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朋友们,你们说现在解放军一个侦察排有多少人?我哥哥的大棒子他说他现在是侦察排突击组的。听说现在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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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战争秘录——文字整理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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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老鼠不很费力地钻进1967年出生的河北籍战士刘永军的被窝,在里面搜索前进。前线人都晓得,换下来没洗的裤头和袜子,老鼠喜欢叼,那上面有老鼠追求的一种气味,洗过的,反而没兴趣。老鼠在搜索前进中嗅到了它向往的气味,神使鬼差地就进入了刘永军的“八一大衩”。写到这里,我们吁请有关领导给予关注,认真解决一下战士的裤衩问题。老鼠用鼻子找到了目标,张开嘴——哎哟!刘永军双手捂住骤生剧疼的部件,同时也就捂住了咬那部件的鼠。“好呀,敢咬我老二!”模样秀气的刘永军脾气挺好,用铁线把鼠拴住,等天亮再发落,要换个人可能就不这样做了。有个侦察兵潜伏到敌人前沿抵近侦察,一匹鼠钻进他的衬衣内,连咬带排泄大小便,他抓出鼠咬牙一攥,叽地一响,老鼠的全套下水从两头五颜六色地射出来。天亮了,卫生员用酒精棉球给刘永军搽伤处,卫生员(男)说:“你也窝囊,真给你咬掉不就毁了。”刘永军被酒精痧得直吸溜踊,问:“还有酒精水吗?”他牵来罪鼠,按住,卫生员针头一戳,一管酒精汩汩注入鼠体内,给战友刘永军报了仇。
师侦察连指导员梅世江讲了打蟒的事。
“去年五、六月吧,偏马观察所顶上编织布里掉下来一对蟒,正在交配。三七高炮阵地的兵跑来看热闹,说,耍流氓的蛇不能看,要不打死蛇,谁看了谁倒霉。无线班长端冲锋枪,上了一满匣弹夹,我让他换了角度,防止石头跳弹。一梭子出去,公的打死了,母的受伤跑了。战士们七嘴八舌,有的说扔掉,有的说皮剥了能做二胡。60炮阵地挑战士们给搬走了,做出来叫我们去吃,真好吃,有点象虾肉。到吃饭的时候,受伤的母蛇又回来了,在吃饭的地方一盘,这回没让它跑掉,连碗都打碎了。又被那哥儿几个拿去吃了,晚上敌人也没有来袭击。”
还有一件挨老鼠咬的案例。
老鼠爬到熟睡的三班长李光才的脸上,李光才睁开眼,人和老鼠大眼瞪小眼。李光才觉得有趣,朝鼠挤挤眼皮。鼠抬爪挠挠他眼皮。他痒得舒服,又挤挤眼皮。鼠朝他眼皮飞速出嘴,一举咬中。李光才大怒,挥手打,不中。鼠飞身到地上。他跃起,甩渔网一般撒出被子,企图罩住鼠,人也随被子扑出去,没得逞,鼠漏网,被子和人滚到泥水里。打鼠不成反蚀一床被,他的眼皮也肿了月余。
一般情况下,对鼠从严,对蟒能宽则宽。
有一段时间,炊事班的那条蟒总往笼屉里钻,在里面一盘,到做饭时炊事员下不了手。他们商议,这蛇不能留着了,准备打死。他们对蟒说,你虽然有功,你在这蚊就不敢来,可现在你的过大于功。正商议用什么办法打死蟒时,一个炊事员发现,一匹老鼠跳进笼屉后不见了,再看蟒,脖子上一个鼓包在向下滑。一连几天的观察证明,蟒懒得钻洞捕鼠,躲在笼屉里等待老鼠送上嘴。屉布上食物残渣多,老鼠接二连三往上跳,一个个跳进了它们该去的地方。炊事员们又对蟒说,现在,你又功大于过了,决定免予对你的刑事处分。
& && && && && && && && && &20.动物参战记
“特工”摸哨。
87年入伍的任周建,成了家乡陕西省扶风县新店乡的传奇人物。6月中旬夜里,前沿阵地哨兵任周建听到有响动,忙贴紧大石头仔细观察。天光幽幽,透空能看到石影树影草影,地面却黑洞洞看不到东西。声音慢慢靠近,已能排除越军特工偷袭的可能。大概是老鼠,他想,细碎的响声到了脚边,他抬脚用力一踏,脚底竟是人胳膊的感觉,而且很沉。他失去重心跌倒,枪摔出去,全身一下子被搂住,脖子也被一条凉胳膊勾住,他奋力挣扎,那人劲比他大得多,挣不动。他胳膊动不了,手能摸,摸到冰凉光滑的身子,不象人,偏脸朝喘气的耳侧看,一个蟒头在晃动,绿眼睛睨住他,蟒嘴里喷出粘稠的臊气。他动弹不得,蟒也不加力勒他,蟒头在他脸上嗅嗅,又搭到他右肩上,那夜特别冷,任周建象在做梦,迷迷糊糊熬到天亮,战友来接岗,发现这情况,忙点了几支烟朝蟒头上喷,蟒怕烟,松开任周建爬走了。日的《宝鸡日报》 登了本地勇士的这件壮举。故事的尾声没登出来。任击建连着几晚睡不好觉,吃不下饭,后来发高烧至40.5度,昏迷过去三次。当时,他真以为是被越军特工扑住了呢。
黑蛇行动。
B2团工兵连排雷大王刘玉祥为侦察兵开辟通路到敌军阵地前草丛里,他自己也原地潜伏。突然身侧一阵咝咝响,等他发现,一条眼镜蛇已到了身边。在蛇眼中,他是一丛草,蛇就从他腋下钻到肚子下面,在里面定居了。旁边的小杨抽出匕首,刘玉祥用眼睛示意不要动。敌哨兵就在前方十米处,从战壕露出钢盔下的两只眼在观望。一连十几分钟,敌哨兵不动位置,刘玉祥悬着腰部,快坚持不住。排长终于发现刘玉祥的情况,对电台轻轻吹气,早标定好敌阵地的我炮兵打来炮弹,敌哨兵慌忙钻洞躲炮,刘玉祥慢慢支起上身,用匕首狠狠扎住蛇头,为敌人帮忙的眼镜蛇得到应用的下场。
一个天然洞被我侦察兵监视了很长时间,搞不清里面有没有敌人。一天下午,突然有三个越军光身子蹿出来,冲洞内大喊大叫,象是遭到惊吓,侦察兵点清人了人,不知该感激谁把敌人赶出来的。过了一会儿,敌人操了木棒,一个挨一个进了洞,侦察兵才解开这个谜。
来偷袭的越军很狡猾,他们只穿条裤衩,光着四肢爬行,碰到地雷,皮肤能感觉出来,同时动作也很轻,我哨兵不易发现。七连想了个办法,晚上在哨位前摆一些压缩干粮,洞里洞外的老鼠不断去吃,一旦发现鼠集体逃蹿,就准有况。有时等来的是蛇,狐狸,穿山甲,闹一场虚惊,但从来没漏报过,战士把老鼠称为活的警报器。
B1团神枪手王小龙接到通知,立即戴上防毒面具。炮弹炸后,常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有时敌人还使用催泪弹。各级领导对此都十分警觉,宁可百次以假当真,也不能一次以真当假。王小龙隔着镜片看老鼠活动如常,顺手抓过来一只,眼珠灵活得很,没有任何反常,就取下防毒面具。
排长问:“谁批准你解除的?”
他说:“老鼠。”
以后,这成了一条实用经验。
身上着了火的老鼠跑起来不拐弯, 是102号哨位战士们的发现之一,这一发现又导致了“新式武器”的诞生。他们给大鼠身上吊只罐头盒,尾巴上浇煤油,将鼠尖对准越军的洞口,点火,鼠又蹦又跳笔直跑去,越军慌慌张张向洞外打枪榴弹,老鼠挨了打,转个方向跑,另一个洞的越军以为中**队偷袭,不要命地打枪扔手榴弹,一只老鼠扰得敌人半夜不安宁,越军终始没搞清中**队用的是什么新式武器。
猫耳洞诸多生灵中, 毒蛇是最阴险的邻居。 尤其地势较普通洞低,蟒比较少(老山战区为立体气候,高处凉,低处热),毒蛇便越发横行。
有“老山第一杀手” 美称的冷枪手向小平来到205号哨位,哨长决定设洞宴招待。向小平打冷枪弹无虚发,在战区名声赫赫。他的射击位置转移到哪,战果就跟到哪。菜是老一套,罐头。从石缝里拿出半瓶白兰地,哨长犹豫了,防蛇酒喝完怎么办?转瞬狠了心,先喝再说。酒斟上,容器简陋。老向光临寒洞,是我们哨位的光荣,没什么好招待的,来,自家弟兄乐呵乐呵,第一个干掉。来,好事成双,哥俩好呀,干。宴毕,酒酣耳热,向小平出去勘察射击位置,哨长抓着空酒瓶,发了愁,好事难成双,喝着痛快,来了情况就难收场。
他问:“蛇出来怎么办?”
兵们说:“没事,咱们五个人呢。”
说的容易,毒蛇一出来,黑的粉的绿的花的都有,还有两头红中间黑的,又不愿杀生,谁他妈有办法?
蟒好办,给它吃饱就行,同人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毒蛇不行,喂得起留不行,得把它请出洞去,别以为这里好吃好喝就留恋。首先要防毒蛇进洞。上级发的雄黄,各个进出口布下一些。重点高防地带撒些烟丝。毒蛇爬过的地方用棍划拉划拉,不让它顺着自家的味又返回。等等。尽管有这些措施,毒蛇还是能渗透进来,大大小小的缝隙让你防不胜防。一旦进来,老办法是朝蛇喷烟,几个人一起抽烟,一起喷,越浓越好,脸还不敢凑得太近。后来烟不太灵了,又改成喷酒,这招还可以。兵们说,早晚有一天,蛇有了酒瘾,又得换招。然而,洞内很黑,常常是毒蛇爬进来发现不了,人赤身露体躺着,毒蛇爬上去。毒蛇一般不主动咬人,但你在睡梦中,肚皮上凉嗖嗖上来个东西,你要不要有点反应?故而睡觉中的蛇伤多为右手。
本章开头提到挂蚊帐被银环蛇咬三口的战士叫覃明禄。小覃是三机连三班战士,事情发天在87年9月18日下午3时30分。他说:“先咬的左虎口,以为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象休子和尖铁丝,右手上去拨拉,右手食指又连着两口,蛇紧紧咬住,吊在手指上,这时知道有东西咬顾不上猜是什么,使劲一甩给甩掉了。我一叫喊,新兵跑过来,打死蛇,把脑袋砍下来。进洞前上课就讲过,挨了蛇咬,把头带着,不然不知道是啥蛇,不好办。两年手疼起来,直个劲儿往上钻,胀,头晕的不行,知道卫生员来,后面就稀里胡涂了。醒来是晚上了,医生、女兵,围着忙,又弄又量,心里慌, 动不了,输了7天氧,45天出院,现在还弱。”卫生员王之永说:“我跑去看他们哨位,一看,银环蛇,血液毒。给两条胳膊都扎上止血带,拿刀切开引流,排蛇毒血,15分钟送到团卫生队,打胰蛋白酶,普洛卡因封闭,又转医院,服蛇药,抗菌素,救了过来,下床是好几天以后的事,银环蛇象一条腰带,一节黑,一节白,挺大挺大的,好吓人的。”
洞顶的渗水奏了很长时间的漂亮乐曲,才把一个罐头盒滴满。哨长胡光会小心翼翼端起罐头盒,送进塑料水桶的桶口,慢慢向里倾倒。桶底水不多了,存一点是一点。他没想到,有一条蛇溜进了桶里偷水喝;他更没想到,这条喝够了水又洗了澡的蛇要恩将仇报。他马上用左手掐住胳膊,当时手就肿了。
问:“什么蛇?”
