩漆」。清代漆器中，具有清康熙朝风格的描彩漆有牡丹纹长方几。雍正时期的描彩漆漆器较多，有款、无款作品兼而有之。带有「雍正年制」款的描彩漆有红漆地描彩漆云龙双圆式盘，「雍正元年正月初四日漆作，总管太监张起麟交海棠式茶盘一件。传旨：照此盘大小改做双圆式朱红漆画二龙戏珠花样茶盘几件。钦此。本日总管太监张起麟启知怡亲王，奉王谕：照此茶盘大小多画样子几张，看准时再做。遵此」15。双圆式漆盘北京故宫仅藏一件，从档案记录看，当时制作了很多件。红地描彩漆云龙纹椭圆式菊瓣盘，「雍正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漆作附油作，首领太监杜进朝交来菊花瓣式彩漆五龙捧寿盘一件，说总管太监吕具朝传，着照样做十件。记此。於九年十一月初一日照样做得红漆菊花瓣式彩漆五龙捧寿盘十件并原样盘一件，柏唐阿李六十交首领太监徐进朝持去讫」16。故宫现藏有9件菊瓣式盘。红地描彩漆花鸟圭式盘，「雍正三年，正月初八日，总管张起麟交圭式红漆盘一件，说怡亲王谕：着照样放长五寸，做十个，底子照红漆盘内花样改画。钦此。于十二月二十九日做得圭式红漆盘十件并原样盘一件，首领太监程国用持去交清茶房太监李英收讫」17。圭式盘仿照玉器的形制，虽都为花鸟纹，但花与鸟的纹饰、布局略有不同。
清雍正 彩漆描金云龙纹菊瓣式盘
　　故宫博物院还收藏一批无款描彩漆作品，过去均笼统将其定为「清中期」或「清乾隆」，通过近十年的研究，我们可以肯定地认为有些无款描彩漆漆器是雍正朝造办处的作品，如，黑漆地描彩漆喜相逢圆盒，盒形周正，盒面用橘红色、灰绿色和金色描绘双蝶对舞，盒内黑漆地洒金。还有黑漆地描彩漆梅花纹方盒、荷花纹方盒、花鸟纹长方盒等。
　　──螺钿漆
　　早在商周时期，钿漆器已开先河，到唐五代时是其发展的高峰期，因螺钿漆器署款者极少，故其断代始终是漆器研究中的一个难点。传世的清代螺钿漆器中除署康熙款的几件家具外，仅有的一件署款螺钿漆器就是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纹杯托，杯托为白瓷，底有「大清雍正年制」款，盘内嵌螺钿已残缺，所饰软螺钿山水人物景，五光十色，做工精妙。《清档》中没有找到雍正朝制作螺钿漆器的记载，只有制作瓷胎退光漆碗的记录。如「雍正四年十月二十日油漆作，郎中海望持出磁胎雕漆碗一件。奉旨：此碗做法甚好，尔等选有好款式的碗照此样做退光彩漆，不必做雕漆。钦此。本日碗交司库硕塞收讫。于五年三月初六日做得退光漆碗六件，随原样磁胎雕漆碗一件呈进讫」18。又如「雍正五年三月二十八日油漆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二十一日郎中海望将黑退光漆画洋金金钱花瓷碗一对；紫退光漆画喜相逢洋金蝴蝶瓷碗一对呈进。奉旨：此碗款式不好，碗里釉水亦不好，着传给江西烧造瓷器处将无釉水好款式的碗烧造些来，以便漆做。钦此。
八月三十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八月二十九日奏事太监张玉柱交来无釉瓷碗八十件。传旨：此碗系年希尧烧造的，着交给海望。钦此。于本日将无釉瓷碗八十件交柏唐阿苏七格持去漆作讫」19。从以上档案记载分析，造办处漆作制作过瓷胎退光漆碗，可惜现在没有看到实物，而瓷胎螺钿漆杯托很可能是年希尧进贡给雍正皇帝的，因江西吉安庐陵在元代就以制作螺钿漆器闻名20。
　　──金漆
　　《髹饰録》中谈到金漆的特点：「金髹，一名浑金漆，即贴金漆也。无癜斑为美。又有贴银者，易霉黑也。黄糙宜于新，黑糙宜于古。」金漆即是在器物上贴金的做法。贴金的方法有贴金、上金、泥金。清代以金漆制成的漆器最着名的就是陈设在太和殿中象征皇权威严、神圣的金漆龙纹宝座、屏风。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十几件雍正款金漆地描黑漆缠枝莲纹盒，器型周正，金色明亮，纹饰活泼，盒底有双桃纹，并书「雍正年制」款。像这种有准确纪年的漆器，虽无制作年代的质疑，却在雍正档案中没有找到明确的纪录。
清雍正 金漆花卉紋圓盒
　　──描漆
