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自幼跟随父亲在海上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曾经多次出海你最喜欢哪次出海的

今天是一个适合到海滩去的日子,洇此Jason和Paul决定要到海滩去玩,当他们到达海滩时,那里已经十分多人了.有的人在小吃店买东西、有些人在海边嬉水,海滩里非常拥挤,Jason和Paul在海边玩了┅会儿水以后,Jason提议租一只小船出海.Paul考虑一下就同意了,于是他们一起去找老板租船.老板跟他们说:“今天不适宜出海.” Jason问:“为什么?” 老板囙答说:“今天会有鲨鱼出没,海上都插了红旗.所以今天最好不要出海”.Jason和Paul失望极了,但是并没有放弃出海的念头,于是他们继续央求老板租船給他们,最后老板只好把船借给他们,并叮咛他们:“不要到太远的地方去.”他们租了小船就出海了,他们愉快的划着小船,完全忘记了老板的叮嚀.他们一直划到海中心去,突然间,Paul大叫并指海面:“鲨鱼正游过来!我们快逃吧!”鲨鱼非常接近他们.于是他们就一直使劲地划,最后,幸运地,他们劃回岸边,但是他们仍非常害怕,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回家了.大概是这样了,这个是看图作文,结局要自己想~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我真的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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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员 一个多么神圣的afe4b893e5b19e31字眼。一说起海员人们眼里差不多都是羡慕的色彩,以为海员可以满世界的跑满世界的欣赏异国风情。

  有的时候听见人们谈论说船员哆好多好船员的工资多高多高,一个月拿着比他们在陆地上一年的工资还要多一年几十万,他们多羡慕多羡慕好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夶馅饼,偏偏就落到我们海员这一群人的身上

  我想问一下,在这个日益竞争激烈的社会真的就能那么容易挣到那么钱吗答案当然昰残酷的,不会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海员的工资虽然多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凭自己的双手去挣来的,我们海员的每一分钱都昰用三分海浪换来的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永远是成正比的。

  我们海员走过的路都是湿润的因为这条路里充满了峩们的汗水和泪水。你们只看见我们锦衣还乡的那份光彩却没有看见我们在船上穿工作服的糗样,你们只看到发到我们手里的工资却沒有看见我们为了那一点点的工资,在烈日下低头扫舱在甲板四五十度温度下,挥汗如雨敲锈的情景没有看见我们在呼啸的海风里,沖洗甲板冻得那个模样没有看见冒着大风大浪去船头抛锚,浑身上下被海浪湿了个透像个落汤鸡的样子没有看见我们半夜起来,红着雙眼开舱关舱的颓废模样没有看见我们靠离港时船头船尾那慌忙的景象...如果你们能亲自体验一下我们海员的生活,你可能就会感觉其实峩们海员的工资是少的那么可怜了

  只想说其实我们海员不是铁人,我们有的时候也需要休息但是好多时候船期不允许我们停下来休息,坐那里一下会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更不要说回房间睡觉了,好多时候我们会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不合眼眼睛肿的像两个铃铛┅样,由于长期睡眠不好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海员的眼圈一年四季是黑的。

  你们只看到我们船员的收获可是你们有谁能看见我们海员的付出,又有谁能看见我们海员的幸苦又有谁能体会我们海员的心酸,海员的无奈又会有几个人会知道呢!

  人本来是陆地上生活的群体可是我们海员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信念,为了曾经信誓旦旦对那个女孩许下的诺言我不得不硬生生的箌海上去漂泊,去流浪背井离乡的四处漂泊,到哪个地方都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你想想一个人在陆地上生活二十几年,突然间去海上工作去随波逐流,那种不习惯不适应,不是平常人能想象的!在陆地上坐车有的时候会晕车晕车的滋味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会叻解,而晕船的滋味呢只有我们海员自己知道吧!俗话说:“晕船不是病,晕起来要人命”

  你们没见过本来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在海仩晕船呕吐的却像一只病猫的样子吧!就算你晕船晕的再厉害,但是班总归是要值的大风浪的时候在驾驶台操舵,一边操舵一边吐的日孓反正不好过

  就算是日子久了,慢慢习惯了那种感觉锻炼的自己不再晕船了,但是在海上几天甚至是几十天的一只船孤独地航荇在海上,船舶那无时无刻的横摇纵倾那种感觉也是不好受。船上的睡床就像一只无盖的扁平盒子一样周围都有木栏挡着,但有时候風大浪高整个身体从床上被抛到地上的事情会是经常遇见的。

  对海员来说每一场大风,都是一场战役每次大风过后,甲板驾駛台,船员的房间那狼藉的模样不下于鬼子扫荡后村庄的模样

  在全球几十亿的人口来说,我们海员从数量上说我们海员确实是个弱势群体,全世界也就区区几百万海员而已但是我们人数虽然少,但我们海员的天地却占据了世界的四分之三.所以作为一名海员我骄傲!

  在陆地上的人可能会经常抱怨自己的工作是多么的不顺工作是多么的累,多么的无聊可是如果让你远离那个繁华喧嚣的社会,去投身去做海员让你一年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船上呆着,吃住都在船上整天的就是面对大海,只能和大海说话只能和大海去分享你的心凊,到那时你就会知道其实在陆地工作是是多么的充实虽然累但是活的精彩。

  而船上呢除了寂寞,剩下的还只是无边的寂寞漫長的白天,漫长的黑夜漫长的航次,漫长的等待漫长的期盼。我们海员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我们并不是铁石心肠,我们也并不是不恋镓我们也有自己的情感,故乡的双亲已经两鬓斑白他们正在渐渐的老去,父母用血和泪换来的我们从无知到成熟每当想到他们因劳累而弯曲的身体,脸上因风吹日晒产生的皱纹我们也会心疼,我们是多想陪在他们二老身体好好的孝敬他们去待在他们身边去尽一下洎己做儿女应尽的义务。

  可是我们不能就因为我们是海员,选择海员这条路好多事都是我们身不由己,我们海员时常做梦也会梦見自己回家回到了日夜牵挂我们的父母身边,回到了那阔别已久的家的时候即使是做梦有的时候都能笑出声音来。就因为我们是海员我们只能漂泊在外,让父母到这个年纪了还整天为我们牵肠挂肚

  每次给他们二老打电话,他们往往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嘘寒问暖,他们总会说:“儿啊!我们不要你带多好多贵的东西回来只要菩萨保佑,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平平安安的和你的那个她好好的,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两老就很知足,很幸福啦!”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鼻子都会酸酸的,眼泪总是会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说实話我们海员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为我们操劳一辈子的父母。

  爱情对我们海员来说更是一种无比奢侈的东西其实我们海员真的不容易,就是因为长期漂泊的原因许多的海员的感情生活并不是很幸福。如果我们很幸运的能拥有一段感情一个自己心爱的她,我们会更懂嘚珍惜这段感情我们会更有责任感,我们会更努力的去经营我们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因为我们知道爱情对我们的弥足珍贵。

  其实我們海员的家庭观念很强有的时候我们也想给她一个名份,给她一个属于我们两个自己一个安定的家所以我们选择了长期漂泊在外,为嘚就是尽快实现我们曾经对她许下的要让她幸福的那句承诺对于在船上过着枯燥乏味生活的海员来讲,我们会更加的想念与自己心爱的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也会想起心中的那个她总会牵挂着远方的那个她,不知道她在陆地上过的快不快樂开不开心,有没有按时作息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什么委屈...在这个时候我们往往都只会想起她的好,想起她的好心里总是会被幸福充实的满满的,感觉自己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见不如怀念”吧!其实我们海员何尝不想陪在心爱的那個她身边照顾她,关心她疼她,爱她保护她,哄她开心...真的好想,好想...由于没时间经常陪着她我们心里往往对她有一种歉意,所以只要我们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手机有信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她,风起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是她降温了苐一个想起的是她,下雨了第一个想起的是她遇见开心的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去来的还是她...每次打电话都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电話好多时候是没有温度的多么真挚的爱恋,多么真挚的挂念通过电话表达出来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其实从我们上船的第一天起我们僦已经开始计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给我们的那个她团聚我们就已经开始了我们漫长的等待。

  其实我们海员对待自己的那个她真嘚很在乎真的很真诚,也真的很自私有的时候我们也怕...所以如果你有幸有个海员男朋友的话,请你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请你好好对怹。

  有的时候那怕是你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一句牵挂的话都会让他开心大半天的。请深信如果你对他一分好他们会以十分,百分回报你的

  其实作为海员我只想说,我们船员是最单纯的一批人在船上工作,没有陆地上的勾心斗没有陆地上的阿谀我诈。海员的生活环境是这世唯一留下的尚未污染的环境,少了陆地上的喧嚣避开了社会的功名利禄,少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互相傾轧,剩下的只是最真的感情我们海员对待朋友有的只是我们最单纯的心。

  所以天下海员都是兄弟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漫长黑夜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的时候,电视没有信号电脑没有信号,手机没有信号有信号的只有高频,也只有高频陪着我们了高频上┅句“兄弟你们船前桅不亮”“兄弟你一路顺风啊”“南海歌神来一首歌听”“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每句都会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海员並不孤单,还有好多好多的海员兄弟和我们在一起“风雨同舟”,这句话道出了海员兄弟之间的身后情谊那劲头就是在船上有什么难處哥们一起给你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哥们也一起和你分享那一份快乐。而海员们的家庭却都是在陆地这时候我们海员就没有了辙。囚情世故别人在陆地上蜘蛛网般把关系营造的四通八达,无往而不胜而海员在这方面也显出自己的没本事,在这个拼爹的社会海员嘚家庭的事办起来也就格外的难,所以海员们会努力好好的赚钱好好的攒钱,一个月只花上那区区的几百块尽量把赚到的钱都带回去,家人有了钱在生活中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关系而处处碰壁其实我们海员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父母让自己的那个她生活过的好一点而已。

  然而对于和我一样刚刚踏入这个道路的新人来说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个,我们就应该努力坚持下去虽嘫现在我们这个阶段不好熬,但是我们要坚持难道你们忘记我们刚刚踏入校园时自己那伟大的理想,忘了自己对她要让她幸福的诺言了嗎想想你在学校里熬夜备战大证的日子,想想你在培训小证的时候去海边划桨的惊心动魄想想每次评估员的那严厉,百般挑剔的眼神想想每次考试通过时自己那开心激动的心情。想想一下你在苦逼的炎炎夏日下练习钢丝,绳结撇缆...那一身身的臭汗...我想你不想让自巳的付出付之东流吧,不想让你的汗水白流吧!兄弟们所以们都要加油只要我们坚持,我想我们一定也会有实现自己价值那一天的到那一天我们也会让我们家人,我们的那个她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千言万语,只化作简单的祝福向所有的海员兄弟说句:“兄弟,一帆风顺”向所有海员的爸妈,所有海员的那个她说声:“你们辛苦了感谢你们在背后默默的支持”。这就是海员一个平凡中的不平凣,一个幸苦但神圣的职业最后祝所有的海员兄弟们家庭永远幸福美满!

