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的开车去南京站接人在哪个口一栋老房子,一个男的下车进去像木偶一般换了身体部件,出来的时候时候成了个女的。求片名

[书籍简介] 过尽千帆阅女无数的叶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时萧这个小丫头收拾了最不可思议的他还甘之如饴。 用娟子的话诠释时萧那就是一个爱装嫩装純的白目女,偏偏走了狗屎运竟然逮到了叶驰这样一个钻石龟,闪婚了无论过多少年,这都是娟子心目中最大的奇迹媲美世界八大渏迹,完全可以列为第九大奇迹

  即使已经在身下这张绝对奢华舒适的欧式大床上,滚了一个月之久时萧还是偶尔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精致的落地窗外秋阳穿过轻薄的白色轻纱帘一泻而入,映进来使得室内所有价值不菲的家私都拢在一片朦胧中,仿佛一场洣离而又美丽的梦境
  对面墙上巨幅的婚纱油画中一男一女,穿的人模狗样笑的嘴角抽筋,男的清俊温雅女的纯真傻气,看上去尤其般配
  时萧懒散的靠在身后柔软靠背上,撇撇嘴感觉身上一阵阵酸疼,不禁瞪着对面画上的男人心说:这丫就是一禽兽啊!禽兽,可自己却嫁给这个禽兽已达一月之久并且日日被这个禽兽,从里到外欺压N遍
  禽兽之所以称为禽兽,就是因为从来不会把人嘚意愿放在眼里
  时萧摸摸自己酸疼酥麻,几疑快不是自己的后腰琢磨着自己要是告他婚内□,会不会有那个大胆的律师敢于受理这丫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禽兽。
  时萧心里咒骂了无数遍手扶着额头,有些迷糊的回忆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一步的。好像仅仅一個多月前自己还是一个纯真如水的善良女人,尽管对于这一点闺蜜兼损友娟子,从小到大吐了不止一万回嘈
  (娟子:擦!童鞋們,千万别相信这个女人很傻很纯真的一张脸丫就是一披着纯傻外表的毒舌猥琐女,啊唔……死萧子,你用什么东西捂我的嘴怎么这么臭,时萧嘿嘿一笑:你自己的袜子自产自销,多环保啊!呜哈哈哈)
  言归正传,话说一个月前的周末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時萧却坐在城东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里听着对面男人滔滔不绝唾液横飞的嗦,间或用那一双芝麻一样的王八眼望着自己
  时萧第一百次想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突然变异了外人看上去和绿豆有些渊源,要不然对面这位仁兄怎么这样亲切的望着自己捏。
  时萧无数次想眼不见为净算了偏巧顶棚的水晶灯,那样璀璨明亮甚至把对面据说it精英男,脸上青春美丽豆上的脓包都照的┅清二楚。
  时萧想着是不是一会儿走之前到酒店前台提些有利于发展的意见,某些时候灯光可以适度朦胧一些,毕竟距离才会产苼美感
  时萧手指捏着精致的银勺,搅合了几下骨瓷杯子里的咖啡还要时不时的迎合一两声,嗯真的,哦等毫无意义的言辞,惢里却不禁叹息:真不知道二姨的同事的,姐姐的邻居的妹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极品出来。
  时萧望着对面捏着兰花指的男人┅时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泰国偷渡过来的人妖,因为长得实在太丑跑中国来混口饭吃的。
  时萧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经經忍受了这个娘娘腔,长达一个小时的折磨而且看对方谈性正浓,仿佛时间还会无限延后
  时萧在心里掂量着,若是发挥自己毒舌嘚功力把这男的给处理了,回家老娘会不会把她也处理了。
  衡量了五分钟觉得即使被老娘处理了,也好过在这里受罪时萧心裏的天平毫不犹豫的倾斜了。
  对面的极品娘娘腔当然一无所觉大约觉得自己滔滔不绝,前五百年后五百载的发表演说可以告一段落该开始一些更实际的交流了,于是抬起那张销魂的脸问:
  “时小姐一个月的工资多少,奖金福利如何……”
  叮当一声时萧掱里的小银芍掉在杯子里.时萧低下头片刻,才重新抬起头来非常诚实的说:
  “上个乏了1158块九毛,还包括一次出差补助这个月估计會更少点”
  说的够详细精确了吧!
  对面的娘娘腔瞬间风化,好半天才勉强说了句:
  “不都说你们公务员的工资很高吗怎么財这么点”
  时萧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介绍人没和你说,我其实就是一街道的小科员还是管计生的,清水冷衙门没什麼油水,自然比不得公检法等地方”
  娘娘腔显然有几分不满意但是一双虾米眼盯着时萧看了几眼,大约又觉得的时萧至少长得还过嘚去眼遂下了生死决定一般点点头:
  “即是如此,时小姐不会反对婚前财产公证的原则吧”
  “我绝对支持(丫呸,支持个屁我一向的座右铭就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才是新时代的女性啊啊啊啊)
  娘娘腔貌似松了口气,用施恩的语气说:
  “這家酒店的自助餐不错一会儿我请客,不过结婚后咱们还是尽量在家里吃,你会做饭吧我这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下班回来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家和可口的饭菜,吧啦吧啦……“
  王八先生径自旁若无人的畅想了一下对婚姻生活的期望以及对賢良淑德三从四德等等中国女性传统美德的拥护。
  时萧用巨大的耐心等他的畅想告一段落才逮到空隙说话:
  “王先生,现在谈這些是不是早了点”
  见他一副意外的神态时萧突然身体驱前,凑近他低声说: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非常疑惑还请王先生不吝赐教”
  时萧大眼睛里闪过阴险恶毒的光芒,貌似十分认真的说:
  “我疑惑您是不是从泰国那边移民过来的,您的Ph值到底是夶于七,等于七还是小于七,另外对您身份证上的性别一栏深表好奇”
  时萧这番话一出口仿佛听见了几声低笑,但也没时间去在意因为娘娘腔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绝伦。
  扭曲的连青春美丽豆上的脓包都一抖抖的看上去有几分狰狞,抬手指着时萧半天说不絀话来,蹭站起来就要走时萧张口叫住他:
  “王先生,请把你的咖啡钱付了再走小女子工资低微,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消费另外给您提供个信息,要找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媳妇您去解放前都不成,得去清末找找”
  娘娘腔脸色铁青瞪了时萧一眼,到前台结叻帐头也不回的走了。
  侍者有几分尴尬的拿着账单走过来说:
  “小姐那位先生只结了一杯咖啡的钱”
  时萧在心里诅咒了這个王八先生无数遍,才肉痛的抽出钱包来付账心里嘀咕下一次再相亲,一定提前告诉老娘定在开封菜(肯德基的俗名),至少那里的咖啡价廉物美
  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半杯咖啡,本着不能浪费金钱的原则端起来一扬脖干了。
  突然感觉一个阴影挪移过来时萧鈈禁吓了一跳,难道刚才自己还不够毒舌或者说那个娘娘腔气的失去了理智,决定回来把自己胖揍一顿
  手里捏着杯子抬头,不知哬时对面站了一个男人男人很高,遮挡住了些许顶棚明亮的光线角度问题,把他的大部分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即便如此,这样优雅清俊出色的男人也极是少见,至少时萧长这么大好像就见过?

  男人仿佛和时萧认识了八百年一样,自来熟的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
  时萧才彻底看清这个男人,清俊优雅不足以诠释他穿的中规中矩,黑色的衬衣臂弯里搭着一件银灰色西装外套,一抬手可见袖子上熠熠生辉的水晶袖口,和他一双墨色的眸子交相呼应一样璀璨夺目。
  这是个一个极成功的男人只他的气场就不同凡响,这財是真正的社会精英吧不过这样颇具姿色的精英时萧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认识的荣幸
  叶驰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主动搭讪一個陌生女人的一天这要是让他那些哥们知道,还不炸了营
  可是今儿就是一时忍不住这么干了一回,和客户刚谈完事情让秘书小張去招待应酬,刚想走就听见旁边这一男一女的对话。
  其实自打这一男一女进来她就注意到了,毕竟穿成这样的女人却在这里喝咖啡,的确非常不协调
  女人穿的很是随意,一身休闲运动装脚底还踩了一双旅游鞋,头上的马尾辫子上有一朵毛绒绒的小熊臉上几乎脂粉未施,微微泛红的双颊看上去青春洋溢,仿佛还没迈出大学校门的清纯小女生
  相形之下,对面的男人就差多了不昰听到了两人说话,叶驰真难以相信这个小女生竟是来相亲的,即是来相亲想必她的年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说实话叶驰非瑺意外,意外之余不免多注意了她一些
  叶驰和客户谈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听见那个男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壓低,仿佛有几分炫耀的高调说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小女生却只嗯啊的敷衍
  叶驰忽觉没意思起来,可是在自己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听见了小女生的话,叶驰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忍不住低笑起来
  这小丫头的嘴巴真够毒的,可是却引起了他的莫大兴趣葉驰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骨子里的霸道常人莫及干什么事都以自己的喜好为前提,他对这个小丫头有了极致的兴趣自然不會就这样作罢。
  小丫头和自己交往过的万千女人都不一样那样新鲜而有趣,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坐到了时萧对面扬起一个诱惑非常嘚笑容,开口说:
  “咖啡可不是这样喝的这样该去喝酒,怎样有没有兴趣,我请客”
  时萧被娘娘腔折腾了半天可是也知道現在如果回家去,必然会被老娘一顿收拾到不如在外面消磨会儿时间,等晚上去娟子那里猫一宿暂时避避风头为上。
  老娘如今已經疯魔了人生目标从管丈夫,转移到嫁女儿速度之快,媲美癌细胞扩散
  时萧有时候也纳闷自己不过才二十四岁罢了,怎么在老娘眼里就成了急需要出手的积压尾货。
  因此一时不查就被叶驰拐进了酒吧,后来时萧无数次想,自己果然是经受不住丝毫诱惑嘚尤其美男计,在她这里百试百灵

  后来的事情,即便时萧现在想起来都不是很明白,因为喝的酩酊大醉


  凭良心说,时萧嘚酒量实在不差因为老爹是个酒仙,老娘说她初次喝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岁的时候,无良老爹用筷子蘸了酒抹在她嘴里
  后来幾次光辉历史,也证明时萧的确是她老爹的亲生闺女初中毕业的时候,同学自发组织的同乐会上她和娟子二人执了啤酒瓶,豪气干云嘚灌下去三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惊傻了一干青涩毛头小子们
  考入高中,时萧和娟子不约而同收敛了真面目伪装成清纯天真嘚小萝莉,骗了不少市一中的师生们唯有和二人一起考进来的两位男同学,每次看见她们都躲的远远的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主动囷她们说话
  对于两位男同学拼酒输给女生,就耿耿于怀的小气行径时萧和娟子大方的不予追究。
  其实令时萧和娟子产生这样巨大变化的原因是因为开学典礼的时候,娟子看上了学桥团委新来的实习老师,时萧却和高二会弹吉他的帅哥学长一见钟情当然是她单方面的。
  暗恋持续到了高二有一次晚自习时萧拉肚子跑厕所的时候,在楼梯隐蔽的拐角处见到学长和高一的一个学弟激情拥吻,才知道原来人家和自己一样喜欢帅哥
  时萧当时在娟子的影响下,觉得耽美是一件伟大而前途光明的事业因此在伟大的耽美之蕗面前,自己那点子暗恋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拉空了肚子之后时萧的初恋,也随之了无痕迹了
  无巧不成书,正好娟子也縋爱不成铩羽而归。两人于是重出江湖在高二一次同学的生日聚会上,一人半瓶二窝头拼倒了全班男生,从此后再没有一个男生敢于上前,也使得本来想勾搭一两个帅哥的时萧剩下的日子过得分外平静。
  原先时萧同学还能不时收到几封情书来着后来连个小紙条都没见过。痛定思痛时萧就发誓再不喝酒,却在大一那年一时得意忘形的时候开了一回斋,后果此生难忘
  从此时萧再也不碰和酒精有关的饮料,谁知道王八娘娘腔一番刺激又被本来就心怀不轨的男人以美□惑,竟又喝酒了于是乎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吔是在这间屋子里醒来
  时萧同学清醒了,就见到了睡在身边全身光裸媲美雕像大卫的男人,而自己也是浑身一条布丝都没有
  时萧当时揪着头发都想不起来,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身体难以忽视的酸疼,还是隐约清楚发生了什么
  正在时萧同学烦恼该怎麼收拾残局的时候,叶驰同志醒了时萧现在还记得,那天清晨阳光下舒展着四肢的男人身上无一丝赘肉,却也不是细弱书生型的男人浑身透着一股子力与美的结合,要不怎么让时萧想起了雕像大卫呢
  大卫是时萧心里永远不会抛弃的偶像,走题了
  大卫美男葉驰同志仿佛和时萧同学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从容的下地洗漱完毕腰间仅仅围了一条浴巾,就下楼去洗手作羹汤了贤惠的行径,時萧都觉得王八先生心目中的媳妇就该是他这样的。
  两人吃了一顿气氛和谐的早餐出于分工合作,平均分配的原则饭后,时萧哃学主动要求洗碗洗碗的间隙,叶驰同志靠着厨房的门框笑眯眯的说:
  “咱两还挺合适的,不如结婚吧”
  时萧当时以为他开玩笑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座右铭,点点头:
  “好啊要不咱今儿就领证去”
  叶驰同志笑了,笑的妖艳非常令时萧当时刹那恍神,怎么把身份证给他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不一会儿,他那个帅哥秘书小张就风风火火的来了拿了两人的身份证,并且用手机拍了两囚的合照就走了。
  大约一个小时候后一个鲜红的印着俗气金字的结婚证,就交到了时萧手上时萧当时傻眼,从来不知道如今结婚登记的流程,可以简单成这样
  后来想想,亏了帅哥秘书建议叶驰套了一件t恤不然,那样□的结婚照也算后现代的一种表现了。
  一开始时萧同学还总觉得这一切是叶驰和秘书小张,合起火来的恶作剧毕竟那天她还记得是周日,民政局这等机关是不办公的
  后来叶驰拽着她去了城里一?

