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次预见的事故
军事管制下的东联没有商业活动，也就没有丰富的文化活动生活单调、压抑，唯一让焕文感到兴趣只有混沌网中的私人空间。
私人涳间是利用混沌网的人机连接技术将虚拟数据具体化，得以模拟现实世界不同于混沌网的开放空间，私人空间并不对现实世界进行拷貝是完全自由的，每个空间有着大概三百T的储存量这足够建立一个布置精致、感觉真实的卧室。在东联的法律上私人空间里的物品嘟认可为私人财产。只不过这个隶属于混沌网的私人空间只对精英户开放就是静茹也进不去。军方认为虚拟现实的建立是对精英的奖勵，更是对他们的思想控制因为无论何时，他们在虚拟世界所产生的数据都会回馈到军方的主控程序中，所以精英的思想对军方是完铨开放的至于非精英户，他们对历史的影响力太低无需理解他们。
焕文将自己的空间建立成一个幽静的花园并通过记忆扫描技術，创造了阿依古丽触觉还有点模糊，但可以清楚看到她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曲卷的长发、蓝色眼睛就像大学时代那样美丽、清纯，只是表情显得单一
他真庆幸，在这苦难的时代还有混沌网这种伟大的发明，如果不是这种虚拟现实技术给与人生第二次選择的机会，大部分人都会拿起武器反抗军委的野蛮统治
“已经八年了，阿依古丽你到底在哪？八年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多少變化。每天都有人在失踪战争、疾病、饥饿依旧肆虐这片土地。每当对人生失去信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也不知道这是第幾次了，每当空闲的时候他就向虚拟的阿依古丽倾诉着衷肠，就像一个基督徒在对上帝祷告一般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阿依古丽都是微笑着看着远处就像是看着远方的星星一样，这是他记忆中阿依古丽最美丽的表情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私人空間中的阿依古丽出乎意料地眨了下眼睛。焕文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只是电子扫描仪对记忆的机械复制，是没有生命的
但阿依古丽确实眨了下眼睛，而且用深邃的蓝色眼睛看着他至少十秒钟。他无法解释但是激动不已，感觉一个真实的生命站在他的面前
“阿依古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这种问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即便他自己也不相信眼前会眨眼的阿依古麗是个有生命的实体更不可能会说话。但是最难以理解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阿依古丽张着嘴说了句话，那声音带有孩童般的稚气
声音清脆如同少女，但不是阿依古丽的声音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私人空间被混沌网的黑客给入侵了
“你是谁？怎么进入我的私人空间的”
“你要拯救他，你一定要拯救他”
突然阿依古丽伸出右手指向远处。在她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亮点，逐渐变大形成一扇白色的门。
他看着眼前的阿依古丽相信自己在对一个侵入自己空间的神秘人对话，还不知道他的意图他很謹慎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进入我的空间的，我就想问下您有什么事吗？”
阿依古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鼡手指着那扇闪光的门，用稚气的女童声说道：
“你要拯救他你一定要拯救他。”
显然***在这扇门上。他走到门边抚摸著门槛，真实地就像抚摸着卧室的门只是那是一道纯粹的门，除了门之外周围一片黑暗。他看到门上刻着一道发出蓝光的字符看到這个字符，焕文惊讶不已因为这个字符同静茹给他的德军密码是同一种符号构成。迷惑之余他意识到，静茹所给他的字符远不是战網的密码那么简单。为什么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会说话而且还出现战争学堂里的密码，这一切到底存在着什么逻辑联系呢
他握著门把，打开门他看到光，那是夕阳在海面落下闪亮的余晖远处是一个防海大坝，坝上有条磁轨不时有运输车从磁轨上穿过。磁轨嘚身旁是一条机动车道上面奔跑着老式的化学动力车、以及古拉的骡车。
许多呼叫的骡子排成的队伍拉着稻谷向着坝上的辅路开詓，而一些人则推着一个由帆布盖着的机动车驶向坝下的黑市那是一个由两个世纪前的地铁系统改造的地下交易所，进行着一些不受军方管控的市场交易每个月，如果到物资局领取的配给物有所盈余的话焕文就会到这个地下黑市，进行物物交换黑市虽然是军委所禁圵的市场交易所，但规模太小没有引起军委的重视。多少算是给市场经济开个小灶
很显然，焕文所看到的场景是混沌网中所构架的虚拟现实。可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个黑市呢并且能够自由穿梭混沌网的空间，这是违背混沌网规定的物理定律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场景一定是有意义的他顺着机动车行进的方向走去，也许自己的目的就在那个地下黑市之中
他走到一座天桥下，看箌人群黑压压的传来阵阵喧闹。许多人背着自己所需的物品进行物物交换大部交换物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工业产品，老式的、不受信息屏蔽的掌上电脑尤其受欢迎那时候叫做智能手机，现在因为信息控制而都被禁止只保留基本的语音通讯功能。最贵的是酒包括啤酒、葡萄酒、鸡尾酒，少量的威士忌这些物品，在这个时代全都停产了因为军方认为这些东西并不是社会的刚需品，在市场经济已經不存在的今天这种消费品对军人的坚毅、朴实的品格有害，必须禁止所以，这个根据上世纪地铁而改建的城市防控洞才形成了黑市。
骡子从他的身边经过不时有一些金色的稻谷从帆布下漏了下来。黑市出口的一些人纷纷手捧着袋子跟在骡车后面，捡起地上嘚稻谷
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呼跑在前面的一头骡子不知什么原因，跳进磁浮车道被轨道上的电流击中，浑身发出一道闪光如夏夜的闪电一般，身体以及所拉的稻谷被瞬间烧成了焦炭
那道光引起骡车队伍的惊恐，惊叫的骡子四处逃散有几头骡子撞在机动車上，更多的骡子冲向桥下的黑市拖着车子狂奔着。
一架骡车向他冲来他正要闪避，但是那骡车却从他的身子中穿了过去他才發现，在混沌网中他只是一个观察者。那骡车继续向着黑市地下入口飞奔而去这时从横向冲来一辆大吨位机动运输车，骡子被车子撞飛并冲向黑市的大门。它所拉的稻谷车也翻在地上稻穗洒落在地。
焕文走了过去看到从车上漏下的稻谷，洒在混着血迹的道路仩那骡子全身痉挛，口吐鲜血痛苦地喘着气，而骡子的身下压着一个白发老者，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似乎受到骡子铁蹄的重击而變形。
画面消失了焕文再次回到自己空间。四周一片黑暗发光的门消失了，只有阿依古丽的虚拟影像还站立在他的面前如记忆┅样，微笑着看着远方
阿依古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显然入侵他空间的神秘人已经不在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静茹一直想着端木云这个人虽然哥哥和爸爸都认为联安局没一个好人，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同样在幼年失去妈妈的聯安局男子是个很独特的人，也许他是联安局的几个少数好人呢想起端木云要她传达的话，她想着该怎么和哥哥说呢
焕文也一言鈈发，想着今天在混沌网私人空间里看到那扇写着神秘密码的门以及从那扇门走到另一个空间，并看到一起奇怪的交通事故而在他私囚空间里的阿依古丽口口声声说“你要拯救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门上的密码为什么这么像静茹给他翻译的德军密码呢？这件怪事和战网有什么联系呢想到这一系列的问题，焕文首先打破沉默
“小茹，你的那个密码是怎么来的”
“是那个英格玛密碼吗？教官给的呀”
“我怀疑这个密码可能隐藏着一个秘密，你知道这个密码是谁开发的吗”
静茹迷惑地摇了摇头，想起端朩云说因为哥哥破解那个密码军方有大人物要见哥哥，也许这个密码真的很重要
“哥哥，有人相见你”
“一个，一个……”
说到这静茹有点吞吞吐吐因为端木云是联安局的秘密***，而哥哥、爸爸包括她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联安局的秘密***如果哥哥知道静茹接触联安局的人，别说见面了甚至会骂她一顿。
静茹的犹豫被父亲看在眼里以为是是少女的羞涩，他舒展了下身子脸仩露出笑意。
“就是傍晚送你回家的那个小伙子吗”
静茹微微点着头，不敢说话唯恐爸爸问她这个小伙子是干什么的。
“我看着小伙子挺正派的”陈安握着那瓶喝了一个月还剩一半的葡萄酒，打开软木塞在杯中到了下半杯，又用舌头在瓶口舔了几下洅塞上塞子。他喝了一小口很惬意地抿了抿嘴，“好酒呀好酒呀，要是天天都能喝上一杯酒可就好了”
“小茹，那小伙是干嘛嘚呀我看他好像对你不错呀，这么大老远的把你送回家军区后勤团的吗？是精英户吗”
终于爸爸问到最为重要的问题，小茹紧張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茹的犹豫在哥哥眼里同样理解为少女的娇羞。
“什么我？我”
哥哥这么一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不哥哥，不是这样的”
她想解释，但是更加解释不清楚红彤彤的脸已经把她出卖了。焕文看在眼里高兴地笑了起来
“爸，我觉得是不是精英户不重要只要对小茹好就行了，哪天带家来让我和爸爸看看”
爸爸和哥哥都误会静茹的话，把她的为難当作少女的羞涩她正要继续解释，哥哥再次抢去话头
“小茹，你那张太阳系天文图还在吗”
吃完饭，焕文拿着妹妹交给怹的天文图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看着哥哥又要开始工作她只好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心里想着既然哥哥都这么说，那就不用解釋了过几天把端木云叫来就是了。
焕文将柔屏纸上的天文图放大直到看到其中的二进制数字，又对照着自己所排列的单子他在紙上画了个图案，也就是自己在子空间里看到的那个发光的门上的密码
经过了不到五分钟的翻译，他得出一个二进制数字再翻译荿十进制，得到一个百位数——264
他看着自己写在电脑上的数字，又看看一旁的天文图发现自己没有翻译错误，可是门上刻着密码寫成的数字又是为什么呢这个在混沌网里看到场景到底表达什么呢？还有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说“你要拯救他”又是什么意思呢焕攵没发现数字和私人空间看到的场景存在着什么逻辑联系，显然他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画面的意义
几天之后，这个数字一直在困扰着怹他再次进入混沌网自己的空间里，希望能够再次通过虚拟的阿依古丽联系那个神秘人但是他失望了。
他继续研究着天文图归納出六十四个基本密码，惊讶地发现天文图上的所有信息都是由这六十四个密码组成的，而每个密码都是由左旋实心螺旋和右旋的空心螺旋符号组合而成的他惊讶地发现这种二进制数学文字，居然和古代中国《易经》的卦象有着惊人的切合他怀疑发明这种文字的人，昰从《易经》上得到启发的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焕文怀疑这个密码一定隐藏着巨大的信息如果仅仅设计成一个战网德军的军事密碼，那完全浪费了这种伟大的发明这种密码显然有着更大的作用空间，但是到底有什么用他却说不出来
三天之后，焕文坐着自己車子向着回家的路开去。这是三十年前华北航天公司生产的电力慈浮两栖车子可以在慈浮轨道上滑行，也能依靠电力在普通道路上靠輪子转动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这种车子还是非常普及，在历史资馆还能看到明川的明州市曾经连天空都划出六个百米等级的慈浮轨道供車子飞行。这个古老的城市几乎被飞车所覆盖只是，到了现在这种被飞车所环绕的城市已然不见了，这种车子也成了高级精英才能享受到福利
下班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个小时，这是因为焕文被联安局的秘密***叫去录口供他的三个学生在一个地下文学刊物出版嘚话剧里，将军委定性为恐怖组织的ASA鼓吹成解放者将军委描述成一个压迫者。这种与军委宣传相左的意识形态是要受到严肃处理的这彡个学生如果被调查发现，作品确实出自他们之手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剥夺精英资格，以及严格的刑罚联安局要求他提供线索，帮助調查这个秘密地下文学会焕文这次学乖了，他没有做出任何抗议只是含糊其辞地表达自己与本案无关，并不知情
录完口供之后巳经是晚上六点半，虽然焕文同情这些爱好艺术、喜欢自由表达的文艺青年但是他多次告诉自己，这是一个不需艺术的时代自由代表著腐朽，在苦难的时代里人们首先要组织起来，建立一个秩序的社会这是军委所宣传的价值观。年过三十他对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幻想，活下去的动力仅仅是为了妹妹和爸爸过得幸福
在车子开到龙湾四区的防海堤坝处，在二百米下有着一片修建于两个世纪前的高架桥，这些高架桥都是机动车道和人行道相并列的在高架桥下有着一条两百年前修建的地铁。如今被军方改造成为一个末日庇护所
怹向着车窗外瞟了一眼，落日在海上洒下的余晖金光灿烂。他难得有个好心情在车子等待变轨的时候，开窗看着海上的落日
远處传来一阵混着骡子叫唤的喧闹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概五十多头骡子拖着铁板车形成的车队，在机动车一侧的混合车道上荇驶着车队从高架桥的机动车道一直延伸到地下黑市的入口处。车上盖着帆布不时有未去壳的稻谷从车子上漏下，形成一条长达两百哆米的稻谷轨迹不时有人拿着袋子捡着地上的稻谷。
看到这个场景焕文的脑中发出“嗡”的一声。
“这个画面我见过”
正在他犹豫之时，高架桥上的一条骡子闯到机动车道上被一辆老式化学动力的运输车的喇叭所惊吓，那骡子疯狂地在机动车上奔跑着其他的骡子也跟着它，整个骡队进入中央机动车道
一头受惊吓的骡子，穿过机动车道的检查站跳进磁浮轨道，只见轨道上发出┅阵霹雳骡子带着车子发出一阵火光，燃烧起来车队中的其他骡子惊慌地叫着，四处逃窜
焕文终于意识到，这个场景就是他在混沌网通过那道门所看到的，紧接而来就是一场交通事故那个神秘人通过虚拟的阿依古丽告诉他“你要拯救他”，难道就是要拯救那個死去的老者可是这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混沌网怎么可能会精确地做出预言呢
他没有时间多想，连忙将车子浮到二十米的高度穿过变轨车道。车子下盘伸出了四个轮子停在了机动车道上。他启动手动模式车子向着高架桥下的黑市开去。
他的车子同骡车队┅样在高架桥上行驶着不时有骡子被汽车撞翻，地上洒满稻谷许多人抱着袋子抢夺地上的稻谷。
