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刚上班的实习生 谁能告诉我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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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刚毕业大学生的考研、工作、出国爱情激情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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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好一个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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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喜欢实习生:赵丽颖郑恺主演同名电视剧热播 首部90后职场小说
书名:实习生
作者:蓝小汐
出版:现代出版社
蓝小汐,作家、编剧,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
著有《成全了自己的碧海蓝天》《婚里婚外》《掌上明珠》《实习生》《坚持爱》《嫁期》等小说,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
因对青年一代生存状况的关注而备受瞩目,被誉为“最具话题潜力的女作家”。现为喜天影视签约作家。
普通工薪家庭的草根女,
靠什么逆袭成为“女神”?
名校毕业、走入职场,
等待她的,除了难缠的顶头上司,还有什么?
隐瞒身份的富二代,
开超跑上班领取微薄薪水。
他想挣脱父辈的光环,远离人人羡慕的庇佑,
靠自己打一片天下,他能做到吗?
还有她、他和他们……
青春,就是一无所惧;
年轻,就是热血沸腾!
他们走出校门,摩拳擦掌,
准备踏入职场,开启自己的人生。
在这段青春与成人之间的时期,
热血混合着冲动,梦想被现实裹挟,
他们站在青春的尾巴上眺望未来,
他们的身份是“实习生”……
上海某名校应届毕业生,工薪二代,梦想就是找到一个好工作,觅得一个好老公。性格倔强,坚强不服输。在某大公司实习期间,邂逅富二代同事张盛。心里明明喜欢着张盛,嘴上却总是爱逞能。
富二代,职场新人。心思单纯,吊儿郎当,但有一颗善良的心。隐藏自己身份到某公司实习,认识了小家碧玉宋暖,并被她吸引。喜欢给宋暖惊喜,但和宋暖的恋爱关系,遭到自己妈妈和宋暖家人的反对。
宋暖同学、同事兼闺蜜,上海人,一心嫁入豪门。由于老妈的影响,对物质比较看重。自毕业起,就下定决心不仅要寻一份好工作,更要嫁入豪门。遭遇到赵小川的追求后,内心纠结。
与宋暖、周格格同一公司的新员工。来自农村的凤凰男,生活节俭,十分爱慕周格格。性格善良隐忍,但在必要时刻也能挺身而出。
行政部宋暖顶头上司,冷艳、强硬的LV女郎。常指派宋暖去买黄鱼面,抢走宋暖工作上的功劳,并拿宋暖当挡箭牌。行事作风职业化,也有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
行政部总监,郝敏顶头上司。四十出头,成熟稳重,儒雅。
销售部总监,周格格上司。机智能干,职场精英。
语文老师,刻板保守。蔑视钱财,爱讲道理,疼爱女儿。
贵妇,不太喜欢宋暖。
引子 找份好工作,嫁个好老公。
第 1 章 第一天报到 // 3
白色衬衫+咖啡色薄呢连衣裙+韩版双排扣短大衣+黑色中跟靴,标准的知性打扮。
第 2 章 “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送外卖的” // 25
郝敏的笑容随着汪思远渐行渐远而逐渐变僵,她冷冷地说:“指教不敢当,我看你懂得很多嘛。”
第 3 章 新人必修课:犯错受委屈 // 47
老板反而倒笑了,这让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宋暖以及准备看热闹的同事都愣住了。
第 4 章 面对富二代,你动心吗 // 67
终于耳根清净了,张盛的眼前却又模糊了,他似乎总是看见宋暖在面前笑,眸子闪闪发亮,像是要看到人的心里似的。
第 5 章 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 // 89
陈建看着周格格欲言又止、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反倒微微一笑:“告诉你一条职场准则: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
第 6 章 笨蛋,你越级啦 // 105
宋暖看着郝敏一脸憔悴,精致的眼妆根本掩饰不住黑眼圈,突然对这个刻薄的实习老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第 7 章 被人说坏话 // 123
只听说过姑娘嫌男孩子家里穷的,没想到还有嫌人家有钱的。
年年拜年,月月拜访,周周电话,日日在MSN打招呼 // 137
不就千把块钱吗?人家让你埋单那就说明有戏,人家让你埋单那是看得起你!
第 9 章 远看扑朔迷离,近看一败涂地 // 155
说我的衣服是地摊货,嘲笑我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不够她们喝一杯咖啡的。
第 10 章 要想出来混,必须会演戏 // 175
门一打开,宋暖惊呆了:只见郝敏正和销售部总监陈建抱在一起,不是普通的拥抱,而是郝敏整个人都在陈建怀里。
第 11 章 办公室八卦 // 185
张总一如既往地不在家,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张盛妈和两个保姆三个女人。
谈恋爱就像谈生意,要摆谱,要演戏,要欲擒故纵 // 199
张盛吓得一个激灵,扭头一看,宋暖爸妈正站在门口怒气冲天地看着自己。
第 13 章 我宋暖又回来了 // 223
用得着她接受我吗?张盛,你怎么不问问我接受不接受你啊?别插嘴,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NO,咱们完了,再见!
第 14 章 一个成功的销售人才其实就是神父 // 235
周格格的事迹介绍让陈建很头疼,他总不能写周格格为了做好销售工作,关在家里练习喝酒呀。
第 15 章 参加葬礼也是工作 // 253
只见郝敏面露难色,她一直等到于华鹰走后,才支支吾吾地对汪思远说:“对不起汪总,能不能换别人去?我妈住院了,乳腺癌,我每天要去送饭!”
第 16 章 升职 降职 // 267
宋暖惊呆了,这中间差了40万哪,她不相信精明的郝敏会被人宰,所以显而易见,一旦领导批准了,这40万会进谁的腰包。
第 17 章 办公室冷暴力 // 281
赵小川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哗啦一下,把手中的盒饭扔在那个丢钱币同事的脸上,汤汤水水泼了他一脸。
第 18 章 冲所有你讨厌的人微笑 // 297
经验,就两个字:微笑。冲你的朋友微笑,冲你的对手微笑,冲你的敌人微笑,冲所有你讨厌的人微笑。
后记 // 318
找份好工作,嫁个好老公。
快过年了,宋暖在自己的书桌两侧贴了一副充满新年希望的对联,上联是:找份好工作;下联是:嫁个好老公。
本年度最后一个面试结束回到宿舍,宋暖发现该对联被下铺的周格格添了个横批:白日做梦。
第一天报到
白色衬衫+咖啡色薄呢连衣裙+韩版双排扣短大衣+黑色中跟靴,标准的知性打扮。
宋暖是冬天生的,宋暖的爸爸是一位兼思想品德课的语文老师,大道理一出,你会觉得天空都被语言遮蔽了,他希望这个小生命能给人间送来温暖,所以给女儿起名叫宋暖。
对此,宋暖妈不以为然,作为务实派,她认为如果名字的含义能够成真的话,那还是叫宋钱更加实惠,或者叫宋金也行啊,金子保值嘛,连通货膨胀都不怕。好在宋老师坚持己见,宋暖才没变成宋钱或者宋金宋银什么的。
不过宋老师万万没想到,若干年后,自己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想出的这么一个好名字并没有赢得女儿的欢心,宋暖说,让我给人间送温暖,这人间倒是先给我点温暖哪。空气污染、资源匮乏、房价飙升、金融危机,走哪哪堵车,买啥啥涨价,吃啥啥有毒,毕业就基本等于失业了……据说某公司招聘,先把收到的一大堆简历随机扔掉一半,因为他们的招聘理念是“我们不要运气不好的人”,可见现在找工作就像是小学生摇号考外国语学校,成绩再好,获奖再多,能力再强,摇不上号也是白搭。
宋暖发牢骚不是没有道理,当年,她也算是以优异成绩考上F大学中文系的,在校三年半,也算是拿过奖学金的优秀学生干部。22岁以前,宋暖一直觉得学校就是社会,除了食堂打饭的大叔时常会摆脸子外,没有人会轻视你。到了快毕业时才明白,自己除了读书,原来什么也不会,既找不到男朋友也找不到工作,没有男朋友就会寂寞孤单,没有工作就要挨饿受穷,或者啃老。
男朋友姑且不谈,有最好,没有也罢,反正事实证明,校园情侣走上社会多半是要掰的。按照经济学理论,与其把人力物力财力精力投入到一场没有结果没有收成的校园黄昏恋中,倒不如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来得实在。
对于这个观点,睡在宋暖下铺的姐妹周格格却不以为然:男朋友不实在?那是因为没找到金龟婿。要找个猎头公司的资深顾问,把你包装包装,培训培训,还何愁找不到工作?要找个世界五百强年薪几十万还是美元的,咱没有工作又何妨?要找个小小超李泽楷再生个李长治,你直接可以招聘十二个人来伺候你们母子了。
宋暖笑,“你说的这些优质男同志哪这么容易找得到?”
“对呀,所以眼前的形势是,与其找个平头老百姓搭伙过穷日子,不如找份好工作让自己先富起来。”周格格从床上一跃而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我打算年初七就回学校,尽早把工作的事情落实了。”
“我今年想在家里多待几天,最后一个寒假了,以后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宋暖叹了口气,再次打开电脑,收件箱依然是空的,连自欺欺人的垃圾邮件都没有一封。也许各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员工都是外地人,提早回家过年了吧,宋暖想,年关难过啊。
上海到南京的动车既快又舒服,只需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听到熟悉的南京方言,看到美丽的玄武湖。
宋暖回一趟家,甚至比上海人周格格还方便。周格格的家在南汇区,要回去的话先坐地铁到东昌路,然后再坐沪南线到航头镇,即使在很顺利的状态下,一个单趟也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所以说,城市居大不易呀。
话说宋暖刚回到家,行李还没来及放下,就立刻被家庭温暖包围了——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聚集在区区十二个平米的客厅里,对我们的复旦高材生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宋暖,找到工作了没有?
宋暖,过了年就22了,肯定处男朋友了吧?
宋暖,还是考研吧,现在公务员单位都要研究生了呀!
