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青岛寄信到江西新余招聘网巳有二十多天都收不真的好急(儿子当兵在部队寄的信)

  爱情短篇小说集《戽鱼缘》已由《光明日报》社出版,现原文照发给网友评论。        目 录        序言    1、 戽鱼缘    2、妻子弥留的日子    3、珍珠浪    4、那一次是初恋    5、妈妈晚来的初恋    6、范进不认妻    7、九哥成亲    8、阿珍的悲哀    9、二奶社区    10、抓奸    11、换亲    12、桃花几时谢    13、牛娟    14、丑女美姻缘    15、马雄罗曼史    16、逃婚    17、猪八戒胜诉    18、情为何物     19、大墙内的情痴    20、两代情缘     21、哑姑择偶记     22、不彻底的叛逆     23、初恋情人    24、婚恋另类     25、红尘知己    26、情敌     27、门前有道弯弯的河    28、生死两茫茫    29、凤黛疯了    30、我该杀吗     31、咽气前的交代    32、吴大伯奇缘     33、殉情     34、自费二奶     35、情变    36、婚事听谁的     37、痴情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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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小说家,现居海南乐东。主要从事中短篇小说及散文的写作,曾发表中短篇小说《戽鱼缘》、《生死两茫茫》、散文《妻子弥留的日子》等。
    序言        我仅以本文集献给我的两位夫人,已故的原配夫人陈氏和现任夫人赵氏,是她们为我奉献了一切,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事业略有所成,在小范围内有一定知名度。我要永远感谢她们,谢谢她们对我的爱!    当然,我更应该感谢中国共产党,感谢人民政府,是他们给我提供读书的机会和成长的摇篮。在同一个天,同一个地,同一个太阳照耀下,我觉得老天特别青睐我。在同龄人中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究其原因,在同一个大前提下,个人事业的成功,知名度的提高,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也应该感谢自己的生身父母,没有自己的父母,连自己都不存在,那会有事业上的辉煌和个人的知名度。但是,谁都是父生母养,有些人过得好一些,有些人过得差一些。这种差异说明,一个人的成长肯定还有别的因素。    我认为我的这个“别的因素”就是娶过两个好老婆,是她们发挥了贤内助的作用,协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困难时期,继续前进。    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原来学习写古诗、律诗、打油诗之类当作消遣,与一些退休的朋友去喝茶、打太极拳一样,当作消遣。我偶然翻到我在上世纪八十年写的一篇小说,整理定名为《老积极创业史》,把它发到互联网上,引起轰动,激起我写短文的兴趣。我就天天写短篇小说或其他短文发到网上,一发不可收,几个月下来就有百篇之多。    现在从互联网上下戴,准备送去印刷厂印刷,给子女留念,与同好交流。我不懂区分短篇小说、散文、故事及杂记,如果本集有读者的话,读者认为是什么文体,就是什么文体,只要觉得可读,读了有感受就行了。    本集文章纯属虚构,有人自己对号入座,与本人无关,切莫迁怒于我。我可以声明,本书文章系本人原创,文责自负。
    戽鱼缘        这是我对爱妻的十年祭,她与我共同谱写了生命中最深刻的真诚和爱。     ——题记    (一)        每到大年初二,我心里就油然生出一种想去戽鱼的冲动。那一年那一月的某一天,她走了,永远地走了,走向了永恒。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在大年初二去戽鱼。        (二)        戽鱼是家乡妇女的一项副业,既是消遣,也是创收。家乡以前还没有建水库,水利不过关,一般都是一口小水塘带着一小片水田,有些小水塘还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就伸进那干旱的沙坡里。说也奇怪,那些风起沙扬的沙坡下,竟含有那么多清清的水,长年累月渗进那些小水塘的尾巴里,再汇进小水塘,滋润着那片片农田。每到雨季,山水下来,从各地把各色各样的鱼,带到小塘和农田中安居,又为家乡的妇女们带来欢乐和收益。    戽鱼一般是女人的事,但有时也有男子汉在场。男孩不能算男子汉,他们是跟妈妈去看热闹的。算男子汉而去戽鱼现场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丈夫去帮妻子戽水,一种是年轻后生应姑娘之约而去。    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她和她的女友戽鱼的。大约是一九六一年的暑假吧,那时我在初二读书,假期太长,我和几个儿时的伙伴去当牧童。“放牛时”(村里约定放牛的时辰,上午十时左右),我和表哥骑着自己的牛向“羊坡”出发。表哥的牛“五足”识途,走在前面,我的牛“花额”在后面跟着,不久就到了“羊坡”。这时,从坡下田边不断传来“嘭、嘭、澎……”的声音。表哥说:“有人在‘羊坡’井戽鱼,抵好牛头,让牛吃草,我们去看人家戽鱼。”(抵牛头,就是把牵牛绳扎在牛角上,以防牛吃草时踏断牛绳。)    我们村有个习惯,住在村北称“北边村”,住在村东的称“东边村”。两边的小孩经常闹矛盾,打群架,当然是小孩子闹意气,但也少往来。她们是北边村的,我们是东边村的,平时很少碰面。虽然我对她不很熟悉,但她却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她14岁左右,还是个丫头。但却生就一个“美人胎”,皮肤白中带红,椭圆型的脸上,镶着两只黑宝珠似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唇,好似总是带着微笑。她家就住在大队部的旁边,常有工作队到她家“三同”,她学那些工作队女同志的打扮,留着两条大辫子,衣服剪裁得体。虽是粗衣土布,但干净合体。人又生得精灵,是村里的一枝花。    我和表哥到时,她们已戽了一阵子。她们在塘口用草皮垒起一道小堤,在堤边支起两个“三脚木”,(即用三条木根扎成的三角架),挂起戽斗在戽水。我们这个地方的戽斗用铁皮打成或用竹篾编成一个有底的半圆柱形,安上一条趁手的木柄就成了。现在她和冬梅在戽水,另两个同伴在护堤,以免被水冲垮。她现在用的戽斗是用白铁皮新打的,比常用的小一点,小巧玲珑。    今天她上身是白底绿叶布衬衣,配上天蓝色布裤,裤脚卷过膝盖,两条腿肚子浸在清水中,宛如在清水中插进两支葱白。随着戽斗的插水和向外拨出,她上身有节奏的前倾后仰,辫梢的绸布红花像一对飞舞的蝴蝶。手中的戽斗像荡秋千,“嘭、嘭、嘭…”的水声,有节奏地响着。她的动作轻盈自然,既似龙女推波,又像仙女曼舞。在戽水时,她眼睫毛自然下垂,就像在作一个甜甜的梦,是那样安祥,那样宁静,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我被她戽水的姿势、神态惊呆了,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欣赏一幅古典名画一样,欣赏着这安在蓝天白云下的美人“戽鱼图”,连身旁的表哥什么时候去赶牛也不知道。    我已经十五岁了,多次看过妇女或姑娘戽水,从来没有像这样细致欣赏姑娘的戽水姿态,或许是我已长大了,或许是她太美了,或许……我也说不清楚。    从那以后,我总想再一次欣赏她那有如飞舞的戽水姿态,听她用心弦奏响的戽水交响乐。  
  (三)    又一个暑假。    说也奇怪,自那次看她戽鱼后,心里对她好像有点思念,人也好像劈哩啪啦地长高了很多。还在邻村高小念书时,被村里的小孩称为“蚊子”,说我长得又瘦又小。上初一时我坐在第一排桌子第一号,这一年就退到第三十一号了。理发、洗澡、换洗衣服勤得多了,对衣服也爱挑挑择择了。那时买布要凭布票,国家商店有“特价”衣服出售,母亲给买了一件特价白衬衣,五十多元,穿起来精神多了。    就在这个暑假里,机会来了。那时村里缺少文娱生活,村团支部发动回乡学生组织宣传队,我和她都参加在内。有一个节目是宣传计划生育的话剧,团支书安排我和她当主角。剧情是一对夫妇,生了八、九个小孩,母亲患有神经衰弱,不能劳动挣工分,生活困难,东西都让小孩吃了,父母经常挨饿,身体更不好。开始我有点怕羞,不愿意演这个男主角,她倒挺大方的接受了。那时的人组织观念比较强,我只好画起胡子当丈夫,她包起老妇人用的头巾,穿起老妇人的衣着当妻子。我们的那八、九个“小孩”则由我的伙伴及她的伙伴装扮。我们的演出是成功的,至今我还记得演母亲的她将饼干捧出来放在桌子上,那些“小孩”把饼干抢劫一空的令人发笑的戏境。她学着病妇走路的婀娜情景,以及我表演老伯的憨态,一直是后来我们夫妇之间的笑料。    除了在本村演出外,我们还到周围几个村子演出。打那起,“谁嫁谁”、“谁娶谁”的传闻就起来了。我们这里有早婚、童婚习惯。据我母亲说,解放前一年就议论要给我订婚,那时我才四岁,因为解放后宣传婚姻法才作罢。由于风俗使然,这个传闻双方父母倒没有什么压力,如果在城里,双方父母就会如救火一样各作我俩的思想工作了。我和她倒是成了伙伴们取笑的对象。    我们熟悉起来了。在没有人的地方碰到,也小心翼翼地说几句话。晚上有时到她家聊聊。她家在村的中号路,一株挺大的凤凰树旁的茅屋,就是她的闺房,她常和那些女友在房里集中,有一次当她们说起戽鱼的话题时,我接口说:“我也想去。”被引妻、小姑她们取笑。她的女友中,就数她们两人最天真、爱笑,一笑起来就前俯后仰,“哈、哈”不断,也数这两人跟她最亲近,是她的传话筒和信使。    在那个暑假终了的前几天,她还是专门为我安排了一次戽鱼。在她们商定去戽鱼后,小姑来告诉我,说她们第二天午饭后在“大井塘”戽鱼。家乡那时吃饭一天两餐,午饭约是上午十时左右。早早吃过午饭,戴起草帽,我就往“大井塘”跑。我来得过早,她们还未来到。我只好转去别的地方,看到她们开始垒堤,我才转回来。她的女友“引妻”取笑说;“你来干什么!”我的脸马上飞红了,嗫嗫着说;“看我家的番薯园。”她忍着笑说:“骗人,你家没有自留地在这边。”我的脸更红了。看到我尴尬的模样,她赶忙帮我解围说:“引妻,快点做工,不然日头落都还戽不干呢!”又溜我一眼说:“你还站在上面干什么,公爹仔有力,还不快来帮手。”    我如获大赦,赶忙下去搬草皮垒堤。她今天穿着白衬衣和蓝裤子,裤脚卷起,两条腿肚子白得像牛奶一样。她父亲死得早,她哥哥和她均读书,靠母亲一人干活。她得做家务和帮母亲干一些田里的活,如插秧割稻。