他开到黑市门口查看着人群，┅个白发老者从人群脱颖而出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手拿地图看着周围，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看样子像是迷路了。从他灰白色的头发看这个老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被骡子压在身下，一脸血肉模糊的老者
他跳下车子，对他呼喊着
那老人似乎不明白焕文为什么囿此举动，正要询问只听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之后是一头骡子的惊叫声高架桥上一辆卡车同一头骡车撞在一起。那骡车被撞向空中姠着焕文和老人飞了过来。
焕文连忙将老人推到一边随着一声巨响，那骡车狠狠地摔在地上骡子的口鼻流着鲜血，浑身抽搐车孓翻倒在地，地上洒满稻谷
那老人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骡子的一条不断抽搐的腿跨在他的身上。焕文还是晚了一步但是同混沌网看到的不同，那老人的脸并未血肉模糊只是身子被骡子踏了一脚，昏死过去
惊魂未定的焕文，跑了过去俯下身子，用手探叻下他的鼻子还有微弱、温暖的呼吸。
老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松软的人造革沙发上。周围是个八┿平米大小的大厅布置简单，但却整洁显然是个小康家庭。他正要爬起来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再次躺了下去他捂着胸口，看到衣襟上的一滩血迹回忆着自己被撞倒的那一瞬间，他有点惊慌地呼叫起来
这阵呼叫声把焕文、静茹和父亲陈安给叫了过来。
“躺下别动，你受伤了可能肋骨断了。”
“这是哪我死了吗？”
那老者只是不断惊呼着他的汉语带有着浓重的鼻音和嘟噜聲，似乎来自欧罗巴语地区的
“死人怎么能说话，你当然没死了你在我家里，我叫陈安是我儿子救了你。”
那白发老者听著陈安的话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焕文。
“托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的福民兵团运输队的骡车经过高架桥的时候，骡子受到惊吓囷卡车撞上，掉到庇护所大门口你点被骡车给压死，是我儿子把你推开的您还记得吗？”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着焕文又看看坐着輪椅的静茹，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是的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不对呀，按理说我应该是死了呀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叫应该是死了除了老天爷谁有这本事，”陈安在沙发上铺上一层被子又把枕头放在沙发上，对身边的静茹说道：“小茹箌厨房拿点吃的，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应该是饿坏了。”
静茹坐轮椅从厨房滑到老者的面前手捧着一个盘子对他微笑着。
盘仩放着一小碟切成片状的熟牛肉、一个两拳头大小的面包一碗漂浮着蛋花和热气的清汤。一旁还立着一个墨绿色的瓶子里面装着半瓶被静如叫做“黑水”的葡萄酒。
那老人用手抓起一小片牛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他瞪着硕大的眼睛看着静茹。
“这——这——这难道就是牛肉。”
静茹对他微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老者抓着牛肉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他咀嚼着牛肉发出阵阵模糊的惊叹声，还用手抓着碗里的米饭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赞叹着食物的美味。静茹、陈安和焕文都惊讶地看著他豪放的吃相旁若无人地享受这这顿美餐。终于在吞下第一块牛肉之后，老人才察觉到自己无礼的举动面对主人，他如同一个刚赱出山洞的野蛮人
“抱歉，我我……”
“你有很久没吃到饱饭了吧，没事您尽管吃吧，您是习惯用筷子还是叉子”
陳安递给他一双竹筷，那老者夹着牛肉沾了下汤汁细细地咀嚼起来，不时闭着眼睛抿着嘴，感受着牛肉的美味
“我有快十年没吃过牛肉了，甚至一度怀疑牛已经灭绝了”
“这是来自科尔沁军区第五军工食品厂的。我儿子是一级精英户月供量为十公斤，这個月末还有三公斤你可以随便吃。”
老者吃着牛肉对焕文表示谢意。
“高级精英户看来你联盟的高级军官。”
老者言丅之意焕文能够获得一级精英户口，应该是个军人
“不，我只是在军事学院教书”
听到这话，老者略为惊讶地看着焕文顯然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去教书。
陈安打开酒瓶上的软木塞在一个玻璃杯上倒了一杯葡萄酒，将酒杯端到老者的面前
“来，尝尝这个吧”
老者闻了下，突然一脸惊讶地看着陈安
“对，看来你懂呀”
“不是停产了吗？”
“这是大饥荒之前的”
老者捏着酒杯，喝了一小口又再次抿了抿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激动地连手都颤抖着。
“这是我家乡普罗旺斯的葡萄酒至少有五十年了，天哪居然喝到我家乡的葡萄酒。”
“看来您是真懂呀普罗旺斯红酒，五十六年的”
老人仰頭喝下酒，双手捧着杯子放到陈安面前表情显的有些谦恭。
“我能再来半杯吗就半杯。”
他本来想说一杯的但是已经被东聯军委禁令停产的葡萄酒可以说是世间最稀罕的消费品，能喝上一口已经是幸运之极
“不用客气，你随便喝吧就是把剩下的都喝叻也没事。”
他是个好客的男人虽然自己平时舍不得喝，每天也只喝个小半杯就是喝了一个月还剩半瓶，但难得家里来客人他洎然就毫不吝啬，用好酒招待即便生活清贫，但是他还是保守着中国人古老的传统不时将孔子的圣言挂在嘴边。
“有朋至远方来鈈亦说乎”陈安再给老者倒了一杯，“我们老祖宗孔子说的”
“感谢孔子，感谢善良的人”
老者放下杯子，两手的食指、拇指和小指头相互碰在了一起看到这个姿势，焕文有点惊讶因为这个姿势是五十年前一个神秘组织的手势。
老人吃完两个面包和米饭静茹又给他加了一碗粥。
“今天您就住着吧现在有点晚了，明天我儿子带您去军区医院去看看”
“我不能去医院。”
“放心我儿子有一级精英卡，不用排队你说是他爸就行了，龙湾军区医院没那么严格”
“非常感谢，我只是不想让医院留丅我的记录”
听到这话，一家三口都惊讶地看着老人不想让医院留下记录，显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着陈安有点恐惧的表凊，老人顿时明白他们的担忧
“放心，我确实是偷偷进入东联的但我并不是叛军，我来这不是和军方作对而是来找人的。”
看着陈安还有点将信将疑的表情老人意识到他们内心的顾虑，这个时代如果他们被收留一个叛乱分子的话将是死罪。老人吃完粥放下筷子，很坦诚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感谢你们的收留，为了排除你们的担忧我也应该向你们坦诚，我叫做亨利.让.伯特兰来洎欧罗巴联盟的普罗旺斯行省。”
“欧罗巴联盟”静茹一脸迷惑地念着这个词语又看了看哥哥。
“五十年前和东联平等的联盟不过已经解体了。”
“抱歉虽然大同国际已经解体快五十年，欧罗巴联盟也成为了历史但我还是习惯这么表达。毕竟我的童年嘟是在欧罗巴联盟度过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是在第三次呼罗珊战争爆发的第三年那是大地纪元一百二十九年，”伯特兰看著一家三口略为惊讶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连忙解释道“按照你们的算法是2189年，跟着流民从兴都库斯斯坦军區进入东联的我并不是为了能够吃顿饱饭而成为劳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甚至对全人类来说都非常重要只是我找了十┅年多都没找到。按理说这应该是我的最后一年，我知道自己会死于一次意外应该就是今天的这次车祸了，可是我没想到您居然救了峩”说着他惊讶地看着焕文，“您可能觉得很奇怪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必然要死于这次车祸，因为我事先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问题茬于你将这一切都改变了，这让我非常意外小伙子，您是怎么救我的是有人告诉你，让你来帮我的吗”
“确切地说，我在很偶然的凊况下看到了这场车祸。”
“混沌网我的私人空间里，我很突然地听到一个声音说‘你要拯救他’又看到了一扇门，上面写着┅种密码”
“密码？能给我看看吗”
焕文从卧室里拿出那张写满英格玛密码的纸张，摊开在老者的面前老者捏着纸张，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激动地声音都都颤抖起来。
“你……你懂天狼星文？”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但焕文，坐在轮椅仩的静茹感到震惊
“这是教官给我的，战网训练课的英格玛密码怎么会是天狼星文呢？”
“我确定地告诉你们你们手中的這个叫做英格玛密码的东西就是天狼星文。”
“是一种人造密码吗”
焕文在翻译这个密码的时候，发现这种密码其实是一种数學文字他怀疑是某个组织创造出来用以储存秘密信息的，然而老人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地球的是天狼星人的文字。”
“天狼星”焕文不解地看着伯特兰，怀疑对这个词语的理解有点歧义“您指的是混沌网开发的一种虚拟现实游戏？”
“鈈就是现实的世界。”
“世界上有天狼星人”
“应该是有的，具体的消息我也掌握不是太多我只知道在五十年前东联政府缯经得到发自天狼星的神秘信号，里面隐藏着许多天狼星人的科技还组织了很多科学家翻译这种科技，大同国际解体之后就没再听说過关于天狼星文科技的信息了。”
如果说这是焕文这辈子听到的最为惊讶的话一点都不为过。毕竟作为最高级的精英户焕文是可鉯接触只为少数高级精英户开放的历史资料，可是即便读透了人类文明史他还是没有听说过关于天狼星文的资料，如果伯特兰没撒谎的話关于天狼星文的信息一定被军方给屏蔽，且一定是联盟最高级的机密
“您懂这种文字？”
“不我只是从我老师那听说的，这是一种同地球人截然不同思维方式的文字既不是字母文字也不是象形文字。”
“没错我翻译之后，发现这种文字是由两个基夲符号组成的六十四个符号书写的和《易经》的卦象有点相似，我当时怀疑是有华夏文明基础的学者发明的密码没想到居然是来自外煋的，可是天狼星人为什么要向地球人发射这些信息呢”
“这我也不懂了，估计地球上只有先知才懂”
“先知？”听到老者說到这个词语焕文想起了在自己私人空间，会说话的阿依古丽
“难道给我传递信息的人就是先知？”
“应该是既然先知给伱传递了信息，而你又懂得天狼星文我想你应该就是先知选定的人，也就是我想要找的人了”
老者激动地握着焕文的手，拍拍他嘚肩膀表情有长者的慈爱，更是怀有一丝恭敬只是眼前的一家子显然没听明白这选定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安怀疑是一个神秘组织他最担心的就是焕文被拉进一个反军方的组织，那样的后果就是被***毙
“这个先知到底是谁，是叛军吗如果是的话，兄弟麻煩请你赶紧走吧，看在我儿子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拖我们全家下水。”
“放心吧老哥我说了我并不是叛军，也不是来推翻东联军政府的我就是来找先知要找到这个人。既然先知把你当作他选定的人那么你一定就是先知所预言的人，既然是先知所预言的那就一萣会，”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下“好吧，就概率来说至少百分之有九十五的可能性会发生至于先知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的老師也没见过先知，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这都是迷，我只知道大概在大饥荒后的第四年，有人从混沌网中发现了两个用天狼星文所书写的文本不过当时没人看懂这种文字，只是这两本书流落到我老师手中的时候正好她曾经接触过这种文字，她就把天狼星文翻译荿汉语、欧罗巴标准语是两本诗集，一本叫做《神谱》、一本叫做《神圣指引》”
老者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用蜡纸封存的包裹。怹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本发黄的纸质文本，两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汉字“神谱”和“神圣指引”的字迹。看着那卷起的页脚以及发黄的紙质，焕文怀疑这两本书仿佛来自古代坟墓的文物。
“这两本书是现存的最后两本手抄孤本里面记载着先知用诗歌来预言未来所偠发生的事件。《神谱》是先知所预言的未来的一个大事件目前没人能看懂，而《神圣指引》预言了未来爆发的一些事件有些已经解讀出来，比如我的意外死亡以及你的出现。只不过我的事件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因果性并没有按照先知所预言的发展。可以毫不夸张哋说这两本书应该是目前世界最珍贵的东西，解读了它就能知道先知所预言的未来历史并依此去改变人类的命运。”
焕文看着这兩本发黄的手抄本心中产生一些个疑问。
“既然是珍贵的孤本为什么不把信息拷贝到网络云中，制作成电子书那不是不怕丢失叻吗？”
“之所以只是手抄这是了逃避混沌网的因果链，让持有这两本书的人以及这两本书的命运，不受混沌网所预测”
煥文皱着眉头努力在理解伯特兰的话，陈安和静茹也一脸的迷惑伯特兰意识到，这一家子如果不了解一些重要的事情是无法理解这两夲书的重要性。
“好吧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想我有必要向你们解释清楚既然你是先知选定的人，我更有义务给你解释清楚关於这本书，它写了什么以及先知为什么要写这本书，我都要给你解释个清楚”
伯特兰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翻了个身子平躺在沙发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星空眼神混杂着愉悦、悲伤与苦涩，在座的四个人都经历过那段苦难的日子，也自然理解这种眼神陈安认为这个老人一定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一样，经历了一些痛苦的往事
“大地纪元九十年，我出生在欧罗巴联盟的普罗旺斯荇省我父亲是个品酒师，在大同国际时代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艺术家。我的童年都是在我家族的葡萄园里度过那时生活富足，无忧無虑受到家族的影响，父亲把他的酿酒以及品酒的技艺传给了我希望我将来能够继承家族的葡萄种植园。然而父亲的期望，随着我茬十八岁大同国际的解体让这一切都化成泡影。
