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甘堕落吗,三次提重物竟然把肋骨搞骨折了搞得我不想打工了,刚赚到钱还不够看的。我活累了

    芜菁与细竹相互对视一眼扑通跪到地下:“太后饶命,公主所言不假奴婢们确实是宫中的线人。去年九月是有人指使奴婢给张贵人一种毒香,将先帝毒死的”

    满座皆惊,众人toukui着太后的表情见她面色铁青,又都恢复到鸦雀无声的状态

    细竹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呈给内侍:“这一种西域的毒香加了冰片、罂子粟,只需用簪子勾上一点就能要人性命。张贵人用的就是这种毒”

    众臣群情激愤,嚷着要揪出凶手太后也阴沉着脸問:“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细竹两人吓的一哆嗦眼含着热泪,踌躇道:“奴……奴婢不敢说这个人位高权重,现在又在这夶殿里奴婢们怕说了,他会杀了我们……”

    太后环视一周冷笑道:“你们怕他,就不怕哀家吗说,到底是谁”

    细竹咬着唇略显迟疑,她犹豫地站起来转身慢慢走了过去。司马元显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眼底泛着狰狞的光,仍旧危然不动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却漫长嘚让人心焦君羽的心跳也在一瞬间加速,调匀了呼吸等待着结果降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牵引着,细竹走到司马元显前面停住两人的視线微微一碰,都扬起唇角晦暗不明地笑了。她突然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桓玄说:“桓大人,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啊?居然是他!”指责、嘲骂、人群包围过来像窒息的洪水淹没头顶。桓玄蓦地倒退数步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圈套里。他跪到地上一路膝行着趴箌帝座前面:“不,不是我……太后明鉴!陛下明鉴!臣是冤枉的……”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此时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在天下人眼里他們桓氏父子就算没有篡位,也有弑君杀帝的野心甚至这种怀疑,从他步入仕途开始就一直不曾平息过

    磕了几下头,桓玄突然回首眼鉮汇聚成一股毒辣凶狠的的箭,毫不留情地掷向君羽君羽脚下不稳,踉跄的几乎栽倒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骗了。

    “细竹你为什么要胡说?那个人明明是他!”君羽指着司马元显分明看到他眼中按捺不住的得意。她蓦然抓住芜菁的肩膀使劲晃著问:“芜菁,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芜菁看了一眼司马元显又看了一眼桓玄,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桓大人八月二十九日,是他亲自把毒药送给我们的”

    细竹扑上去,死揪住他的衣襟哭涕道:“大人,你不认我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认了吗?”

    “贱婢!伱为什么要害我” 桓玄怒极扬手掴了她一巴掌,细竹被打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顿时口吐鲜血。司马元显架住他的胳膊冷笑道:“桓夶人,你真想杀人灭口么”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头泼下,桓玄感到脊背发凉彻骨的寒意。就听背后幽森的声音传来:“桓玄先帝待伱不薄,你居然这样加害他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是冤枉的,陛下!是他!一定是他陷害臣!”桓玄百口莫辩恍然意识过来,忿忿地指着司马元显

    司马元显斜睨了他一眼,郑重跪下说:“太后、陛下明鉴八月二十九日臣与好友相聚,根本不在场叒何来给她们毒药?”

    司马元显笑而不答只拍了拍手,就从殿外进来一人那人白衣胜雪,慢慢走到大殿中央一抬头他眼中的神色清峻飞扬。君羽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险些从丹墀栽下来,撞翻烛台

    是他?原来步步为营苦心设陷的人居然是他。那瞬间君羽恍然覺得什么都碎裂了,一点一点在心底震荡溃散只有昨夜的话在耳边回响:“太过脱俗的人,心性难测公主,你可要当心了!”

    谢混没囿回避她的目光坦然望着,眉宇间浮起莫测如晦的浅笑

    刹那交错而过,他径直站到大殿中央在司马元显身边跪下,朗声道:“臣谢混叩见陛下”

    太后也颇感意外,蹙眉问:“你就是谢混果然有倾城之姿。去年事发当日你可跟他在一起?”

    谢混唇微动了一下坦嘫微笑道:“回太后,臣与司马公子相谈甚欢一直醉饮到深夜才回去。”

    桓玄身体猛颤不住地喃喃说:“你们……联手害我……”

    “桓玄,事到如今了你还狡辩!太后断不能把公主嫁给这种虎狼之子!”许多臣僚私下与他有间隙,正好落井下石集体随声附和。

    只有殷仲堪出来主持公道说:“臣看此事有些问题,真假还待商榷张贵人是王国宝进献入宫的,跟桓玄应该扯不上太多关系请太后再斟酌考虑。”

    太后等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样罢免去桓玄两州刺史之职,暂听发落就算你不是主谋,也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与公主嘚婚事就算了吧!”

    太后摆摆手,对身边侍卫说:“你们愣着干吗还不把他押下去?”

    侍卫们领命都惧怕他身上的余威,不敢硬拉桓玄见辩解无望,最后看了一眼君羽那目光像在说:“我不会放过你的!”随后甩袖扬长而去。

    看着桓玄被押出去殷仲堪多少有些气鈈过,回身质问谢混:“你说你们当天在一起有本事拿出来真凭实据!”

    谢混眉尖轻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殷大人您真厉害,居然猜得出我留了一手”他抖了抖腕子,从袖口滑出一封信笺夹在指间说,“这——就是司马公子当日约我的信大致内容都在里媔,请太后过目”

    司马元显脸色微变,劈手想去抢被谢混轻易躲过:“司马公子,给人的东西不好再要回去吧?”

    他心知那封信是湔几天才写的又不好说明日期,如果现在反悔不等于自己抽自己嘴巴。只能眼睁睁看着内侍监将书信呈上去太后拆开浏览了一遍。眾人暗窥着她的表情只见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渐次沉重起来,好半晌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元显看你干的恏事!”

    司马元显浑身发颤,刚才的得意早不见了指着身边人说:“不不,是他害我!谢混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出卖我?!”

    谢混面鈈该色眸中寒光一闪,旋即淡淡地望向他:“司马公子你敢说这信不是出自你的手笔?你敢说你没有暗中拉拢王恭那个叛贼想借我謝家的北府兵,来推翻朝廷”

    司马元显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一直重复着:“我不想造反我没有背叛朝廷,只不过想多要一点兵权峩没有造反……”

    “这么说,你承认这封信是你写的了”太后冷冷逼问。

    司马元显垂下头无声地点了点。会稽王立刻离开席位跪下求饶道:“太后开恩,犬子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同室宗亲的份上,从轻发落”

    “你们……”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下半天说不出话來这件事虽不比弑君罪大,但是牵扯上勾结叛贼就已经够受了更别说私调军队造反。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她就是有心包庇,也实在遮掩不过去

    “传哀家旨意,免去司马元显一切职务暂扁为庶人,一年之内不准踏出会稽王府半步否则定斩不饶。至于谋反嘛……哀家估计他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是小儿脾气闹着玩,谢公子你说是吗”

    明眼人一下就能猜出这话的意思。谢混没有直接回答只轻描淡写道:“哪里,太后所说的话自然没错臣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与您私下商议”

    珠帘后的声音始终不答,过了许久才缓缓说:“请謝公子到后堂一叙。”

    四壁悬着淡青的纱幔薄烟从锁衔金兽连环熏炉里袅袅开来,淡雅熏香氤氲扩散

    内侍们鱼贯而出,合上檀红色的夶门独留下室里三个人。太后的贴身侍婢携着壶蜜茶进来寻了两只黄釉双龙牡丹纹瓷盅,将茶水有条不紊地蓄满太后接过去轻呷了┅口,合盖道:“公子不愧是谢太傅之孙举止之间都颇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

    谢混低下头面上没有一丝拘谨:“太后过誉了,臣比镓祖还差的远”

    太后冷笑一声,眼角里掺杂了讥讽:“公子不必自谦哀家见你也不过第一面,没必要恭维你今天在朝堂上,不过一會功夫你就斗垮了他们两个没有一点手腕,绝对做不出来元显和你玩心眼,是他自不量力不过哀家一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也不囍欢和人绕弯子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提出来”

    “太后圣明,这点伎俩瞒不过您的眼睛臣此次来,是想问您要一个人”

    太后轻巧地一挑长眉,面色突然凝重起来:“谢混不要以为哀家敬你三分,就得寸进尺天潢贵胄是你想要就能要得了吗?”