听她说,她能挑一百斤的谷子。虽然挑担是家乡妇女的专长,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能挑那么重,对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来说,简直是神乎其神。这段时间我们虽有见面,但白天当面打量她,这是第一次。和去年在“羊坡井”戽鱼时看到的她相比,已大不相同。今天的她已透出青春的气息。 “大井塘”水面约有半分地,水深过胸,地下水源足,把水戽干需要人手多,今天她们来了六个人,她和五个女友都来了。塘口安了三个“三脚木”,吊起三个戽斗,分两班戽水,第一批是她、冬梅和“引妻”。我呢,女友们不再取笑,我在旁边护堤。前次我是站在高处看她们戽水,今天则对面观赏“群女戽水图”,另有一番不同。她戽水的姿势与其他姑娘不同,从侧面看,宛如手持长绸曼舞,泼出去的水经阳光照射,像一匹七彩绸布抛向蓝天。三个少女协调的动作,就像三条彩练由天而降,“嘭、嘭、嘭......”的拍水声,像歌舞的鼓点。她白中透红的脸上、鼻尖上沁出的汗珠,就像在粉红的镜面上滚动着七彩珍珠。她前倾插水,有如仙女撒花,后仰泼水,形如弯弓射日。早熟少女的玲珑曲线,隐隐约约,妙不可言。小姑和我相对而站,看到我呆呆的憨态,故作吃惊地说:“坏了,堤进水了。”我大吃一惊,赶忙看护堤,完好无损,脸不觉又飞红了,活像做了亏心事被当面揭穿一样。她停下来一看,知道是小姑的恶作剧,瞄了她一眼,又继续戽水。    换班时我试试戽水。第一次插水的角度太低,戽斗口扎到堤坝上,水泼出了堤外,把堤上的草皮冲歪了。小姑她们笑得前俯后仰,我沁出一身大汗。第二斗泼水的角度又太高,水泼出去了,却拉得我向前走了两步,差点跌出堤外。姑娘们好意的笑声又飞扬起来。她用眼睛溜了她们一遍,她们才用手掩着嘴,不敢再笑。她站到我的对面,指点我进水和泼水的角度,还将一只手放在戽斗柄上帮我扶着。她戽水刚停,微微有点喘,胸脯上显眼的地方在作轻微的上下活动,一股少女特有的汗味直冲我的脑门,我醉了,昏昏欲仙。    “放牛归时”(大约下午三时),水干见了塘底,那些大大小小的鱼类,似乎知道大难临头,到处窜逃,搅得泥水飞溅。抓鱼要讲技巧,要先在塘底打起围,分出水路,并要把水引到塘边,由一个人继续戽水。抓鱼时要把一个围里的大鱼抓了,才到另一个围,不能到处乱踩,把泥水弄乱了就抓不到了。看见她们一个个满面春风地抓鱼,我也来了兴头。有一只大的塘虱鱼,在我面前的泥中乱钻,我看准了头,下手猛一抓,谁料鱼没抓到,反而被狠狠的扎了一下,手上沁出了血珠。看到我的手流血,她赶忙去抓一把飞机草的嫩叶,捧起我的手,将叶片扭碎铺上。其他姑娘在“吃吃”地笑,我心里直埋怨自己笨。真灵,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她说;“抓塘虱鱼要懂得它的习性,你看要这样……”只见她两只手从鱼尾慢慢地向鱼头移去,泥不颤,水不动,移到鱼的头部后,向鱼两侧抓下,鱼就跑不动了。    最惊险的是掏“鱼洞”。“大井塘”是一个老水塘,鱼洞多,塘水开始减少,大一点的鱼就惶惶如丧家犬地乱钻洞。她卷起袖子露出两条如白藕的玉臂,要掏洞,我马上紧张起来,如果洞中有蛇,在这白玉无暇的手臂上咬上一口,那就糟了。忙说:“别,别,当心有蛇!”看到我紧张的样子,女友们又哄笑起来。她忙安慰我说:“顶多是泥蛇。”(无毒蛇)果然如她所说,掏了几个鱼洞,抓到半箩筐大鱼,仅发现有一只无毒蛇。她抓着蛇尾把它扔出去就无事了。黄蟮和泥鳅更难抓,看到她们翻泥巴抓黄鳝的熟练动作,我羡慕极了,也想试试,可连一只也没有抓到,反而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烂泥。看她脸上衣服上只有几点泥点,一副从容的神态,我心里暗暗佩服。    今天抓到的鱼类比她们以往任何一次都多。而且是乌鱼、塘虱、黄鳝、大头军、“霸鱼”(一种类似鲤鱼而短的野生鱼)等,好吃的鱼居多。按戽鱼的惯例,她们也给我分了一份,由她挑回家,叫一个邻居的小孩给我送来。那小孩还说,阿姑(就是指她)叫你今晚去尝她做的鱼。我就算不吃鱼,也已甜到心里了。她煮的是“葱煮霸鱼”,“虾酱清蒸乌鱼”,“扁豆酱煮塘虱鱼”,真合口味。我们成家后,这几种煮鱼的方法,成了我家的保留菜谱。她说:“乌鱼和塘虱鱼晒干后用火烤更好吃。我给你晒几条去学校加菜。”    从那以后,当假期或星期天,
  (四)        我们结婚了。大学毕业后,我在县城一个单位工作,她在家当社员。我很少回家,有时通过“两地书”解解相思苦。她在来信中说:“父亲要喝点酒,没有菜。女儿没有什么补充营养,我还是去戽鱼。用的还是原来那把戽斗,旧了一点,但还是比较趁手。有时邀冬梅、引妻、小姑她们一起去,有时我一个人去。不管是和她们去,还是我自己去,我都觉得是你跟我在一起。”    “听老一辈的人说,用大头军鱼尾巴打小孩的腿,走路就快。我戽鱼时抓到大头军鱼,就用尾巴打女儿的脚,果然她现在已学会走路了。”    “村里人传说,你已另有新欢,而且还在一起照相。我不相信,说多了,心里也烦。我是自愿跟你的,无凭无证,能证明的是那把旧戽斗。它有口,但不会说话。若是那样,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信中提到“戽鱼”的一段,牵起我长长的相思。我在机关是个人物,常有女同胞找我“谈心”,说是“一帮一,一对红”。可我心中有把戽斗,耳中常有戽鱼的“嘭嘭”声。    我给妻子的回信中说:“多少年后,我还是爱看你戽鱼。”        (五)        接到堂弟从公社打来的电话,他气急败坏地说:“堂哥,你快回家。堂嫂哭了一天,又不吃饭……”我想问问原因,电话突然中断了。那时的电话陈旧,容易断线。县委正要召开一个会,叫我赶写材料。没有办法,我只好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跨进家门,她还在房里抽泣。看到我,她又哭出声来。看到她那哭肿的眼睛,好看的脸上流满泪水,平时梳理整齐的头发凌乱地披着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心痛。我拿毛巾擦干她的眼泪,理好她的乱发,静静地听她说事情的原委。    真是一言难尽。目前正是插秧农忙季节,县委为了打插秧歼灭战,要求各地集中一切劳力,不准上山,不准下海,不准上市。各地组织工作队,狠狠打击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批判自发倾向等等。文件的文稿是我起草的。谁知道我心爱的她,却先受其害。除盐巴外,没有什么给两个孩子下饭,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吃饭。她就趁着中午放工后,偷偷地拿出她那把心爱的戽斗,到“东边田沟”去戽鱼。谁知道刚开始不久就碰上几个从别村调来的“土工作队员”,说她破坏“三不准”、“破坏水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把戽斗踏坏了,并把她抓回大队部,说是要开她的斗争会。幸好大队干部看在有事要求我的份上,放她回家。她不怕斗争会,却心痛那伴随着她十几年的戽斗被踏坏了。平时,她戽鱼回来后,总要细致地洗干净、晒干,然后放好,怕小孩拿出来玩碰坏。    听了她的诉说,我心里既难过又热烘烘的,马上赶到“东边田沟”,把那把被踏坏的戽斗捡回来,用纸包好。第二天,我赶到镇上找人修理好,又顺便买了一把新的戽斗。因为我是干部,不属于“三不准”的范围,故没有人刁难我。戽斗修理好后,她的气色才好多了。看到她那样子,我刮了她鼻子,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六)        后来,我去了一个中学当校长。托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福,我们全家“农转非”,她当上了学校职工。离家时,她把那把伤痕累累的戽斗用油纸包好,放到楼上,说是以后还要抽空回来戽鱼,我也说:“我也要看你戽鱼。”    我们每年初二去戽鱼的习惯是一九八0年开始的。当这个中学校长,长年与家长、学生、老师打交道,不得安宁。回家过个年,还是打扰不断,腻透了。大年初二,按习俗我们祭祖先,吃过饭,几个小孩去给亲戚拜年了。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要到野外走一走。当然就是去“东边田沟”。她当了职工,有一年多的清闲,现在脸色又恢复白中透红,烫了个流行发型,穿上合体的衣服,村里人都说“她比以前还漂亮。”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仿佛时光倒流,青春再现。我们沿着东边田沟走,她眼睛一亮,说:“有鱼!可惜不带戽斗来。”我说:“你在这里,我回去拿。”她说:“不用,让我想想办法。”她往一块地走去,拿来一个破脸盆和一把废锄头。原来那边有人家的一块菜地,那是人家留在菜地里的。她马上脱下脚上的皮鞋,卷起裤脚,露出又白又嫩的腿肚子,拿起锄头挖草皮。我负责搬草皮垒堤,我们手脚并用,很快就将一段水沟的两边用泥块堵起来。她拿起破脸盆,摆好架势,开始戽水。没有“三脚木”架,没有戽斗,但戽水的姿势依然那样灵巧,那样好看。那天抓到一串好长好长的鱼,有塘虱、黄鳝,有泥鳅……晚上尝上鲜鱼汤,一改口味,别有一番情趣。    从那一年开始,我们每年初二都带几个小孩去戽鱼,去领受大自然的恩赐,去回味那逝去的甜蜜岁月……      (七)        那年,那一年的初二,我们也去“戽鱼”了,还是去“东边田沟”。几个小孩,前后追逐嬉戏,心中充满着阳光。我心里好沉好沉。一年来,因病她瘦多了,原本丰满的脸上,颧骨突起来了,老是说累。那天,她不想去了。但为了不扫我和孩子的兴,还是拿出那伤痕累累的“戽斗”,举步艰难地出发了。我的心在颤抖,在抽搐。到水沟边,她的眼眼亮起来,脸上泛起红光,熟练地跳起长绸舞。我的心又沉了。那天,我们抓到一条大黄鳝,尾巴原来被人砍伤,伤痕尚未长好,看到这在劫难逃的黄鳝,一阵不祥的阴云又涌上我的心头。        (八)        病魔夺去了我的她,她永远留在“东边田沟”不远的地方,坟旁放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皮“戽斗”。    我想,等我们的孙子生出来,等他们能走路后,在某个大年初二,我一定带他们来 “戽鱼”。 ( 一九九六年六月)  