答:“不知道,挺毒挺毒的。”
他当时就不行了。抬下去一直昏迷,刺开肉,吸毒,肉上挖了坑,猛吸。毒传到了背部,胡光会乱说话。现在背上还留了个坑,手指伸不直。
晴午的猫耳洞里黑漆漆的。机枪手牧宝正睡得满头大汗,肚皮上有个凉津津的东西在动口。他伸手去摸,右臂被咬了一口。
牧宝跳起来:“蛇!蛇!”
康顺国说:“你说梦话呢,别咋呼。”
牧宝叫:“小胳膊疼了!”
哨兵喊:“有蛇!”
大家都起来,点了蜡烛,蛇已跑掉。猫耳洞与另一个洞相通,卫生员杨贵方跑过来,牧宝的右胳膊发黑,忙扎上止血带,正要穿过通道去打电话报告,就听到有呼呼声靠过来,大家一看,一条黑身红斑大蛇,杯口粗,支起一米高的身子,小脑袋上一对眼睛反射烛光,又宽双瘪的大脖子上排列着一道道丑陋的横纹。
“眼镜蛇!”卫生员认得。
眼镜蛇被电光逼住,不向前也不退让,呼呼喷响,占据着通道。
抽烟,朝眼镜蛇喷,一口咬掉过滤嘴吸掉五分之一,浓浓地喷。蛇不理,呼呼点头。
想起酒,咬去瓶塞,奶奶的,——!——!——!
蛇塌了身子,出溜,转眼没了踪影。
卫生员冲过冲通, 抓电话向部P报告,请求速派军医来。卫生员是临战才改行过来的,简单学了点战场救护和常见的病的治疗,就进了猫耳洞。蛇伤,他没见过。
电话里军医问:“有蛇的牙印吗?”
卫生员答:“并排两个,黑色的,小臂上。”
就听话筒乱戗戗。指导员让军医火速冲到牧宝的猫耳洞,连长反对,说敌人高射机枪**着,出洞就是送死,天不黑不准出洞。
中午十二点半的顶头太阳晒得洞外草木噼叭作响。
连长指导员决定,由军医在电话里指挥卫生员处理伤情。
军医:“现在怎么样?”
卫生员:“胳膊肿了,整个发黑。”
军医:“用针扎几个洞,挤黑血。”
卫生员扎过,挤不出。
军医:“用刀切,切个十字。”
洞里一阵忙乱之后,寻到一把锈铅笔刀,用酒精棉球抹过,在牧宝黑亮的小臂划,划出白道,又发狠向下豁,划的道象省略号,坑坑凹凹,有白有红,渗出紫血珠,牧宝痛苦得直叫。
军医:“用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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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药箱里有剪子,圆头,剪纱布胶布行,剪肉钝得厉害,只一下,牧宝“哎——”一声,受不了。洞内人员全体上,手脚都按住,腰上也骑一个,把牧宝固定住,卫生员咬紧牙下剪子,钝剪子咯吱咯吱响,牧宝浑身哆嗦,固定他的人也随着抖,咯吱,咯吱,咯吱。
“剪开了,有黑血。”卫生员颤声。
“流得快不快?”军医急切问。
“不快。”
“你口腔有伤口吗?”
“没有。”
卫生员明白了。他俯下身子,用两手分开十字形的切口,把嘴贴上去,肩胛一抬一抬。吸,吐,吸,吐,...... 吸出了红血。
军医:“用高锰酸钾洗消伤口,你也漱口。”
处理完,军医要求给牧宝服大剂量的蛇药,止血带半小时松开一次,避免肢体缺血坏死。
卫生员嘴肿得三天张不开缝。
一下午连长指导员和军医守着电话煎熬,听着被止血带扎得疼痛难耐的牧宝嘶声叫骂,黄昏总算来临,全世界最长的一个下午。
鞋儿破,衣服破,猫耳洞的毒蛇多。穿肚过,铺下卧,什么滋味都受过。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哎,哎嘿哎嘿,祖国万事连我心,
无私奉献为人民。走啊走,乐啊乐,哪里有危险哪有我,哪里有危险哪有我,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人,鼠,蛇,不稳定的三角形结构。
蛇吃鼠;鼠吃人,人的脚茧,指甲,人的食物,人的粪便;人呢,吃蛇。吃过蛇的猫耳洞人,没有说蛇肉不好吃的,只有一个排长吃了一口又啐掉,嫌骨头太多,并没说难吃。
食物链也存在逆循环现象,如蛇吃人的食物,罐头,肉类,鸡蛋,米饭,仅此而已。鼠对蛇只有奉献,没有索取。人对鼠亦然,听说过一例战士烧鼠吃,撕下腿连骨头一起嚼,相信是实,但不能以偏概全。也听说一匹硕鼠力战一条小蛇,还听说四匹鼠同一条毒蛇打成一团,皆因战果不详,不便下结论。
其实,人喂鼠就等于喂蛇,蛇肉到了人体内人才能多生茧子指甲粪便,鼠走进蛇嘴也就离人嘴不远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食物链特别的结果,人付出的是食物,鼠蛇付出的是生命。最终的胜利属于强者。
有一点需郑重申明,猫耳洞人吃掉的蟒和毒蛇并不很多,务请中外动物学家给予鉴谅。
吃蛇需要文化。
没有文化的军队吃不好蛇。
炮连指导员用利刃剖开眼镜蛇的腹部,一一指点,这是心,这是胆,毒腺在这,去掉毒腺,其它地方没毒。炮手们缩天咋舌,认为不如吃馒头保险。烧了一小锅,指导员以身作则吃了些,第二天早饭依然健在,炮手们方敢试吃,一吃就上瘾,连汤喝得干干净净。
又一次吃蟒肉,与指导员同吃的炮手邹炎,邹炎胳膊负伤,被炮尾撞的。指导员吃净一块蟒骨,丢在桌上,说:“让你别吃蛇,你偏吃,看你胳膊怎么办。两个班长吃蛇,也都牺牲了。”说罢,叹口气,又夹起一块。
花蟒将头探出,望望小洞口,又望望大洞进而的几个裸体兵。蟒的小洞里没摆罐头,兵们一个个笑得不自然。
田勇说:“蟒啊,不是我们跟你过不去,老越把阵地**了,我们十多天没吃肉了。”
陈文说:“是呀是呀,我们快下阵地了,不能没个纪念,你的皮就留给我们吧。”
王浩虎点头:“真对不起,十几天没吃肉了,你知道的。”
兵们讲了不少蟒的好话和吃蟒的必要性,又互相看看,该说的都说了。
最后冲锋枪说:“哒哒哒,哒哒哒,......”
蟒在弹雨里龙飞凤舞,竟一昂头,抖擞血身子顺弹道扑过来。饿兵们无一怯阵,扑住肉蟒,抢手榴弹砸头,五下,六下,七下,蟒汹涌起伏的躯体渐渐瘫平,紧绷的肌肉完全放松。
陈文捧走了蟒皮。
圆柱般的蟒肉被一块块斩下,在饿兵们看来,那原是储存蟒皮里的一盒盒午餐肉。
兵们吃得直打肥嗝。九班军工小罗也赶上了。请排长吃,排长啐掉,说,尽是骨头。
A四团二营教导员吴永平坐在炮弹箱钉的土沙发上说:“蟒肉不难吃,吃完了浑身发热,怕中毒,热完了没事。”
湖南兵田豪杰敢用手抓毒蛇。一次追一条大蛇。蛇回过身立起来,是眼镜王蛇。田豪杰一挥铁锹,眼镜王蛇一分为二。他取出蛇胆,送给韩应秋。韩应秋眼睛害病,太阳底下要用纱布蒙眼睛。蛇胆明目,他吞下去了。生吃蛇胆,身上油腻腻的,又洗不了澡,韩应秋改为泡酒喝。到牺牲时,眼疾也没好。
三连泡了一瓶蛇胆酒,营长深入连部见到了,给要走了。
A4团七连指导员带了五张完整的蟒皮下阵地,逢人就吹:“我有蟒皮。”这是冷门。一个熟人要走一张。指导员有些后悔,说再也不给人看了。可他这个江西老表藏不住宝,见了人又吹:“我有蟒皮。”首长要,给不给?给了首长,战友又要,不给就是眼睛向上。蟒皮越吹越少,只剩下一张。
“我有蟒皮。”
“真的?”
“我拿给你们看。”
又拿来。一卷,象消防队员的水龙带。两臂伸直,扯了个满把,床上又摊上近两米,共三米多,两掌宽,纹饰很美,头部剥得也很完整。说真的,如果他还有,我们一定会开口要。
他说:“我们江西人不怕蛇,上去打到第一条,我就给剥下来。以后听到哪打到了,我去剥皮,肉吃不吃不打紧。就想留个纪念,到下来时,一看口袋里,八、九条了。”
“那几条呢?”我们严肃地问,又漫不经心。
“挑了挑,好的拿下来,不好的不要了。”他说得很轻松,好歹他还有一张,说不定还是最好的。
23.黑的月,红的血
猫耳洞是清一色男人的世界,在这里,他们象在澡堂子里一样一丝不挂。
在这个没有女人的地方,这些男人谈论得最多的却是女人,给这些猫耳洞的男人们带来最大快乐或者最大痛苦的也恰恰是女人。
男人离不开女人,战火也隔不断它,也许正是战火把它烧得更旺盛更炽烈。
猫耳洞人最盼的当然是“她”的来信。他们在石壁上、在波纹钢上刻道计算着她的信该来的日子。全国各地的信到昆明后至少还需要十五天才能到猫耳洞,信息时代如此的传递速度是引起猫耳洞人普遍愤怒的事情之一。军工一上阵地,带来了“她”的信,那是猫耳洞人最幸福的时刻。马上钻进自己的小角落,点上平常省下来的蜡烛头,先急急忙忙从头到尾看一遍,再一句一句看一遍,再一个字一个字看一遍,再看,反面有没有字,再看看掏掏信封里是否还有七八十来张(如果她的信封是个宝葫芦那该多好),当确信她写的所有笔迹一划不拉地全部储进大脑之后,才把信慢慢装入信封,用手熨平,枕在脑袋下,衔上一支烟,躺那一边想一边笑,笑着想着一翻身拿出来再看。一封信至少让猫耳洞人高兴四、五天。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任务你就说吧,去背水,去布雷,还是奇袭河内直捣金兰湾,不论干什么,猫耳洞人保证连眼都不眨。
猫耳洞里没有秘密,情书尤其是猫耳洞里最公开化的秘密。他一看完就马上传阅,或者看第一遍的同时就朗读,或者收信人已经不是第一读者。还有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是在电话中通报告,全阵地和全连的人共同分享。常常念一遍还不够,还要“下面再播送一次”。有时候炮火**军工上不来,实在等不及了,从电话里问连指,连长,我的信来了没?有,正好有一封,(其实也许没有)把下款的省市县乡村一说,(平常早知道了)拆开给你念念听听?别——。别什么我都撕开了听着——嚓。那就念吧。听着,嗯,亲爱的......那边编着编着,肉麻的字眼一出来,也就露了馅,大伙哈哈一笑。
来信集体分享,回信当然也常常是集体的智慧。一位笔头有两下子的指导员,是猫耳洞人的“恋爱百科全书”。在阵地上给几十个猫耳洞人的对象口授了几百封情书。你想吧,全连三十三个谈的正热乎的,他说,还不算结了婚的,半个月写一封一年就是二十多封,就算一人一个月请我口授一次吧,那是多少......曾经和猫耳洞谈过恋爱的姑娘们,看到这里请您息怒,请您设身处地地理解猫耳洞的处境,请您原谅,并且由于您给您的恋人的洞友们带去了欢乐,猫耳洞人向您敬礼了。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嘴里轻轻地哼着,脑子里一幕幕地过着和恋人在一起的情景,想象着战后就结婚,对猫耳洞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精神享受了。因为它不仅是个甜蜜的回忆,而且是一种憧憬,美好的憧憬,使人有了盼头,给人一种一定要熬过去一定要等到那一天的精神力量。能够引导人向往未来的都是伟大的,能把猫耳洞人导向未来的尤其伟大。至少它能在那一瞬间里使人摆脱无望。至少它能在那一瞬间里使人忘却猫耳洞的可憎。多几个这样的瞬间的猫耳洞人是幸运的。