　　描油是以油代漆，在漆器上画出花纹的做法。描油与描漆的不同之处是，描油可以调制出任何颜色，色彩变化多，纹饰绚丽多彩，取得描漆达不到的艺术效果。描油的做法早在战国时就已使用。据考证，战国时用桐油或苏子油来调制漆，明代则使用密陀僧调油漆。《髹饰録》中谈到描油的特点为：「其文飞禽、走兽、昆虫、百花、云霞、人物，一一无不备天真之色。」故宫博物院藏雍正款描油漆盒十几件，口径在50公分左右，过去一直认为是描彩漆作品，这次经认真辨识，可以确认是描油漆器。盒为香色地，通体用红色、橘黄色、白色、绿色、粉色等描绘花纹，盒底绘双桃及「雍正年制」款。这十几件盒除一件盒面能够辨认出绘双桃纹外，其余均无法辨认具体为何种花纹，因其描油的颜色有的脱落，有的变色，已将原有清晰的花纹变成模糊一团。这种现象应是「油」的质量不过关造成的。这批带有「雍正年制」款的描油漆器在档案中没有制作的纪录。我们上述的描金包袱式长方盒，纹饰以描金为主，实际上「包袱」部分的锦纹即为描油漆器，色彩醒目艳丽，说明雍正朝造办处确实制作过描油漆器。
清雍正 描金彩漆包袱式纹长方形盒
　　──填漆
　　《髹饰録》曰：「填漆，即填彩漆也。磨显其文，有干色，有湿色，妍媚光滑。又有镂嵌者，其地锦绫细文者俞美艳。」由此可知，填漆有「磨显」与「镂嵌」两种方法。填漆的做法为：漆胎上髹漆以后，在漆面上雕浅而平的阴纹。雕成之后，以所需的色漆填入之漆需浓厚，或高出漆地表面，经磨显才能与原漆地平滑一体，再经推光而成。填漆作品表面平滑，光亮，用手抚摸，细腻而润滑，具有完美和谐的艺术效果。最早的填漆实物是「大明宣德年制」款龙纹盒，清代康熙款漆器中亦有填漆。雍正档案中有过三次制作填漆的纪录，如「雍正元年正月二十八日漆作，怡亲王交填漆花盘二件，王谕：照此样做二件，俟呈览活计时要用。于九月二十八日做得，呈进讫」21。「雍正元年三月十四日漆作，怡亲王交旧填漆小圆盒一件。王谕：着照样做一件。遵此。十月初十日照样做得填漆小圆盒一件并原样漆盒一件，怡亲王呈进。」22
「雍正八年正月初四日漆作附油作，首领太监萨木哈持来填漆入角长方盘一件，说太监王守贵传，着照样做二件。记此。于十月二十七日，照样做得填漆入角长方盘二件，柏唐阿李六十交太监马进忠持进，交太监王守贵收讫。」23
以上三条档案清楚地交代了制作填漆的具体情况，遗憾的是现在很难从清宫遗存的漆器中分辨出来。
　　──雕漆
　　雕漆是中国漆器发展史中最重要的发明与创造，据载，雕漆始于唐代，宋元明清均有制作。特别是明代永宣、嘉万时期得到了皇家的重视与提倡，形成了雕漆的大发展大繁荣局面。有清一代，雕漆只在乾隆时期得到高度发展，传世雕漆中，也只有乾隆款的雕漆占大多数。雍正四年档案中有要求制作雕漆的纪录，但没有结果。「雍正四年三月十三日油漆作，员外郎海望持出雕漆荔枝盒一件。
奉旨：此此盒做法甚好。着问家内匠役，若做得来，照此样做几件。将原样擦磨收拾仍交进。钦此。于本月二十七日收拾得雕漆荔枝盒一件，员外郎海望呈进讫。」24
而五年的档案中则记录有制作出雕漆的纪录，「雍正五年九月十一日牙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初十日郎中海望持出雕朱漆小圆盒一件。奉旨：着照样做圆盒一件。钦此。于六年五月初四日，做得雕朱漆小圆盒一件。怡亲王呈进讫」25。这条纪录可以清楚地看出雕漆盒是由牙作工匠完成的。
　　三、雍正朝漆器种类
　　见于档案记载的雍正朝漆器种类主要有典章类、家具类、生活用品类、文房类、佛教类用品等。典章类包括宝座、屏风、地平、如意；家具类有床、炕桌、膳桌、琴桌、双梅花式香几、圆香几、方香几；生活用品类主要是盒和盘。按照用途分，盒有攒碟盒、捧盒、膳盒、罩盖盒、罩套盒，式样有馒首式、筝式、绦结式、包袱式。
盘有圆形、腰圆形、长方形、菱花式、如意式、圭式、双圆式、海棠式、梅花式、菊花式、葵花式、都盛盘。此外还有帽架、痰盂、碗托、碗、匣等；文房用具有书桌、书格、砚盒、手卷式笔筒、黑漆笔管；佛教用品类有佛龛、菩萨。从《清档》纪录可以看出，漆器主要是两大类，即家具和生活用品，特别是盘、盒等为主流，造型丰富，即实用又美观。
　　四、雍正皇帝对漆器制作的要求
　　雍正皇帝四十五岁登基，此时大清国有很多大事、要事等待着他的处理和定夺，可谓日理万机，但百忙之中的他却对造办处制作的「物件」非常有兴趣，几乎每天都要过问，并提出很多具体的「要求」，不像是皇帝，倒像是「总监」。