  妻子弥留的日子    1982年8月我从乐东中学调回黄流中学以后,我爱人陈关引的身体一直不很好。她原来在家,身体相当壮,能挑一百多斤的重担。和男人一样,可以上山砍回一牛车木柴。两年来她显得消瘦多了,人也没有以往那么精神焕发。我因为工作忙,少关心她,惹得她发了不少脾气。  第二年起,她觉得左胸痛疼,还反射到背后。当时,黄流地区是英海盐场医院设备比较好。我带她去那里拍X光照片,结论是肋膜炎。注射大量的青霉素可以缓解,但过了一段时间,又痛起来。  我的岳母和爱人是比较相信鬼神的。他们怀疑有鬼作崇,请通阴阳的道公来看我们的住房。那人说:“在我们的住宅下面有两个死人的遗骸,一个在两间房的隔壁下,一个在我们夫妇住的这一间的门口。”  如果是私人的房子的话,就要请通阴阳的人指点,把遗骸迁走,要是有遗骸的话。因为是公家的房子,不能随便挖。道公说可以叫他们不要作祟。道公作法的时候,我也坐在那里看,当然不能让学生看见。那道公作法的过程,有一套仪式,做得也认真,蛮象那一回事。  作鬼并没有什么结果,我爱人还是痛。但是,她还是信。对于鬼神之道,我是半信半疑,疑多信少。俗话说:“穷见鬼”。久病不愈,只好把命运寄托给鬼神。  1984年6月我调到通什任海南自治州中学校长,她随我到通什后病情有所加剧。到一九八四年底,更是痛疼有加。那时自治州政府有一批招工指标,我要为二十多位教师争取家属子女招工指标。我有时挤出时间陪她去看病,有时实在抽不出时间就叫她自己去。  有一次,我正在要带一位教师去找领导解决他家属的问题。她又要我带她去拍X光照片。我说:“你自己不识地方吗?”  这句话刺伤了她的心,她不理我好几天,并说:“你真没良心,跟你到山崆岭凹里来(指到通什山区来),病了也得不到你的关心。只顾你的老师,顾你的学生,我跟你夫妻几十年,就不值得你照顾一下吗?”  在自治州医院拍了几次全胸片,不知道是片拍得不好,还是医生看不出,说是“炎症”,建议:消炎。每天都到自治州医院注射高倍的青霉素。连续注射了七天,只见减轻,不见根治。过一段时间,又痛疼如旧。  医生建议到解放军162医院检查。我估计,当时,医生已对她的病情有所怀疑,但是,不便说出来罢了。我校高一有一个学生,她父亲是162医院的副院长,有一个家长是放射科主任。  我通过他们,带爱人去162医院拍X光片。这位放射科主任,临床经验比较丰富,他拍了几个X光片,有全胸片,还有断层片。诊断结果还是“炎症”。仍是建议做消炎治疗。  一九八五年一月,我们举家返乡过春节。州经济发展公司给学校赠送一部日制丰田面包车,今年回家有小车接送,也是我们到通什后第一个春节,应该高兴才是。由于妻子的身体不好,给我的心理上投下了阴影。  大年初二,按惯例,我们全家要到野外去戽鱼。在学校工作惯了,到田野去领略一下风光,也是一种享受。我家这个习惯是从一九七九年春节开始的。那一年,我们举家进城,住在县委大院里。爱人在抱由公社企业工作。  春节期间,村里也没有什么活动。我们觉得躺在家里没有意思,大年初二,两个人到野外去玩。就是去地名叫“喉汪园”的地方。那块地原是我家的,合作化后归了公。人民公社时分给社员当自留地,我们家也有一块,那是我爱人耕作多年的地方。进城后就交给母亲在家耕种了。  那里有一条水沟,是从沙地里挖成的沟,有清水从沙里渗进沟里,流进田边的井里,用以灌溉田地。每当雨季,沟里和田里都有水,那里就滋生了不少的鱼。旱季,那些鱼就躲回水沟里。乡亲们就去将水沟一段一段堵起来,戽干抓鱼。我爱人从小就是这方面的能手。  我爱人和我到水沟边看一看,她说:“有鱼,可惜没有东西来戽水。”我看到旁边有一块菜地,菜地里有一把烂锄头和一个破面盆。就马上去取来挖泥堵沟和戽水。  那天收获颇丰,抓到一串野生鱼,有塘虱、大头军、泥鳅和黄蟮。自那年以后,我们每年的大年初二,均到“东边田”那个地方去戽鱼。  几个孩子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大年初二也闹着要去野外戽鱼。她不好违孩子的意愿,备好一把小铲,一个粪箕和一个脸盆就出发。  从家里到“东边田”,要经过一个地名叫“七角沙”的地方。这个地方有将近一公里长的沙土路,是流水造成的,很不好走。  以往,她不知道走过这条路多少趟,从不觉得累。今天走起来,懒懒散散的,好象很难迈开步的样子。只是跟前落后的这四个小孩,无忧无虑的嘻嘻哈哈声,支撑着她。  可以看见“东边田”沟时,她的精神来了,我和她一段一段看那些水沟。我不会判断水里有没有鱼,可她就经验丰富了,很快定下两段沟。我的任务是堵两头的沟,很快,她就开始戽水了。  今天抓到有四、五斤鱼,各种鱼都有。几个小孩玩水、抓鱼,一个个弄得象个小泥猴。看到几个开心的小孩,她笑了。  抓到的鱼中,有一只约半斤重的黄蟮,原来就被人砍过一刀,伤口还没有长好。看到这只在劫难逃的黄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新的学期开始后,我觉得爱人的病情没有减轻,决定送她去广州检查身体。1985年3月初,我与在广州军区工作的表弟联系,让他到机场接我们。我和妻子从三亚坐飞机直达广州白云机场,表弟已在机场等候我们。  表弟在广州军区后勤部政治部当干事,尚没有结婚。为了省钱,我们就住在他的房子里。他有一套厨具,就由我们自己买菜煮饭。  第二天,我带着爱人到中山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找我的老同学邢诒刚。他读中山医学院毕业后,留在第二附属医院当医生。在他的帮助下,我爱人第二天就可以检查身体。主要是作气管镜和切片检查,一个星期以后,才能拿到结果。  我原在广州读了五年书,虽然我平时很少上广州市,但繁华街道,如中山路、北京路等地方还是熟悉。那个星期内,我每天都带着爱人到那些地方看看,并在东山市场买菜。广州市的供应还是比较充足,广州有人工养的水鱼,比较便宜,我们买几只来养着,每天杀一只。  有一天,我们去东山公园,爱人对那一群群老人在那里打太极拳,很感兴趣。感叹地说:“人家这么老了,还是一双一对,多好啊!”  因为体质太差,妻子常常做恶梦。有几个晚上,睡到半夜她就从梦中醒来,拼命抓住我,说:“有鬼要抓我。”那时,周围的人我们又不熟悉,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我开灯后,赶忙到对面厨房拿来一把菜刀,把它放在草席下面,她才渐渐安定下来。  我们在广州难熬的等待着医院的检查结果。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原来对爱人的病情,我已有预感。看到结果,我脑里一片空白,连续几分钟都回不过神来。  意识到爱人也在身边,我才马上清醒过来。我爱人患的是肺Ca,并且是在肺门处。医生说不能动手术,我去找老同学邢诒刚,问他怎么办?他说,还是回本地作治疗。已经到了晚期,病情很不稳定。广州路途比较遥远,还是回本地治疗比较方便一点。  
  爱人查问及她的病,我骗她说:“医生检查结果,是慢性肺炎,是一种需要长期疗养的病,最好回本地医治。”她不信我的话,叫我拿报告单给她看。我给了她看,幸好上面写的结论是拉丁文,她看不出来,只好相信我的话。说:“回去就回去吧,回去可以多和孩子在一起。”  从她这句话来看,她可能已对自己的病有所怀疑。我爱人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人很聪明灵活。很多东西,她可以猜得出来的。  因为买不到飞机票,我们又在广州多呆了几天。我和她去照了两张彩色照片。当时彩色照片在中国还是刚刚引进,在海南一带还是比较少见。这两张相片,现在还保存下来。我和她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形象虽然不大好,但是比较珍贵,这是她最后给我和孩子们留下来的照片。  在从广州到三亚的飞机上,她精神更差,一路上,还是我抱着她,才顺利到达三亚。到三亚后,已是很难买到回通什的汽车票,我们只好拼命挤上一部客车,还是没有座位坐。我扶着她,一直回到通什。  第二天,我就安排她住院了。在州医院里安排一个只有两个床位的小病房,她一个人住。这已经是1985年3月底的事情了。那时住院的医疗费,是由自治州公费医疗委员会负责的,比较保证,只要是医疗需要的药,都可以报销。  在通什地区的干部职工,在医病的问题上,比较自觉。通什气候四季如春,干部职工比较文明。加上那时自治州政府比较重视干部职工的医疗保健,因此当时的医疗费比较充足。  每个干部职工发给一本医疗证。有了病,凭医疗证就可以到州医院看病,除了付挂号费之外,其他都在医院记帐。这样的医疗条件,现在是作梦也不可能有了,我爱人终究没有因有公费医疗而挽回她的生命,但是在医疗服务方面,应该说是无懈可击的。  她住的病房归内二科管辖,病区主任是是我同学的哥哥,病情需要什么药就用什么药。除一些常见的人参等急救强身的药外,还半个月注射一次“白蛋白”,这种药是日本进口的,每瓶只有五十毫升,一瓶三百六十多元。每周注射一次至二次日本进口的氨基酸。还有每半月输一次血。其他比较贵的药,只要是需要都使用。  她在州医院留医两个多月期间,我白天要去和她说话,看输液情况。晚上要到病房和她一起住。那时,家里除四个小孩外,还有岳母以及大舅子的女儿。她不读书后,就到通什来跟我,我为她在通什印刷厂找了一个临时工,并且还给她解决了户口粮食问题。  那时候,我体力消耗相当利害,精神打击比较大。同时,我还上着高二年级一个班的数学课,既要备课,改作业,还要布署学校的工作。  因为我到州中不满一年,很多工作没有理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下级的关系都没有理顺。大至通什社会,州教育局,本校内部还有一些的反对派。  我们中国人,正如鲁迅说的那样,他不是面对敌人,而是侧身站着,既要防备敌人的进攻,也要防备自己营垒内的暗箭。中国人内耗力是极大的,几十年的生涯,我的体会是:我们的事业不能快速前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内耗。  我爱人留医期间,家里的亲戚、好友、乐东中学、黄流中学的同事,很多人都来看她。农村的亲戚朋友来的时候,一般都带小鸡仔来给她补营养,机关学校的一般带麦乳精、奶粉等。那时候,这样的东西,还算是比较贵重的营养品了。  我这位爱人,人际关系比较好。我当校长,她从不干预我的事情,与人友好共处。因此,在她留医二个多月期间,来看望她的近五千人次。  领导来看她的就比较少了。州一级的领导干部,只有管教育的林安彬副州长到医院看过她。当然,不少与我较好的处级干部也来看她。  州宣传部副部长符桂森同志和爱人钟爱清同志,也到医院看望她。世界上的事情是那样凑巧,他们日后就成为我的亲家。我家的大儿子成了他们的三女婿。  符桂森部长去看望她的时候,我也在。他告诉我,宣传部正缺一个年轻的副部长,希望我去争取。他说连他在内的几个部长都已超过五十岁,目前正物色一名年轻的副部长。爱人处在这样的情况,我还有什么心情去考虑当官的事呢?  州教育局的副局长王理辉同志专程到医院看望,并鼓励我爱人战胜疾病,恢复健康。我那几个小孩都在读书,放学后,也不管吃饭,马上跑到医院来看妈妈。大女儿原在东方师范学校读书,我到州中的同时,也将她转到自治州师范学校。大儿子在州中读高一,二女儿在州一小读四年级,二儿子在州一小读一年级。  当年的五月份,表妹赵玉焕来通什,到医院专门照顾我爱人。她有一定文化,对医院的一些事情比较了解。随着她的到来,做为专门服侍病人,我的担子就轻了一点。  上年纪的人总是有迷信思想,由于妻子的病情总是不减,岳母主张搞点迷信。久病乱投医,我也随她们,要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病照医,请鬼神的事,也不花几个钱。  一九八四年春节的时候,我和妻子去佛罗村找一个道公看迷信。