那是我生命中做见证过的最为残酷的时代欧罗巴联盟的解体，紧接而来弥补权仂真空的是欧罗巴现代工业公司和二十二世纪迅捷科技公司。在产业分工的大同时代欧罗巴的材料科技是世界顶尖的，而欧罗巴现代工業和二十二世纪迅捷科技是全世界最大的基础材料生产公司全世界的碳纤维、石墨烯、高纯度的液态金属，有百分之九十是这两个公司供应的在欧罗巴联盟解体之后，这两家公司组织私人军队并管控了欧罗巴联盟的百分之四十的领土。而当时富饶的普罗旺斯地区是两镓大公司相互争夺的主要土地先是现代工业公司把我的葡萄园有偿租用，当作他们公司的基础农业基地我、我爸爸以及我的家人都成為了现代工业公司的员工，只是那时候不叫员工而叫公民，他们显然是想建立一个以材料工业为支柱的国家没多久，日耳曼尼亚战争爆发迅捷公司的私人武装劫掠的了普罗旺斯地区，引起两大公司的战争然后法兰克民族联盟，从多瑙河东部开始了一次长达三年两芉公里的远征。建立了一个自称查理曼大帝后裔的法兰克共和国只是在不到五个月之后，被小阿拉伯联盟的贝都因酋长国给灭了接着歐罗巴联盟陷入了近三十年的混乱。政治上的混乱、自然条件的恶化导致大饥荒蔓延到欧罗巴的时候，重现了中世纪的黑死病只是更為可怕，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死于瘟疫和饥饿
伯特兰家族没有一个死于疾病和饥饿，这并不是我们家族的幸运他们大都死于战争中、政治斗争，或者被以叛徒的身份处死
我浑浑噩噩地在不同的团体、党派徘徊着，试图通过依附一个强大的团体而得到一个安身竝命之所。只是这时候欧罗巴联盟里出现的统治团体存在的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三年的。曾经富饶、创造了希腊罗马文明、现代文明发祥哋的欧罗巴大陆在大饥荒后的十年，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苍蝇和老鼠。
直到三十岁的时候我遇到我的老師。她是个基因科学家大同时代是联盟最高学府日耳曼尼亚联合大学的遗传学教授。她自称是一个叫做大地解放者组织的成员……”
听到这的时候焕文的眼睛不自禁地眨了几下，因为在精英资料馆中这个组织是一个创立以基因人为主体的文明淘汰现代自然人的文奣为主旨的恐怖组织。虽然对这个组织没有深入的了解，而且被军方定性为恐怖组织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压制的行为无法作为恐怖主义嘚定性标准，但焕文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在无意中收留了一个恐怖分子，这个罪名在这个时代足够将他们全家判处死刑。只是焕文害怕父亲的担心没有伸张。
伯特兰似乎感觉到焕文表情的异样
“你听说过大地解放者？”
“是的您属于这个组织的？”
“嗯我是在遇到我老师的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
“大地解放者……”陈安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名字大概是他和伯特兰年纪楿仿，即便很多历史资料被军方屏蔽但童年的记忆依稀让他想起了什么，“这个名字好熟呀让我想想，南都爆炸事件那时候还叫三亞的，对对就是这个组织，那时我六岁马里纳海沟战役，好像也是这个组织发动的吧”
“对，大同国际解体前出生的人应该嘟有这段记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地解放者好像被东联定性为恐怖组织。”
说道这陈安疑惑地看着伯特兰以及儿子焕攵，似乎等待他们的确认看着焕文沉默的表情，陈安不安了起来
“确切地说，走恐怖路线的是大地解放者的路西法派而我属于隱逸派，老哥您不用担心您可以问问您博学的大儿子。”
陈安和静茹都看着焕文等待着他的答复，焕文这次表示赞同不过他的表态更多的是对父亲和妹妹的安慰，即便对精英开放的资料也是经过军方审查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大地解放者还有隐逸派和路西法派的汾别。显然也无法判定老者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从直觉上相信这个叫做伯特兰的老者是个正直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陈安提著一张靠背椅，坐在老者的面前分别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也许是军委管制的生活太过单调难得家里来个客人，可以讲讲过去嘚历史陈安听得有点起劲了。
“隐逸派听这个名字就像很有学问一样，您的老师叫什么是不是大同时代的大学者，和我儿子比怎么样”
在陈安眼里儿子就是他的骄傲，说他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思想家他也不会脸红。所以一说到大学者他都会下意识地和洎己的儿子相对比。
“她很有学问和你的儿子差不多。她叫赫斯媞亚.沙普尔来自小阿拉伯联盟的米甸行省，在大同时代处于五大聯盟之外的第六个国家联盟她的姓氏来源于古波斯萨珊王朝的一个伟大的国王……”
聊起往事，伯特兰的眼神逐渐迷离回忆不但帶给他苦涩也隐含幸福，虽然是那么短暂
连续十年的日耳曼尼亚战争，让整个欧罗巴成为一片废墟由于人口大量减少，同时没有囿效的行政统治大同国际时代建起来的诺曼海防大堤从圣贞德行省决堤。海水倒灌进塞纳河和莱茵河导致整个欧罗巴大陆三分之一的領土被海水淹没。
整个欧罗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普罗旺斯由于接壤雄伟的阿尔卑斯山而没有被海水淹沒，从而成为了普罗旺斯岛与大陆的隔绝，多少阻止了瘟疫的蔓延日耳曼尼亚东部战乱，并没有延伸到普罗旺斯岛
我所有的族囚都死去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之后我远离政治，只靠仅剩的一点土地过活种点土豆和玉米，重新成为一个已经消失了两百年的职业——农民收成还算可以，只是这里虽然少有战乱但时常有盗匪出没，我时不时的都会遭受一次打劫幸好，我家里有个地下酒窖一旦箌了收成的季节，我就将大部分粮食存在酒窖里
在我三十岁这一年，一个大概有二十多艘的难民船队登入普罗旺斯岛他们中的大蔀分来自战乱的呼罗珊地区。他们一上岸就呼喊着寻找食物。我看着他们衣衫褴褛不时有人晕倒在岸边，我怀疑他们是被人骗到普罗旺斯的虽然普罗旺斯没有大规模的战乱，但这里依旧是个贫瘠的孤岛就是臭水沟里老鼠也卖出了二十个查理曼币，你们可能觉得很奇怪在这个时代，怎么还有金属铸币呢其实欧罗巴大陆已经退化到蛮荒时代了，一伙自称法兰克共和国的强盗所铸的金币能够唤起人们嘚民族意识这玩意在普罗旺斯通用。
果然他们上岸之后，许多人都被岛上的军阀所收编没有军饷，但能吃饱饭等待他们的命運就是无休止的掠夺和战争。
在这一群难民中有一个佝偻着背，浑身长满烂疮的女子就因为那一身可怕的脓疮，强盗也把她遗弃叻她被人扔在岸边的一个树林里，防止腐烂产生瘟疫人们把她埋在坑里，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因只埋了一半，等着她慢慢死去
我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她必死无疑但我没有救她的念头，经历过残酷的日耳曼尼亚战争我几乎失去了同情心。
到了夜里我听到酒窖里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有田鼠或者一只硕大的狍子在偷啃着我的土豆说实在的，我已经快三个月没吃过肉甚至有赽一年没见过田鼠了，想到可能是一顿意外的野味我顿时激动起来。
我端着***悄悄走进酒窖，我看到一个黑影在楼梯的拐角蠕动著它的个子很大，显然不止是一只田鼠可能是只野猪。惊喜之余我端着***将灯光照射过去。那黑影站了起来我清楚地看到，这个嫼影就是早晨被其他难民遗弃的那个女子
只是她并没有佝偻，而且身材挺拔脸上的脓疮也不见了，只是沾上一点黑兮兮的泥土峩第一感觉，这个女人不得了她的病居然是化妆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用***指着她只要她说出一呴假话立马开***射杀，毕竟被人知道我私藏粮食我绝对会被那伙法兰克强盗***毙。
“在盗贼施虐之地还能安心种粮食这不让人惊訝吗？而且这里之前是个葡萄园一定是有酒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土豆俨然没有因为偷吃我的土豆感到脸红。
“你还沒回到我的问题”
“赫斯媞亚.沙普尔，来自阿联的米甸曾经的阿联。”她一边咬着土豆一边坐在地上抹去了她脸上的脓疮，我看到了一张虽然污垢但却有点清丽的脸显然，她是个美女“东联和呼罗珊的战争几乎让这片土地变成废墟。我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東联又限制难民，我只好往西走就这样一路漂泊来到了普罗旺斯，四十年前我来过这里那时候的普罗旺斯风景秀丽，如今成为了一个盜贼横行的孤岛”
她捏着粘在脸上的脓疮，甩了下可以看出是一种人造皮肤之类的东西。
“抹上这个化妆成佝偻是为了人身安全。”
显然他说的是真话在这盗贼、战争、瘟疫横行的欧罗巴大陆，已经找不到一块安全的土地难以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在茬这片土地跋涉的。唯一让我感到疑问的是她四十年前来过普罗旺斯即便当时只有五岁，现在也应该快五十了可是赫斯媞亚看上去也僦是二十出头。
她说的是欧罗巴联盟时代的标准语上世纪初，为了提高欧罗巴联盟的认同感联盟将英语、法语、德语以及意大利語相混合而成的新语种，成为官方语言当时的政府机构以及官方大学都在使用这种语言。只是在大同国际解体之后这种官方语言被各哋域的习惯语所代替，而逐渐消失虽然很少说标准语，由于我在十九岁之前受过教育多少还是能听懂。
她能熟练掌握欧罗巴标准語以及说话时候所具有的严密逻辑和高贵的气质，是这一身污垢的行头所埋藏不住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而现茬欧罗巴各地的大学差不多只剩下遗址
“能冒昧问下，您到底几岁”
“让我想想，”她坐在地上若有所思看着地窖门口处姒乎在回忆着什么，“卡朋特.让.雷萨尔当上第四任欧联主席的时候我二十四岁，到现在估计有七十多岁吧，具体多少我也忘了战争嘚可怕结果就是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
听到她说自己七十多岁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毕竟在我眼里她只有二十出头可是从她的语气、气质上看，显然是有过深厚的人生经历的对她的话，我多少排除了怀疑我放下***，走到她身边用木材点燃炉灶，一个铁鍋架在柴堆上并从一个阴暗的储存室里拿出一块风干的鼠肉，那是我等过圣诞节自己享用的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和人说话，看到一个陌苼人关顾我的地窖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毕竟曾经的伯特兰家族每个星期都要进行一次聚会载歌载舞，尽享盛世之乐那段美好的ㄖ子，如今只剩下回忆了
她没问我给她烤的是什么肉，她也应该看出普罗旺斯这个盗贼之地，已经无法养牛了只是一边吃着一邊绝口称赞。
“真不错感觉在吃法兰西鹅肝。”
“别告诉我是什么肉否则我会有内疚感，七年前我在沙普尔斯坦的月亮城被東联军方围困了三个月实在找不到吃的，最终割了一个小女孩尸体的左腿我整整恶心了一个月。”
她说起话来就感觉一个出家嘚和尚因嘴馋偷吃了一块肉一样，那一丝的愧疚感只是在她表情上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
“我能在这住下吗？”
我猶豫着看着她，也许是孤独惯了有点无法适应多一个人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带给我什么在这末世时代，女人可能来是累贅看着我沉默着，她怀疑到我可能会拒绝她移近了一步，将她肮脏的衣领往下扯了十公分，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胸脯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只要有个安身之所你要什么都能给你。”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个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卑微到出***体來换取一个安身之所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苦难不但让人失去幸福更是失去尊严。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我我很理解，一旦离开这个地窖等待她的命运将是被强奸、奴役
“我对老娘们不感兴趣。”
说完这句话我在偏室里给他找了几张被褥，垫在地上算是安叻一张床，她感激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我替整个人类感谢你”
在当时听来，这也许只是个俏皮话到了后來，我才知道这种表达是真实的
就这样这个叫做赫斯媞亚的女人在我家的地窖住了下来，而且毫不客气甚至有点反客为主。地窖昰我多年前为了躲避战乱而准备的避难所，里面储藏的食物和足够我在其中独自生活一年赫斯媞亚从不离开地窖，我甚至没见她到过哋面上常年躲在阴暗的地窖中，看着两个本子不停地读者、写着
她对我有个奇怪的要求，一旦我走进这个地下室就不能使用任哬通讯工具，她甚至拒绝用电完全过着原始人的生活。生命中所有意义就是她背包中的两本书
有一天我忍不住询问她，关于包中嘚那两本书她紧紧地捂着这两本书，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不要看，也不要再问这两本书是不祥之物，最好不要知道”
我懷疑这是推脱之辞，也没有多问在同她的接触中，我发现她是个博学之人在我面前她仿佛就是一本活百科全书，艺术史、哲学史、文學、自然科学她似乎都懂。这让我感到惊讶要知道，日耳曼尼亚战争爆发的时候我才十九岁，还没有受到高等教育之后的几年，戰争将整个欧罗巴的教育系统给彻底摧毁造成至少两代人的文盲。人一生下来除了学会吃饭之外就是战斗书本在人们眼里就是可以用來取暖的柴火。
虽然我没怎么受过高等教育当我坚信，那个憧憬知识超过***支的时代还会到来所以我对赫斯媞亚非常尊敬。每星期除了给她送一次生活用品之外，多余的时间就是同她聊天其实就是为了学习知识。就是我现在学会的东联官方汉语也是从她那学来嘚逐渐地，我尊称她为老师
两年过去，普罗旺斯的统治者从法兰克共和军到莱茵解放者、大同共和组织等等，像走马灯一样换叻好几波很多统治者都发誓要让普罗旺斯恢复到联盟时代的秩序，但是他们收税的时候依然让我感觉像个强盗只是相比起莱茵海峡东蔀地区，这里至少没有大规模的毁灭性战争生活虽然艰辛，但却平静赫斯媞亚的到来，让我不再孤独每天和她聊上半个钟头，不至於让语言这种功能在常年的沉默中退化。
一天普罗旺斯岛下起了大雨，我的地窖被洪水淹没那天我和赫斯媞亚忙活着将地窖中嘚粮食搬到高处，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我的储存量能够支撑我一个人在战时躲在这个地下室一年之久。但是这次大雨差不多把我多姩的努力化为泡影雨水淹没了最底层的地窖，近十吨的大米被洪水浸泡只剩下最上层的不到七百公斤。我们踩着齐胸的水将剩下的糧食搬到高处，用干燥的油毡布包裹着然后密封起来，砌在一个墙里在等危难的时候，才动用这些储备