宋暖,你……
春节期间,这样热情火爆的场面就像爆竹一样,每天都会上演。问题永远是那么几个,问问题的则今天换成阿姨姑姑们,明天换成舅舅伯伯们,后天换成老邻居奶奶婆婆们。
就像面试一样,面试HR问到的问题无非如下几个:一、你了解我们公司吗?二、你对加班有什么看法?三、你五年内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四、你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这些问题真是没有创意极度无聊,但是它能测出一个人的个性、思想和心态,所以每个HR都乐意问这些傻瓜问题。宋暖对以上问题都设定好了专属答案,第一,当然了解,巴拉巴拉背一通该公司的简介,然后说,如果我能够加盟贵公司将不胜荣幸;第二,加班很正常,新人更应该多吃苦多做事,我单身没有负担,公司安排加班就加班。说这话的时候宋暖总会在心底叹口气,这答案多违心啊,其实她最想说的是,给加班工资就加班;第三个问题,开始宋暖的回答是五年内想升经理,不过后来被学校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训,说这样说90%的公司都不会要你,因为现在的公司都是拿来主义,谁愿意花钱培养经理啊,培养出来说不定就跳槽了。所以后来宋暖的回答是,我没有太多的规划,只想脚踏实地地把眼前的工作做好;第四个问题,宋暖的回答很简单,优点就是勤奋效率高,缺点就是急躁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哈哈,缺点中蕴含着优点啊。
因此面对三姑六婆的同类问题时,宋暖也恨不得将这些问题汇总做成图表格式,贴在自家大门口,让拜年的亲朋好友敲门时就能一目了然。可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白纸黑字像法院通告一样贴在门上,既不美观也不符合过年的喜庆气氛。不如用MP3把答案录下来,每天客人一上门就插上音箱反复播放,还是这个办法好,既热闹又环保。
说干就干,宋暖借夜深人静之际开始自问自答:
问:宋暖,你找到工作了吗?
答:没有,但我正在努力。
问:你想找份什么类型的工作呢?
答:高薪,高福利,有带薪休假,不动辄加班的工作。
呸呸呸,这样的回答像说梦话,洗了重来,答:我想找有挑战性有发展前景的工作,辛苦一点没关系,年轻人吃点苦是应该的。
问:毕业后是回南京还是待在上海?
答:那要看找工作的情况了。
问:那工作找得怎么样呢?得,又问回头了,洗掉洗掉。
这样白痴的东西当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播放,否则亲戚们一定以为宋暖读书把脑子读坏掉了。存下来自娱自乐吧,如果有一日,宋暖有机会成为李开复之类的打工皇帝,或许可以在高校演讲的时候拿出来放给大学生听,活跃一下现场气氛,教育大家,任何皇帝都有年少白痴时。
宋暖本来想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回上海的,眼见家里实在待不住,当即决定年初七就赶紧撤退,虽然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也受不了这样狂轰滥炸。
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老妈絮絮叨叨:“年后抓紧时间找工作,到新单位一定要勤快,上班不要迟到,你又不操持家,不要提早下班,回来又不做饭!看到合适的男孩子可以试着相处,但还是以找工作为主,女人还是要靠自己,不能手心朝上向男人要钱花!”
宋暖的老爸喝了一点儿酒,脸涨得通红:“丫头,今后,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我们是普通人家,没钱没势又没权,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争取,如果没这本事,便趁早死了这条心。在外面混不好就回家,有你爸呢!”
宋暖没说话,低头猛往嘴里扒拉饭,鼻子直泛酸。
刚回到学校,宋暖就接到了HY集团的电话,HR很礼貌很客气也很冷淡地问道:“有没有兴趣来HY集团实习?实习期为三个月,没有工资但是每个月有600块的补贴,表现好的可以留下来,成为HY的签约员工。”
宋暖的心怦怦直跳,她不假思索地说好啊。挂了电话又有点后悔,找工作就像找对象一样,适当的时候还是应该矜持一些,实习而已,自己表现得太急不可耐了。唉,都怪这金融危机的国际大形势,应届毕业生多如牛毛,就业机会却凤毛麟角。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还是同一个号码,宋暖心想别是人家又不要自己了吧?小心翼翼地接起来,那头问:“请问你认识周格格吗?”
“认识,我们是同学。”
“那你能否通知她,如果她愿意来我集团实习,也请于3月1日前来报道。她的手机关机了,我们无法联络到她。”依旧是礼貌客气冷淡的声音和语气。
宋暖连声道:“好的好的,我会跟她说的……”
话没说完即被对方打断:“另外,请转告周格格小姐,既然在简历上留了这个手机,就麻烦保持手机畅通,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切,宋暖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就是招实习生吗,又不是招联合国秘书长,牛什么牛?随即给周格格发消息:你我都被HY集团录取了,不过,是实习生。
HY集团本是名不见经传的一家民营企业,近几年来扩张势头迅猛。在百度上搜索这家公司,百度会告诉你:HY是中国民营企业10强之一,总部设在上海,目前已经在全国200多个城市设立分公司,在亚非拉美都设有办事处,员工突破10万名,去年的销售规模突破1000亿元,HY的品牌价值是385.21亿元。
可惜HY不是外企,一心想有外企Office Lady范儿的宋暖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她安慰自己,外企压力太大,伺候外国老板还不如伺候咱中国老板呢。
新人去公司报道,总归要打扮得体才可以。
原本宋暖就打算穿她专门置办的面试服:白色衬衫+咖啡色薄呢连衣裙+韩版双排扣短大衣+黑色中跟靴,标准的知性打扮。
可转念一想,这上班和面试不一样啊,面试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套衣服穿给不同的人过目,等于每个人看到的都是新衣服;而上班每天面对的则是同一拨人,女孩子刚上班,隔三差五总要换个造型展现一下青春风采的嘛。
于是,宋暖和周格格相约去逛街买衣服,百盛、巴黎春天、华亭伊势丹……正是春款上市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娇艳粉嫩,连庄重的黑色铅笔裙都被镶上了粉红色的水钻,看来今年的巴黎时装周走的是少女怀春路线。
几个小时逛下来,总之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周格格看中一件风衣,2640块,她站在那里权衡了半天,心想实习期三个月总共才挣1800块,这笔投资似乎太那什么了。她招呼宋暖:“哎,你看这衣服怎么样,值这价吗?”
宋暖凑过来,扫了一眼标价牌,一语道破天机:“你先别想值不值得了,关键是你口袋里有这么多吗?”
周格格立刻像漏了气的皮球,怏怏不乐且依依不舍地脱下新衣服,斜眼瞥见专柜BA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睥睨自己,于是压低嗓门对宋暖说:“你小声点,这些人很势利的。”
“切,穷人才势利,商店又不是她们家开的。”宋暖故意大声说道。
想淘有牌子的便宜货,两人只能去特惠区,花车里的衣服皱巴巴地窝成一团,被无数老中青女人簇拥着,争抢着,无数双手仿佛炒菜一样在里面翻,就跟不要钱似的。
“我不买了,你慢慢挑。”宋暖率先退出包围圈。
“我也撤了。”两分钟后,周格格也随之败下阵来,她叉着腰,环视四周,恶狠狠地发了个不太容易实现的誓言,“等咱有了钱,非把巴黎春天给买下来,今天逛淑女装明天逛职业装后天我累了就让所有员工放大假!”
随后转战陕西南路的小店。宋暖在上海待了将近四年,觉得开小店的女老板差不多都是一个范儿的:长头发,直的或者卷的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另半张脸要么是裸妆,要么是小烟熏,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披一条白色或者黑色的披肩,春夏秋光脚穿球鞋冬天穿麂皮靴子。神情永远很淡漠,慵懒地蜷在沙发里,抽烟,或者抱只猫……小店虽小,价格却不小,一件很不起眼的碎花毛衣,开价880,老客户给个8折吧。嫌贵?嫌贵去七浦路,爱买不买!
一天逛下来,宋暖和周格格两手空空回到了学校,不是物产不丰富,而是荷包不丰盛。赶快上班吧,把实习期熬过,咱就有工资了!两个女孩互相安慰。
辅导员陈老师听说系里两个女孩被HY集团录取,专程打电话到宿舍致喜,了解了情况后,顿时大失所望。他在电话那头指导学生维权:“什么?实习?一个月600块?按照劳动法,应该直接签试用合同啊!”
宋暖苦笑:“陈老师,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按照劳动法,您给我们打电话了解就业情况应该算加班,咱们学校给您算加班工资了吗?给您报销手机话费了吗?”
“这世道哦……”陈老师语塞,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唉——,随即挂了电话。
周格格正趴在电脑前浏览HY的网站,招呼宋暖:“喏,这些全部都是公司的中高层,你过来看看,混个眼熟。”
宋暖不以为然:“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有什么用?”
“咦,这你就不懂了。万一某天在电梯里、会议室,或者洗手间外面遇到领导了,你能一口报出来‘某总您好’,人家肯定会多看你两眼,说不定就此记住你了。被领导记住和被小偷惦记是一个道理,他们有机会总会先想到你啊……啊,这个男人斯斯文文感觉不错,宋暖,你快过来看呀!”
宋暖凑过去:汪思远,集团行政部总监,四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看简历知道他是成都人,在美国和法国都混过学位。“嗯,是不错,”宋暖评价道,“你说,在HY做到总监级别,年薪怎么着也得四五十万吧!”
“估计还不止。”周格格说,“难怪上海的房子这么贵,都是被这些所谓的高薪精英推上去的,再贵都有人买得起。我们这些真正的上海人,都被挤到乡下去了。”
终于到了3月1日这一天,经过精心打扮的宋暖和周格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前往HY集团报道。
HY拥有一整幢属于自己的写字楼,所以他们有资格在这幢楼的楼顶、楼身和楼底都做上自己的巨幅形象广告。时间还早,两个女孩有些茫然地站在广告牌下,显得那么地渺小,宋暖抬头仰视这座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让她觉得有些眼晕。
“我们进去等吧。”周格格推了推宋暖。
宋暖回过神来,两人一起走进大厅,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清一色年轻严肃的脸庞,带着些许紧张的神色。
每个走进大厦的上班族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穿着深色套裙的女人一边按电梯一边对同伴说:“瞧,又来了一批抢饭碗的。”
9点整,实习生们被带至4楼的大会议室。宋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门,只见一辆很酷的越野车猛地一个左转开进来,大门口的保安紧跟其后又是挥手又是叫喊,不过听不清在喊什么,看起来像是不让他停。很快,车里下来一个穿黄色T恤的男孩,理都没理保安,扬起手中的遥控器锁上车门,趾高气扬地走进大厦,保安气急败坏,举着对讲机一边喊一边围着汽车跳脚,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懂车的实习生小声惊呼:哇,路虎!好帅的车!宋暖很好奇,问身边的人:“路虎是什么?”
“豪车啊,一百多万呢!”旁边的实习生满脸艳羡,又有点酸不拉叽地说,“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大清早跑来扰乱人家的办公秩序?”
很快,谜底解开了。几分钟后,会议室大门被轻轻推开,那个黄T恤闪身进来,面对大家投来的目光,他做了个鬼脸,见宋暖前面有个空位置,便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下来。宋暖啧啧称奇:靠,你开一百多万的车还来实习?来摆阔的吧!
在现场给大家分发《员工手册》的HR小姐有些生气:“这位同学,你迟到了。”
这位同学说:“是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那么,你要我说不客气?”
台下一片窃笑,HR小姐的脸涨成猪肝,一同忙碌的同事走到她身边,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于是HR小姐清清喉咙,转移了话题:“请安静,下面请我们的集团行政部总监汪思远先生为大家讲话。”
有人鼓掌,宋暖也跟着拍起来手。
汪思远的开场白简短有力:在学校里,在座各位被称之为同学们;但从今天起,在这座大楼里,我们将称之大家为同事。各位同仁,职场欢迎你们!