那种请鬼仪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先是烧起香了,过了一阵,道公打呵欠,越打越大声,然后入定。  道公入定后,由我们提出查问情况,就是说,爱人的生病是谁在作祟。道公说是家里的姑母作祟。我们问是那一个姑母?那道公就不耐烦的连声叱骂:“你家有多少个姑母?”  作为我父亲,只有一个妹,早几年逝世了。但是,我父亲还有两个堂妹,大的嫁到曾家,很早就逝世了。  道公说是与父亲同胞的妹妹,她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阴间生活不好,想问你要几套衣服,几千元以及一条头巾和一双鞋罢了。  按照道公传达死人的意思,回家后,我们在晚上,在大门外将用纸做那些东西烧给她。我母亲很相信,以为真有其事,站在家大门口,叫着姑母的名说:“你想找吃,要去别处找。怎么找到自己的子孙头上。下次不准这样了,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这次迷信活动并没有产生效果。  在妻子住院期间,岳母和一位叫做阿芳姨的朋友也主持做了几次迷信活动。阿芳姨是琼山人,原在乐东县三平医院当护士。爱人到州党校工作后,她也调到自治州民族医院。  她在一九八四年初,要让小孩转到州中来读书,和我们认识。这位阿姨人很热心,经常来看我爱人。一次,她请人来看我爱人。那人说,要与比她大的人结拜姐妹,就可以好。她比我爱人年纪大,主动当我爱人的姐姐,并给我爱人做了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我没有让爱人带去,还存在一个红木箱子里。  
  有一次,她听人说,某处有一个苗胞,善于看迷信。在她的提议下,我只好让司机开车到那个苗村去。当时去的人是我和爱人,还有阿芳姨。车不能开到那个苗村去,又是晚上,要过一条小溪,还是阿芳姨将我爱人背过去。  那位女苗胞作“法”的时候,我和吉司机也在场。她举行了一些奇怪的仪式后,说是有人对我爱人放“禁”,还从我爱人的身上拿出一支铁钉来。因为是晚上,我也看不清楚,这支铁钉是从那里弄来的。  所谓“禁”的问题,是海南黎苗族地区流行的一种“法”。说是有某种人,称“禁公”、“禁母”,对人施一种“法术”,如果没有人给你解“禁”,这人就会得病而死亡。等到这位女苗胞为我爱人解“禁”后,已经是晚上11点钟了,很晚才回到通什。  俗话说“屋漏偏遭连夜雨”。五月中旬,我母亲去捡一些树枝时,发现脸部有异,幸好旁边有人扶着她,没有跌倒。回到家里躺下,就脸部歪斜,嘴巴说话比较困难。明显是患了中风病了。  当时这幢房子就是我母亲一个人住着,大姐和三妹嫁在村里,距离不远。本来她们要送她去医院,她怎么样都不想去。只好请村里的医生给她打针吃药。幸好她的病情比较轻,用一般的药就可以控制下来了。  我回到家看母亲时,她已经好一点,能讲话了,但发音还有点不清。看到我回来,她的眼泪就象泉水一样涌来。我也哭着跪在母亲的床前。时乖运蹇,一家两人患重病,让人如何受得了呢!  五月底,听说乐东县城来了一名江湖医生,能医疑难杂症。我们抱着一线希望,将爱人转到乐东医院留医,并请这位江湖医生看病。  按照医院的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不过,对这种病人,医院放宽。我爱人除了吃那位江湖医生的药外,主要还是在医院补液,同时也注射“白蛋白”、“氨基酸”和输血。到乐东医院后,主要是赵玉焕照顾我爱人。  那位江湖医生,是开诊所在县政府门前的那批商品房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前往就诊的人还是比较多。  到一个新的地方,县委领导、我在县委的同事、教育局的同志和县中的同事都来看她,她觉得心情比较好,吃起这位江湖医生的药来,似乎有些效果。后来当然没有什么效果,这是不言自明的。  我也多少懂得一点医药,这位江湖医生使用的都是常用药,但量很大。有时针剂用到十几种,丸剂还有十几种。可怜我那亲爱的妻子,为了活命,要吞着一把一把的药丸。  六月初,我叫黄流中学一位同事请一个人来,据说这个人会打“七证”。所谓“七证”就是根据几方面的情况,确定人的大难情况。不管是真还是假,这个人还是看得很认真,有时要用尺子量面部各种数据。他的结论是:“如果能过农历五、六月,就有希望。”意思就是说:妻子难度过农历五、六月。  我这位可怜的妻子,忍耐力很强,在长达近四个月的时间内,从不叫痛,也从不发脾气。在乐东医院,是发过一次脾气。不知道是我讲了一句什么话,她以为我“怨苦”。跟我赌气,不要我服侍她。我怎么样解释她都不听。  还是请来了黄挺劝说,后来才慢慢消气了。黄挺的母亲,跟她的母亲是姐妹,他们是表姐弟,在乐东县运输公司工作。  那可恶的Ca细胞,在吞啮着我妻子的生命,她越来越赢弱了。  我知道,她的大限不远了。征得岳母和她哥哥的同意,借一个理由和她讲清楚,六月十二日,我们把她送回新坡村的家中。  离开医院的那天,为了提神,还特别给她注射了“白蛋白”和“氢基酸”。进家门的时候,还搞了一个进门仪式,由三嫂背她进门。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一种心灵的反映,她回到家的当天,虽然瘦一点,但精神很好。乡亲们来看她,她坐起来跟大家有说有笑,并声称她没有病。并且还能自己吃饭。  那时,我坐在旁边,恨不得她能站起来,跟我去走一走“七角沙”那条沙土路,去看看她耕种多年的自留地,去抓鱼……  她回家的时候,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我们只好让她睡在餐厅里,那里有两个门,空气对流,比较凉快。  四个小孩也一起回到家里,三个大的睡在楼上,二儿子睡在走廊里的“稻架”上。我常常是伴在她身边,困了就睡在房里。  其他这类病人,常常要痛得利害,她只有轻微的疼痛,每天下午,我们只请长青村一名“赤脚医生”来进行穴位注射。这位“赤脚医生”用的药也是极普通的药,就是胶性钙、维生素Bl2等,注射在手上“曲池穴”和脚上的“足三里”穴,同样起到镇痛的结果。  回到家里,因为身体更赢弱,有时也闹鬼。睡到半夜就喊起来,说有死人来叫她跟她走。这时,岳母又起来骂那些“鬼”,说她孩子还小,不要来捣乱她。  到后期,虚火上升,总觉得热,要几个人轮流扇风。原在乐东医院时,因为有电,使用电风扇。家乡那时还没有电,只能用草扇轮流扇风。那些用过的扇子,是用草编成的,如今还有几把放在那只四脚柜里。  到了后期,那可恶的细胞已转移全身,她连大便都有困难。开始吃中药,还可以缓解,后来只能灌肠。第一次是请村里的土医生来作灌肠,后来我自己学会了,每天都由我来灌肠。  农历五月廿六日,是我这位可怜人的生日,在她三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和孩子及亲戚,给她作寿,庆生日。想借此冲喜,希望能从死神那里将她拉回来。人定胜天,这是一个奋斗的目标,但是很多方面人还不能胜天。  一九八五年七月廿五日(农历六月初八日)的晚上,我这位可怜的人头脑还十分清楚,凌晨二时,我躺一下,睡意全无,就爬起来跟她说话。我们自小相伴,有说不尽的悄悄话,悄悄地说……  我发现她在说话时,久不久就将眼睛闭起来。而且闭的间隔越来越小。我意识到,决别的时间到了。  那时,在场的有她母亲、哥哥以及我大姐等许多人。我马上把几个小孩叫起来,和他们的母亲见上一面,做最后的决别。  三个大孩子容易叫起来,二儿子当时还是八岁,叫他起来,还是睡得迷迷糊糊,我将他抱到他母亲身边。  她两滴大大的泪珠从双眼里流出,缓缓地说:“谁都记挂自己的孩子,但现在挂也挂不来了。”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又闭上了。按照本地的风俗,我们把她移进客厅里,并给她穿好衣服。这套衣服是西装式,记得是灰色的,是学校派人从通什送来的。  一边给她穿衣,我一边声嘶力歇地叫着她的名字。她的眼皮好象要动一动,努力想睁开眼,再看看与她患难与共的丈夫。没有成功,她,她走了,不再看我一眼就走了。  时间是凌晨三时多。  乐东县委、乐东中学、黄流中学、自治州教育局、州中均派领导参加了她的悼念活动。  她,孤单地躺在流水沟。  流水沟,没有水,也没有沟。据说,原来有一条沟,不断地有水从地下渗了来。现在,只要挖下几尺,水还是会渗出来,象我那绵绵不断的思念一样,渗出来。  在那几十天为她守灵的日子,我天天都去陪伴她呼唤她。带着几个孩子在她坟地上种上树,希望我的陈关引能住得安逸。在坟周围种上鲜花,让我的妻子躺在万花丛中。  在坟地上还留有一个空穴,那是我的归宿。人生无常,生命有限,有一席之地做为归宿,已是不尽的安慰。  死者已矣!  我还有沉重担子——社会的、家庭的担子。四个小孩,都在读书,大的读中师二年,老二读高一,老三读小学四年级,老四读小学一年级,才八岁,还得有人替他洗澡。  母亲卧病在床。我担心因媳妇的逝世,刺激母亲,造成一家两丧的局面。我请医生在那几天做好急救准备。  一九八五年的八月底,临近开学,我带着几乎要趴下去的疲倦,几寸长的头发,凄凄
  惨惨地回到通什的宿舍。    珍珠浪    我家门口长着一丛珍珠浪,它是爬在一株番梨树上的。雨季到来时,它变得郁郁葱葱,春天即将过去时,它开出紫色的花朵,不久就结出青绿色的豆荚。秋色渐浓时,变得枯黄的豆荚裂开,露出红色中带有一点黑色的种子。正是这一点黑色使得它象小精灵的眼睛一样,星星点点,甚是好看。  因为往事难忘,我对珍珠浪怀有深深的眷念。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的原配妻子陈关引,带着四个孩子在家乡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由于收入低,生活相当困难,加上缺医少药,他们就是靠着珍珠浪治病,度过难关。  不知道是遗传还是什么原因,我几个小孩都是咽喉容易发炎,感冒后扁桃体仲大,咳嗽不止,伴有发烧,有时体温达39℃。如果是现在,医生就会给开青霉素,打点滴了。那时青霉素不容易买到,只好采草药医治了。  妻子的办法就是到路边树丛中,采回一把珍珠浪叶,渗在泡软的米中撞成米粉,这时米粉变成青绿色。和上水捏成小粉团,下在锅中煮一会,放进一点白糖,等凉了吃下一碗。吃过两、三次后咳嗽就减轻,慢慢就好了。这些珍珠浪粉汤,有点甘草似的清甜,小孩子喜欢喝。经常要妈妈给他们做,有时为了吃上珍珠浪粉汤,还故意装出咳嗽的样子。  开始,我不太相信珍珠浪粉汤的药效。那时我在县委当机关干部,经常出发在外。有一次,我因为感冒引起咽喉发炎,打针吃药,两个星期都没好,喉咙沙哑。回到家里,妻子看到我声音沙哑、人消瘦,十分痛心。马上采回珍珠浪叶,给我做珍珠浪粉汤。吃了两天,咳嗽减轻,声音就清起来了。此后,我一碰到这种情况,马上回家,让妻子做的珍珠浪粉汤喝,病就好了。  妻子,斯人已逝,远我而去了。那青翠嫩绿的珍珠浪,在我的心目中变得神圣而美丽,变成一种深深的眷恋。我的这种情感,也传给孩子,孩子们都喜欢珍珠浪,细心呵护门口那株珍珠浪。在北京的二儿子回家,采下珍珠浪籽,串成一条项练,带在脖子上。他通过互联网查出了珍珠浪的身世。  原来,珍珠浪学名叫相思子,又名相思豆、红豆、黑头小鸡、鸡母珠(台湾)、土甘草(广西)。  它生长于丘陵地或山间、路旁灌丛中。福建、台湾、广东、广西、海南及云南等地都有分布。由于它又名红豆,有人认为它就是唐朝诗人王维的诗《红豆》中所说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给我对妻子陈氏的缅怀中,添加更多的相思。  还有美妙的传说:汉代闽越国有一男子被强征戍边,其妻终日望归。后来同去戍边者都回来了,惟有其夫未返。妻思念更切,终日立于村前道口树下,朝盼暮望,哭断柔肠,泣血而死。后来树上忽结荚果,其籽半红半黑,晶莹鲜艳,人们视为贞妻挚妇的血泪凝成,称为“红豆”,又叫“相思子”。  想不到妻子用珍珠浪(相思子)粉汤治咽喉炎,合了《全国中草药汇编》的记载。药典写明:根、藤、叶,功效清热解毒,利尿。根、藤,用于咽喉肿痛,肝炎;叶,用于支气管炎,并作凉茶配料。  又是珍珠浪生机焕发的春天到来了,我家门口那丛珍珠浪青绿色的叶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变得更加多姿多彩。我那在天国的原配妻子陈氏,在我心目中变得更加亲切、妩媚和永生!()  