班长郭宝海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邮包,信是“她”来的,邮包是妈妈寄来的。那天可真成了他的盛大的节日。洞里的兵们信说,班长,咱就看前三个字,亲爱的,谠三个字,心里也麻一下,行不?好好,那也等我看完了再说。他看着信,兵们看着他,他们纳闷班长没有笑,心说都留着自己笑呢,真**到家了。班长——兵们刚要伸手,他已经嚓嚓几下撕了又往地上一扔,抄起水袋就爬出了洞口。兵们愣了一阵,从地上拣起纸片,连对带凑看出是封吹灯信。真他妈比老越还坏,我们在这打,她在后边捅刀子。兵们骂开了。完了,班长这回又得胃出血了。郭宝海的病上阵地后越来越厉害,一米七五的个子只剩下九十来斤,都快散架了。兵们正琢磨回来怎么安慰班长呢,可郭宝海再回到洞里时已经完全解脱了——一发炮弹粉碎了他的痛苦。兵们不相信班长会死,轮流拼着命给他做人工呼吸,一小时,两小时,郭定海的鼻孔和耳朵流溢出紫黑色的血,大家也都瘫了。
只是那个晚上没有月。月亮走他也走。可怜天下慈母心——母亲寄来的治胃病的药,他竟然未能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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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战地女神
赵慧(A师医院医生,老山十姐妹战地救队队长,一九八七年夏天,她和六十七医院护士刘亚玲一起,在那拉口营指救护所的猫耳洞里,生活了四十个昼夜):
我是六月八号一早上去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感觉象十来分钟,等过了百米生死线,军工才告诉我,说讲早了怕你们害怕。到了营指一看,给我俩住的洞还挺大,两个人能躺下,能坐起来,比想象的好多了。
前边兵对女的跟随看猴子似的,我们快到时,老远就见探出头来指手划脚地说来了来了,有的干脆站在路边盯着看,等我们一过去就赶紧往前打电话。
刚上去的第一个星期连着下雨,凉快,穿得住衣服,第八天一下子四十三度,他们还不好意思,我说,你们别活受罪了,穿裤头就行了。有个卫生员腿上的汗毛特别长,总穿秋裤,我说你干嘛呀,学医的还怕这怕那?他们专门给我们修了个厕所,修它就排了七颗雷。
我上去是想了解皮肤病的情况,一到那就一个连一个连地打电话问前边,一听我们的声音,非让唱歌。我根本不会唱,在人前没唱过,一想前边战士那么艰苦单调,再说是电话里,就唱呗,跑调也不管。前边有时候一天来六七次电话,让你唱歌,找你聊天,我说你们白天睡觉,一唱影响休息,他们说你不唱我们就不睡,我只好唱。有的穷逗贫,问有没有朋友,我说没有,他们说这儿有的是,随便你挑;我说有,他们就要吃喜糖,还说你跟他吹了得了,这边可有好的了。一到前边关系比后边近。前边战士托军工给我们捎罐头来,捎小和平鸽什么的工艺品,有的让我们去做客。可我真要求去的时候,营长死活不让,我让前边的人说情,他们说那可不行,这边太危险,不是你俩们来的地方。好象打仗光是他们男人的事情。
在前边最盼着下雨,那接点水洗衣服,洞里和身上什么味都有,忍着吧,不就个把月吗。他们照顾我们,给我们的水多,每天可以刷次牙,洗把脸,弄好了,吃饭还有口汤。我上去带了好几套内衣,实在脏了就撇,扔了三套。等下来时,那个脏呵,衣服都洗不出来了,头发成了绺,起码洗了十盆水。中间我们还到山下边背水的坑里洗过一次澡,坑里可脏了,可是前边的人都喝从这里边背的水。洗的时候,当然有他们给站岗。
开始上去,他们欢迎却不信任,说黄毛丫头上这儿凑什么热闹,抢救完第一例伤员以后,说还有用,挺管事。那天早晨正做饭,听见挺闷的一响,戴医生说要出事,是大口径炮,一会总机班说有伤员,我们马上准备。两个都是胸腹联合伤,处理完了赶快后送。接着又抬下来两个,我心里一凉,包着的头成了平面,是烈士了,这个头也包着,也是烈士?还有脉搏,是面部冲击伤,包扎处理后送,回头处理烈士。他特别惨,脸全没了,剩下下巴和下牙,右前臂只剩一小点,左胳膊断了,右腿断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我们把肠子塞进去,面部垫了好些纱布三角巾,包起来象个完整的脑袋,我当时没觉得他牺牲,就觉得特别惨,不应该这样,说不定昨天他还和我通电话呢。周围的没有不哭的。我觉得他象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处理,最后又把他绑在担架上,上山下山地怕掉下来摔疼了他。我们处理伤员的时候,旁边战士们用洗脸毛巾给伤员擦脸擦身上,用平常他们舍不得喝的水擦。我直流泪,平常我不爱哭的。
我在营指那段一共赶上过三次特工偷袭。有一回半夜山下发现越军,我跟着去了,我向下投了五颗手榴弹,结果响了六下,引爆了一颗地雷。就这样,抢救十几个伤员,多听了点响儿,就稀里胡涂地回来了。
一回到医院,人们哗地跑过来,问这问那,恨不得长一百张嘴,一个给一句,不知道跟谁说好。好好洗完以后,往自己被窝里一躺,舒服得神仙一样。走道也敢蹦了,敢跳了,见面就想给人一拳。
回来以后,前边的人还老往医院给我打电话,说赵医生你干嘛走了啊,你一走我们这儿更没意思了。
猫耳洞谈女人当然更渴望见到女人,“战地女神”这称呼就足以反映出猫耳洞人的心态,但另一方面他们却本能地不能让女人到这样的地方,以受本该由男人承担的风险。
女作家成星有一次悄悄跑进那拉。她刚到营指阵地上,一个炊事员见是生人以为是特工,抓起手雷就追了过来。刚要盘问,却见教导员和她搭上了话,原来是自己人,这位伙头军扭身走了。她听见他边走边说:妈的这仗怎么打到这份上了,男人们都死光了咋地,都让她们上了。
一位猫耳洞人说,脱得光光的在猫耳洞里、在阵地上,真舒服,那可是从心眼里冒出来的舒服,这个时候才最能体现战争是咱男人的事业。
25.异邦异性惹怒了团长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稳稳地套住了一个目标,食指扣住了扳机,虎口在均匀加力,等待一个最佳时机。排长在旁催促,快打呀,快点儿,今天怎么啦,再不打目标跑了。向小平,这位后来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的闻名的战区的老山第一杀手,抬起头低声道:排长,是个女兵。排长摘下瞄准镜一看,算了吧,今天不打了。
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自何时起,不打女兵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定。女敌人不是敌人——白马非马的逻辑?好男不和女斗——古训?保护妇女和儿童——人类良知?几年来老山战场上据说大概只有过两次犯规。一次是当初收复老山时,四个女越军在一个洞里顽抗拒降,最后被火焰喷射器给呼了。再一次就是炮兵一个齐射把对方六个在水塘里洗澡的女兵炸飞了。后一次引起人们议论纷纷。猫耳洞人说,打女兵太不应该,炸得裙子和大腿都挂到了树上,吓得人家再也不敢到那洗澡了。这也是侧重点的不同,在炮兵眼里,女人也是敌人;在猫耳洞人眼里,敌人也是女人。
好在并非只有一个可以洗澡的水塘,越军女兵照常洗澡。到了水塘,女兵居然向我方的炮观挥挥毛巾招招手,她们当然清楚自己在40倍望远镜的位置和纤毫毕现的程度。也许能被异国的尤其是敌方的异性窥测是一种荣耀,也许她们需要证明自己是女人。
侦察兵向师长汇报情况时,说到对方前沿阵地上有女兵,开始师长不信,问何以见得。侦察兵说,穿裙子自然不用说,一眼能见。有时候女兵同男兵一样,都穿着黄军装,都戴一样的帽子。这时候,一是看走路的姿势,男越军象耗子一样飞快,女兵的腿白,穿衬衣时胸脯也不一样。二是穿戴,女兵如果把头发卷在帽子里,也象咱们的女兵一样,帽子扣在后脑勺上。都穿配发的军裤,男越军大裤腿,女兵也象咱们的女兵一亲,改细了,贴在身上,屁股什么的线条都出来了。他们那边女兵,有背线拐子的,是电话兵,有背吉它串阵地的,是文艺兵,背药箱的是护士......侦察兵看得很细,赢得师长的点头赞许。
有一天晚上,145号的寂静被打破了。晚霞把山丛染得象红土地一样的时候,那边传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而且有女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他们那四个男兵今天可他妈真开心了,听那声调,就可以看见他们脸上和全身的美劲儿。两个女兵说得比那四个男人还多。连说带笑,听不懂。反正妈的真开心。他们,还有我们,在阵地上在洞里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这么开心地说过笑过。这边洞里一共三个兵,小张小葛和小涛,三人先屏息静听,接着沉默,再接着是愤恨。天早黑了,看今晚她们住他们洞里了。美死他们了。没那美事儿。咱们吊过去一个集束手榴弹,就在他们洞口拉弦,震狗日的好梦。那不行,女兵也炸了咋办?要不,弄点动静,投弹,打枪,扔罐头盒,把狗日的引蛇出洞干掉他们......几个兵正筹划着,那边升起了“月亮”。他们在一块唱。二重唱。准有流泪的了,不流泪出不来那样的调。这边都不说话了,只有三个红点明明灭灭。不知道了多久,歌声消失在岩缝中,只剩下悉悉低语。这边也不知道每人抽了多少根烟。
26.越军许诺给他四个老婆
他叫张玉江,老山主峰团一连战士,上阵地后提升为三排长。集团军两千多名吹灯兵里边,数他名气最大,大得连越军都知道他,很有点国际影响呢。他有八个“八”,“八0年入伍,当了八年兵,八次立功受奖,八次代理排长,八次没提起来,八年里谈了八次恋爱,吹了八次灯。“
张玉江,家在河北献县,他四岁丧母,老父年近七十,四个哥哥有两个是老光棍,四哥娶了个患小儿麻痹后遗症的嫂子。他八次吹灯有七次因为家里太穷,第八个因为他参战吹的。
一九八七年夏天,一个电话把他叫下阵地,穿军装的女记者采访了他。没多久,《解放军报》头版登出通讯《吹灯兵的情怀》,这则超级征婚启事引来了一百五十多位姑娘的信,工人、农民、军人、大学生、干部、教师、医生、编辑都有。我一看,哪个配咱都有余,咱别刘姥姥进大观园了,当兵的还是先打仗再说吧。可人家诚心待咱,咱也得诚心相敬,都抽空写了回信,结果大部分又都来了第二封信。最多的一人来了三十多封。第一封信就是她写来的,照片,不是一张了,接连不断,寄东西也不少,月饼、桔子、糖块,前天又寄来一身毛衣,这不,张玉江一掀军装,心还挺细,说前边没法洗,黑色禁脏。说实话,我真没法回绝了,张玉江说,我的心让她给打动了。大伙也一致评论不错,印象分优秀。信上什么都说,说愿和我回家,愿照顾老父亲。
听说越军在阵地上喊过你?