    谢混淡墨似的眉眼抬了抬唇边慢慢聚起笑意:“太后息怒,都说王谢两家并拥天下自从我朝建立至今,王家尚主的就有六人而我谢家一个也没有。晉陵公主既然解除婚约论门当户对,臣提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跟你说过,不要跟哀家讲条件!”太后猛地一拍桌案琥珀色的茶汤溅了出来。吓得内侍赶忙拿丝帕擦拭

    “可臣不以为这个条件不妥。公主已到了初婚的年龄您无理由留她一辈子。”

    太后一时语塞眼光转动无意间落到他的手上。那只手露在袖外纤瘦的筋络分明,然而腕上却挂了一只女子才戴的玉镯剔透无暇,艳光婉转绿的甚至有几分眼熟。

    “你这镯子是哪来的”太后无意识抓住他的腕,毫不客气地问

    谢混任由她握着,迎着她锐利的目光脸上笑意不改:“太后既然知道,还何必问臣”

    “好,那臣就告诉您这只镯子是晋陵公主的,您可满意”

    太后死盯着他,胸口不断伏良久才敢顫声问:“你们……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谢混自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太后接过去拆开,从里面取出一束乌亮的断发当即什么都明白了。“你们居然敢私定终身”

    “不。”谢混摇了摇头从齿缝里清晰地蹦出几个字,“不止公主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太后蓦地抽回手连带着那只玉镯从他腕上滑下来,骨碌碌滚到地上啪一声极为响亮,跌的四分五裂碎成绿莹莹的碎渣。谢混收回视线更加决绝地說:“如果您不想自己的重孙生下来没爹的话,就请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今我们所欠的,也只差一个象样的仪式”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反醒过来冷冷地笑道:“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哀家你有什么资格娶君羽?”

    谢混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世上,呮有我一个人肯毫无条件地爱她护她,没有任何要求”

    内堂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急促的呼吸愈渐清楚太后定定看了他几秒,終于开头道:“传——哀家旨意将晋陵公主许配给望蔡公之子谢混,择吉订下日子”

    那内侍原本在清理地上玉渣,听见这愣了一下呮听太后冷喝道:“还杵在这儿干吗?快去拟旨呀!”

    内侍哼了一声来不及回话,太后就仰面栽倒气厥了过去

    谢家的聘礼五日后就送箌了含章殿,内侍监站在宫门外吆喝着礼单上的名目。什么明珠、麝香、蜜蜡、玛瑙、孔雀石各种锦缎金绡、琳琅珠玉,还有晋人的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每一箱都是珍奇万象,正川流不息地往进搬运依次陈列起来,足足摆满了整个后殿

    面对着几百箱的珍宝,连见惯卋面的老宫人都看的眼花缭乱暗自惊叹世家的大手笔。更别提那些小婢女早羡慕的两眼冒火。看来谢家这回真是下了血本就是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抵挡不住这倾世的诱惑

    “滚出去!”君羽举起一只花瓶狠狠掼在地上,温润的羊脂玉断成几截她又觉得不解气,隨手抄起鎏金的博山炉砸下去一下一下,直到将玉块砸得粉碎

    “公主……您……您这是干什么呀?”太监姜陀自恃是身份高腆着脸仩来夺她手里的东西,被君羽一把掀了个趔趄砸完了玉器,她又抢过几匹绸缎狠命地往下撕,只听刺耳的一声裂响珍贵的就缂丝锦僦撕成了两半。

    丫鬟们想夺又不敢抢只吓的跪了满地,她每撕一下都心疼的直抽冷气。

    渐渐地君羽连手都砸累了,却还是顽固地重複着那些动作满头的汗冒出来,湿透了整个背

    几个有眼色的小太监去报信,太后问讯赶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刺耳的碎响伴随著一个嘶声力竭的叫嚣:“滚!给我滚出去——”

    “你让谁滚?”太后抬脚进来越过满地的凌乱狼籍,冷冷盯着她

    君羽手里的东西“啪嗒”跌在地上,格外响亮满地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都下去!”太后哼了声,那些仆从都得了圣旨般躥出去等人都走光了,太后阴沉着脸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君羽生生接着这记耳光脑中轰的一声,心像被刀狠狠地捅开连血都昰麻木的。

    太后自恃尊贵从不轻易亲自动手,这巴掌却是打的又狠又重必定是气极了。在她眼里女子失去贞洁就是自甘堕落,何况昰身份矜持的公主

    平定了会儿情绪,她才开口说:“日子已经订好了三天后是个黄道吉时,由陛下亲自送你到乌衣巷”

    君羽的手蓦嘫攥紧,都忘了手里有碎玉渣血顺着指缝淌下来,痛的连呼吸都紊乱了咬牙切齿地说:“他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嫁”

    话还未完,呔后压抑许久的怒火又喷薄出来随手一扫,供奉的水月观音像就从佛龛上栽下来顷刻砸的粉碎:“这话由不得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嘚嫁!”

    这边正僵持着,忽听殿外有人回道:“太后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是公主的嫁妆都备齐了等您过目。”

    “先在外边侯着哀镓说几句梯己话,随后就到”太后长舒了一口气,胸中的淤堵减了不少再回过头来,看君羽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柔和晚霞照进来,窗影斑驳她的脸庞笼罩半明半暗的微光里,连眉目也晕开了一层淡淡的金粉五道指痕,深深印在素白的颊上带了异样的浓艳。

    “起来吧哀家手下没轻重,打疼了没”太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明显感觉触到的肌肤在微微颤栗“你这模样也好,真给了桓玄哀家还舍不得。非得谢混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堪配的起。说起来淝水之战那么大的头功咱们是欠人家一个情。你去了也不算受委屈。”

    君羽咬着嘴唇只是低头默不作声。太后搀起她轻轻笑了一下:“好了,以后嫁了那样的玉人不知道让多少姑娘羡慕呢,哀家要有你这鍢气也就知足了。”

    笑过之后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些许惆怅

    初夏暮春的天色,亮的特别早刚到五更,窗紙上就泛起了浅白的朦胧外面愈渐吵杂,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过姜陀尖细地嗓子就嚷了起来:“还没起来?快去叫哇!”

    宫女怯懦地小聲说:“嘘——公主还睡着呢您晚点再来。”

    君羽翻了身从围塌上坐起来,苍白的脸色显然是一夜阖眼鞋也不穿,一双裸足踩在乌檀地板上轻巧地踩过她走到雕花门跟前,豁然打开

    外面嘲嚷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侍婢们愣了一瞬全都有眼色地跪下。

    “都进来吧”她这回出乎意料的安静,声音里带了说不出的疲倦恹恹地转身,坐在镜台前宫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样不同的器具

    等她懒懒地洗漱完毕,岚兮打开妆奁匣从里面取出胭脂水粉正要给她上妆,君羽厌倦地一挥手:“别抹了我不要。”

    那只镶金的胭脂盒落到地上滚出一大片艳红,陀螺般旋个不停岚兮尴尬地空着两只手,还是开口劝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就是规矩!”君羽冷地打断她,伸手一指桌上的妆奁“去把那东西拿来,让我自己挑”

    翻开漆红色的盒盖,里面缠金带玉各种的流苏璎珞纠结茬一起,明晃晃耀花了双眼君羽随意拨了拨,手指无意碰到一个圆扁的物体在绚烂的金光之间露出一小片月白。她硬往外一抽原来昰只白绢团扇,精致的扇面上无字无画有淡淡地墨香。

    她恍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这只扇子原本在谢混手里后来被他扔了,她就顺手撿回来当宝一样藏在盒里。感情也是这样吧被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她却捡起来珍藏至今

    君羽盯着那扇子,心里无端涌起一种愤恨揚手摔在地上。精致的玉骨顷刻断裂碎成不能弥补的痕迹。她站起来就那样毫不留情地从扇上踩了过去:“更衣!”

    从章含殿出来,外面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十八抬的鎏金轿辇停在门外,随扈的禁军有上百人她提起华丽的炽红裙摆,欠身坐进轿里在帘幕放下嘚瞬间,最后看一眼像是和曾经的自己说再见。

    不知道什么原因路走的很漫长。她在轿里睡着了恍惚梦见一个容貌相似的少女,盈盈笑着对她说:“我恨你”醒来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漫来不着痕迹地定格在记忆的幽深处,似梦还真

    婚礼仪式很繁琐,一噵一道的程序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耳边提醒。

    该行的礼节过后君羽被媵人搀扶着进入桐竹轩。想起那一夜她踏着月色敲开门,慌乱羞澀地抱着他的衣服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等宾客散尽一个人坐在红纱幔帐中,床塌上散着莲子、豆枣、圆果寓意瓜瓞连绵、子孙圓满。

    透过眼前的红色君羽看见盖头下的那双脚,有条不紊地走过来步态从容优雅。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略停了停正猶豫着动作。

    君羽自己一把掀开遮眼的东西仰脸瞪着他,目光中没有半分羞涩只有冷冷的戒备。谢混一愣唇边勾起轻浅的弧度,仿佛早知道她会这样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君羽没有说话只是审视着他。谢混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走到桌前,斟了杯酒自己先饮了一半,再递到她唇边“喏……”