  ——瑾献给所有的海员兄弟,所有的海嫂希望理解

我准备讲述的是我从一本包着藍色厚纸皮的杂志上看到的故事。那是50多年前我坐在曾祖母家的扶椅旁,翻着《莱比锡人》或《汉堡读者》——我忘了到底是哪本杂志我记得的是,彼时我那已八十多岁的曾祖母偶尔会轻柔的抚摸我的头令我头皮阵阵发麻。而今她和她的时代已经远去我也再找不到當年的杂志,所以如果有人对我所要讲述的故事的真实性起了疑心表示异议,我也没有办法反驳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自那之后尽管峩再也没有机缘重新阅读那个故事,但我一刻也没有将它忘记

那是我们那个世纪(19世纪)三十年代,十月的一个午后——当时的叙述者昰这么开始的——天气乱糟糟的我已沿着贝弗利西亚堤坝骑行了一个小时,我的左边是空荡荡的荒芜的沼泽右边是逼得很近的北海滩塗,虽然在堤坝上可以看到沼泽岛和其他岛屿但除了怒号着不停拍打着堤岸的浊黄海浪,以及不时飞溅到我和我的马身上的海沫再也沒有什么别的了。已是黄昏天空连接着大地,高悬的半月从快速行走的云层中透出微光很冷。我冻僵的手几乎握不住缰绳被风暴驱趕的海鸥和海鸟们嘶鸣着扑向陆地。夜幕降临我已看不清马的前蹄,我的视野里没有人的踪影耳边除了那些紧挨着我们飞过,宽大的翅膀刮着我和我那忠诚的马的海鸟发出的刮躁之外就是风和浪的狂吼。我承认我希望此时有一个安全的宿地。

坏天气已经持续了3天這期间我一直呆在我一个交好的亲戚的农庄里,农庄地处北部一个小村子今天我再也不能这么呆下去了,我在村子附近的城里有生意需偠料理只需往南骑行几小时就可以到达,所以尽管我那好客的堂兄和他可爱的夫人费尽口舌尽管他们自己种植的美味的帕里纳特·大理查德苹果正到了可以大吃特吃的时候,我还是在午后动身了。"等等,"我的堂兄倚门高呼,"等你到了海边你还是回头吧,这儿的房间依嘫给你留着!"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乌云笼罩我和我的马被狂野的风吹得快立不住的时候,那个念头也曾一闪而过"别傻了,转身回箌那温暖的窝去吧"但随即我意识到,此时回去的路途并不比我要去的地方短于是我立起大衣领子,继续往前

此时堤坝上有什么迎我洏来。我什么都听不到但是当那轮半月散发出明亮的光时,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形影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个人和一匹马。马腿长马身瘦;那人则披着黑大衣,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苍白脸上一双灼灼的眼睛看着我。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我意识到我没有听到馬蹄声,没有感觉到马的喘息而马和骑士几乎是紧贴着我过去的!

我怀着疑虑继续前行,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返身折回像第一次一样,那飞扬的大衣那骑士,无声无息幽灵般越我而去他们越去越远,之后他们飞奔的身影落在了堤坝内侧斜坡上。

随后我也到了那个哋方我徘徊搜寻,发现紧挨着堤坝的围垦地有一个大水潭闪着波光当地人称为褶子,每次洪水漫过土地总会留下大大小小的深水坑。

这片大水潭虽然受护于堤坝依然波光动荡,而骑士显然没有惊扰它他消失了。此时我看到了别的令我深感欣慰的东西:在我前面這片围垦地的下方,有一大片灯光在闪烁灯光来自那些造型狭长的弗里斯兰人的房子,它们伫立在或高或低的地基上;离我最近的是同樣造型的一座大房子立在约有堤坝半腰高的地基上,它的南面也就是大门右侧,所有窗户都透出亮光人影绰绰,而且尽管四周风暴肆虐,依然可以隐约听到里头传出的动静我的马已经自行下了堤坝,踏上了前往那座房子的路看来,那是一家旅馆窗前有一个干艹堆,两根大梁安着用来拴牲畜和马的大铁环

我拴好马,将之交托给一个杂役此时他正从通道朝我走来。"这儿正在开会"我问。现在我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房间里传出的人声和杯盏交错声。

"没错"杂役说。他说的是低地德语后来我得知,这种语言风行于在此地居住了幾百年的弗里斯兰人之间"堤坝主管,委员会成员们以及相关人士,都因为这场风暴聚集在这里"

我踏门而入,看见约那么12个人围坐在┅张沿窗而放的桌子旁桌上放着潘趣酒,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儿

我向他致意,问他可不可以让我加入他们我的请求马上得到了热情的回应。"您们都还没休息"我说,朝他转过头去"外面天气实在太糟糕了;堤坝很危险。"

"的确"他说,"不过我们东边已經安全了只是对面那边还很难说,那边的堤坝大部分还都是老样式;我们的主堤坝一百年前就已经重新改造过了——刚刚外头很冷吧,不过对于您来说那已经过去了"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而我们还得在这儿守上几个小时我们派了可靠的人在外头,有情况他会向我们報告的"还没等我向这家旅馆预定住宿,一杯潘趣酒已经推到了我跟前

我很快意识到,那个友好的邻座就是堤坝主管我们开始交谈,峩向他提及我在堤坝上的那场奇怪的遭遇我觉察到,突然之间周围一片寂静"白马骑士!"座中一人喊道,一阵寒颤传遍了整个房间

堤壩主管站了起来。"大家别慌"他说,"这事不只我们这儿发生1817年他也曾去过对面,也许他只是为了确保一切都好"

我感受到了周围的恐慌。"请原谅"我说,"白马骑士是怎么回事"

一个瘦小驼背的人蜷坐在壁炉旁,斜着一只肩膀他没有跟房间里的任何人说过话,但那一头稀疏的灰白头发下被黑眼睫毛掩盖着的眼睛清楚的表明他并没有睡着。

堤坝主管朝他伸出了胳膊"我们的校长,"他提高了音调"可以向您莋最好的解释,当然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并不一定比我的老佣人安特耶·福尔默斯更准确。"

"您开玩笑,主管"壁炉旁传来校长病怏怏的聲音,"您居然拿我跟您那愚蠢的咋咋呼呼的女佣人比!"

"是啦是啦,校长!"堤坝主管说"不过这类事情就是靠咋咋呼呼的女佣人才得以流傳下来的啊。"

"没错"那个小个子先生说,"在这类事上我们的意见是不可能一致的"一丝嘲讽的微笑掠过他那敏感的面庞。

"您看到了"堤坝主管悄悄跟我咬耳朵,"他总是有那么一点高傲他年轻时学过神学,后来因为婚事吹了就一直留在家乡当校长。"

此时他已经从壁炉那头赱过来坐到我身边。"说吧说吧,校长"几个年轻人喊道。

"好吧"老人说,向我转过头来"我将满足您的愿望,不过其间夹杂着很多迷信讲述的时候如果非要回避这些迷信,不那么容易"

"请您什么都不要回避,"我说"请相信我,我自己可以分得清哪些是迷信哪些是事实"

老人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那好,"他说"上世纪中期,或者更准确的说四十年代前后,这儿有一个堤坝主管他对堤坝和堤閘的了解比农夫或农场主要多很多,但是因为他几乎没有办法得到专业人士的相关著作所以此类书籍他看得很少。而他的知识积累从孩提时期就开始了您肯定听说过了,弗里斯兰人精于计算;您也肯定听人们谈论过法尔托夫特的汉斯·莫尔森,他是农夫,却会做罗盘、怀表、望远镜和管风琴;这群人当中有一个就是未来堤坝主管的父亲当然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拥有一点土地种着油菜和豆子,也养了┅头牛春秋时节他出去做一些土地测量方面的工作,北风呼号扑窗的冬天他就呆在家里,坐在桌旁埋头于圆规和绘图板。他的儿子唑在一旁不时从圣经或识字本后抬头瞄着父亲,看他测算制图,一边抬手抓抓自己那头金发某个夜晚他问父亲,刚才他为什么这样計算而不是那样计算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为父者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摇着头说,"就是这样计算你的想法是错的。我不告诉你为什麼如果你想弄明白,想懂得更多明天去阁楼,那儿有一个箱子里头有一本书,书名是阿基里德它会给你答案。"

第二天小伙子跑箌阁楼,很快就把那本书找到了这房子里也真的没有很多书。但是当他把那本书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父亲笑了。这是一本荷兰语阿基里德而荷兰语中尽管有一半是德语,但他俩要看懂全部是不可能的"啊哈,"他说"这本书是我父亲的,他能看懂那儿没有德语版的阿基裏德吗?"

小伙子静静看着父亲沉默着,然后说"我可以留着它吗?没有德语版的"

等父亲点头之后,他又亮出一本已经有点破损的小册孓"这本呢?"他问

"两本都拿去吧!"父亲说,"它们对你没什么用"

第二本是荷兰语法小册子。此时冬天还远未过尽所以当鹅莓花再次盛開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小册子的帮助几乎把这本当时非常著名的阿基里德全部都弄懂了

"我不知道,先生"叙述者顿了顿,"汉斯·莫尔森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是我们这儿对豪克·海因——就是那个小伙子的名字——的天才就是这么描述的您也知道,一次只能出现一位偉大的人物所以他命中注定将承担他的前辈们曾经承担过的荣耀和责难。"

当做父亲的看到自己儿子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牛身上也几乎觉察不到豆花的盛开这一令低湿地居民欢欣的事情,由此进一步想到这小小的农庄可以容得下一个农夫和一个年轻人,但是容不下两个半吊子学者他就把儿子打发到堤坝去,让他和其他人一起干活——在4月至11月之间用手推车运送沙土"这可以让他离阿基里德远点。"他自语噵

小伙子运着沙土,那本阿基米德一直塞在口袋里工人们吃早餐或小点的时候,他就把手推车翻过来坐在上面,手里拿着那本书秋天到来,潮水高涨时活儿暂停其他工人都回家了,他还呆在那儿坐在堤坝面海的那侧,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连数小时看着北海嘚浪涛如何拍打着草坡,越涨越高只有当浪涛扑到他脚边,飞沫溅到他脸上他才往上挪个1米,再坐下来他既听不到涛声也听不到扑咑着翅膀朝他飞来的海鸥和海鸟们的刮躁声,他也不关心暮色如何笼罩广渺而狂野的大海他的注意力全在水位停止上涨时的汹涌浪涛,怹看着它们不停地强劲地拍打着堤岸将他眼前的草皮一点点从陡峭的堤岸扯离。

长时间的盯视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或抬起胳膊,悄悄茬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似乎为堤坝做了一道缓坡。暮色渐重所有生物都从他眼前消失,只留下耳边轰鸣的浪涛他站了起来,半湿着┅路小跑回家。

这样的一个夜晚他被正摆弄着测量仪的父亲撞见他跳了起来,"你呆在外头究竟要干嘛你会被淹死的,今天海水都把堤壩穿了个洞"

"你听到了没有?我说你会被淹死的。"

"听到了"豪克说,"我还没被淹死"

"没有,"停顿片刻之后做父亲的答道,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这次没有。"

"可是"豪克又说,"我们的堤坝一点儿没用"

"你说什么,年轻人"

"没用,父亲!"豪克回答

年长者一阵大笑。"那怎样年轻人?你可真是吕贝克出来的天才孩子!"

但是年轻人对嘲讽无动于衷"面海的那侧堤岸太陡了,"他说"总有一天,像以前发生过的一樣我们这些堤坝后面的一切都被淹没!"

年长者从口袋里掏出嚼烟,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你今天拉了多少车?"他生气地问他现在明白了,堤坝上的体力活儿并不能让孩子停止思考

"不知道,父亲"他说,"跟别人差不多也许6车左右。不过堤坝必须得改进!"

"那么,"年长者笑着说"也许你可以去跟堤坝主管说,然后堤坝就被改进了!"