汪思远说:我知道不少年轻人来到上海,是奔着上海滩的世界五百强来的,不过外企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呢?中国惠普公司前总裁孙振耀曾有一个很贴切的比喻:看外企里的人,很像看A片,看的人觉得演员很爽,但是否真爽,只有做的人自己才知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HY集团最早的办公地点是徐汇区的一套老三室一厅,经常停水停电,员工加班超过晚上九点,住在楼下的房东立刻上来赶人,说会影响他的休息。我们的老板就奇了怪了,HY当年是做代理的,又不是做装修的,大家坐在电脑前写标书做计划,怎么就能影响到这位老阿伯睡觉呢?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如今HY的成就,大家都有目共睹。有同行嘲笑HY出身不好,一分一厘都是自己苦出来的,没有天使基金,也没有融资风投,但咱中国人最不怕的就是出身,一百年一个大变化,任何王公贵族也敌不过时代大车轮的碾轧流转!
今天,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HY最大的优势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无论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有能耐,都有机会和舞台让你施展,并且回报丰厚,不会让任何一位员工吃怀才不遇的苦头!举个例子:我们的集团副总裁,跟你们一样,也是大四的时候来到HY实习,当时只有22岁,实习期满后正式加入HY,因为表现出色,一个月后即升任工程师,三个月后升任经理级别工程师,一年后升任研发部经理,两年后升任华东大区研发部总监,五年后成为我们集团的副总裁!这样火箭式的发展速度,在外企也好,在国企也罢,可能实现吗?外企算个球,HY集团在世界各地都有办事处,在座的都有机会去培训或者工作,管理当地的员工,给老外打工牛叉还是让老外给你打工牛叉?
汪思远先生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大学生们渴望挑战的热情、期盼成功的激情鼓动得一触即发,就在大家热血沸腾之际,汪思远巧妙地收了场:“OK,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下面就看你们的了!”
台下掌声一片,宋暖和周格格的巴掌都拍红了。
女孩也好,女人也罢,真是奇怪的动物,有的异性奉上钻石捧出珍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也无法赢得她们的青睐;但有的男人,譬如汪思远,仅仅是在主席台上器宇轩昂地说几句话,便赢得了在座众多女性的心。
汪思远演讲完毕,HR小姐便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上主席台:“我是集团人力资源部的赵欣,以后大家有什么关于人事劳资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下面为大家分配部门,念到名字的上来领胸卡。”
宋暖被分配到了行政部,周格格则被分配到了销售部,可能是因为周格格的简历里有促销德芙巧克力的兼职经历,而那个很拽的迟到男生叫张盛,也被分到了销售部。
HY的行政部是一个很宽泛的大部门,下设总裁办、公关部和后勤保障部。宋暖迷迷瞪瞪被电梯送到32层,赵欣把她往外面一推:“我没空陪你了,你自己去总裁办报到吧,就说是新来的实习生。”
宋暖傻乎乎地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像个大嘴巴似的合上,才转过神,探头探脑挨个办公室开始找总裁办。
32层因为是大老板的办公重地,所以一直是大厦保卫处的监控重点,保安从监控探头里看到一个女孩鬼鬼祟祟地在楼里转悠,立刻派人上来盘查。
“你,干吗的?”保安喝道。
“我,我找总裁办!”宋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来说,保安处的权威是如此的高大威猛,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一层都是总裁办,你究竟找谁?”保安声色俱厉。
“我是来总裁办实习的,人力资源部让我直接过来报到。”宋暖连忙将手中的实习生胸卡递过去,此时,她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保安也不接着,只是瞄了一眼胸卡,随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宋暖,眼神好像X光,看得她既窘迫又气恼还不便发作,终于,他头一偏:“跟我走吧,这边。”
宋暖一路小跑跟着保安,走进一间办公室,保安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这是你们部门的实习生。”说完便兀自走了。
宋暖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办公室里只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格子间里醒目地挂了一只LV手提包。她抬头看了宋暖一眼,但仿佛宋暖是空气,她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又埋头做事。宋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尴尬,她心里暗暗问候LV女郎的八辈祖宗,犹豫再三终于踏进了办公室,在会客区域的沙发上拣了个角落坐下来。
屁股刚挨着沙发,宋暖就好像显形了,因为LV女郎终于注意到她了:“你,先坐到那边去。”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宋暖看见了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张办公桌,宋暖提着外套挎着包捏着胸卡有些狼狈地挪过去,刚想落座,LV女郎冷冷地提示:当心椅子坏的。宋暖这才发现,转椅上的四个轮子只剩下两个,她小心翼翼坐下去,办公桌上一层灰,不好意思擦,又舍不得把心爱的面试装大衣和包放上去,只好拖拖拉拉一起捧在怀里。宋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她想:这就是职场吗,职场就是缺了轮子的转椅,不坐累,坐着更累。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冷板凳,LV女郎总算给宋暖派活了:“你没事吧,现在?”
“没事没事。”宋暖忙不迭站起来。
“那你去到街对面的老王头面馆帮我买份黄鱼面,多加一份浇头,不要辣。”
宋暖一愣,这算什么活?但她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好,不要辣是吧……”
出了大厦,放眼望去,对面哪有什么老王头面馆,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老王头面馆在好几条街的对面。宋暖踩着高跟鞋,一边问一边找,终于在高楼大厦之间的一条巷子里,找到了这家连店招牌都快要烂掉的老王头面馆。好面不怕巷子深,面馆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生意好的馆子像医院像银行,先要排队交钱取号,再等窗口叫号取面,宋暖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窗口的大妈怒喝一声“41号”。她一个激灵冲上去,却撞到了别人手中的面,宝贝大衣弄得一塌糊涂不说,还要赔人家一碗面。
回到公司,正是午餐时间,所以电梯特别挤,宋暖穿着油渍斑斑的大衣,提着来之不易的黄鱼面,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包围。有人嗅嗅空气道,“好香啊,老王头雪菜黄鱼面的味道,”随即露出羡慕的神情,“谁这么有空去排那么那么长的队!”
宋暖缩缩脖子,心里自嘲:“谁这么有空?实习生呗。”
此时此刻,周格格正在参加聚餐,相对于总裁办,销售部对实习生的态度就要热情友善多了。
销售部的总监叫陈建,看上去四十出头,瘦高个,眼睛细长,看人的头一秒不动声色,第二秒就笑容满面,没有任何过渡,好像脸上有开关似的。他翘着二郎腿捏着菜单,用飞快的速度点了八道冷菜十道热菜,一看就是饭局老手。
服务小姐问:“女士要点什么饮料呢?”
陈建似笑非笑:“我们这里只有销售精英,没有男士女士。先上四瓶天之蓝,再泡一壶菊花茶。”随后扭头对新人解释,“我们是公司唯一被批准可以中午喝酒的部门,做销售嘛,喝酒是最基本的素质。”周格格是滴酒不沾的人,听到喝酒就发憷,她心里发紧,恨不得临阵脱逃。
等菜的过程中,陈建说:“今天,主要是欢迎咱们部门来了年轻人,其次呢,借着欢迎新人之际我们这些老同志也跟着沾沾光、解解馋……”开场白一道出,新人旧人一起配合着笑。
冷菜上齐了,服务生给大家倒酒。轮到另外一个扎马尾辫的实习生时,她羞涩地捂着酒杯,抱歉地说:“我,我不能喝酒。”
老练的服务生将酒瓶悬在她的杯子上方,等待劝酒的发话。
陈建问:“是不会还是不能?”
马尾辫踌躇了一下道:“不会,也不能。”
“喝了会怎么样?”
“会……吐。”
“果然是新人,那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团队的宗旨,只要死不掉,就要喝下去!吐算什么?”陈建哈哈大笑,“透露一个小秘密给你,喝了吐,吐完再喝,你的酒量就在不知不觉中上去了。”
马尾辫自知推辞不过,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喝红酒可以吗?”
陈建的脸刷地板起来,随即又迅速地笑了,他反问道:“你说呢?”
马尾辫脸红了,挡着酒杯的手往旁边挪了挪,酒滴水不漏地注入杯中。见此情形,当服务生端着酒瓶走到周格格面前时,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做,眼睁睁看着酒杯被斟满了。陈建很满意,“这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看来是好酒量啊。”
周格格苦笑,没说话。
开饭前,陈建给大家说了一个段子:我们小时候都读过灰姑娘的故事,中国老师会问,这个童话的作者是谁?哪年出生?作者生平事迹如何?我儿子在美国,他的老师讲完灰姑娘以后,也问了学生三个问题,一,如果在午夜十二点,辛黛瑞拉没有来得及跳上她的南瓜马车,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她会变成原来的灰姑娘,哎呀,那就惨啦。所以,守时是十分重要的。第二个问题,辛黛瑞拉的后妈不让她去参加王子的舞会,甚至把门锁起来,她为什么能够去,而且成为舞会上最美丽的姑娘呢?因为有仙女帮助她,给她漂亮的衣服,还把南瓜变成马车,把狗和老鼠变成仆人。所以说,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们需要很多朋友,不仅仅是仙女,还有小狗和老鼠。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如果辛黛瑞拉因为后妈不让她参加舞会就放弃了机会,她可能成为王子的新娘吗?答案当然是不会,如果辛黛瑞拉自己不想参加舞会,那么就算后妈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机会被王子爱上。所以,如果别人没有给你机会,你应该加倍地给自己机会;如果你们真的爱自己,就会努力争取,没有人可以阻止辛黛瑞拉参加王子的舞会,没有人可以阻止辛黛瑞拉当上王后,除了她自己。
说完这个故事,陈建做总结陈词:“我想说的是,美国老师提的这些问题,在职场上仍然适用,第一不要迟到;第二要广结人脉;第三要把握机会!这三点,希望在座各位共勉!好,干杯!”
周格格勉强抿了一口白酒,靠,真辣,她拿起餐布擦嘴,就势将白酒吐了。抬起头,发现陈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
随着午宴的推进,众实习生纷纷被冷落,唯有开越野车的张盛成为焦点。言谈之中,周格格听出端倪,原来张盛的老爸是风华公司的股东,而风华公司正是HY集团在华东地区的大客户之一。原来如此,所谓聚餐,不过是聚集大家借就餐之名讨好风华公司股东的大公子。
弄明白状况后,周格格觉得有些恶心,但吃着吃着便释然了,谁让自己没有当老板的爸爸呢?既然人家有,我们就应该尊重现实,然后想办法改变现状。
开第三瓶酒的时候,马尾辫已经满脸通红不能自已,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发呆。而周格格的餐巾已经湿漉漉地沾满了白酒,她正暗自庆幸,这时候,陈建开腔了:“你叫周……周格格是吧,看看,到现在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酒量很好啊。女孩子要么不喝酒,要喝起来真是一个顶仨男人!来,我敬你!”