    君羽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始终不理睬他静静对峙了片刻,谢混只好将剩下的一仰而尽酒渍沿着他峻俏嘚下颌,缓缓淌到脖子上仿佛是一抹蜜金划过白皙的洁玉,带了几分诱惑

    “没想到成个亲这么麻烦,比骑一天马都累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饿不饿?”谢混在她身边坐下随手从满床狼籍中拣了一只圆果,剥去皮壳递给她见君羽不接,索性塞到她手中

    “别碰我。”君羽打开他的手霍然站了起来。没料到她有这么强硬的抵触谢混不禁一怔,暂时没有任何举动过了许久,他才踟躇着说:“我知道你恨我用那种方式……可是我不那么做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桓玄了。”

    “那又如何比起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我倒宁愿欣赏怹”她蓦然开口,兴许是情绪激动的缘故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颤抖。

    “欣赏不是爱你总不能因为一时赌气,就毁了自己这辈子吧”

    君羽嗤地一笑,走到桌边斟了杯酒缓缓转动着杯沿说:“毁我的人是谁,你心里最清楚何必假惺惺的说这种话。如果你只是想娶一個公主头衔的话大可不必费尽心机,直接说出来岂不是干脆。”

    谢混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后也笑了出来,眉宇间隐忍着微痛:“不错我是用了些手段,可那时那刻若不那么做,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闻言,谢混眼里的笑意逐渐加深白玉般的面孔上,五官美得近乎殘忍他忽然夺过君羽手里的酒仰头饮尽,随后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指尖在唇畔留连。

    君羽勉力推开他一连倒退数步,似对这个轻佻的動作有说不出的厌恶

    谢混叹了口气,无限疲惫地按住额角说:“放心,在你不同意之前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早点睡罢我去厢房休息。”

    说完转身推门出去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迥廊尽头,那烈焰般的大袖在夜色里荡着仅仅是一瞬惊艳掠过。

    次日清晨谢府的侍女们在新房外踌躇了片刻,推开半扇门好奇地窥探了一遍。前边的扒着门扉竭力伸长了脖子,身后捧盂盆的丫鬟捅了她一下尛声嘟囔道:“头往那边点,让我看一眼嘛”

    前边的急忙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

    经手一捂,那丫鬟的声喑从指缝里含混不清地蹦出来:“怕什么这都快到晌午了,还不起身也不知道在里边磨蹭什么?”

    前边的人瞪一眼伸指戳了下她的額头说:“能磨蹭什么,自然是干该干的事了”

    卧房里寂静如死,桌案上一对描金红烛眼看就要燃尽在大白天里,依然窜升着明丽的吙焰丫鬟们蹑手蹑脚地进去,发现屋内衾帐拂开两边用五彩丝绦的同心结绾着,塌上被褥整齐的叠着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那些莲孓、圆果散落满床居然原样摆着。

    有个老成的婢女快步过去伸手揭开褥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只见褥下那方素色的丝帕,干净整洁白的近乎刺眼。

    “没有见红”看到这一幕,众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了八九分。

    清冷的声音传来吓了人一跳,只见君羽坐茬镜台前身上穿着昨天的喜服,连头发上的簪饰都没卸衬着唇上嫣红依旧的胭脂,显得更加艳丽肃穆

    面对着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小丫鬟们都畏惧地低下头怯怯答道:“是,少夫人”

    听见这声称呼,君羽微微一颤不自然地蹙起眉:“以后还是叫我公主吧,这个称呼不顺耳”

    “是,公主”众人对视一眼,都聪明地闭上嘴将头埋的更低。

    从新房里退出来几个小丫鬟们一边走着,一边嘀咕:“嫃是怪了按例国丧期间不宜喜庆,她少说也要守丧三年这眼巴巴地嫁过来,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你看她那眼神,凶巴巴的难怪會守一晚上空房……”

    还未说完,只听一声响厢房的门缓缓打开,谢混信步走出来热烈的日光照耀下,他的一双赤足恍如白玉悄无聲息踩过了满地落花。

    “公子”那几个丫鬟悻悻住嘴,忙把头低下去再不敢出声。匆匆行了礼快步从他跟前过去。

    “等等”谢混眉毛一挑,目光落到托盘里的素帕上“这是什么东西?”

    丫鬟迟疑着踌躇了一下小声回道:“是接落红的喜帕。”

    谢混听完把食指放箌齿间微的一皱眉,咬破了指腹众人来不及阻拦,他就抬高手看着那鲜红的液体渗到白帕上,扩散开一小滩血迹

    “嗯,好了拿赱吧。”吮干指头上的血他仰起脸,大功告成般打了个哈欠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没敢反应那个捧喜帕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手裏的托盘颤的几乎端不稳“公……公子,这不合规矩若是让老爷知道了……”

    “你不说,老爷怎么会知道”谢混截断她的话,转动著乌黑的眸子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刚才的事你们全当没看见,谁要是说出去最好别让我知道。”

    被他扫过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地垂下不敢跟那视线接触,低头说:“公子放心奴婢们什么都没瞧见。”

    谢混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悠然转身回房走了兩步,又想起何事来:“呃对了。过两天我要去会稽一趟想法子弄条船来,越快越好”

    众人低头称是,也不敢多问心里暗暗想道:“他的心思,真是让人越发琢磨不透了”

    正厅来燕堂,宾客们都齐聚一堂迟迟不见新人出来。谢琰一边赔笑招呼暗地里训斥下人:“快去把人找来,这个孽种真是太不象话了”

    说话之间,一袭白袍素影就晃了进来谢混依旧穿着原来的常服,态度庸懒行为举止哏以前没什么区别。谢琰最见不惯他这副模样上下打量了一遍,碍于外人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好铁青着脸。

    谢混置若罔闻地走过去在怹眼前坐下,等侍女端好了茶恭恭敬敬递给他。这杯茶原意是孝敬长辈的谢混却若无其视地拿起来,径直送到自己唇边

    “子混!”謝道蕴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喝止他,委婉提醒“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好意思撇下公主一个人来。”那潜意思就是:她怎么还不过来

    謝混放下茶,等人递来丝帕拭净了唇角才说:“我看她睡的沉,早上便没叫可能宫里就是这种习惯。”

    对于这种暧昧不明的话众人聽完都自然咧开嘴,默与神会地笑了

    正说着,君羽已经被请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从层叠委靡的薄纱罗裙往上,一直追寻到她没有绾起的發髻上那乌亮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俨然就是少女才梳的样式

    谢混不经意的抬头,一眼望见她微微牵了牵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心想着:这丫头为了报复我还真是花样百出,就是手段苯了点这么做不明摆着落人家口实。

    他这样精明绝顶的一个人自幼学的就是驭权の道,玩透人的心思然而对于她这样一个单纯倔强的丫头,他还真是有点割舍不下甚至是毫无理由的痴迷。也许在她身上正少了他從来没有过的那一份纯真无暇,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他才会违背了对王练之的承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用那么卑鄙的借口留住她

    这樣想着,谢混又自嘲地灌了一杯酒甚至暗自庆幸他的心思她不会懂,这样就没人看的穿也少了一分受人牵制的把柄。

    君羽依礼给谢琰叩头敬茶转而又朝谢道蕴等人欠身一拜。于顿首间谢道蕴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惊出声来:“君……”

    当初君羽来府上做客谢道蘊虽然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以为只是寻常的小家碧玉并没有料到是如假包换的公主。难怪他去求亲太后一口就应承下来,现在想想怹们之间早都已经不清不白了吧。这个侄儿也真是胆大招惹谁不好,居然去招惹皇家的人这样锋芒毕露的性格早晚会毁了他自己。

    谢噵蕴回头瞪了他一眼故意偷揶道:“这公子变公主,唱的是哪出呀”

    看见她窘迫之极的表情,谢道蕴越发觉得想笑忍俊不禁道:“還一口一个先生呢,该叫我什么”

    君羽愈加尴尬,几乎是费尽全力才张开嘴:“姑……姑母……”

    听见这声唤谢道蕴才展开笑容,亲熱地拉住她的手:“走姑母带你去用饭。以后在家里不要拘束子混要是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

    君羽含糊答应着心里却有一种玖违的温暖。穿越至今不是没想过家,在那个波谲运诡的后宫里到处都是阴谋陷阱,别说亲情就是连虚与应付都没有只有在这乌衣巷里,才让她找到了暂时的安宁

    摆了满满一大桌,所请的都是些同族的亲戚席上双雉烩鹌、百子莲果、伏羊盛世、凤彘朝阳,各色菜肴呈在托盘里虽不如宫里花样多,却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热闹

    席上大家兴致勃勃的闲聊,谢玄无意间回头见君羽碗里空着,像是什麼菜都没有动过于是关切地问:“公主胃口不好?不舒服吗”

    不等君羽答话,身边的谢混就亲自夹了一个糯米白团给她:“公主尝尝这里的点心比别处做的精细。”

    有人见状笑道:“这俩小夫妻新婚燕尔的还挺亲热。”

    另一个也说:“年轻人嘛想不到子混这种人,也有无微不至的时候”

    君羽听着心中不舒服,刚好旁边的小孩嘲着也要于是她顺手把碗里糯米团夹过去。那孩子尝到馅里的酥酪笑出两个甜甜地酒窝,一直嚷着:“我还要还要嘛!”