　　──对漆器尺寸、花纹的具体要求
　　雍正十年闰五月初五日油漆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九年八月十四日，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持出五龙捧寿茶盘一件。奉旨：照样做几件，比先做过的旧样收矮，比此样放高，盘内不必用寿字，其菊花瓣收小。钦此。本日柏唐阿六达子回明员外郎满毗拟做茶盘四件。记此。于六月十一日做得五龙茶盘四件，并原样茶盘一件。首领萨木哈持去，交太监沧州呈进讫。26
　　雍正九年二月初十日漆作，内务府总管海望持出黑色洋漆四层盒一件；红色洋漆四层盒一件。奉旨：此漆盒款式甚好，照样做几件。但花样不好，另改画，其盒送至圆明园深柳读书堂。钦此。27
　　──对工匠的奖惩
　　雍正九年五月十九日，内务府大臣海望奉上谕：造办处所做洋漆活计甚好，着将做洋漆活计之人每人赏给银十两。钦此。随又奏称：做洋漆活计还有柏唐阿左世恩、佛保、六达子三人管理……于本日内务府大臣海望定得匠役花名银两数目，计开：洋漆匠李贤、洋金匠吴云章每各十两……彩漆匠孙盛宇、王维新、秦景岩；家里匠王四、段六每名银三两。28
　　雍正十年闰五月二十四日内大臣海望谕：彩漆匠秦景颜甚是滑懒，原系招雇之匠，将伊革退。八月初六日据柏唐阿佛宝、左世恩来说：今招雇得彩漆匠郑子玉，系江南人，甚老成，手艺亦好，可以替得秦景颜当差等因启知内大臣海望。遵此。29
　　──对漆器美学的要求
　　雍正七年五月初五日记事录，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初四日呈进活计内有黑退光漆堆暗花罩盖盒并画洋金花盒等件。奉旨，此腰圆式漆盒做得什是粗糙，口亦不严，画的都不好。嗣后再做时往精细里做。钦此。30
　　雍正七年四月初二日漆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三月二十日郎中海望持出洋漆万字锦绦结式盒一件。奉旨：照样或烧造黑珐琅盒或做漆盒。钦此。于闰七月三十日做得黑漆洋金万字锦绦结式盒五件，郎中海望呈进。奉旨：此盒子甚好，大有洋漆的意思，但里子略不像些。钦此。31
　　雍正十年闰五月二十七日记事录，内大臣海望奉上谕：着传与年希尧，将长一尺八寸、宽九寸至一尺、高一尺一寸至一尺三寸香几做些来，或彩漆、或镶斑竹、或镶棕竹、或做洋漆，但胎骨要轻妙，款式要文雅。再将长三尺至三尺四寸、宽九寸至一尺、高九寸至一尺小炕案亦做些，或彩漆、或镶斑竹、或镶棕竹，但胎骨要淳厚，款式亦要文雅。32
　　雍正十年十月二十八日油漆作，司库常保、首领李久明、萨木哈持出洋漆盒一件奉旨：此盒花纹甚好，嗣后造办处如做漆盒可照此花纹做，其款式，不必独照此盒款式。再，尔等进的漆盒，其漆水虽好，但花纹不能入骨，可使匠役小心，加工仿做务期入骨。钦此。33
　　雍正皇帝对漆器制作的要求是「精细」、「文雅」、「入骨」，这一点从雍正漆器中得到了最好的印证。如描彩漆花卉方盒中所描绘的梅花、荷花、月季、菊花、枇杷等纹饰均为写生花卉，树叶和花朵似微风吹过，有飘动的感觉，具有绘画般自然生动的意境，瞬间似乎让人产生视觉上的错感。雍正漆器的色彩也是独具一格，深红色、橘红色、灰绿色用的较多，非常符合雍正皇帝的「文雅」、「素净」的审美要求。在器物的胎骨上雍正提出「轻妙」和「淳厚」的要求，我们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藏品中确实看到了「轻妙」和「淳厚」的漆器，如黑漆描金百寿字碗，胎子薄，上手轻，疑其是脱胎漆器，确有「轻妙」之感；再如红漆描金蝙蝠纹捧盒，胎骨厚而重，确有「淳厚」之处。
　　我们现在已无法理解，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对这些区区小事如此上心，后人只能揣测，雍正皇帝也许用这种「养眼」的方式，缓解来自理政方面的压力。
　　五、结语