老越是喊过我,不打不成交,我们都熟着呢。要说也奇怪,是这报登我以前老越就知道了。有一天兵们告诉我的,排长,他们那边广播你了,说你找不着对象什么的一大串。开始我还不信,后来呀,可不是。
刚上来,我们上了当,差点吃亏。我们猛送东西,交防的友军说在这儿随便打越军没事,这一看越军出来了端起冲锋枪就干,打完了,我还在那儿看笑话呢,炮弹呼呼就盖过来了,差一点儿裹里边。打了几次交道以后,我们就开始教训他们。小狗日的也欺软怕硬呢,把他琢磨透了,打疼了,他就老实了。你打我一枪,我还你三弹夹百十发,他打我一炮两炮,我揍他十炮八炮,看谁炮弹多,反正老子有的是。最后打得他们不敢出洞不敢折腾了。
有一天,那边露出个脑袋,用汉语朝我们喊:
咱们不打了,谈判好不好?
我们没搭理他们。过一会儿那边又喊,你猜喊什么——
你们谁叫张玉江?
我一愣,妈的老越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他知道又怎么样!我站出来:
老子就是张玉江,叫你大爷有什么事?
张玉江,你在那边,**不给你找老婆,干八年了还是个大头兵,对象一个也谈不成。你到这边来吧,漂亮姑娘有的是随你挑,我们给你连升三级,给你找四个老婆。
我说了,这是军报登以前的事。我又生气又纳闷,咱们情报部门也不给我们来具体的,好镇镇他们。
有时候他们还张嘴管我们要东西。
有没有罐头?有没有香烟?来两根。
都是穷当兵的,怪可怜的,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厚着脸皮张回嘴,还是请求国际支援,也不易啊。我们有时候就匀点扔给他们。一见东西,他们真抢啊,拿起来就抽,坐那儿就吃,一边吃一边嚷嚷:
中国人好。越南人不怎么样。他们那不给我们这么好吃的。中国越南友好。
一熟了有意思着呢。我们连队换下来以后,接的说,老越还在阵地上满世界喊你呢。我们是白天对话晚上对抗,夜里特工照样来,来了就打啊,那没的说。
我在阵地上夜里值班到四点,眯两个钟头,六点准醒,一起来穿上蓝秋裤就出去叫他们:
哎!起床喽——懒鬼们,太阳晒屁股喽——
那边穿着大裤头或是光着屁股迷迷登登地跑出来,小狗日的还没睡醒呢:我们不起,就不起,在被窝里多好,你们真傻。
起床啦——开始干活啦——怎么还不起呀,你们昨天没吃饱吧,我们这边有好吃的,有肉有罐头,过来吃吧,真香啊!
老越还愣充大尾巴蛆:我们吃了,吃得好着呢!
你们吃个屁!粗米饭就野菜,拉的屎都没臭味。昨天下雨你们的柴火湿了,连烟都没冒,你们西北风喝饱了吧?哈哈!
小鬼子怎么说也是敌人,有几次他们喊:张玉江,你跑不了,我们要抓你活的,把你这个吹灯兵拉到河内去展览!小子们一来这个,我可就不客气,让冲锋枪说话了猛**一通啊,还是这家伙来劲儿。小狗日的记恨我,又没办法。有两次狗日的是下黑手算计我,都挺悬乎的。
那天上午,他靠坐在阵地上晒太阳,眯看着对方。小狗日的今天怎么没出来,张玉江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想到这儿,叭!子弹离他左肩不到十公分钻进后壁,他迅速卧倒。狙击步枪,他想,从纵深打的,小狗日的下手啦,可你扣扳机那一瞬间动了零点三毫米,张玉江正骂呢,叭!又一枪从另一方向飞来正击中他坐着时候的胸部位置,不到两秒钟,黑心啦,小狗日的可你们没有协同好。那天有三条狙击步枪从三个位置同时瞄上了张玉江,几乎是同时开火。
他没负伤。我命大,他想。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非活着不可——有她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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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四.二八:中越重开战
老山地区自卫还击记(《解放军报》记者张友谦)
四月二十八日,我英雄的云南边防部队,代表祖国和人民的意志,对长期蚕食我领土,骚扰我边境、残杀我边民的越南侵略者,进行了正义的还击,保卫了祖国的领土。
五时五十六分,大地发出了剧烈的颤抖。我边防部队各种口径的火炮为正义而怒吼了,吞没了老山地区全部的越军阵地。越军设置的一片片雷区出现了条条通道,入侵者苦心经营的工事,火力点,倾刻之间士崩瓦解。我英雄的炮兵,为消灭入侵之敌,立了头功。
在我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我穿插分队多路前进,神速到位,老山之敌已成瓮中之鳖。
六时三十分,老山沸腾了。“为祖国为人民立功的时刻到了!同志们,冲啊!”我各路攻击分队一跃而起,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敌阵。一群群迫击炮弹在敌阵中开花,喷火器吐出条条火龙。各突击组勇猛冲击,其势锐不可当。
六时三十九分,前线传来第一份捷报,我边联部队某六连的勇士们只用九分钟,就闪电般地攻占了老山右侧松毛岭阵地。在三连的配合下,守敌一个连大部被歼。至此,盘踞老山之敌,已被我斩断一条臂膀。
八时二十四分:第二份捷报传来,五连的突击排攻下了越军的重要阵地。这个连队曾以“攻如猛虎,守如泰山”而著称予准海战场。今天,五连的新一代又在保卫边疆的战斗中打出了威风。八连也不示弱。这个抗日战场上的“白刃格斗英雄连”此刻已取得摧毁敌火力点二十七个、毙敌三十四名战绩。
十四时三十分:越南入侵老山地区的几十个高地逐一被我攻克,有的地方枪声还在继续。我军正在清扫负隅顽抗的残敌。
“老山主攻团”原九连指导员李契克:
四月二十八号那天,我们团攻老山,打的特别惨,三个营都上了。
我们是一过完春节就往前线开,到那儿看地形,搞临战训练。四月二十六号,一切进入临战状态,当晚开始从南温河、猛硐向老山进行机动,二十七号白天就地隐蔽休息,夜间继续前进。每人都负重三十多公斤,有的地方有小路,有的根本没有路,用镰刀用铁锹开路在山沟里钻,林密草深,山高坡陡,难走死了。
二十八号五点五十六分,红色信号弹升起来了,真漂亮,从交趾城、猛硐、磨刀石、三转弯、芭蕉坪,炮弹都过来了,半边天都红了,火箭炮、加农炮、榴弹炮、迫击炮,炮弹从脑袋顶上都往老山飞,还有高机曳光弹,交叉着各种弧度和线条,本来穿插了两个夜间,都累坏了,一见炮火覆盖了老山,大家都来了情绪。马上就要进攻了,我想弟兄们不一会儿就尸横老山血洒疆场了,就借着爆炸的闪亮,一遍又一遍看我的兵们。我要在心里一个一个刻上他们,好些战士真是看的最后一眼了。有的连队在炮火开始准备的时候还没到位,就拼命往预定位置赶,跑的跑,滚的滚,爬的爬。
炮击打一次,又一次,再打一次,三次炮击之后,六点三十分,该我们了。强攻。往上冲。火箭扫雷开路,来不及的用刀砍,用身体滚雷。那上边不光地雷,还有涂着毒药的竹签、铁钉。倒下的就倒下了,没倒下的就继续冲。身边倒下的战友太多了,包括我的小通讯员。
我们连是攻占50号高地。五连是攻主峰峰顶。从开始进攻到占领主峰表面阵地是一小时五十四分钟,快到中午的时候,五连副连长张大权牺牲了。后来工兵营从我们连的进攻路线上排雷,排了好几百颗,有的雷是引管响了炸药没炸。他们说,那一道全是雷场,光是让我们脚歪了踩倒了和用脚带出来的地雷,就有好几十颗。当时,谁也顾不上那些了。我们一个点拉一个点地攻。到50号,攻了几次,伤亡大了,手下几乎都没兵了。连长和我商量请营长派二梯队接援,这时候七班长史光柱要求再攻一次。他刚刚代理三排长,带着几个战士,终于上去了。可就在战斗快结束的时候,史光柱两眼都炸了,包扎完送的时候还跟我说,指导员,等伤好了一定回来。他当时不知道两只眼都那样了,小伙子真可惜,他现在上了深圳大学中文系,诗写得有点意思了。
打老山那一天,我们一个团就牺牲一百五十多,伤五百多,四月二十八号那一天全团就伤亡了三分之一。我的连队比这个比例还大,伤亡将近五十,差点儿一半。我算是命大的。连里的所有干部就指导员和我没事儿。那么多的战友,都不敢回想,可是怎么也忘不了。他们都在麻栗坡躺着呢,麻栗坡陵园里,多一半都是我们师的。
A军B团原军务股长周明荣:
我们团是八四年正月十五日到的落水洞,一边训练一边搞动员,讲老山是宝山,资源丰富,下雨一冲,金沙全出来了,人下去洗完澡,身上都亮闪闪的。四月二十六号晚上,我们从落水洞往前运动,二十七号白天在曼棍一线休息,夜间继续穿插,命令晚十一点就位,把662.6都围了起来,团指在老山山梁的627。我们团攻662.6,军里说八小时拿下来,营里说四小时,团里命令两小时,结果进攻一开始,六连正面,三连侧面,九分钟就占了662.6的表面阵地。主要是战前沙盘作业好,地形和位置都很清楚,打的时候步炮协同也好。接着我们又往东,把松毛岭那一片几十个阵地都占了。第二天三营从松毛岭东下,C团三营从船头南推,又攻下了那拉口的二十多个阵地。
那回,我们一个洞里就抓了七个俘虏。开始堵住洞以后,包围、喊话,有个中尉在里边,死不投降,还威胁谁出去就枪毙谁。我们用喷火器烧,用机枪扫,投手榴弹,再加上心理战,到中午,那个中尉自杀了。傍晚我们往里打了三颗照明弹,是想看清位置,他们以为是毒气弹,赶快喊:别打了,我们投降,你们把洞口挖大点儿,让我们出去吧。一串交了武器都爬了出来。一出来,兵们拿烟给他们抽,拿干粮给他们吃,伤了的医生抢救,还用担架抬着。124阵地上,一个洞子里有四个女兵,就是死活不出来,人也冲不进去,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火焰喷射器使劲干了,全烧的没样了。越军阵地上,什么都有,口琴,笛子,145上吉它最多,弦断了,兵们接上弦抱起来就接着弹。有个阵地上还有个排球队场呢。还有越南的女明星照片,本子、钢笔,有个兵还跑下去抱了一堆便服上来,都是西装,挺新的。
28.在“睡美人”的乳峰上
大自然的神力匠心,将战区连绵的主山峰塑成一个纵卧着的美人,漫山丛林恰是她的睡衣,缭绕飘动的云雾,则成为她披着的轻纱。这是战区著名景观“睡美人”。雨后初睛,战士们总想观赏一下她的姿容,设法留下一张“睡美人”的彩照。
战火在“睡美人”的绿衣上留下斑斑痕迹,像一块块贴上去的各色的补丁,那一个个构筑起来的工事,看去也只是补丁上稀稀疏疏的针脚。
八连一排防守的无名高地,是在中越边境我方一侧500米处,这里是“睡美人”高耸的胸部,人们常指指点点:咱这山峰是“睡美人”的乳峰,这山泉,是乳汁。
4月28日凌晨3点25分,下起大雨,雨柱倾泻在阵地上,倾泻在黑漆漆的原始森林中,雨声遮盖了一切响动。敌人机灵极了,说来,立刻就到了阵地跟前。阵地上手榴弹爆炸的闪光与轰响连成了闪电雷鸣。
“送上门来!”张茂忠把身子钻出洞顶,用冲锋枪在上面扫射,他有个习惯:不受洞的约束,洞外无死角,敌人从哪个方向来,也得撞他的枪口。
张茂忠看到了相邻的15号哨位打得正激烈,他们的副班长,哨长黄子国把守着射击孔,枪口的火舌在黑夜中格外亮,敌人的子弹在那洞壁上溅出无数火星。
他想冲过去助一臂之力,班副需要他的支援,他却不能去支援。
几个小时之前黄子国到这边来过,请示支援的是烟,谁都知道张茂忠断炊也不会断烟,可他把猫耳洞折腾遍了,连烟屁股也没找到一个。黄子国苦笑一声:“不用找啦,烟还在小贩子那儿存着哩。”
黄子国上阵地前是去买过烟的,他掏遍了衣服,只找到一元八角二分的零票子,这便是他所有的存款了,可这儿不够买一盒好烟。小贩们为了赚钱,不怕地雷,不怕炮击,不怕特工,老山守卫者的钱好赚啊。
士兵们在猫耳洞内把每月的十几元,顶多二十几元的津贴费全部化为烟雾,谁到了这潮、闷、与世隔绝的洞内也得抽烟。连队的“吹牛协会”对猫耳洞吸烟有过很高明的见解:“我敢说老山战区烟草人均消耗量位居世界首位。”
黄子国冲着外边扑来的影子点射,枪声响得像炸了膛,每一发都有回声,他听到的手榴的爆炸声也是那么响,震得身子失去了平衡,心也晃动起来,是侦察兵朱立国守着洞口,在朝着企图冲到洞口的敌人甩手榴弹。
一种轻微的却使人心惊的声音在昏黑的洞中传导过来,不好,是小朱倒下了,腰间与臂部都中了弹。他挣扎着翻一下身,趴到洞口,依然甩手榴弹,只是一枚比一枚甩得近,到了第九枚,只甩到洞口不远处,是敌人到了洞口,还是......