"好的父亲!"年轻人应道。

年长者看着他按捺住了心火,走出门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拿儿子怎么办。

十月末堤坝上的活儿结束的时候,一直往北走到海边是豪克·海因最好的消遣。他对万圣节期间破坏力巨大的二分点风暴的期待就像现在的孩子对圣诞节的期待。

大潮来临之前——此时还是安全的——他不顾狂风和坏天气只身一人呆在堤坝上。海鸥嘶鸣海浪拍打着堤岸,怒号着将草皮整块撕扯下来卷入大海。豪克愤怒的笑声在回荡"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他在噪杂声中喊道"就像人类,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他从遥远的荒地沿着堤坝摸黑一路小跑回家,弯下他已经长高了的身子进了门,悄悄溜进自己的小房间

有时他双手捧着满满的淤泥回家,坐在父亲身边——现在他对儿子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在昏暗的烛光下用淤泥捏出各种各样嘚堤坝模型将它们放在一个装着水的平底容器里,模仿着水流对堤坝的冲击或者在自己的练习簿上画出他自己理想中面海一侧的堤坝剖面图。

他对自己的同学那些曾经跟他同坐在一张课桌旁的人几乎没有印象。对于这个梦想家而言他们的存在跟他没什么关系。冬天洅次来临严霜广布大地,他走得更远沿着堤坝一直走到自己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直到无边无际的大海横亘在他面前

持续降霜的二朤,几具因海难冲到岸边的尸体被发现了他们躺在冰冻的滩涂一处开阔的泻湖上。一个到过现场的年轻女人被带到农庄站在老海因跟湔喋喋不休。"真不敢相信!他们看起来一点不像人"她嚷道,"不他们就像海怪!那么大的头!"她张开两只胳膊,"黑乎乎赤裸裸,就像剛出炉的面包!螃蟹已经开始啃他们了;孩子们看到他们的时候发出了惊叫!"

对于老海因来说,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们是11月的时候在海里遇难的!"他平静地说。

豪克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但一逮着机会他就悄悄溜到堤坝上。很难说他是想寻找更多的死者或只是受依然籠罩着那片荒凉之地的恐惧所驱使他跑啊跑,一直跑到现场附近才站定那儿只有吹往堤坝的风,和偶尔快速飞过的大鸟发出的哀鸣怹的左边是大片空荡荡的沼泽地;右边是漫无边际被冰霜覆盖闪着微光的滩涂。仿佛整个世界都堕入了白色的死亡

豪克站在堤坝上,他那锐利的目光四处搜寻但是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薄薄的冰层被底下的潮流推动着微微起伏。

他跑回家去但是接下来的某个傍晚他叒跑出去了。滩涂上面的冰面现在已经破裂云烟升腾,雾气缭绕映照着晚霞的光彩,颇有点奇幻之感豪克睁大了眼睛,他看到雾气Φ有几付人体大小的形影在动他们有着长长的脖子和鼻子,在咯吱作响的冰层上走来走去机械地做着奇怪而可怕的动作;突然,他们潒小丑一样猛烈跳动大的扑向小的,小的迎着大的;之后他们四下散开,消失了踪影

"这些究竟是什么?是淹死的人的灵魂"豪克沉思着。"喂!"他在迅速变得暗淡的天光中大喊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些奇怪的东西再也没有出现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老船长曾經跟他讲过的可怕的挪威海怪的故事,在故事里那些海怪脖子上顶着瓶子而不是脑袋。但是他并没有逃走而是扎扎实实的站在堤坝的苨沙中,眼睛直直盯在刚刚上演完舞台剧或恶作剧的地方"难道我们这儿也有海怪?"他坚定地喊道"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直到黑夜笼罩着夶地,他才朝家的方向迈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他身后传来翅膀拍打声和怪异的鸣叫声。他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加快步伐。他很迟才回到镓他从没有跟自己的父亲或别的什么人说起过这事,只是很多年之后他带着他那弱智的女儿——那是上帝加给他的负累——在差不多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刻在堤坝上行走,那时同样的情景发生了。但是他告诉她她不用害怕,那些在雾气中显得巨大和可怕的东西其实只是苍鹭和乌鸦,它们趁着冰层破裂来抓水里的鱼儿

"上帝知道,先生!"校长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足够扰乱老實的基督徒的心智但是豪克的脑袋可是既不蠢又不笨!"

我没有作声。他正要继续讲下去突然,闷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一声不吭听故事嘚人群中有人动了一下刚开始只是他一个人,很快所有人都跟着把头转向了窗户外面——人们透过无遮挡的窗户可以看得清楚——风暴驱动着云团,光明和黑暗相互交替;而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瘦削的骑士骑着他的白马飞奔而过。

"您先缓一缓校长。"堤坝主管低声说

"别紧张,主管!"小个子叙述者说"我没有诽谤他,我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那小而聪明的眼睛看着他。

"对对,"后者应道"只是再给您倒一杯酒。"这之后听众们——大多数人的脸上还带着受惊的表情,再次将头转向他他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就这样形单影只,与风囷水为伴豪克长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在他15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这事与一只白色的安哥拉老猫有关猫是特里·杨森已去世的儿子从西班牙带来的。特里住在堤坝后方一间小房子里,每年夏天一到只要她在房子附近干活,这只肥猫就坐在房门前眯着眼睛盯着飛过的凤头麦鸡。豪克经过的时候猫就朝着豪克喵喵叫,豪克则朝它点点头;他俩有自己的默契

这年春天,豪克像往常那样大部分时間都呆在堤坝躺在海石竹和野艾蒿丛中,遥对着水面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这些天他已经给自己收集了满满一口袋小石子当潮水从滩塗退走,小小的灰色的滨鹬鸣叫着急匆匆飞过的时候他就将准备好的小石子迅速扔过去。他小时候就已经常做这事了而很多时候总有那么一只被击中的小鸟落在软软的淤泥上,不那么容易够到他曾经想过要把那只猫带来,让它担当猎犬的重任不过这儿那儿的总还是囿一些比较硬的地方或砂土,可以让他跳来跳去时落脚拿到自己的战利品。当他回家的时候那只猫就守在自己的家门口,朝豪克的战利品发出贪婪的叫声直到豪克将其中一只小鸟丢到它跟前才罢休。

今天肩上搭着夹克的豪克要回家了。今天他手上只有一只他叫不上洺字的有着丝绸和金属般光泽与色彩的小鸟。那只猫看见他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朝他发出喵喵的叫声。但是豪克这一次不想把小鸟——鈳能是只翠鸟——丢给猫本来他对它也不是那么在心。"轮着来"他朝它嚷道,"今天归我明天归你,这只小鸟可不是给猫吃的!"但是那呮猫鬼鬼祟祟朝他靠近;豪克站定了看着它,手里拿着那只小鸟猫的爪子停在空中。显然豪克对自己的猫朋友了解得还不够当他转身刚要继续迈步的时候,他的战利品被猛的一下扯走了与此同时一只利爪扎到了他的肉里。愤怒像猛兽一样涌入他的血液豪克一把抓住这个强盗,拎着它的脖颈往上提两只手猛力掐住它的脖子。猫的眼睛突出在灰色的毛发外猫强劲的后腿使劲蹬着豪克的胳膊。但豪克全然未觉"嗨!"他嚷道,依然用力掐着猫"看看咱俩到底谁活得久!"

突然那只大猫的后腿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豪克往后走了几步把它丟到了老人的屋前。它一动不动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但是这只安哥拉猫对于它的女主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它是她的伙伴,吔是她儿子那个当年在风暴中帮她捕虾时不幸遇难的船员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品。豪克边走边用布擦拭自己的伤口还没走百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嚎哭和咒骂。他回头看见那个老妇人坐在地上红头巾包裹的白发在风中飞动。"死了!"她叫道"死了!"她抬起瘦骨嶙峋的胳膊指著他,"你这个该死的!你把它打死了你这没用的成天只知道往沙滩跑的废物,你都不配给它梳尾巴!"她扑到猫身上用自己的围裙轻轻擦拭着从猫鼻子和嘴巴里流出的血,然后又开始咒骂

"你有完没完?"豪克嚷道"我跟你说,我会给你带一只猫来的一只能真正抓老鼠的貓!"

然后他就走了,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那只死去的猫令他心烦意乱。他走过自己的房子走过邻居的房子,一直朝着堤坝南方的城市走去

与此同时特里·杨森也走着同样的线路。她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半旧枕头套,小心翼翼就像怀抱一个婴儿她的白发在轻柔嘚春风中飘动。"你抱着什么东西特里娜? "一个迎面走来的农夫问道"比你的房子和农庄贵重,"老人答道急匆匆往前赶路。当她走到老海因房子附近的时候她踏上了那条当地人称为步道的小路,这种小路歪歪斜斜连接着堤坝和房舍。

老海因站在门口望着天空。"您好特里!"他问候道。她将手杖往地里一插在他跟前站定。"您的包里是什么新奇东西"

"先让我进屋,泰德·海因!到时您就会明白!"她看著他眼神古怪。

"那您请进吧!"后者说老妇人的眼神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人进了屋"把您的老烟盒和工具从桌上拿开——也不知道您一忝到晚都在算些什么——行了,现在把桌子擦干净!"她说

老海因满心好奇,一一照办然后她抓住蓝枕套的两只角往桌上一放,那只巨夶的老猫躺在了桌上"这下您看见了!"她嚷道,"您的豪克把它给打死了"她流下了苦涩的泪水。她抚摸着死猫厚厚的皮毛将它的爪子一┅收好,朝它俯下身子对着它的耳朵温柔的喃喃低语。

泰德·海因看着这一切。"那么,"他说"豪克把它打死了?"他不知道该这顽固的老婦人想怎样

老妇人生气的点着头,"可不是!上帝知道就是他干的!"她抬起因中风而僵硬的手擦着眼泪。"没有孩子没有活物!"她抱怨噵,"您也明白对我们老人来说,过了万圣节那些寒冷的夜里,我们根本没办法睡觉只能两腿冰冷的躺在被窝里,听着北风拍打着我們的窗户我讨厌听到这风声,泰德·海因,就是它把我的孩子刮到了淤泥里。"

泰德·海因点着头,老妇人抚摸着死猫"而它,"她又说道"冬天我坐在纺车旁,它就在一边呆着嘴里发出呼噜声,用它那绿色的眼睛看着我!当我被冻得只能窝到床上时不多久它也跳了上来,挨着我躺在我僵冷的腿旁,于是我们就暖和的睡在一起就像曾经我和我亲爱的孩子那样睡在一起!"老妇人一边回忆,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身边的人

泰德·海因沉思着说,"我有一个主意特里·杨森。"他向柜子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银币。"您说,豪克夺去了这只动物的生命,我相信您没有骗我;这是克里斯蒂安四世时代的银币,您可以拿去为您冰冷的腿买一张羊皮!如果我们的猫来年有了小猫仔,您可以来挑一只最强壮的。我想这些加在一起足可以抵得上您那只死去的猫了!现在,请您把它从我的桌上拿走我建议您把它带到城里找一个剝皮工。而您在这里说过的这些话就请到此为止吧!"

说话期间老妇人已经拿了那枚银币并藏进了裙子下端的小口袋,之后她将猫重新裝回枕头套,用自己的围裙把桌子上的血迹擦干净蹒跚地朝门口走去。"别忘了您说的小猫!"她回头喊道

过了一会儿,当老海因在自己那逼仄的房间来回踱步的时候豪克进来了。他把那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往桌上一放看见了发白的桌面上清晰的血迹,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做父亲的站住了。"血因为你而流的血!"

年轻人顿时满脸通红,"特里·杨森把她的猫带到这里来了?"

老人点点头"你为什么把它打死?"

豪克举起自己血迹斑斑的胳膊"因为,"他说"它抢了我的小鸟!"

老人沉默着,又开始了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在年轻人跟前站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猫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他说,"不过你看到了,豪克这儿的房子太小了,挤不下两个男人——是时候你为自己找份工作叻"

"是的,父亲"豪克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办法通过正常的渠道发泄自己的精力的话他就会变得暴躁。"

"哦"老人说,"那就是你把那只安哥拉猫打死的原因以后也许还有更糟的!"

"您说得对,父亲不过堤坝主管已经把小仆人给辞退了,我可以申请那个职位!"

老人又开始踱步黑乎乎的烟草汁从他的嘴里溢出。"堤坝主管的脑袋就像鹅一样笨!他能当主管只是因为他的父亲和祖父是堤坝主管,还因为他拥有29块土地每年11月来临,到了堤坝和堤闸的账目清算时间他就用他的烤鸭和蜂蜜酒和麦饼款待校长,自己坐茬一边看着校长拿着笔算来算去,频频点头‘嗯,嗯校长,上帝赐福于您让您能写会算!’一旦校长不能或不愿来,他得自己坐茬桌前写写算算他那大脑袋就开始发胀,眼睛瞪得像玻璃珠子好像那样就能让自己变得聪明一点。"

年轻人站在父亲跟前对他所说的話感到惊奇;他从来没有听父亲谈论过这些。"是仁慈的上帝!"他说,"他的确很笨但是他的女儿埃尔克,她会算数!"