领导敬酒了,周格格哪里敢怠慢,忙不迭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谦虚地笑:“陈总监,我敬您。”
陈建不语,一抬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掉了,随后把玩着空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格格。一个叫黄晓峰的男同事阴阳怪气地说:“小周,你面子真大,我们领导都干了耶,就看你的了。”众同事纷纷起哄:“是啊是啊,干了干了!”
周格格怔了一下,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她假装自己是英勇就义的战士,一仰脖子,将大半杯酒一齐倒进喉咙。
“好!”随着众同事的喝彩,周格格尚来不及坐下,就哇的一声,将刚吃进胃里尚未来及消化的大鱼大肉生猛海鲜统统喷了出来。
一顿好好的聚餐,就这么狼狈地结束了,因为周格格。
LV女郎只在接过宋暖双手奉上的黄鱼面时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埋头吃面,埋头上网偷菜,埋头打电话,埋头起草文件,总之,就没有抬头看宋暖一眼,也没提要把买黄鱼面的12块钱给宋暖。
整个下午,宋暖都被晾在那个缺了两个轮子的转椅上,办公室里的人出了进进了出,每个人都脚下生风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宋暖在办公桌上找到一份半个月前的旧报纸,她就一直在那里看啊看啊,看得差不多要会背了,也没有人理睬她。
而销售部的会客沙发上,周格格和马尾辫正像两条死鱼一样横躺着。陈建觉得这样实在是有碍公司形象,召集了几个男同事把两人架到吸烟室的长条椅上,吸烟室空调不足,还不停地有人进去吸烟,两个女孩就这么窝在烟雾缭绕寒冷异常的长椅上,结束了第一天的实习。
晚上回到宿舍,宋暖和周格格盘点报到的第一天。宋暖掰着手指头算:“我买了一碗黄鱼面,赔了一碗黄鱼面,共计24块;加上干洗大衣的30块、来回地铁6块,公交4块,一共花了64块,一个月的实习工资才600,相当于每天20块,也就是说,我今天赔本44块。”
周格格还是昏昏沉沉的,她闭着眼睛喃喃念道:“来回路费10块,下班路上买醒酒药10块,正好不赚不赔。哦,对了,我是赚的,我赚了一包中华烟!”
宋暖不屑:“切,你还赚了一个下午的带薪午觉呢!”
“你是来实习的,
不是来送外卖的”
郝敏的笑容随着汪思远渐行渐远而逐渐变僵,
她冷冷地说:“指教不敢当,
我看你懂得很多嘛。”
上课可以迟到早退,上班可不行,特别是实习考察期,每个实习生更是铆足了劲早到迟退。
九点上班,宋暖八点半就到公司了,在电梯里遇到了汪思远。宋暖有些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汪总早。”
与前一天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状态完全不同,此刻的汪思远神情有些落寞,锁着眉头,显得有一丝憔悴,他显然想不起宋暖是谁,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电梯在32层停下,宋暖有意识地后退半步,意欲让领导先行,没想到汪思远却很自然地挡着电梯门,请女士先下。就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初入职场的宋暖感觉到了温暖。
宋暖自以为来得早,没想到LV女郎已经在办公室了,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对着镜子化妆。“早?没法不早。我说在公司附近买个二手房,上班方便生活成本又低,我老公非不听,偏偏要住大房子,又没钱,结果都住到江苏境内了,早晨九点上班六点半就要出发,晚一步高架就堵得像个停车场……”见宋暖进来了,她的声音放低了些,“这大房子住的,晚上回家就上床,早晨起床就上班,甭说幸福,连性福都快没有啦……我们是想今年要宝宝的呀,可瞧瞧我们公司这形势……”普通话变成了上海话,声音更加低下去,“喏,又来了一批实习生,这些小姑娘劲头足得……”
宋暖只好假装听不见听不懂,找了扫把出来打算扫地,刚扫了两三下,扫到LV女郎的格子间,她翘起棕色的高跟鞋,“帮忙把桌子底下也扫扫,这帮物业公司的清洁工真差劲,打扫从来只做表面文章……谢谢啊小美女。”可是当宋暖扫到下一个格子间时,又听见她对着电话说,“侬听见了,大清早就过来扫地,可惜没被领导看见。”
靠,不就是上海话吗,又不是马耳他语!前脚刚用普通话感谢我,转脸就用上海话埋汰我,欺负我听不懂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宋暖有些怒了,她三下五除二扫完地,抄起手机给周格格打电话,开口就是一连串流利的上海话,“侬今朝来?各么下班一道走……”
扭头偷看LV女郎,她刚打完粉底,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显得有些狰狞。宋暖觉得好生解气,哼着“山丹丹那个花开红艳艳”,更加卖力地挥舞着扫把。
九点整,汪思远神采奕奕地走进办公室,与半小时前的他判若两人,这就是所谓的工作状态?他问LV女郎:“郝敏,咱们总裁办是不是分了一个实习生?人呢?”这时候,宋暖才弄明白,汪思远是LV女郎的顶头上司。
没等LV女郎回答,宋暖便站起来:“汪总,是我。”
汪思远笑道:“好啊,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宋暖。唐诗宋词的宋,温暖的暖。”宋暖既热情又腼腆地自我介绍。
汪思远指了指LV女郎:“好,你以后就跟着郝敏老师吧。”
靠,宋暖心里暗暗叫苦,脸上还要强颜欢笑:“郝老师,还请多多指教。”
郝敏的笑容随着汪思远渐行渐远而逐渐变僵,她冷冷地说:“指教不敢当,我看你懂得很多嘛。”
宋暖一个上午都坐在那张破转椅上摇来摇去,东张西望。她看见郝敏还有隔壁桌的同事都开着MSN,还有人偷空上开心网偷菜。于是百无聊赖的宋暖也很没有志气地在自己的机器上开了,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去偷菜了。
结果,被骂了。
下午,汪总问宋暖这两天上班感觉如何,宋暖很诚实很诚恳地回答:感觉没什么事做。
结果,又被骂了。
宋暖同学郁闷得不行,为什么别人偷菜就OK,我就要挨骂?为什么我说句老实话也不行,还要挨骂?这些问题,她不敢问汪思远,也不便问郝敏,只能自己偷偷消化。消化的结果就是:我是实习生,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她暗想,如果可以给公司提出合理化建议的话,那么自己一定提议:对于实习生,除了骂她,还要教她。
快下班的时候,宋暖在自己的公司邮箱里发现了一封短信,发信人居然是汪思远,他说:工作的时候要有工作状态,上网娱乐、吃零食、打私人电话,都应该是下班后回家再做的事情。另外,总裁办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为什么每个人都很忙碌就你感觉没什么事情做?应该自我反思。作为刚刚步入社会的新人,还是一张白纸,希望你能够一笔一画地规划好自己的职业生涯,不要染上散漫的习惯。多看、多听、多做、少说。
一个职位很高的人,一个刚刚接触没几天的人,能够专门写这么一封信告诫自己,这让宋暖既惭愧又受宠若惊。那天,宋暖把自己关进厕所大哭,她一直以为自己挺乖巧,没想到刚上班就被领导挑出这么多毛病,宋暖啊宋暖,你以为你这还是在学校吗?想干吗就干吗?
下班晚高峰时间,宋暖等了两班地铁才挤上去。上海的交通真是要命,那么多上班族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你贴着我我贴着你,身体如此靠近,神情却都是淡漠并且厌恶的,每个人脸上都仿佛写着个烦字。可是,他们知道吗?这座城市有那么多的宋暖如此迫切地想得到一份工作,去某个地方上班,而不是实习。
看过汪思远的信后,宋暖开始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可是自从拜了郝敏做老师,她便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冷板凳生涯,既没有活干又不能上网聊天,彻底地开始“没什么事做”。一份公司内部的月报从早翻到晚,那些业内新闻熟到会背。
为了颠覆这种状态,宋暖每隔两个小时就厚着脸皮问:“郝敏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可是,郝敏总是不阴不阳地回答:“好,知道了。”但是,她忙得热火朝天,宋暖该坐着还是坐着,仍旧是那张破转椅。
某天,这张转椅终于气数已尽,无法负担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它的另外两个轮子选择在宋暖刚刚落座的时候突然罢工,将宋暖摔了一跤。这一跤,换来了郝敏老师难能可贵的一个微笑:“摔疼了吧,这个破椅子,早该淘汰了。”
“还好,不疼,这个椅子终于在我的帮助下完成历史使命了。”
“不疼的话,方不方便再帮我跑个腿去买碗黄鱼面呢?”郝敏老师用商量的语气温柔地说。要不要问她要钱?宋暖的心里迅速盘算,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开口。这时候,有同事打电话来约郝敏一起去员工餐厅吃午饭,郝敏颇为自得地对着电话说:“不去了,我让实习生给我带老王头黄鱼面了!”
“啊,我也要我也要。”那头一声尖叫,分贝之高,连宋暖都听见了,接着更多人尖叫:“我们都要我们都要。”
经过郝敏的电话统计,想吃老王头黄鱼面的同事一共有14人,其中4人要多加辣,7人要正常辣度,3人不要辣;还有:多加辣中的2碗要加排骨,正常辣度中的4碗分别要加肥肠、雪菜、鸡毛菜和猪肝;不要辣中的1碗要多加一份黄鱼。
郝敏不愧是资深行政人员,她一面听电话,一面将这些数据手绘成了表格,电话说完图表也画好了,随手递给宋暖:“辛苦了,看,大家都这么需要你。”
宋暖硬着头皮接过表格,满脑子想得都是:大家怎么不给钱呢?
宋暖这个月的生活费仅剩下三百块,14碗面条共耗资242块,攥着找回来的一把零钱,宋暖祈祷着到了公司大家就赶紧把面条钱给结了。
老王头黄鱼面一如既往的食客如云,买那么多碗面却还不占位儿的大客户宋暖受到了老板娘的格外关照。为了防止面汤溅到衣服上,老板娘慷慨地赠送给宋暖一次性塑料围裙一条,还很好心地帮她扎好。
宋暖提着沉重的快餐盒气喘吁吁地往公司赶,出了电梯,迎面遇见汪思远。宋暖心里还挺得意:如此多的黄鱼面,意味着自己帮助解决了若干同事的午饭问题,不仅表现了自己勤劳踏实还显示出自己能和同事打成一片,虽然其中13碗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想到这些,她自我感觉良好的将手中的袋子提高了点,热情地打招呼,“汪总好,我帮郝敏老师他们买午饭呢!”
汪思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宋暖,目光在她的塑料围裙上停留了片刻,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小宋,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送外卖的!”
宋暖的笑容僵在脸上,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什么……他们都没有时间,我正好没事……汪总,那我以后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处理?”
“你问我?”汪思远一愣,他板着脸反问,“你自己想想呢?”