子弹又击中了小朱的手臂。
亮光一闪,黄子国看见小朱一动不动,只有滑腻腻的血冲击着他,是他昏迷了,还是......
黄子国不再瞄准,只朝着黑影连连扫射,奇怪,这急促密集的枪声,变得那么微弱,那么沉闷,声音象传走了,传得很远,飘然而去,在那山的尽头,声音一定比这儿还响。
那是黄子国在呼喊。
父亲的信:“国儿,你已走了三年啦,跟领导要求一下,年底回来吧,那天你哥拉着我去趟医院,回家后你妈就一劲儿给我做好吃的,可我啥也吃不下,恶心,只怕不行了,你再不回来,咱家的医术八成就让我带进棺材去了啊......”
回信:“爸,您老人家保重,别尽往坏处想,年底我一定回来,你可要等我回去啊......”
弟弟的信:“哥哥,父亲得的是肝癌,昨晚去世了。临终前他还在叫你,说‘我没把医术传给子国,我怎么去见老祖宗啊。’父亲一死,母亲接着就病倒了....,你早说要回来,咋还不回来呢?......”
回信:“弟,部队就要往南边开了,事情多得很,母亲就靠你照顾了,哥谢谢你,别忘了替我给父亲坟上添把土......”
枪口闪着火光,那是他的心在喷着烈焰。他看到射线内的敌人。
敌人的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烟喉。
他张开口,想对身边的新兵说话,但血从咽喉处涌出来,他已发不出声。只有心灵在呼喊:父亲啊,儿要回来了,你的医术就不会失传,你可以含笑九泉了;母亲啊,儿子为您尽孝来了......对,还要办一所家庭医院,让你们未过门的媳妇,不,那时就该过门了——当助手......
突然,他的机枪不响了,敌人的子弹又击中了他的左胸,击中了他的眉心。
新兵的泪音:“班长,我们班副不行了!”
张茂忠骂道:‘你胡扯什么蛋!“可他分明看到黄子国的手在射孔外垂着。
他看到班副那个哨位的两个新兵疯了似的冲出哨位。那个鲁云乐1969年才出生,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抱着黄子国留下的那挺轻机枪,枪上有黄子国的血,血还没凉,扫射,还是扫射,一百发子弹,全都扫了出去,旁边的樊万齐端着冲锋枪,扫射着,还嘶喊着:班副啊,我们给你报仇来了。
张茂忠的大脑也失控了,他要冲上去,他要替那两个战士去扫射,战友啊,你们的班长来了。
张茂忠冲到洞口,当他看到那个失控的战士在一个劲扫射时,他反而冷静了。连里的电话:“张茂忠你记住,一个班的性命在你的手里擤着,你一定要冷静下来,沉住气!”
一直打到8点钟, 张茂忠才来到黄子国的那个哨位,地下是一件破雨衣,上去一把将那件雨衣掀开,看到副班长黄子国躺在那儿,满头都是三角巾,班副的身子都惊了,战士还给他包扎,给他做人工呼吸,总以为奇迹会发生,以为他们的班副会活过来。
排长卢德安来了,他在黄子国身边看到个满是血的小布口袋,那里装的是做米酒的曲子。黄子国说过:“等凯旋时,我请大家喝米酒。”
那酒曲被血泡化了。
黄子国,你可知道,在你牺牲后,你的未婚妻只听说你负了重伤,立刻给你来信:“无论你伤轻伤重,我都要和你结婚!”
那是个好姑娘啊,当初你怕连累她,才没有在参战前结婚。
哨烟还没散去,团里派担架队来了,还给每人带来了两包“春城”香烟。
张茂忠一看到烟,先大哭起来,谁看到烟谁就哭,副班长没抽上烟就走了啊。
“一班长,给你们班副点支烟。”排长吩咐。
张茂忠将烟点燃,一左一右地放在黄子国面颊两侧,就在俯身的瞬间,忽然发觉副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着,伸手为他合上眼睑。一抬头,又睁开了,还是望着那山峰,望着茫茫苍穹,他话没说完,他分明是在诉说,是在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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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马蹄形磁铁从17岁的骨灰中吸出了89块弹片
13号哨位,编织袋堆成的工事,被越军的枪炮打得千疮百孔,哨位前有一棵树,敌人的子弹把树干打得象马蜂窝一样,树皮都削光了。前沿布满了弹片、弹壳、工事内满地都是手榴弹拉火环、弹壳。
这个哨位的战士石三宝已经三次负伤了,当他撂倒第六个敌人时,敌人已扑到眼前,他迅速换了支冲锋枪,冲锋枪的枪管打红了,抛下,换一支又打。
前天敌人的弹片溅到他的脸部,他用手抠出来,没有停止射击;昨天,又一块手榴弹碎片飞进了右腿,他自己简单地止了血,又端起了枪;今天,他一个人打了1500发子弹扔了两箱多手榴弹,在最危险的时候,他和几个侦察兵组成“敢死队”。他冷冷地喊:“来吧,狗日的,三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已分不清是眼前的冒金星还是枪口在冒火。他的嗓子干哑了,只有枪口在说话,年迈的父母啊!孩子参加了敢死队,要和敌人拼命了,孩子对得起你们,临别不是说过吗,“爸,妈,我一定立功。”
那次回乡,原本是结婚的,订婚三年。前不久她还给自己来信,甜言蜜语,说个没完,可到了家才知道,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一个月了。
现在好了,一切心中的郁闷、烦恼,都随着那机枪灼热的扫射化为乌有。那机枪连着他的心,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枪声带到一个美妙的境地,手一挨管便嗤嗤作响,他好象不觉疼。
一个声音响在他耳边:“石三保,石三保,你来压子弹,我来射击!”
这声音把他从那美妙的境地拉了回来,象是有人惊醒了他的好梦,这陕西冷娃要发火了。他扭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还带有孩子气的脸,脸上满是哨烟与汗水和成的黑道子,但带是透出那种英武的俊气。
石三保敢和任何人发火,但对他却发不起火来。他才十七岁,叫王爱军,是个新兵,刚入伍几天,就赴南疆参战了。
真不知他怎么长的,湖北那水土会养育出这么棒的小伙子来,集天地灵性与红尘秉赋于一身,谁都说他好,难怪连部一定要留他当通信员,瞧他那一米七八的魁梧的身材,是当通信员的料吗?这是标准的侦察兵。
石三保说:“班长给我们交待过,你是独子,让我们关照你!”
王爱国最怕别人说他是独子,在后来发现他留下的日记中有这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我不需要连首长、排长、班长和战友们的照顾,我是一名战士......”
五天前, 4月26日,王爱军上阵地的第一个晚上,就遇上了激战,他冲进15号哨所,把朱立国背下来,给他包扎,又拿起枪冲出洞口,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头,战友们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年龄最小的独生子保护下来。
第二天,需要有人护送副班长下阵地,排长把这个任务交给小王。谁知一下阵地他就被连长扣住了,他全明白了:你们串通好了,借这机会,把我“骗”下阵地。
“骗”下来了,当然就不会再让他上去了。
他真委屈啊。
4月30日, 需要有个侦察兵护送政治处主任刘国志去阵地,王爱军当时眼睛就亮了。他急呼呼地找到连长,却不慌不忙地拿出理由:那条通往阵地路,有特工伏击,路边草很深,很难辨出路来,弯弯曲曲,坑坑洼洼,迈错一步就会触雷,不特别熟悉那路,就没法通过,你们可要对首长负责,出事了,你们担得起吗?而咱,是在这阵地上下来的侦察兵。
他说得有点玄,可都是真的。
他护送刘主任上阵地了,一到阵地他就不下去了。
你们能“骗”我下去,我也能“骗”你们再上来。
他找到排长张存龙,请求留下参加战斗,张排长当然不答应。围在一边的老兵还笑呢。
他可受不了,坐在地上哭起来:“领导不理解我,难道你们也不理解我?”他这么一哭,把那点大人的气质哭没了,更象一个孩子。
是孩子,就更不能让他留下。
刘主任下阵地时,他正躲在一个猫耳洞里擦枪,他没泪了,神态很严肃:我是四班战士,我今天就在这儿,你们让我下去,抬吧,咱这么大块头是好抬的吗?
几个战友围上来,替他说情。
后来这几个战友想起自己替王爱军说过情,就心如刀绞,成为他们一生的内疚。战友扑在王爱军的遗体上哭天喊地,“怨我啊,都怨我,我不该要你留下来,不该替你说情......”
“班长,这边敌人上来了!”王爱军边报告,边用枪和手榴弹阻击敌人。
石三宝在用冲锋枪朝敌人扫射。
“轰”的一声,敌人投进来的一颗手榴弹落在职王爱军身边爆炸了。
正在用电话向排长报告情况的张茂忠,听到这个很近的爆炸声,听到了王爱国的声音:“班长,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张茂忠转身扑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束三颗手榴弹被投到了他们中间,爆炸了。
王爱军那宽阔的身躯挡住了那无数的飞溅的弹片。
两个血肉身躯倒下了。
张茂忠从血泊中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肠子流了出来,他用手猛地把肠子往肚里一塞,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操起冲锋枪,向敌人投弹的方向猛扫。
敌人被打退了,张茂忠扑通一声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看到了王爱军,掏出自救用的三角巾,想为王爱军包扎,可王爱军身上到处是伤。张茂忠的手怎么不听使唤。
王爱军听见了班长的呼唤,睁开眼,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好渴。”
张茂忠摘下军用水壶,壶上布满了弹孔,水早漏完了。
王爱军躺在侦察班长王增臣的怀里,“小王,小王——”五增臣千呼万唤,王爱军那幼嫩的脸上再没有一点反应。
张茂忠昏昏沉沉听到的排长的呼唤,他哭着喊:“小王,我对不起你啊!我们不该让你留在13号哨位上。我们经不住你的请求。我们以为这个哨位有两个班长,一个是你的侦察班长,一个是你的大胡子班长,怎么也能把你照顾好,没想到,你死的这么惨。”
王爱军前身被炸开,到处是伤口,伤口里钻进的弹片数也数不清。刚刚长了十七年的身子,怎么能经受得住这么多弹片。每块弹片都会夺走人的生命,而这些弹片竟在那一瞬间同时钻进了这个可爱的娃娃兵的身躯。
清洗遗体时,人们不忍心让他带着这么多弹片走,可人们只能取下去表面的一些弹片。他的遗体火化后,火化队文书用磁铁从他的骨灰中吸出了八十九块弹片。
遗物中有他的90元钱,那是他父母给他的钱和领到的作为一个新兵的津贴费,现在又作为遗物还到他父母的手中。他的母亲对天哀号:“孩子,你怎么这么傻,不让你花钱,不是不让你一个钱不花啊,临走,人家父母给孩子那么多钱,我们给的最少,我们对不起你啊!”