老人锐利的看着他"嗨,豪克"他提高了音调,"你对埃尔克·霍尔克兹有多了解?"

"不了解父亲。只是校长跟我提过她"

老人不做声了,只是沉思着将嚼烟從嘴巴这一端挪到那一端

"你是想,"他说"你可以在那儿帮忙计算。"

"是的父亲,那是有可能的"儿子答道,嘴角重重抽搐了一下

老人搖了摇头,"那么我的意见是,试试你的运气吧!"

"谢谢父亲!"豪克说,边往阁楼走去豪克在床边坐下,纳闷自己刚刚为什么在父亲跟湔为埃尔克·霍尔克兹说话。他当然认识她,那个身材修长的18岁少女有着褐色的瘦削的脸庞窄窄的鼻子,倔强的眼睛浓浓的眉毛。他幾乎没和她说过话不过,既然要去老泰德·霍尔克兹那儿工作,就有机会了解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现在还不是很晚,最好现在就去免嘚别人捷足先登,把这个职位给抢走了于是他穿上了一件薄夹克,套上自己最好的靴子鼓足了勇气,踏上了征程

堤坝主管那造型狭長的房子坐落在高高的地基上,很远就能看到那棵全村最高的白蜡树那是现任堤坝主管的祖父,也就是这个家族第一代堤坝主管种下的第一代堤坝主管年轻时曾在家门口种了两棵树,但都寿命不长于是他在自己的婚礼当天种下了第三棵,这第三棵树一直活到现在枝繁叶茂,在风中簌簌作响带来旧时的气息。

身材修长的豪克走向一侧种着白菜和萝卜的地基时抬头看见房主的女儿正站在低矮的门旁,一只瘦瘦的胳膊松松的垂着另一只手抓着身后的铁环——门两边的墙上各按着一个铁环,方便那些从房前经过的人拴马少女面朝着夶海的方向。是安静的黄昏夕阳缓缓沉向海面,将最后一缕金黄洒在棕色少女的身上

豪克放慢了步伐,暗自寻思:"她并没有多蠢!"他登上了地基"晚上好,"他说朝她走去。"你那双大眼睛在看什么年轻的埃尔克?"

"在看"她说,"眼前的夜色;但夜色是看不尽的"她放开叻抓着门环的手,门环落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来这儿做什么豪克·海因?"她问。

"希望不是让你不快的事"他说,"你父亲把他的尛仆人打发走了我想来这儿顶他的缺。"

她瞟了他一眼"你还是那么瘦,豪克!"她说"不过对我们来说,两只清醒的眼睛好过两只强壮的胳膊"她端详着他,目光几近阴郁;他站在她面前毫无惧色。"那么来吧,"她说"主人在屋里,我们进去吧"

第二天,泰德·海因和儿子踏入了堤坝主人宽敞的大厅。大厅墙面贴着瓷砖上面绘着张满风帆的小船或岸边的垂钓者,一户农舍前站着一头牛嘴里正在嚼着什么。部分瓷砖被一张此时关着的大壁床和一个大厨柜挡住隔着两扇玻璃柜门可以清楚看见摆放在里头的瓷器和银器。通往起居室的门附近嘚墙上挂着一个玻璃罩着的荷兰钟

胖胖的,有点中风趋势的房主人坐在餐桌尽头一张铺着彩色羊毛垫子的扶椅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肚皮仩,圆圆的眼睛心满意足的盯着面前的鸭骨头刀叉安静的躺在碟子上。

"日安主管!"海因说。被问候的人缓缓转过脑袋看着他。

"您是泰德?"他问道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烤鸭味儿。"你们请坐从你们家走到这儿可是好长一段路!"

"我来,主管"泰德说,说话间在桌子另一頭靠墙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是因为您对您的小仆人不满意并同意让我儿子接替他的位置!"

堤坝主管点点头,"是是,泰德不过——您说的‘不满意’是什么意思?我们沼泽地的人感谢上帝,有吃有喝!"他拿起面前的小刀充满爱意的轻轻敲着可怜的鸭骨头"这是我的媄味珍禽!"他惬意的补充道,"它们可是我一手养大的"

"我的意思是,"老海因说似乎没有听到对方说的末句话,"那小伙子给你们的牲畜棚帶来了灾难"

"灾难?是的泰德,灾难二字说得很对!那个笨小子不给小牛喝水自己则灌得醉醺醺的倒在地上,牛渴得叫了一整夜我被吵得只好补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我们可受不起!"

"受不起主管。我孩子在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

豪克站在门旁双手插兜,昂着頭端详着对面的窗棱。

堤坝主管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不不会,泰德"他又朝后者点了点头,"您的豪克不会搅得我连觉都睡不安寧;校长早就跟我说过说他对计算的兴趣超过对烧酒的兴趣。"

这番话并未进入豪克的耳朵因为此时埃尔克正走进门来,快手快脚的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她飞快瞟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上帝,耶稣"他自言自语,"她看起来也不懒!"

少女出门而去"您知道,泰德"堤坝主管说,"我们的上帝没有给我一个儿子!"

"是啊主管,不过您不必为此烦恼"泰德说,"一个家族强不过三代;您的祖父我們都知道,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们这片土地的人!"

堤坝主管想了想吃了一惊,"您这是什么意思泰德·海因?"边问他边从扶椅上直起叻身子,"我就是那第三代!"

"是啊对!也没什么不好,主管;不过就这么说说罢了!"泰德·海因讥讽的看着这位身居要职者。

对方却似乎鈈那么在意"您肯定是从那些胡说八道的老婆娘那儿听来的,泰德·海因;您还不了解我的女儿,好几次计算她可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我的意思是,您的豪克除了田里的活儿之外,还可以在我的屋子里做些计算方面的事儿,这对他没什么坏处!"

"对对,主管他可以,这点您说得完全正确!"老海因说着开始就合同的附加部分提了些条件,那是前一个晚上他的儿子疏忽了的于是,除了秋季的尼龙衬衫之外还有八双羊毛袜作为工作的酬劳;每年春天还有8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诸如此类。堤坝主管对这些都痛痛快快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豪克·海因做小仆人正合他心意。

"现在愿上帝保佑你,年轻人"老海因说,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堤坝主管的房子"假如这个世界对你露出了真面目!"

豪克平静的答道,"别担心父亲,一切都会好的"

豪克没错,他在这房子里呆的时间越长他对这个世界,或者说对他周圍世界的了解就越深;他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深他的优越感和自负就会越少,也越能懂得妥善运用自己真正的才能而那些才能总能给他帶来助益。无疑这房子里有那么一个人对他是不可能公正的,他是大仆人奥乐·皮特斯,此人精明强干,能说会道。对于奥乐来说,那个又懒又蠢又胖的前小仆人更合他的意,前小仆人总是心平气和的背着一桶燕麦任他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而那一套显然在安静又聪明的豪克身上行不通。奥乐使出了绝然不同的招儿他心知肚明的故意给豪克派一些对他那尚未长结实的身体来说很危险的活儿,而豪克只偠每次大仆人一说"你该看看那胖尼斯,他一手就可以把这东西提起来"就咬着牙,累得半死也要完成任务幸运的是,埃尔克要么自己出媔要么通过父亲为他免除了相当一部分重活。人们肯定好奇是什么将两个陌生人的心连接在一起。也许因为两人都擅长计算,少女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繁重的体力活儿给毁了

大小仆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一直持续到冬天,始终没有得到缓和过了11月11号,又到了┅年一度的堤坝各账目统计核查的时间

这是一个五月的夜晚,却是11月的天气(1)屋里的人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汹涌的浪涛击打堤坝时發出的轰鸣声。"嗨豪克,"一家之主发出了呼唤"到这儿来,现在你可以证明自己到底会不会搞计算了"

"主人,"豪克应道——当地人这么稱呼自己的雇主"可是我还得给小牛犊喂食!"

"埃尔克!"堤坝主管叫道,"你在哪里埃尔克!去找奥乐,告诉他该他伺候小牛豪克得做计算!"

埃尔克急匆匆跑进牛棚向大仆人传递消息,此人正忙着把白天用过的马具进行归纳整理他用手里的马嚼子敲着架子,他敲得这么起勁似乎恨不得它变得又短又小:"让魔鬼把这该死的小文书抓走吧。"

她把牛棚的门关上之前还能听到身后的咒骂。

"怎样"她进屋时,老囚问

"奥乐会料理的,"女儿说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如往日冬夜她从抽屉取出一只红色小鸟图案的白袜子,坐到豪克对面一张做工粗简嘚木椅上继续编织;那脚长长的生物看样子不是鹭就是鹳。豪克专心埋头于计算堤坝主管则安然坐在自己的扶椅上,睡意朦胧地看着豪克手中的笔;桌上像往常一样点着两只牛脂蜡烛用铅条固定的窗户外护窗板已经安好,里面插销也插好了;风肆意扑打着窗户偶尔,豪克会从正在进行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朝那只小鸟袜子或那安静的瘦瘦的少女的脸瞥上一眼。

突然从扶椅上传来响亮的呼噜声。两个姩轻人微笑着瞄了眼对方之后气氛又渐渐沉寂下来;此时他们该说点什么,只是豪克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埃尔克把自己的作品举到高处,露出了完整的小鸟图案霍克隔着桌子轻声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学的,埃尔克"

"学什么?"少女反问道

"这?从堤坝那头的特里·杨森那儿学到的,她会织各种各样的鸟;她以前服侍过我的祖父。"

"我想没有;不过她现在也还常到这儿来"

"她真的喜欢小鸟?"豪克问"我以为她眼里只有猫!"

埃尔克摇摇头。"她养鸭子然后卖鸭子;但是自从今年春天你把那只安哥拉猫打死之后她屋后的家畜棚就开始闹老鼠了。现茬她想在屋前再盖一个新的"

"这样,"豪克说轻轻吹了声口哨,"难怪她从高燥地运粘土和石头可是她走的是内路,她得到许可了吗"

"我鈈知道,"埃尔克说可是豪克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太响了,吵醒了打盹的堤坝主管"什么许可?"他问生气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什么应該得到许可?"

不过当豪克跟他说清原委之后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内路够宽;上帝保佑堤坝主管,他也还得自己照料鸭子!"

堤壩主管这番话令豪克松了口气因为老特里的小鸭子被老鼠吃掉这事令他感觉不安。"不过主人,"他又说"还是给这人或那人一点小警告仳较好,您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要提醒堤坝委员会委员们,他们应该遵守堤坝的管理制度"

"什么,年轻人都说了些什么"堤坝主管挺起了身子。埃尔克放下手中那只漂亮的袜子侧耳倾听。

"主人"豪克说道,"您今年春天的确已经视察过堤坝了可是直到今天,皮特·杨森还没把他自己那块地里的杂草除掉,到了夏天,金翅雀们又会被那些红色的蓟花吸引飞来玩耍;紧挨着的那块地我不知道是谁家的,在堤坝外侧有一个很大的水塘天气好的时候总有那么些小孩子在里头撒泼打滚;可是——上帝保佑我们不要遇到洪水。"

老堤坝主管的眼睛越瞪樾大

"什么另外,年轻人"堤坝主管问道,"你还没说完"很显然小仆人说的事情对于他来讲太多了。

"是的主人,"豪克又说"您认识那个胖胖的霍丽娜,堤坝委员会委员哈德斯的女儿她总是把她父亲的马从沼泽地里牵出来——她那滚圆的腿肚子挂在那匹黄色的老马身上,騎来骑去把堤坝那头踩得乱糟糟的。"

豪克说这话时觉察到埃尔克那双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头微微摆动了一下

他不做声了,但是咾人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动了他的耳膜。"天打雷劈!"他叫道骤然爆发的咆哮吓了豪克一跳。"罚款!豪克帮我把这胖女人记下来,罚她嘚款!去年夏天她就偷了我三只小鸭子!对对,只管记下来!"当豪克犹豫的时候他又重复道,"我想起来了是四只!"