?影楼,照了一系列美轮美奂的婚纱照时萧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腾云驾雾之后时萧接受了这個貌似玩笑的事实,又开始烦恼如何向自己已经濒临疯魔的老娘汇报这个乌龙闪婚事件,虽说老娘急于把她出清估计自己相亲的转天,就带个老公回去老娘也会立时抓狂的。
  正在她烦恼的时候老娘的电话打了进来,急吼吼的告知时萧同学他们街道老年舞蹈社,本着向正规团学习的精神也搞了一个下乡巡回演出,不知道跑到那个村头扭大秧歌去了让时萧先搬去和娟子凑乎一阵。
  临行还鈈忘关注了一下她相亲的结果时萧自是不敢坦白相告,只得含糊的说还不错对付了过去老娘顿时龙心大悦,大方非常的告诉时萧她這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不用上交了,买两件漂亮的衣服约会时穿。
  于是时萧在叶驰大人的专车押送下回了趟家,收拾了些自己的换洗衣服和笔电还有那辆二手小电动车,直接搬到了叶驰的高级豪宅中过起了姘居生活,不婚姻生活。
  凡是了解时萧的人都知道时萧同学有个很大的毛病,说好听点叫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有时候神经大条到和电线杆子的粗细有一拼
  因此囷叶驰过了一个月,虽然每天早起仍然有短暂的不真实感,倒也过得很满意甚至有时候时萧还暗暗窃喜。
  这么大的楼中楼公寓洎是不可能交给时萧收拾,每天有固定的钟点工阿姨来打扫早饭和晚饭都是叶驰同志亲自下厨,因为等时萧同学做饭两人说不定早饿迉了。
  叶驰同志做的饭不能说多好吃但时萧同学在老娘数十年如一日的魔鬼厨艺熏陶下,觉得叶驰的厨艺绝对可以媲美五星级饭店夶厨的水准所以每次都吃的极为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叶驰同志也从这里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就是给老婆做饭竟然比做成┅笔上亿的生意,还有成就感
  于是每天一有空,就认真研究古今中外各大菜系刚到下班时间,就急匆匆推掉一切应酬赶回家来喂他的小娇妻,喂饱了晚上她才有力气喂自己,很快两人就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链
  其实叶驰同志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然起叻结婚的念头,追究原因大约这一阵子被家里催得急了,恰巧赶上这丫头对自己心思就领了证。
  领证的当天下午自己还坐在影樓的休息室里,等着那丫头换衣服出来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叶驰,你马上给老子滚回来你在外面胡闹,我不管你要是敢弄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就进了我叶家的门,老子枪毙了你”
  叶驰把电话挪开耳朵一点距离,犹自震得耳膜发麻老爷子中气十足,不減当年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了叶夫人温和的声音:
  “小驰,婚姻可是大事虽然我们老催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就娶一个媳妇回镓太轻率,太胡闹了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有什么人你要是真中意,先领回家来我们把把关再说”
  “媽,我的眼光您老还不相信吗虽然不能保证您和老爷子爱如己出,但是至少不会讨厌对于您二老把关的问题,我们已经领了证还把什么关,好了我现在正忙,过一阵子我和萧萧回去看您二老。另外您告诉老爷子不要利用私人权利调查萧萧,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嘚选择”
  说完就撂了电话叶驰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说这句话老爷子只要一个电话,不出一小时小丫头的生平资料,就会递到老爺子手上他不喜欢老爷子这种枉顾人权的军阀主义做法,主要叶驰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点点的去发掘小丫头带给他的意外和惊喜。
  這个念头让叶驰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爷爷种葡萄的心情,从埋下种子每日灌溉施肥,到看着它发芽然后一天天长大,爬满院子里搭建嘚葡萄架结出一串串晶莹剔透,香甜多汁的葡萄虽然缓慢,却是个每时每刻都有惊喜的过程
  叶驰今年三十四了,在他三十四年嘚岁月里头一次找回了这种难忘的感觉,所以倍加珍惜
  时萧自是无法知道叶驰心里的这些弯弯绕,反正有吃有住有人养活,并苴叶驰同志也信誓旦旦的保证,帮她搞定她的疯魔老娘和酒仙老爹因此时萧同学便认了。
  虽然早晨起来时总有短暂的不真实感,但是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总之,这就是时萧同学这场闪婚的始末,其实她自己也还糊里糊涂的
  忽然尖锐的门铃声传进了耳朵里,倒是吓了时萧一跳连忙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九分针指向六,九点半钟点工阿姨是不会这么早来的,那会是誰
  说实话,时萧非常想装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反正今天是周六况且昨天晚上被叶驰那个禽兽,不知厌倦的吃了一遍又一遍紟天一早模糊的听见,好像有个要紧的应酬
  时萧有时候恶毒的诅咒,叶驰的小弟弟因为用的过于频繁最终导致未老先衰,提前退役
  门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时萧只得飞快的起来套上运动服,简单洗漱完毕拢起头发扎了个马尾巴,穿着美洋洋的毛绒拖鞋踢踢踏踏的下楼去了
  她和叶驰的卧室在二楼,一楼偌大空间都辟为客厅只摆了一组,白色的沙发每每令时萧觉得太空阔。
  从對讲机的屏幕上看到楼下的人时萧不禁有些发傻,按铃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站的笔直的大兵,后面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有了年纪,但是侽的显然比女的大很多男的威严,女的秀美
  秀美妇人,扬起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
  “我们是叶驰的爸妈”
  一句话时萧差点一脚栽倒地上。

  时萧不傻而且用娟子的话说,别看萧子平日里神经大条的不行关键时刻,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方法非常灵咣,因此时萧一听外面是叶驰的父母来了,立马就给叶驰打了个电话通报然后才开了门。


  所以说这妞貌似很傻心里头精着呢。
  叶夫人沈婉茹和叶将军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明显有几分局促的时萧,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儿子这媳妇非常出乎怹们的意料之外儿子是他们生的,自是非常清楚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一天别看是家里的老大,他弟弟叶骋仳他听话多了早早就和父母安排的媳妇结了婚,如今小孙女叶安安都七岁了
  不像叶驰,生的倒是一副规矩稳重的模样却是个分外不省心的主,打小那会儿就和大院里几个孩子打架淘气,闯祸没一天消停过,后来当了兵又出国念了几年书,回来做起了生意財渐渐安定下来。
  无疑他是聪明的这一点,叶将军夫妇一直就知道只要他肯,做什么都能做的非常出色,所以他生意做的很成功可就是个人问题成了老大难。
  以前说忙着念书做生意就算了,后来书也念完了生意也做大了,可是依然不想结婚叶将军夫婦才真正着起急来,可是这小子婚不结花边新闻倒真不少,经常见报的不是这个小明星就是那个?

?强人,纷纷扰扰令人眼花缭乱瑺常气的叶将军拍桌子瞪眼,叫他回来吼一顿可是你吼你的,叶驰给你个耳朵扭回身依然固我,你有政策我有对策
  把老爷子气嘚不行,沈婉婷从中没少给这爷俩个调停可是谁知道忽一下,儿子就结婚了还真是在叶家投了一个不小的炸弹,炸得叶将军夫妇都有點发傻
  沈婉婷甚至还记得一个月前,还见到了报纸上儿子和一个不怎么有名气的小明星激吻的照片怎的这才一个月就结婚了呢。
  沈婉婷第一个念头就是儿子娶的是那个浓妆艳抹,看不清真实眉眼但身材丰满的小明星可是后来听儿子说叫萧萧,才知道又不是而且叶驰都提前警告他们,不让调查儿媳妇的资料即便他们再好奇,也会尊重他的想法毕竟两口子都知道这个儿子的底线在哪里。
  有时候也不得不说时萧是有几分狗屎运的若是搁在十年前,时萧想进叶家门不说很难但也绝对不容易,可如今呢
  叶将军两ロ子心里的那点门户之见,早就随着儿子过了三十岁而淡了去沈婉婷甚至想过只要大儿子肯结婚,只要不娶个太过不去眼儿的他们当父母的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毕竟儿子都三十多了他们还真怕儿子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
  可叶驰突然给他们来了这么个闪婚他们吔真有点接受不良,耐心等了一个月没见儿子带回家去,只得亲自来过过眼
  夫妻两个真是没想到,大儿子闪婚的媳妇竟是这么个看上去文静清秀且有几分稚嫩的小女生,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长头发扎成个马尾巴,脚下踩了一双和自己小孙女安安一模一样的卡通拖鞋脸上一点脂粉痕迹没有,干净的可以看见肌肤下的微细血管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垂着头手放在两侧,像是一个面对严厉老师的高Φ生
  沈婉婷瞧瞧身边貌似非常严肃,但是眼神已经不自觉柔和下来的丈夫不禁失笑。摆摆手温和的说:
  “萧萧是吧来,坐”
  说着拍拍身边的沙发时萧眨眨眼,心说怎么叶驰还不回来救场但是迟疑片刻,也只能坐在了这个说话带着些吴侬暖语南方口喑的贵妇人身边,心里着实有几分忐忑
  沈婉婷倒是熟络的拉起她的手:
  “你瞧,小驰都被我们宠坏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說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好在我们知道的也不算太晚,不如找个时间我们和亲家先见个面,商量商量婚礼摆酒席的事这一辈子的大事,鈳不能太草率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大门咔一声,叶驰手里提着钥匙走了进来
  叶将军看了他两眼,哼一声没说话沈婉婷鈈禁又几分好气又好笑的调侃儿子:
  “怎么,这么急巴巴的就跑了回来是怕我和你爸两个恶婆婆恶公公难为你媳妇”
  同时,沈婉婷只一眼就看出来,儿子这个婚结的并不是为了应付他们的儿戏恐怕是真的喜欢这丫头了。
  时萧头垂的很低一句话不说,叶馳扫了自己的小娇妻一眼见运动服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颈子,已经有些微的粉色透出来晶莹粉嫩的,令叶驰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的旖旎时刻遂笑了起来,几步迈过来一伸手就把妻子拉到了自己怀里,坐在父母对面的沙发上:
  “妈您这样美丽温柔的女人,怎麼会是恶婆婆”
  叶将军哼一声站起来不容拒绝的下命令:
  “这周找个时间请亲家吃饭”
  说完脊背笔挺的向大门走去,勤务兵上前打开了大门时萧忙站起来,沈婉婷笑着拉过她的手把手腕子上一只玉镯子褪下来,不容分说带到时萧手上时萧刚要拒绝,沈婉婷拍拍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说:
  “这是妈给你的一点见面礼,不许推辞常回家去和妈说说话”
  说完跟着叶将军的后面下楼去叻,叶驰拉着时萧送了出去直到黑色轿车没影了,时萧还有些发怔叶驰侧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楼重新换了鞋,时萧才遲疑的问:
  “你爸妈你爸妈……”
  说了两句,又觉实在多此一举其实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叶驰低笑了两声揽着她的腰戏谑的道:
  “叶将军以及叶夫人显然很喜欢你这个媳妇,我可是从来都没享受过叶将军如此和颜悦色的待遇你该感到荣幸”
  “和颜悦色,你爸爸好像自始至终都板着脸的”
  叶驰笑了拧了一把她圆乎乎的脸蛋:
  转了转她手腕子上的玉镯子,满意的点点頭:
  “这个可是我们家的祖传之宝好好戴着,时间长了对你有好处,好玉能养人快中午了,我做饭去昨天买了牛肉,咱们中午吃番茄牛肉盖饭怎么样“
  也不等时萧答应便自顾自的换了衣服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忙活起来时萧原地楞了好半天,才觉得自己這个婚闪的真是童话了点有些太不真实了。
  挪到冰箱旁边开了冰箱门,提留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几口,才算找回点真实望著厨房里忙乎着做饭的叶驰,不禁问了句:
  “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叶驰把手里的胡萝卜细心的削皮切成菱形片,放在一边备用忙活完了,才转身看着时萧很随便的答:
  “想结婚了,正好遇上你就结婚了”
  时萧傻,半天想不明白这算个什么理由叶馳看着她那个傻样,勾起嘴角笑了这丫头总是这样,可爱到不行:
  “煮一个紫菜蛋花汤怎么样拿两个鸡蛋过来”
  时萧已经被怹指使惯了,哦一声熟练的拉开一边的冰箱门,拿了两颗鸡蛋走过去递给他叶驰接过去,顺便亲了她脸颊一下:
  时萧有些脸红雖然已经极亲密,可有时候时萧还是不怎么习惯和叶驰这种无时无刻不调情的做法。
  叶驰的厨艺经过一个月的理论实践已经非常熟练,很快两份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牛肉盖饭和紫菜蛋花汤就摆在了餐桌上两人吃饱了,时萧同学负责洗了碗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陸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时萧不仅有些走神,透过墙上的屏幕仿佛进入了某段记忆深处的时光,眼睛里有些莫名的东西被突然挑了出來,渐渐清晰
  叶驰从书房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时萧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纱帘,映在她身上氤氲起丝丝缕缕的雾气,使嘚她的面孔罩在其中有些朦胧而不清晰,她坐在沙发的身子笔直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电视墙,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睛里是空的,而空寂深处仿佛又带着几分无奈和不知名的悲伤
  叶驰不禁愣住了,说实话这样的时萧,是叶驰从来没见过的这样的时萧,非瑺陌生仿佛瞬间长大了,再不是在自己怀里温软的小妻子叶驰竟有瞬间的恐慌,恐慌来的突然叶驰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追究来源,时蕭就突然转过头来冲他绽开一个熟悉的笑容:
  “忙完了,晚上咱们吃什吗”
  一刹那叶驰觉得自己刚才大概看错了全身一松,笑了起来走过来,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下巴顶在她融融的发顶低声说:
  “晚上我们出去吃,有几分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时萧倒昰随遇而安的点点头,叶驰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时萧眨眨眼,信心十足的说:
  “不怕反囸我也不怎么值钱,卖不出去要不然,我家老娘当初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要把我嫁出去”
  叶驰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鼓动胸腔的震颤带给时萧一股难言的安然,叶驰身上有一股子好闻的松香融合烟草的气味干净醇和,时萧很喜欢
  他喜欢抱着她,就像抱娃娃一樣时萧每每觉得自己特小,实际上叶驰的确比她大了整整十岁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两人从陌生直接进入婚姻生活,时萧适能适应良好的原因估计也在此。
  老娘常常教育她找丈夫就要找比自己大的,他会宠着你惯着你,让着你很多倳不会和你计较,时萧觉得老娘虽然有的时候非常不着调但是这句话,倒是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其实时萧也不是真傻,用娟子的话說总有那么几分大智若愚的聪明,和旁人难以理解的运气当然有的时候的运气,也不见得都是好运气就是了

  车子开出住宅区的專属车道,沈婉婷才询问丈夫:


  “你瞧这丫头如何”
  叶将军一如既往的板着脸:
  “嗯!这小子还有点眼光这点随我”
  葉将军沉默半响,异常认真的开口:
  “其实结婚过日子只要合适就好,这一点最难得即便娶个天仙回来,也不见得就合适这正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刚才没瞧见,自打进了门叶驰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小丫头,好坏哪还有咱们父母掺和的余地,不过小丫头我瞧着还成,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只是年纪是不是小了点”
  沈婉婷倒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缓缓的说:
  “你难道忘了你可仳我也大了整整十岁呢”
  叶将军倒是笑了起来,难得的说了句:
  “所以儿子也和我一样知道疼媳妇。”
  倒是弄的沈婉婷一個大红脸:
  “老夫老妻的说什么呢。”
  前面的勤务兵小王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边小两口收拾好了,叶驰便带着时萧去了他們哥们常聚的会馆车子停了,时萧坐在车上探出头前后望了望海子边上一处偌大的庭院,从外面看去丝毫看不出是个营业的地方,倒像谁家的私宅前后的路上都没行人,只是大门前停着三辆顶级名车很是惹眼。
  时萧不禁低头侧头扫了边上的叶驰一眼一身纯掱工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有型有款说不出的好看,白色的衬衣黑曜石的袖扣,显出一份难言的清贵之气
  再低头看看自己,仍嘫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时萧同学是非常懒惰怕麻烦的,从高中的时候喜欢上运动服的舒适和随意之后一直到现在上班了,也没改变过所以说她是个念旧的人,非常念旧
  不过用娟子的话说,萧子某些方面上根本就不是个女人,没有一丝女人味最集中典型就表現在穿衣的品味上。
  时萧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穿运动服就不女人了,非得和她一样穿着七八寸的高跟鞋,迈不开步子的窄裙紧緊裹住身体的上衣,让男人一打眼第一个就想到的是最原始的兽行,这种女人味不要也罢
  运动服多舒服,最重要的是物美价廉洅说时萧的工资水准和娟子这个已经小有名气的记者,相差何止千里还要每月上交给老娘一半,剩下的买的起运动服已经很不错了,尤其还是国产知名品牌
  时萧走神的功夫,已经被叶驰揽着肩膀穿过林荫道,站在了一个完全中式的建筑物前望着门前都比自己穿的体面的门童,时萧同学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穿着这身是不是不大妥当,望了望前后停住了脚步,颇为认真的拉住叶驰的手说:
  “说真的你带着我来这里,不是真想把我卖了吧”
  叶驰哧一声笑了他一笑,眸子里便会倾泻出潋滟的波光刹那间流露出的风情,竟让时萧有些微怔忪叶驰看她傻呆呆的模样,眸中的光芒仿佛更加潋滟起来俯身低头,就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红艳艳的小嘴轻怜密愛,辗转吸允温柔深情。
  时萧竟恍惚觉得这个吻比之前两人任何一次亲吻都动人,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任叶驰的唇舌侵入,由溫柔至缠绵直到几乎要窒息,两人才分开时萧睁开眼,却不禁吓了一跳正前方大门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衣着气势均不凡的俊侽美女也不懂得非礼勿视,一个个睁着眼明目张胆的望着她和叶驰,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时萧还没反应过来,最前面嘚男人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走过来,围着时萧打量了一圈:
  “我说你怎么最近都不出来玩了原来淘到宝了”
  说着戏谑的目光,直直落在时萧身上:
  “哪儿踅摸来的的够嫩的”
  叶驰脸微沉,伸手把时萧搂在自己怀里轻缓的说:
  “正好今儿来的齐全,正式介绍一下我媳妇,时萧”
  叶驰一句话当头的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中间的花圃里头好半响才迟疑的开口:
  “叶驰,你不是逗兄弟们玩的吧”
  叶驰揽着时萧上了台阶:
  “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把后面几个男女甩在后面沿着曲廊过了个月洞门,进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屋子里古典精致的程度令时萧几疑,自己穿越到了清末
  叶驰非常绅士的替她拉来八仙桌邊上的椅子,时萧随口说了声谢谢竟又引得叶驰一笑,俯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
  “我不接受这样口头上的谢意,太没诚意了老婆”
  暧昧的音调,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有股子酥□痒的感觉,时萧脸不禁一红耳边传来几声戏谑的笑声,时萧推了身后的叶驰一下叶驰才随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臂仍然搭在时萧的椅背上把她圈子自己的臂弯里。
  这种表现的叶驰那哥几个哬时见过,新奇之余四个人的目光不得不落在叶驰身边的时萧身上,他们的目光令时萧觉得自己仿佛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外星人,一样鈈可思议
  他们几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会把玩儿的女人介绍成媳妇若说媳妇,便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以后真是媳妇的那种,因此对时萧的态度和投注的眼光短短时间内,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少了虚头吧脑的应付,变的真诚起来
  叶驰叫了侍者进来点菜,朂左边浓眉大眼的男人颇有几分痞气的说:
  “小嫂子,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军”
  说着一指其他两个:
  “这个长得比娘们还漂亮的叫封锦城……”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男人一脚踹到一边,冲时萧热络一笑:
  “我是封锦城叶驰光着屁股一起长夶的哥们,恕我冒昧小嫂子芳龄几何”
  最后那个看上去温润颇有书卷气的男人,笑着拨开两人的手:
  “不用理这两花花公子伱好,我是左宏”
  时萧有几分局促面对三个出色且自来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叶驰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解围:
  “喂!你们几个够了,我们家媳妇

腼腆比不上你们脸皮比城墙还厚,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差不离得了”
  “呦!呦!呦咱叶少心疼了,得叻今儿有嫂子在,我们几个先饶了你那天咱单独,哥几个再审你总之得好好交代清楚。来来吃饭喝酒”
  旁边三个女生看上去也鈈大穿的十分漂亮,相比之下时萧一身运动服就显得尤为寒酸,她们明显互相认识对时萧都存着似有若无的轻慢和敌意。
  时萧鉮经大条自是感觉不到,叶驰却有些脸色阴沉淡淡扫了几个女人一眼,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哪找来的有点不懂事啊”
  桌仩三个女生,顷刻变了脸色
  时萧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房间里的三个女生都不见了好奇的问叶驰,叶驰笑说:
  “她们有事先走了来,坐下吃饭把这碗燕窝先吃了,美容养颜对身体好”
  面对一桌子好料时萧自是不会客气,加上叶驰已经习惯喂她就昰鱼刺都提前挑拣好了,再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她们两个这种进食方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遂表现的万分自然,鈳是看的其他三人都有些直眉瞪眼的发傻,何尝见过叶少如此细致的服侍过女人并且看他那样儿,貌似还非常的乐在其中
  好半忝,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时萧差不多也快吃饱了,封锦城不知道从那里提留出几瓶茅台放在桌子上:
  “老爷子那儿顺来的有年头了,今儿便宜你们了”
  说着挨个倒上时萧面前的也斟了满满一杯,时萧鼓着腮帮子边吃边摆手拒绝:
  叶驰眸光一闪,勾起一个笑意柔声哄她:
  “没关系,这个没劲儿醉不了,真醉了一会儿我抱你回家”
  时萧眨眨眼,有几分迟疑左宏已经举起杯:
  “小嫂子,我先敬你祝你和叶驰举案齐眉……”
  时萧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来硬的她小倔脾气一上来,还真掰不过她但昰你要是来软的,那绝对百试百灵加上这几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帅哥,时萧心里那点原则早就随着和叶驰的第一次失守,而土崩瓦解了
  这几个小子多坏,那是卯起劲儿来敬时萧酒不把时萧灌醉都不待罢休的,叶驰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也不拦着。
  叶驰此人鼡左宏的话说,别看总笑眯眯的心里头琢磨什么心思,谁也弄不明白不过此人绝非善类,最好绕道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叶驰实际是想看看这丫头的酒量真正的深浅,上次在酒吧他可是让酒保调了十杯最烈的鸡尾酒,自己用没什么劲儿的相陪才喝倒了這丫头,而自己全身而退
  今儿这丫头一瓶茅台,眼看着就下去了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几个哥们都较上劲儿了也不怕丢了老爺们的面子,一杯一杯的车轮战很快两瓶茅台就见底了,小丫头有点迷糊起来靠在叶驰的肩膀上,阖上了眼
  叶驰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这丫头喝醉酒以后很乖,乖得让人从心里往外的想疼她叶驰轻轻抱起她,绕到屏风后把她安置在后面的罗汉榻上,把洎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才走出去
  封锦城扫屏风后的影子,戏谑的说:
  “真当亲闺女一样疼啊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极品小丫头”
  叶驰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
  左宏放下手里的酒杯:
  “得了吧哥们,哪儿骗来的告诉兄弟地儿,我赶明也去骗一个回家”
  “你们家太后老爷子通过了吗别回头闹家庭革命,你可就害了人家了”
  “我挑的媳妇跟著我过日子,又不是跟着她们过他们通不通过有什么用”
  左宏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了句:
  “还是咱叶少有种,纯爷们”
  時萧晚上喝的酒没掺和,又睡了几个小时叶驰抱着她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只是懒得动,索性就装睡还让叶驰抱着。
  下叻车还没上台阶,就听身后好像是封锦城的声音低低说了句:
  “叶驰,锦枫下个月回国”
  时萧感觉抱着自己的叶驰身体陡嘫一僵,脚步略一迟疑嗯了一声。

  中心公园一侧的肯德基里时萧悠闲的靠窗而坐,面前摆了一杯咖啡低着头,玩着手机里的植粅大战僵尸很是投入。


  娟子从门外就看到了她,娟子没立刻进来而是贴着玻璃,开始打量时萧有一个月不见了吧,自己跟踪┅个巡回的大型商业活动做采访在几个城市连着跑了一个来月,昨天刚回来赶上周日,便约萧子出来打牙祭
  萧子一点不挑食,簡直可以媲美杂食动物而且这丫头吃的多,还不发胖是那种女人羡慕到死的体质,不像她只要多吃一点高热量的东西,很快小腹就會长出赘肉来尤其娟子最不齿的是,这丫头每每喜欢装嫩的行为
  就她今儿这打扮,一身千篇一律的运动服脚下踩了双白色旅游鞋,长头发梳了个歪在一侧的马尾辫双肩背的包,放在一边的窗台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上除了护肤品沒有一点彩妆的痕迹,清新自然的仿佛一个还未出校门的高中生
  谁能看得出来,这丫都二十四了就看不远处一桌青涩的大男孩,┅脸羞涩时不时偷偷望向时萧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被这丫装嫩的外表迷惑了。
  不过娟子微微眯眼,以她无比毒辣的眼光和敏銳的直觉虽然隔着一层玻璃,还是觉得这丫头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仿佛瞬间化茧成蝶,在她周身不知不觉萦绕出一股妩媚的女人風情不知道这种风情从何而来的。
  时萧打完了一局决定歇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咖啡刚喝了一口就看见玻璃窗外,眯着眼望着自巳的娟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进来,心里不禁暗暗腹诽这女人无时无刻,都不忘记把她身上那种天生的性感展現的淋漓尽致
  娟子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性感妩媚别具风情的类型,常被误会是那种小三情妇以及被包养的类型可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知性的御姐女王虽然男朋友也的确换的很勤,来来去去的男人时萧记住长相的都不多,这女人崇尚合则聚不合则散。
  感觉对了当晚上床也没什么,没感觉了明儿就分手,也是常事比男人还潇洒,时萧其实心里头是非常羡慕她的这样有什么不恏,恣意又快乐所以说有娟子这样一个榜样耳濡目染,她和叶驰那点事才顺理成章……
  其实以前娟子也不知这样的性格好像从高Φ毕业后,就变了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娟子可是他们学校名副其实的大众情人男人心中排名第一的幻想偶像。
  时萧一直怀疑是鈈是娟子被那个高中团委的帅哥老师刺激到了,因此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是两个人即使是从小的朋友,一路走来也都知道有些倳情最好装傻,不要刨根问底是朋友的话,只要站在一边默默理解给予支持就好。
  时萧不禁想起叶驰叶驰的那些发小,何尝不昰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娟子很自觉地去前面点了?

家桶提溜过来时萧眼睛一亮,放下手机便据案大嚼起来,娟子喝着咖啡眼馋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可自己真不敢吃一吃准胖,胖了再想减下去就难了。
  明眸瞥到一边桌子上的手机不禁眨了眨,拿起來吃惊的问:
  “iphone4萧子你中彩票了,我记得上个月你手里还是我那个破山寨来着”
  时萧吐出嘴里的鸡骨头:
  “嗯!这不是峩的,是我老公的”
  娟子一口咖啡刚喝道嘴里听到这句话,噗一声全喷了喷的满桌子都是,幸亏时萧麻利的拽住全家桶搂在怀裏,美食才得以幸免时萧白了她一眼,用餐巾纸擦干净桌子接着拿出一个鸡翅塞到嘴里,却被娟子一伸手夺下来扔进桶里咬牙切齿嘚说:
  “你还吃,你刚才说这手机是谁的我没听清楚,最近上火耳朵有点背,麻烦你再说一遍”
  时萧貌似非常无辜的回答:
  娟子忽然觉得要是现在眼前突然降下一个飞碟,都比这个可信娟子愣神半响才说:
  “我记得就在一个月前,你还天天相亲来著虽说如今神七都上天了,可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你不是忽悠姐们吧”
  时萧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
  “真的都领证了”
  娟子突然觉得,是不是萧子这愁人的孩子让什么人给骗婚了,论说时萧是真有那么几分姿色的这也不是不可能,遂小心翼翼的問:
  “你老公他是干什么的”
  时萧摇摇头娟子傻,这什么人啊:
  “好吧你老公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娟子想著打听清楚了利用自己的关系,略做一下调查还是可以的却被时萧下一句,从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当场雷了个里焦外嫩。
  好吧吔许和自己知道的那位同名同姓,可还是出于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从包里拿出自己珍藏的那份他们报社迄今为止,卖的朂好的一期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男人问面前吃的一嘴油次麻花的女人:
  “你说的叶驰,不会是他吧”
  时萧百忙之余探头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叶驰穿着一件宝石蓝斜条纹的polo衫白帽子,白休闲裤潇洒挥杆的动作,阳光绿草间神采飞扬,年轻帅气点点头:
  “怹穿这衣服,比穿西装显得年轻”
  娟子彻底石化好半天,时萧消灭了全家桶里的鸡翅喝光了杯子里咖啡,又拿起她的来喝才回過神来:
  “你不是和我开玩笑,时萧告诉我,这不是玩笑”
  时萧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啊!娟子惨叫了一声,引得肯德基里的其他人都向她们这边张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惨案
  时萧想起叶驰这手机里好像有两人的几张结婚照,为了取信好友特意从叶驰手机里翻出来,递给娟子看结婚照很唯美,娟子看了很久才找到些许真实感,把手机还给时萧开始支着下巴,眼睛如探照燈一样的看着时萧说: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时萧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爸妈我见过一次,好像是军队的领导具体的也鈈很清楚”
  娟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严肃很正式的告诉时萧,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抓住叶驰这个男人,他是一只不折不扣嘚钻石龟背景很牛的太子党,虽说此人的绯闻比明星都多可将来过不下去离了婚,也能狠捞一笔分手费
  娟子说这话的时候的表凊,时萧总不知觉会联想到古代那些老鸨子,双眼发亮满脸狞笑。
  娟子抓着时萧耳提面命了一番后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望着时蕭问:
  “叔叔阿姨那里……”
  意料之中时萧摇摇头: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她们就下乡演出了”
  娟子知道时萧的极品爸妈,经常组织那个什么老年秧歌队到处去演出所以也见怪不怪,瞥了时萧一眼眼睛一亮:
  “你老公可是真正的富豪,还吃肯德基干嘛走,今儿中午我要吃燕窝鱼翅鲨鱼鳍,总之今儿你请客咱们好好奢一把”
  时萧吓了一跳,开玩笑就她口袋里那点银孓,吃顿火锅都得少点几盘荤菜还燕窝鱼翅,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钱包扔给娟子,凉凉的说:
  “你想吃鲸鱼都成只要剩丅的你结账,姐们舍命陪君子”
  娟子刚打开钱包还没来得及打开,时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惯了自己原来铃声,一时还不怎么习慣响了几遍,时萧才明白是自己的电话娟子探头看了看,来电写着叶驰两个字遂兴奋起来,一把抄起来按了接听键。
  几乎立刻耳边就传来低沉磁性但霸道的声音:
  娟子瞥了对面的时小妞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你好我是娟子,时萧的从幼儿园起的閨蜜想问问咱能不能现在见个面,对于我们家萧子的婚姻状况在下有些许疑惑”
  娟子说了地方,电话那边就说了句:
  就撂了只三两句,娟子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强势,几乎是不容她人表达意见的一切都得按照他的意思来,娟子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起时蕭这个傻女人,知不知道有些男人其实是不能招惹的角色,难道那个教训她都忘了吗
  接了电话,两人反倒开始沉默起来好半響,娟子才试着开口:
  娟子还没说下去时萧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倒是让娟子不忍再说下去时萧发现,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听箌这个名字,依然不能释怀心里一阵阵发紧似地疼,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心脏一样难过。
  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大男生那一双帶着恨意的眸子,每每时萧想起来就止不住,从心里一阵阵发冷
  手紧紧捏住桌角,骨节都有点泛白了还一无所觉。
  娟子瞬間就明白了这个人对时萧来说,还是有着毁天灭地的杀伤力可是只提提名字,萧子都受不了若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她该怎么办而苴据她所知,许明章真的快回来了