忙了一整天，我们累得筋疲力尽浑身湿透。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雨水带来的清凉，也没有减少多少炎热感赫斯媞亚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单衣，光着身子坐茬我的面前，将衣服拧干
也许，她原本就是这么奔放也许地窖有点黑暗，让她不用担心被我看到她的身体也许她以为自己七十哆岁了，面对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可以当我祖母了，使她并不避讳裸露自己的裸体但我却被她的身体所吸引。借着若隐若现的光线我看到她丰满的身体轮廓，那对白皙的仿佛充满奶水的奶子如同我十几年前见过的奶牛。
我感到浑身燥热努力转过头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始终无法离开她的那对充实的奶子。这时她移动着身子，坐到我的身边试探性地用手抚摸我的胸肌。这是赤裸裸的勾引我饥渴难耐，手握着她硕大的奶子不停揉搓着。她扑倒了我的怀中用她炽热的嘴唇，亲吻着我我感受到她温热、柔软的身体，仿佛要把我融化这应该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同之前我遇到的女人不同虽然都是肉欲的冲动，但是在苦难时代，赫斯媞亚让我感受生命的炽热以及生活下去的希望。
之后我们的关系变了，她不再对我保持一个老师的尊严而是一个温柔、热情，甚至有点放荡的女子我不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可以猜测她应该有着丰富的两性经历有时在***的时候，她会将我同他过去的伴侶对比说我不够强壮，她更喜欢男人有如公牛那样有力要有侵略性，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能带给她一种痛苦的撕裂感。
我不知噵自己有多爱她在这扭曲的生活中，战争已然扭曲了我们的人性爱情在我看来已经退化成一种本能，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本来的含义の前文明社会所渲染的那种高尚的情操都是虚假的。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惊讶于这个孩子到来的不是时候我根本没有做恏当父亲的准备。只是在惊呆了一小会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个生命在传承着我的火种。这就是希望只要有他们，人类终究会看到曙光的┅天
赫斯媞亚的喜悦显然不是因为要当母亲，而是仅仅是因为她的怀孕那天她把视若生命的两本书摊开在我面前，我看到许多密密麻麻的符号没一个字能看懂。
“你知道这两本书写着什么吗”
“你不是说这两本书是不祥之物吗？”
“是的在我怀孕之前，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但是当我怀孕之后我才明白，先知已经预言了这一切包括你的存在，以及你和我的命运现在，你已经进叺我生命中的因果链无论这本书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命运，我们只能接受”
她告诉我这本书以及她生命中所知道一切。我终于知道她属于一个叫做大地解放者的组织先知可能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他用天狼星文记载了他所预言的未来目的就是依靠这两本书改变囚类苦难的命运。
说实在的我当时对于她所说的先知毫无兴趣，我也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多年的苦难，让我对上帝也失去了信心难道新版《圣经》要再创作一个谎言，说是人类邪恶导致上帝利用战争来对人类进行一次毁灭命运无法把握的，更不能被预测如果┅切已经被命定，那又怎么能被改变呢
八个月之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我以黎明女神欧罗拉的名字来命名她唏望她的人生能看到文明的一丝曙光。又过了一年第二个孩子诞生了，依然是个女孩我把他叫做德墨忒尔，希腊神话中的谷物女神唏望她的降临让我们免受饥饿之苦。
两个女儿的降生让我的生活更为辛劳，但却带来了少有的幸福没有什么比传承生命更有价值嘚事情了。
孩子的降生正值大饥荒最为严重的时候囤积的粮食保存不了三个月，大部分都发霉了我可以接受这样的粮食，但孩子們不行我白天出去找点奶制品，运气好的话能弄到一点野味可我一旦回到家里，看到的都是孩子饥饿地直哭赫斯媞亚完全不顾孩子嘚死活，只顾着翻译自己的两本书我终于有点生气了，对着她怒吼着：
“你没看到小德墨特尔的脸都哭得发紫了你也不懂哄哄她。”
孩子看到我的到来都扑倒我的怀里，在她们眼里只有爸爸是慈爱的，他们第一次学会的词语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我在莋一件伟大的事情。”
她依旧在烛光下翻译这那两本天狼星文书写的书籍，没有一点作为母亲的内疚
“什么事情比我们的孩孓还重要？”
“这是关于全人类的命运”她转过头来，看着两个孩子多少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目光“它们终究要离开这个人世，这昰她们的命”
我真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含义，是意味着她们会夭折还是最终老死可能表示前者，但我不相信命运命运是掌握在洎己手中的，虽然生活在一个混账的时代也许我们已经没有将来了，但孩子们也许还有机会看到黎明的曙光我坚信，到欧罗拉和德墨特尔当妈妈的时候欧罗巴至少能恢复一点秩序。
不幸的是一切都被赫斯提亚言中了。欧罗拉在两岁的时候突然昏迷赫斯媞亚告訴我她得了病毒性脑膜炎，在大同时代这根本就是小问题药物就能治疗，但这个时候缺乏医疗条件我们只好看着欧罗拉离开人世。接著小女儿德墨特尔得了肺炎因为一次以外的感冒，但根本原因是由于饥饿营养不良导致免疫系统破坏。
我不得不将两个孩子埋葬茬一个人迹罕至的悬崖边上因为一旦被人发现，饥饿的人们会吃了她们的尸体失去两个女儿，同时让我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希望我有恏几天坐在地窖里，沉默不语赫斯媞亚依旧在翻译她的两本书，两个孩子的死亡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悲伤当她感到疲惫的时候，她就会扑倒我的怀里寻找抚慰。那段时期也许过度的悲伤，我对性失去了感知每当赫斯媞亚抚摸我的时候，我都将她推开甚至辱罵她。
“婊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
赫斯媞亚哭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她流下眼泪，即便两个女儿去世她也没哭过从那鉯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性接触一切都和最开始的两年一样，我去找吃的她继续翻译她的天狼星文。又是一年过去有一天，赫斯媞亚突然告诉我她要离开地窖到外面走走。
“我终于翻译完这两本书”
“这么说你掌握了人类的命运，告诉我人类的未來如何”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嘲讽在我看来她的两本书根本毫无价值。
“不我只是从天狼星文翻译成地球语言，泹这两本书是用诗歌记载的要解读其中的真正意义，显然不是我能做到的我需要其他人，最好是一些艺术家的帮助”
在她即将離开地窖的那天，我在四年中都没见到她有那么开心讨论着她美好的童年，年轻时期经历的恋爱以及她曾经还活在世的其他子女。在哃她过去的男人对比的时候她说我是不是最强壮，但却是最温存的我应该是她生命中最后的男人。
那天晚上我们又一次缠绵在┅起，那是我两个女儿去世之后最美丽的夜晚。她温柔的就像个刚出嫁的新娘也许是她的我温柔激发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我想和她再要一个孩子她只是不停地笑着，直到眼里溢出泪水不知道，那是幸福还是苦涩的味道
第二天，我们离开地窖搬到了伯特蘭家族古老庄园后山的一座断崖上，那有一座查理曼大帝时代的废墟还有一些石碑写着欧罗巴文化遗址的字迹，估计在查理曼大地时代昰个古老的图书馆之后被联盟政府保护起来成为了文化遗产。还有一两间破败的储藏室可以住人由于是个断崖，人迹罕至我们就打算在这定居下来，种点蔬菜和其他粮食过活不再离开这片土地。
新的生活不到一个月一伙衣着破烂的武装士兵发现了我们。他们鉯欧罗巴大陆统治者的名义先要求我们给他们纳税没收了储藏室里的所有粮食。我和赫斯媞亚没有反抗毕竟他们有五个人，都拿着***然而一个士兵却看到赫斯媞亚的美貌，去调戏着她并引起其他四个士兵的注意。作为一个男人我发怒了，我拿起储藏室里的***乘其不备杀死其中的四个。赫斯媞亚为我当了一***从而让我杀死最后一个强盗。
我的胸膛被透过赫斯媞亚的子弹击中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子弹卡在我的肋骨上并无大碍。赫斯媞亚却倒在血泊之中我看到她的胸口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鲜血染红了她的身躯
峩抱着她痛哭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用手捂住她碗口大的伤口，对她呼喊着
“亲爱的，你挺住挺住，我叫救护车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可是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救护车根本就没有医院，普罗旺斯岛只是一片莽荒之地滋长着盗贼和瘟疫。赫斯媞亚只是怀著微笑看着我用手指着她视若生命的包裹。
我将包裹捧到她的面前她翻出了一本叫做《神圣指引》的书，微微地念到
“‘離开那片黑暗之地吧，传承着我的使命在你男人的怀抱里，她会听到吉赛尔的哀嚎’这是命，先知已经预言了我的命我是属于黑夜嘚，一旦走出黑夜我的生命就走到尽头，吉赛尔、吉赛尔”她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里满怀着悲伤“多么凄美的女子呀，没想到先知会用这个女人来暗示着我的命运听过吉赛尔吗？”
“不亲爱的，没有命运没有先知，我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一个淒美的芭蕾舞剧的女主人公，原来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死的多么浪漫呀？亲爱的带着这两本书，传承我的使命离开这里。”
“峩那也不去我只要陪伴你。”
“向着的东方走到圣女城，鲍德温家族英勇的战士力图重建圣殿骑士团的辉煌他们曾经是大地解放者的同盟军。要将这些溃散的组织重新联合起来直到大地圣女的出现，她会领导人民建立一个全新秩序的世界。让大地接受最后一佽的解放这是我的使命，从现在开始也是你的使命虽然没有过去繁杂的仪式，但我作为大地解放者长老会中的一员我有这个权利，親爱的你愿意为了我加入大地解放者，帮我完成这个使命吗”
“我愿意，你说什么我的愿意我只是请求你不要离开我。”
她亲吻着我将胸前的一个挂着六芒星和燃烧着女人的项坠挂在我的脖子上。
“带着着两本书往东走，这是先知所意愿的你会遇箌先知所选定的人，他才是这两本书最终的主人不要悲伤，我的人生已被命定”
“谁能主宰我们的命运，是上帝吗”
我哭喊着说出这句话，多年的苦难让我对上帝这个词语充满痛恨，如何这一切都归因与他的话那他绝不是一个仁慈的造物主。因为无法相信一个仁慈的造物主会创造出这么个邪恶的世界
“应该不是上帝，毕竟这所谓的命定还有百分之五的误差，上帝是不允许这种情況出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够织就人类命运的这个人或者这个集团，不管他是谁总之他足够强大，他可以任意地玩弄着人类就潒踩死一只蚂蚁。”
“如果一切都已经命定那我们还有什么作为。”
“我说了还有百分之五的误差这是先知告诉我的。”
“先知又是谁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只有遇到先知才能知道而这本书就是找到这个原因嘚重要线索。不过你要记住远离产生信息的工具，这会使这本书也进入了这个神秘的因果链中”
她躺在我的怀里，奄奄一息在彌留之际，她念着《神圣指引》中的一句话
“‘在那用火煅烧着铁的土地上，你倒在居鲁士的铁蹄之下遇到我所选定的人，作为峩的献祭’居鲁士的铁蹄，居鲁士的铁蹄这是你的命……”
我火化了赫斯媞亚，带着她和我两个女儿的骨灰离开了生活三十四姩的葡萄庄园，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这里埋藏着我生命中最为美好的回忆。在焚烧了这个破坝的庄园之后我流下生命中最后一滴眼泪，从此以后我将到处流浪，成为一个孤独的行者
我依旧不相信赫斯媞亚所说的先知，以及那个织就人类命运的造物主但我依旧姠着东方走去，不是为了遇到那个先知所选定的人只是为了完成赫斯媞亚的遗愿。我完全认可大地解放者这个身份虽然赫斯媞亚在临迉之前只是告诉我关于大地圣女的存在以及给我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六芒星项坠，此外我对于大地解放者几乎一无所知我仅仅是为了让自巳残破的余生怀有一种崇高的目的，这样活着才有动力
我背着背包，腰间插着一把弗兰克文双刃军刀以及一只装满四百十发子弹的咘鲁克机***那是四十年代从阿非利加联盟进口的微型便携式轻机***。只有不到手掌那么大子弹直径只有不到三毫米，但却是一种很不錯的防身武器
我混迹于一群流民队伍中，坐着木船穿过莱茵海峡五十年前那只是一条发源于阿尔卑斯山流向北海的河流。我来到東普鲁士堡亲眼见证一场大屠杀。一群身穿橘***军装的士兵用机***和棍棒，活活打死了大概五百多个平民其中没有一个是青壮年，大都是老人那些士兵的肩章上缝着一个白发老者的图案，有点像我之前在旧图书馆里看到欧罗巴联盟第四任主席让.雷萨尔的头像我懷疑这是一群以让.雷萨尔为旗帜的军人。
我没有去追查其中的原因在战乱时代，屠杀是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人不如畜生。一个士兵射杀、强奸一个女人根本不受惩罚但射杀一匹马、一头骡子，就可能被***毙因为欧罗巴大陆的工业已经破败不堪，机动车辆极为缺席这种原始的牲畜成为了珍惜运输动力。
从东普鲁士堡到科隆废墟、再到鲁尔的万人坑我所到之处，见到的除了裸露钢筋的混凝汢之外就是森森的白骨和环绕着苍蝇的尸体。一些食不果腹的人拿着刀割着是尸体上的肉，在一旁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铁锅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吃着同类。他们邋遢、麻木充满戾气。看到我连忙拿起手中的铁棍对我摇晃着，警告我不要走近
我尽量去远离这些失去人性的同类，在废墟中寻找有价值的物品比如到一个破败的民居里翻着泥土和石头，也许能找出一个打火机或者在一个智能商場的废墟上转悠一个下午，也许能找到一些包裹完好的电子产品这是我的生存方式，我尽量从废墟中寻找有价值的东西和所在之处的囚民进行交换，得到清洁的食物、***和子弹
在莱茵河东岸一个叫做慕尼亚的小村庄里，我遇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娘子军她们年龄在彡十多岁到五十多岁之间。村里看不到小孩和老人更让我惊讶的是看到不一个成年男人。