  坐个沙发,蛮感人的文字和故事。
  那一次是初恋    我在成家之前,与多个女子谈过恋爱,由于太多,我也说不清那一次是我的初恋,或者我本来就没有初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但可以肯定,与我爱人的恋爱不是初恋,它是发生在中间的事。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她。我与妻子当年的恋爱,只可以称作“织藤椅”之恋。  我原在一个山区中学当教师,我的爱人也在那里工作。别看她现在不怎么样,当年她长得可漂亮了:苗条的身子,白哲的皮肤,灵活的眼睛,匀称的五官,对异性有很大的引力。  由于她确实美,加上那时职业妇女少,物以稀为贵,想娶她的竞争者不在少数。围在她身边转的有农场领导、派出所长、公社干部、校长和老师,如果你当时在场的话,说不定也会是一个竞争者。  那时,学校的教职工掀起自编藤椅的热潮,课余时间上山采红白藤,钉椅架子,削藤片,学编织。那些竞争者们,他们以为谈恋爱就只是上门坐一坐,谈一谈,尽来虚的,我却是来实的,最后成了胜利者。  我探知她希望编织好两张藤椅,春节带回家。被我逮着机遇,对她表现出二十分的热情,自告奋勇要帮助她。为了采到足够的红白藤,我废枕忘餐,披棘斩刺,天天上山采红白藤。只要有红白藤,再高的山我也敢爬,再险的岭我也敢闯。每当夜晚,我带着满脸、满手的伤痕,扛着上好的红白藤送上门时,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赶忙找出万花油替我擦伤痕。  劈藤、钉椅架、编织这些都是枝术活,之前我一窍不通。取得初步战果以后,我发扬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日夜刻苦拜师学艺。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终于学艺成功,用编织藤椅的高超枝艺,敲开了爱情之门。那些竞争者看到我们那股亲热劲,只好稍稍告退。  我与妻子之恋只能叫苦恋、赤膊上阵的拼命恋,可不是初恋。不过,我还是对她说,我与她是初恋。爱情嘛,不骗就没有成功的机会。到底那一次是初恋?咱们还是从头说起,请你来判定吧!  
  我有一位高中的女同学,又是同村,名叫张艳。人长得还可以,因为她父亲在一个企业工作,她的打扮在当时来说,有点新潮。当时的农村姑娘都是留着披肩长发,穿大襟上衣、缩头裤,颜色都清一色的蓝色或黑色。为了防止把衣襟弄脏,还戴上打上花边的围兜,要多土气有多土气。而张艳剪齐耳根的短发,穿白衬衣、花布西裤,由于生活条件好,卵圆形的脸总是红朴朴的,确实有点脱凡超俗。  因为是同村,有时免不了会走在一起,我想跟她说句笑话,她却骄傲得象个公主。假期里我们几个男同学相约去她家坐一坐,她父母对我们十分冷淡。特别是她父亲,对来人象查户口一样一个个审问,女儿和我们坐不久,就把她叫去,让我们坐冷板凳。不外就因为我们是农村人,没有什么出路,嫌弃我们。因为这样,我对她的恋慕之情也已消失了。  想不到我们在高中毕业那年,碰上恢复高考,我参加高考后被录取上师范学校。这时,张艳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由高傲的公主变为依人膝下的小鸟。她父母也热情有加,我们变成了恋人。年轻男女在一起必然发生的事发生了,她父母明知也不再诫意。  你猜我当时的想法怎么样?我对她不是热恋,而是泄愤和报复。后来,她还声称已怀孕,要我和她登记结婚,我和她去了公社,但没登记,后来也不见孩子在哪里,可见她是希望和我结为夫妻的。你别以为我这样做太过分,如果是你,恐怕比我还过分呢!  在与我爱人“藤椅之恋”成功后不久,张艳还和一位女同学到学校看我,看到我们两人的内衣裤晒在一起,她要连夜回家。那时交通车辆不多,已没有回程车。我爱人劝她们留下第二天才走,第二天她不告而别。据说,她有一次自杀未遂,我听说后才感到内疚,我这个报复太过分了。其实,她和父母对我的不友好,是社会问题,人之常情,我看得太重了。  “藤椅之恋”之前,我在另一山涧中学代课。当时缺教师,上中师后不久,我就下中学代课。在学校里我碰上一个刚初中毕业的女学生,是外地人来山区当老师的孩子,他们希望孩子嫁个有工作的老师,生活比较有保证。她长得太符合我的标准了,我和她很快堕入爱河。随之发生的事,大家可以猜想得到了。  她年纪比我小得多,人又温顺可爱。我本来准备选她作为我的终身伴侣了,意料外的事情发生了。校长发现了我们的隐情,原来校长已内定这位姑娘做他的媳妇,不料被我捷足先登,立即将我调走,棒打鸳鸯两分飞。  到了新的学校,我又和一对姐妹恋上了。先是和妹妹好,并且有了肌肤之亲。她父母认为我娶姐姐更合适,鼓励我追他的大女儿。说来那次够狼狈了,我找那位大姐谈话时,开始她不说话。等我说完爱慕的话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我写给她妹妹的约会信,“啪”的一声用力的拍到书桌上,大声地说:“你到底要当妹夫,还是当姐夫!”我只好落荒而走。  唉!年轻时的风流逸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就是不知那一次是我的初恋!()  
  杨老师,人不风流枉少年,哈哈
  妈妈晚来的初恋    女人在初恋,旁人可不可以窥视到呢?也就是说,正在初恋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外表特征可以令人看破呢?因为我正在初恋,也喜欢研究初恋,并且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  根据我的研究结论,女人正在初恋有以下这些迹象:首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脸红,脸上突然飞上红晕;其次,走路时脚步轻快,类似蹑手蹑脚,边走边低声唱歌,干事情也显得轻松愉快,精力充沛;再就是喜欢照镜子、喜欢打扮,走到水缸边也要认真审视一下自己映在水中的颜容,以为被人窥破心中的秘密一样,脸又不知不觉出现潮红;有时口中自言自语,有时又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根据以上迹象我判定妈妈正在初恋。十年前爸爸逝世后,就我母女两人过日子,如今我已是大一的学生,和同班的一位帅哥在热恋之中。暑假回来看妈妈,发现妈妈变了。最明显的变化是爸爸逝世后,妈妈就一直是愁容满脸,眉头紧锁,这次回来发现她一向挂在脸上的愁容不见了,紧锁的眉心舒开了。我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哟,妈妈真漂亮!”她听了我的话后,用眼瞄了我一下,脸上突然飞起红晕,很不自然地骂我一句:“死丫头!”说完又无缘无故地脸红起来。  下来的日子内,我发现妈妈的更多变化。以前妈妈很少照镜子,梳头发也是用那把老掉牙的梳子,随便在头上抓两下,把她那几十年一贯制的剪过耳的短发梳理一下就完了。现在可不同了,新买了一个大镜子和一把大红梳子,在梳妆台前一坐就是半天。妈妈过早就头发斑白了,我多次劝她去染发,她说:“黄土埋到胸了,还兴那个干什么?”这次可好,斑驳的头发变成满头青丝了。  妈妈年轻时参加过文工团,喜欢唱歌,银玲似的歌喉曾经令不少年轻人倾倒。据妈妈说,她被定为右派后,就不再有那个情趣了。这次我从大学返家,发现妈妈常常低声吟唱,听到她吟唱时,我蹑手蹑脚走近,留意听一下,不是流行歌曲,好象是她年轻时那个年代的爱情歌曲。妈妈走路干事一向动作快,这段时间更是轻快,心情也显得轻松,人似年轻了许多。用我母女互相印证,我判定妈妈在初恋,并且在热恋。  我妈妈名叫詹家娟,她在那个不公平的年代,经受过一场不公平的灾难。我外公是一个国民党的省长,临解放时带着他几个老婆和儿女逃去台湾。外婆是外公的一个小妾,外公没有带上她去台湾,她们母女留在大陆。1956年妈妈中师毕业后,分配到海南岛一个地区中学当教师,19岁的她天真活泼,有说有笑,心中充满阳光。她喜欢作诗、唱歌,也喜欢和同事讨论问题,是一个受人注目的女孩子。大家选她当教工团支部的宣传委员。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党进行整风,发动党外人士向党提意见,帮助党整风。作为团支部成员,她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发动团员青年帮助党整风,她还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决心在运动中创造条件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因此,她也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向党提出宝贵意见,希望党把风整好,带领大家奔社会主义。  不料,那个暑假教师集中整风,大抓右派分子。我妈妈因为外公在台湾,几位舅子在美国、加拿大,她本人向党进攻,第一批被划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这不缔是一个晴天噼呖,把刚满20岁的詹家娟炸蒙了。不久,她被送到山区一个农场劳动改造。  这位骄傲的公主,突然变成人人都看不起的丑小鸭,一个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被专政的对象,落差是很大的。每天在农场工人的监督下,学习给橡胶苗施肥、浇水和除杂草。晚上回到自己的窝里,全身骨头象散了架似的。因为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没有人敢接近她。在她迷迷糊糊睡着时,有人给她送来饭菜,她醒来虽然肚子很饿,也不敢吃,不想吃。  几天下来,她那白嫩好看的瓜子脸,变得枯干粗糙,嘴唇长起一溜水泡,又辣又痛。细嫩的那双小手变得血泡累累,以至握拳都感到钻心的痛疼。真是生不如死,她想到死。她父母、同父异母哥嫂都是基督徒,她从小听过圣经和圣经上的故事。  基督是反对自杀的,他们认为自杀是违背主的意愿的,当主征召你时,你才能去天国。主不征召你,你自杀去天国就是违背他的意愿。主认为,你所受的活罪,就是替主赎罪。她虽然不是基督徒,但还是信这句话,默默地忍着。  