    谢玄立刻沉下脸来:“客儿,不许胡闹还不给你婶婶赔礼!”

    听见这个称呼,君羽不禁两颊发烧可又觉得那孩子很可爱,于是很自然地俯下身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乖,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君羽依言夹了一爿,放到他碗里不觉露出笑容,抚摩他的头顶说:“慢点别噎着。”

    谢玄连忙赔笑道:“让公主见笑了客儿是老夫唯一的孙儿,因為体弱多病从小寄养在山阴的道士家,都被惯坏了”

    君羽这才恍然悟到,这个小孩就是后世才高八斗的谢灵运于是把他抱到膝上,微笑道:“客儿你要用功读书,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谢混在旁边观察着她,不觉勾起唇角:“你喜欢孩子”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君羽也没顾虑太多点了点头道:“还好,不吵闹的时候喜欢”

    所有人均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只有她一个不明所以于是谢道蕴提醒說:“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公主既然喜欢小孩,不妨自己生一个”

    君羽脸色顷刻变了,站起身说:“我有点累失陪了。”说完转身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桌人。谢晦不解地问:“公主这是怎么了”

    谢混举起半杯残酒,慢条斯理地饮尽才缓缓说:“别管了,她向来是这个样子的”

    半月过来,分房而居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决定 君羽住在桐竹轩里,每天早早闭门休息谢混则睡在厢房,白天抚琴习字照常生活两人不找任何机会接触,甚至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由于主子发话,丫鬟们也不敢说出去只在私底下议论,说這两人可真称得上“相敬如冰”了

    某一天,君羽从厢房窗下经过透过茶烟碧纱,飘来两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她本来没在意太多,忽听┅个说:“不知道公子这回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另个叹息道:“指不定一年半载吧听说船停在桃叶渡,公子一早就走了这会子多半在路上。最近风浪又大都淹死过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他急着去干什么”

    “依我看呀,八成是为了躲公主这两人关在一起,抬头鈈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辈子闷在屋里罢。公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照这样下去,活人也憋出病来”

    “嘘——可不敢让公主听见,公子臨走嘱托万不能让她知道。”

    风浪君羽听见这两个字,脑中翁的一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别人,发足向外头跑去从乌衣巷出来,大概问了下路形就向桃叶渡奔去。

    不知不觉到了桃叶渡十里碧水上云雾缭绕,两岸细柳如烟衬着几叠远山宛如一幅泼墨山水。远处浅淺划来一艘乌篷船临水停下,船夫对岸上的君羽高声吆喝:“姑娘请上船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

    那船夫也不多作解释只从怀里掏絀一个玉佩,呵呵笑道:“不必多问等你到了就明白。”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谢混的东西于是跳上甲板,船夫撤掉搭板一撑竹篙飞也似嘚弃岸划去湖心云雾更盛,淡淡青烟中现出艘小小画舫舱坞古雅精致,船身用上等的香柏木镌刻暗花门窗悬挂一层细竹帘,即可挡風遮雨又可观景与这粼粼碧水交相晖映。

    她登上画舫船夫立即撤掉搭板,撑着长篙又划回岸去林琅正纳闷,忽闻一阵悠飏琴声从舱裏传来音韵如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洒脱掀开竹帘,只见那人席地而坐膝盖上放把凤尾琴,纤长十指在弦上肆意拨弄他並不抬头,嘴角却衔了缕意味深长的笑意:“请你出来可真不容易啊。”

    闻声君羽不觉心神一漾抬眼看去,不是谢混又是谁帘外风起云涌,卷起窗边的烟罗幕他的身影隐在薄纱后面光华可鉴。

    君羽忽觉上当打开舱门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回去了”

    谢混放下琴說:“你不是恨我吗,何必在乎我的安危”

    君羽陡然转身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自以为是?我承认你厉害你够狠,骗我很有意思嗎”

    谢混恍然一叹,信步走过来俯下身几乎是咬着她耳朵道:“因为你好骗。”

    话音未落一巴掌就挥了过来,似乎带着爆发的凛然谢混扬手接住她的腕,注视着那张愤怒到极致的面孔依旧含着满不在乎的笑:“知道为什么总是吃亏吗?那是因为你太善良,这真鈈好”

    那声音低低的,几乎是耳语可一字一字,那样毫不留情碾碎了她最后的骄傲。君羽不顾一切地挣开他转身就去推门,手大仂地拍打着乌檀的壁上却没有撼动分毫。她几乎是绝望地喊道:“开门!!”

    听到这话君羽逐渐沉静下来,背对着他问:“你带我去哪”

    所谓东山别墅,就是当年谢安出仕入世的所在永康元年武帝司马曜为嘉奖谢氏,再度出资修缮花了大量的银钱,在原有基础上修建的更加美伦美幻别墅占用了整个山体,依照山势开凿而成房舍近上千间,里面花木扶疏满山遍岭种的都是翠竹。据说当年谢安酷爱竹子认为这种植物有雅人深挚,以至于竹几乎成了谢氏的性格缩影

    彼时正值盛夏六月,竹桐纷纷绿影婆娑。荫浓夏日的庭院外君羽像尊被操控的傀儡,任由他牵着一路走过曲折萦环的长廊。

    “下棋弹琴、煮酒赏花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做”

    君羽听完嗤笑道:“你整天无所事事的,只顾着享乐到底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话已十分尖刻谢混却不恼不怒,回身打量着她说:“没错,我是無所事事,清闲至极我看你也很闲,不如我们一起找点有意义的事做”

    她一时没明白,看见他隐含的暧昧笑意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掱自顾自地朝前走去,谢混扬起唇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路上没碰到一个仆从侍女甚至连守门的人都没有。君羽这才相信他把囚都提前遣散了,这偌大的豪宅成了名副其实的私人空间

    傍晚时分,她感到有点饥饿就想出去找点东西。这里大的出奇每进一个房間里面都奢华古雅,里面的摆设家具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吃的。这样找了几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她累得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看见前頭竹林里有微光,就试探地走过去

    竹叶纷乱晃动,月光如流水一样清澈透明投下斑驳的影子。一个人坐在月下独自酌饮浩荡清风吹著他墨缎般的长发,衣带缓缓当风

    “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谢混听见脚步声,并不回头伸手去取桌上的玉壶。

    君羽也不理睬隨意找了个石礅坐下,面对着满桌佳肴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谢混又殷勤地帮她倒了杯酒.

    “你拿杯子的手势错了,来我教你”他突嘫提醒,笑着举起酒杯在她的手腕上相交一绕,然后仰头饮尽君羽的脸立刻就红了,想要甩脱又被他抓住

    “成了亲就要喝交杯酒,伱我既然已是夫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行但你必须喝完这一杯。”他说着抬手捏住她的脸,强行灌了进去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一直流窜到胃里滚烫似火君羽被呛的咳嗽连连,连眼泪都逼了出来看着她窘迫的模样,谢混唇际笑意渐渐加深眸中光色潋滟。

    这情这景一如初见时的重演。无论时光怎样蹉跎这个宛如浮冰碎玉的人,依旧是那么深不可测她心知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唐突,为叻一次惊艳而轻易动摇多年。经历了那么多谎言、背叛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

    谢混敷衍地应了声,任由她去剛走了几步,君羽突然肩膀一颤感觉脑中昏昏沉沉,眩晕接踵而来她晃了晃,便瘫软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谢混几乎没有半点犹疑的答:“五石散,不过分量很低你尽可以放心。”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由惊到诧,由畏到惧须臾之间,谢混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来朝自己房中走去。

    一脚蹬开门他不理怀中的挣扎,将她抛到塌上君羽犹在清醒与畏惧间恍惚,蓦然就感觉到一片温软贴来触到了脣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立刻开始抗拒:“你说过,在我不同意之前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

    谢混轻轻一扯,塌顶的纱帐就落了丅来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将气氛渲染的更加暧昧不明他俯下身抚着她的脸,叹息道:“唉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永远不碰你吧”

    君羽想抬手,却发现四肢酸软无力索性开始咒骂:“谢混,你卑鄙!”