此时恰巧郝敏出来送文件,她一见宋暖就兴奋地说:“你终于回来啦,同志们已经急不可耐了。”随后笑着对汪思远说:“汪总,你要不要也来上一碗,老王头的黄鱼面哦!”
宋暖眼巴巴地看着汪思远,心想汪总肯定得批评郝敏了,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汪思远竟平易近人地与郝敏开起了玩笑,“你们可真有口福啊,下次再团购,记得捎上我。”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一个让宋暖百思不得其解的背影:这就是所谓的职场中人吗?他们都不会把话说清楚吗?
黄鱼面刚放上桌,就一碗接着一碗被认领走了,每个人都乐颠颠地跟郝敏打招呼:“哎呀好香好香,哎呀多谢多谢。”
郝敏全盘笑纳:“谢啥谢啥,不就是一碗面嘛。”
最后一碗面,被郝敏端走,直到下午上班,都没有提钱的事。
得,宋暖心里想,合着出钱出力的是自己,最后卖乖的是她。
公司给新来的实习生做职业培训,培训师滔滔不绝,说人的需求有大约五个层次:最低一层就是basic needs即吃饱穿暖有住的地方;接下来一层就是safe needs就是要有基本的安全感;第三层就是social relationships,指各种感情需求;第四层是respect and status,意思是别人的尊重和社会地位;最高一层便是slef-actualization,可以翻译成自我实现——实现理想,实现梦想。深圳来的培训老师操着一口港台腔激情澎湃地大喊:“在座的每个人,你们都有能力并且有可能达到最高一层,就看大家如何去做!听我的,大家跟我一起喊,一二三,我要加油……”
宋暖有气无力地跟着喊了两嗓子,满脑子想得都是:没钱了。
大学期间,宋暖老妈每个月只给她600块钱的生活费,在纸醉金迷的上海滩这显然的确只够生存并活下去的。但宋暖妈有宋暖妈的理论,咱家是工薪阶层,自然要节约,你还没赚钱,花的都是爹妈的钱,当然就更要节约;再说了,上海这种地方,女孩子没钱也好,安安心心躲在学校里念书,免得学坏了。
这一点上,男人显然与女人有着不同的见解,宋暖爸觉得,女儿就要尽可能地富养,眼界高了,想买什么自己花钱,以后才不会被男人骗。所以他将每个月的课时加班费都悄悄地汇给女儿。随着教师待遇的提高,宋老师的加班费也从每个月的200多涨到如今的800多,再加上宋暖自己做家教赚的钱,她才得以在吃饱喝足之余,还有点小钱淘淘新衣服,添点化妆品。
她打电话回家求援,老妈第一个反应就是:“你都实习了,也算是有工资了,我还琢磨着下个月可以不给你生活费了呢!你怎么上班比上学还穷困潦倒呢?”
宋暖没好气道:“上学随便穿什么衣服都行,上班就必须穿职业装,我得买吧;上学走路就能到教室,上班我总不能就靠着两条腿跑步去吧,估计跑到人家下班也到不了;上学吃饭都是AA制,不会有人让你跑腿买饭还不给你钱,不会人家不给钱你还不好意思开口要!”
宋暖妈思忖了一下,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好吧,我再给你打600块钱吧,不过——算是预支下个月的,或者——算你借的。”这时候就听见宋暖爸在电话那头嘟囔,“自己家女儿,有什么借不借的!”宋暖妈怒喝一声:“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培养她吃苦,培养她独立,培养她自力更生!”
电话刚挂没到三十秒,宋暖妈又追了个电话过来:“宋暖,我刚想了,你每天的交通费太贵了,索性投资买个电动自行车吧,我再多给你两千块,算……”话没话完,宋暖就抢白:“知道知道,算是我借的!”
老妈作为债主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债主,至少放债的速度比较快。答应了宋暖汇钱,半个小时不到,钱就到账了。
下班后,宋暖当即拖着周格格去家乐福选购电动自行车。宋暖极力怂恿周格格也买一辆,今后两个人仍然可以一起上下班。
周格格对此不屑一顾:“我不买,我要买就直接买四个轮子的。”
最后,宋暖买了辆大陆鸽电动车,随后又用崭新的电动车载着周格格去巴黎春天买了她向往已久的那件风衣,仍旧是2640元,不打折。
周格格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HY的胸牌办了张广发银行的信用卡,这件衣服就是刷卡拿下的,然后办了分期,每个月还四百多,六个月还清。她说:“年轻就要超前,青春就要透支,否则等我攒够钱买得起这件衣服的时候也许已经是夏天了,多遗憾啊!”
宋暖觉得周格格的这番论调有些危险,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暗地里佩服她不怕还不起,就怕买不到的勇气了。
第二天,穿着新衣服上班的周格格就遇到喜事儿了,销售部安排她陪一位退休领导的太太去丽江旅游。
之所以砸中周格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首先,此时正是大小客户做资金预算的紧要关头,抓住了年头,就等于抓住了一大半的销售任务,这时候谁愿意放下嘴边的肥肉去管什么领导太太,最重要是这个领导还是退了休的,所以只能让实习生去。
其次,这位领导太太是众所周知的难伺候,在领导没退休的时候,任何与她打过交道的同事无一不是怨声载道叫苦连天,如今领导退休了,大家自然像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但是领导刚刚退休,立刻翻脸不认人显然有些不妥,没有大公司的做派,幸好公司新进了一批实习生,这个看似肥差的苦差事总算是可以在不浪费部门人力资源的同时找到人手来负责了。
此时此刻,陈建暗暗佩服老板每年都招聘大批实习生的决策之科学之英明之神武了。此举不仅可以为公司注入新鲜血液,更关键的是,许许多多正式员工不愿意做不屑于做没时间做没精力做的工作,终于,有人做了。
究竟交给哪个实习生呢?在迎新宴席中一“吐”成名的周格格进入了陈建的视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所以,想在众多实习生中被领导注意,要么特别优秀,要么特别差劲,要么有过人之处,要么有惊人之举。
不管这个免费旅游的馅饼是不是好吃,总之,砸中周格格了。她激动地问陈建:“我们跟哪家旅行社去啊?”
陈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周格格,心说现在来实习的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做事嘛不会做,说话也不会说,他没好气地回答:“你问我?这事不是交给你了吗?是你陪她去旅游,不是我陪她!”
周格格被冲得一鼻子灰,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这个任务该从何处下手:让我陪人去旅游,陪谁?怎么去?去几天?花多少钱……她涨红了脸,小心翼翼换了个方式问:“陈总,那么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陈建稍稍满意了些,觉得这个小孩还是可以塑造的,毕竟刚踏入社会嘛,年轻嘛,他也缓和了语气说:“你陪她去玩个把星期吧,不要超过两万块钱,不要订旅行社了,人家喜欢自由行,钱先问公司借,回来用发票报销,具体怎么操作你问黄晓峰吧……黄晓峰,听见没,一会教教人家,啊?”
黄晓峰响亮地答应:“好咧!”
陈建将领导太太的电话号码留给周格格后便出门办事了,周格格兴高采烈地去找黄晓峰:“黄老师,怎么问公司借钱啊?”
可是黄晓峰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板着脸敲打着电脑键盘,对于周格格的询问充耳不闻。周格格以为他没听见,走近一点,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黄晓峰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左手伸进抽屉里摸索,半天才掏出一张纸,拍在办公桌上:“填吧,这是借条。”
周格格找出笔,准备趴在黄晓峰的办公桌边填写,黄晓峰终于抬头了,对着空气漫无目的地一指,“到那边去写好了。”
周格格赶紧忙不迭地挪地方,销售部的办公室比较小,新来的五个实习生只能合用两张办公桌,她挪到实习生的位置,一笔一画地开始填借条。当填到借款事由的时候,她有些疑惑了,这条怎么写呢?陪领导太太去丽江旅游?但凡有点大脑的人都知道不能如此直白吧。
几个实习生一商量,还是见多识广的张盛出了主意:“你就写陪客户外出考察吧!”
借条填好后,周格格硬着头皮双手递到黄晓峰的眼面前:“黄老师,您看看这样写可以吗?”
黄晓峰漫不经心瞟了一眼:“陪客户外出考察?陪什么客户?考察什么?公司怎么会借给实习生钱?你也不问问我再填!”
说着,他拉开抽屉又重新拿了一张空白借条出来,唰唰唰填了起来,借款人变成了黄晓峰,借款事由是开拓市场。周格格心里愤愤不平:既然如此,您老人家干嘛让我做一大气无用功啊,真是欺负人。
填妥借条,黄晓峰随手抓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你好,财务吗?我是销售部黄晓峰,我要借两万块钱,待会儿让实习生上去取。知道知道,找领导签字嘛。”
说完,又把借条往桌上一拍:“去吧,先找陈总签字,再到楼上财务领钱!对了,你可别携款潜逃啊,这可是以我的名义借的……”说这话的时候脸板着,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靠,不就两万块钱吗?当我周格格没见过钱啊!周格格心里堵着气,你赶紧祈祷别让我混好了,等姑娘我站稳脚跟,咱们走着瞧!
就在周格格兴高采烈地张罗着出游事宜时,宋暖依然坐着冷板凳。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郝敏老师不给实习生锻炼机会,行政部不比别的部门,工作繁杂琐碎并且机密,冷不丁插进一个新人,还真是无从下手。公司内部的计算机系统每个操作都需要密码,整个集团经理级别的工作日志每隔一周就要做一次汇总,大老板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他的出差、招待、开会、发言甚至一日三餐理发购物……事无巨细统统要做到万无一失。
总之,这些工作有手把手交给宋暖的工夫,郝敏已经全部都做好了。况且,这些工作都太重要了,实习生无论做得好与不好,郝敏都必须亲自检查核对,如此一来,更不如自己亲力亲为了。所以,每天留给宋暖的工作,除了打扫卫生,就是买黄鱼面了。
终于有一天,宋暖抗议了,她本来想说的是汪思远说过的原话:郝敏老师,我是来实习的,不是来送外卖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回去了,变成,“郝敏老师……我没钱了。”
郝敏先是一愣,随后扔过来一本记事本,似笑非笑地说:“小姑娘,你以为我是想占你便宜呢?你看看,你帮我垫的面钱我都记着账呢,想一次性给你的,每次都要找零钱多麻烦哪。”
宋暖偷偷一瞧,果然记事本上又是一张表,哪天买面花了多少钱精确到了角,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郝敏掏出钱包,点了350块给宋暖:“喏,这是面条钱。是我太大意了,你还没拿工资呢,哪来的钱啊!以后让你买什么,我都先把钱给你,OK?今天还是不要辣,多一份浇头……”
宋暖默默地接过钱,心里那个挣扎啊纠结啊。郝敏奇怪地看着她:“还不快去,晚了人多。”
终于,宋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除了买黄鱼面,老师你再让我做点别的吧。”
郝敏收起钱包,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看宋暖,叹了口气,说了几句真心话:“小宋,我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是,行政部真的不比其他部门,每一件工作都非常重要,不能出岔子,如果你出了一点差错,责任都要由我来承担的,懂吗?”看着宋暖可怜巴巴的神情,郝敏终于说,“那这样吧,下午你去一趟风华公司,找他们行政部的张经理,我们打算更新公司的宣传册,你去问他们要点资料,譬如试用产品的图片、检测数据等等。”
终于接到任务啦,宋暖愉快地去买面了。
风华公司距离HY集团总部大约四公里,但是要倒两趟公交车,来回共计4块钱。但是宋暖有电动自行车嘛,下午刚一上班,她就意气风发地骑着车出门了,包里装着带给对方的小礼物——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真皮钱包,这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以HY员工的身份外出办公事。
抵达风华大厦,保安居然不让推着电动自行车的宋暖进门,理由是公司的自行车停车场比较小,只允许公司内部员工停。宋暖不服气:“如果我开的汽车呢?也没地儿停?”