他的父母不忍心花这90元钱,这是孩子的血汗钱,全都捐到了幼儿园。
除此之外送到父母手中的,便是那骨灰盒,骨灰中已没有弹片。曾钻入血肉内又被烧得焦黑的钢的弹片留在了火化队王爱军的档案中。
30.血肉的树桩
在老山战区,从八里河东山到八十年代上甘岭,起伏险峻的山坡上,复盖着莽莽苍苍的的原始森林,厚厚的森林植被,层层叠叠的乔木,遮天蔽日。
这里成了战场,无数炮火的覆盖,将漫山的乔木削去了树冠,只剩下干秃的树干和枝杈,又有成片的树干被炮火炸断了,炸碎了,只留下一截截粗大的树桩,那树桩的断茎处是和红土一样的颜色。
在这**带的雨雾中,植被复生了,山又绿了,但那被炮火掠过的树干、木桩越发干枯,皮渐渐剥落,露出了灰红色,密密麻麻的,数不清,又望不到头,每一面坡地上都是成千上万棵这样的树与木桩。那样多的山峰与坡地又连接在一起,远远望去,象漫山遍野插满了鹿茸,汇成一起,呈现出跳动的火红色,复盖了红土,遮挡了山绿,形成了永恒的战争奇观。
在这里我们找到了那棵残存在一片焦土上的大树桩,陈友明就是在树桩这儿流尽了热血。
人们说这树桩过去是棵挺拔的树,在这森林王国中并不醒目,美丽的藤条缠绕着它,直爬到树冠上,老山的云雾总是在树梢上缭绕。
“咱就有这个水平!”陈友明在林中小路走得神气,一副炫耀的口吻。和他并肩的老乡王高银不解,这位挺谦虚的伙计怎么吹嘘上了?
陈友明在胸口一拍:“这才是真水平,中了,生儿子!”
他总是把儿子挂在嘴头上,临参战时他家乡遭水灾,房屋被毁,和王高银一起探家。归队时,儿子还没出生,他已经保证是生儿子了。
请战时,他总要拿出一条:“咱有一子,毫无后顾之忧,万一光荣,也有人**。”
他得的真是儿子,两个多月了,没见过面,他给家里写信少,他的妻子在一封信中嗔吓他说:“友明,如果你只顾打仗,少给家里来信,等凯旋时,要罚你在门外冻一夜。”
这时小王发现他今天弄了一双新鞋,平底的,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这和平时滚得泥巴巴的装束一比,很显眼。
他就在这天走了,人们听到了爆炸声,以为是炮击,跑下去才知道是炸了三个人。
我们见过那些大树倒下时的奇观,那是炮火过后,无数粗壮的大树竟还屹立着,树上千疮百孔,弹片深深钳进了木质。暴风雨来了,还有鸡蛋大的冰雹,无数受伤的大树在暴雨中发出吱吱嘎嘎的断裂声,终于在那沉闷的声响中倒了。于是,那山坡上,小路边,猫耳洞顶,都响起那沉闷的声音。山坡上倒下的树叠在一起,小路被倒下的树堵塞了,这里又多了无数的带有红茬的树桩。
张忠跃伤的是胳膊,残了。受伤之后,说话也吃力,口吃,写字更吃力,一个地址写了足有两分钟,还把师写成了帅。
上午敌人打来一炮,是52号,那儿我们用雷封闭着;炸了一些,得重新设些雷。我们刚背编织袋回来,“下去吧,设雷去。”阵地长陈友明说。“大晌的,下去找死啊!”我说。可他已经带着雷出发的。
陈友明站在那个大树桩子一边,他设雷,手里拿着定向雷。也在这功夫,敌人打来一发炮弹,落在这儿,他倒了,触了雷,手里的定向雷又被引爆,那雷中几百粒钢珠随着气浪迸发出来,把他的腿从大腿根切断,那断腿随着气浪飞到了山上边,而身子却被炸到了山下。
连长和战友们冲下来,这里躺着两个兵,树桩旁是被炸得翻开的红土,陈友明不见了,人们喊,没回音。
他们从那高处找到陈友明的腿,但找不到身子。
战士彭贵州是被炸掉一条腿,人还清醒,他总以为阵地长没事,他隐约看到有人从上边提着一条大腿下来,他以为那是自己的腿。
找啊,怎么找不到陈友明的身子呢?下去,到山下去找,我下了命令,我知道山下有地雷,也得找。六连长张俊树后来对我们说。
我们发现了血迹。
找了半个小时,在离炸点七八十六的坡下,在一片倒着的,立着的,红色的树桩中,我们辩出了混在树桩群体内的陈友明的躯干。零落在军装碎片,犹如被炸散的南国树叶。他腹部被炸开了,头又磕在岩石上,半边脸也没了。
倒下的树不是一棵,那场暴雨过后,我们上阵地的大路、小路都被堵塞了。在路上, 我们看到E团的主任叶克田和十几个人在一起喊着号子想把那倒下的大树移开,我们抢拍了几张照片,也和他们一起推,将大树推下山崖,下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大树滚动的声音。
树干推下去了,路清出来了,这里只剩下了树桩。
陈友明代理过一年二排长,三排成了先进排。新排长来了,把他顶了,他打起小背包,搬到一班,当了一班长,这是85年。
他代理过三排长,院校来了位“学生官”,这一次一班也有了班长。连长让他到他带的新兵——七班长手下当战士,他打起小背包到了七班。
到了战区,七班成了“尖子班”,战区“尖子班”是要先见血的,他成了这个班的班长。
二排缺排长,营里让他去了,是在最艰险的阵地上担任阵地长。人们知道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任意味着什么,连普通百姓都知道靳开来。
可他不是靳开来,他没牢骚,两个老乡为他鸣不平,你的脾气呢?你的棱角呢?难道你是木头?金、木、水、火、土五行,看来你属木。有人写过一个条子给他:代理代理,代人处理,有了新人,不让你理......
他的排长正式命令终于下了,宣布得很庄严,从此就可以抹掉代理二字了,可这一切都是在他死后。
陈友明走了,那粗大的木桩还立在那里。
在参观猫耳洞艺术展览时,我们听到集团军的朱主任当面向B师领导交待:把这里被炮火炸断烧焦的木桩挖一个,带回去,放在荣誉室。
师首长向团里交待:树桩要挖两个,送集团军一个,师留一个。
团里说,要挖三个,团里也要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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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温度有冷有热,枪战间的舌战
越军861报话机:“你好啊,我们是老乡。”
我军861报话机:“你妈个臭X!”
“什么比?”
“别他妈的装洋蒜。”
“我是衡水的,你是哪的?”
“老子是四川的。”
“那我们也是老乡。”
“你是小鬼子,谁跟你是老乡!”
“老乡,过来吧,这边吃好的。”
“你们穷死了,偷袭专偷我们的白面,你们还挖野菜,打不起仗就别打。”
“说这些没用,我给你这个老乡放一段录音吧,《北国之春》,好好听。”
越军884电台“中国兵,听说你们北京话说的挺好,说两句咱们听听。”
我军884电台“小子,亭着,握曹逆麻。”(唐山话)
“你说什么?”
“握曹逆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也曹你麻!”
中国兵头戴钢盔,低姿修工事。不远处有轻响,越南兵也勾着腰修工事。一露头,互相看到了,都急忙隐蔽。过一会儿,又露头,都拿着锨,都没拿枪,笑笑,壮了胆各修各的。
“出来,中国兵,你好。”越南兵用汉语说。
“拉汉!”中国兵只会越语的出来再就是交枪不杀之类。你好,教材上没有。
“你干什么呢?”越南兵懂汉语。
“修工事。”
“好,好。”
“修好了打你们王八蛋操的。”
“好,好。”
越南兵抱一堆东西跑出工事,找个干燥的地方摊开,难得有阳光,被子,衣服,麻袋片铺了一地。他朝我方摇摇手,意思是不要打他,又指指被子,表示在进行非军事行动。
我方没打。
作为交换条件,军工赶快出动,背运东西。
越方也没打。
双方紧贴阵地,温度敏感区。
某高地激战之后,越军扔过来一张纸条,上写:“你们好,你们射(身)体好吗?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告诉你们长官,不要开枪,不要打迫击炮,我们两国人民要友好下去。”过了几天,越军班长钻出来,用手比划:你们**了我们好几个,伤的伤,死的死,都抬下去了,该解气了吧。双方降温。一天,越军又出来炸了我阵地一个洞口,一名战士负伤。抢救时,战士们又喊又叫,越军听到了,不断伸头看又扔来一个空酒瓶,表示你们有伤员可以抬下去,我们保证不打。果然很顺利地抬运下去。但事情没完,我阵地又主动出击,打伤越军二人,其中有一名小胖子。小胖子胳膊上吊着绷带,出来露了面,潜台词是:我们伤了两个,你们够本了,咱们再降温吧。
我们在前线期间,得知我军将进行一次较大规模炮击。升温前,我们抓紧结束了前沿阵地的采访。这次炮击临时取消,很快听到广播,我人民海军在南沙海域痛击侵犯我主权的越南舰艇。这是大温度。
32.秘密使命,对敌人以礼相待
一块大石头,隔开敌我两个猫耳洞。两边探出头,眼睛距眼睛四米五,脸上的大雀斑都能点出数。相距如此近,仗却不好打。两个洞都构造复杂,又相互不知道对方洞内的构造,都不敢进攻。
有一天,越军熬不住了,班长钻出洞喊我方战士。他们看没反应,又扔过香烟和罐头表示诚意。我方班长露出头,越军班长隔看大石头拱拱手,用汉语说:“我们友好吧,你们别打我们了,我们上来也是没办法。有事,我们就扔石头招呼你们,你们不会扔手榴弹吧?”越军会说汉语的人很多,也能写,而我方除去翻译人员,再没人能用越语同越军对话。我方班长说:“只要你们不向我们扔用榴弹,我们可以考虑让你们日子好过一些。”越军很高兴,扔过来香烟,自制项链和戒指。
回到猫耳洞,班长当即向连队作了汇报,连队又上报给团里。团里答复,可以有组织地做瓦解敌军的工作,但不能放松警惕。团里派出翻译同越军对话。这回越军换了个士兵。
问:“你家是哪的!”
答:“河内的。”
问:“成家了吗?”
答:“成了。”
问:“家里有什么人?”
答:“有个父亲,两个女孩,还有老婆。”
问:“你愿意打仗吗?”
答:“中国越南友好。”
问:“你了解我们的政策吗?”
答:“你们好,茅台酒。”
问:“你们是什么团?”
答:“空海(不懂)。”
问:“你们的番号是什么?”
答:“空海。”
问:“你们什么时候换防?”
答:“空海。”
这个连逢重大节日, 如元旦,春节,越南9.2国庆,中秋节,给越军投送上级配发的牛肉干,葡萄干,特制香烟(没商标和中国文字),罐头,越军还赠罐头,烟,酒,烟也揭去烟纸,经常性的对话由副连长和班长负责。开始前,炮班将炮标定好,各洞人员做好战斗准备,预防不测。喊一声:“拉汉”,越军就出来。我方就扔东西,聊天,问候,名堂全在这时,新换防的越军头发短,胡子短,由此了解敌人兵力变化,同是观察越军胸前的标志布,上面有单位编号,个人血型。对话时还送传单。传单通常有彩色图片,有一种非常精美的传单,发出后留有存根。这个连瓦解敌军工作持续了三个月,在我方重点炮击时中止。越军喊:“出来呀”。我方不理。越军扔纸条:“害怕**,求求你们了,我们受不了,求饶求饶,中华民族(族字写得象旅行的旅)和越南人民人友好下去。”
七连长钟久根说:“我们露头,他们就比划,注意小青山直瞄炮火,别让那边知道。还说,我们搞关系,你们的长官知道吗?他们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兵,他们尽让那孩子兵出来,晓得我们舍不得打。孩子兵比划,说我们打死他们的人了,做了爆炸动作,身子一歪,闭眼。做打针的动作是受伤。我们摸他这个洞的人数,扔给他一支烟,他伸手又要,要到四支才钻洞,我们弄清他洞里有四个人。”
越军传单说:“你们打得太凶了。”
团长秦天说:“告他们,不老实就打。”
越军传单说:“希望在任何时间谈谈。”
秦天说:“可以过来谈,保证来去自由。”
那个越南兵靠着战壕**。中国兵向他招手,他指指小无名高地,又指脑袋,意思是那边打他们的。中国兵拍拍钢盔:不怕。越南兵笑着摇摇钢盔。中国兵把钢盔惯到地上,越南兵也狠狠一摔。中国兵招招手:过来吧。越南兵向下方指指:那有官。
秦天让给这个越南兵抛份传单,请他过来聊聊。能不能请过来是一回事,是否努力去争取又是一回事。人不过来,争取到对方的军心是更大的成功。传单抛出后,作训股长同秦天有一段话说。
作训股长:“真的请来了怎么办?”