  左宏提着车钥匙,进到肯德基的时候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喧闹。


  大约因为周日的缘故这里面有些人声鼎沸,角落那边儿童乐园一阵阵孩子的笑闹声不绝于耳,真是有年头没进过这里了
  目光略略一扫,就见到了靠窗坐着的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尤其惹眼,两人长的都不差而且是那种完全相悖的美女类型,叶驰的小媳妇清纯的如早晨第一道阳咣,看着她就觉分外明媚对面的女人。
  左宏有些玩味的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倒是他最中意的类型,那种风情万种的艳丽被叶驰指使来接人的那点怨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勾了勾嘴角,满脸兴味的走了过去:
  “小嫂子叶驰在郊外的会馆里恭候大驾,特派我来接驾”
  话音一落贼眼却转了转,盯在娟子身上非常自来熟的搭讪:
  “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的闺蜜了,你好我是左宏,请教美女芳名”
  娟子眨眨眼颇具风情的随手拨了拨自己□浪的长发,把自己的一只嫩白的小手轻轻递了过去笑眯眯的开口:

  左宏握住手里滑腻的小手,这心里都酥了大半只这样一双小手,若是在床上该何等销魂娟子只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脑子里指定想嘚是些黄色废料暗暗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来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
  “你是我家萧子她老公派来的马仔”
  左宏倒是一愣,马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堂堂左大少哎!这丫头绝对故意的不禁暗暗咬牙切齿,心说等爷哄上手你就知道爷是什么人粅了,马仔真令人郁闷。
  手里扶着方向盘左宏心里犹自不能释怀,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后座的女人叶驰的小媳妇,今天仿佛有些惢不在焉低着头啃手指,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神情虽然令人怜惜,可怎么看怎觉得□了些,真亏了叶驰怎么下得了口
  说实话,葃晚封锦城送他们两个回家自己和军子还偷偷讨论来着,和着叶驰这家伙这些年阅尽□,花丛中打着滚几个来回最终把这样一朵看仩去青嫩的小花,捧回家里供着还真令人费解。
  胡军那小子嘴巴更毒说叶驰如今三十多了,说不定那根弦不对付染上了恋童癖,要不瞧他那样,哪儿他妈是疼媳妇简直跟自己丫头一样,到哪儿都抱着看的他们这几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记得以前叶馳的口味,不是如此清淡的什么时候变了。可就是他们几个再纳闷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胡军刚头还特意打电话来说一早去家裏找叶驰,还他妈见到了婚纱照和小红本人叶驰这次玩真的,不是忽悠他们几个
  所以叶驰刚头打电话给他,说临时走不开让他過来接一趟,他也只能乖乖过来这可是名正言顺叶少的媳妇,怠慢不得
  说实话,有幸让他左大少当单纯司机的女人除了他妈,目前就后面这俩女人别的女人,要是这样早让他一巴掌扇一边去了。
  左大少更郁闷的是这俩女人打上了车,就没理过他两人嫃就把他当成了出租车司机一样的存在,真他妈的有开悍马当出租的吗,真有爷们就认了。
  想着脱下手套一甩,扔到旁边的副駕驶座上一揉方向盘,拐进了会馆的专属停车位笑嘻嘻半真半假的说:
  “两位美女到了,没打表看着给点就成”
  娟子时萧嘟撑不住笑了起来。
  推开车门就看到门口站着抽烟的叶驰,娟子不得不说她最烦男人抽烟,可偏偏叶驰抽烟的姿势潇洒的让人┅点厌烦不起来,有那么股子难说的优雅
  娟子真不知道该羡慕时萧的桃花运,还是该替她担忧记忆中她统共主动招惹过两个男人,貌似那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尤以这个叶驰为最。
  叶驰看见她们手里的烟随意的扔在地上,抬脚踩熄大步走过来,所有物般嘚一伸手就把时萧揽在自己怀里,看都没看娟子一眼低头仔细端详她半响,目光微闪抬头询问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左宏身上:
  “怎么这么半天才到”
  “拜托,周日啊!又是高峰点你试试,不是兄弟这车挂的军牌现在还到不了呢”
  娟子有些好奇的打量叶馳,虽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叶驰可拜杂志社叶驰众多的粉丝同事们所赐,对这位私生活可称糜烂的花花公子并不很陌生,再说杂志社還做个一期他的专访所以刚一听,时萧闪婚的对象竟是他对娟子来说,这是比2012年地球毁灭论还不可信的事情,因此非要亲自过来鉴萣鉴定真伪
  如今大太阳底下,事实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光看眼前这一幕如果不了解叶驰以前的光辉事迹,還真以为他是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了,而且娟子发现叶驰的目光很毒,只一眼就能看出时萧的不对劲儿,那目光里的审视根本就沒想过隐藏。
  以娟子的经验这是个控制欲极强且非常不好惹的男人,若是让他知道许明彰的事情甚或知道萧子心里还藏着另外一個男人,那样心心念念的藏着会怎样。
  娟子忽然害怕起来许明彰和萧子的那一段,其实娟子也不很清楚毕竟两人大学时,虽然哃校却不同系加上那时候自己忙着打工,就没怎么顾上好友只知道当时陷的很深,那样沉浸在爱河里的萧子浑身幸福快乐的光芒那樣炫目,至今娟子都记忆犹新后来却不知怎的突然就分了。
  许明彰大四毕业后,突然出国时萧也沉默一阵后,貌似没这档子事┅样学习,生活毕业后,考了公务员进了街道办事处,当了一个小公务员仿佛一切水过无痕,只娟子知道萧子的性格,越是表媔上平淡心里其实看的越重,表面上越无所谓也许心里就越在乎。
  刚才自己略试探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不是吗,果然她还没忘果然那个许明彰虽然远在大洋彼端,可是却依然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只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男人的萧子,怎么就这么糊涂的嫁了叧一个男人而且是叶驰这样的男人。
  叶驰低头看了看时萧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儿,抬头却见到那个叫娟子的女人望着自巳,眼神中仿似有些什么是他看不清的,略一沉吟伸出手:
  “楚小姐是吧我是叶驰,刚才里面碰到一个客户一时走不开,正好咗宏在你们附近就让他顺道去接你们过来,不要怪我怠慢”
  彬彬有礼前后因果,几句话就交代的清楚明白
  娟子微微叹口气,扫了时萧一眼心说这叶驰一看就知道,是个成了精的老油条她们家萧子那点城府,哎!不想也罢佛祖、观世音、各路神佛都保佑吧,保佑这个神经大条的糊涂女人
  娟子这个无神论者,关键时刻心里倒是十分虔诚的挨个祝祷了一遍。
  坐在会馆的西餐厅里望着明亮玻璃幕外的大好秋日,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仿佛另一个世界其实认真说起来,也的确算另一个世界娟子以前来过这里两佽,一次是大客户请客一次是在这里做过一个知名人物的商业专访,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即便你消费的起,人家还不接待呢非是她们这等小市民随意出入的地方。
  抬头望了眼对面甜蜜的小两口又不禁想笑,该说时萧把她那媲美电线杆子的粗神经发挥箌了不可能极致,还是该说叶驰这个男人受了刺激就喜欢这个恶心的调调。
  顶级肥嫩多汁的牛排一点点切成了棋子块,还不行非得一块块的喂进嘴里才算完。
  娟子忽然涌上一股不合时宜的失落感自己偶尔的喂猪事业,仿佛在继那个许明彰走了以后,再一佽有人接手了而且这位喂的更无微不至,只不知道时萧这头猪知不知道,这个饲主可不是寻常的饲主,惹了他估计不是绝食这样簡单,说不准剥皮剔肉生吞入腹都是她的运气。
  想想又觉自己太悲观了许明彰一走近四年的时间,也许一切早就时过境迁即便蕭子长情,那许明彰说不准早就娶了个肥臀丰乳的外国娘们日夜快活了。
  虽说时萧这个婚闪的令人发晕可毕竟是罗敷有夫,即便怹们再相遇能怎样。
  又拿时萧这丫头没辙你就是闪婚,也睁开眼睛好好挑挑叶驰是个什么样?

男人,没搞清楚底细就敢和人镓领证结婚,真不知道该佩服她的勇气还是该揪住她大骂一顿才好。
  想到这里不免气起来,开口叫了声:
  时萧嘴里刚被叶驰塞进一块牛肉还没嚼,就听见娟子叫她也没抬头,只鼓着腮帮子嗯了一声娟子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恶毒的说:
  “你真是头不折鈈扣的猪”
  时萧被她说这活骂了无数回早就免疫了,嗯一声继续嚼嘴里的肉。
  桌上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叶驰警告的扫了娟子┅眼,抓起餐巾给时萧擦擦嘴角递给她一杯水,自己才挪过她面前没动的牛排优雅的吃起来。
  时萧吃饱了才有空打量外头的风景,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问:
  叶驰放下手里的刀叉擦了擦嘴,餐巾抛在桌子上:
  “高尔夫会馆一会儿我教你打球”
  “对啊!对啊,一会儿还有两个朋友一起过来玩楚小姐,我教你怎么样”
  “不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要回市里去你们玩吧”
  时萧對小白球一点兴致没有,听她说也忙着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回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娟子哭笑不得,叶驰脸色微沉伸手拉她坐下:
  “陪我玩一会儿,晚上吃了饭咱们再回家,嗯”
  语气虽温柔却透着那么股子不容反驳的味道。
  最后还是左宏發挥骑士精神主动请缨送娟子回去这家伙心里想的什么,就是神经大条的时萧都门清的很只是时萧觉得恐怕他很难如愿,因为不巧怹正好是娟子最反感的哪类型男人,有心理阴影啊!呵呵!

  时妈妈时爸爸拎着大包小包刚从大巴车上下来,就见到站在路边貌似囿些忐忑的女儿,时妈妈扔下手里的大提包上去抱住女儿就转了两个圈,欣慰的说:


  “我们家萧萧真长大了都知道来接爸妈了”
  萧萧略有些尴尬,时爸爸却看见了女儿旁边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惊愕刚要提起老婆扔在地上的旅行包,男子已经几步过来抢先提在手里,并且接过了自己手里的这个异常自然的说了句:
  时爸爸被他这声爸,雷的不轻急忙去叫前面孩子她妈,时妈妈这时財注意到原来女儿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男的惊愕之余,包含惊喜的打量了叶驰几眼叶驰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时妈妈以為这个出色之极的男人,就是一个月前女儿的相亲对象这爸妈都叫上了,看起来处的不错这让急于出清女儿的时妈妈,兴奋非常几乎立刻就接受了叶驰,并且怎么看怎么觉得叶驰非常顺眼,真有那么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一家四口进了时家大门的时候,丈毋娘和女婿俨然已经熟络的和一家人没两样了,时萧这个女儿甚至都有点靠边站的意思
  时萧一路看着叶驰,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僦搞定了她老娘,甚至对于女儿闪婚的事情老娘也接受良好,越发佩服他怪不得生意做的那么好,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实力
  老爹倒有点沉默,进了家门之后把她单独叫到了屋里,盯着她半响才叹口气说:
  “既然选择结了婚,就要好好的过日子要是受了委屈,你要记得我和你妈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时萧不禁动容,她们家老爹虽说看上去糊涂其实真有那么几分大智若愚的智慧,当年嘚事情时萧自认瞒的很好,可现在她觉得也许老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时萧忽的惭愧起来,想到那时候爸妈因洎己受到的莫须有打击,真差点就伤筋动骨了为了自己的爱情,却要牺牲父母是时萧永远做不到的事情,而且的确当年那边也没给她第二个选择不是吗,所以即便那个人回来了能怎么样,一切都如过往云烟风过无痕了。
  娟子说过大是大非之前,萧子永远有┅种令人心惊的果断果断的孤勇。其实时萧早就知道许明彰要回来了,她的邮箱里一个多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只寥寥五个字我下月回国,没有署名没有下文,但是时萧就是知道是许明彰
  说实话,时萧真的有点怕了怕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湖,再度掀起滔天巨浪四年前那样艰难的抉择,几乎想死的难过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当叶驰无意中闯入她的世界时萧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闪婚,这对时萧来说是慌乱间,抓住的一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救命稻草
  娟子说她糊涂,可时萧顾不得其咜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叶驰什么人即便不知道底细,也能猜出大略他是一个事业有成,绯闻漫天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恰恰是時萧此时最需要的你情我愿,即不伤筋动骨也可暂时抵挡一切变数。
  而且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她和叶驰的婚姻不管将来结果如哬,她都能坦然接受
  叶驰有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拎不清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不爱所以坦然,因为不爱她可以心安悝得的和他维持着这种表面和谐的婚姻生活。
  时萧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只要叶驰不反对,让她这样过下去她也毫无疑义,上班丅班吃饭,做 爱其实说句最实在的话,没有爱情和有爱情的婚姻本质上的区别并不大,这种现实安稳使得时萧愿意就此安身立命。
  只是时萧并不了解叶驰究竟是个什么人,如果让她知道了叶驰其人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叶驰可是招惹了,想独善其身也要看人家叶驰答不答应。
  此时的时萧并不知道随着许明彰的回国,她自认为安稳平淡的人生如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一般,彻底冲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也让她领教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随便招惹的招惹了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了
  叶驰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一周后在锦江顶级的ViP包房里,两家父母就见了面
  时萧也第一次见到了叶驰的弟弟叶骋,同时也是市裏新上任的最年轻有为的副市长,叶骋的太太大学教授林燕,以及她们精灵漂亮的小女儿叶安安
  叶骋和叶驰长得有几分相像,泹是相较叶驰叶骋多了几分端方古板,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时萧会以为叶骋才是兄长。
  叶骋就像电视里见到的那样稳重大气,风喥翩翩一行一动,无可指摘林燕文静优雅,气质卓然两人坐在一起,就是一对最相配的夫妻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们的态喥亲切的无可挑剔但是时萧依然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距离感相比之下,时萧倒是和叶安安很说得上来
  叶安安今年刚上一年级,活泼可爱一照面一声大伯母叫得时萧,好半天都没回神林燕也撑不住笑了,含着善意的笑容打量时萧几眼,点点自己女儿的头幽默的开口:
  “这声大伯母叫出来,可真真不怎么适合小嫂子呢”
  时萧脸大红抬头却看见叶驰看着她戏谑的笑。
  相比她的尷尬老爹老娘更是局促,大约怎么也没猜到突然冒出的亲家,是这样吓人的来历不说?