“有,”保安礼貌地指了指门口的停车牌,“地下车位,每小时10元。”
宋暖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地将电动车停在大厦隔壁街心公园入口,心想这里人来人往小偷不敢造次,给爱车锁了三道大锁之后,方才安心上楼。
等电梯的时候,宋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没问清楚张经理的电话及具体楼层。她一边怪自己大意,一边给郝敏打电话,郝敏在那头小声地责备道:“我开会呢,你自己不会问?”便把电话挂了。
没办法,宋暖只好自己打听到了张经理的办公室,摸索着找过去。经人指点,宋暖找到了14层的经理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她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人。她小心翼翼地敲开门:“请问,是张……张总吗?”她一紧张,把张经理错喊成了张总,张总就张总吧,抬举您总没错吧,礼多人不怪嘛。
眼镜男一愣,随后点了下头,也没说话。
宋暖舒了一口气:“可算找着您了,我把14层都跑遍了,这幢大厦的格局真奇怪,像迷宫一样绕……”
“等等,你是……”眼镜男有些疑惑。
“哦,对不起,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宋暖,是HY集团的实习生,郝敏老师让我来拜访您,我们公司要更新宣传册,想问您要一些资料。”宋暖热情洋溢地拍了拍手中HY的包装袋。
看着宋暖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故作老成地介绍着自己,眼镜男感觉有些好笑,他说:“我们资料很多啊,要哪方面的呢?”
“嗯……譬如产品试用的图片啊、检测数据之类的。”
“具体哪些产品呢,你们集团的硬件软件我们都在用呢!”
“这……”宋暖又语结了,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居然还有那么多弯弯绕,她硬着头皮说,“那您看挑哪些产品好呢?”
“哈哈,”眼镜男朗声笑道,“你问我?是你们公司做宣传册还是我们公司做宣传册?”
宋暖涨红了脸,忙着从包里掏手机想向郝敏求救,突然想到郝敏正在开会,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候,眼镜男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小张,你回趟办公室,有人找。”
“啊?”宋暖瞪大了眼睛,“难道您不是张经理?”晕倒,她心想,不是张经理你捣什么乱呢?
很快,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进了办公室,进门就点头哈腰:“张总,您看您还亲自下楼找我,一个电话我就上来汇报了呀。”
张总和颜悦色地说:“没事,我也要锻炼锻炼,把昨天的会议记录调给我。哦,对了,有人找你呢!”
真正的张经理此时才注意到了办公室里的客人:“你好,你是?”态度亲和友善,他拿不准宋暖与张总是个什么关系,难为张总亲自打电话催他。
“我叫宋暖,是HY集团的实习生,郝敏老师让我来拜访您。”宋暖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我,我刚才认错人了,真对不起……擅自就把您给降级了。”后一句话是对张总说的。
张总与张经理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初出茅庐的小女生犯错误,她老板看了肯定气得跳脚,可别人老板看了,却觉得好生可爱。
宋暖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蠢极了,第一次外出公干就如此丢脸,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开了一个坏头。
张总拿了资料就走了,临出门对宋暖说:“我儿子也在HY实习呢,没准你们认识,叫张盛。”
宋暖立刻想到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越野车男生,顿时释然了不少,心想贵公子也不咋地嘛,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可以原谅。于是她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了:“他很有名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哦?为什么呢?”张总来了兴趣,停步追问。
“因为他开越野车,我骑自行车啊!”宋暖开了个玩笑。
没想到张总的脸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宋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说错话了?这领导同志怎么都那么难伺候呢?
张总走后,张经理对宋暖的态度变得异常冷淡,他甚至没请宋暖落座:“我很忙,给你我们公司的网址,你需要什么自己上去看吧。”说着,便俯下身,哗哗哗在便签上写了一行字母递给宋暖,便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宋暖赶紧很有自知之明地告辞。
出了大厦,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感觉冷飕飕的。很快,更大的打击出现了:车丢了。
宋暖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无助地看着繁华的街道与行色匆匆的路人,越想越伤心,捂着脸又稀里哗啦哭了一场。上班才三天已经哭两回了,宋暖一边暗骂自己没用,一边愈发地想当逃兵:要么回家当宅女,要么回学校考研,不上这劳什子班了,一个月600块,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哭完了,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磨磨蹭蹭坐公交车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被郝敏劈头盖脸一通好训:“你怎么去这么久?我打那么多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宋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翻腾起来,她急忙从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五个未接来电,全是郝敏打来的。“对不起,路上吵我没听见。”宋暖解释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我电动自行车被偷了,刚买的。”
郝敏像没听见一样,板着脸说:“张经理那有份合同想让你顺便带回来的,这下,只能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当宋暖气喘吁吁又重返风华公司的时候,张经理已经外出办事了,据前台小姐说,“会回来的”。
于是宋暖便坐在会客室等,等啊等啊等啊等,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大家陆续下班,还没见到张经理的影子。宋暖心里着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向前台小姐求证一下张经理是否的确是“会回来的”。此时,前台小姐也换好衣服准备走人了,见到宋暖,她惊奇得睁大了眼睛:“啊,你还在这啊?他打电话说不回公司了!”
宋暖又想哭,可是已经是欲哭无泪了,看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她垂头丧气地下楼,在电梯里居然又遇见了张总。
张总也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你才走啊,辛苦了。”
宋暖勉强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哪里哪里,这是第二趟来了。”
经过艰难跋涉的地铁转公交,宋暖终于抵达宿舍,在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这里是她唯一的避风港,虽然,这里属于她的,只有一张床铺和一张书桌。
周格格正在收拾行李,她明天就要启程去丽江了,看到宋暖回来心情极好地打招呼:“哎,你看,这条围巾搭配我的新风衣怎么样?”
宋暖有气无力地说:“嗯,不错。”说完像僵尸一般往周格格的床上一躺,顿时觉得身体发飘,“今天我俩换床睡,我实在是爬不上去了。挤地铁挤得要内出血了。”
“挤地铁干吗?你不是买了电动车了?”周格格依然摆弄着手中的围巾。
“丢了。”宋暖长叹了一口气。
“丢了?”周格格大惊。
宋暖向周格格哭诉了下午的经历,猛然突发奇想地问:“你说,公司会补偿我吗,这可是办公事丢的呀。”
周格格失笑:“听说我们部门的陈总监因为工作繁忙无法照顾家庭导致离婚,你说,公司会不会赔他一个老婆?”
新人必修课:犯错受委屈
老板反而倒笑了,
这让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宋暖以及
准备看热闹的同事都愣住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格格就起床了,飞机是早晨九点的,她得先去公司,然后坐公司的车去接领导太太。根据上海糟糕的交通情况,她必须在六点半之前接到这位太太,否则很可能赶不上飞机。为了给公司省钱,周格格订的是南航的特价机票,不得退票,不得改签,万一误机那可就惨了。
临出门,听见宋暖在被窝里嘟囔:“喂喂喂……110吗?我车被偷了……不是宝马是电动车……”周格格凑过去看,原来这家伙在说梦话。
周格格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床,直到坐进汽车,整个人还处于恍惚蒙眬的状态,直到司机问她去哪里时,她才一个激灵醒了:完蛋了,她把写有领导太太家地址的便签丢在办公桌上了。
此时司机已经将车开出公司大门,再折回办公室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打电话问吧,显然不太合适,因为前一天已经详详细细问过一遍了,人家太太连在哪个巷口拐弯都告诉周格格了。
“到底去哪儿?”前方就是十字路口,司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往……莘庄方向走吧。”周格格努力回忆那个地址,想来想去只记得一个大方向。
司机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踩了一脚刹车,压着实线将已经驶入直行车道的车向左猛拐。
车里暖气打得很足,周格格急出一声汗,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领导太太的手机:“您好,乔太太吗?我是HY的小周……对,我们已经出发了……那什么,我再与您核实一下地址好吗?您住在莘……”
“莘东路世纪名苑。”那头也是没精打采的声音,显然还没起床。
“好的,我们已经出发了,很快就到。”周格格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司机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就挂了呀?问问具体怎么走啊?”
“啊?您不认识?”周格格又慌了。
“小姐,上海那么大,那么多楼,我又不是GPS,GPS每年还要更新系统呢!”司机一大早出来干活,本来就憋了一肚子不高兴,又遇上了周格格这么个笨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格格赔着笑,小心翼翼地说:“师傅,那咱们先开,到了莘东路再问吧。”
“随便你,不过听说那边修路,万一误了飞机你可别怪我。”
司机这么一说,周格格又紧张了,只好再次抄起手机给领导太太打电话,电话一通,那头便惊呼,“你们都到了呀?”
“没有没有,我们师傅不认识路,想再问问您具体怎么走?”
“晕倒,司机不认识路当什么司机呀,当老板不好吗?再说了,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实在找不到就问问吧,鼻子底下就是路呀!”哐当,电话挂了。
周格格使用的三星手机听筒声音很大,领导太太的话原封不动传进了司机的耳朵。很快,周格格发现,汽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能过去的绿灯也不过,偏偏要多等一个红灯,他是故意的。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路上的车开始增多,领导太太已经打电话来催过两次了,司机师傅才不紧不慢地将车缓缓驶入世纪名苑。
周格格气喘吁吁敲开领导家大门的时候,领导太太已经整装待发了:阔檐帽+长丝巾+雪白的羊绒大衣+漆黑的高跟皮靴,这哪里是出门旅游,分明是登台走秀;更让人吃惊的是门后的两个巨大行李箱,如果杀人分尸的话,这两个大箱子塞三个人不在话下,天哪,这位太太要去丽江定居吗?
领导太太一见周格格就丢过来一个巨大巨长的白眼:“你怎么才到呀?我都等得急死了。是谁订的机票呀,大清早的赶死了,不知道我是要睡美容觉的呀?”