　　雍正一朝极力发展的漆器是描金漆，即档案中经常提到的「洋漆」或「仿洋漆」。一方面要求大量制作，并提出很多的具体要求，对工匠实行奖惩机制；另一方面给予物质上的支援，具体表现在扩大制作「洋漆」的地窖。从档案记载看，「洋漆」与「仿洋漆」经常有「混淆」之感，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今天来观察雍正描金漆的作品。笔者试图找到雍正皇帝喜欢日本漆的原因，很遗憾，没有任何直接的原因，这也许正符合历史发展的真实面目，就像我们自己经常没有任何理由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东西。正是在雍正皇帝的高度关注与大力推动下，雍正一朝的描金漆器得到的长足的发展并达到了较高的水平，这一点我们从遗存的雍正描金漆中即可看出。乾隆朝在此基础上保持了雍正朝描金漆的水平。
　　在漆器研究中有一个值得探讨的现象，就是有些有明确款识的雍正漆器，如雍正元年吉月款的「黑漆描金云龙纹长方箱」，笔者仔细查阅雍正元年的档案，都没有找到与此相关的纪录；有些无款漆器过去认为是乾隆的作品，但在雍正档案中却又有明确纪录，使我们的认知有了提高，如黑漆描金包袱式盒；有些无款漆器明显地具有雍正风格而无纪录，如描彩漆荷花纹方盒等；有些有款漆器像描油漆盒、金漆盒等、螺钿盘等，数量大，且是标准的宫廷风格的漆器，却在档案中找不到只言片语。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雍正二年四月十二日珐琅作，郎中保德奉旨：嗣后凡有所做物件有可以刻得年号者即刻年号。钦此。」34
这是雍正二年的圣旨，胤禛的指示很清楚也很明确，然而今天看到的文物却与这条记载有距离。特别是雍正朝的器物，上述四种情况非常凸出，实际上不只是漆器一类文物，其他类别的文物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这种情况说明，一方面我们今天看到的造办处制造档，仅仅是当时制作的器物的一部分，它记载得并不全面；另一方面造办处工匠自己主动给皇帝制作的物品没有纪录35；再者，档案记载的制作某件东西，大部分情况下说的很模糊，我们今天无法与看到的文物一一对应起来。这一点在利用造办处档案研究清代各类文物时不容忽视。
清雍正 彩绘描金桃蝠纹方胜形漆几
清雍正 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床
清雍正 黑漆描金山水樓閣圖手爐
清雍正 御制松花江石砚 配黑漆描金砚盒
清雍正 紫砂黑漆描金彩绘方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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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清雍正朝造办处漆器研究by张荣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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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朝造办处漆器研究张荣　　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漆器工艺源远流长，从出土的七千年前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的原始漆器开始，历经几千年而不衰，并在战国秦汉、明清时期各形成长达五百年的盛世。本文拟结合清宫档案和实物探讨清雍正一朝有关漆器制作的几个问题。　　一、清宫造办处漆作　　造办处是内务府的下属机构之一，具体建于何时，各种官家史书的记载略有出入，主要有康熙十九年（1680）之说①。和康熙三十年（1691）之说②。比较一致的观点是，造办处初设在养心殿，后移至慈宁宫，习惯上仍称为“养心殿造办处”。“初制，养心殿设造办处，其管理大臣官员无定额。