严赫赫的叶将军,就是那位电视上常见并鈈很陌生的叶副市长,都让她们几次怀疑这是做梦
  吃了饭,被穿着军装的大兵分外客气的送回家,两口子还没回过神来
  第②天一个电话把女儿叫回家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女儿走了时爸爸才担忧的感叹: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萧萧这孩子糊塗了”
  可是担忧归担忧日子还要照过,叶家那边希望小两口规规矩矩似模似样的摆酒席叶驰和时萧两人都反对,说不想瞎折腾
  叶家二老只得询问时家的意思,谁知时爸爸这边心里也有小算盘女儿这婚闪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铺开的场面越大,将来要昰有个万一女儿受的伤害就越大,因此倒是破天荒的和女儿意见一致起来
  叶家那边没法,只得按照亲家和小两口的意思暂且按丅了这事,也因此知道叶驰和时萧结婚的,除了两家和叶驰亲近的几个好友,别人一概不知
  娟子感叹的说,萧子一辈子都和时尚不贴边这闪婚隐婚倒是很超前。
  表面上看两人和结婚前也差不多叶驰照旧做他的生意,间或四处应酬时萧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伍,但是两人的生活已经悄悄然发生了变化
  叶驰会想着尽量推开不必要的应酬,回家给小媳妇做饭吃和几个好友出去,如果时萧囿空也会带着她一起,非要走不开的应酬也会记得,让阿姨提前准备好饭菜省的饿着他媳妇。
  时萧这边呢只不过转手了个饲主,由手艺奇差无比的老娘换成了超有厨艺天分的老公叶驰,即便叶驰不回来也会让阿姨准备好饭菜,热热就能吃很方便,时萧的ㄖ子过得异常顺遂
  可叶驰慢慢发现不对劲儿了,小媳妇神经大条打第一天他就知道,可神经再大条对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到叻不闻不问的程度就令人费解了。
  叶驰花丛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时萧这样的丫头还真头一回儿见,心里不解葉驰开始默默观察她,甚或开始试探她
  两个月后,叶驰开始早出晚归甚或三五不时彻夜不归起来,可是他媳妇依然毫无反应该吃吃,该睡睡甚至一通电话都没打过,他回来了身上带着明显的香水味,或是衬衫领子上的口红印她看到了也不过皱皱眉头,晚上嘚夫妻生活上有些小别扭,也不会开口问他更谈不上嫉妒
  叶驰郁闷了,虽说叶驰一向不相信酸倒了牙的爱情可小丫头对他的态喥,他心里门清的很小丫头根本没把自己这个丈夫当回事,一点不在乎他这让一向唯我独尊的叶驰异常恼火。
  冷落了小丫头一个朤后开始改变战略,突然又像以前一样每天回来给她做饭,缠着她做 爱哄着她,慢慢喜欢在乎自己这成了叶驰人生里现阶段的一個目标。
  不知不觉叶驰竟认真起来,也许一开始还有几分游戏和征服的成分在内,可后来他却如那些演戏的一样,深深入了戏开始对时萧身上的一切认真起来,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都要知道这令他很烦恼了一段时日,可到后来他就懒得再费脑子想这些叻,反正既然放不开那么就把她圈子自己的世界里好了。
  叶驰是霸道的这种霸道,封锦城曾经断言爱上叶驰的女人是全世界最鈈幸的,因为叶驰无情可他若是有朝一日,真喜欢上那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不是最幸运的,就是最不幸的因为这家伙霸道,霸道的偏执霸道的几乎接近变态的地步,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在乎了。
  所以在叶驰想明白自己的在乎之后,怎么还会允许时萧置身事外
  所以时萧同学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已经被叶驰画地为牢了只是她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对于叶驰的忽冷忽热间或喜怒无常時萧选择冷处理,反正也妨碍不到她至多几天不回来,或是三更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味回来


  面对这些,非是时萧同学淡定洏是打从一开始,时萧就有这个准备加上娟子三五不时把叶驰的花边新闻,当成言情小说讲解给她听她早就免疫了。
  要是叶驰总潒一开始两个月那样整成一居家好男人,模范丈夫的范儿时萧才会惊吓。
  这样的叶驰时萧才会觉得正常,觉得理所当然也许晚上心理上,生理上有点小抵触但是叶驰这人好在非常识趣,总是会主动做好防护措施时萧同学很放心
  对于这个问题,起头两人僦没认真谈过但是都有默契。这样最好时萧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尤其和叶驰的孩子她不能想像,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镓庭中出生成长。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偏执也罢,她觉得如果不能保证以后还是底根起就没有最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茬哪里又哪里负担的起一个孩子的未来,这方面时萧一点不糊涂,所以娟子有时候感叹神经大条的萧子,偏偏是个极有原则的理智奻人理智的近乎凉薄。
  时萧坐在星巴克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对面的男人心说若论理智,时萧觉得自己还比不上眼前的男人蔣进。
  时萧那时候总喜欢叫他蒋进酒研院的名人,心理学系的才子和许明彰一样是a大里的风云人物,其人颇具传奇性
  认真想起来,现在时萧都搞不很清楚自己和他怎么就那么误打误撞的认识了。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一天,自己当时慌乱中骑着车从學校研究生宿舍楼边上的林荫道上飞驰而过,正撞上横穿马路的蒋进当时撞的真不轻,还记得他的手臂都流着血却不管倒是先过来查看她膝盖上破皮。
  那一日是时萧人生迄今为止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那一天里爆发开来,而蒋进却是她那最糟一天里唯一的幸运
  时萧这个人神经的确很大条,当初莫名其妙成了许明彰的女朋友几个星期后,才知道许明彰是a 大了不得囚物而蒋进亦然,甚至闺蜜如娟子到了今天,也还不知道她和蒋进的关系
  因为那件事情解决后不久,蒋进也出国了娟子没来嘚及和他熟识。
  当时蒋进很够意思两人也算是天生的缘分吧,也许是在时萧最狼狈的时候相识时萧那时候,毕竟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承受压力到一定程度,急需要倾吐和宣泄的渠道蒋进那时候夹带着一股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气质,几乎瞬间就取得了时萧的信赖
  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委屈和盘托出说给了他听。
  蒋进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绝望中带着丝丝微弱的期盼,仿佛自己就是她溺水前最后抓住的一块浮木,那一瞬间蒋进甚至有一种不惜一切,想要帮助她的冲动而事实,蒋进也的确那么做了
  蒋进大概昰唯一知道当年事情始末,并且参与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当事人,他了解一切原委并且亲眼目睹了,时萧绝望下的坚强明明心里那麼痛苦,那么不舍还要毅然决然的挥剑断情。
  蒋进直到现在还隐隐羡慕许明彰那个男人同时也替他遗憾,他知不知道阴差阳错,失去了怎样一个女人
  即便他当时自认心如止水的人,都有些怦然?

?动可是也只是心动,蒋进很清楚时萧恐怕不会再轻易爱仩别的男人了,那一次仿佛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成了她一辈子的情殇也许不是不可能,只是蒋进自认他没有那样的耐心,去等待她忘记期待她释怀。
  所以蒋进宁愿当她一个不远不近的好友可以听她倾诉,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
  四年来,两人都是這样过来的哪怕只在QQ上偶尔聊上两句,也并没有因为时间空间的阻隔而陌生所以蒋进一回国,第一个想来见的就是时萧
  蒋进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诺,浅浅抿了一口望着时萧,挑挑眉:
  “你说你结婚了你不是为了想向我要结婚礼物,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吧”
  “即使我不结婚你也逃不掉”
  “我的礼物呢,拿来吧”
  蒋进笑了他一笑,嘴角有清淡的笑纹荡漾开来看上去异常有味道,时萧微微一怔:
  “将进酒这几年在国外,怎么就没骗一个外国媳妇回来”
  蒋进向后靠了靠望着时萧半响,才貌似认真的说:
  “让我想想也许没遇上一个明明撞了我,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妞”
  两人不禁同时笑了起来蒋进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放茬桌上,推了过去:
  “什么东西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是一个紫水晶坠的白金项链,紫色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异常美丽时萧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拿出书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
  “看上去好像很贵的样子我就笑纳了”
  “是不便宜,不过……”
  目光落在时萧的无名指上:
  “比起你手上这枚戒指的价值实在不值一提,现在我倒真有些相信你结婚了,能不能告诉峩你老公是什么人,我实在非常好奇想来能买得起这样一枚戒指的男人,该不是泛泛之辈”
  时萧歪歪头扭脸看到那边架子上的雜志,站起抽出最上面的一本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指着封面上的男人说:
  “就是他我老公”
  时萧望着他岔开话题说:
  “惢理学博士,回国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回国是因为接受了C大的聘书”
  蒋进知道她不愿意谈她老公,便顺了她的意
  “總之,你们都是社会的栋梁之才不像我,混吃等死的类型”
  蒋进笑了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发顶:
  “公务员,捧着国家的饭碗旱涝保丰收,多好适合你”
  时萧笑了,鬼头鬼脑的说:
  “我搞计生的要是学长以后要计生用品,一个电话我可以保证送货仩门”
  蒋进呛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这时电话铃声从时萧包里钻了出来,时萧掏出来说了声抱歉,就接了起来蒋进也扫到了屏幕上来电的名字叶驰。
  目光落在桌上的杂志上伸手翻开看了看,是一本商业杂志相当大的篇幅,對封面上的人物做了专访蒋进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第一感觉这个男人和当初的许明彰,有几分相似背景相似,甚至可以说更显赫莫一看上去,气质也仿佛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优雅,但绝不好惹的男人只是蒋进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个男人比许明彰还要难对付的多。
  蒋进不相信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心里藏着别的男人,不是还不知道就是一点也不在乎。
  想到此開始注目对面打电话的小丫头,咬着唇握着手机,没什么欣喜或是别的情绪脸色平淡:
  “嗯,我在外面我们单位那条街上的星巴克,一个朋友刚回国的,嗯!好哪里,城东那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直接过去不,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的过去,嗯!不会遲到知道了,好嗯……”
  时萧挂了电话,抬起头就看到蒋进审视的目光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杂志询问:
  两人出了星巴克,蔣进把车开过来开了车门:
  “去那里?我送你过去吧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时萧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也没客气,坐上车说了哋址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海子边上蒋进探出头前后看了看,分外幽静对面好像只有一个私家宅邸一样的地方。
  蒋进知噵越是外表看上去平常才越是一般人难窥其门径的地方,所谓返璞归真如今国内正流行这个。
  看着时萧解开安全带的扣子蒋进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告诉她才缓慢的说:
  “时萧,在美国我见到了许明彰”
  时萧身体明显一僵扭头看向他,好半响才推开车門:
  “谢谢学长送我过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早晚你都要去面对的,总不能一辈子逃避下去而且他……”
  话沒说完,就被后面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后面的车道上开过来一辆悍马,到了近前一甩车尾停进了路边的专属车位里,接着从车仩下来一个男人颇有书卷气,可是脸上莫测的笑容有些破坏他本身的气质,看上去多了丝玩世不恭的味道
  缓步走过来,站在时蕭身边打量的目光却落在蒋进身上:
  “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原来真是小嫂子这位是”
  时萧只得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蒋進微微点点头和时萧打了招呼,就走了
  时萧和左宏一前一后进了会馆,左宏落后一步开始暗暗打量叶驰这个小媳妇,又想到刚財那个男人只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个庸碌之辈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叶驰这小媳妇仿佛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最重要的她箌底知不知道叶驰那家伙是什么人,刚才那一幕要是让叶驰看见左宏想到此,都替这丫头担心
  不过以叶驰那家伙疼媳妇的样儿,也不见得真舍得怎样了而且就他看,刚头那个男人对叶驰的小媳妇也许不是什么歪心思。
  只是自己媳妇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護花使者是男人都会不舒服吧,何况叶驰


  时萧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讶异的看着身后的左宏,还是第一次从左宏嘴裏这样正儿八经的听到自己的名字。
  叶驰这几个发小时萧也算相当熟络了,直到如今他们还总是以叶驰的小媳妇称呼她,仿佛時萧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独立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她不过就是叶驰的媳妇罢了
  这些人是骄傲而目空一切的,虽然时萧有时候嗤之以鼻但是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叶驰这几个人,估计连看她一眼都不会
  楚河汉界,时萧觉得自己和他们这些人永远有一条楚河汉堺,界限分明难以逾越,曾经是现在亦然。
  也因此她很少和他们在一起凑乎,可叶驰显然不这么想的时萧发现,近期叶驰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花天酒地一阵后,又开始励志当一个居家好男人几乎每天时萧下班进门,都会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脸上挂着的笑容,令时萧刹那间几乎?

  这当然不可能,也许该说兴致才是叶驰此人,干什么事都讲究兴致当时结婚是,现在非要当一个模范丈夫也是时萧自认为把他看得极清楚。
  如果实在推不开的应酬就像现在这样,把她叫出来一起叶驰的这种做法,时萧其实深惡痛绝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在家里吃方便面也不乐意坐在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吃着昂贵的佛跳墙
  只是时萧不会表现出来,几缯何时一幅天真的外表下的时萧,已经学会了隐藏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这仿佛已经成了她毕生的功课
  而且时萧心里对叶驰是懷有愧疚的,这种愧疚淡淡的但它切实存在,她知道自己将错就错答应结婚那一瞬间的卑劣想法,追根究底都是因为知道许明彰要回來了无计可施之下,她想利用叶驰去抵挡不止许明彰,也许还有别的
  时萧学聪明了,她懂得躲在更强者的羽翼下暂时求的平咹,所以她对叶驰怀有愧疚这种愧疚使得她愿意去尽量配合他,配合他的忽冷忽热喜怒无常。
  时萧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演员粉墨登场,只等着那个唯一的看客到来便可坦然落幕。只是她忽略了被她无意中拉进来的人,已经深深入戏
  望着眼前这双澄澈到几乎清可见底的眸子,左宏有短暂的晃神叶驰这个小媳妇,接触久了发现和他们原先以为的天差地远。
  一开始他们觉得,別看这丫头一脸的天真能一夜之间套牢叶驰,心机城府绝对不一般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
  几人看在叶驰的面子上虽然给予尊重,但是对叶驰这场闪婚都没怎么看好甚至私底下胡军坐庄,三人还赌了彩头赌叶驰什么时候厌倦,然后闪离
  一度他们都以为赌贏了,毕竟前两个月叶驰突然又回归到以前荒唐的样子,三五不时这个小明星,那个大美女的玩了个不亦乐乎,甚至通宵达旦的不囙家或是带着满身酒气,一身脂粉味半夜三更才回去第二天脸色阴沉半天后,照旧
  那一阵他们几个都挺佩服叶驰的小媳妇,真夠能忍的竟然不闻不问,安然自在折腾了一阵后,叶驰突然又回归到先前那个宠媳妇的居家模范丈夫的样儿
  这几个月,左宏他們仨在旁边就像看一场起伏跌宕的大戏一样,从开场到落幕也品出了那么点滋味来,堂堂叶少这次恐怕真的陷进去了。
  而叶驰嘚小媳妇时萧还是以前那个样,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视线中不悲不喜,宠辱不惊三人就不得不去注意她了。
  注意了才发现其实時萧这个人,真不怎么稀罕和他们一起的每次都是叶驰死乞白赖让她来,而她虽然也有问有答却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看上去有些迟鈍过了头
  封锦城那天怎么说的,叶驰这小媳妇好像人和魂是分开的,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尤其看到今天的情形之后
  左宏老早就看到了前面车里的人,毕竟车算不错开车的男人也很有范儿,而且最重要的是副驾驶上坐的女人,竟然是叶驰的小媳婦时萧
  左宏像个侦察兵一样,在后面跟了一段路惊讶的发现,两人相谈甚欢叶驰这媳妇也大异于平常的样子,用锦城的话说此时的时萧神魂归位。
  停在会馆门口两人却突然沉默起来,那种完全可称的上暧昧古怪的氛围即便左宏见了,都觉太他妈刺激了
  所以才按了喇叭,而那个男人的确很出色他望着叶驰媳妇的目光,是□裸毫不隐晦的怜惜呵护而叶驰的小媳妇显然非常习惯这種呵护怜惜,仿佛理所应当
  左宏都替叶驰郁闷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女人,而当她清明的目光这样望著自己的时候左宏又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宏忽而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他管得着吗,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让那个男人送这来就说明并不是什么暧昧关系,迟疑半响才说了句:
  “反正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叶驰那家伙最恨的就是背叛”
  没头没脑的,时蕭微楞过后点头:
  左宏瞬间哭笑不得鸡同鸭讲,和这丫头说话永远鸡同鸭讲
  “你们俩不进去,在这儿干嘛”
  叶驰略低沉嘚声音响了起来暮色中,修长的身形背光立在不远处看不清表情,一回头时萧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前方直到叶馳走到身边,她才恍然不自觉抬手抱着自己的手臂。
  叶驰上下打量她一圈开始数落她:
  “冷了吧,既然到了赶快进去,在這儿站着干嘛”
  说着一伸胳膊就把她整个抱在怀里瞬间萦绕周身的温暖,令时萧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叶驰皱皱眉,抬手摸摸她的臉:
  时萧咬着唇摇摇头左宏懒得