秦天:“以礼相待。”
作训股长:“对敌人以礼相待?”
秦天:“好吃好喝,我个人送他一条烟,再护送他回去。”
作训股长:“团长,你太死板,送上门的大活人,当俘虏抓起来多好。”
秦天:“不能失信。”
作训股长:“打仗没什么信不信,怎么顺手怎么来,兵不厌诈。”
秦天:“兵不厌诈是战术运用,军人道德不能诈。”
那个越南兵没口福,没过来好吃好喝,也没得到一条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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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胡志明——**。巨人的遗产
越军有三条流行口号:
越南中国友好!
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胡志明——**!
炮击作战开始,一群群呼啸的炮弹冰雹般砸向越军阵地,炮击间歇,越军士兵跑出来,朝我前沿士兵磕头作揖,喊:“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胡志明——**!”中国士兵冲他们喊:“跟我们求饶没用,炮兵是炮兵,快躲起来吧。”
越军士兵普遍不愿打仗。他们内部的反战思潮不得而知,但厌战是公开的。他们的亲属也盼望和平。
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影师随攻击部队登上山头,见到七具越军尸体,其中一个被土石掩盖着,两只脚露在外面。将尸体拖出来,在上衣口袋搜出身份证,一张与家人的合影照,还有一封信。摄影师找到翻译,把信念了一遍,这封信又被解放军画报社的王记者要走。是一位未婚妻写给她的心上人的。
春耕快到了,去年咱们这收成不太好,今年春耕忙,活更多。你爸妈都不错,挺惦记你的。我常去你家帮士些能干的活。
我听村里的人说, 你还给**写过信,你写可以,但应该跟我说一声。她人不错的,我们关系挺好,你以为挺秘密的,其实她都告诉我了。你要有外心,可不好。
你在那要小心点,别逞能。跟连长班长搞好关系,别出差错,要是把你发配到南边(柬埔寨),就更危险了。村里人说那边保不住命,邻村在那边有死的了,你还是在这边熬到年头,回来咱们过日子。你们这边没事吧?
听说中国的纱巾特别好看,你给我弄条红颜色的,结婚时我戴上多好看,多给我写信,别总让人家担心,好吗?
越军挨枪时喊“胡志明——**”,不打的时候,也喊。越军604高地一个大个子兵露出半截身子,隔着一百米喊:“咱们谈判吧,不打了,毛主席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和平万岁!”喊罢,向我军扔罐头。这样的例子几乎每个阵地都遇到。参战我军也对为促进“同志加兄弟”式的中越友谊作出伟大历史贡献的胡志明主席,怀有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怀念。一次,两边军人都钻出来,招手致意。
越军喊:“**!”
我军喊:“胡志明!”
越军喊:“**万岁!”
我军喊:“胡志明万岁!”
越军喊:“**——胡志明!”
我军喊:“胡志明——**!”
我军俘获一名负重伤的越南士兵,战士冒着生命危险将他背下来,他只说出是驻河内部队,17岁,就断了气。运到火化场时,裹了块脏布,露着两只赤脚。战士们转着看,说:“小鬼子,这么烧掉就不错了。”有的说:“小鬼子不穿鞋跑得还那么快,拿钉子扎扎他的脚,看茧子有多厚。”军医说:“不准胡来,我们对敌人是仇恨的,可他毕竟是人,还是个17岁的孩子。”“才17岁?”战士们愕然,不响了。军医揭开盖布,死者身高才一米五多,发育不良,衣服大敞,里面没有贴身的裤衩背心,胸部有弹伤,手指上戴了个银戒指。战士们说:“这么小就打仗,可惜了的。”又问戒指干什么用,军医说:“可能是订婚戒指。”战士们说:“噢,还有人在等他。”军医为他扣齐钮扣,擦净脸,用一条干净的白布裹严,火化后,装入木制骨灰盒。大家说:“等以后送他回国回家吧。”
34.两军书札
亲爱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我们已经收到你们的来信,我们还要在阵地上相遇,相互交流语言,我们都希望一切形式的谈判,你们在阵地上抛过来的信和你们都希望我们给回信。
首先,祝你们身体健康!平安无事。早日结束在前线执行任务的时间,回去与亲人团聚。
中国方面以前经常对越南进行帮助。还有,你们想要越南撤出柬埔寨一事,我跟你们说,那是大的政权的问题,而我和你们中国士兵都是下级,对吗?至于我在这个阵地上是和你们一样执行上级命令而已。
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日益团结,而不应互相威胁,因为这是人类心理,在这个战场上有谁愿意伤害自己和家庭呢?也因你们的书信挺长,所以我给回答,因为我知道你们需要回答,尽管我们还要相遇,但我知道你们也是服从上级命令,请你们好好想想,希望你们和我们友好。
寄予双方和平友好的语言。
亲爱的!中国战士们:
在这个地区上的不同的各个地点,我们很多次已经寄给你们的信,旨在跟你们谈判对于我们两方一起关心的各个问题。在这个地区里,今天为了帮助我们和你们互相了解,互相懂得,我们又寄给你们一封信。大家常常这样说:要在最客观基础上了解一个事物,我们要完全地听到两个钟声。希望你们要听从我方的第二钟声。我们相信:它就为恢复越——中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关系作出应有的贡献。
首先,我们解决各个冲突的问题的观点是:“要对话不要对抗。”因为,只可以通过谈判和直接对话才能解决属于越中两国范围内的各个问题。
为了实现这个观点,我们越南方面主动无条件地停止开枪了很多久了,虽然你方还天天向我们领土射击,但是我们没有还击。这是事实的,也是我们的善意。因为,我们希望是,这个地区早日变成和平和友谊的地区。这一点,你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的。
还有属于我们两国士兵感情领域的问题。你们都认识到:我们和你们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家乡,有着一个家庭,都是知道思考的人,知道分别哪是对的,哪是错的,是吗,你们?因此,试问:这场战争给你们带来什么利益的呢?如果,你们不能转回家乡或者以身体不完美转回家乡时候,你们的亲人怎么想?所以,我方不要有战争,这是事实的,就这样,我们希望是,你方要有一些善意的行动,不要有敌对行动。旨在,使我们两方的各个兵人之间的关系日益友好起来。为恢复越——中两国人民的经常关系而努力奋斗。
希望你们有同感。
在(再)见面。
给越南前线官兵的一封公开信
越南前线全体官兵们:
中越两国历来是友好邻邦。过去,在越南遭到外国列强入侵的情况下,中国人民节衣缩食,给越南以几百亿美元的支援,并派出中国人民解放军与你们并肩作战。战友牺牲在越南国土上,我们曾引为自豪。但是,越南当局在自己国家取得胜利不久,背信弃义,把枪口炮口对准了中国。不仅派兵入侵柬埔寨,而且大肆驱赶华侨,在中越边境不断制造流血事件。中国人民历来宽宏待人,对越南当局恩将仇报的行径,进行了耐心的说明。越南当局不仅不听,反而视中国人民软弱可欺,其良心何在?中国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强大的人民解放军奔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完全是**的。越南当局根本不想人民生活怎样,他们四处招兵押到前线。请你们想想,你们的父母失去了儿子,晚年多么痛苦;你们的妻子伯去了丈夫,被流氓糟蹋蹂躏;你们的孩子失去了爸爸,不能到学校读书。他们在流泪,在盼望你们回去呀?你们在前线流血,流泪,挨打,受骂,而打的是自己的朋友,你们值得吗?中国人民历来宽待俘虏,凡主动投诚的,我们在各方面给予照顾。你们的难友阮文秀、武少青已经弃暗投明,现在昆明市工作,生活很幸福,并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你们何去何从,请深思!
中国人民欢迎你们!
中国人民解放军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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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越军的“后门兵”,奏起无标题音乐
一颗越军手榴弹落在猫耳洞口。三秒半,没炸。不要以为有一场战斗要发生。扔不拉弦的手榴弹,是越军同我方的联络信号(也有扔石头的)。战士爬出去,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好一会儿适应过来,懒洋洋地问:“啥事?”越军在几米外等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一晃——要烟。战士说:“抽你们黑棍子烟吧。”越军讨好地给个微笑,翘大拇指——中国烟好。并表示,他们的钱连一条赖烟都买不起,要不,谁抽黑棍子烟呀。表示完,扔过一听鱼罐头。战士接了鱼罐头,看看商标,说:“你等吧,赖皮赖脸,我们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越南兵点点头,表示理解。战士进洞,洞里的兵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在剥烟纸。钱是不多,烟大致还够抽,这主要归功父母亲友,家家寄烟,希望孩子们精神饱满,别一脚踏到地雷上去,耳朵也灵点,听到炮弹声反应快一些。烟是个好东西,不管谁家寄来,进了洞就充公。剥掉烟盒纸,锡纸不保密,可以给越军。烟卷上有字,一支支用墨水涂去。有两种烟不用涂,一是“紫光阁”,一是“民乐”,这两种烟卷上只有拼音,没有汉字。其实,烟卷上有字也没事,越军士兵很讲实惠,他宁可要口福,也不交上去邀功。邀也邀不来,当官的抽掉,还要查你从哪弄到手的。中国兵坚持剥去烟盒纸,烟卷字可以不涂。越南兵到后来不管这一套了,罐头香烟都带商标,生命都随时可能报销,还要那不值钱的面子何用。烟纸剥好了,战士又钻出洞,把烟扔过去,说:“你们他妈省着点儿抽,做饭也注意点,别搞那么大烟,呛得够戗,都从石缝钻过来了。”越南兵唯唯诺诺钻回去。
中国兵在洞口解大便,越南兵在他们的洞口观望,打手势要罐头。中国兵说:“你想好事。”越南兵指指嘴,拍拍瘦肚皮。中国兵说:“好,给你。”把接屎的罐头盒扔过来。越南兵脾气好,踢开罐头盒,摆摆手——不够意思。中国兵揩了腚,进洞拿了盒麻辣匣子罐头(前线官兵最讨厌这种罐头),撕掉商标,“喏,接好。”抛了过去, 换来越南兵一根大拇指的表扬。越南兵高兴得早了些,“9.2“国庆那天,这个洞的中国兵连扔几个屎罐头,”炸“了满洞口屎,越南兵熏得哇哇叫。
我们两个洞挨得很近,一开始打得很激烈,上去不到五天,伤了**勇。过了十多天,小鬼子又打我们。我们不欺人太甚,他们扔两三颗手雷,我们扔一颗。他们老折腾,把我们打火了,就猛扔手榴弹,连光荣弹都扔。他们被打蔫儿了,又扔罐头。扔罐头没意思了,他们又扔工艺品。他们手灵得很,每个人上一来都带了小锯小锉,用掷弹筒的弹壳做鸡心项链。把底火那边锯掉,刚好是个项链坠儿。又把底火抠去,安个女人像,扣上块薄有机玻璃,用小锉磨得明明的,挂个手榴弹环线,戴脖子上蛮好看。他们还送戒指给我们。戒指是蝴蝶式的,是枪榴弹尾翼做的,也扔过来。还扔来七八份传单,越语的,又写过来三封信,都交上去了,小工艺品不交。他们整天没事,就做工艺品,隔着石壁锉和锯的声音特别清楚。我们想睡觉,老干扰,就骂他们。战场喊话学的几句都用不上,用汉语骂,用石头砸,用罐头盒砸,他们就没声音了,挺听话的。他们用项链换烟抽,给了烟,他们很高兴,给我们做更好的项链,手镯,戒指。还给我们鱼罐头,压缩干粮,他们也有压缩干粮,茶叶,他们的茶特有劲,喝一点儿就睡不着觉。还给奶糖,菠萝,饼干。我们给他们午餐肉,烟,饼干,传单。我们有天津慰问团给的录音机,一放音乐,他们跑出来听。我们给他们的传单,有胡志明像的,有越南女人哭送他们上前线的,还有一张画了个越南兵,身后是铁丝网,他正在想念他父亲,他父亲在背景上,是要饭的样子。也有连环画折着的,咱们三十五周年国庆阅兵的。他们的传单,印着他们劳动党政治局委员、部长会议副主席武志公在河内讲话,说些离谱的话,做姿态。他们还扔竹筒米饭。有次我们拿个风油精小瓶,亮晶晶的,他们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好玩艺,一定要要,使劲嬉皮笑脸,要是有风油精就给他们了,是个空的,不给不好,给了又怕他们失望,不高兴,就扔过去,故意小一点儿劲。他们没接到,掉到下面沟里去了,又没让他们拿到,又没伤感情。后来,又打起来,我们不愿见他们,他们不高兴,骂我们。
越军某阵地有个婴儿,越南兵往高处抛,又接住,玩得高兴。中国兵也出来看,鼓掌,越南兵们更得意,抛得更高。忽然又散开,而我方并未**。一会儿,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出来,我们的冷枪手压上子弹,精确瞄准。
有一个穿红裤衩的越南兵是来休假的,战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他一定能长寿。他经常坐在外面,沐浴着生命的流雾和太阳。中**队的枪炮弹远远避着他,怕打优他享受安宁的权利。
这小子会走后门。
他向我军士兵做推手动作,示意躲避。士兵们译不出他的意思。他叉双臂从腹部向上开放出去,紧跟着卧倒,复站起,头在手上枕了两个。兵们猜出,再睡两个觉,越军要实施炮击。两天后,兑现了,越军向我阵地大规模炮击,我炮兵当即还击,予敌以重创。
知道他穿红裤衩就够了,再具体作肖像描写,就害了他了。他活得自由自在,他的母亲和未婚妻应该为他欢喜。只要越方军法的探针触及不到他身了,他一定能长寿。
如果把和平比作白天,把战争比作黑夜,那么,黄昏又算什么?