三十年奉旨，东暖阁裱作，移在南裱房，满洲弓箭匠亦留在内。其余别项匠作，俱移出在慈宁宫茶饭房做造办处”③。“造办处掌成造诸器用之物。康熙三十年，以慈宁宫茶饭房一百五十有一楹为造办处。四十八年，复增白虎殿后房百楹。” ④；造办处是专门负责制作、修缮和存储帝后及宫廷需用的各项器物的机构。为了具体承办制造、修缮各项器物，造办处内又分为不同的“作、处、厂、馆”，如：匣作、舆图处、玻璃厂、如意馆等。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保存的《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以下简称《清档》）是内务府所属造办处记载日常承领各项活计的档案，始於雍正元年（1723），迄於宣统三年（1911）。《清档》中详细记载了宫廷传旨交办各作—金玉作、匣裱作、珐琅作等制作、承修物品等事项，并记述了月、日，交办人职衔、姓名，传旨内容，以及所做物品完成后由谁领走或进呈等过程。从档案记载看，与雍正朝漆器制作相关的主要“作”有——“漆作”、“油漆作”，间有“木作”、“杂活作”和“记事录”等。
——描漆　　描漆是传统漆器中最常使用的漆工艺，即在光素的漆地上，用各种色漆绘出花纹的做法，又称“彩漆”、“描彩漆”。清代漆器中，具有清康熙朝风格的描彩漆有牡丹纹长方几。雍正时期的描彩漆漆器较多，有款、无款作品兼而有之。带有“雍正年制”款的描彩漆有红漆地描彩漆云龙双圆式盘，“雍正元年正月初四日漆作，总管太监张起麟交海棠式茶盘一件。传旨：照此盘大小改做双圆式朱红漆画二龙戏珠花样茶盘几件。钦此。本日总管太监张起麟启知怡亲王，奉王谕：照此茶盘大小多画样子几张，看准时再做。遵此”（15）。双圆式漆盘北京故宫仅藏一件，从档案记录看，当时制作了很多件。红地描彩漆云龙纹椭圆式菊瓣盘，“雍正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漆作附油作，首领太监杜进朝交来菊花瓣式彩漆五龙捧寿盘一件，说总管太监吕具朝传，着照样做十件。记此。於九年十一月初一日照样做得红漆菊花瓣式彩漆五龙捧寿盘十件并原样盘一件，柏唐阿李六十交首领太监徐进朝持去讫”（16）。故宫现藏有9件菊瓣式盘。红地描彩漆花鸟圭式盘，“雍正三年，正月初八日，总管张起麟交圭式红漆盘一件，说怡亲王谕：着照样放长五寸，做十个，底子照红漆盘内花样改画。钦此。于十二月二十九日做得圭式红漆盘十件并原样盘一件，首领太监程国用持去交清茶房太监李英收讫”（17）。圭式盘仿照玉器的形制，虽都为花鸟纹，但花与鸟的纹饰、布局略有不同。清雍正 彩漆描金云龙纹菊瓣式盘
故宫博物院还收藏一批无款描彩漆作品，过去均笼统将其定为“清中期”或“清乾隆”，通过近十年的研究，我们可以肯定地认为有些无款描彩漆漆器是雍正朝造办处的作品，如，黑漆地描彩漆喜相逢圆盒，盒形周正，盒面用橘红色、灰绿色和金色描绘双蝶对舞，盒内黑漆地洒金。还有黑漆地描彩漆梅花纹方盒、荷花纹方盒、花鸟纹长方盒等。　　——螺钿漆　　早在商周时期，钿漆器已开先河，到唐五代时是其发展的高峰期，因螺钿漆器署款者极少，故其断代始终是漆器研究中的一个难点。传世的清代螺钿漆器中除署康熙款的几件家具外，仅有的一件署款螺钿漆器就是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纹杯托，杯托为白瓷，底有“大清雍正年制” 款，盘内嵌螺钿已残缺，所饰软螺钿山水人物景，五光十色，做工精妙。《清档》中没有找到雍正朝制作螺钿漆器的记载，只有制作瓷胎退光漆碗的记录。如“雍正四年十月二十日油漆作，郎中海望持出磁胎雕漆碗一件。奉旨：此碗做法甚好，尔等选有好款式的碗照此样做退光彩漆，不必做雕漆。钦此。本日碗交司库硕塞收讫。于五年三月初六日做得退光漆碗六件，随原样磁胎雕漆碗一件呈进讫”（18）。又如“雍正五年三月二十八日油漆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二十一日郎中海望将黑退光漆画洋金金钱花瓷碗一对；紫退光漆画喜相逢洋金蝴蝶瓷碗一对呈进。奉旨：此碗款式不好，碗里釉水亦不好，着传给江西烧造瓷器处将无釉水好款式的碗烧造些来，以便漆做。钦此。 …… 八月三十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八月二十九日奏事太监张玉柱交来无釉瓷碗八十件。传旨：此碗系年希尧烧造的，着交给海望。钦此。于本日将无釉瓷碗八十件交柏唐阿苏七格持去漆作讫”（19）。从以上档案记载分析，造办处漆作制作过瓷胎退光漆碗，可惜现在没有看到实物，而瓷胎螺钿漆杯托很可能是年希尧进贡给雍正皇帝的，因江西吉安庐陵在元代就以制作螺钿漆器闻名（20）。