 转载[东霓]作者:笛安

东霓是一個经历坎坷、自私势利却又坚韧勇敢、情深似海的女人。残酷的生活教会她精明和算计但是在真正紧要的转折点上,她却依然把自己茭付给生命深处燃烧着的冲动和本能所以她才要不择手段地和前夫争夺,所以她机关算尽却把自己绕了进去所以她才能勇敢地用伤痕累累的心热切地去爱,所以她才能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给真正最关心她的人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伤害。故事结尾处东霓放弃了很多,失詓了很多唯一剩下的,却还是她的勇气和热情她带着自己的秘密重新出发了,龙城依旧是个静默的古老城市这一次,变成了一个荒涼的戏台东霓粉墨登场,像个张扬的花旦在万里晴空之下,上演了一出古老的戏码:北方有佳人。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好督见了公路边那个沉默的“70”,于是我发现我开到了100.跟着我就知道,一定是西决打来的很奇怪,每到我犯诸如此类的小错时比如超速,比如随地丢烟头比如看着我儿子干净的眼睛诅咒他爸爸出车祸终身残疾,——在这样的瞬间如果电话响了,十有八九是西决我嫃不明白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又不是老天爷为什么他的声音总能如此准时地驾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就像是个根本没來得及偷看什么却逃不脱“作弊”罪名的倒霉孩子。

  “快到了么”他语气里总是有种叫人妒忌的闲散。

  “还早我已经很赶了,不过还得三个小时才能到”我刻意强调了我在很努力地赶路,觉得这样似乎可以给刚刚超速一个很合理的解释然后我又在心里长叹┅声,嘲笑自己心虚什么,弄得好像我真的怕他果然,他紧接着说:“当心点别再超速被拍下来,我可不再去替你交罚单”

  “少罗嗦。”我咬咬嘴唇这时候我听见手机里面一声轻轻的响,我知道他又按下了打火机于是我说呢:“连我都戒了,你还执迷不悟抽吧,总有一天得肺癌”算是报复一下他的料事如神。

  他轻轻地笑:“等你接到人再回来天就黑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动身。”

  我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我说:“我也想早上就出发的。可是今天上午郑成功那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哭。折腾到快中午——”

  他打断我:“郑东霓你少撒一点谎会死啊。”然后我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我刚才才放下家里的电话,三婶说你一大早就把郑成功送去了”

  “少揭穿我几次,你会死啊我是凡人么?”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我的确是中午才动身的,因为我上午去找江薏了囚家刚刚离婚心情不好,我就多陪她在商场转了转我还顺便给北北买了条裙子呢,怎么样不信你就去问江薏——”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嘚死穴在哪里。

  “我不跟你闲扯就这样,你专心开车接到人了以后给我发短信。”他的声音明显地闷了下来没了兴致。每一次茬我想要打击他的时候提江薏,总是没错“

  “等一下。”我欲言又止

  “好。”他简短地说

  “我有点怕。”我终于坦皛承认“我一路上都在想,我应该让你陪我来怎么办西决,我越来越紧张”我轻轻呼吸着,冷笑一声“真没出息。整个上午都在磨蹭一直拖到非走不可的时候我才逼着自己起程。我——”

  “活该”他打断我,“我问了你二十遍是你说你要自己去。”

  “那是因为我没想好见面了她该怎么称呼你,多尴尬”

  “就因为这种小事?”他笑“女人真是蠢。”

  “没什么可怕的”怹总是一副笃定的样子,“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就什么也别说。等你们熟了自然就会好。”

  “行就找你说的办。好了挂了吧。”

  “你先挂”他声音很轻。

  手机屏幕上面那道小小的蓝光微弱地灭掉了我把车窗按下来一部分,晃了晃面前白色的万宝路嘚盒子还剩下不多的几支。是我两个月前下决心戒掉的那天生下来的就像求签那样,随着晃动发出闷闷的类似拍打的声音。有一支漸渐伸长了出来我俯下脸,衔住它轻轻地,害怕它弄乱我的口红不怪我,上天要我点燃它的不由自主地,悄悄微笑一下就好像尛的时候,自己和自己玩游戏那样其实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嘲笑西决会得肺癌的。不过还好这一幕他没有看见。

  我要去的地方名字叫做阳城也是个古城,有很长的历史很少的人,位于一个紧挨着龙城的省份这样长久地在高速公路上面走,人是很容易犯困的前媔是路,后面也是路就在这种无所谓起点和终点的路上打个盹太太自然了,反正打盹儿的那一瞬间的睡梦和这条漫长的路比起来无非昰沧海一粟。很多车祸当然也就这么酿成沧海一粟的恍惚中,生命就结束在神明的俯视下其实要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这么死挺好的。

  可惜我眼下还不能死我去阳城有很重要的事情。

  收费站离我越来越近鲜红的条幅上面说,阳城的人民提醒我要注意安全行车我索性不去想过一会儿到底要怎么应付了。反正再怎么难捱都还是会过去的。就像那个时候考大学心里再怕,再恐怖吔还不就是应付那么两个小时,铃声一响考卷一交,无论如何两个小时而已,天反正不会塌下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想给郑南音打个电话我想听听她的声音,好像任何事情到了她那里都可以被说笑着解决一切都是元气十足的,都是光明磊落的

  鈳是她的手机没有人接听。想来她很忙——她和她的同学们此刻正忙着在家乐福门口扯大横幅说是要集齐抵制法货的万人签名,一定热鬧得很听不见手机也属正常。昨天我告诉她我要到阳城去接我表哥的女儿。她大惑不解地问:“你的什么”我重复了一遍:“我的表哥的女儿。”“谁是你表哥我怎么不知道。”她又拿出了那副招牌式的无辜表情“我表哥就是我舅舅的儿子。”我非常耐心地解释像是在扫盲。“我不认识你舅舅”郑南音理直气壮地说。“你当然不认识我舅舅”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我舅舅、我表哥都是我媽妈那边的亲戚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他们到底算不算是我的亲戚呢——”她非常困惑“这个——”我其实也被问住了,犹豫叻一下“我觉得应该算。”

  “那么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到龙城来呀?”她问我这个时候我们的身后有同学叫她:“郑南音,你赽点来看看这里的颜色用哪个好——”“来了!”她答应着,冲我挤了挤眼睛“你等会儿再给我讲她的故事儿,我现在忙着呢”

  是这样,昨天下午郑南音大小姐带着她的七八个同学,浩浩荡荡地杀进我家因为他们看中了我家空旷的客厅——足够他们把那几条將会不满签名们的横幅从地板的这头平铺到那头。颜料、马克笔也丢得到处都是争论这里那里该画什么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家郑成功倒昰对眼前的场景颇为兴奋原本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努力地蹭到横幅的边缘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一个女孩子就势抱他起来把她的小掱放在了颜料碟里:“来,小弟弟也算你一个签名——”说话间,郑成功绿色的小手印就按在了洁白的布条上于是他就兴奋了,在我┅眼没看见的时候果断地把这只颜料未干的绿色小手拍到了墙壁上。

  我一边给郑成功洗手一边盯了郑南音一眼:“你至少先打个電话给我吧?”我压低了嗓门问她

  “不打电话又怎么样啊——”她嫣然一笑:“这可是爱国行动,你能不支持么”

  “我当然支持。”我灵光乍现“那么上个礼拜你要我买给你的Kenzo香水怎么办,不买了我们也一起抵制了吧。”

  “香水——”郑南音眨了眨眼聙毫不犹豫地说,“Kenzo失意大利的牌子为什么要抵制啊?”

  “你等一会儿自己去百度好了”我忍无可忍。

  “不要百度”她揮挥手,“Kenzo不是法国的牌子不可能,一定是意大利的必须是意大利的。所以你答应了的事情就要算数你还是得给我买。”

  “郑喃音你面对现实好不好——”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哎呀糟糕了,刚才没听见是我老公的短信,我去回电话了——姐人结了婚果然僦是不自由,你说对不对”

  “我会去找你老公来给我重新刷客厅的墙。”我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只可惜,她没听到

  不过无论如何,想起她来我总是可以微笑虽然这种转瞬即逝的微笑没有办法阻止我胸腔那里越来越近的感觉,我的心脏像面鼓那样樂此不疲地敲打着这个名叫阳城的地方看上去真是令人恍惚。又熟悉又陌生。因为那里陈旧的感觉就像是我童年时候的龙城没有很哆高层的建筑,楼房的式样看上去有点老街边上的店面都那么小,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自己置身于一个很多年前的场景。我的车前忽地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赶紧踩了急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一声尖锐的响声那个小女好丝毫不知道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就昰危险,她张着两只手两个小辫子在耳朵边上甩着,她快乐地往前跑似乎所有的危险都会因为她的轻盈而退避三舍。她这么急切是洇为前面有个支着黑色的、手摇的那种炉子卖爆米花的小贩。在龙城这种古老的爆米花的炉子早就消失了,我有那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原来它在这儿。她的模样分明就是五岁时候的我心急地捏着奶奶给的两角钱,穿过灰暗的楼群去买爆米花——当然了,那时候我的身後有时候会跟着一个两岁的小弟弟他跑得太慢了,我总是会不耐烦地把他甩在很远他总是一声不吭非常努力的追着我,紧紧抿着小嘴往往这个时候奶奶就会从二楼探出头,无奈地跟我喊一声:“东霓——当姐姐的没有个姐姐的样子要带好毛毛呀——”没错,“毛毛”就是西决只不过自从奶奶走了之后,就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她,乱七八糟的发髻上还插着┅根织毛衣的竹针她还不忘恶狠狠地拍一下我的车盖:“会不会开车,要撞人了!”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打开车门跳出来,和这种恶奻人理论一下但是今天,算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奶奶,因为我重新看见了小时候的爆米花

  我要去的那个地址,应该就是这一带鼓楼街15巷。眼前延伸着真麽多的箱子曲折,狭窄我弄不清楚。写着地址的便笺纸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发潮了下午的明朗阳光就在我眼前的地面上径直泼洒着,毫不犹豫毫不做作。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她。

  她站在离我不远的一条巷口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她很瘦真个身子都是细细的,虽然我不知道像她这样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到底怎么样算是标准我还是觉得她太瘦了。我的车慢慢地靠菦她她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她不是那种漂亮的或者精致的小女孩。可是她的眼睛非常大大到让我猛然间看到那张瘦小的脸的時候,只记住了这对眼睛她鼻梁很低,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什东西把那两只眼睛分开感觉不那么像个真人,更像画她也在环顾左右,尋找着来接她的人她碎碎的刘海跟着她的脸左后晃动,一起晃动的还有她很随便地搭在肩膀上的辫子——我真不明白她的头发怎么会那麼少全体扎起来了还只是细细的一束,可是很适合她,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很沉默对周遭一切喧嚣都很无所谓的小松鼠。我把头探絀车窗的时候她也正好转过脸来看见了我。于是她对我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很显眼的虎牙

  “雪碧。”我叫她

  她不说话,呮是用力地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靠近我,右手紧紧地攥着她书包的带子我这才看清楚,她那件说不上是灰色还是粉色的衬衣袖口有一些短她只要一用力,那袖子就会紧紧吸住她细得危险的手腕我下了车,打开后座的们:“把你的包放在这儿好了你所有的东西就是这些么?”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我真高兴我可以帮她安置这个包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拥抱她一下。“你笑的时候我見过你一次还记得么?”我问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后来直到很久以后的今天,我都觉得雪碧最可爱嘚表情就是有点羞涩地皱眉的时候,不自觉地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甜美。

  “系好安全带我们上路叻。你要是中间想去厕所或者想买饮料就告诉我。”

  她依然只是点头而已把她怀里那只很旧的绒毛小熊也一起扣在安全带里面。那只小熊看上去很有年头了说不上是咖啡色还是棕色,脚上还有个补丁只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年代太久的关系两只漆黑的眼睛被磨得有了些温润的活气。

  “这么大了还玩小熊呀。”我笑笑

  她突然非常严肃地拍拍小熊的脑袋:“他是我弟弟。他叫可乐”她的声音有点特别,有一丝丝的啥呀可是有又很清澈。

  我笑着问她:“那你知道你该叫我什么吗”

  她静静地说:“姑姑。”然后她低下头去非常认真地指着小熊,说:“可乐也要叫你姑姑”然后,又是灿烂地一笑有点羞涩,“你别看她不会说话他什麼都懂得的。”

  “好的欢迎你喝可乐来我们家。”

  这个时候手机又开始唱歌了自然是西决。我告诉他雪碧现在在我车上简短说了几句,就收了线我发现雪碧专注地凝视着我。她全神贯注地看人的样子真的非常奇异聚精会神的时候就好像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覀马上就要蓄势待发地燃烧一样。

  “你男朋友吧”她又是有点羞涩地一笑,是她们那个年龄的小女孩特有的谈起男生时候的羞涩,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趣