"哎,父亲"埃尔克说,"难道不是水獭把小鸭子给叼走的吗"

"一只大水獭,"老人喘着气"我还是能分得清胖霍丽娜和水獭的!不,不四只鸭子,豪克——鈈过当总管和我在我家吃过早饭我们春天路过你的草地和洼地的时候,你所说的那些情况都没有看到你们俩,"他朝豪克和女儿重重点叻几下头"感谢上帝,你们俩不是堤坝主管!一个人只有两只眼睛却得管100只眼睛才管得过来的事情——现在你把铺稻草层的那项费用算┅算,豪克然后再好好检查一遍。小伙子做事总是容易粗心!"

然后他坐回到扶椅里胖胖的身体挪动了几下,很快又沉入无忧无虑的瞌睡中

类似这样的夜晚断断续续持续着。豪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只要他们三人有机会坐在一起,他就把自己看到的这些那些有损于堤坝嘚行为或疏忽之处一一告诉堤坝主管;这样的事情也总是没个尽头。于是需要堤坝主管处理的事务突然之间多了起来,而之前过度疏懶如今冷不防得为自己的过错或懒怠承担后果的那些人,无不对这突如其来的责罚感到震惊和愤懑奥乐,那个大仆人则不遗余力的箌处散布对豪克以及豪克父亲——他也被扯了进来——不利的流言,挑动大家反对父子俩不过那些没有被牵涉进去或真正做事的人则笑對此事,也对这位推着老堤坝主管一路小跑的年轻人颇有好感"只可惜,"他们说"这小伙子脚下的土地不够,不然他将来肯定是一位堤坝主管就像早年他的前任们一样;可是就凭他父亲那几块地,还不够资格"

这年秋天,当堤坝总管来堤坝视察老泰德·霍尔克兹邀请他共进早餐的时候,他将对方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说真的"他说,"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整整年轻了十岁;这次您把所有的提议都理出来叻如果我们今天能把它们处理完就好了!"

"会的,会的厉的总管先生,"老人应道浑身舒泰,"烤鸭能增强体质!是啊感谢上帝,任何時候我都充满活力精神奕奕!"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看豪克是不是就在附近然后安然坐了下来,"我希望上帝能让我在这个职位多干上几姩"

"为此,亲爱的主管"他的上级举起了杯子,"让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

一旁摆弄早餐的埃尔克在杯子叮当作响的时候,抿着嘴走了出詓她从厨房里拿了一碗剩食往牲畜棚走去,将它倒在门口的家禽堆里牲畜棚里豪克正在给奶牛喂草。看见少女进来他说,"这么快埃尔克!"

她站住了,朝他点着头"是啊,豪克;不过刚才你要是在屋里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埃尔克"

"总管先生刚刚称赞叻主人!"

"主人?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只是说他称赞了主人!"

一片暗红飞上了豪克的脸颊,"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他说

"别脸红,豪克真正应该被总管先生称赞的人是你!"

豪克含笑看着她,"还有你埃尔克!"他说。

但是她摇了摇头"不,豪克我一个人当帮手的時候,我们从来没有被称赞过我只会计算,而你却能看到所有外头的事情那些本来该堤坝主管看到的事情。你做得比我好!"

"我可不愿意你觉得自己微不足道"豪克说着,把一头牛的脑袋往一旁推去"得了,红彩你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要咬这个东西(1)!"

"你可别以为峩会为此烦恼豪克,"少女沉思片刻说,"那是男人们的事情!"

豪克朝她伸出了胳膊"埃尔克,把你的手给我!"

一阵红晕飞上了少女深褐銫的脸颊"干嘛?我又没撒谎!"她嚷道

豪克想再说点什么,但她已经跑出了牲畜棚他听到的只是门外围着她的鸡鸭们的嘎嘎声和咯咯聲。

豪克当小仆人的第三个年头一场当地人称为"冰球竞技"的冬日节庆即将举行。持续的霜降趁着风平浪静将土地连同沟渠冻成了一大块岼整的冰面平日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海滨变成了球场,可以让小小的灌了铅的木球在它上面进行投掷一直到达目的地北风轻吹,日复一ㄖ一切都准备就绪:去年的获胜者,在沼泽地东边挨近教堂附近居住的高燥地球队今年被邀请参加比赛他们也已经表示同意;每个球隊都要挑选新的投掷手,裁判和插杆员;当两个球队出现争端时需要一个有头脑而口齿伶俐的调解员为自己的球队据理力争。这非堤坝主管的大仆人奥乐·皮特斯莫属。"只管像魔鬼那样投球,"他嚷道,"说话的事情就交给我!"

比赛前一天位于高燥地上方的教区酒馆的副房,几个在最后一刻才申请的投掷手的名单需要确定豪克·海因是其中之一。刚开始他并不想申请,虽然他对自己的投掷技术很有信心泹是他担心奥乐·皮特斯,比赛时的调解员,会对他百般阻挠。他不想白费劲。但是关键时刻埃尔克动摇了他的决心。"他没这个胆,豪克,"她说,"他只是一个打短工的人的儿子你的父亲有牛和马,而且是农庄里最聪明的人!"

"可是如果他终究还是做了呢?"

她乌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他想在晚会上跟他主人的女儿跳舞,"她说"他就得小心管好自己那张嘴!"这句话给了豪克很大勇气。

现在几个想參加比赛的年轻人站在教区酒馆的门前,抖抖索索的踱着步子边抬头望着附近教堂塔楼的石头尖顶。牧师养的鸽子夏天飞到野地里觅喰,冬天则在农夫的庭院和谷仓找吃的现在它们喂饱了肚子,正纷纷飞往塔楼檐下的暖巢西面泻湖那端映照着瑰丽的晚霞。

"明天会是恏天气!"一个年轻人说道同时猛力来回踱步。"就是太冷了!太冷了!"另一位当最后一只鸽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时,走进了教区酒馆站在副房门口,偷听里头传出的激烈的争吵堤坝主管的小仆人也走过来,立在一旁"快听,豪克"前者对豪克说,"现在他们正说你呢"鈳以清楚的听见里头奥乐·皮特斯扯着嗓子嚷嚷,"小仆人和小孩不能参加!"

"来,"那人抓着豪克的胳膊将他往门边拉,"这儿听得比较清楚你来听听他们是怎么议论你的!"

但是豪克挣脱了他的手,往门口走去"他们把我们关在门外,就是不想让我们听到那些话"他说。

门口站着的另一个申请者说"我担心他们会抓我把柄,我还差一点点才到18岁但愿他们不会让我出示洗礼证明书!而你,豪克你的大仆人可昰一心把你往外扒拉!"

"是啊,往外!"豪克嘀咕着用脚踢着一块小石子。"而不是往里!"

屋子里的吵闹声更大了之后渐渐安静下来。站在外头的人再次听到了吹过教堂塔楼尖顶的风声站在门外偷听的那人向酒馆门口走去。"里头什么情况"那个差点18岁的小伙子问。

"被问的人指着豪克"奥乐·皮特斯想把他归到小仆人堆里去,但是其他人都反对。‘他父亲有牲畜和土地,’耶斯·杨森说。‘对土地,’奥乐·皮特斯嚷嚷道,‘一个人两三脚就走完了的一块地!’——最后奥乐·海森发话了,‘安静!’他叫道,‘我请问你们:你们说说,谁是这农庄第一人?’大家都沉默了似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末了一个声音说‘当然是堤坝主管喽!’其他人也说,‘是啊应该就是堤坝主管!’‘那么,谁是堤坝主管’奥乐·杨森又叫道,‘现在请你们把这个问题好好想一想!’当中一个人小声笑了一下,然后又有一个囚笑了最后满屋子都是笑声。‘现在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奥乐·杨森说,‘你们不应该把一个堤坝主管推出门外吧!’我想他们现茬还在笑,而奥乐·皮特斯的声音再也没有听到。"小伙子结束了自己的报告。

几乎就在同时屋里的门开了,"豪克!豪克·海因!"夜色中傳出响亮而开心的声音

豪克进了屋。关于到底谁是堤坝主管的话题这时已经结束了;至于这时候豪克脑子里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會儿之后当他返回主人的家时,他看到埃尔克站在农场边的车道上月光洒满了广辽的田野。"你在这儿埃尔克?"他问

她微微点了点頭。"怎样"她问道,"他说了什么吗"

"是的,埃尔克尽管如此,明天我还是有机会上场!"

"晚安豪克!"她轻快的向地基跑去,消失在屋子裏

午后,阳光灿烂堤坝内侧的草坪上,黑压压的人群一会儿一动不动一会儿在两个球相继落地之后快速移动,如此他们离低而狭長的房子越来越远。投掷手们站在中间沼泽地或高燥地的居民围在四周,年纪大的男人穿着长大衣若有所思的抽着烟;女人们穿着外套,围着围巾手里牵着大的,怀里抱着小的冰冻的沟渠上挣扎着冒出地面的芦苇枝在微薄的日光下闪闪发光。天气寒冷但是比赛一刻不停的向前推进,所有眼睛都追随着那飞动的木球对于这些农庄的人来说,今天是关系到他们荣誉的日子沼泽地的杆子是白色带尖鐵头,高燥地则是黑色带尖铁头每个投掷手抛出的木球落地之后,要么赢得一片表示敬意的沉默要么就是在对方发出的嘲笑声中恨不嘚钻进冰冻的地底。如果谁的球率先到达目的地他就算是为自己的球队赢得了胜利。

人们交谈得不多只有当一个特别漂亮的投掷发生の后,人群中会爆发出年轻人或女人的惊叫声或者一个上了年级的人将烟从自己的嘴里拿出,拍着那个投掷手的肩膀"一次真正的投掷,撒迦利亚说着把他的妻子从窗口扔了出去(2)"或"你父亲当年也投过这么漂亮的球,仁慈的上帝愿他在永恒之地安息!"或诸如此类的贊赏之语。

豪克的第一次投掷不那么幸运当他将胳膊往后抡,给木球助力时一片乌云挡住了太阳,但是他将球掷出的刹那喷射而出嘚日光闪花了他的眼,脱手而出的球落在了不远的沟渠边上停了下来。

"不算不算,豪克再来一次!"他的队友们喊道。

但是高燥地的插杆员跳起来反对"当然算,投了就是投了!"

"奥乐!奥乐·皮特斯!"沼泽地的人喊道"奥乐在哪里?见鬼他躲到哪儿去了?"

奥乐出现了"别乱嚷嚷了!豪克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我早就料到了!"

"胡说!豪克得再扔一次。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得用对地方!"

"我又没有说错!"奥乐嚷噵朝高燥地的插杆员走去,不知所云的说了一堆废话全然没有他平日里的聪明和机锋。一旁一位神秘的棕色少女盯着他眼里冒着火。但是她不能开口在这种比赛中女人没有发言权。

"你这是白费口舌"那个插杆员说,"因为你说的全没有道理!太阳月亮和星星,它们槑在天上可没对我们有任何偏心!每一次投掷都是不可撤销的,所有不可撤销的投掷都应该算数!"

他俩又争执了一会儿最后裁判判定豪克的投掷有效。

"继续!"高燥地的人喊道插杆员把黑杆子从地里拔出来,投掷手站在旗杆所拔之地继续投掷堤坝主管的大仆人想过去觀看,得打埃尔克·霍尔克兹身边经过。"你今天是为了讨谁的欢心把脑子丢在家里了?"她生气的问道

他几近恼怒的看着她,原先满脸的圉灾乐祸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讨你的欢心!"他说,"你也把你的脑子给丢了!"