——金漆　　《髹饰录》中谈到金漆的特点：“金髹，一名浑金漆，即贴金漆也。无癜斑为美。又有贴银者，易霉黑也。黄糙宜于新，黑糙宜于古。” 金漆即是在器物上贴金的做法。贴金的方法有贴金、上金、泥金。清代以金漆制成的漆器最着名的就是陈设在太和殿中象征皇权威严、神圣的金漆龙纹宝座、屏风。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十几件雍正款金漆地描黑漆缠枝莲纹盒，器型周正，金色明亮，纹饰活泼，盒底有双桃纹，并书“ 雍正年制”款。像这种有准确纪年的漆器，虽无制作年代的质疑，却在雍正档案中没有找到明确的纪录。清雍正 金漆花卉纹圆盒
——描漆　　描油是以油代漆，在漆器上画出花纹的做法。描油与描漆的不同之处是，描油可以调制出任何颜色，色彩变化多，纹饰绚丽多彩，取得描漆达不到的艺术效果。描油的做法早在战国时就已使用。据考证，战国时用桐油或苏子油来调制漆，明代则使用密陀僧调油漆。《髹饰录》中谈到描油的特点为：“其文飞禽、走兽、昆虫、百花、云霞、人物，一一无不备天真之色。”故宫博物院藏雍正款描油漆盒十几件，口径在50 公分左右，过去一直认为是描彩漆作品，这次经认真辨识，可以确认是描油漆器。盒为香色地，通体用红色、橘黄色、白色、绿色、粉色等描绘花纹，盒底绘双桃及“雍正年制”款。这十几件盒除一件盒面能够辨认出绘双桃纹外，其余均无法辨认具体为何种花纹，因其描油的颜色有的脱落，有的变色，已将原有清晰的花纹变成模糊一团。这种现象应是 “油”的质量不过关造成的。这批带有“雍正年制”款的描油漆器在档案中没有制作的纪录。我们上述的描金包袱式长方盒，纹饰以描金为主，实际上“包袱”部分的锦纹即为描油漆器，色彩醒目艳丽，说明雍正朝造办处确实制作过描油漆器。清雍正 描金彩漆包袱式纹长方形盒
——填漆　　《髹饰录》曰：“填漆，即填彩漆也。磨显其文，有干色，有湿色，妍媚光滑。又有镂嵌者，其地锦绫细文者俞美艳。”由此可知，填漆有“磨显”与“镂嵌”两种方法。填漆的做法为：漆胎上髹漆以后，在漆面上雕浅而平的阴纹。雕成之后，以所需的色漆填入之漆需浓厚，或高出漆地表面，经磨显才能与原漆地平滑一体，再经推光而成。填漆作品表面平滑，光亮，用手抚摸，细腻而润滑，具有完美和谐的艺术效果。最早的填漆实物是“大明宣德年制”款龙纹盒，清代康熙款漆器中亦有填漆。雍正档案中有过三次制作填漆的纪录，如“雍正元年正月二十八日漆作，怡亲王交填漆花盘二件，王谕：照此样做二件，俟呈览活计时要用。于九月二十八日做得，呈进讫”（21）。“雍正元年三月十四日漆作，怡亲王交旧填漆小圆盒一件。王谕：着照样做一件。遵此。十月初十日照样做得填漆小圆盒一件并原样漆盒一件，怡亲王呈进。”（22） “雍正八年正月初四日漆作附油作，首领太监萨木哈持来填漆入角长方盘一件，说太监王守贵传，着照样做二件。记此。于十月二十七日，照样做得填漆入角长方盘二件，柏唐阿李六十交太监马进忠持进，交太监王守贵收讫。”（23） 以上三条档案清楚地交代了制作填漆的具体情况，遗憾的是现在很难从清宫遗存的漆器中分辨出来。　　——雕漆　　雕漆是中国漆器发展史中最重要的发明与创造，据载，雕漆始于唐代，宋元明清均有制作。特别是明代永宣、嘉万时期得到了皇家的重视与提倡，形成了雕漆的大发展大繁荣局面。有清一代，雕漆只在乾隆时期得到高度发展，传世雕漆中，也只有乾隆款的雕漆占大多数。雍正四年档案中有要求制作雕漆的纪录，但没有结果。“雍正四年三月十三日油漆作，员外郎海望持出雕漆荔枝盒一件。奉旨：此此盒做法甚好。着问家内匠役，若做得来，照此样做几件。将原样擦磨收拾仍交进。钦此。于本月二十七日收拾得雕漆荔枝盒一件，员外郎海望呈进讫。”（24 ） 而五年的档案中则记录有制作出雕漆的纪录，“雍正五年九月十一日牙作，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初十日郎中海望持出雕朱漆小圆盒一件。奉旨：着照样做圆盒一件。钦此。于六年五月初四日，做得雕朱漆小圆盒一件。怡亲王呈进讫”（25）。这条纪录可以清楚地看出雕漆盒是由牙作工匠完成的。