  对于劳动的艰辛、生活艰苦,她能够忍受,慢慢也习惯了。但是,农场那位管教他们的队长那色迷迷的眼睛,借口找她谈话、汇报思想时的动手动脚,她可受不了。这位粗野的大个子队长,总是若就若离在她身边活动,吓得她提心吊胆,时刻提防着他。  作为右派分子、被专政的对象,要定期汇报自己的思想,接受监督。有一天晚上,那位色迷迷的队长通知她去队部汇报思想,那时还没有电灯,黑灯瞎火的,她不想去,也不敢不去,最后她还是去了。  队部里,一灯如豆,只有队长一个人在。她提心吊胆地走进队部,坐得离他远远的。他笑了笑说:“怕我吃了你吗?坐近来好说话。”那笑声在她听来,就似野猫子叫一样,令她全身擅抖。她不动身子,队长就坐到她身边,她又本能地移了移身子,她怕透了。  她没有什么思想需要汇报,她已经没有思想了,只是本能地、服从命令地活着。在她沉默一段后,队长开始训话,他边训话边移近她。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队长一手扫灭煤油灯,向她扑过来,牛高马大的色魔把她压倒在地。她无助的挣扎和呼号并没有保住她的贞操,发泄过后的队长,临走前扔下一句硬梆梆的话:“不准说出去,否则有你好看!”  从地上爬起来后,她匆匆系好裤子,象发疯的野兔子,拼命的往外冲,她估摸着那条河的位置,冲向河边,投进河中。她沉进水中,又浮了起来。当她要再一次沉下去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把她托上河岸。她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黑暗中那人说:“我是钟保利,可惜我听消息慢了,来迟了一步,让那狗日的占了姑娘的便宜。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钟保利”,她想起那位农场工人,是他经常在自己累得不想去打饭时,给她送饭,经常用关心的眼光,鼓励她。在她无法完成劳动定额时主动帮助她,他不善言词,只是默默地干活。  想不到在生死关头,他来救她,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她又听到钟保利劝她的话:“姑娘,好人是多数,他们不敢接近你,但都同情你,希望你想开一点,象你这样的好姑娘会有好报的。”她慢慢清醒了,她想起孤独的妈妈,想起基督,想起钟保利说的好人是多数,她慢慢清醒了,她艰难地跟着钟保利回到自己的窝。  后来,三十多岁的同队工人钟保利,当起她的保护神。他出身好,有枝术,有力气,不怕队长。队长找詹家娟汇报思想时,他在外面守候。劳动完不成定额时,他主动帮助她,在她有病时,帮她煮饭煲药。她非常感谢他,感谢他的恩情,想嫁给他。他不同意,说:“姑娘,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我是同情你,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姑娘还是主动向农场场部提出,她与钟保利恋爱成熟,申请结婚,嫁给比她大十岁的钟保利。  在我出生不久,我妈妈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四人帮”被打倒后,她被错划右派分子得到纠正,安排回原学校工作。为了生活方便,爸爸也调到邻近学校的农场做工,我们一家人过上了几年的舒心日子。爸爸很少说话,总是抢着做家务,减轻妈妈的负担。妈妈怀着对爸爸感恩的心,关心爱护爸爸,报答爸爸。爸爸多病,耳朵也聋了,妈妈到处为他寻医问药。好人不长命,在我们家开始有好日子过的时候,苦命的爸爸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妈妈。  在年轻人中都传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死亡的婚姻。”我承认我爸妈没有什么爱情,我爸爸也认为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只有同情和感恩。但并不是死亡婚姻,他们共同度过漫长的艰苦岁月。我同情爸爸,更同情妈妈,希望她能找到她的爱,享受她的初恋,应该属于她的被剥夺了的初恋,这是她的权利。  后来,妈妈才告诉我,我上大学后,她一个人觉得孤单,就经同事的介绍参加一个民主党派组织。经常参加活动,使精神上有所依托。在同组织中,有一位江先生,他与我妈妈有同样经历,他太太已过世。在组织活动之余,他们也谈点往事,就这样,他们恋上了。  你们猜,他们有情人会成眷属吗?()  
  果然是好贴,坐定细赏
  范进不认妻    经过八年的复读,又一年的高考就要来临了。陈金榜按照习惯,又在清点一年来所用过的复习资料,不错,又是一共用了三百多元的资料费,复习费和补课费还不算在内。三百多元,在一九八五年那时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大学毕业生工作后,每月的工资不外就是六十多元,物价低着呢!  每参加一次高考,名落孙山后,他就将原有的复习资料焚毁。秋季入学参加高考补习班(简称&高补&)时,才重新购买。每参加一次高考报名,就改一次名字,他已是第八次更名了。这次他更名为&陈金榜&,取其&金榜题名&的意思。  高考填表时,在改名不改姓的同时,改出生年月。这次填表出生年月栏里,他填的出生年月是:一九六七年七月,还是十八岁。但在家里的&生辰牌&上,他是一九五九年一月出生,实际年龄已超过高考允许的年龄段了。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八年&呢!&八年&,一个抗日战争才打了八年,中国人民终于将强大的日本帝国主义打败。而他为了跨进大学或中专的大门,已经整整奋斗了八年。今年高考能否&金榜题名&,还是一个未知数。  
  为了多一份把握,他通过恋人,实际上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的父亲,走后门,将他的民族,由汉族改为少数民族。因为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高考录取分数线可以降低二十分。想起恋人钟菲菲,他心里感到甜丝丝的。如果不是她的全力支持,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支持,他真的无法&补习&到如今。&高补&了八年,知道他情况的人,都称他为&新时代的范进&,甚至直呼他为&陈范进&,他那更改后的名字&陈金榜&,反而变成&档案&名了。  因为&补习&多年,家里已倾家荡产,父亲筹备多年,准备盖房用的木料和砖头,都卖光了。父亲的本意是,木料有钱可以再买,孩子读书的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来。开始几年,还是尽全力支持他复读,鼓励他说:&古人范进,考到老才中举呢?只要功夫真,铁杵磨成针。我就不信那几本书,年年读,就读不透它。&  可惜他不争气,年年名落孙山。补习的第四年,父亲做出他的最后决定:&今年再考不上就结婚,再拖下去,不但你老了,我的好媳妇钟菲菲也大龄了。&这一年高考,又是一败涂地。他是读理科的,总分只要三百二十分就可以进入中专最低录取分线,他的总分仅是二百多分,还差着一大截。并不是他不用功,他可是每天手不离卷,为了提神醒脑,他已学会抽烟,没有钱买香烟,就抽水烟筒。紧张起来,连与钟菲菲调情的时间都被挤掉了。  他长得人高马大,进行体检时,身高这一栏里,每年都填上&一米七九&。&补习&时和那些小同学在一起,他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一般来说,坐在后面这两排的校友,都是不太认真听课的,不是说话就是搞小动作。可他却什么时候都全神贯注的听课。可是,平时读得滚瓜烂熟的公式、定理,考试的时候又忘了。  开始他以为是命运作弄他,有点怨天尤人。他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也觉得奇怪,怀疑有鬼神在作祟。她去找&梦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鬼神与儿子过不去。鬼神这东西,和现在到医院去检查身体一样,准有病,不是大病就是患不大不小的病,不可能是小病。  &梦母&说真的有鬼神捣乱,是他父亲&童婚&时娶的大娘,夭折多年,并不进过陈家的门。埋怨多年以来,她在阴间没有地位,要求&正名&,给她修坟树碑,上祖宗牌。这件事,连他母亲也不知道,回家问他父亲,他也不清楚。后来问了他的&叔祖父&,才说是有此事。为了儿子的前途,只好照办了,给这位夭折的&大娘&正名。  
  鬼神安置妥当后,那年高考,还是金榜无名。父亲按高考前做过的决定,不再给钱让他继续报名&补习&了。不是父亲太狠心,家庭经济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有一位小弟弟,如果让他再补习下去,小弟弟就没有机会读高中了。读了这么多年,再不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小弟弟,不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恋人钟菲菲却一往情深地支持他,她深信她的眼力没有看错,只要坚持不懈地补习下去,她的恋人总有一天可以金榜题名。他们虽然是同村人,但钟菲菲的父亲是国家干部,并且是一个单位的股长,全家都住在县城。陈金榜到县中补习时,他们才认识的。自那以后,几年来,她就一直恋着他,自己宁愿放弃补习的机会,通过父亲走后门,找临时工来干,赚钱支持恋人继续补习,争取&一举成名&。  既然,家庭不再支持他,钟菲菲就只好独力支持自己的恋人了。她征得父母的同意,承认了他是自己的爱人(当然未办理登记手续),让他吃住在家里,到县中补习。为了赚到更多的钱,支持恋人读书,她加班加点,希望领到更多的加班费。  