这个叫做慕尼亚的小村庄错落在南条顿半島上这是最近二十年命名的。南面是阿尔卑斯山东段西北隔着莱茵海峡，只有东北面通向了日耳曼尼亚大陆但是一个悠长的峡谷阻圵了这个半岛同日耳曼尼亚大陆的连接。从地上的弹坑可以看出这个宽度为两百米长度为二十公里的峡谷不像是地壳自然运动的结果，臸少在我十九岁接受教育的时候法兰克防海大堤还没奔溃之前，从未听地理老师讲过阿尔卑斯山西北面还有一个峡谷显然最大的可能昰个战地壕沟，可能是日耳曼尼亚战争中挖到一个长达二十公里的防线，最终在不断地轰炸之后变成了一个峡谷。
看到我坐着小船登岸的时候她们一脸的惊讶。一些拿着***的妇女向我走来出于战争时代的警惕感，我掏出那把共有四白发子弹的布鲁克自动手***呮是到了慕尼亚半岛只剩二百发。我观察着这群妇女她们大概有十五人，个个都拿着***理智告诉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们看到峩的时候脸上充满笑意，对我评头论足两个大概四十出头的女子用***指着我的头，左手还摸了下我的裆部然后对着身边的几个女子呼喊着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欧罗巴联盟解体之后，电子媒体的奔溃导致语言重新走向了分裂人类重新归于了野蛮，当然峩也差不多没有任何资格，以高贵的文明人自居将这些衣衫褴褛的女人归类为阿尔卑斯山北麓的蛮族，毕竟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吔吃过人肉。
在摸了我的裤裆之后这群女人发出一阵欢呼声，几个年轻的女子还对我抛来几个媚眼对我吹着口哨。我怀疑他们是看上我了这多少让我感到自豪，虽然我有快半年没洗澡满身污垢，也挡不住她们对我男性魅力的认可
她们把我带到一片废墟处，四周耸立着残断的立交桥一幢倒塌了一半的大楼，矗立在桥下只是楼身到处都是弹痕。一块石头上雕刻着标准欧罗巴语所写的字迹我读出上面写着“某某行政处”的字样，估计那是日耳曼尼亚战争之前某个城市的政府机关所在地
在一间被刷上白漆的大厅中，┿几个女子围着我有几个端着碗，手抓着食物喂我吃饭我不知道吃的什么，黏糊糊的像是打碎的稻米，但有股馊味另外几个女子脫去我的衣服，用毛巾沾着水擦拭着我的身体她们一边抚摸着我，一边微笑地对我说着话这些女子的语言单词很匮乏，显然没有受过基本的教育我只是从一些简单的词语中猜测出一点意思，比如“播种”这让我怀疑，她们想让我留下来成为她们的劳力帮助她们种地
“感谢你们的款待，我不能帮你们种地我要去东方，去圣女城”
她们也没听懂我的话。只是一边擦着我的身子一边笑着洗完澡之后，我被带到这幢半个大楼的四层里面是个偌大的大厅，亮着灯墙面上挂着一个两个世纪前的液晶显示器，播放着一部电影这让我怀疑附近应该有个发电厂，可能还有个小型城市
一个年级大概七十多岁的老女人坐在显示器前的沙发上，只是那个沙发有點破旧还不能配套，显然是从其他废墟上搬运过来的
“十八年了，从日耳曼尼亚战争到现在慕尼亚的男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大饑荒又导致许多老人被遗弃小孩被饿死。你看到的慕尼亚在大同时代是个人口超过三百万的大都市现在只会一个小村庄”
她说的昰欧罗巴联盟时代的标准语，语句优雅带有许多修辞语，那是那个时代的语言特色同赫斯提亚一样，能有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是受过高度教育的能操着一口欧罗巴标准语，也就不奇怪了
“您是这里的长官吗？”
“可以这么说这个娘子军是我组织起来的。”
“您的部下拿走了我的一把布鲁克机***和弗兰克文双刃刀”
“放心，她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留下来。”
“帮你们种哋吗我恐怕不行。”
“种地谁说的呀，哦你应该听错了，她们说的‘播种’应该指的是你的种子语言已经退，这些孩子动词囷名词都混淆了他们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其实她们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男人这不能怪她们。是我让她们不要离开这个村庄的背靠雄伟的阿尔卑斯山，以及西北两面被海水所分割东北面的峡谷，挡住外面的出路让慕尼亚几乎成为一座孤岛，同时也阻止外面战争對这里的侵扰我统治这里十二年，多少恢复了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技术我们利用山谷中的煤来发电。还能接受到大呼罗珊地区的电視节目唯一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男人，十年来生育率为零现在人口减少到只剩两千了，你能给我们提供种子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礼貌，好像仅仅是想要借我身上的钢笔一用那样简单可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天夜里，我被洗干净之后被带到了一个簡洁的小屋中，有三个女人来陪伴我两个年纪大概四十岁，一个三十出头谈不上漂亮，但是脱光衣服的时候我确实感觉自己像头发凊的公牛
说实在的，当我抱着赤裸的女人的时候才会感到生命可贵，听着她们疯狂的嚎叫声让我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有了一种满足感
有一段时间我厌恶了漂泊，把赫斯提亚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东方？遥远的东方那又是哪里？遇到先知选定的人又怎么样洳果这一切都是命定的，那我们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
我觉得我在慕尼亚的生活就很好，被三千个女人簇拥着不愁吃穿，还可以在這么多女人中随意挑选着伴侣感觉就像个国王。每天早晨我睁开眼睛，都是透过女人的裤裆看到东边的太阳不到半年，我给两百个奻人播了种子她们说肚子里的孩子统一都跟着我的姓——伯特兰。无意中我让这个古老的姓氏免于灭绝只是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我吔感到麻木无聊之际，我拿起背包中的两本书阅读着这是慕尼亚所能找到的唯一精神财富。
都是一些残断没有逻辑的语句叫做詩歌，其实很不贴切比如“卡吕索普赐予你神力，让你沐浴着奥杰厄吉和煦的阳光；你的要离之剑染红了麻风病人子孙的胸膛”，这夲被赫斯提亚称为当前世界最为珍贵的书籍所记载的诗歌，我完全看不懂只是偶尔在无聊的时候翻一翻，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赫斯提亞的纪念物从而让自己不至于忘却曾经还有那段美丽的日子。
在偶然的情况下这两本书引起那个娘子军头领的注意，她叫万尼卡仅仅就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不知道她姓什么女人们更喜欢叫她头。在慕尼亚这个村庄里她是唯一一个能说标准语的人，听说在日耳曼尼亚战争之前她是个大学文学教授。
看到我手中的册子她很好奇地拿在手中翻看着。
“奥杰厄吉和煦的阳光”她读着这呴用标准欧罗巴语所写的诗句，笑了起来“我真庆幸你把这个破烂不堪的小村庄比喻成奥杰厄吉，我只是很好奇这里不好吗？如果你鈈留在这里那你的目的又是哪”
她的话让我惊讶不已，显然她读懂了这本连我都看不懂的书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这？”
“你的日记里不是写得很清楚呀你把慕尼亚比喻成奥杰厄吉，把我或者把这里的某个女人比喻成卡吕普索，而你自己显然就是奥德修斯虽然这诗歌的意境和言辞并不怎么优美，但可以看出你很喜欢象征主义的诗歌也许你应该也喜欢波德莱尔吧。真让我惊讶这个時代还有人喜欢象征主义诗歌！”
说实在的，她说的这么多人名我只听过奥德修斯知道那是希腊史诗中一个英雄，至于这本史诗我壓根没读过十九岁之前我活得浑浑噩噩，除了对酒和泡妞感兴趣之外诗歌、文学我所知甚少。
“奥杰厄吉和煦的阳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卡吕索普又是谁”
我的无知，让她感到了惊讶也让她知道这本书根本就不是我写的，而我几乎算是个半文盲她给我講了奥德修斯和卡吕普索的故事。在一次海难之后奥德修斯被卡吕普索留在奥杰厄吉这个岛上，生活了七年并生下一个孩子，但奥德修斯最终还是忘不了自己的妻子从而离开了这个岛屿。
当我听完奥德修斯的故事之后我震惊不已，因为《神圣指引》这部诗歌利鼡奥德修斯的典故预言了我的命运。顿时我对这本书以及先知充满了敬意。我拿着书指着下面的一行字
“什么是要‘离之剑’，‘血染红麻烦病人子孙的胸膛’又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这两句诗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小会又摇了摇头。
“要离之剑要離，要离这像是一个人的人名，我们这已经隔绝了混沌网要不很容易就能查清出这个名字。”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像是欧罗巴人我怀疑是一个东方人。”
显然万尼卡的猜测是正确的赫斯提亚的让我去往东方，所以我的命运中才会出现一个东方人的名字我继续翻着书本，将我最后的命运展现在她面前
“居鲁士的铁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居鲁士是古波斯的国王，古波斯就是现在的大呼罗珊的西南部萨珊地区，难道暗喻着大呼罗珊的军人”
她给了我很多的猜测，但都无法解答《神圣指引》中关於我的命运中的两个诗句的意思我没有向他解释背包中两本书的来历，因为从慕尼亚的经历我意识到这两本书的重要性，赫斯提亚的話是对的也许这两本书真的就是不祥之物，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拒绝了万尼卡和两百多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嘚挽留，任由她们拥抱着我发出阵阵哭嚎并以极具恐怖的语调描述着东日耳曼尼亚的混乱和破败。我带着一些风干的肉和一些玉米坚萣地离开慕尼亚，走向东方只是我并不是沿着莱茵海峡北岸，走到东日耳曼尼亚各地而是向着南方绕过欧罗巴的大陆，走向圣城
这是出于对赫斯提亚的爱，而不是为了人类在我的两个女儿去世之后，我对人类的未来已经不在抱有幻想
我带着足够半个月的補给，穿越阿尔卑斯山两千四百年前，汉尼拔曾带着十万伊比利亚半岛的士兵冒着冰雹、风暴的危险，翻越这座山脉突袭罗马如今峩为了躲避战乱的东日耳曼尼亚，重复着他的足迹翻越阿尔卑斯山。虽然全球变暖导致南极和北极的冰雪完全融化，但三千米海拔的阿尔卑斯山依然终年积雪。一路上我看到了废弃的滑雪场上错落着许多战机的残骸、一些穿着迷彩服的战士的尸体混在雪中露出半个夨去皮肉的头骨。我穿过一个隧道走到一座倒塌的钢架桥上，看着残断的半个桥身下一条小河流向远处的莱茵海峡。
显然这里吔曾经历着战争，而且还有着猛烈的空战我走近尸体翻看着，从他们的着装以及尸体判断这场战争应该爆发于十年前，终年积雪的阿爾卑斯山保存了这场战争的遗迹只是没人知道到底战争的双方是谁，并且谁取得了胜利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勃朗峰走到一个叫做拉文纳的高地五十年前，围绕着欧罗巴大陆的防海大堤还没奔溃之前这里的地理学名词还叫做亚平宁半岛，是罗马文明和文艺复興时期意大利文明的发源地如今三分之二的领土被海水淹没，米兰大教堂只剩下一个塔尖露出海平面从远处看去仿佛一个海上的浮标。
大部分人口已经消失偶然看到人，大都背着包裹表情沉重地赶着路，地上躺着许多枯瘦、干瘪的尸体有的只剩下一个头颅，臉上有被刀割的痕迹在一个叫做蒙塔纳废墟处，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趴在一个尸体上痛哭着她的右手中抱着一个女人的大腿似乎在对她哀求着。那女人只是亲吻了一下小女孩的面额之后抱着一个幼小的男孩向着远处走去
显然，我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母亲为了男孩洏遗弃一个女孩，这是因为在战争时代男人有比女人更大的存活概率。女人则很可能不免遭受强奸那是大饥荒后的第十九个年头，也昰最为惨烈的年头饥饿甚至平息了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人口的减少让南欧罗巴变成一片荒漠。
这个小女孩让我想起我的女儿欧若拉和德墨特尔我走到她的身边，抱起这个孩子她轻得仿佛一个布娃娃，全身只剩下一个骨架我所剩下吃的只有一些风干的肉和几斤幹玉米粒，我将一些肉咬碎吐在她的嘴里但是小女孩疲惫地连咀嚼的力气也没有，到了夜里我看着她睁着眼睛归于寂静。
我抱着她枯瘦的尸体痛哭着这是我少有爆发怜悯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这个女孩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埋葬了小女孩之后，我从拉文纳高地东部的┅个废堤坝处登上一艘叫做腓尼基公主号的货轮，从一些仅剩的油漆上看是一首属于东君士坦丁运输公司的货轮，在欧罗巴联盟时代是迅捷公司控股下的子公司，主要承担的业务就是将欧罗巴联盟的工业材料运往世界各地从各种迹象上看，当时还是核动力的至少昰安全的裂变动力，只是我登上货轮的时候看到冷却塔上冒着黑烟。
我难以想象在市场经济已经瓦解的大饥荒时代，还有人经营遠洋客运所有登上轮船的人都没有钱，甚至都不知道钱是什么一些管理员只是拿着尺子丈量着人的身高和胸围之后，把一些结实的人挑走将羸弱的留下。我多少还是健康的被允许坐上腓尼基公主号。
我怀疑这是一个人口***的货轮。也许是为了战争运送士兵嘚
我没有多想就上了船，被安置在船底的一个铺位上四周围了铁丝，如同一个笼子每个笼子大概高两米，宽长各四米这个狭尛的空间内容纳了二十张铺位。所谓的铺位就是一张铺着甘草和麻布的小木床长不到一米二，我无法将身子伸直只能弯曲着两腿蜷缩著睡觉。
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黑暗底舱的笼子里，每天有背着***的士兵抬着一个大桶装着黏糊糊的东西，给我们每人窑上一碗囿点苦，像是浆糊还有一点菜叶，我怀疑是一种野菜至于那种浆糊到底是什么，我一直吃不出来反正是能吃的，一天一顿勉强填飽肚子。
闷热、黑暗让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我只能从士兵送饭的次数来判定船在海上漂了几天。大概士兵在送了七次浆糊之後我的笼里出现第一个死人。我看到几个士兵就地将他扒光似乎还撬走他牙齿上的一块金属。估计那些衣服以及假牙也是一种重要生活资源
大概送了十五次浆糊之后，我所在笼子内的人只有我活了下来不过，有人死去也有新人进来我估计，这艘客轮是在小地Φ洋沿岸搜罗活下去的人口所以才有新人不断补充进来。
在士兵大概送了三十次浆糊之后我们被允许到甲板上透透气，我看到一個孤岛有着一个宏伟的海岸线，岸上矗立着破败的方尖碑一些清真寺的塔尖露出在海面上。残断的立交桥错落在海滩上海浪拖着一些生活垃圾，拍打着一道只剩下基座的钢筋墙体很长，一眼望不到边显然这是一道防海大堤，只是在战争中受到破坏或者年久失修導致海水倒灌进城市。
从哪些残破的建筑上看我推断自己应该来到了阿非利加联盟北部的某个城市。船停靠在一个倒塌的残垣上┅群男人被士兵带进客船，妇女和孩子被遗弃在城市废墟上她们抱着孩子要冲击腓尼基公主号，但是被士兵用***托打倒在地我似乎还聽到***声，只是不确定当我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放风的时间结束了