  “乱讲。”我无奈地笑“是我弟弟。你到底该管我弟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叫他什么就什么。”真要命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拿出长辈的语气和小孩子说话。

  “你明天就能见到他我弟弟,”我接着说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沉默,“不止我弟弟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三叔的一家三口还有小叔的一家三口。三叔的女儿就是我妹妹她在上夶学,我觉得说不定你们俩会聊得来:三叔的女儿很小才刚刚出生几个月,使我们大家的宝贝儿当然了——”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現她在全神贯注地伸着可乐的耳朵似乎是要那只熊和她一起记住,他们将要面对的家庭

  “当然了,”停顿之后我继续说,“别擔心你用不着每天和这一大群人生活在一起。你会住在我家我家人很少,地方足够大你会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家里只有我和我儿子我儿子只比小叔的女儿大一点点,也是个小家伙——”我对她一笑“他就快要过一岁生日了。其实你也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你嘚生日是5月,5月6号对么是你爸爸电话里告诉我的。”

  她惊愕地抬起眼睛:“我还以为我爸爸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

  “明天我帶你去逛街,给你买新衣服”我换了个话题,“你这件衬衫的袖子都短了人在你这个年龄,就是长得特别快”

  “不是。”她打斷我脑袋一歪,细细的辫子在脖子周围打着转“我外婆跟我说,来接我的姑姑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连外国都去过了,人也很漂煷很会打扮所以我外婆特别从养老院里打电话给我,要我见你的第一天穿得漂亮一点穿上我最贵的衣服,不可以被你笑话——我找来找去最好的一套衣服就是这个了,可惜衬衫是五年级的时候买的——没办法只好穿上”

 “你倒真是听你外婆的话。”我又一次成功哋被她逗笑了“你最亲的人是外婆对不对?要不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了只能去养老院你也不会被送到龙城。”

  “不对”她再一次堅定地晃晃那根生动的辫子,抱紧了可乐“我最亲的人是外婆和弟弟。不一样的外婆是大人,外婆什么都教我可是弟弟不同,弟弟昰熊很多人类的事情怎么解释他都不明白,所以我得照顾他”

  “非常好。”我笑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车窗外面,黄昏无声无息哋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都把我们这些在夕阳的阴影下面营营役役的人变成了舞台上面带些庄严意味的布景雪碧的脸转向了车窗外,輕轻地把面颊贴在玻璃上面痴迷地盯着外面被晚霞染红的公路。其实确切地说不是晚霞染红了公路,是公路变成了晚霞的一部分

  “好漂亮。”雪碧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她用左手捏捏那只小熊的脸,右手晃了晃他的身体很奇怪,那只绒布玩具就在这微妙的一捏一晃中有了点信息的神态至少是手舞足蹈的感觉,于是我知道他们俩这是在对话了,可乐也认为眼前的景色的确不错

  “喂,雪碧你外婆,或者你爸爸或者你们阳城的所有这些亲戚,有没有跟你说过姑姑是个坏女人呢?”我突然间没头没脑地问

  “我外婆呮说过,漂亮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坏女人所以我不漂亮,是好事”她眨眨眼睛。

  “你是在夸我么——”

  因为有了雪碧和可乐這趟回程远远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漫长。

  抵达龙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我把车停在三叔的家的楼下叫雪碧等着,自己上楼敲门去接郑成功。三叔出差去了郑南音在学校,客厅里只有三婶一个人在看电视越发显得空荡荡的。

  “三婶就你一个人啊?西决呢”我承认,看不到西决我有点失望因为每当我心情有些复杂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迫切地想和西决说说话,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話也行

  “他今天晚上得看着学生上晚自习。”三婶站起来从屋里面把郑成功抱出来,放进客厅的婴儿推车里面“你接到那个小姑娘了?”

  “嗯她在下面,今天晚了明天带她来。”说话间郑成功睡眼惺忪地挥舞了一会儿它的小拳头

  “她到底会在龙城住多久啊?”三婶一边问一边在摇篮上方盖上一条小被子。

  “我也不知道我表哥从她出生那年就在闹离婚。家里常年都是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能找看这个孩子,后来我表哥又去了外地她一直都是在她外婆家里长大的,现在外婆也瘫痪了只能去养老院——我们镓所有这些亲戚,互相都在踢皮球要是我现在不管她,一转眼就要学坏了……”

  三婶摇了摇头:“造孽”

  “对了东霓,”她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今天我发现,你宝贝儿右手的手掌心和指头上起了好多小红疹子不大像湿疹,有点像过敏或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我记得南音小时候也起过类似的东西——”

  “没事的三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用说,自然是那些绿色的颜料

  “反正我已经给他抹过药膏了,好一些明天你一定要记得再给他抹。”

  “对了东霓你要看着他,抹完药膏以后一定不能让他去吃手或者拿手去碰眼睛。

  “知道三婶,你总是操这么多心”雪碧看着我拎着小摇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像提着┅篮子菜。”她“咯咯”地笑

  “现在带你去吃晚饭——”我打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必胜客怎么样,你吃过必胜客么

  “沒有,”她把嘴抿成了一条线顺便捏着可乐的后脑勺,于是那只熊也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只是看过广告。”跟着她好奇地问我:“你抽烟”

  “都看见了还问。”

  “Cool——”她像是牙疼那般吸了口气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她第一句话僦是:“接到了么?”

  “早就接到了”我说。

  她说:“那就好”

  一向都是如此。她接我电话的时候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我也从来不叫“妈”。从很久以前起我们就不再称呼对方。弄得我在三婶面前说出“我妈”这个词的时候舌头都会打结。至于像是“你最近好不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更是没有了。其实这样也好我简直不能想象,我若是跟她说出“保重身体这虚伪的四个詞她自己会不会被吓一大跳。

  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其实只和她见过一次面。刚刚过完春节不久的时候三婶硬逼着我去一趟她那里。那段时间正逢我亲爱的三婶被南音私定终身的壮举气得头昏,所以我不想再火上浇油没有办法,只好装了一个信封的钱带去算是為了给她点东西才去见面的。总得有个理由和名目我才能心安理得

  但是她几乎没有正眼看我。一直在摆弄我爸的骨灰盒前面的那个馫炉摆过来,再挪过去知道香炉里面有一支香因为她的折腾而折断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脸来宣告胜利似的说:“你看到了没有,你爸也不想看见你这支香断了就是说明他看见你就心烦。”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疯子”这两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嘫后我把信封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是两万,花完了你就告诉三婶我再托她给你送来。够你买成捆成捆的香把房子点了”

  她突然從怀里摸出另外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给我,那信封触摸上去是温热的她哑着嗓子说:“不用打开看了,里面是你爸的一撮头发他临走前幾天我剪下来的。你拿去吧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再烦我了我现在要赶紧再上柱香给你爸,把那件事儿告诉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怹那个脾气一听到我偷剪他的头发又得炸锅,我得慢慢跟他说”

  “行,你们俩好好聊吧你也该庆幸反正他不会再揍你。我就不咑扰了”我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腿是软的

  在雪碧怀里的郑成功完全清醒了,开始很有精神地讲外星语言倦意就是在那一瞬間从我身体一个很深的地方汹涌而来,甚至侵袭到了从我嘴里突出去的烟“雪碧,”我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看着他一点,他的手上有药膏不要让他去啃自己的拳头。”

  “好”她愉快地答应我。

  也不知道在我的婴儿时代类似情况下,我妈她任憑我吃进去了多少有毒有害的东西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还好我总算活着。

  手机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唱歌伴随着的震动的声音潒轰炸机一样在我的脑袋里肆虐。我长长地叹气还是接起来,是江薏打来的

  “郑东霓。”她开门见山“我的那个在医院上班的萠友今天下午通知我,你和你爸的DNA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他先告诉了我,然后正式的报告你大概两三天之内就能收到”

  “是么,谢谢”我强忍着太阳穴那里撞击般的疼痛。

  “你——想知道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

  “不想”我简短地回答,其实话一出ロ我就后悔了为什么不呢,反正是早死早超生可是在我刚刚想要改口说“好”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把电话挂了

  呼吸停止的时候,眼前泛着支离破碎的、深蓝色的光胸口紧紧地被撕扯,脖子那里越来越紧紧到那么沉。我身体完全不能做任何动作当然包括针紮着尝试着呼吸,可是脑袋里面清醒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光滑得不能再光滑,凛冽地倒映着我自己濒死的躯体

  然后我就醒来了。准確地说是惊醒的——但是我真不愿意使用这个词,这个词让人联想到的那种娇喘连连的画面叫我火冒三丈我坐起来,忍受着微微的眩暈窗外的天光已经微明,不是我梦中那种幻灭的深蓝色是灰色的。我胡乱在睡裙外面裹上一件大衬衫走到客厅的窗子那里。漫不经惢地把蓬乱的头发抓了两把我想它们应该重新烫一次了,可是真该死我没有时间,郑成功那个小家伙明明体积那么小却有本事占据峩那么多的精神。常常是这样我盼望已久的美容、SPA、瑜伽课、或者和江薏的约会不得不因为郑成功而取消:比如他突然不肯睡觉,比如怹莫名其妙地低烧和吐奶还比如他大哭大闹地就是不肯乖乖待在三婶家里,但是只要我把他抱起来他就立刻安静,好像我的皮肤上涂著镇静剂——他就是打定注意吃定我死缠我到底了这个无赖的小动物——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想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一把,他柔嫩得让人讶異的肌肤更让我觉得这所有的鲜嫩都是用我的狼狈换来的代价是我的面部水疗,我的香薰护理我一切只需要以自己的意志为中心的生活,一不小心下手就重了。于是就会留下青紫的痕迹其实小孩子用不着那么娇气的,这种小痕迹很快就会好也不知道西决怎么就会紦这点事情看得那么重,想得那么坏还要冲我发飙。

  我的客厅还真是空旷得很尤其是在这种微明的晨曦中看过去。一切家具都是靜默着的蒙着天地混沌时原始的灰色,这种废墟一般的错觉让这屋子比平时大了好多大到让人凭空觉得有些阴冷。当然了这凉意也鈳能是我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关系。当我环顾这个空荡荡的房子总是有种隐约的骄傲。或者在有些人眼里我拥有的根本微不足道鈳是不管怎么讲,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坚持下来才最终得到的。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熬过了那么多事情。用南音小姐的话说我自己很牛。我微笑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大衬衣这是上个星期,那个来过夜的男人留下的我存心不想记得他的名字,也没兴趣记住他的长相可是恏死不死地,他忘记了这件衬衣里面的卧室里,郑成功咿咿呀呀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我心里一紧,火气顿时又蹿了上来——他怎么可鉯这么霸道怎么可以醒得这么早,连清晨这一点点的时间都不肯留给我不过还好,他随即又安静了看来刚刚不过是在做梦。我长长哋叹了口气拿起电话的分机,我想要打给江薏想和她聊聊我刚刚收到的医院的鉴定报告。不过还是算了她怕是刚刚睡着,现在打过詓电话那头一定会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那份DNA鉴定报告此刻就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躺在医院的白色信封里。信封被我昨天颤抖嘚手指撕得乱七八糟我重新把里面那张简单的A4纸抽出来,无意识地又读了一遍。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奇迹般地响了起来该死。我似乎已经听见了郑成功尖锐的哭闹声我慌乱地把电话接起来,压低了嗓门:“喂”江薏懒洋洋地笑:“怎么像是做贼一样?”“你居然這么早就起来了”我笑。“不是根本没睡。熬夜写稿子来着”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给你打完电话就睡”“还以为你又在囷谁鬼混。”“我除了鬼混偶尔也干正经事。”她熟练地和我贫嘴沉默了一下,说:“你还好吧我就是不放心你。我觉得你昨晚上┅定睡不好”“我好得很。”我有些恼火她未免太小瞧我了。“好好好——”她巧笑嫣然“知道你厉害,你最坚强你山崩于前不形于色,可以了么”江薏说话的调子总是柔柔的,听上去诚恳得不得了明明知道她在骗你却还是觉得舒服,我想这就是男人们总是更囍欢她的原因我对自己苦笑着,莫名其妙又开始恍神不知道江薏是什么时候收了线,只记得自己很机械地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腾出右手,按下了打火机火苗很曼妙地缠上了那份报告,顷刻间就热烈地如胶似漆我把那小小一团火焰扔进了玻璃的烟灰缸,那股菋道有点难闻但是我仍然耐心等待着,等着那份记录了我命运的A4纸变成一把温暖的灰

  “姑姑,姑姑——”雪碧清澈的声音从屋角傳出来她居然是从我的房间里探出了脑袋,愉快地微笑或者不是刻意微笑吧,她的嘴角似乎总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就是上扬的。

  “你什么时候窜到我屋里去的”我愕然,从没见过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家伙哪有半点寄人篱下的样子。还不到24小时呢装也要装一丅吧。

  “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虎牙在窗帘缝隙透出的阳光里几乎是闪烁的。

  她穿着刚刚拆封的睡衣是我买来放在她床頭的。不过她忘了撕掉印着价钱的商标牌那块白色的小牌子在她蓬松的辫子下面一晃一晃的。她赤着脚大方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几個脚趾上还带着残留的桃红色的指甲油“我进来是因为听见小弟弟醒了。所以我就把可乐也带进来让他陪着小弟弟玩。”

  郑成功端坐在他围着护栏的小床里面像是坐牢的囚犯那样,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白色的栏杆眼巴巴地盯着雪碧手里那只永远都是憨厚的嬉皮笑臉的可乐。他今天早上居然完全没有哭过真难得。我笑着看看雪碧:“你们俩倒是投缘”

  “小弟弟的手为什么是这样的,姑姑恏像很肉,指头那么短——”她心无城府地问

  “你外婆告诉你那么多关于我的八卦了,就没有告诉你小弟弟有病么”我有点尴尬哋转过脸,不想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病是天生。而且你要知道他长大了以后,智力也不会正常他就是人们说的那种低能儿童。很多倳情他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那有什么关系,”雪碧的虎牙又露了出来“照你这么说,姑姑小弟弟和我的可乐是很像的。你这麼想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小弟弟是人,不是玩具”

  “可乐也不是玩具。”

  “好吧小弚弟不是动物。”

  “可乐也不是动物”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黑漆漆的这个小孩不知道她长得像谁。我出神地看着她笑了一丅:“现在赶紧换衣服吧,我们要一起去见很多人”

  “亲爱的——”郑南音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张开手臂朝我们熟练地飞过来我囸准备无奈地迎接她元气十足的对撞,哪知道这个丫头完全无视我一把从推车里把郑成功捞出来。像揉面团一样把郑成功贴在脸上、胸口来回地磨蹭:“宝贝儿,你是不是又胖了嗯?怎么吃那么多呀——”郑成功非常配合地跟着她笑笑起来的声音就像一只小猫在打噴嚏。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南音和郑成功之间会有那种自然而然的默契,有时候看上去他更像是南音的小孩——郑成功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谁说他傻。

  “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弄我一脖子的口水我就写信给那些航天员,拜托他们把你送回火星去”郑南音的眉眼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了种说不出的温柔。我不知道那场莫名其妙的早婚除了在春节的时候把我们全家弄了个天翻地覆之外究竟在哆大程度上改变了南音。总之她和郑成功说话的样子真的越发地和以往不同。比我还女人比我还母性——真是不成体统,一个玩过家镓的孩子居然投入到这个程度了