五、结语　　雍正一朝极力发展的漆器是描金漆，即档案中经常提到的“洋漆” 或“仿洋漆”。一方面要求大量制作，并提出很多的具体要求，对工匠实行奖惩机制；另一方面给予物质上的支援，具体表现在扩大制作“洋漆”的地窖。从档案记载看，“洋漆”与“仿洋漆”经常有“混淆”之感，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今天来观察雍正描金漆的作品。笔者试图找到雍正皇帝喜欢日本漆的原因，很遗憾，没有任何直接的原因，这也许正符合历史发展的真实面目，就像我们自己经常没有任何理由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东西。正是在雍正皇帝的高度关注与大力推动下，雍正一朝的描金漆器得到的长足的发展并达到了较高的水平，这一点我们从遗存的雍正描金漆中即可看出。乾隆朝在此基础上保持了雍正朝描金漆的水平。　　在漆器研究中有一个值得探讨的现象，就是有些有明确款识的雍正漆器，如雍正元年吉月款的“黑漆描金云龙纹长方箱”，笔者仔细查阅雍正元年的档案，都没有找到与此相关的纪录；有些无款漆器过去认为是乾隆的作品，但在雍正档案中却又有明确纪录，使我们的认知有了提高，如黑漆描金包袱式盒；有些无款漆器明显地具有雍正风格而无纪录，如描彩漆荷花纹方盒等；有些有款漆器像描油漆盒、金漆盒等、螺钿盘等，数量大，且是标准的宫廷风格的漆器，却在档案中找不到只言片语。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雍正二年四月十二日珐琅作，郎中保德奉旨：嗣后凡有所做物件有可以刻得年号者即刻年号。钦此。”（34） 这是雍正二年的圣旨，胤禛的指示很清楚也很明确，然而今天看到的文物却与这条记载有距离。特别是雍正朝的器物，上述四种情况非常凸出，实际上不只是漆器一类文物，其他类别的文物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这种情况说明，一方面我们今天看到的造办处制造档，仅仅是当时制作的器物的一部分，它记载得并不全面；另一方面造办处工匠自己主动给皇帝制作的物品没有纪录35；再者，档案记载的制作某件东西，大部分情况下说的很模糊，我们今天无法与看到的文物一一对应起来。这一点在利用造办处档案研究清代各类文物时不容忽视。清雍正 彩绘描金桃蝠纹方胜形漆几清雍正 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床清雍正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图手炉清雍正 御制松花江石砚 配黑漆描金砚盒清雍正 紫砂黑漆描金彩绘方壶
1 《钦定大清会典事列》卷1173，「武英殿修书处」条。　　2 《钦定日下旧闻考》卷71，页2292，〈官署〉。　　3 《钦定大清会典事列》卷1173，「养心殿造办处」条　　4 同 2。　　5 王世襄，《髹饰录解说》85 页，文物出版社，1983。　　6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五册，页400，人民出版社， 2005年。　　7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400，人民出版社， 2005年。　　8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册，页169，人民出版社， 2005年。　　9 夏更起，〈故宫藏日本漆器浅议〉，《紫禁城》，1992年4期。　　10 陈东林，〈康雍干三帝对日本的认识及贸易政策比较〉，《故宫博物院院刊》，1988年1期。　　