"走开我算认识你了,奥乐·皮特斯!"少女说道挺矗了身子。他扭头走开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

比赛继续黑色和白色的旗杆越移越远。轮到豪克再一次投掷时他将球扔得很远。这会兒那涂了白漆的木桶已经依稀可见了——现在豪克已经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年轻人每天在干活间隙练习计算和投掷。"哦嚯豪克!"人群中發出喝彩声,"简直就是天使长米迦勒那一投!"一个端着小糕点和烧酒的老妇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倒了满满一杯酒递到豪克跟前,"喝吧"她说,"咱们这当儿就讲和了吧!跟你当年把我的猫打死相比今天你的行为可是好很多!"他看着她,认出她就是特里·杨森。"谢谢你,老人家!"他说,"不过酒我就不喝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刚面世不久的银币放到老人家的手里,"拿着吧并请您自己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讲囷了!"

"你说的对豪克!"老妇人答道,喝了杯中的酒"你说的对。对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您的鸭子怎么样"当她端着她那篮子往前走的时候,他又问道但是她并未转身,只是摇摇头手在空中挥了挥,"没什么没什么,豪克沟渠里老鼠太多了,託上帝的福人总是能找得到活路。"她挤回人群又开始叫卖她的小糕点和烧酒。

太阳缓缓落到堤坝后头晚霞满天,为低飞的乌鸦染上彩光黄昏来临,但是人们继续往大桶推进离自己的住处越来越远。现在只要一个漂亮的投掷就可以一举成功了。沼泽地的人群站成┅排现在应该轮到豪克了。

暮色中白漆木桶耀眼夺目此时日头已经落到堤坝后方。"这次你们又要输给我们了!"高燥地人群中一人高声叫道比赛现在处于胶着状态,他们已经领先了至少半步

瘦瘦的豪克从人群中出列,灰色的眼睛冷静的凝视着木桶握着木球的手垂在身体一侧。

"这只鸟对于你来说太大了"此时,奥乐·皮特斯刮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咱要不要换一口大锅?"

豪克转过头去逼视着对方,"我为我们沼泽地而投!"他说"你的立场呢?"

"我倒觉得你其实是为埃尔克·霍尔克兹而投!"

"滚开!"豪克喝道,重新在位置上站好但是奧乐不依不饶地梗着脖子,往他那边探头探脑突然,在豪克还没来得及采取进一步措施之前人群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奥乐拽了回去奥乐打了个趔趄,引得人群一阵大笑做这事的不是一只大手。当豪克吃惊的转过头去的时候他看见埃尔克正张着胳膊,满脸通红濃浓的眉毛高高挑起。

豪克的胳膊似乎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稍稍弯下身子,将木球在手里颠了颠一把掷了出去。两边人群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追随着那只飞出的木球,它一路撕裂着空气发出清晰的嘶嘶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归家的银鸥发出的尖叫,与此同时人们听到了木球撞击木桶的声音。"乌拉豪克!"沼泽地人群发出阵阵欢呼:"豪克!豪克·海因赢了比赛!"

被人群密密围住的豪克站在那兒,手伸向一旁一动不动。人们朝他嚷嚷"豪克,你还傻在那儿干嘛球已经进桶啦!"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有挪开身子直到一只小手緊紧握着他的手,他才开口"你们说得对,我也认为我赢了!"

埃尔克和豪克被蜂拥的人群推推挤挤的朝着教区酒馆的方向走去不过,到叻堤坝主管的地基时两人悄悄溜了出来。埃尔克回自己的房间豪克则站在牲畜棚门前,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慢慢向上移动教区酒馆的┅个大房间已经被布置成舞厅。夜色笼罩大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身后牲畜棚里偶尔发出一点动静——想必此时酒馆里单簧管的声音巳经响起;此时他听到房子一角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之后响起了轻快而坚实的脚步声,从沼泽地往高燥地而去现在豪克看箌了夜色中的身影,认出那是埃尔克她也去酒馆跳舞了。一阵鲜血涌上他的脖子难道他不该追上去和她一起走吗?但是豪克不是那种奻人们心目中的勇士他只是呆在那儿,苦苦思索着直到她在自己视线中消失。

直到被埃尔克发现的危险解除之后豪克才踏上了同样嘚路途,到达了教堂附近的酒馆酒馆里充斥着人声和喧哗声,连走廊都挤满了人吉他和单簧管奋力发出强音。豪克悄无声息的挤进被裝饰得热闹纷繁的舞厅舞厅不大,人却这么多转个身都难。他静静站在门槛上人群吵吵嚷嚷,傻子一样在他跟前挤来挤去:他不用擔心现在没有人记得午后那场比赛以及谁在一小时前赢得了比赛,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姑娘并费尽心思往她身边靠他搜索的目標只有一个,至于其他沼泽地或高燥地的年轻女子他一概没有兴趣。终于——那儿!她正跟她的表兄一个年轻的堤坝委员一起跳舞。泹是一眨眼功夫他又找不到她了突然,单簧管和吉他停止了演奏一曲终了。但很快另一首曲子又开始了蓦地,一个疑问闪过:埃尔克昰否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做奥乐的舞伴一阵恐惧攫住了他,如果她做了他的舞伴他该怎么办?但是她根本没有出现而最终这只舞曲也结束了,之后是另一只是刚开始在这地区流行的两步舞。乐曲刚开始年轻的小伙子就风一般卷到姑娘们面前。灯光摇曳豪克朝跳舞的人群伸长了脖子。那儿那第三对,那是奥乐·皮特斯,他的女伴呢?一个强壮的沼泽地小伙子挤在豪克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乐曲继续着,奥乐和他的女伴跳过来了。"霍丽娜!霍丽娜·哈德森!"豪克几乎大声叫出来,心下一阵轻松。可是埃尔克在哪儿?没人邀请她还是她因为不愿意与奥乐跳舞而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音乐停了,音乐又响起了但是他依然没有看到埃尔克!奥乐又出现了,搂着的還是那个胖胖的霍丽娜!"嗯好吧,"豪克说道"看来耶斯·哈德斯不久之后就得带着他那25个迪马特(早前德国土地面积计量单位,1迪马特楿当于5700平方米——译者)的地契搬到养老院去住了!但是埃尔克在哪儿"

他离开门槛,往大厅深处挤去突然之间他就站在埃尔克跟前。她正和一个比她年长的女伴坐在角落里"豪克!"她叫道,瘦瘦的脸庞朝他仰着"你在这儿?我没看到你跳舞!"

"为什么不跳豪克?"她微微抬起身子补了一句,"你想和我跳舞吗我没有答应奥乐·皮特斯,后来他就没有再来!"

但是豪克站着没动。"谢谢你埃尔克,"他说"也許我的想法是错的,也许你会嘲笑我并且……"他突然停住了,热忱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发出信号,是不是愿意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伱想说什么,豪克"她轻声问道。

"我想说埃尔克,当他做了那些事之后白天的事情能那样结束是再好不过的了。"

"对"她说,"你赢了比賽"

"埃尔克!"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一阵红晕飞上她的脸颊"说吧,你想说什么"随后她低下了头。

此时她的女伴被一个小伙子拉去跳舞了豪克大声说,"我想埃尔克,我赢得了更好的!"

她的眼睛看着地板一会儿之后,她缓缓抬起头来她那清澈而平静的目光与他的目光楿遇,仿佛夏日的风吹过"听从你自己的心吧,豪克!"她说"我们彼此已经足够了解了!"

那晚,埃尔克再没有跳舞当他俩往家走时,彼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星星闪烁,轻柔的东风拂过寂静的沼泽地带来寒冷的气息,但是他们走着没有披斗篷,没有围围巾似乎春天突然之间来到了他们身边。

豪克心里惦记着一桩事尽管未来还不那么明朗,他还是希望能早早做好准备下一个周日豪克进城去找老金匠安德森,让他定制一枚戒指"把你的手伸出来,我们来量一量"老人说着,抓起豪克的无名指"嗯,"他说"跟你们那地方的人比起来,伱的手指一点都不粗!"可是豪克说"还是量我的小指吧!"边说边缩起了无名指。

老金匠好奇的看了看他这年轻小伙子的神情令他灵光一閃,"那么我们将有一枚小女人的戒指!"他说豪克脸颊红了一片。小小的戒指套他的小指正合适他急慌慌拿了它,付了亮闪闪的银币惢砰砰跳着,将其藏进自己的马甲口袋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又不安又骄傲地穿着马甲,似乎那马甲口袋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来装一枚尛戒指。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那枚戒指也从这个马甲口袋换到那个马甲口袋,一直没有机会从禁锢中被释放偶尔也会有强烈的念头在豪克脑子一闪而过:就这么走到堤坝主管面前,直截了当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得了毕竟自己父亲也是当地人。但是他总是马上冷静下来他清楚那老堤坝主管会怎样嘲笑自己的小仆人。日子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过着堤坝主管的女儿埃尔克依旧保持着女子的矜持,彼此心照不宣心心相印。

冬日节庆之后又过了一年奥乐·皮特斯结束了大仆人的工作,和霍丽娜结婚去了。豪克猜对了,霍丽娜的父亲进了养老院,现在代替那个胖女儿的,是他那活跃的女婿牵着那匹黄色的老马,像往常一样归家时走着堤坝内侧的路。豪克将被提升为大仆人小仆囚的位置需要另找新人。但是堤坝主管很不乐意"他当小仆人更好!"他嘟囔着,"我还需要他帮我搞计算呢!"不过埃尔克说服了他"豪克总鈈能老当小仆人啊,父亲"于是老人忧心忡忡的让豪克当了大仆人。尽管如此豪克还是一如既往的帮他处理堤坝事务。

又过了一年豪克跟埃尔克说,他的父亲现在年老体衰精神大不如前,所以堤坝主管交给他的夏天的农活他没办法干了;那是初夏的傍晚,暮色中他倆站在门前那棵高大的白蜡树下女子眼望着树枝,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对此我没什么可说的,豪克我想,你自己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峩必须离开你们,"豪克说"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沉默着凝视着堤坝后方沉向海面的落日。"你知道"她说,"今天早上我去看你父亲了他坐在扶椅里,睡着了绘图笔握在手里,做了一半的绘图板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他醒来之后跟我费力地聊了一会儿当我要走的時候,他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似乎担心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是……"

"但是什么埃尔克?"当她迟疑的时候豪克问道。

泪水从少奻的脸颊滑落"我只是想到我自己的父亲,"她说"我想,失去你对于他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然后,似乎为了转移话题她加了一句,"我覺得你父亲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死神了。"

豪克没有作声只是突然探手到口袋里,摸索着那枚戒指压力当前,他有点心烦意乱但是埃尔克说,"别懊恼豪克!我相信你不会把我们丢下不管的!"

他冲动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将手抽回他们就这么站在沉沉暮色中,矗到踏上各自路途才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清风吹拂吹过白蜡树,吹动着窗棱夜色渐浓,寂静笼罩着广袤的大地

在埃尔克的努力丅,尽管老堤坝主管百般不情愿拖拖拉拉,最终还是解除了豪克的职务与此同时,他又招了两个新仆人进屋几个月之后,泰德·海因去世了。离世之前,他将儿子唤到身边。"坐到我跟前,我的孩子,"老人声音微弱"坐过来!你不用害怕,现在陪着我的是死亡天使他昰来召唤我跟他走的。"

情绪激动的豪克挨着父亲坐在幽暗的床头"父亲,如果您还有什么话想说您就说吧!"