这位太太每句话的末尾都嗲嗲地加个“呀”字,搭配上她25岁的装扮和52岁的面容,实在是让周格格不寒而栗。
周格格没敢说这机票就是自己订的,只好陪着领导太太一起声讨了一下公司不会办事的前台小姐。随后,伴随着领导太太“小心小心,我的箱子可是名牌哦”的絮叨声,拼了小命将两个巨大的箱子挪下楼。
司机下车将后备箱打开,人却靠着车门袖手旁观,周格格实在没力气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只好央求司机搭把手,司机哼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帮了忙。
周格格松了一口气,对领导太太说:“上车吧!时间不早了。”
领导太太说:“上车?还有行李呢!”
于是,周格格又跟着她上楼,呼哧呼哧运下来两个手提行李袋。
一路堵车,堵得周格格那叫一个心焦啊,好不容易赶到机场,七手八脚地把行李卸下来,连滚带爬地奔向迟到旅客窗口办理登机牌,终于,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办妥了登机手续。
捏着登机牌,领导太太大叫一声:“哎呀!”
周格格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又怎么了?”
“我忘记喂猫了呢,都怪你,早晨打那么多电话来问路,把我的思绪都弄乱了呢。”领导太太不说“呀”了,改说“呢”了。
在飞机起飞前的三十分钟,这位太太一直用电话联络地处上海各区的亲朋好友,问人家有没有空去她家帮她喂猫,因为“老公被返聘了,实在太忙没空回去,而家里的猫又娇气,一顿不吃要发脾气呢”!
直到广播让乘客关闭手机了,领导太太都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帮她喂猫,一气之下只能打电话给领导:“我说人走茶凉吧,你退下来之后连喂个猫都找不到人,你回家记得给咪咪吃妙鲜包,它肯定要生气的,你哄哄它。”她气鼓鼓布置完任务,一言不发地起身去行李箱掏东西。掏了半天,居然摸出一片面膜,还是黑色的海藻泥面膜,旁若无人地就往脸上贴。天哪,这可是经济舱,周围旅客纷纷侧目,周格格很想跟大家解释:其实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可是领导太太却高声质问周格格:“你怎么办事的?我出门就没坐过经济舱!”
面膜贴了五分钟,领导太太的心情突然好转,她娇声对周格格道:“你别喊我乔太太了呢,听了怪生分的,你叫我的英文名吧。”
“你英文名是……”
“爱丽丝!”
周格格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免费旅游这么一个大馅饼会掉在自己一个实习生的头上了。
因为新置办的大件——电动自行车落入贼手索赔无门,异常伤心的宋暖辗转反侧到半夜方才入睡,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睁眼,已经八点了。
糟糕了糟糕了,一向要求自己早到迟退的宋暖心里暗暗叫苦,肯定要迟到了。
宋暖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心里盘算:要不要打车?要不要打车?打车到公司至少四十多块,至少白干两天才能赚回来。但如果不打车,铁定迟到,迟到就意味着工作态度有问题,工作态度好不好,将直接导致三个月实习期后能不能留下来。
春困秋乏,那么多的上班族,每天总有那么一大批睡过头的,所以,想在春寒料峭的早晨抢到一辆出租车并非易事。客观上打不到车,了却了宋暖主观上不想打车的夙愿,当她哼哧哼哧地铁转公交再转小跑步抵达公司时,已经九点半了。
更加不幸的是,这天大老板去中东考察刚刚回国,她早到这么多天就没见着大老板,只迟到一次便撞了个正着。
大老板正在郝敏的电脑前看她演示PPT,见宋暖像只小老鼠顺着门边溜进来了,他用左手捂着嘴咳嗽一声:“你是总裁办新来的实习生?怎么迟到了?”声音不大,却相当有威慑力,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却又暗流涌动,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拭目以待。
“我……”宋暖的脑袋飞速旋转,她在盘算是说路上遇到车祸交通大堵塞还是说遇到小偷自己见义勇为了,最后,心一横,说了大实话:“我睡过头了。”
老板反而倒笑了,这让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宋暖以及准备看热闹的同事都愣住了,老板说:“我喜欢听实话,不过,以后要注意。”
老板走了,宋暖着实松了一口气,幸亏说了实话,看来,诚实真的是很重要的职业道德。
郝敏忙完手头的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宋暖:“小宋,你昨天去风华公司取的材料呢?给我看看。”
宋暖从包里摸出张经理草书的便签:“张经理说了,要什么资料直接上他们网站上找就行了。”
“啊?”郝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有没有搞错?宋暖!他们的网址Baidu一秒钟就搜出来,你却用了一个下午跑去问?我要是老板,第一个炒了你,大家都像你这样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效率,咱们公司迟早得倒闭!对了,那我让你去取的合同呢,带回来了吗?”
“我再去的时候,张经理已经出去办事了,我等到下班,他也没回来。”宋暖可怜巴巴地解释。
郝敏长叹了一口气,耸耸肩膀,一脸被打败的神情:“等于说你奔波了一个下午,一件事也没办成?唉,合着你除了会买黄鱼面,什么事都办不好啊!”随后向其他同事感慨道:“现在的实习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名牌大学又怎么样?大事干不了,小事干不好,我看还不如中专生。”
宋暖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在众目睽睽之中,她恨不得找个墙头撞死算了。实在是太受打击了,宋暖又准备潜入洗手间狂哭一场,洗手间有人,连流泪都找不到场地,太悲哀了。
又坐电梯到大厦的楼顶平台,冷风像小刀子一样飕飕地刮着脸,宋暖茫然地望着脚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更是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酝酿了半天情绪,刚准备放声大哭,一个声音从声后响起:“你干吗呢?”
宋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张盛:“你干吗呢?”她反问。
“我在放风筝!”张盛往天空一指,果然,有一只鲜红的小风筝在空中飘着,到底是富家子弟,到底是后台有人,上班时间跑到楼顶放风筝玩。
“你也是实习生吧?一看你这样就知道受委屈了。”张盛过来搭讪。
既然没地方示弱,那咱就示强吧,宋暖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新人的必修课不就是受委屈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受什么委屈了,说来听听?”张盛开始收线,天上的风筝开始摇晃,像人的命运一样飘浮不定。
“你想听?”宋暖问,见张盛瞪大眼睛很八卦地凑过来,她一转身走了,“你管得着吗!”天下之大,我宋暖竟然找不到一个哭的地方。
“你等一等!”张盛将风筝收回到手里。
“等什么?观摩你放风筝?对不起,本小姐很忙。”宋暖头也不回下楼了,心想你有后台我没有,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哭一会儿,哭完还得继续上班呢,哪有时间跟你耗啊。
“嘿,我就是想跟你一起下楼而已。”张盛在后面嘀咕,心想这女孩挺拽的嘛。
你见过穿着高跟鞋骑马的吗?
周格格见过。
爱丽丝女士带了那么多的行李,唯独没有带一双适合旅行的鞋子。在玉龙雪山的脚下,为了拍照,她选择了骑马上山的方式。结果马还没走出十步,她就吃不消了,强烈要求打道回府,周格格只好万分遗憾地跟着下马,嘚吧嘚吧扶着她驱车回酒店歇息。
一直歇息到晚上,爱丽丝的精神开始焕发,她梳妆打扮准备去泡吧。
丽江古城的酒吧很多,她们随便找了一间,这是一家清吧,驻唱歌手吟唱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小周,你真应该打扮打扮,化化妆,丽江是个艳遇的好地方呢。”爱丽丝拢了拢头发。
周格格笑笑,没说话,心里暗想,我帮你拖那么多行李就累半死,哪有闲工夫化妆啊。
爱丽丝见周格格笑而不语,自认为猜中了她的心思,勾了勾手指,诡异地笑,“如果遇上合眼缘的帅哥,你就再开间房间哦,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开通的。到时候统一开发票,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周格格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哈哈哈哈,我怕得艾滋。”
“用套啊,傻瓜!”爱丽丝推了一把周格格,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清静的小酒吧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周格格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爱丽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感觉杜蕾斯的最棒,你觉得呢?”
待到晚上十点多,爱丽丝喝了一打嘉士伯,醉了,嚷嚷着让伙计上洋酒。周格格既担心这位大姐喝多了发酒疯,又怕洋酒太贵钱不够,所以把伙计支走了。
爱丽丝有点发火了:“有你们这么小气的公司吗?我们老周在位的时候帮了陈建多少忙啊?当时那小子见了我跟孙子似的!哦,如今看老周退下来了,没权没势了,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周格格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赔着笑,代表公司向她赔不是,结果越赔越不是,爱丽丝借着酒劲开始发飙:“当年哭着喊着要送我去欧洲旅游,现在呢,拉个小实习生陪我来丽江,当我捡破烂的?老娘有的是钱,服务员,给每桌都上瓶黑方,我请客!”
周格格又是哄又是劝又是安慰又是道歉,连拉带扶将这位大姐送回酒店,终于松了一口气。爱丽丝一路都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小周,明天咱们早点回来,我们两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自从被猛K了一通之后,宋暖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她问自己:你除了会读书会考试还会什么?
郝敏本来就不高兴带新人,宋暖如此不得力,郝敏更不乐意让她办事。徒弟做错了师傅得重来,还要费口舌,何苦来哉?更何况自古以来都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如今工作这么难找,谁都怕被人抢了饭碗。
每个人命中都有那么几个贵人,也许汪思远就是宋暖的贵人之一,就当她再次陷入冷板凳危机的时候,汪思远把她给揪了出来。
每年各个客户集中采购之前,销售部都要召开一次大规模的客户答谢会,其实就是把客户们集结起来吃喝玩乐加抽奖地腐败一通。今年的答谢会交由郝敏牵头筹备,郝敏向汪思远诉苦,意思是一个人没法搞,事情巨烦巨多,汪思远一指宋暖:“喏,不是给你配助手了嘛!”
诉苦归诉苦,毕竟是领导布置下来的任务,只能接不能推。向领导抱怨就如同是二奶撒娇,要适可而止,让领导知道你的辛苦便足够了,否则你爱干不干!
郝敏苦着脸接下了任务,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宋暖打电话找场地,宗旨就是:要大要豪华要气派还要……便宜!预算有限,能省则省,一个会帮公司省钱的员工,向来是受老板喜欢的,多贴心哪!
宋暖坐在办公桌前打了一个下午的114,发现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绝对不可能的。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一个晚上的租金高得吓人,连给来宾提供瓶矿泉水都要以美元计费,靠,这是在咱中国开的酒店吗?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坚决Pass。
再找四星级酒店,这价格呼啦一下就降下来不少,可是销售部的总监陈建一听,立刻摇头:“搞什么搞嘛!这是体现公司实力的最好时刻,排场一定要大!什么?预算太少?那我们不管,总而言之一句话,请的都是重要客户,今年的业务全指着这些祖宗了,伺候得不到位,做不到生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们销售部!”
上面不拨款,下面又以影响业务量为要挟,这让夹在中间办事的郝敏很是头疼,她唆使宋暖向汪思远汇报情况,希望汪思远能出面帮忙摆平。
汪思远平静地听完宋暖的汇报:“就这事?”