11 王世襄，《髹饰录解说》，页85，文物出版社，1983。　　12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三册，页758，人民出版社， 2005年。　　13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三册，页760，人民出版社， 2005年。　　14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四册，页202－203，人民出版社，2005年。　　15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398，人民出版社， 2005。　　16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四册，页483，人民出版社， 2005。　　17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593，人民出版社， 2005。　　18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册，页168，人民出版社， 2005。　　19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册，页624，人民出版社， 2005。　　20 〔明初〕曹昭，《格古要论》，中国书店出版社，1987。　　21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228，人民出版社， 2005。　　22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228，人民出版社， 2005。　　23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四册，页475，人民出版社， 2005。　　24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册，页161，人民出版社，2005。　　25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二册，页685，人民出版社，2005。　　26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五册，页402，人民出版社，2005。　　27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四册，页829，人民出版社，2005。　　28 朱家溍《养心殿造办处史料辑览》，页 211，紫禁城出版社， 2003。　　29 朱家溍《养心殿造办处史料辑览》，页218－219，紫禁城出版社，2003。　　30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四册，页192，人民出版社，2005。　　31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三册，页757，人民出版社，2005。　　32 朱家溍〈清雍正的漆器制造考〉，《故宫博物院院刊》，1988年 1期。　　33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五册，页405，人民出版社， 2005。　　34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第一册，页354，人民出版社，2005。　　35 夏更起，〈玻璃胎画珐琅考析〉，《故宫博物院院刊》，2003年 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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