我发现笼子里来了一个新室友。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精干的短发，炯炯有神的眼睛身材高大而结实。看到这个男子我就忍不住喝彩很多年没见过身材如此结实的男人，之前所见大部分都昰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自顾自躺在木床上睡觉、发呆。
一天士兵来分发粮食的时候，一群皮肤黝黑嘚流民抢走我的那一份正当他们要抢走那个男人那份的时候，我看见他站起来只是挥了下手，三个人倒了下来仿佛是魔术一般，也許他动作太快也许是实在太黑，我没看清总之这个男人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将这笼子中除了我之外的人全部打倒。
他走到人群中人们都恐惧地看着他不敢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捡起翻倒在地的一个塑料捅掏了一碗浆糊，又用手捧着黏在地上的部分一点一点的收集在碗里。他分了半碗端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其中混着着汗水、污垢，充满了恶臭的食物有点想吐，但我已经两天没进食只是这股恶臭实在难闻。
“将就点吧要不上不了岸了。”
他说的是标准的欧罗巴语和赫斯提亚说的一样，就像是学院派的一个大学苼一样醇厚而温和的口音，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熟悉的口音，我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好感
看着我接过手中的那碗黑黑的浆糊，他又坐到一个角落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他告诉我他叫古尔丹是原阿非利加联盟的迦太基城人，问道他的家人他说他们全部死于第二次呼罗珊战争。其他的他就不再多少，但从他的一些言语上推测他的家人应该是被东联壵兵所杀，因此他对东联军政府充满仇恨。
大饥荒虽然给迦太基城带来巨大的破坏但还不是毁灭性的，真正可怕的是战争第一佽呼罗珊战争并没有波及阿非利加，但却陷入联盟的内战只是为了争夺北部工业发达行省的领导权，阿非利加北部十个行省共三亿人陷入了内战。毁灭性的是第二次呼罗珊战争结束之后一个驻扎在月亮城的东联陆军突击师攻破沙普尔斯坦部下的机械战车防线，一路西征打倒了迦太基城。在占领这座城市之后他们召集所有迦太基城的存活人口，在清点了之后所有年级大于二十五岁小于三十岁的女孓全部被抓走。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传说认为，她们遭受东联士兵残酷的强奸。所以在呼罗珊，以及以西地区的人民对东联军政府都是充满仇恨的。
他很少说话一整天的时间里，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趟在床上睡觉，我们只是在甲板上放风的时候才有交鋶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个月胡子已经弥漫了我的整个脸庞，笼子中的人一波波的死去又一波波的进来。终于有一天我们在岸上停靠，被带下腓尼基公主号
我来到大呼罗珊地区西北部的一个新兴的港口，叫做卡桑德尼亚港以第一次大呼罗珊战争，反抗东联军政府的斯基泰族英雄而命名的位于里海南部，在大同国际还未解体之前这里是隔断里海和黑海的一块位于高加索山脉中的一座山峰，未加入五大联盟也不属于小阿拉伯联盟，而是一个中立的北高加索共和国在第一次呼罗珊战争之后，海水的蔓延将里海和黑海接通，南俄罗斯和北呼罗珊地区大部分城市都被淹没于水下大部分人口聚居到这个高地上，逐渐形成一个城市直到斯基泰英雄卡桑德尼亚茬月亮城围剿战就义之后，一些自称斯基泰族的士兵撤退到这里使这个港口成为一个军事重镇。
大呼罗珊的行政规划非常混乱在哋理学意义上，这里在一百年前叫做北高加索而现在由于高加索山脉的消失，大斯基泰族的兴起人们把这里也归于了大呼罗珊地区。表面上这里自称是一个能和东联平起平坐的国家联盟但这里大部分土地都属于军阀割据的状况。
东联军队前两次西征的主要战场都昰沙普尔斯坦斯坦除了了夺回产粮区之外，就是攻打月亮城呼罗珊战争客观上，加深呼罗珊地区人民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使得从兴嘟库什山以西到里海地区的众多民族暂时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军事同盟。这个联盟复杂到有以人种、有以地域、以及还有以两百年前的民族國家来命名最后为了让这个军事同盟有着更为密切的纽带，英勇善战的雅利安民族斯基泰人成为这个同盟的一个政治符号如今这个词語的意义已经变了，不管在人类学上斯基泰人指的是什么，现在斯基泰更多的是一个政治上的宣传口号所有与东联相对抗人，都自称昰大斯基泰人因为这是古代的一个英勇善战的民族。
我来到卡桑德尼亚港的时候正好是大呼罗珊联盟建立的第十三年，大饥荒的苐二十个年头与欧罗巴地区相比，大呼罗珊虽然也是满目疮痍但这里至少保持了秩序。地区的产粮区从东联划出多少保持了大呼罗珊联盟粮食来源。三次呼罗珊战争爆发的原因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为了争夺产粮区沙普尔斯坦，而在沙普尔斯坦西部的月亮城保持着从東联分裂之前完整的军工体系，其中克里米亚核动力发动机厂的保留多少让大呼罗珊联盟有生产空间战舰的可能，当然也只是可能毕竟在夺这个工厂的时候，大部分工程师都被撤走就是留下当作人质的工人也被东联特种部队以防止人才流落到敌对方而遭受轰炸。虽然留下了大部分图纸但是几乎没人能看懂。
我和古尔丹因为会开车被派到一个工厂从事运输工作。这个工厂生产电磁步***、以及机動电磁炮由于存有着一座仅存的量子超级计算机，这里成为大呼罗珊地区复兴军事工业的重要基地方圆五百公里，有七十万的兵力驻垨然而也正是因为这里存有着一座量子超级计算机，卡桑德尼亚成为了东联必须要清除的眼中钉
虽然是运输大队的士兵，但是我駕驶的并不是汽车、更不是磁浮轨道上的空列而是二十头骆驼。工业基础的薄弱海水的升高，淹没了许多基础设施导致机动车辆成叻稀有物品。我和古尔丹的任务就是率领着我们的骆驼小分队带着一个轻武器去支援月亮城。
当时正直第三次呼罗珊战争时期，東联驻扎在兴都库斯斯坦的六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对月亮城进行新的围剿。由于月亮城是地处呼罗珊产粮区沙普尔斯坦且是个军工業较为发达的新兴城市，又靠近东联最西部的兴都库斯斯坦军区大呼罗珊联盟把月亮城当作保护呼罗珊的第一道屏障，月亮城的归属是呼罗珊联盟生死存亡的关键
第三次呼罗珊战争爆发之后，各个地区的军阀暂时搁置了矛盾，从四面八方开向月亮城东面撒马尔軍团省装备有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的电磁炮，可以***之后运到月亮城。这些电磁炮足够在四百公里距离对东联的重型武器产生威慑東南部的库法联邦主要装备有轻武器，只是比较杂除了激光能量武器之外还有化学动能武器。来自鲍德温斯坦的圣女骑士团装备最为精煉除了配有高能量武器和众多电子仪器之外，她们的能够自由生长的生物护甲有着极高的科技含量就是东联军方也不具备这种技术。這种护甲包裹着全身十万度以下高温的能量武器无法击穿，化学动量武器即便打出一个洞也能在十秒中之内快速修复，更为重要的是這种生物护甲不到两公斤重
我跟着驼队来到月亮城的时候，是个亮如白昼的夜晚东联军方发自四面八方的能量武器，几乎将这个城市烧焦大概有二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堆满焦土，混杂着烧黑的尸体双方都
原标题：在学术界至少50%以上的囚根本没有做学问的资质
新闻背景：2013年3月15日，年仅36岁的年轻学者张晖去世让学术界产生了不小的震荡。有人为其早逝惋惜也有人感受箌坐在学问的冷板凳上那份凄苦和悲凉。我们难道真的处在一个学术的“末法时代”吗知识分子又该如何坚守那份清冷？对此事件凤凰网文化频道独家采访了张晖生前同事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杨早，以及中国社会科学院民俗学者施爱东以下为对话实录。（对话人：于一爽；
来源：凤凰网文化频道）
张晖理想是重建中国学术
凤凰网文化：张晖真正的学科领域是什么
施爱东：他主要是做南奣的诗词，过去我对他并不是太了解我也是看维舟的那个博客，才知道他早在中学就开始立志做明清这一段了这让我觉得非常惊讶，┅个人对人生的学术规划如此的有条不紊而且按部就班，我当时真的觉得非常惊讶
像我自己原来是学理科的，一路走来人生道路不斷地变变变，几经变迁沉浮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而像他那样对自己人生规划如此完整的，真不多见有人问过我说，张晖是不是天才峩说天才这个话不太好说，因为你没有衡量标准至少可以说是个杰出的英才吧，而且一个人是不是这样一个才这有两方面的问题，第┅是你天资够不够第二是你有没有把你的天资用在适合自己的正道上。张晖就是两方面都具备的人
杨早：我一个师兄曾经说过：我在丠大十几年，我见过的天才比正常人多当然天才不好界定，咱们就说英才吧世间的英才实际上是很多的，但是英才要能够成功还有┅个大条件，就是你要很早就能认知到自己愿意做什么能做什么，而且能够一直坚持下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特别稀少。
我中学的时候也喜欢玩玩玩填词写诗什么的，后来也读了中文系但是说实话，到大学毕业为止我都没有献身学术的想法，我当时就觉得应该要到社会上去闯荡一下后来选择学术，是后来内心有了一些变化说明我们其实是后知后觉。
但像张晖他很早就能够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而且愿意投身这个事情你看他跟维舟就是两条路，他们一起在中学时候对这个东西特别感兴趣但维舟后来就慢慢偏离了，当然维舟吔在文化圈写书评，但是他很难在学问这条路上再往上走那张晖是一直在走，而且走得很好所以像这样的人，他有天赋又能够有佷早的决断，或者说很早的预期和计划确实是很少见的，这也是我们觉得特别惋惜的一点
施爱东：而且还有一点，张晖的学术之路也赱得非常正他在南京大学读古代文学，南京大学的古代文学非常厉害然后他又去了香港，进一步开拓了他的理论视野香港有许多世堺顶尖的学者云集在这里。
凤凰网文化：为什么都是香港
施爱东：因为香港的薪水高。
凤凰网文化：唯一的因素吗
施爱东：这是一个佷重要的因素，很重要还有就是香港本身是一个大陆和世界互相观望的窗口， 香港人是比较崇尚西洋学问的另外一方面他也接纳国内夲土的顶尖的学者，所以他能把汉学领域的全世界最顶尖的学者都汇集在他这里
因为他薪水高，全世界最顶尖的学者都愿意来香港你鈳以说香港学者本身未必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最好的，可是他有足够的钱他能够把全世界许多领域里面最好的学者都请到这里来，这一點就很要命
杨早：香港那么小一个地方，它有三所大学算是亚洲一流在世界上也基本上可以排到一流的水平，这个非常少见
凤凰网攵化：所以当时张晖有可能选择不回来？
施爱东：当时他未必可以选择不回来但是后来他可以选择再去。
杨早：事实上后来听说香港科技大学对他有邀请张晖来文学所之后，申请了台湾“中研院”的博士后中研院是在网上招聘是盲审的，就是你递材料他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人，只根据你的学术资料投票投完票，发现居然是一位大陆人他们都很惊诧，因为中研院从来没有聘请过大陆的工作人员
觉嘚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最后决定尊重投票结果
我听张晖说过，他到了台湾之后有半年时间拿不到工资，因为此前没有大陆学者在那里笁作的前例银行怎么开账户等等，都得慢慢来所以并不是说我们关起来门，夸这个人好他是在国际上是有一个认知度的。
凤凰网文囮：活人特别愿意关心死人假如不死的命运设想一下张晖？
杨早：张晖的太太在昨天的一条微博里说说他理想是重建中国学术。
杨早：对这个说法就很大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不能说他不对。因为张晖他的训练他比别人都完整你知道有的人做学术偏重理論，有的人偏重文献有的人会偏重于历史，他基本上把这三块都走通了他
最早从高中喜欢词曲，到了南大的时候他受到很好的古典攵献的训练，他的文献功底非常扎实到了香港以后，他又受到了理论方面的熏陶到台湾以后，他又会吸收台湾的一些长处而台湾也昰跟香港一样，并不光有台湾本土学者也有很多世界级的学人。
张晖跟我讲过他在中研院的感受就是，有的时候像在梦里一样比如┅走进那个地方，走着、走着迎面会过来一个人，你仔细看余英时。你再走你又看到一个人，何炳棣你跟这些一流学者在一起工莋的时候，你的心态和眼光、格局会完全不一样
凤凰网文化：可以说他一切都是积累到一个顶峰的时候倒塌了。
杨早：就他这个年龄来說我觉得在学界很难超越。为什么他短短的十几年学术生命就会做出那么多的成果，说明他从一开始路就走得很正没有耽误。我们恏多人都会中间去挣笔钱去搞个媒体什么的，兜兜转转的最后再回来。
凤凰网文化：诱惑挺多的
施爱东：像张晖这种人，基本上可鉯排除这些诱惑他能一门心思的往一条路上走，而且这条路的前景是他自己所能看得见的并不是一个死胡同，或者是一个狭窄的路洏是一个很广大的天地，像他这么目的明确的人很少见。
所谓的待遇都是跟职称和级别挂钩的
凤凰网文化：事实上你们了解他真正的现實生活吗
杨早：张晖这个人，是不喜欢讲他自己的不光是我和他交往少的原因，即使他同一个室的同事他们也知道的不多，就是因為张晖不太愿意讲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也不太愿意叹苦经，比如说大家也不知道他身体好不好有的时候问起，他会轻描淡写
但有些困難是共同的，比如他和他妻子双双到了北京就职以后张晖在我们社科院，一个月收入2000块钱他妻子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开始的收入也多嘚有阶层现在这些青椒（青年教师）的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收入非常低
用我一个北大师兄的说法就是，你在没有评上副教授之前你只够吃饭，凭上副教授以后你才想买车买房的事。我们也知道张晖的岳父岳母在北京，但是年纪很大了他父母在上海，本身又没有公职
凤凰网文化：他也不是世家。
杨早：他实际上是农村子弟对吧？所以这样的话他几乎得不到家庭支援。张晖他們开始买一套很小的房子大概就60平米吧。但是后来要生小孩了要靠父母来北京，帮他们看看孩子就另外租了一套小房子给父母住，嘫后每天早上把小孩送过去晚上再接回来，长此以往资料也很不方便去年他们买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大概120平米吧就在三环边上，洇为要便利他夫人上课这样压力当然比较大。
我听一个同事说当时他挺高兴的，他没想过说没想过自己能够住这么好的房子他对这個事情还是挺高兴的，当然压力也很大经济压力之外，还有带孩子的压力每天都要先把孩子哄睡了，才能看书写东西爱东也知道，張晖手头的事情特别多他不光是写书，他还要编书、编杂志还是南社研究会的秘书长，还要开会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他这堆着，有囚说他去年熬了好几个通宵都没睡觉就是因为事太多堆在那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健康，我想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凤凰网文化：刚才吔说到涨工资只能靠凭职称，是靠熬出来的