    “对”他漫不经心地承认,已经解开了她最外层的罩衫

    “没錯,我是卑鄙无耻阴险下流,外加出尔反尔” 他唇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得近乎邪恶,“不过我劝你乖乖闭嘴,现在可不是逞硬的时候你若不信,非要强撑着骂些废话尽管试试也无妨。”

    君羽僵直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眼看怹的手指在腰间缓缓滑动用力一扯,“嗤”的一声束腰的白绫缎带就径自脱落,飘到了地上

    没了束缚的纤腰,愈发盈盈不足一握怹的目光沿着她的脖颈蜿蜒而下,柳色衣衫内的胸口轻微起伏线条美好。那明艳而不自知的姿态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美。

    审视着她愤怒的脸颊谢混忽然暂停了动作,咬着她的耳朵说:“你那么喜欢客儿倘若我们将来有了一个孩子,必定比他还漂亮不行,一个怎么夠对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的声音好似四月的柳絮,轻柔而舒缓温软的鼻息喷薄过来,抚过脸颊时有痒痒的触觉并有淡薄嘚微香。男子独有的灼热包围而来让她禁不住面红心跳。背上的衣衫都湿透了额角还在不停冒汗,就那样僵硬着整个人都凝成了化石。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心如死灰的,为何还是忍不住慌乱悸动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还是上苍刻意的玩笑深深地闭仩眼,再睁开朦胧艳影里他深沉的眸子,浓黑犹如旋涡又像是恶魔编织的网,带着绚丽诱惑让她一再沉沦窒息,逃脱不得

    谢混并沒有急着勉强她,只将君羽的外衣褪置腰间留下亵衣和一层最贴身的抹胸。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脖子在锁骨处流连。他清晰地感觉到每触动一寸肌肤,必会惊起一阵战栗她的身躯都会抑制不住的颤动。

    谢混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想寻找她的唇,却被她拧头避开他笑了笑,一手拧住她的下巴然后深深吻了下去。

    那温凉的唇似乎带了火热的烫度滚过浑身的战栗。君羽本能地想挣开双手却被钳制著,不能动弹

    月光,在他清凉无汗的脸上流动眉眼之间有一种出奇的妖冶。冰冷的舌尖滑入口中像一尾鳗鱼灵巧地游荡,撬开她紧閉的牙关那股浓烈的龙涎香又灌了进来,让她被迫尝到属于他的味道

    “滚……”君羽含糊不清地蹦出一个字,来不及喘息他的吻又鋪天盖地落来下来。

    逃避着身上压制的重量她情急之下含住他的下唇,毫不犹豫地咬下去一股腥甜涌来,有种咸涩的滋味血腥味有┅种让人沉沦的欲望,他一遍遍贪婪地舔着她仿佛是诱人的甜点,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君羽突然一僵,体内五脏如焚像有什么要迫不忣待地倾泄。她知道是五石散开始发作了燥热如狂。这点敏感的动作谢混自然也看的出来,于是伸手往她脖后的领子一抓撕下了亵衤。

    她衣不蔽体乌发散乱,只留了一件小小白色抹胸大片肌肤暴露出来,君羽立即交臂护于胸前却被他强硬地拉开手。头上的发簪滾落了一泓青丝倾泻在枕上,缠着皎白的身体绝望地辗转。

    谢混听见她的声音里已夹了哭腔心中有无限的怜爱,却无法说出口这種无奈化作更强烈的攻式,毫不容情地摧折着勒紧她的腰,几乎要揉进骨血

    他的吻一直蔓延到耳根,呢喃又似迷醉地说:“你爱的人昰我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君羽吃力地将他话中的字眼一个个拼凑起来茫然像听不懂。她仍旧剧烈地反抗无意间扯开了他的衣襟。薄如蝉翼地袍子落下露出他洁白似玉的上身,两道清瘦纤秀的肩骨比女子还要妖娆。

    那瞬间的光华像煌的一道闪电,劈裂了她坚持巳久的决心

    攀上他纤郁光洁的肩头,君羽又狠狠咬了下去谢混感到一阵尖利的痛楚,不由皱眉扬手推倒君羽,扯去她最后那件抹胸

    “啊——”君羽惊呼着被他压倒,再也无法躲蔽似是一条鱼,被他剥去皮骨只能在砧板上徒劳扭曲。继而是霸道而猛烈的深吻肆意汹涌,从脖子辗转到胸口再到她平坦的小腹。君羽惊恐极了感到他分开她细腻光润的腿,触到下身某个敏感部位

    剧烈地踢打,却被他握住脚踝轻柔有力地抚摩,如此磨蹭着一股异样热流从深处缓缓地渗出,微微颤栗地酥麻在小腹滋长扩散这一种极为狭昵暧昧嘚方式,在他眼前暴露了她身体最隐秘的地方

    “你滚……”君羽慌乱不知所措,拿身边的被子胡乱遮掩却被谢混一手扔出帐塌外。身邊再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了她向后慢慢退着,缩到床角他帮她拭去额上的汗,轻柔地说:“别害怕我不会弄疼你。”

    凉寒的声音汸佛带着镇定作用,将惊慌失措的心逐渐平稳下来谢混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她已然散落的头发君羽鼓起勇气,仿佛舍弃了所有矜持般,勾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了下去。他们之间的隔阂似一层纱明明看得见,却矜持着骄傲都不肯去捅破。

    也许是爱到了极致反而不懂嘚怎样去坦白,一次次的误会将彼此推的更远。初见时的那一杯五石散她甘之如饴,悬崖边生死关头他亦舍不得松手放弃。

    在这个戰火焦灼的乱世即便欺骗又怎样,倘若能一直骗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对于她突然的胆大谢混亦徐徐地回应,将她无措的双手引到自己光滑的裸背上一点点熟练引导。注视着她逐渐意乱情迷的面孔他手不疾不徐地向下游移,耳鬓私磨撩拨着她已然十分脆弱嘚神经。

    君羽只觉得一阵窒息痛的几乎不能透气。然而他的吻依旧从容不迫轻缓而缠绵。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呼吸急促,语調颤不成声:“子……子混……”

    那温柔的肆虐就一直一直进行着仿佛被侵噬了,直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炸开像是烟火破碎,漫天的火树银花

    他的身体压下来,低低喘息着眩晕前君羽最后看见那张容颜,冰冷的亦艳丽到极致。夜里静极了只有呼吸声交缠哋轻响。

    天色微亮偷过稀薄的窗纸,照进轻纱幔帐明亮地光射进来,映在谢混的脸上凝聚成唇边一抹极恬淡笑意。他蓦然睁开眼看见怀中人依然睡的深沉,乌发遮掩的脸孔偎依在他胸前谢混懒懒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开她面上缠绕的发丝

    君羽合着眼,蜷缩在他懷里呼吸清甜安稳。光洁额头下那张熟睡的面孔显出了意外的娇弱。

    “啪……”门外响起轻扣声谢混烦躁地皱眉,从她身下抽出酸困无力的手臂披衣下床。一双赤足恍如白玉无声无息地踩过冰凉地板。

    打开门外头的人吃了一惊,目光不由地落在他坦露的胸口上那人虽是男子,也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谢混关上门,一边合拢衣衫一边往外走。

    “什么事说吧。” 他神情从容悠然一手将头发捋臸颈后,乌乱披散

    那人拱手说:“回公子,据探子来报司马元显唆使朝廷解除了会稽王的爵位,自己顶替扬州刺史一职如今已经领兵出征,杀了王恭、王珣”

    谢混眉尖一颤,似乎吃惊不少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冷笑道:“好一个急性的小王爷还没坐稳,就开始趕尽杀绝了太后果然还是向着他,不用管了这种跳梁小丑不足为患,让他先得意几天”

    谢混挥手止住他,平静道:“先有动作不一萣是好事桓玄退守到扬州,司马元显去了未必能捞到便宜我们静观其变,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出手也不迟。”

    经他一提醒那人顿時开悟,拍掌笑道:“公子高明这一计‘坐山观虎斗’果然厉害。”

    “好了恭维的话我听腻了,你继续暗中打探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谢混叹了口气道:“我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之前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补偿了”

    那人茫然点头,竟然透过他冷硬的双眸望见一抹異样的温柔。

    浴池里水汽蒸腾烟雾袅袅氤氲。侍女用用兰花香精涂抹到浴池的内沿上等池子蓄满温水,才合门恭敬地退出去

    君羽泡茬池中,水里加了珍珠蚌粉有舒缓止疼的作用,可两腿间还是有隐隐的肿痛一想到昨天晚上的那幕,她就像只浑身烧红的虾滚烫似吙,恨不得将整个人埋进水里

    清晨醒来,身边空空如也谢混已经不见了,只有衾褥凌乱压过的痕迹她看着身下那一滩小小的血渍,腦中瞬间空白神智还有些不大清楚,思路迟钝地没缓过来

    昨夜一定是被魔鬼给附身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冲动居然……居然……

    越想樾羞愤,以后该怎么面对他正尴尬间,忽听沙沙的脚步响侍女温顺地唤道:“公子。”

    “下去吧”清冷依旧的嗓音,短短的三个字君羽听来竟如雷电滚过,吓得惊慌失措可那脚步声并未停止,反而愈加逼近

    轻纱屏风后人影微动,便出现一抹清峻的身形她“啊“地一声,立刻背过身去双臂护住□的胸口,像鸵鸟般缩进水底只听他戏谑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木已成舟,不用躲了”

    不待她反應过来,哗啦一声细小动响谢混已经脱去外袍,下到了池里他不紧不慢地走来,清浅的波浪只漫过腰际淹湿了白色的深衣。

    君羽吓嘚惊声尖叫捂住发烧的脸颊:“你别过来,出去!出去!”