“是的。”
“如果你们每件事情都来找我,那还要你们干什么?”
“我,我……”宋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两条路,第一,继续找场地,五星级太贵四星级档次不够,那就找找那些高档会所吧!第二,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这个困难,那就按正常程序打报告找我批,而不是到我这里来诉苦,你觉得呢?”
宋暖碰了个软钉子,沮丧地从汪思远办公室出来,郁闷地想:不是五星级酒店就是高档会所,我就是一个实习生,一个月工资不够五星级酒店一瓶酒不够高档会所一个菜,我哪有门路找啊?
回到办公室,郝敏正急切地等着消息:“汪总怎么说?”
“汪总说如果每件事都找他,那要我们干什么!”宋暖实话实说。
郝敏仰天长叹:“唉,你我要是有个五星级酒店当老板的爸爸就好了。”
说到这,宋暖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张盛不是有个当老板的爸爸吗?风华集团下面不就有个著名的风华会所吗?
宋暖后悔不已,上次不应该对张盛那么冷漠,事到如今才知道,不要以为这个人对你没用就冷若冰霜,事实上,谁都不能得罪。她想了半天,决定让周格格帮忙找张盛说说这事,死马当活马医吧。
周格格去了趟丽江,虎跳峡没去,泸沽湖没去,梅里雪山没去,玉龙雪山去了,但没上去。
她每天跟在爱丽丝女士的屁股后面,逛古城泡酒吧,拎包兼埋单。爱丽丝是个购物狂,旅游纪念品小铺子里的假银子假翡翠,买了一批又一批,每天晚上临睡觉前盘点一番,让周格格感觉她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进货的。
更让人头疼的是,买这些东西哪有发票啊,没有发票回去怎么报销呢?讲人家也不信啊,谁去趟丽江会买将近一万块的假银子回来?会计肯定以为周格格贪污公款呢,这以后还怎么在HY混啊?
周格格头都大了,小心翼翼地想劝爱丽丝少买点,买好点,因为正规的旅游用品商店还是有发票的。可是爱丽丝一仰头:“我喜欢的东西都很特别,只有这些犄角旮旯的小铺子才能淘得到呢!那些旅游用品商店的东西都是糊弄外国人和乡下人的!”
没办法,周格格只好绞尽脑汁搞发票,吃饭明明吃180块,却觍着脸问人家老板要300块的发票;包半天车也就200块,却死乞白赖问人家要500块的发票,否则不坐你的车……在别人的眼神中,周格格看得出,自己整个就是个贪污公款的腐败分子形象,那个丢人啊。
周格格整日为这些破事操心,面对七彩云南的美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看来旅游免费不免费真的不重要,目的地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即使每天吃喝玩乐都不花钱,可是面对爱丽丝这么个难缠的旅伴,周格格真是归心似箭。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第二天就可以回上海了,周格格坐在房间里算账,爱丽丝开始熬中药。这个中药是在路边的小诊所里开的,大夫自称是苗族老中医,据说此药对中老年女性有很好的保健作用,功效基本上等同于返老还童。所以,爱丽丝等不及回家了,用酒店的电热水瓶就熬开了。
很快,房间里就弥漫了一股怪味,酸酸臭臭的,周格格心想别是遇上什么冒充的江湖游医了吧,这哪里是中药味啊,分明就是化工原料嘛。药熬出来了,连爱美如命的爱丽丝女士也不敢轻易尝试,她鼓动周格格先尝尝味道。
“呵呵呵呵,我从来不吃中药的,我怕苦,呵呵呵呵。”周格格赔笑推辞。
“中药比西药好呢,调理身体就得靠中药,你看我年轻吧,就是在中医院开的药膏喝呢!”爱丽丝女士是中医的忠实推广者。
“我身体挺好的,就免,免了吧。”周格格拼死推辞,面对这黑乎乎药汁,她可不想陪人旅游把命给送了。
见周格格死活不吃,爱丽丝心一横,眼一闭,遵照医嘱喝了一半。
“什么味啊?”周格格很好奇。
“还行,不算太难喝。”爱丽丝苦着张脸。
喝下去不到五分钟,爱丽丝像离弦的箭一样奔向卫生间,很快就从卫生间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拉肚子声音。
过了很久,爱丽丝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满脸都是惊喜的笑容,“哎呀,小周,你不喝亏大了呢!”说着声音放低,脸上露出少女说私房话的害羞神情,“我跟你说啊,我刚才大了很多很多黑色的便便,都是身体里的毒素啊,难怪我最近脸色这么不好呢!老中医真神奇啊,可惜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否则再去多开一点。”随后又得意地笑开了,“哈哈,让你吃还不吃呢,现在我可舍不得给你吃了!”对了,这个药夜里十二点还要吃一次的,你到时候做我的小闹钟哦。”
小闹钟周格格连连点头,心想只要你不让我吃泻药,让我干什么都行,也就伺候你这最后一夜了嘛。
旅行真的很疲惫,以进货为目的的旅游更累人,十点钟,两人准时关灯睡觉,周格格用手机定了时,以便十二点起床做小闹钟。结果她刚刚睡着,就被爱丽丝上厕所的声音给吵醒;再一次睡着,又被她出卫生间弄的巨大动静给吵醒;第三次睡着,耳边就传来爱丽丝小而急促的声音,“小周,你听,有动静!”
周格格迷迷糊糊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所以然来:“没声音啊,睡吧。”
“不对!”爱丽丝严肃地把她拽起来,“真的有动静,别是有小偷吧,你出去看看。我们还是应该住酒店,酒店安全,这样的小客栈没准是黑店呢!”
周格格几乎要崩溃了,极其不情愿地披衣起身,心里直骂娘:是谁住了几天大酒店就嚷嚷着没特色要住古色古香的小客栈的?我出去看看?我既不是警察又不是保镖,要真有什么事,凭什么让我当牺牲品啊?
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周格格穿着睡袍站在花园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呼吸着清凉的有雪山味道的清冽空气,厚重的睡意一扫而光。
回到房间,爱丽丝已经睡着,打着轻快的小呼噜,周格格却再也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双手托着脑袋,心想这就是实习生活的开端吗?这就是离开校园要过的日子吗?鞍前马后伺候人还要看人眼色?工作就意味着要当孙子吗?还是老妈说得对,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伺候自己老公总比伺候一帮不相干的人强啊。
这时候,手机闹铃提示已经到吃药时间了,周格格轻轻地推爱丽丝:“美女,吃药时间到了。”
被人扰了清梦的爱丽丝大发雷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不吃算了,吃了又不知道要上多少遍厕所,周格格回到自己床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格格被人一巴掌拍醒,张开眼睛,爱丽丝没有化妆布满皱纹的脸就贴在自己眼前,她吓得一个激灵:“怎么了怎么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怎么不喊我吃药?你就怕我太漂亮出去人家只看我不看你了吧!”爱丽丝用开玩笑的语气恶狠狠地抱怨着。
周格格彻底无语,心里暗暗发誓:老娘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到时候指不定谁伺候谁!
上飞机前,陈建给周格格打来问候电话:“怎么样小周?乔太太玩得开心吧?”
小周瞟了一眼正专心致志描眉画眼的领导太太,起身走远,小声汇报:“陈总,乔太太说她老公下台了,我们公司就过河拆桥。”
陈总放声大笑:“过河拆桥?笑话!过了河当然要拆桥,养一座桥要多少钱啊?更何况前面还有那么多的河要过那么多的桥要建!没事,别放心上。”
周格格听了,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天哪,职场太现实了吧。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上海。周格格拼小命把爱丽丝塞满物资的行李塞进了汽车后备箱,刚想歇口气,就接到宋暖的求助电话:“你跟你们部门的张盛熟不熟悉?”
“还成吧。”
“我在给你们销售部的答谢会找场地呢,我在网上查到风华公司有个很棒的商务会所,打电话去问了,人家是会员制不对外的。张盛的老爸不是风华的股东吗,找他肯定能帮忙。”
“我把他手机号告诉你,你直接找他就是了,我这忙着当搬运工呢!”
“哎,别挂别挂,我跟你说,我曾经冲过他,我不好意思找他!”
“你冲人家干吗,你仇富啊?”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以后有空慢慢跟你说,你现在就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嘛。”宋暖强调,“先别提我,就问问他这事能不能帮个忙。”
“好吧好吧。”周格格答应了。
挂了电话立刻联系张盛,身边的爱丽丝看她没完没了地打电话,面露不悦神情,周格格知道她不高兴,心想我伺候你一个多礼拜了,合着打个电话的自由都没有了?所以故意很大声地问张盛,“听说你老爸公司有个不对外的会所?我们销售部最近不是要弄个答谢会吗,能不能在那办啊……不是我负责,是我在总裁办的一个好朋友问的,她也是实习生……什么?可以!你不问问你老爸吗?天哪,你这么牛叉啊,原来我们身边潜伏着一个大公司的少东家!我替我好朋友谢谢你啊!”
周格格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搞定了,她得意扬扬地给宋暖打电话:“我们陈总教导我们说,作为职场中人,第一不能迟到;第二要广结人脉;第三要相信自己。你看看你,既迟到又不相信自己,但幸亏你还认识我!场地搞定了,张盛让你把具体时间、参加人数、宴请标准告诉他,只要跟他们自己的商务活动不冲突就行了,到时候收个成本价。”
“天哪天哪!”宋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今天我真是恍然大悟啊,很多看起来难于上青天的事情,换一个有钱有权有后台有关系的人去办,也就一个电话的事。周格格你太了不起了,你虽然没钱没势没后台,但是你有人脉啊,这个张公子莫非是看上你了吧,否则怎么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说不定看上你了呢!哎,宋暖,我可要告诫你,不要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冲这个冲那个的,特别张盛之流,一定要笑脸相迎以礼相待。为什么?就因为步入社会就要广结人脉!人脉就是经济效益!”
周格格挂了电话,爱丽丝凑上来:“小周,原来你认识风华张总的儿子啊?哪天带他来我们家玩呀,返聘我们家老周的那家公司想做风华的生意呢!”
周格格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说:你做梦吧!爱丽丝的反应,让周格格意识到,人脉,真的很重要,可以把狐狸变成老虎,可以把小草变成大树。
面对富二代,你动心吗
终于耳根清净了,
张盛的眼前却又模糊了,
他似乎总是看见宋暖在面前笑,
眸子闪闪发亮,像是要看到人的心里似的。
周格格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陪着宋暖去找张盛,宋暖见到张盛非常不好意思,她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就上次的事情跟他说声抱歉,那天是自己挨批了心情不好,并非专门针对他。但转念一想,人家又没有提及,专门解释又显得十分做作矫情。
宋暖心里正为难呢,倒是张盛哈哈一笑,主动握了握宋暖的手,“别说对不起啦,我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的!”
宋暖松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她开玩笑道,“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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