  有时,陈金榜吃过饭,上晚修去了,她还没有下班回来。晚上,她要等他下晚修后回家,给他煮点宵夜,供他回家后继续“加班学习”时吃。是她给了他无私的支持,他曾发誓,有朝一日能考上大学了,有出息,要好好报答自己的贤妻。  第九次参加高考前夕(连毕业那年高考在内,共是九次),未过门的妻子钟菲菲怀孕了,岳父母与他父母亲商量,是否让他们成亲。当时高考规定,未婚青年才能参加高考。如果成了亲,那么辛苦八年的&高补&,就要功亏一篑了。陈金榜有点不情愿,钟菲菲也心有不甘。最后双方商定,钟菲菲尽管可以进门,是陈家的媳妇,可以到家生小孩,但为了遮人耳目,暂时不举行婚礼。  就在他参加高考的前一天,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妻子给他生了一个男孩。因为这个大喜讯,他心情愉快,进考场参加高考,感觉顺手了许多。自我感觉这次高考发挥得不错,因为理科的数理化难学,他从前年起己经改读文史类专业,历史、地理和政治读得滚瓜烂熟,估计有希望来个&双喜临门&,可以高考入围了。  多年拼搏终于有了结果。在他儿子满月那天,高考成绩公布了,陈金榜的总分入了少数民族分数线的省中专围(降二十分入围)。他大喜过望,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胜利&,一九四五年中国人民八年抗战胜利,陈金榜一九八五年经过八年的补习,高考胜利。  
  好事多磨,在高考建档时,出了点问题。陈金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县民政局弄到一张少数民族学生登记表,盖上各部门公章,证实了他的少数民族学生身份。表交给班主任后,被他弄不见了。一向性格温和的他,火气可大了,他在班主任老师面前咆哮着说:“八年了,我参加高考八年了,从汉区打到山区,从理科考到文科,从汉族变成少数民族,才获得今天的总分入围。你不给我找到少数民族学生登记表,我跟你没完。”弄得班主任很紧张,如果真的把&范进&的表弄丢了,那真是不可挽回。他到处翻箱倒柜,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被小孩揉皱了的少数民族学生登记表,顺利给他建好档案。  经过八年艰苦卓绝的求学之路,陈金榜终于得成正果,他被录取在省有色金属中等专科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和老婆两人翻来覆去地看这一张得来不易的薄薄的纸,高兴得整夜没有入睡,他抱着妻子连连亲吻,那晚他们感情是那么投入。他对妻子说:&多亏了我的亲爱的妻子,我要与你终身相爱,白头皆老,永不变心。&  饯行酒席办得相当隆重。因为家庭困难,爱人生小孩,没有做工,没有收入,家里也拿不出钱来供他上学。家长希望通过&饯行酒&收点红包,凑足一年的读书费用。幸好一九八五年时,读大学、中专还是不收学费,只收一点课本费,主要开支是路费和生活费。饯行酒,同时也是结婚酒,虽然没有挑明,但钟菲菲以主人的身份,出面处理杂事。她聪明贤惠,把家务事处理得一清二楚,得到公婆的喜爱。  陈金榜上学以后,钟菲菲将仅生下两个月的儿子,交给婆婆带,到县城做工。因为她还是临时工,干一天工才有一天的收入。她要上班,才有钱支持丈夫读书。因为小孩小,她的奶水又足,小孩不吃,流得到处都是。她要在乳罩里垫上一层厚厚的纸,才避免流出来。过一段时间,她要借上厕所的机会,将胀得她生痛的奶水挤掉。后来,她听说吃中药可以断奶,开了几付中药来服用,奶水是断了,但乳房也变得越来越小。  由于生小孩没有得到必要的营养补充,休息不好,她好看的脸上长出不少黑斑,人显得面黄肌瘦。但她照样坚持加班加点,虽然辛苦,但心里甜着呢!丈夫终于能考上中专学校,读两年书后分配工作,她了有出头之日。丈夫那热情洋溢的来信,给她无穷的力量。  孩子满两周岁时,陈金榜中专学校毕业,因为他读的这个专业是热门专业,被分配到省有色金属公司工作。补习多年,踏遍青山人未老,补习时间长了,他对社会的认识,对生财之道,有比较深的了解。  经过两年的专业学习,他基础扎实,对有色金属的知识相对渊博,两年后他成为公司的顶梁柱。公司里经过专业学习的人相当少,他是唯一的一个,他被提拔为公司的业务经理。经济状况逐步好转,到他这个公司打工的漂亮姑娘大有人在,对比之下,为他读书立下汗马功劳的钟菲菲,已显得过时了。他很少回家,明显地冷落了妻子。  妻子钟菲菲对他的冷落毫不计较。丈夫有大把钱,但很少给她寄钱,这时她已转为正式工,有了固定的工资收入,她和儿子就凭着自己微薄的工资度日。可是,公婆却十分痛爱自己的媳妇,他父亲亲自跑到省城勒令儿子回家,和钟菲菲正式结婚。他一向怕他的父亲,父亲说的话不敢不听。在春节前回家和钟菲菲举行正式婚礼。父亲警告他:&你要好好对待钟菲菲,人不能没有良心,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你的今天。&  
  好了疮疤忘了痛,这位经过八年补习参加高考才发迹的&范进&,对于妻子所作的贡献和帮助,渐渐淡忘了。为了摆脱越来越苍老又土气的妻子,他实行&停薪保职&,到K城去自己开公司。他研究有色金属,开发出几种涂料,工业上用途很大,销路猛增,公司很快发了起来。陈老总的大名,在K城如雷贯耳。  因为他和钟菲菲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他以为有机可乘。未经家人同意,也不和钟菲菲打个招呼,就娶了一个在本公司打工的桂林姑娘为妻子,并且办了正式结婚手续。到K城开办公司后,他连续七年不回家。偶尔给父母寄点钱,也给在家苦守的钟菲菲寄点钱。钟菲菲这位贤良的妻子,平淡地过着白天做工,晚上辅导儿子读书的生活,她把对丈夫的深情,又转移到儿子的身上。  儿子&胜利&已读了高中一年级了,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比他补习多年的老子强多了。因为母亲的下岗,他们母子生活处在困难之中。一天,陈金榜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陈金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的儿子陈胜利,你第九年高考入围那年生下我。你还记得吗?&  听了儿子无情的责问,一向高高在上的陈金榜心灵受到触动,在电话中说:“胜利,有话你就对爸爸说。”电话中,儿子不客气地说:“我母亲下岗了,我们母子生活十分困难,如果你认我这个儿子,就要认我的母亲,尽你的父亲责任。”陈胜利还说:“不论如何,你要按时给我们提供生活费,并且从今年起一定要常回来看我妈妈,不然的话,我就要告你上法庭!”  接了儿子的电话,陈金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早已死了的良知在心里复萌。这几年来,自己确实做得太绝了,自己在外寻欢作乐,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和儿子,却置之不顾。他不顾身边新娶的老婆的反对,回到七年未回的家门。  妻子看到丈夫回来过年,还是如常一样对待他,并不责怪也不向他哭闹。她是那样善良,那样温顺而又守妇道。孩子大了,对于父亲的无情,多有埋怨,她总是为他辩护,开脱。她知道儿子给父亲打电话后,责怪儿子不该去打扰父亲,话说得太没礼貌,不尊重父亲。  看到陈金榜不认妻,钟菲菲的父母相当气愤,经常在女儿面前数说女婿的不近人情和忘恩负义,甚至提出要到法庭告他。她还是护着丈夫,说:“我支持他读书成人,心里已十分满足,说明我的人生已有价值。他是否爱我,是否给我寄钱,这已不关紧要。”  古有陈世美不认妻(事见琼戏《秦香莲》),中有取得胜利后抛掉黄脸婆的将军们,现有不少新贵,包括文中所说的“范进”陈金榜不认妻。发迹以后不认糟糠之妻的人,自古至今真是不少啊!  
  九哥成亲  
  “大跃进”的前一年,九哥已到论婚之年,他想有个老婆,但也知道无法娶到。相貌不雅,家庭贫穷,象两座大山一样,挡着他通往成家的道路。  九哥不但家里穷,而且有个患病的母亲。她得的是大脖子病,脾气很坏,前面几个媳妇被他骂得无奈,都一个个分家走了。她成了村里有名的“恶婆婆”,最后只有九哥跟他相依为命。光是他母亲的声名,就足够吓退人家姑娘。  九哥相貌实在太丑,一出娘胎就满身灰黑,而且在灰黑的底色上,缀上一粒粒的黑斑。不知那辈子造的孽,九哥肤色本来生得不雅,长大后牙齿也长得不安份。上齿外露,欲盖弥彰,上嘴唇也拉长了,变成了雷公嘴,更显得相貌狰狞,被尊称为“灶神”。  村里的舆论对九哥太歹毒。村里有哪位姑娘被骂一句“灶神老婆”,她就会跟你又骂又闹。哪家女孩子夜里哭了,母亲说一句“再哭就叫你嫁灶神”,这女孩就不敢哭了。  琼西一带风俗:女子十七、八岁,就三五成群找一家寡妇房,集中住。那种房称为“姑娘房”,住的都是待嫁的姑娘。  男子也一样,男青年住的房叫做“后生房”。晚上后生们去逛姑娘房,唱土歌,寻找自己的意中人。  开始,九哥也和他那一房的后生去逛姑娘房,不是受白眼,就被取笑。一次两次,九哥就不敢去了,干脆守在后生房里“孵香蕉”。  天无绝人之路。大饥荒的那年,亚九哥的婚姻星动了。  一天,大队部的海棠树头来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和两位姑娘,自称是从东方县逃荒来的,想找个有碗饭吃的人家。  亚九哥上面三个哥哥已成家,三位嫂子中就数三嫂最挂心他的婚事。  听说有这么一件好事,三嫂连饭都不吃,赶到大队部,把三个女的邀请到家,先请她们吃饭。  虽是人生地不熟,在三嫂的殷勤招呼下,她们也不客气了。虽是能照见人影的稀饭,来人也吃得很香。  三嫂是机灵人,又会说话。  她打量着这三个女人;那妇人已三十出头,人长得还可以,但年纪是大了点,不是九弟妇的合适人选。  两位姑娘中,一位长得标致,身体适中,细皮嫩肉,双眼水灵灵的。虽然脸带菜色,精神不振,那是饿出来的。这位姑娘长得最好,但三嫂知道自己的九弟,好花插在牛屎上,必究不雅,而且也养不长。  三嫂把眼光转向第三个,那位姑娘生得粗粗壮壮,粗眉大眼,菜色的脸上有一些比较大的雀斑。三嫂看中了这位姑娘,说:“她才是我的九婶。”  等他们吃过饭后,三嫂客气地劝退围观的邻居,请他们进房说话。  三嫂一一问过姓名,然后对他们说:“据说三位是出门找婆家的。”得以答复后,三嫂接着说:  “按说这年头,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婆家不容易找,我家九弟,人才不太好,但心肠好,肯作工。我家兄弟多,家口大,多一个人吃饭,少一个人吃饭,问题不大。”  接着,她指着那位粗壮的金香姑娘说:“这位大嫂和那位姑娘,我家九弟配不上。金香姑娘如果愿意的话,请给一个答复。”  说完,三嫂先告退,请她们休息。  事情似乎意料外的顺利。大哥、二哥一致同意,九哥不说,看来是没有异议。女方也做了答复:同意。  三嫂虽然是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但也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本来婚姻是大事,但特殊时期特殊办。  三嫂马上叫三哥抓一只番鸭来杀了,从木瓜树上摘下几个木瓜当菜,煮了几升米的稀饭,兄弟姐妹和女方三人吃一餐,宣告婚礼结束。  晚上将九哥和金香推进房里,称是圆房。  谁料祸起萧墙。第二天有三个男人,气势凶凶地找上门。那位妇人及生得较好的姑娘一看到来人,马上从邻家溜走了。金香还在房里,被堵在房门口。  原来这三朵花均已有主,在家乡饿得不耐,瞒着男人私自出走的。  那三位男人声言要告。三嫂说好说歹,答应给他们几升米,做为赔偿,他们也不答应。  三哥看见如此,马上去请了大队民兵营长来威胁他们一通。说是他们带妻子出来行骗,要送去公社开“斗争会”,才把他们吓住了。  三嫂又把金香拉进房中了解,情况确实如此,出于无奈,只好放人让他们领走。亚九哥的“一夜姻缘”宣告结束。  事后九哥在后生房里足足躺了三天三夜。那些后生仔说他是“连累带气”的,有些说他“一夜夫妻百夜恩”,是想念金香的。反正是取笑找乐儿。  村里好事者还为此事编了一首民歌:  “俺嫂娶媳给九弟,不待过夜断针鼻;  赔了升米与只鸭,九哥得次醒味尝。”  跟九哥同后生房的阿全,事后问他那晚的事,他只是笑笑。九哥不是多嘴的人,更何况又不是很光采的事。问多了,九哥冒出一句:“还是有老婆好。”  