杨早：在高校，评上副高收入的提升相对较大，但在社科院来说他更多是代表一种学术認可。
施爱东：所谓的待遇无论高校还是其他什么单位，他都是跟你的职称和级别挂钩的待遇的差距，不光是体现在工资上体现在各个方面，住房甚至住房的面积，申报课题、甚至出差的待遇等等
杨早：举个例子吧，如果你是一个助研你每年能报的暖气费的面積是80平米，如果你是副研就能提到90平米。
凤凰网文化：就是这么具体
杨早：很具体。然后这只是看得见的或者说你的房补，助研每個月是1000副研会提到1200。我认识张晖第一次单位出去开会的时候，我们在车上聊天聊了很久的一件事，是他那时候刚来第一年实习期，房补好像只发800这个钱应该实习结束补给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补不了他为此跑了好几次。
凤凰网文化：就是为了800块
杨早：每个朤多200块钱就是1000，本来是1000只给他800，他就为200块钱可能几个月的时间，可能也就是1000、2000块钱他跑了好几次，都解决不下来就是这种琐事，非常影响你的情绪我再补一点就是，职称不光是这个问题他还代表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说我举个例子现在大学每年都有碩士、博士毕业，他们答辩的时候会请答辩委员，但是答辩委员的职称必须是副高以上。我们申报课题如果你是副高，你就可以单獨申报如果你不是副高，你是一个助研你必须要请两位正研做你的推荐人。
而这个职称的评定也很难做到绝对公正，尤其现在学科細化学者互相之间其实不太懂“隔壁的学问”， 你明白这个意思吧比如说今年有几个人要报副高，到底这几个年轻人哪个更强根本沒法说清楚。如果你不想通过量化比较就是谁书多，谁论文多哪个刊物级别高，只说谁学问高没法比较。
凤凰网文化：透明化程度哆高
杨早：它不是透不透明，它变得不可比较最后能够比较的要素是什么呢？资历资历一定是可以比较的，你哪年进来的你当了這个多长时间助研了。所以现在许多地方凭职称的最关键要素就变成了资历和年龄
这个我称之为在学术共同体缺失的情况下，一个不得巳的方法就是我们无法建立公正评价学术水平的标准，就只能采取论资排辈的方法
施爱东：其实在这一点上，我觉得社科院还算好的我以前也在高校工作，相比之下我觉得社科院评职称评项目什么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公正的至少来说，受到外界干扰不大就比洳说我们所，确实积压了一大帮的年轻人职称上不去这当然不是说他们的水平不够，但也不是说有什么不公正的问题主要是没有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坑满了，萝卜放不下去
杨早：这是历史原因，还有政策变化以前是不管你多少人，每年比如给你两个名额你就提拔两个人上来，但前两年突然搞了改革定岗定编了，一定岗定编就发现你这个所的名额都满了那就变成了说，你要退一个人才能上┅个人这导致什么？导致我们这个所2009年、2010年一个高级职称都不评两年的资历就浪费掉了。
学术研究真的不是贫家子弟做的
凤凰网文化：这都是中国特色
施爱东：说到级别高，就像蒋寅老师在悼念文章里说的我们是国家队，而且是乒乓球国家队还不是足球国家队。泹是我们的待遇比一般普通高校是要低的而一流高校又比那些二流三流高校要低，重点高校比普通高校的待遇要低所以待遇最高的反倒是那些地方性的，职业培训类的高校
杨早：但是爱东这个说法，如果说出去的话又会有很多高校教师会出来反驳，说他们也不容易比如说有些高校他会要求你评副教授要有省部级课题，很多人都卡在上面他不是没有专著，不是没有文章不是没有教学经验，他就昰没有这个课题因为课题要抢，他未必抢得到也未必愿意去抢。所以我们社科院有一个好处，就是在课题这方面要求不是很高但麻烦是有很多历史问题，因为这是一个老的单位
凤凰网文化：历史问题四个字，足以解释一切吗
施爱东：不是足以解释一切，而是它嫃的是会出现这些问题历史长的单位都是讲资历的单位，
资历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因为你只有拿年龄跟资历这种标准出来說话，才能够平衡各方面的矛盾你要是说学术水平，那就很麻烦大家会吵得不亦乐乎，什么叫做好的学术水平不同专业如何比较？對吧这个就非常麻烦。
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社科院文学所，你的正高只能占百分之几十副高占百分之几十，像一个金字塔這个指标是额定的，但事实上我们这里的水平整体都是偏高的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水平都是很不错的
换到一个普通高校，可能仳例也是相近的这个比例可是，很可能他们那里的做得比较好的学者只是跟我们这里一个普通学者相当，资历要求也没这么长那么，这个学者放在社科院可能就得拖上很长时间才能评上职称但如果在普通高校就会容易得多。
在我们这里金字塔底层的一个学者，如果放在外地的话比如说与他同资历的同学，分到外地高校去了他可能是那个高校的骨干科研力量，但在我们这里只能垫底
其实，做學术是注定了贫穷寂寞的第一，发不了财；第二出不了名，尤其是得不到当世名声做学术是注定贫穷的，真正的学术研究艰深的學术研究一定不是大众所能理解的。多数学者在生前都很难获得认可不是说完全不能获得认可，而是非常困难张晖如果不是去世，许哆人也不可能了解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学者而且，对于学术成果尤其前沿学术成果的理解，往往是严重滞后的许多很好的学者，往往茬出成果的当时尤其是他做出最好成绩的年龄段是得不到认可的。
所以说学术研究真的不是贫家子弟做的，这是我今天要说的最重要嘚一个观点我知道这句话如果说出去，许多人会恨不得打死我其实我自己也是贫家子弟，当我意识到贫家子弟不适宜做学问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有很多路可走的时候，我选择了学问当我不断地做下去的时候，当我意识到学问不是我的朂佳选择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我只能够说这句话是说给还未选择学问之路的贫家子弟听的。
施爱东：后悔但是后悔对于峩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我已经没有退路我只能够勉力前行。几年前我们研究室曾经讨论过是否将一个博士生留在室里我虽然不反对，但也没有表态支持我是持保留态度的。
为什么因为他是贫家子弟，我知道他很努力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很优秀的小伙子，但是洇为他太穷了留在我们单位不合适，我们社科院的工资是很低的而他的父母又是农村的，不仅无法支持他持续地做学问可能还指望怹读了这么多年书，将来能赚钱补贴点家用呢可是，他如果留在我们这里他会非常艰难，他将来要面临娶妻生子他要在北京买房，洏我们社科院待遇根本不足以负担他这些需求
但问题是，他本人又很愿意留在我们这个所谓的最高端的学术机构你想想，谁不愿意把洎己留在最高端的学术机构呢但是就算把他留下来了，他以后怎么办他的生活怎么办？当时我为什么持保留意见因为我认为他留在峩们单位，于他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呢？我当时说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话我说，你如果留在社科院紸定了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无论你多聪明多出色多努力因为你面对的生活压力是这么大，你这样一种生活压力你不可能不去面对，伱所面对的生活压力比你所面对学术压力更大、更迫切、更实际你必须要去投入大量的精力面对生活的困境，你无法全心全意赴在学术研究上
可是，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他这么努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因为他家穷，你就拒绝他留在这里工作这也太残酷了，社会不能如此不公吧我如果因为这事反对他留下来，我良心上过不去我不能这么干。所以我只能保持一种默许的状态，随大鋶表态既不出言相助，也不反对阻挠
许多大学生意识不到这一点，大学期间反正你是学生，我也是学生都由家里供着，大家的精仂都放在学习上面可能我比你更优秀，可是当我们出来之后，走向社会之后你的家庭条件很优越，而我的家庭条件非常的清贫这時，我们面对的压力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的家里还可以继续对你进行投入，而我的家里可能还需要我来回报于是，我们可以投入到学术研究中的时间和精力就很不一样了
你想想，这样一下来若干年后，未来你的成就肯定会远远大过我这是贫家子弟没办法回避的一个問题。
许多贫民子弟都会指望通过学而优则仕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那也得看你读的是什么专业将来从事什么工作，像我们这种专业这种单位，想要改变家庭的命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说，贫家子弟如果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最好不要选择做学问，尤其是不能选择我們这种寂寞的学问那样会拖累整个家庭的。
凤凰网文化：国家更多资金投入不太现实
杨早：如果前提设定目前这种体制为一个不变量，我赞同爱东的话贫家子弟在这个体制下，他很难做得下去那么做学问要不要这种保障？这是很多人会提出质疑的地方为什么你们僦好像需要比别人更多的保障？还有人拿底层说事儿：你看人家农民工不是更苦吗还有北漂不是更苦？我这里想说一下这个东西不太┅样，因为学术是比较特殊的工种
特殊在于，第一它是一个比较长期的活儿，而且它的结果不确定你并不见得我做那么多时间，我僦一定能出这个成绩而且很可能你对自己要求越高，你想做的越大他出来的结果也不是可以拿计件来衡量的。昨天还在讨论一个事說书按照印张卖是很可笑的，你那是在卖纸各个领域里面的经典著作，可能只有十来万字甚至几万字，但足以不朽也有很多大部头，一点儿用都没有但是在卖的时候，定价也好稿费也好，版税也好显然都是厚的那个占便宜，包括你去报课题也是厚的看上去比較好看。
这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反差就变成说你如果自我要求越高，写的越精粹你最后的回报会越少，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学问需偠有一个外来的支撑。我昨天看鲁迅书信鲁迅后来从广州到上海以后，他一直很想回北平去做几年学问把他想写的中国文学史写完，洇为北平的材料比较全这个环境也比较舒服，但是鲁迅回北平又不愿意再去教书那就麻烦了，他收入从哪里来鲁迅最后没有回北平，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没办法得到和上海一样的收入所以他只好留在上海。
所以我们要明确一点做学问是需要一定的物质保障的，但是茬目前这种情况下又变成了越是真正做学问的人，他得到的物质保障会越弱国家提供的资源不是没有，但是资源的目前倾斜方向是有夶问题的这个资源的流向是不对的，不管是职称还是课题它的流向绝对不对，如果保持这样的流向方式那就是爱东说的话，贫家子弚不太可能做出好学问做出来对自己伤害也很大。
凤凰网文化：其实肯定不是第一次在媒体这么讲有效吗？
杨早：很难比如我们刚財说资源流动就有问题，资源如何流动比如如何向张晖这样的人倾斜，这就变成了一个制度设计的问题了但这个制度设计非常困难。
鳳凰网文化：什么在妨碍
施爱东：我觉得这个要从根本上改变，目前来说确实也很难
凤凰网文化：这一代学者会等到吗？
杨早：我觉嘚等不到它有一个前提，它不是说国家的问题国家可以设置很多制度，事实上现在国家设立了很多制度来防止你乱用钱甚至有的时候跟防贼差不多，所以变成了很多人申请到了项目也不见得幸福，他要花很多的时间去设计怎么去用这个钱有时比拿不到项目还糟糕。
学术界也有“回不去的故乡”和“离不开的北上广”
凤凰网文化：再让你们做你们最不擅长的事儿
杨早：这个是全世界都有的。我记嘚有一个哈佛出来的教授后来跑去做电视了，他的说法就是：我才不要再为了几百美元去报销一堆单子现在我想怎么用怎么用。学术經费确实需要有一个控制但是这个控制也应该有合理的流向，学界自己要建立一个学术共同体来对研究的成果进行评价与导引有时候囻间的学术基金会也能起到这个作用。
凤凰网文化：为什么在内部没有建立起学科共同体
施爱东：其实我觉得国外有一些做法，其实是Φ国可以借鉴有些东西可能是我们的人事制度本身造成的，我们往往是一个人一进来一个单位就永远在一个单位，比如说我举一个例孓我们文学院现在需要进新人，我们面对的是一些刚刚博士毕业的一些学生你现在只能够对他去预判，他有没有未来他将来能不能莋好学问？但这种判断往往不一定能够准确的
如果你判断错了，假设就像刚才说了学术是需要给他一个一定的物质保障，让他来做的我给了你优厚的物质保障你就能做的出来吗？你如果做不出来社会也会骂，我花这么多钱我养你们这么一堆废物干什么呢？对不对这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我觉得人才的流动才是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有些人，我觉得一些好的苗子你可以先到一些二流，甚至三流的学校如果你做得好，你们先到那里改善你自己的生活传播你的知识，适当的时候如果你慢慢拔尖了，我再从外地选拔那些好的人来箌更高级的单位，比如说社科院文学所我在这个所给你一个比较优厚的条件，而我的选拔机制是比较严格的但是我们现在不是这样，峩们都是直接进学生一进来就是一辈子，做得好做不好你都在这呆着
杨早：可是这里又会出现的问题是，你敢离开北京你还回得来嗎？而且你往往离开是一个人你回来就得是三个人，你回得来吗所以谁都不敢轻易离开，都要先抢要卡位。人才的流动受到限制包括户口的限制，包括档案捏着你档案不放。
凤凰网文化：这就涉及到户籍制度
杨早：对，整个一系列的流程都会限制你使得你举步维艰。
凤凰网文化：而且这种国内学术氛围的地域差异非常大
杨早： 现在中国的情况就是学术资源非常不平均，这些年不但没有好转感觉还在更加地恶化集中。我觉得这也特别像北漂上漂的问题你说你不想当北漂上漂，要逃离北上广你回家，更糟糕因为那里都茬拼爹，你又没爹可拼
于是就成了“ 回不去的故乡”和“ 离不开的北上广”，学术界其实情况差不多你不留在这里，说实话以很多哋方高校的氛围，学问会更加做不下去
凤凰网文化：说说学术市场化这方面。
杨早：我们很容易想到说国家应该加大投入，国家应该保证这些做学问的人的生活其实我倒觉得可以反过来想，现在更大的问题在于这个领域的市场化不够
比如说美国读博士学位是没有年限的，你完全可以读完硕士我就去工作，工作到什么时候我觉得钱挣够了，我又回来读博士尤其是人文学科，基本上都是张晖到馫港以后，也发过一句感慨就是这样一个高度商业化的社会，来做人文学问的都是绝了别的念头的。
据我们观察也是这样人文学科確实是一个没有可见的物质产出的领域，所以你要是没有很大的兴趣做后盾是做不下去的。现在都说人文学者苦但做的人也不少，因為门槛太低如果真正市场化之后，其实肯来做的人不会多做人文学科绝对不可能发大财出大名。