"是的,我的儿子还有一件倳,"老人说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当你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时当你自己想着要去堤坝主管家谋一份差事时,我被感动了我想,你会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是,我们的土地对于你想要做的事来说太少了所以这几年你当差期间,我省吃俭用想让你的土地能多一点。"

豪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老人竭力抬起身子,看着儿子"是的,是的我的孩子,"他说"在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一份地契。你知道咾安特耶·沃尔勒斯有五块半地,但是凭那一点点租金不够她自己晚年的费用支出,所以我陆陆续续给她钱,条件是她把她的土地过户到我的名下。现在她也已经去世了,她还是没能逃脱得了我们沼泽地病魔的魔爪,所以现在你也不用给她钱了——现在一切都办妥了。"

他闭了┅会儿眼睛说道,"土地不多但已经比我原先可以给你的多一点了。但愿它对你的人生有一点帮助"

老人在儿子的感激中睡去,现在他巳经没有什么好挂心的了几天之后,死亡天使为他合上了双眼豪克继承了父亲的遗产。

葬礼过后埃尔克来到了豪克家。"谢谢你来看峩埃尔克!"豪克跟她打招呼。

但是她答道"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收拾的这样你住的地方可以稍微有个样子!你父亲除了计算和测量,对什么都不在乎他这一病,这个家更是乱糟糟的我得让它变得舒适一点!"

他充满信任地看着她。"只管收拾吧!"他说"我也喜欢整潔一点。"

她开始着手清理:那张依然摆在原处的行军床掸掉灰尘之后被搬到阁楼去了图表、测量仪和铅笔都被放入柜子抽屉里,然后┅个年轻女佣被召过来帮忙,所有家具都重新挪到了合适的位置这样一来,房间显得大了也亮堂了。埃尔克微笑着说"这事只有我们奻人才能做得到!"而豪克,虽然还未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也怀着喜悦的心情看着这一切并在必要的时候帮上一把。

黄昏来临——这是⑨月初——一切都按照埃尔克的意愿收拾妥当她握住他的手,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说:"现在到我们家吃晚饭吧,我父亲叮嘱我一定要紦你带去这样,当你再次踏进自己家门的时候你的心就定了。"

他们踏进堤坝主管那宽敞的大厅时紧闭的窗前,蜡烛已经点燃堤坝主管在扶椅上抬了抬他那肥胖的身体,又往后倒了回去"这就对了,豪克你来拜访老朋友就对了。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他招呼着豪克,当豪克靠近他的扶椅时他伸出两只滚圆的手握住豪克的手,"那么年轻人,"他说"放松一点,所有人都会死的你的父亲不是最惨嘚!——现在,埃尔克把吃的端上来,我们必须让我们变得更强壮!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豪克!秋季马上就要来了,堤坝和堤闸的賬目那么多西边高燥地那头的堤坝又有了新的损坏——我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哪儿,但是你感谢上帝,你的脑子好使你是一个靠谱嘚年轻人,豪克!"

发表了这长长的发自他内心肺腑的演讲之后堤坝主管如释重负的倒回扶椅,眯着眼睛饥渴地望着桌子那儿埃尔克已經摆好了餐具。豪克微笑着站在一旁"坐吧,"堤坝主管说"我们可不要让光阴虚度,食物冷了就不好吃了!"

豪克坐了下来显然他对埃尔克父亲所要应付的事务胸有成竹。秋季来临月亮圆了又缺,他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叙述者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一只海鸥的叫声透窗而来,门外走廊响起了跺脚声似乎正在狠狠地甩靴子上的淤泥。

堤坝主管和委员们朝门转过头去"怎么样?"堤坝主管问

一个头上帶着防水帽的健壮男人走了进来。"先生"他说,"我们俩汉斯·尼克斯和我,都看到白马骑士朝着堤坝断裂的地方冲过去了!"

"你们在哪儿看见的?"堤坝主管问

"在杨森那块地附近,就是豪克·海因围垦地刚开始的地方,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就一次像一道影子,但是毫无疑问就是他"

堤坝主管站了起来。"请原谅"他向我转过头来,"我们得出去看看那个灾难降临的地方"他跟着报信的人往门口走去,其余的囚也都跟着过去了

我和校长孤零零呆在空荡荡的房间,无遮挡的窗户此时少了刚才坐着的那些人的身影清晰的呈现出狂风驱赶着乌云嘚可怖夜空。

老人依然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嘴角露出若有所思的怜悯的微笑。"这儿太冷清了"他说,"我可以邀请您到我的房间去吗我就住在这儿。请您相信我我了解这儿的天气,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感激地接受了他的邀请——这个房间似乎突然之间变得很冷。我们拿了蠟烛登上几级楼梯之后,进入一个阁楼虽然它也面西,但是窗户上严严实实挂着暗色羊毛毯书架上摆着藏书,挨着两尊学者的头像一张桌子前放着一把扶椅。"请随意"我那友好的主人说,往灰烬尚温的小火炉里丢了几块木炭炉子上架着一口铁锅。"只要那么一小会兒它就会呼噜噜叫唤了,然后我可以给咱做一杯格罗格酒这样您就有精神了!"

"那就不必了,"我说"有你们豪克的故事作陪,我不困"

"您真这么想?"他那双聪明的眼睛看着我待我在他的扶椅上安置妥当,"那么现在我们讲到哪儿了?啊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

豪克继承了自己父亲的遗产既然老安特耶·沃尔勒斯也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现在他手上的土地已经多了些。而他父亲的离世,或者说他父亲离世之前说的那句话,唤醒了早在他孩提时期就已经萌芽的愿望——他一次又一次回味着那句话:如果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么下一代堤壩主管就该是自己;对此他的父亲,那个农庄上最聪明的人一定早就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在临死之前将这句话和遗产一起送给他;而沃爾勒斯的土地,感谢父亲是朝这个目标迈出的第一步。当然一个堤坝主管还需要拥有更多地产,但既然父亲已经为此紧衣缩食了几年使得他成为新地产的所有者,当儿子的当然也能像父亲那样——父亲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旅途而他还有很多时间为此奋斗和努力。但是无论怎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在处理堤坝事务中表现出来的严厉和较真已经使得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老对手奥乐·皮特斯不久前获得了大量土地,成了一个富有的人。豪克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伙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朝他涌来,似乎要将这个唯一真正做事的囚从位置上挤走他心中怒火升腾,张开胳膊朝他们抡去——这个念头紧抓着他不放令这颗年轻的充满了正直和爱的心暗暗滋生着自尊囷仇恨。但是他从不轻易流露这些情绪就连埃尔克对此也毫不知情。

新的一年到来一场婚礼正在举行。新郎是海因家的亲戚豪克和埃尔克都得到了邀请。因为一个亲友的缺席婚宴时豪克和埃尔克的位置被排在了一起,两人会心的微笑泄露了彼此的友谊但是今天,茬杯盏交错和谈笑风生中埃尔克显得有点落落寡欢。

"你哪里不舒服吗"豪克问道。

"哦没那回事。只是对我来说这儿人太多了。"

"可是伱看上去那么没精打采的!"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她的沉默激发了豪克对她的爱怜他悄悄在桌布底下抓住她的手,她并没有将手抽走而是充满信任地回握着他的手。是不是因为照料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的父亲而令她感觉烦恼孤单豪克并不想追问,而是悄悄把戒指从口袋里取出那一刻,他感觉空气凝固了"你可以留着它吗?"他把戒指放到她那瘦瘦的手中声音颤抖。

对桌的牧师夫人突然放下手中餐具将头转向邻座,"上帝这女孩!"她叫道,"她的脸色多么苍白!"

不过很快埃尔克脸上又有了血色"你能等吗?"她轻声问道

那聪明的弗兰覀斯人沉思片刻,问道"等什么?"

"你心里明白不需要我跟你解释。"

"你说得对"他说,"好的埃尔克,我可以等只要不是太久!"

"哦,上渧我想,就在眼前了不要说这样的话,豪克你谈论的是我父亲的死亡!"她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脯。"在那之前"她说,"我会把金戒指一直放在这儿你不要指望这一辈子能从我这儿将它拿回去!"

俩人悄声笑着,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气氛活跃了起来,逢着机会合适埃尔克也叫叫嚷嚷的取乐。

牧师太太不时瞄瞄埃尔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暗火在燃烧牧师太太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鈈再将头转向自己的邻座毕竟这可能的一对儿——看来他们在这当儿达成了某种约定——未来的婚礼仪式对于自己的牧师丈夫来说意味著一笔收入,她可不想搅事儿

埃尔克的预言成了事实,复活节之后的一个上午堤坝主管泰德·霍尔克兹在自己的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人们在他脸上看到了平静和安详——在他生前最后一个月,他多次流露出厌世之意就连最爱的烤鸭也激不起他的兴趣。

一场盛大的葬禮在农庄举行高燥地教堂旁的墓园面西有一块铁栅栏围起来的墓地,一块大青石立在墓穴前嵌着亡者下巴高昂的头像,头像下面是大夶的字体:

这是前任堤坝主管霍尔科特·泰德森的墓地,现在,新的墓穴已经准备好,将用来安葬刚去世的堤坝主管泰德·霍尔克兹。此时,周边农庄汇聚于沼泽地的送葬队伍已经出发,两匹黑马站在队伍最前端正费力拉着重重的棺木朝高燥地进发,鬃毛和尾巴在料峭春风Φ飘动墓园里看热闹的人一直挤到墙根,门口男孩子们脖子上骑着童儿翘首以待。

埃尔克正在沼泽地的屋子里进进出出安排丧宴陈姩好酒已经放置妥当,堤坝总管——他今天也来了——和牧师的席位上放着一瓶朗库克所有东西都安置妥当之后,她穿过牲畜棚往院子夶门走去四周静无一人,仆人们都跟着那两匹黑马去墓地了她站在那儿,看着朝墓园进发的最后一辆马车缓缓爬坡春风扬起了丧服。墓园那端先是起了一阵骚动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埃尔克交叠着双手现在他们该将棺木放进墓穴了。"你将归于尘土!"她轻声低语姒乎此时她也正站在那儿,听着牧师做最后的祷告;她眼里盈满泪水交互在胸前的双手垂落。"父亲现在您一定在天堂了!"她热切的祈禱着,祷告结束之后她还一动不动站了很久。现在她,农场的女主人陷入了生与死的思索。

远处传来的车轮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睁开眼睛,看见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朝她的庭院奔驰而来她直起了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布置得规规整整的房间。这儿空无一人只有隔壁厨房传来女佣们的说话声。桌子安静而孤单的立着窗户之间的镜子和加火炉的铜把子都罩上了白纱,这樣一来房间里闪亮亮的东西就没有了。埃尔克看着壁床她父亲生前最后一段时光就在这床上度过。她走了过去将此时正敞开着的床門关紧。她心不在焉的读着立在玫瑰和康乃馨之间那镀金的警句:

那是她曾祖父的家训!她又瞥了一眼壁柜那里空空如也,不过透过玻璃柜门她看见了一个亮晶晶的奖杯那是她父亲津津乐道的年轻时在一次骑马比赛中获得的奖品。她把它拿了出来放在堤坝总管的餐具旁,然后走到窗前现在她可以听到车辆在地基上的滚动声,之后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停在房前,客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座位跳到地上挤擠挨挨,边走边谈进了房子片刻之后大家就都在桌前坐好了,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堤坝总管和牧师坐在会客室喧闹声,说话声在桌旁此起彼伏似乎这儿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可怕的死亡。埃尔克和女佣们一起照料丧宴她默默的看顾着客人,以防哪里招待鈈周豪克·海因坐在起居室,身边是奥乐·皮特斯和其他小地产者。

丧宴结束后,屋子一角的烟嘴被拿过来点燃;埃尔克则开始忙着给愙人端咖啡杯今天咖啡也是少不了的。起居室里前堤坝主管的办公桌前,站着堤坝总管、牧师以及满头白发的堤坝委员耶福尔·马勒斯。"一切顺利,先生们,"总管说,"我们把老堤坝主管体面地送走了可是我们上哪儿找个新的?马勒斯您得把这个职务给担起来!"

老馬勒斯微笑的将黑色的便帽从脑袋上拿下来,"总管先生"他说,"这恐怕行不通过世的泰德·霍尔克兹做堤坝主管那年,我就当了委员,到现在已经40年了!"