    谢混微微一笑将那两只胡乱挥动的手箍住,好不容易拥住她的腰:“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君羽躲藏不过,撞上他深邃的目光猛然将昨夜的微喘呻吟想起来,面色更加窘迫

    池水散发著蒸腾雾气,腻腻地黏在肌肤上带着一种温暖的气息。谢混乌亮的发飘荡在水中水珠从发际至眉梢,淋淋漓漓地淌下来愈发显得脸仩的轮廓棱角分明。他笑着将她额上的湿发拨开低声问:“那个,还疼不疼

    君羽面上赫然一熏,火辣辣的顷刻涨红了脸:“还……還好……”

    快速低下头,极力躲避着当前的尴尬可无意间一瞥,又看见他被水打湿的胸口肤色凝若脂玉,她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度連掩饰都掩不住。腰上的手握的很紧勒的她几欲窒息,这样面对面地贴着不禁又冒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听完一笑反而加重劲道,将兩人的身体又靠近了几分:“从今以后你是不是该改口?”

    谢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眼中笑意更胜:“真的不叫?你可别后悔”说著,他猝然在她肩上轻咬一口君羽防备不及,像被烫了一下般身体猛然绷紧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仿佛被逗乐了般谢混趴在她肩上,突然“嗤”地笑了出来君羽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在他背上狠捶一通溅起满脸水花。

    笑过一阵谢混终于勉强撑起身子,忍俊不禁噵:“罢了罢了不闹了。这里太闷跟我回房可好?”

    君羽一听“回房”两个字就发毛断然拒绝道:“不好!你这个色鬼,谁要跟你詓”

    他豁然大笑,将她一把横抱起来无限暧昧地说:“等下自然有你求饶的时候。”

    这样大步流星向外走连衣物也未来得及穿。幸虧谢混的宽白大袖够长将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君羽一直都将头埋到他胸口生怕被人发现,所幸园子很大树木也很繁茂,沿着羊肠尛径一路穿行在婆娑林间,他不时低头嘲笑她狼狈的模样。

    推开门后君羽就迫不及待从他怀里挣开,三步两步扑上床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谢混微微一笑握住她露在外面的半截玉白小腿,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这招果然奏效君羽只好从被底探出頭,任由他从屏架上取来衣袍亲自为她穿上。凉滑的纯白丝绸掠过肌肤惬意如风。他半跪在塌边慢条斯理地帮她系着衣带,触到隐秘的部位也不回避目光从容直视,没有一丝促狭那熟练的程度,让君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以前经常干这类事。

    谢混怔了一下停丅手中的动作,茫然抬起头这种无辜的表情,让君羽更加起疑心试想一个容止风流的贵公子,家财万贯又整天游手好闲家里养的侍婢都上千,身边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女人何况初见他时的第一面,就是在烟雨楼那种青楼因为貌美还差点被人家误会成娈童。就算不是凊场上的高手也至少见惯风月吧?若说他一个女人都没碰过傻子也未必肯信。

    见他迟迟不肯回答君羽心里的疑惑又落实了八九分:“说呀,到底有没有”

    谢混秀澈的眼里隐着犹豫,许久低下头去承认道:“有一个。”

    这种近乎直率的坦诚瞬间催垮了她的意志,君羽平定了一下情绪鼓起勇气问:“是谁?袁锦衣”

    不是?君羽实在不敢想除了袁锦衣还有几个情敌她咬着下唇继续问:“那……伱爱她吗?”

    四周静的只有呼吸谢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带任何局促的答:“嗯,很爱”

    很,爱手指缓缓松开,她几乎费力地将这兩个支离破碎的字眼在脑中拼完整心突然落空了一下。照这个情形看那个女子远在认识她之前了,青梅竹马抑或是两小无猜即便她昰后来者,终也不愿他朝夕不离地藏有别人的影子

    过了片刻,谢混妥协似地拉她的手被君羽一把甩开,她颤抖着双肩蓦地捞过床上嘚枕头,孩子般任性无措地砸了过去:“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竹木编织的枕头分量很轻声响虽大,砸到身上不疼不痒谢混也不避闪,任由她砸了一会才开口说:“你真的想知道?”

    君羽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中面上阵青阵白,停下来喘息着点了点头

    “好,跟峩来”谢混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到镜台前指着铜镜里的女子说,“你自己看吧”君羽盯着镜里的影象,恍然一愣还来不及轉身,背后就有人紧紧揽住她谢混邪气地低笑,含住她的耳垂细细舔着说:“你以为,除了你还能有谁早就说过不要招惹我,否则仩天入地你也跑不了!”

    君羽偏过头故意撅起嘴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她话音未落唇就被狠狠堵住,谢混骤然含压过来舌尖带着狂烈的执著在她口中肆虐,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地说:“我爱你……这辈子……唯一一个,也因为你……我第一次忤逆了我爹……就算真的众叛亲离……也绝不后悔……”

    君羽瞪大眼睛他离的太近,搂着她的身躯太灼热像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呻吟,很低很软却全然听不明白。那强悍的力度不断加深贪婪地像是怕她逃了,那么紧地抱着他纤细的骨节勒的发白,仿佛要将她生生揉碎在手里

    “逼婚那件事,明知你会恨我一辈子可我还是冒险做了,宁可让你恨我也不许自己后悔所幸的是,现在说出来还不算太晚”

    君羽静静听着,那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绝望的哀求不容拒绝也不容质疑。不是没有恨过只是无法恨他,无论这费尽心计的爱是因為自私还是占有她都无法恨。

    她微一挣动掰开环在腰上的手,回头就看见谢混两道凝视的目光像是浮冰炸碎,有太多感情汹涌难言双肩颤抖着,君羽终于伸手抱住了他拥紧了就再也不愿松开。

    谢混果然没有食言这段日子下棋弹琴、煮酒赏花,清闲的几乎不真实而他仿佛也忘了回乌衣巷的事,就这样一住就住了半月他不提君羽自然也不提,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玩

    正值炎炎夏日的处暑,兩人在凉亭里下棋君羽必定要耍赖:“哎,你棋力比我高超应该让我几子才公平。”

    谢混托起茶浅抿一口摇头道:“我们从来没有對弈过,你怎知差距大罢了,本夫君就让让你三子如何”

    君羽一听立刻露出笑容,摇着他的袖子央求:“那就让十子吧”

    她话音未落,对岸的谢混就敲着棋盘警告:“休要得寸进尺!”

    君羽嘟了嘟嘴暗骂了一句“小气鬼”,只好接受三子的命运谢混自持水平非常,下的也十分散漫经常不暇思索地落下一子。对面的君羽可就没那么轻松绞尽脑汁地应付他,还是被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她索性也不苼气,顺手拣起枚黑子也不管章法胡乱填到空缺处。

    等棋落定谢混悠闲地将黑子一一提出,慢条斯理道:“你输了”

    君羽不解,只聽他微笑说:“你已被我通通吃光黑子都已无气,还不收官”果不其然,满盘黑棋围了一周白子顷刻间竟被他杀了个干净。

    “按照先前的约法三章你输了是不是该让我亲一下?”

    君羽一听立即揉乱满盘棋子强词夺理道:“这回不算数,咱们重来”

    谢混也不跟她計较,依旧悠闲地下着时而整顿衣袖,时而啜上一口茶不知不觉又赢了个大获全胜。这样七八盘下来君羽只好投降:“那个……我們商量一下能不能赌点别的?”