太阳平西。天地间带状的苍青色山脉,象一条卧伏的巨蟒,将蛋黄般的火球向
下吸,向下吞。齿状的球体轰轰旋转着挣扎,溅射一天的溶岩。猎猎地气中颤抖一个小小的句号。
爬出来一个越军,站到工事外,舒展一下腰身,狼一样冲着向晚的彩云发出长嗥。又出来一个,赤身裸体,浑身上下挠,身上没有余晖的反光,被皮肤病犁得凹凸不平的体表将光线吃掉了。他们唤作放风,不拿武器,宁可被打死,也要跑出来做人。出来了,出来了,四十多个人,在工事旁无雷区舒舒服服透气。有几个会打拳,一招一式动起来,让中**队眼馋。在洞外拉屎是一种享受,有个越南兵屁股冲着我方阵地,吃力地拉干屎,原来他们也缺水。便毕,越南兵拈块石片一刮,站起来。不用提裤子,他根本没穿裤子。他踅过身,看那个有他气味的石片向坡下滚,石片磕磕绊绊运行,一直奔到沟底,躺住了,没碰响地雷。越南兵吁口气,参加放风队伍行列。四十多个人是一种力量,他们当官的不敢制止,激起兵变可吃不消,给个黑枪也受不了。
我军士兵为他们点数,四十多个人,当官的没出来,值班的没出来,这个阵地有五十个越军,足足一个加强排。
兵们嫉妒了,他妈的,凭什么你们就断定我们不打你们?一气之下,也出去了。也是那个程序,个别的出去试点,成功了,普及。猫耳洞人到了惊蜇似的全出来了,管他点不点数呢,你们不怕,我们比你们还熊包不成?也许天黑下来双方就要开战,现在没黑透,现在是黄昏。黄昏,是战争与和平中间的一条缝,是不阴不阳的一个中性时刻,是无标题音乐的一个醒目的休止符。
两个阵地各自储存的生命都拿出来晾晒,两群全裸半裸的人都在活动,互相欢呼。必要严肃地注一笔,这不是友谊,不是和平。这仅仅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需要,他们的神经系统也需要晾晒。他们首先要在复苏某些东西的基础上确认自己是人,然后才能作为相互的敌人去打仗。
黄昏休战,成为一些阵地双方不签字、不画押、不履行任何手续、却具有权威性的生存默契。成为检修战争零件的生物钟。不晓得哪年哪月哪日开始的,也不晓得哪个单位哪个阵地发明的。默契不用理解及搭桥,默契用不着搭桥。自己需要对方就需要。默契使黄昏变得灿烂辉煌。
越军军官也参加了放风。军官的出现往往同阴谋相连。我们的士兵用余光瞄着越军军官,旁若无人地做自己的户外活动。越军军官四面看看,猛然一压手,作出强烈的手势,高度敏感的我军士兵同时卧倒,迅即滚到凹处,躲避手势后面蛇信子一样的火舌。什么也没有,爆发的是越军官兵的轰天大笑,他们很少这么开怀笑过,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妈的,中**人爬出来,朝越军笑骂,越军再压手,我们的战士理都不理。越军酝酿了一次突然袭击。那天黄昏,刚活动了一会儿,我军没看到任何暗示,越军几十人唰地消失了踪影,一时间,哒哒哒响起机枪。我方几十人全部倒地,没中弹的慌忙滚躲,这时候人的灵敏度调节到最佳状态,一个比一个利索。那边又爆出狂笑,越军重新钻出来,为一场喜剧喝采。那枪声是他们用几十张嘴发射的。这回中国兵表现出很好的涵养,没骂街。要骂街,越南兵就更开心了。中国兵也随着大笑,好象吃亏是越南兵,孙子才捉弄人呢。
中国兵爱骂人,越南兵近搞鬼。中国兵不骂人时,也就快搞鬼了。总导演是我军一位行政23级的排长。他冷丁端起一把铁锹,做个拉栓动作,霎间,越南兵嚎叫着滚进战壕,我们的战士笑疼了肚皮,嗷嗷嗷地起越军的哄。越军看看没事,一个个讪笑着爬出来,看清不是新武器,也嘻嘻哈哈起来,他们也不觉得吃亏,他们坑人两次,自己被坑一次,还净胜一次。这时,我方一个面容姣好的战士装扮成女人,花枝招展地扭出来,越军见了先一怔,马上发出怪叫怪笑,有两个不要脸的拉开架势冲这边撒尿,假女人尽情扭够了,掀去长头发,冲撒尿的越军扮个鬼脸,越军也围着两个撒尿的家伙起哄,闹得十分开心。
既然敢现来享用默契的黄昏,如何享用便是技术性问题了。越军搬出一架录音机,放出一段无标题音乐,叮叮咚咚,跳起迪斯科。越军迪斯科舞很普及,有几个跳得很出色。我军也不示弱,会跳不会跳的一齐上,跟着旋律扭,暂时忘掉一切,跳,尽情地跳,锻炼身体,保卫祖国。总用越军的录音机不象话,我们也有,上次用你们的,越南兵穷,中**队电池有的是。黄昏的效益被最大限度地开发出来,温度合适时,不下雨时就跳,两国舞曲轮着放,跳舞先流汗,打仗再流血。算不上什么战争奇观,中国红军同东北军和西北军不也联欢吗?在国苏关系最紧张的时候,珍宝岛事件把人们的情绪推到极端激昂的状态,有些中苏军队的哨所照样来来往往,请吃请喝。为了在跳舞时比垮对方,双方处心积虑地学习新动作,培养舞蹈骨干。比垮对方的想法就站不住脚,没有国际裁判打分,跳完了各回各的窝,跳好跳坏一个样。
师长召见侦察连干部。侦察连设置了许多观察哨,既观察敌军情况,也观察我军情况。 看到我方战士乱跑,有权通知该连收拢人员,加强阵地管理。师长说:“我不可能总往前面跑,前沿的情况到底如何,你给我讲讲。”连干部问:“您想了解哪方面的?”师长说:“都想了解,好的孬的都说,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怪你。”连队干部从各个方面讲起来。讲到越南女兵,师长问:“远处的能看清吗?”连干部说:“看不清,动作能判断出来,男兵下坡呼呼啦啦往下跑,女兵两只手举在胸前,一点儿一点儿蹭。”师长笑了,问:“还有什么?”连干部汇报了跳舞的情况。师长诧异:“真有这事?”连干部说:“不信,傍晚你去看看,好几个阵地都跳,热闹极了。”师长搓着下巴,陷入深思。
又跳舞了。越军炊事员把白大褂穿出来了,手里挥着菜铲乱蹦。战斗人员舞姿娴熟,边跳,边叫,间或抛个飞吻,中间的几十米距离横着雷区,他们挨着死神跳,距离延不长也缩不短。双方不再比高低,专心致志跳自己的,百十双脚震撼着睡美人身下丰腴的红土地,不知名的曲目把醉太阳一截一截摇下远天。
乐曲中发出一种怪异的声响。
纵有一百面大鼓擂击,兵们也能从中剥离出死神的狞笑。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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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声逼近。炮弹!
兵们弄不差, 60迫、82迫的声音小,炮弹“咝——”地落。100迫迫击炮发出“日——” 的润响,“嗖——嗖——嗖——”是笨拙的160迫击炮,带着风飞。85加农炮直瞄射击的声响是“哧——”,从头顶上过去又象婴儿哭。听到“出、出、出”的声音,不用理会,炮弹在头顶的空中,那是打远方的。“嗷——”是大口径炮弹扎下来了,两三秒就到。
两发炮弹落下,打在越军身后的地方。两边的兵躲得一个不剩,兵被炮火训练得动作神速,不用说躲炮,就是朝他打枪榴弹,枪声先到一秒左右,他就能做出卧倒动作。手榴弹从拉火到爆炸3.5秒,拉火声一响,他不仅能完成三次卧倒,还顾得上看一眼手榴弹的飞行,作出要不要扔回去的决定。
我方打的炮,炮弹没炸。也不可能炸,没安信,专往越军屁股后面掉,警告我方人员。
舞会暂停,明晚再说。
我方阵地是稳定的,但不是固定不变的。该进则勇敢进,该舍就主动舍。我军进行了一次阵地调整,准备撤离某阵地六个哨位,转移到更有利的位置上。杨股长下到哨位,布置拆除工事。准备工作秘密进行,拆除部分波纹钢在敌人眼前干。
越军问:“你们干什么呢?”
我军答:“我们要长期坚守。”
越军问:“长期坚守干嘛拆工事?”
我军答:“修永备工事,打你们狗操的。”
越军说:“好哇,好哇。”
准备就绪。物资顺交通壕秘密运走,废弃物资用喷火枪冷喷上汽油,洞里安好炸药,拟于17时40分点火,将废弃物资基本销毁,18时起爆,将工事炸毁。
17时过了一会儿,战士们又跑到阵地外,双方照常跳舞,叫嚷。17时30分,战士们不动声色地按以往的样子下到交通壕,弯腰悄悄撤离。
17时40分,火起,浓烟滚滚。
四个越军跳出来,冲我方阵地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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