  经济困难的三年,九哥的婚事整整沉了三年,跟他同后生房的青年换了两批。那些后生一批批结婚后,回家跟老婆过日子,亚九哥还是守在后生房里。  九哥快三十岁时,婚姻星又现。  那时节,青年男女多数上水利工地。水利工地工作任务重,但生活也好,加上青年人集中在一起,热热闹闹,免不了树前月下,由此生出不少风流逸事。  每次水利工地下来,总免不了有些姑娘暗结珠胎,我郎不知何处寻。那时称这批“巴孩”(爸无父)为“水利子”。  村里有好几个有这样那样不足的青年,都捡到便宜货,成家立业。  反正村里人都认定“不怕杂,只怕绝”,还说:“第一子不是,第二子是”。不少人也因此得到貌美贤惠的妻子。  本来,“一夜姻缘”事件以来,九哥发誓不再论婚,三嫂看见有了榜样,多次与九哥念叨,又托及同一班人劝说,九哥死寂已久的论婚念头又复燃了。  事有凑巧。正在九哥欲步几位同村青年后尘,捡“便宜货”的时候,邻村玉风村传出消息:村里第二美人未婚“肚子中有货”了。  村里人也知道是谁的货,但因事关干部,又是有妇之夫,不能成亲,只好降价,变为“便宜货”。  我们村和玉风村,历来是联姻村。怪就怪在我们村生男孩居多,玉凤村生女孩居多,常常是玉风村输出,我们接收。  玉风村的这位第二美人,芳名“肖艳”,人如其名,又肖又艳,瓜子脸,黑眼珠,肤如凝脂。特别是面前那对冤家,大小适中,穿着合体的衬衣,煞是好看。  说是“第二美人”,没有评选过“玉凤村小姐”,不是定论,不过是村里男青年评头论足得出。  据说那位“笫一美人”和她各方面条件相当,就是鼻子长得比她美。已嫁村里一位现役军人,大队干部才不敢轻举妄动。  消息传开,肖艳的姑娘房可热闹了。那些未婚青年,大的小的高的矮的丑的美的,一时云集,活象西海水枯,大家都去捡鱼一样。  九哥也投入这个队伍。  第一晚九哥去了,人太多,不用说挤进去谈句话,连一睹芳颜都办不到。  不知那一位好事者,将九哥想娶肖艳的事告诉她的母亲,她母亲就发了一通火。  第二晚,九哥和同后生房几个青年,提前出发,下午七时多就到达肖艳的姑娘房。大家正喜今晚想摘花的人少。  谁料祸从天降,将走近门口,一盆尿水从门里泼出,同行四、五人皆不能幸免。九哥更是变成了落尿鸡。  祸不单行。他们正跑着准备返村换衣服,玉风村十几个民兵包围笼来,说要请他们去大队部,书记有话说。  本来他们打算跑,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只好乖乖在他们的押送下,到达大队部。被“办班”了一个晚上,他们在臭哄哄,湿漉漉中,接受了几个钟头的思想教育。  “玉风村事件”以后,九哥深刻认识到,在婚姻问题上更加无望。此事,足足沉寂了十年。  
  “玉风村事件”以后,九哥深刻认识到,在婚姻问题上更加无望。此事,足足沉寂了十年。  改革开放给九哥的婚姻带来转机。  土地承包到家庭,人们的思想不再漂浮在空中,而是回到现实中来。  这时,九哥的母亲已仙去,各兄弟均已成家,九哥单枪匹马过自己的日子。他除了种水稻外,还种甘蔗,养猪,家业从无到有。  他虽已奔“不惑”之年,但身体壮健,随着生活改善,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责任制田的紧邻,是桂花家的责任制田。桂花和她母亲两人过日子。  桂花姑娘小时患过小儿麻痹症,有一只手和一足不很灵便。残女寡母,缺少耕牛农具,每至农忙季节,求告不便。  我们那里是烧柴火的,她们无人上山砍柴,只能烧禾草,真是步步艰难。  好在与九哥是邻田,九哥心肠又好,每至犁田时,放牛过埂,一起代耕。  桂花娘过意不去,要给他煮饭,他也不肯。九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早早起来煮好一天的饭,吃了早餐,自带中餐到地头,晚上回去盆里还有晚餐,乐得逍遥。  晚上孤单一人,是气闷一点。但现在村里晚晚放电影,还有打台球、唱山歌等,这里转转,那里逛逛,一个晚上也打发过去了。  九哥艰苦奋斗,家称小有。心情开朗,人也精神多了。  他上山砍柴,顺便也给桂花家捎几捆。反正自己也烧不了多少。对此,桂花母女感激不尽。  桂花母的感激之言,被敏感的三嫂捕捉到了。九弟的婚事,是三嫂的一块心病。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是光棍。三嫂是过来人,知道滋味不好受。  她在碰到桂花母时,有意无意的探探口风:  “现在田园承包到户,好是好,就是每个家庭人手要齐。犁耙种插,牛工男工女工均要有,缺这缺那的人家,就难了。”  这话说到了桂花娘的心坎里。三嫂顺便问一声:“桂花也有二十多了吧?”  “快二十五了。”  “该找个婆家了。于我看,嫁远呢,剩你一人更难过日子。还是在村里找个合适的,比较方便。”  桂花娘何曾不想到这一点。自家孩子自家知,桂花手脚不灵,村里同一年龄的青年,没有人来问津  前两个月,万宁县有一个人托人来讲,男方是个生意人,年纪近四十,家中称有。  桂花娘想: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女儿行动不便,远去人方,举目无亲,好歹没人照顾。  再一层,嫁女不能嫁娘,留下自己有个好歹,眼前没有个亲人,自己又怎么办呢?难啊,左右亦难。  三探四探,三嫂探到桂花娘的心思。有一次三嫂趁桂花不在家,找上门和桂花娘说:  “桂花她娘,不然,要桂花和九弟过日子,不是好吗?”  桂花娘不说话。她何曾不想过:九哥人是生得丑,但心眼好,肯帮人,疼人。但九哥比桂花整整大了十五岁,和她父亲是同一批的后生,只是桂花她爹命不长罢了。  三嫂将这事跟九弟打商量,谁料九哥一口回绝。他说:“我这辈子不想成家了。”  九哥是厚道人,一向为人作好事不图报。他怕人家说他乘人之危。  桂花娘有时饭前饭后,母女聊天,也把三嫂说过的那章话跟女儿说了。也提了娘的看法。  桂花姑娘身残智灵,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认为与九哥成家也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她对娘说;“如果九哥娶我,那是三全其美。一是对他好,他人好心好,天不应屈忠良;二是对我好,他疼人;三是对娘好,娘晚年有个照应。”  桂花姑娘的一席话,说得娘心服口服。她劝娘答应这门婚事。  桂花娘对这头婚事,也称满意。但总觉得委屈了女儿。女儿长得水灵灵的,天不生眼,让她四体不全。  在三嫂的疏通下,九哥也勉强应承了这门亲事,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珍的悲哀    
“阿珍”已进入弥留阶段,在她岳母的催促下,围在身边的亲戚手忙脚乱地将她移进客厅。这里的风俗,咽气前要将人移进客厅,才能算是寿终正寝。  
还得在咽气前净身,换衣服。据老一辈人说,人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做鬼就穿什么衣服。是否如此,谁也说不清,反正老人怎么说,中年人就怎么说,青年人以后也这么说。  
换上新衣后,阿珍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扫了一下丈夫邢树文和站在他身边的“小娘”;依次下去是大儿子,未过门的儿媳,他们刚从G城的学府里赶回来,再就是女儿和女婿。  
她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女儿将耳朵伸到妈妈的嘴边,妈妈终于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两滴大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下来,阿珍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她带着满腹心事走了,终年四十七岁。  
阿珍姓陈,不过对女人,叫姓氏比较少,只是叫阿珍。她早早就和邢树文谈恋爱,还没有怎么成熟,就被他推倒了。那时没有读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东西,就是唯一的娱乐。  
现在各种娱乐活动形式都有,但农村里不读书的男孩女孩也很早就偷吃禁果,不到法定年龄就结婚,也不到民政部门登记。不读书的人多都早婚,这好像是一般规律。  
成家后,因为夫家在镇上。那时不准个人搞小商贩,有办法的人可以进供销社当售货员,没有办法的人,只能出去搞副业。阿珍在家带小孩,丈夫邢树文和邻居一帮人出去搞建筑,为农村的社员私人盖房子。  
女儿和儿子相继出生,家庭生活除了靠老邢(阿珍叫丈夫为“老邢”)搞副业收入外,阿珍乘市场管理员不注意时,也弄点小百货来偷偷地卖,作为家庭生活补充。那时,生活比较简单,只要有饭吃,一条咸鱼、一点虾酱就可以应付,生活还算过得去。  
老邢在一次建房时,不慎从脚手架跌下来,把小腿骨跌断了。那时接骨主要是靠中草药,要到大医院去医治,花不起那个钱。本来这位草药医生是高明的,比他更严重的人都医好了,没有落下残疾。偏偏老邢运气不好,留下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  
  这时,阿珍和丈夫只能换角色了,丈夫在家理家务和带小孩,阿珍外出搞副业。她主要是搞点贩运的小生意,在当时叫做投机倒把,是严禁的。不过为生活,阿珍只好偷偷摸摸地进行。有时被工商市管抓到没收,连本也不归。  
改革开放后,阿珍放开手脚搞生意了,她主要是卖米粥、面条。一早她就用平板车,将九大锅(五十公分的铝锅)各种各样的米粥和面条,推进学校卖给学生。  
为了占市场,她半夜就起来煮粥、擀面条,早早就将粥推到校门口。守门的不让进,给他一口杯他喜欢吃的面条或粥,大门就打开了。她每天都占据学生宿舍门口的有利位置,加上她人缘好,经营灵活,不久就将九大锅米粥和面条卖完了。  
卖完早餐后,她又煮米粥和面条到农贸市场上去卖,晚上还卖夜宵。据知情人说,一锅面条或米粥可以赚二十元左右。一天下来,阿珍卖米粥或面条,三、四百元就进口袋了。  
阿珍非常爱她的丈夫,她总是认为老邢是为了她和孩子才弄成残疾的。有了钱以后,她不再要丈夫干活了,连煮饭做家务都免了,叫他上茶楼去喝茶,消消心。  
改革开放后不久,这里就掀起喝茶风,茶馆如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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