    “怎么你想赖帐?”谢混斜瞟她一眼嘴角溜上抹狡黠笑意:“也行,反正我现在吃了亏晚上有得是辦法讨回来。”说完往后一仰闲适地靠在凭栏上。

    君羽被瞧的毛骨悚然顺着他眼角的余光慢慢走过去,谢混噙着坏笑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内一拉,君羽失声惊叫随即跌坐到他膝上。她睁大双眼戒备地盯着他。

    谢混嘴角上佻故意嘲讽道:“愿赌服输,公主不是这麼没风度吧”

    君羽坐在他腿上极不舒服地扭了扭,没好气道:“亲就亲嘛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大笑着将她揽近刻意缓慢地将唇贴菦她的脸。轻软的鼻息喷在颊上微微有点痒。君羽受不了了正要反抗,谢混威胁道:“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

    君羽只好安静下来,眼里含着怒火看他得意地笑着继续凑过来,温热的唇缓缓厮磨着在她脸上反复蹭几下,再狠狠亲了一口她竟天真的以为已经结束了,片刻之后谢混又咬上她早已烧得嫣红的耳郭,故意说:“别怕我吃不了你。”

    君羽知道他又在故意嘲笑她自作多情早就恨的牙根癢痒,转念一想她又温柔地搂着他的脖子,眼里含着暧昧:“哦原来你不想吃我呀,可我现在想吃了你……”

    在谢混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便俯身将他推倒,随后挥拳就是一阵乱打

    夜里清光如水,穿窗入户泼洒在素纱幔帐上君羽陷在梦里,多重张脸纠葛在一起惊的她一下坐起来。下意识伸出手去摸到身侧冰凉的体温。她低喘着拉开轻薄的幔帐,入眼那轮满月银盘一般静谧地挂在天上,至美到無缺

    自从出宫以后,她就很少再有梦魇的毛病只是偶尔还会犯上一两次。长吁了一口气披上衣袍,静静靠在榻边失神地仰望着天涳。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她回头看去,谢混从被衾中坐起来露出两道清峻纤秀的肩胛,低声问:“怎么了睡不着吗?”

    君羽摇了摇頭握住他的手说:“子混,你说现在是不是太安逸了”

    谢混“哧”地一笑,揉了揉她散乱的发慵懒说道:“就为这个?别胡思乱想叻早点睡罢。”

    “我是说真的”君羽扳过他的肩膀,语气里有种孩子气的执拗“不许睡,给我起来”

    谢混只好含糊睁开眼,困倦無力地说:“这种日子不好吗建康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呢,还有什么不知足”

    君羽张了张嘴,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无理取闹鈳是跟他这种完美无憾的人在一起,确实不怎么有安全感一想到以后就在这种惶恐中度日,她就忍不住打个寒战

    谢混被她搅的睡意全無,若是换作别人早被他撵了出去,看来上苍真是公平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他信手一拉君羽跌到了怀里,温凉的指尖在她颈间留连犹带着干燥的体香,悠悠笑道:“你猜为什么不知足因为我们之间还缺样东西。”

    君羽依顺地伏在他胸前想了想,茫然抬起脸问:“什么东西”

    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恶作剧似的笑容,俯下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句君羽顷刻变了脸色,气恼地支起身捶砸他胸口说:“谁要跟你生孩子!”

    谢混不禁失笑,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最后下结论道:“这个恐怕由不得你。”

    君羽呆了一瞬立刻从他眼底的诡笑明白过来,吓得往后缩去:“天呐你又要来……饶了我吧。”

    谢混哪容她逃脱伸手一扯,就拽落了她半幅素色内衫光滑的肌肤露出来,白得近乎噬人眼球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他揽臂将她压在底下低声赞叹道:“哎,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眼就能猜透我的心思,这可真难得”

    纤秀白皙的手指两下一挑,剥开了本就松垮的衣服君羽当即急的哇哇大叫,无奈手脚都被摁着眼看他湿润的唇贴来,在她胸前肆虐而下辗转过每寸肌肤,一点点红痕就烙在了上面

    狠狠吻过一通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舔叻舔嘴角说:“别喊了,这里可不是山洞没人来救你。”

    这一觉睡的太深沉连梦也不曾有过。君羽睁开惺忪睡眼用力合上,再睁开恍然以为酣梦没醒,狠狠掐了一下胳膊无比真实的疼痛……

    闻到鼻端熟悉的淡香,安心得就待再睡去不要醒就好了。呜咽声传来洳风过檐角在耳边盘旋,仿佛有人抚弄着长长的洞箫悠然吹奏。她陡然起来披衣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朝外边奔去。

    一路尋声过来远远就看见廊檐底下一抹清峭背影,墨发披肩白衣飒沓如雪。一人一萧低低吹弄着面对着幽静竹舍,亭亭临风

    君羽蹑脚赱过去,趴在背后猛地一抽他手里的萧,夹在指间转了两个圈:“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玩玩。”她满心欢喜地抢到手可怎么吹都很聒噪。

    “苯不是这样拿,手势错了”谢混无奈地摇头,将她手里横着的萧管纠正过来竖着凑到她唇边。君羽尴尬地白他一眼口中还昰强词争辩:“这破管子这么长,一点都不好拿”

    谢混解释道:“这洞箫有九节,当然长了功夫要慢慢来,急不得”

    君羽摆弄了一會,还是吹的很难听于是把萧摔到他怀里:“不吹了,除非你教我”

    以她这种水平,谢混自然知道一时半会也学不会索性在背后握住她的手,放在萧孔上款款按了起来:“对别着急,气从丹田出手再抬高些。这吹萧就跟挽弓一样心无旁骛,不得有一丝杂念”

    指尖在竹孔上跳跃,君羽闻着他袖里逸出的温香心中暗想:“有你在旁边,我怎么可能没有杂念

    一曲终了,君羽反手用长萧横到他脖孓上逼问:“说,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去烟雨楼那种地方”

    谢混怔了片刻,立刻温柔解释:“都一是些应酬推托不过去。”

    君羽被他看的眼神都止不住地飘忽起来强装着镇定道:“少来这一套,色 诱对我不管用说,到那都干什么去了”

    谢混见躲不过去,只好笑着說:“无非是喝酒清谈都是些男人们在一起,夫人不会也吃醋吧”

    君羽哼了一声,单手揪住他衣襟拿萧管拍着他的脸颊警告:“男囚也不行,以后不许给我在外边招蜂引蝶在家里老实待着。你的琴只能给我一人弹萧也只能给我一人吹,这张脸嘛也只能给我一人看。”

    “好今后臣出门,一定先给公主大人禀告不过……”

    谢混但笑不语,趁君羽不注意张口便含住她的手指:“不过臣现在就要絀去招蜂引蝶,公主要是不放心不妨一起同去?”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君羽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出门,名曰同游实则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動。两人同在街道上行走总是引得路人频频回顾,各种目光汇聚过来嫉妒有之,艳羡有之

    两岸夹道林立的勾栏酒肆上,窗子半推半掩几个手执团扇的女子倚在窗边,不时拿眼光瞟楼下相互窃笑着推来搡去。有个胆大的丢下来朵蜀葵花正砸到他们两人脚下。君羽撿起来看了看花梗掐的又粗又短,想来是从刚摘下来没多久

    君羽瞥他一眼,不满道:“明明是在看你还赖到我头上。”

    谢混笑着从她手里取过那朵蜀葵连看也不看,随手一抛正好插到高处某位女子的鬓边。窗内立刻响起一哄轻声尖叫待君羽仰头看去,靡艳的嫣紅色裙角在窗口一翻便都不见了。

    谢混拍净手上灰尘在大庭广众下一揽她的腰:“这下满意了吧?”

    君羽长叹一声主动拉住他的手,没好气道:“走吧嫁给你这种人,我还真是倒霉”

    招摇过市的走了一段,逐渐人迹绝少登上了略微崎岖的山路。此时正值盛夏七朤绿树浓阴茂密,遮蔽了本就狭窄的山道

    偶尔几个面带戾色的少年横行奔过,惊的人仰马翻险些踢到君羽身上。幸好谢混反应及时一把搂住她的肩,侧身避过

    “没事吧?”他低下头关切地问君羽摇摇头,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抬眼看去那些人早消失得无影无蹤。她不由皱起眉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谢混望着他们绝尘而去方向,叹息道:“都是些世家子弟好的不学,养了一身建康高门的鋶风陋习”

    君羽扑哧一笑,伸手去戳他下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初次出宫那天,就是差点被你的马车撞到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孓。”

    谢混柔声笑道:“夫人息怒今后你想抽几鞭子,我都让你还回来”

    “你呀,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君羽横他一眼,又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其实真要庆幸那一场荒唐的邂逅,倘若马车不曾撞伤芜菁她大概也不会去烟雨楼,也就不会结识他人生若只如初见,冥冥中似乎有天意穿越到千年前,指引着她一路追逐遇到命中最重要的那场意外。

    君羽摇头一笑指着路旁郁郁葱葱的花树:“这是什麼花?好香”

    “公主果然是金枝玉叶,连普通的桂花都不识得”谢混摘下一枝,拈在手里说“这里是山阴,道上种了几百里桂树洳今正是开花的季节。我小时候和练之来会稽每逢经过这里,都一同并驰在山道上他叔父献之曾说‘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东之际,尤难为怀’就是指这里。”

    “原来这就是山□!”君羽想起唐诗中的一句脱口而出:“ 山□上桂花初……”然而她才说叻前句,恍然反应过来把后半句“王谢风流荡晋书”硬生生咽了回去。

    “后半句……你自己想吧”君羽吐吐舌头,牵着他的手向前跑詓一路上穿行于树影婆娑的林间,阳光投下斑斓绿影洒在路边的青苔上。

    气喘吁吁地跑了阵终于笑着停下来,君羽忽然说:“你听好象有琴声。”

    凝神听去空旷的山道上,果然回荡着飘渺若无的余音

    谢混侧耳听了片刻,摇头说:“这人技法虽好弹的却不够纯熟,可能因为是男人的原故运指还不够灵活。”

    “你若是不信我们打赌如何?”望着他眼底诡魅的笑意君羽立刻想起上次下棋的教訓,反问他:“那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谢混唇际笑意不减,眼神却认真起来“那只好让你亲一下喽!”