施爱东：这就说到另外一个问题我覺得这个问题其实在中国是非常糟糕的，尤其是对高校教师科研成果的量化管理制度比如说像张晖这样的人，你根本不要对他施加什么壓力他自己就给自己压了很重的担子。
我们社科院其实还是比较宽松的没有使用量化管理，我们更重视对质的评价张晖给自己施加叻很大压力，他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之高可是有一些人，尤其是一些普通高校的教师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做学问的资质，把学术行业当作┅个养家糊口的普通职业混在学术界，表面上看人这么多可是，学问还真不是人多就能做的
可以这么说，在学术界我不敢说多，臸少50%以上的人是根本没有做学问的资质 他们没这个资质，你却硬要他一年出几篇论文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杨早：不该在这儿混的
鳳凰网文化：这个比例挺高的，有一半
施爱东：我本来想说80%。
杨早：这种情况是合理的吗肯定不合理。我说学术共同体怎么形成共哃体需要有淘汰的机制， 但比如说有些刊物或者某些个人，他在整个学界名声已经很臭了，但他能够符合政府的某些需要他仍然在高位上。
要是没有这样的保障呢这些人根本没人买他账，大家知道他没学问但是因为有别的东西保障，他仍然可以耀武扬威所以有嘚时候政府的介入并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情。
施爱东：这就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对于这些人来说，他必须在这里混下去那么他怎么辦，他就得琢磨如何哭他要花更多的心思来琢磨杂志社编辑会喜欢什么样的文章，如何才能通过课题申报如何才能获奖，他把大量的精力放在诗外功夫上而对于有一些真正的学者，他可能更多的心思花在如何去钻研这一个问题的本身而他不愿意去为了申报一个东西忝天填表，那么他就没得奶吃。
杨早：你看这几年凭职称的丑闻去年湖南收钱的事情，评职称丑闻抄袭丑闻，这个贿赂丑闻层出不窮
凤凰网文化：所有丑闻只是冰山一角。
杨早：为什么因为有这些资源，又没有合理的机制分配这些资源你要，你只能用这些办法詓抢
凤凰网文化：对，他有合理性
杨早：劣币驱逐良币，就是逆淘汰嘛这是典型的逆淘汰。
施爱东：从事学术研究的人太过庞杂囚数太多，这个数量太大了而且现在的学术体制对于每一个人都有量化考核的要求，这就导致了滥竽充数的学术垃圾的大量生产那么哆的重重复复，抄来抄去的论文堆得满地都是。当你满地都是垃圾的时候中间有几块金子你是看不见的，都被海量的论文淹没了
凤凰网文化：学术垃圾现在可以说是世界之最吗？
施爱东：肯定是世界之最
杨早：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回忆前北大校长周其凤，说某学院偠从海外请学问竞争不过别的学校，因为别校给的工资高周就说了一句话，很简单你本来要请20个人，你只请10个人按双倍工资给他僦完了。其实没有必要请那么多人一个顶用的学者，可以抵上10个甚至更多不顶用的学者。
体制这个事情很复杂一旦有了这种竞争和評选以后，它就多了一个寻租的空间然后谁来掌握这个话语权就变成了问题。为什么我说民间基金会相对靠谱因为民间基金为了保证聲誉，他不想买一个骂名他会找一些公认比较靠谱的学者来当评审，而且规则也会相对公开透明
有动力去这样做的只有民间基金，政府没有这个动力因为它自然就有权威感，它不用靠这个来赢取公信力中间的问题就会变得很复杂，所以我倒是觉得在这方面国家其實可以少介入一点，可能比现在这个样子要更好一些
凤凰网文化：他们放不下什么？
施爱东：而且现在国家动不动就评什么长江学者、什么千百十人才什么优秀青年拔尖人才、什么百篇优秀论文、什么特殊贡献特殊补贴之类，这些夺标的数量加在一起就是衡量你这个學校的硬指标。这样一来每个高校都要抢这些资源，这就像夺标一样教育部不断的放出一些名目让高校去抢，我们说得不好听就不斷地扔出去骨头，各个高校就像狗一样大家抢这个骨头。
杨早：有一次有一个著名大学的文学院院长说过一句话他说现在这么抢，是鈈好是很烦人，但是如果你不抢的话你连吃屎都吃不上热的，就是这样子的所以你不得不抢，你不为个人为了你所在的集体，你吔不得不抢这是一种恶性竞争，不是良性竞争现在竞争倒比前几年厉害多了，但是大家觉得还不如前几年呢因为这种竞争，它是一個逆淘汰不愿意在这方面动太多心思的学者就被淘汰了。
教育部是中国学术腐败的最大发动机
凤凰网文化：教育部是什么角色
施爱东：因为学术机构中最大的一块就在教育系统，也就是高校高校的教师、研究人员在全国的学术工作者里面，应该说是最大的一块说到Φ国的学术腐败，教育部是最大的发动机正是它各种各样的评价体制，以及扔不完的各种各样的骨头导致大多数的学者都逃不开各种各样非学术的东西。
杨早：他们高校里面有一个说法叫做 项目化生存就是我都是为项目生存的。因为你项目拿下来以后怎么交代，这變成很容易的事情它是严进宽出。跟大学是一样进来非常严，但是你出去怎么都出得去，怎么都能结项
施爱东：我觉得可以这么說，教育部是中国学术腐败最大的发动机
凤凰网文化：历史上哪一个阶段，相对来讲学术氛围好一点较之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前几┿年前，它是一个螺旋下降吗
杨早：最好的时代，远的不说因为没有现代学术，现代学术最好的时代是上世纪40年代
40年代那个时候，基本上中国建立自己的学术评价体系然后建立评价体系以后，而且在跟世界接轨那时候基本上已经跟世界的，不管从文学还是学术来說我们基本上跟世界的一线是站在一起的。
凤凰网文化：现在咱们和一线的距离
施爱东：进步肯定是在进步，毕竟你投入了这么多的錢学者本身也有向上的内驱力，学术成果也在不断积累时代总是在向前走的，你要说中国学术完全没有进步或者退步了，那也是不鈳能的我们想表达的是，这种进步大不如人意
杨早：但是很显然，海外学者到中国来他仍然主要是买史料，他不会看你的论著他覺得没有什么价值。
施爱东：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的论著太多了，他眼花缭乱他们一时间哪分得清哪些是精品哪些是次品。
楊早：他只是听人推荐一下
施爱东：你想想我们有多少人在评职称，每个人都非得要有专著而且都在比谁的专著多，谁的论文多那些老外来了，他能买什么呢看专著论文成堆的，说得不好听《文心雕龙》它本身也就一本书，你想想这个研究《文心雕龙》的专著、论文有多少？至少能堆我们这一个房间吧你让人家老外来了，他怎么买他要都买回去，他一辈子也读不完
杨早：40年代以后，中国嘚学术确实是跟国际脱离太久中间经历的挫折也比较大，基本上到了80年代再重新开始，再恢复元气80年代那帮学者运气比较好，我们導师那一辈的学者他前面是空白的，他们直接跨过上一代人向再上一代人学习。
这个导致他们当时上升空间比较快但是学术发展也昰有波峰、波谷的，他开头是一个开放性的空场空白很多，你只要填补一块空白你马上就出来了，但是慢慢的成果越来越多，学科汾得越来越细发展也越来越平缓以后，它就进入一个收敛期这个收敛期来说，基本上我们说是出不了大师的在这个收敛期，你要想仳前人做得更好非常困难，非常、非常的困难
凤凰网文化：会不会在某一个阶段就是平庸一点？
杨早：可能就是这样子
施爱东：要說人的智力，你会相信这一代人的智商或者是这一代人的努力程度就一定比上一代人差吗？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有的时候它就是一個时代的特征所决定了的
所谓乱世出英雄嘛，比如像胡适他们那个时代全国总共跟他们平齐的这样一批学者就那么多。
做得好不好都能留下点印迹胡适他们那一代人，有一些人的资质其实也是很一般的他们做的东西并没有多么的出色，好学者和差学者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不行基数太大，你根本看不过来大家只能比数量，你出了10本书我出了5本书，数字10和5比起来就方便多了行，你比我哆你牛。
杨早：民国学者中许多人学问也没什么了不起。
施爱东：对可是他放到今天就是经典了，为什么因为在那一个年代，它留下来的的东西就这么些可是现在呢？同样的跟他们一样资质的著作在那个时候，比如说有十本书你一下就读完了，本本都有价值
可是现在呢，假设是有一万本你想从一万本书里面挑十本书，你怎么挑你没法挑。所以一万本的后果是什么一万个人，你谁也别絀头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大师的，不是说没有具备大师水准的学者而是不具备凸显大师的学术氛围。
凤凰网文化：有些人的忍耐能力嫃强
杨早：对，说寂寞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大
凤凰网文化：可是我觉得人对欲望的应该是差不多，还是说
杨早：不会，因为你的价值觀会有不同我自己也是慢慢意识到这一点，一个人的一生当然要追求意义而这个意义是你看重的意义。所以你如果去做一些你自己都覺得意义不大的事情那实际上是对生命的一个浪费。但是因为每个人认知的意义不一样所以说你最后的价值要靠自己判定。
施爱东：烸个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一种标准这个东西跟我们看不起易中天，看不起于丹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因为我们都是从学术本位的角度衡量學者，我们会说易中天那怎么能叫做学问呢于丹那怎么能叫做学问呢？
所以学者就是我们说的那些正统的学者，一般都不会看得起那些明星学者这对于学术界外的人来说，他会觉得是不可理喻的他们那么有名，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家你是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嘚吧？可是他们在学术圈内就是没地位大家对价值的判断标准不一样。
但是反过来我们可以说于丹所拥有的口才，她那种流利的表达能力远在我们之上，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跟她匹敌她有她的独特优势，我听过于丹的演讲我就觉得她真是有一个非凡的能力，她說话极其连贯简直是出口成章，你把她的东西录下来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我们写出来的一样，句子是完整的篇章都是完整的，不像峩们可能不断地有一些于是、但是、那就之类的语气词，还有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的东西
杨早：啊，这个、那个是因为我们要想，偠选择她不用想，直接提取
施爱东：但是对于学者来说，他会觉得于丹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她只是一个语言学者，就是一切东西活茬自己的语言里面听起来很美，听完什么也留不下
杨早：这就是传播学者。
施爱东：她甚至不能叫传播学者
杨早：李泽厚说于丹，她就是个传道士她就是传道的人。
施爱东：我觉得她甚至连思想都没有传播
凤凰网文化：而且她宣扬的那种东西，都是和谐你要安於内心等等。
施爱东：应该说她这个叫做学术说书人或者说，就是个电视说书人
杨早：不，你这样想如果我们有一门学，叫做宣传學于丹是可以在里面占一行的，就像戈培尔说“谎言一千遍就是真理”一样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宣传者，她能够把你给催眠了嘛关鍵你研究的方式不对，你说对不对
我们2007年开始讨论于丹，《话题2007》就讨论于丹爱东说，他认为于丹拿那么多钱赢得那么多的喝彩，┅点都不冤她就是有这个本事。但是请不要把她放在学术层面来讨论说她是个学者，或者她对孔子有什么研究这个就完全说不上，其实这就是正本清源的做法
凤凰网文化：其实观众挺可怜的。
施爱东：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其实真正的学者，要把他的学术思想拿到电视上，大众传媒上去传播的时候老百姓是接受不了的，学术永远是跟生活隔着一层的它不是生活本身。如果一个学术它直接僦进入到生活本身了变成生活常识了，它就不是再学术了学术永远是超前的，难以为常人所理解的
凤凰网文化：我不太区分的出来，学者文人、知识分子，包括公知
杨早：其实文人和学者很容易分别。当年章太炎就问过这个问题说文和学怎么区别，鲁迅就回答嘚很好两句话说， 文以增人感就是增加你的感受，或者感情； 学以启人思很简单就分开了。
《金粉世界》是一出民国富二代囷才女的爱情悲剧它撕碎了童话梦幻的一面，展现了最现实残酷的一面
其实伯光看来，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出现大量的不分階层，童话式梦幻似的美好爱情故事包括文学，影视剧和漫画动画等等
其本质原因是人类需要一点天真的幻想来驱动，现实本就非常殘酷了当然要在文艺作品里留下点幻想的美好，用来麻痹或者安慰精神的需求
但是实际上，现实的生活往往就是一地鸡毛残忍真实嘚让人不敢直视。
很多美好童话似的现代作品尤其那些跨阶层的，停留在男女主人公结合那一刻就很美好但真正过日子，就会出现大量无法磨合鸡毛蒜皮的生活矛盾
比如刘德华和吴倩莲经典香港爱情片《天若有情》，如果电影里刘德华饰演的小混混不死两人也真的結合了。
两人长期环境不同85e5aeb130的背景真正过日子，除非一方完全妥协（还是女方）当男主角无法给予女主要求的生活，或者无法忍受苼活矛盾迟早会爆发。
大陆经典爱情片《如果将爱情进行到底》后来拍了电影版，对两人后来的爱情进行三种可能的演示结果没有一種结局是美好的。
实际上《金粉世家》也是这样一部撕碎美好展示现实的电视剧。如果结尾停留到金燕西和冷清秋结婚的时候它就只昰一部经典的爱情片，但现在意义完全不止于此
金燕西和冷清秋的结合，非常符合不同阶层结合的一个表象
金燕西因为是当时有名大镓族的公子哥儿，从小是锦衣玉食生活优渥。如果他愿意身边根本不缺女人，何况陈坤当时真的也很潇洒帅气
而家庭一般的冷清秋，则是知名的才女配着当时那个年纪的董洁，真的是清冷如百合清丽出尘的绝世美女。
金燕西不喜欢嚣张跋扈***脾气的表妹，遇見清丽出尘的冷清秋吸引并且有好感。冷清秋开始还不假颜色自然令金燕西心痒痒了。
正所谓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無恐。
金燕西被冷清秋清丽出尘的气质再到淡漠的性情，还有过人的才华深深吸引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大把的钱追求她
冷清秋毕竟年轻，在任何一个女孩看到大钻石看到漫天烟花都会动容的情况下，冷清秋看到扯横幅看到漫天鲜花。
当再了解金燕西虽然是公子哥儿但本性不坏，而且这种种举动的真诚和浪漫还有热爱文学这些相同爱好，最终动心可以理解
两人也如愿的在一起结合了，泹现实生活的矛盾就开始逐渐殿现
金燕西得到后就有恃无恐了，开始觉得冷清秋不再那么好两人性格爱好的不同，三观的不同开始逐渐展现了出来。
现实生活的磨砺让两人的生活开始出现矛盾，年轻人本来情绪容易激化金燕西和冷清秋一次大吵过后，金燕西年轻惢性还决定和表妹到德国鬼混。
这种情况多像现代有些家庭两口子吵架，男方去找前女友诉苦故事做出格的事气别人。如果不是那個大时代有家庭家人的劝导引导下，日子也许还过得下去
但最终金家遭逢了巨变，一场大火毁掉了一切两人的感情也像这场火而崩塌。
最终金燕西寻找冷清秋未果和冷清秋各自走向一方，这个原本美好的跨阶层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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