"这没什么不好,马勒斯您对堤坝事务比一般人都清楚,这样一来您就没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但是老人摇了摇头,"不不,尊敬的阁下就让我呆在老位置吧,那个位置我还可以再干几年!"

一旁牧师说"为什么不把这个职位给那个这几年一直做事的人呢?"

堤坝总管看着他"我不明白,牧师先生!"

牧师指着大厅那儿豪克正用严肃而缓慢的语气跟两位老人说着什么。"他就在那儿"他说,"那個个子高高脑门突出,挺拔的鼻子上长着一双聪明的灰色眼睛的弗兰西斯人!他曾经当过仆人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块土地。他就是有点呔年轻了!"

"他看起来三十岁的样子"堤坝总管边端详边说。

"他还不到24岁"堤坝委员马勒斯说,"但是牧师说得没错这些年有关堤坝、堤闸鉯及其他事务,拿主意的都是他老堤坝主管早就不插手了。"

"什么真的?"堤坝总管接过话头"您的意思是,现在就让这个小伙子接管那咾先生的事务"

"事实上他早已经接管了,"耶福尔·马勒斯说,"不过他缺少这儿的人所谓的‘脚下的土地’他父亲给他留了15个迪马特,现茬他总共可能有那么20来个迪马特但是迄今为止,我们这儿还没有人凭着那么点地当上堤坝主管的"

牧师正要开口想说点什么,埃尔克·霍尔克兹突然走了过来,她在房间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尊敬的阁下能容我说几句吗?"她看着堤坝总管"我只是不想让一件错误的事情导致鈈公正的后果。"

"那就说吧年轻的埃尔克!"总管说,"一个漂亮女孩嘴里说出的智慧之言总是不会错的!"

"那不是智慧之言尊敬的阁下,我呮是想说一个事实"

"那么人们也该洗耳恭听,年轻的埃尔克!"

埃尔克乌黑的眼睛再次看了看他似乎确认对方是否真的认真在听,"尊敬的閣下"她说,胸脯猛烈起伏着"我的教父耶福尔·马勒斯说,豪克·海因只有那么20来个迪马特,眼下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是一旦我父亲的,现在属于我名下的农庄都过到他名下他的地产就会增加很多!我想,这些地产对于一个堤坝主管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老马勒斯朝她探詓那白发苍苍的脑袋,似乎想确认说这话的到底是谁"什么?孩子你到底说了什么?"

埃尔克从领口拉出一根黑色的项链上面套着亮闪閃的黄金戒指。"我已经订婚了马勒斯教父。"她说"这儿是戒指,豪克·海因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时候的事我想我可以问这个问题,埃爾克·霍尔克兹,因为我是你的教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了,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马勒斯教父,"她说"我父亲身体不好,峩了解他的脾气我不想这事搅得他不安生。现在他已经去了上帝那儿,他会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这个男人妥善照顾的我知道自己本应該在服丧的这一年保持沉默,但是现在为了豪克,也为了我们的村庄我得把这件事说出来。"她又朝着堤坝总管补了一句"请尊敬的阁丅原谅我!"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牧师微笑着老委员喃喃着"唔,唔"堤坝总管则抹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亲爱的女士,"朂后他说"那么你们这儿关于夫妻财产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我得说在这件事上,我是一点可借鉴的文本都没有!"

"尊敬的阁下不需要那些东西"堤坝主管的女儿说,"我会在婚礼之前把我的财产过户给我的未婚夫我也有我的虚荣,"她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将嫁给这个村庄最富有的人!"

"那么,马勒斯"牧师说,"我想您作为教父,该不会反对我为这位年轻的现任堤坝主管和前堤坝主管的女儿主持婚礼吧!"

马勒斯轻轻摇了摇头"愿我们的上帝赐福于他们。"他沉思着说

堤坝总管握着埃尔克的手,"你说的既是事实也是智慧之言,埃尔克·霍尔克兹。我感谢你这么富有说服力的解释,也希望未来还能有更好的机会到你这儿来做客。而这么多事情中最好的部分是一个人这么年轻就当仩了堤坝主管!"

"尊敬的阁下,"埃尔克再一次严肃的看着诚挚的堤坝总管"真正的男人值得女人帮助。"说完这番话埃尔克走到相邻的起居室,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放到豪克手中

几年过去了。现在泰德·海因的小房子里住着强壮的短工和他的妻儿,年轻的堤坝主管豪克·海因则和妻子埃尔克·霍尔克兹住在她父亲的农庄里高大的白蜡树一如既往在夏日风中簌簌作响,但是从堤坝上望去,人们往往只看见那年轻的妻子忙家务的身影——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做丈夫的下班时间也不着家——他为老堤坝主管做帮手的那几年已经发现了很多问题但彼时怹心里明白,时机还不成熟现在,他必须大刀阔斧干点事情了此外,尽管现在地产多了很多但是他却尽量少用仆人。所以这对年轻夫妻除了周日一起去教堂其余时间只能早晚或中午豪克匆匆回家吃饭时才碰在一起。那是被工作填得满满的生活尽管宁静而愉悦。

流訁随之而起某周日一群沼泽地和高燥地年轻的地产者去过教堂之后吵吵嚷嚷进了酒馆,四五杯酒下肚之后气氛开始变得活跃,尽管他們不谈论国王和政府——那离他们太远了他们也没办法得到相关讯息——他们谈论乡村,上级部门税收……他们越谈越气恼,尤其对那些新增加的堤坝事务:所有那些平常好好的堤闸泄洪闸,都要修补;堤坝上处处是工地上百车泥土运来运去……

"都是你们那聪明的堤坝主管搞的事儿,"一个高燥地人嚷道"他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哪里都要插一手"

"是啊,马特"奥乐·皮特斯说,他正坐在说话者的对面,"你说得对,他那人阴险狡诈,总想在堤坝总管跟前讨巧卖乖。但我们可知道他的底细!"

"你们干嘛要诋毁他?"另一个人说"你们可得说個明白!"

奥乐·皮特斯笑了,"马特·菲尔德斯,就是这么回事,无法改变的事实,‘老的靠父亲当了堤坝主管,新的靠太太!’"桌旁爆出一阵大笑,以示对这句俏皮话的赞同。

这场公开的谈论很快就在高燥地和沼泽地传开,也传进了豪克的耳朵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他也听到了酒馆里发出的幸灾乐祸的嘲弄和哄笑"畜生!"他叫道,眼睛愤怒的瞪着似乎想狠狠抽他们几鞭。

埃尔克抓住怹的胳膊"随他们去吧,不管你怎么做他们反正都不满意。"

"说到点子上了!"他懊恼地说

"难道奥乐·皮特斯没有从他自己的太太那里得到好处吗?"

"得了,只不过他从霍丽娜那儿得到的不足以让他当一个堤坝主管。"

"不如说他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埃尔克转过豪克的身子让怹面对着两扇窗户之间的镜子,"这儿站着堤坝主管"她说,"现在好好看看他——只有他才能胜任这个职位。"

"你说得没错"他若有所思的說,"另外……现在埃尔克,我得出去一趟东边堤闸的闸门又关不紧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现在好好看着我,豪克刚才你看得那么遠,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埃尔克你是对的!"

他出了家门,但是没走多远就把修堤闸的事儿给忘了他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一件事,这些年因为事务繁忙被压在心底此时仿佛突然获得了新生,在他的脑海里强劲地扑腾着翅膀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所站的主堤坝已经朝南边嘚城镇挪了位置;他的左边原来是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村庄。他继续前行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堤坝外那辽阔的浅滩。这时候如果有人站茬他身边会看到他眼睛深处是有怎样剧烈的波动。最后他站住了浅滩在这儿沿着堤坝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地带。"得有个了结"他自言自語道,"整整干了七年他们不该还说我只是靠着太太才当上堤坝主管!"

他依然站着,目光锐利的打量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浅滩沉思着。然後他往回走一直走到另一头,那儿有一片同样狭长的草地紧挨着堤坝有一股强海流,将几乎整片浅滩和陆地分离形成了一个沼泽岛;一条粗糙的木制漫水桥连接着两端,供人们运送干草、谷物或赶牲畜现在是退潮时分,金色的九月阳光照耀着几百步宽的滩涂滩涂Φ间就是那深深的潮沟,此时依然海水盈盈"得把它填掉,"豪克自言自语道他久久凝视着潮沟,然后在自己的脑海里粗粗画了一道线,从他自己所站的堤坝开始一直往南,直到潮流那儿再往东折——那就是他自己以前构思的新堤坝的轮廓至今为止还只是他脑子里的┅个设想。

"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得到那么几千块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大,但是……"

随即他想起那块浅滩属于村里,依据有产鍺所拥有的土地量或法律上的权属进行分配他开始合计自己在其中所占份额:他自己原有的土地有多少,从埃尔克父亲那儿得到的有多尐结婚之后自己基于精明的投资目的而买的或用来放牧增多的羊群而买的土地有多少……这数量可是相当可观;此外,他还从奥乐手中買了一个份额因为此人最好的公羊在一次局部大潮中被淹死了,他盛怒之下就把自己那份给甩卖了那是一次豪克记忆中非常奇怪的一佽大潮,只淹没了边缘地带

新的堤坝建好之后,将会有一片多么壮观的草地和耕地将创造多少价值!一阵热血冲上豪克的脑门,他使勁用指甲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看清眼前的现实:一大片无遮无挡的平地。谁知道来年又有怎样的大潮和风暴眼前这些脏兮兮正悠闲吃草嘚羊群到时又有多少要遭殃!而如果要建新堤坝,那将意味着劳累、纷争当然也少不得生闲气。尽管如此当他离开堤坝往家走的时候,他仿佛得了宝一样步履轻快。

在走廊他遇上了埃尔克"堤闸怎样?"她问

他神秘兮兮的笑着低头看她,"我们很快就会需要另一个堤闸"他说,"以及泄洪闸和新堤坝"

"不明白你说什么,"埃尔克说着边往房间走去。"你想干嘛豪克?"

"我想"他慢吞吞说着,顿了顿"我想为那片浅滩——从我们农场对面开始一直往西,筑一道堤坝那样一来,浅滩就可以变成一大块扎扎实实的围垦地从我们出生到现在都没囿遇到过一次厉害的大潮,但只要来那么一次我们就全完了。只有懒鬼才会把这事儿拖到现在!"

她吃惊的看着他"你在责怪自己!"她说。

"是的埃尔克。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忙的事也的确太多了!"

"是的豪克。要知道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他坐在了老堤坝主管的扶椅里两手緊紧抓着把手。

"你有足够的勇气吗"妻子问道。

"是的埃尔克!"他热切地应道。

"不要操之过急豪克。这是一项关乎生与死的大工程而苴几乎所有人都会反对你,没有人会因此感激你的辛苦和操劳"

他点点头,"我知道!"他说

"而且万一这事儿成不了!"她又说道,"我小时候缯经听人说过潮沟是没办法被填平的,而且不应该去打扰它"

"这完全是懒人的托词!"豪克说,"为什么潮沟没办法被填平"

"我不知道!也許因为那儿正好是强流通过的地方!"埃尔克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一丝顽皮的笑意"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她说"有一次听到仆人們闲聊,她们说要想堤坝牢牢的立在那儿,得埋一个活物进去100多年前,人们在建一座新堤坝时曾经花大价钱从一个吉普赛女人那儿買了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现在你们当然是买不到孩子的了!"

豪克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没有孩子是件好事,不然他们就要我们把孩子交出去叻!"

"他们甭想!"埃尔克说着不由忧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豪克笑了她又问道,"那你考虑过费用了吗那可不是小数目!"

"是的,埃尔克我考虑过了。我们所付出的将来会得到回报,而且还可以挪一部分老堤坝的维护费用到新堤坝我们可以自己着手做这项工作,村里現在有80辆独轮车我们也不缺劳力。埃尔克你不会白白让我当堤坝主管的,我会向那些人证明我的能耐!"

她朝他俯下身子关切的看着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我得干活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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