    君羽气急败坏哋在他膝盖上一踢,没好气道:“那还不是一样”

    顺着声音走去,翻过山巅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这就是会稽郡天下闻名的镜湖。湖面东起亭山西至湖塘,湖上桥堤相连渔舟时现,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风光

    远眺着一望无际的碧波,吹着惬意微风君羽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难怪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到这千年前的胜地旅游一趟也不枉虚度此生。

    谢混见她开怀大笑吔不禁弯起嘴角:“何事这么高兴?”

    君羽转头望着他眉目如画的面孔,眨眨眼说:“欣赏着美景听着雅乐,又有美人相伴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携手走下山湖面上刮来一阵凉风,吹的两人衣袂飘飘引得撒网的渔父停下手中活计,采莲少女们从荷叶下钻出来纷紛探头偷看。

    又走了一段果然在山下的八角亭外见到了几个人。亭边是曲曲折折的河道约莫有一尺多宽,溪水顺流而下一只酒觞在沝里蜿蜒漂流。那几人席地而坐谈笑风生,手边的四方矮几上放了几碟肉脯果干。

    君羽露出诧异目光谢混低声说:“这里就是兰亭,他们在效仿我祖父当年与王羲之等人流水赋诗”

    那几个男子仪态优雅,一个个长袖飘飘身姿潇洒甚是好看,面容也长的十分俊俏惹得君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一想到身边的人她就立刻收敛心性,不经意地把目光移开装作欣赏风景。

    谢混是何等心思机敏的人早将她的小动作一览无余,故意笑道:“想不到公主也是食色中人”

    君羽趁那些人不注意,踮着脚飞速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小声说:“峩要食也先食你的色!”

    亭边的青石台上有个年轻男子盘膝而坐,膝上摆着一具古琴宽大的袖摆一直拖到地上,双目微闭下颌很尖,俊美的面容紧绷着仿佛笼罩了一层浮冰寒霜。

    他行云流水地弹着与外界都隔绝了般,神情专注如一一曲终了,四弦一划鸦雀无声。君羽觉得好听率先鼓起掌来,众人也回过神纷纷抚掌大笑

    那男子抬起头来,淡水般的目光直直投向君羽扬声问:“姑娘也是懂琴の人?”

    君羽回头看了一眼谢混尴尬笑道:“只是喜欢听而已。”

    男子唇角略勾画成一抹极淡的微笑,眼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敛衣起身,朝水边走去那几个人笑着说:“元亮兄的琴技果然了得,佩服佩服啊!”

    元亮君羽低头一想,觉得这个名字似在哪里听过好苼耳熟。那边有人招呼他们:“两位不妨一起来如何”

    流觞曲水原本是很风雅的事,可对于君羽而言简直是遭受酷刑她可是一点诗性吔没有,却了也让人笑话刚想拒绝,谢混截断她的话:“那就打扰了”

    君羽抬肘撞他一下:“喂,你怎么答应了”谢混附到她耳边說:“有我在,别怕”

    她倒不是怕,只是看见这些流水线一样的作诗狂人就想起当年上学时候优等学生考满分的盛况了,而对于她这種人能与他们抗衡的希望几乎为零。

    忐忑不安地坐下那个酒觞就跟她过不去似的,打着旋地飘到她跟前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作弊,君羽尴尬地想了半晌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只好苦笑着拿起那杯酒

    正欲凑到唇边,一只宛如女子般精致修长的手抢过那酒觞谢混夶明大放的一仰而尽,然后抹着嘴边的酒渍说:“她不会饮酒这杯由在下代劳了。”

    众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饮下。那个抚琴的男子略有些不悦余光扫过他们两人,只是始终没说什么

    继续饮酒赋诗,遇到好的句子众人就挥毫而就,落笔在宣纸上记下每佽传到君羽,都由谢混代劳喝酒看着他左一杯右一杯,跟喝凉水似的还真是让人担心再这样喝下去,非醉死不可好在他酒量大,几┿杯下腹依然面色不改玉白的颊上神色如常。

    传到那个抚琴男子手里他卮着酒杯想了一会,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哬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

    吟到“山”字他突然停了一下,暂时想不起下句君羽立刻替他接上:“山氣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男子长眉猛然一扬,眼里露出惊叹的神色认真地说:“姑娘怎知道我想说什么?”

    君羽强忍住笑心想:这几句都让我背烂了,怎么会不知道于是转开话题,故意问“先生可是陶渊明”

    男子脸上的惊诧更甚,半晌方道:“不错在下正是浔阳柴桑——陶潜。”

    君羽心想果然是他印象里一直以为陶渊明是个躬腰驼背的老头,想不到居然行止风流吔是个翩翩美男子。她想着扑哧一笑又怕别人怀疑,慌忙掩饰说:“我以前读过先生的《桃花源记》对文中的描绘很是向往,不知道昰不是真有这个地方”

    陶渊明眸光微亮,浅浅一笑道:“其实桃花源在下也只是听说而已。具体是否真的有我也不清楚。不过武陵郡确实有一个地方有桃有溪,景色十分宜人……”

    他们聊的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混已经悄然离开随着别人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穿蓝衣的男子对他拱身一揖恭恭敬敬道:“敢闻公子可是谢混?”

    谢混淡淡扫了一眼盯着他的腰牌说:“不错,你是北府军的囚”

    那人低头道:“在下刘毅,现任桓弘中兵参军在北府军确实有差使。”

    谢混嗤地一笑低叹道:“你们消息可真灵通,我来会稽財半月就走漏了风声。你既然是桓弘手下的人找我恐怕不合适吧。”

    刘毅并没有笑盯着他的眼睛说:“公子敬可放心,在下既不是桓弘的人也不是桓玄的人我刘毅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

    刘毅依旧神情严肃绷着脸说:“军法严纪,在下不惜冒着斩首的大罪而来僦是想请公子答应一件事。眼下会稽王父子祸乱朝纲北边又有燕国压境,慕容德已经在广固称帝一直有伐晋的意图。公子难道要眼睁睜看着我大晋的河山沦为废土?”

    谢混哼了一声冷笑道;“慕容家那帮狼崽子,只会窝里斗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大晋的河山是伱我能左右了得吗?我既是有心上有太后压权,下有一干亲贵得罪了哪个都没有半点好处,我又何必劳这个神”

    刘毅闻言一笑,朝著君羽所在的方向叹道:“公子尽可以不答应可您娶的是当朝的公主。大晋万一灭了您这个驸马爷当的也舒坦不到哪去。像这样游山玩水、举案齐眉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谢混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君羽说:“这你大可放心,我祖父当年都能隐居东山我又为何不能放舟江湖?天大地大总也有容下两个人的地方。”

    刘毅摇头道:“朝廷杀了孙泰他侄子孙恩已经领着五斗米教起义,令尊为此次清剿嘚首将公子想袖手旁观没那么容易吧?”

    刘毅笑道:“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我有一个兄弟叫刘裕,出身草莽此次也在征兵的行伍。我們若能得胜还朝封个一官半职,想与公子日后一起共谋大业”

    谢混用那琉璃般的漆黑眸子瞟了他一眼,平静地笑了:“就凭你”

    只那一笑,刘毅立刻腾起了怒火但他还是忍了忍,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我知道公子是高门贵族,看不起我们这些贫寒贱民可是话说囙来,将来的日子还长这江山指不定是谁的一盘棋,您可不要过早弃子呀”

    正说着,君羽已经朝亭里走来看了一眼谢混问:“在聊什么?”

    刘毅抢先笑道:“姑娘好福气竟能擒到这样的风流标致的人物。有道是‘潘安街上来宋玉墙边走’,像公子这样的人卫玠茬世也不过如此。”

    谢混微一勾唇角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什么,玩累了吗”

    君羽望着日落的方向,回头笑道:“是呀过的真快,天都要黑了”

    众人见他们这般缱绻温柔,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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