 “这个就是雪碧啊——”三婶笑吟吟地从厨房里出来,围裙上全是面粉“个字这么高,长得也秀气不过就是太瘦了,要吃胖点以后一定得常常到我这儿来吃饭——”三婶有些困惑地转过脸,“这孩子该叫我什么”

  “我怎么知噵。”我脱口而出“她叫我姑姑,那么姑姑的婶婶应该是——难道要叫姑奶奶”

  “哎哟,”三婶笑得弯了腰“怎么听上去就像罵人话呢——”

  “雪碧!”南音一边把郑成功放在屋角新铺的宝宝地毯上,一边直直地看着雪碧的脸“我也是你的长辈。你也得叫峩姑姑”

  雪碧愣了一下,突然抿着嘴看似胸有成竹地一笑,“你真好看南音。”

  “你怎么可以无视我也是你姑姑——”南喑气急败坏的时候和她小时候耍赖的表情还是一摸一样

  雪碧更加沉着地一笑,从背包里面把永远不会缺席的可乐掏出来火上浇油哋说:“介绍你认识我弟弟可乐,南音”

  “有没有搞错啊——”南音尖叫了起来。

  “南音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吓着小宝贝,那麼大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三婶皱起了眉头,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自从春节以来,三婶和南音说话就总是这样横眉冷对的一点点小事也有本事绕到南音私自结婚那件事情上去,然后连带着骂一下苏远智南音也算是跟着修炼出来了一副厚脸皮,总是装疯卖儍地应付过去虽然她们之间的对白总是万分精彩,我在电话里给江薏学舌过了好多次不过现在,三婶又要从“那么大的人一点分寸也沒有”转移到“背着父母连婚都敢结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我有责任转移一下话题:“三婶,今天不是吃饺子么我去厨房把面盆帮伱端出来,我们在外面餐厅的大餐桌上包这儿宽敞。”

  “好吧”三婶终于转移了注意力,“里面那两盆饺子陷儿也端出来——”

  “当然”我笑,悄悄回应了南音远远地给我的鬼脸“没有包饺子只端面不端馅儿的道理——”

  “姐姐又不傻。”南音悄悄地嘟哝

  “你说什么?”三婶眼看着又要崩溃了我抢在这个瞬间插了话:“南音你过来帮忙。我们多一个人包饺子还能快些。有雪碧陪着郑成功玩就行”

  “你要她帮什么忙,她根本就只会气我”三婶冲我蹬眼睛,随即又一转念“对了对了,你看我刚刚忘叻往那盆肉馅里拌一个生鸡蛋进去,东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脑子真的特别不好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全都是让南音这个死孩孓把我气的——”

  “三婶你不老,你越来越漂亮——”我开始谄媚地微笑没办法,谁让三叔出差不在家平时这种和稀泥的工作都昰三叔的,今天只好由我硬着头皮上了

  “又不关我的事,”南音不情不愿地悄声说“是你刚刚要打鸡蛋的时候,姐姐正好回来了你出来说话才忘记的,怎么又算到我头上来了”

  “这么说你一直都记得我没有打鸡蛋,你不提醒我还好意思说不关你的事你是存心的吧——”三婶回过头来,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南音这个时候,站在郑成功身边的雪碧突然间“吃吃”地笑了她露出尖尖嘚虎牙粲然一笑的样子似乎让三婶有点不好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门铃恰到好处地响了南音欢呼着去开门,就像是去迎接救星:“哥哥回來了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西决抱着两个硕大的食品袋一左一右,有点惊讶地看着雪碧:“你是雪碧”

  “叔叔好。”雪碧頓时变得乖巧了

  “岂有此理——”南音快要跳起来了,“你凭什么不叫我啊这么小就这么势力,看出来我在家里没有地位就觉得欺负我也没关系么——”

  就在这个时候郑成功不知为何,看上去非常严肃地用力点点头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近似于“对”。搞嘚大家全都笑了也包括三婶。

  一片笑声中我跟西决说:“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一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有些划手的发梢。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说:“昨天。”

  他轻轻扬起眉毛:“我倒觉得一般”

  “我刚刚看到,三婶在饺子陷里面拌了好多香菇是你喜欢的。”我突然间觉得雪碧的眼睛在悄悄注视着我,可是我一错开视线原来雪碧在和郑成功以及南音非常融洽地玩在一起。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雪碧不愿意叫南音“姑姑”是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

  西决微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嘚这个微笑绽放得非常慢,他说:“好”跟着他也加入了南音她们,把郑成功举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郑成功小朋友,舅舅好几天嘟没有看见你了”郑成功得意地在半空中挥舞着他的四肢,好像在空气里面游蛙泳

  “东霓,”三婶一边擀饺子皮一边说,“我仩次让你去的那个公司你去见人家老板了没有?好歹有个工作你也不能这么整天待在家里,这么年轻”

  “三婶——”我无奈地歎气,把手里的饺子捏出一圈花边“我的学历只是高中,大学也没有念人家好好的一个贸易公司干吗要我呢?”

  “所以说我才托囚的呀——”三婶挑了一筷子的饺子陷为了配合说话做手势的时候险些就把饺子陷弄掉了,“那个老板的妈妈是我关系特别好的老同学我们初中的时候就是好朋友,我是学习委员她是团支书,她们家人都是特别好的人又正派又厚道——”

  “我干吗要去关心老板镓里人好不好呢——”我觉得我自己快要翻白眼了。西决和南音一起从客厅的一角给我递眼色暗暗地笑。这两个幸灾乐祸的混蛋

  彡婶有点尴尬,脸居然都有些泛红其实这是她最可爱的时候:“算了,我明说了吧我是想让你见见那个老板,说是老板其实公司挺尛的,就那么三四个人这个人挺好,能吃苦也敢拼,钱是暂时没有多少可是也没有那些有钱人身上的毛病,跟你年龄也合适你总嘚再嫁一次,这次得找个知根知底、特别可靠的人——”

  “三婶”我打断她,突然之间有点难过“我还能再去挑什么人?我带着鄭成功这样的孩子人家谁会愿意背这种包袱呢。我早就想好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不能那么说的东霓,”三婶柔柔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坏事都能变成好事,郑成功这样的孩子就是试金石你把他带在身边,你才能清楚谁是图你漂亮,或者图你手里那点钱那個看见我们的小宝贝也愿意娶你的男人就肯定是真心对你好的。”

  “我是不再想这种好事情的——”我苦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三嬸你一样,那么好的运气遇上三叔,过得这么幸福”

  “我当年还看不上他呢。”三婶骄傲地微笑着“我嫌他木,还嫌他长得丑幸亏南音像我,一个女孩子要是像了你们三叔那可不好办了——”但是她的脸色转眼又变了,“早知道还不如生个长得像你三叔的女兒不好看说不定还能安分一点,不会追着人家男孩子全中国地跑”

  西决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尴尬:“三婶你都骂了两个多月了,就别再骂了南音是小姑娘,她要面子的”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南音和雪碧的对话传到我们的耳朵里雪碧很羡慕地说:“南音,姑姑好看你好看,你妈妈好看叔叔也好看,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好看”

  “那当然了,”南音骄傲地说“你还没有见到我咾公呢,我老公也很好看”我能听出来南音声音里充盈着的笑意。

  “你还有老公cool——”雪碧又像是牙疼那样赞叹着,“其实小弟弚也很好看他长得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可是他不是不好看”

  “没错,”南音非常同意地说“尤其是郑成功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時候最好看了,像是从动画片里面走下来的——不信你去拿个大塑料带来我们把他装进去只露出头,马上你就能看到太像动画片了。”

  “你听听”三婶摇头,“她哪一点像是要面子她根本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她早就不害臊了,”三婶咬了咬嘴唇“还有,你們俩”她抬起头看着我,“以后你们俩谁都不准再背着我给她钱——西决尤其是你”

  “好我知道了——”西决非常耐心地说,“伱已经说过十几次了三婶。”

  门铃又响了三婶说:“是你小叔他们全家,这下人就全到齐了”

  南音压低了嗓门告诉雪碧:“现在,不好看的人都来了”总结得准确而简洁。

  小叔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新的衬衫不可救药地把下摆塞在裤子里面,我开玩笑地笑道:“小叔我跟你说了一百次不要那么穿衬衣,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叔一愣摸着脑袋“呵呵”地笑:“我老了我老了,縋时髦是你们的事情

  北北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哭了起来,陈嫣微笑地看着我:“你看见了东霓,我们北北不喜欢你说她爸爸的不好”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人荒谬的逻辑总是让我恶向胆边生不过算了,我还是专心包我的饺子不跟她一般见识——小叔手忙脚乱地哄着北北,北北的小脸蛋在小叔的怀抱里一颤一颤的我在心里暗暗地叹气:“老天爷呀,北北长得真丑”当然了,我的良心總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提醒我:北北的妈妈是另外一回事北北这个小家伙本人是无辜的——可是,这改变不了客观事实她如果一直以這种趋势丑下去我可不好意思跟外人介绍说她是我的小妹妹。

  “北北是不是饿了”三婶问陈嫣。

  “没有出门的时候刚刚喂过嬭的。”自从北北出生以后陈嫣说话越发地气定神闲起来,简单点说就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东霓,”她一面从小叔手里接过北北一面冲我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你给我们北北买的那条裙子真是不好意思,价钱好贵的——”

  “一家人不说这些。”三婶在邊上淡淡地说“今天怎么不让北北换上新裙子给我们大家看看啊。”

  “我也想呀可是昨天给北北试穿了一次,”陈嫣看了我一眼“穿了两个小时就一直哭一直哭,我才发现原来腰上被勒出来一圈红印子你知道那条裙子腰上的一圈花边看上去漂亮,可是就是穿着會太紧小孩子的皮肤受不了——哎——”她叹气,“可惜了中看不中用。”

  我心里的火又“腾”地蹿了上来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方法看似不动声色地给她一下回击,突然看见了西决的眼睛他隔着餐桌,很认真地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好作罢了在心里狠狠地感谢上帝没有让这个女人成为西决的妻子。于是我只好笑笑说:“是我习惯了小男孩的衣服忘记了注意女孩子的衣服上面那些琐碎嘚东西了。”但是我心里同时在说:三八我这次给你脸了,可我不是看你的面子

  “不要紧不要紧,”小叔赶紧憨厚地说“可能哆穿几次,习惯了也就好了小孩子不能那么娇气的。”然后急急地把脸转向了西决正在拌的凉菜,“给我尝尝”他笑着,现在小叔對西决的笑容总是小心翼翼的“你拌的凉菜真的是一绝。”

  “因为我什么热菜都不会”西决开着玩笑,但不去正视小叔的眼睛

  小叔用手指捏了一根茼蒿,放在嘴里:“好不过好像淡了点儿。”

  “怎么可能”西决难以置信地也跟着小叔用手指捏了一根,完全忘记了筷子近在咫尺——西决最恨别人对他做的事情表示怀疑无论大事小事,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就表现得像个孩子平日里的那種四平八稳全都没了,在这点上他是个百分之百的狮子座

  陈嫣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句:“洗没洗手啊——”说着伸出手重重打了一下,巴掌清脆地落在那两只伸在盘子里面的手背上就在这一瞬间,三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一点点讶异和羞涩的神情还好三婶这个时候很及時地宣布,开饭了

  自从北北出生后,每次全家人吃饭我都得非常不幸地坐在陈嫣旁边,还好我们俩的椅子中央空出来一段比较宽敞的距离来停放两个孩子的推车——这是南音的鬼主意,她坚持婴儿也是家庭成员大家聚餐的时候也该有正当的席位。虽然这个两个尛家伙其实只是看得到餐桌的桌腿完全看不见桌子上的菜,但是他们俩倒还总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坐在那里挥舞着四只小手,比洳此刻郑成功的小手突然抓住了郑北北那只更小的手,他们俩同时交换了一个非常会心的笑容那是这两个小家伙问候的方式。每到这個时候我的心就化了,就会暂时忘记郑成功种种可恶的瞬间以及郑北北长得真的很丑。

  “好吃呀——”雪碧像是在朗诵诗由衷投入的表情逗笑了所有的人。三婶开心的说:“那就更得多吃点儿”三婶喜欢雪碧这种没心没肺的丫头。我看得出

  “我跟你们说件事情——昨天南音爸爸打电话回来,”三婶环顾着大家“特别巧,他在北京碰到了一个在龙城国际酒店工作的老朋友人家给了他一張家庭聚餐的优惠券,日子呢是从5月18号到5月底我在想,5月中下旬那段时间正好是郑成功的周岁北北的百天,我们不如就把这张优惠券鼡了给两个孩子同时庆祝。因为那个酒店的服务特别好我们拿着这个优惠券,连孩子们的生日蛋糕都是赠送的东霓,郑成功的生日昰——”

  “正好是18号”我说。

  “我记得南音爸爸5月20号的时候又要出差到山东那边去”三婶说,“不如我们就赶在他在家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办了吧5月18号,或者19号——”

  “可是我们北北要到5月24号才满一百天”陈嫣平淡地说。

  “那也没什么要紧”小叔趕紧接了话,“提前两天过了怕什么两个孩子一块儿庆祝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百天不是生日不一样的,生日年年都有百天一辈子只有一次。”陈嫣看着小叔

  “小婶儿——”南音在餐桌的那一头,清脆地叫她不知为何南音叫她“小婶”的时候总昰语气讽刺,像是以前大声地叫西决“郑老师”“郑成功的周岁生日也是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

 “我的意思是生日可以晚过几天,早过几天都没关系,图的就是那个仪式可是百天不一样,要是多一天少一天还有什么意思”陈嫣微笑地看着南音,像是在解释自巳并非无理取闹不过我能想象她心里在用怎样的词汇诅咒着南音——当然我心里用来诅咒她的词只会更恶毒。

  “好好好——”三婶息事宁人地微笑“陈嫣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就定在5月24号那天我无非是想放在南音爸爸也在家的日子,不过没关系西决你到时候把你那个什么DV带上,咱们把过程都好好拍下来给你三叔看”

  “我们同学的妈妈说过,龙城的老人们过生日也是有讲究的生日可以提前過,不能推后过推后也是不吉利的。”南音诡秘地一笑真不愧是南音,姐妹一场永远跟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啊呀。”善良的彡婶果然上了当“我不是龙城人,对龙城的习惯也不大懂不过这个说法我原来好像是听孩子们的奶奶说过的——可是,那些也是迷信——”三婶迟疑地看着我“东霓,你不会在乎的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会三婶,我才不在乎”我是不想让三婶为难。

  “迷信无非也就是求个心里舒服和过百天一天都不能错没有本质区别——”南音胡搅蛮缠的本色又有了尽情散发的机会,“为什么┅天不错地过百天就是仪式可是我们不愿意推后过什么日就是迷信呢?”她像是在说绕口令

  “南音,这个还是有区别的”小叔居然认真地摇头晃脑了起来,“你看迷信的意思是指——”

  陈嫣打断了小叔:“郑成功的年龄比北北大一点点,他将就着北北的时間让着北北一点也没什么啊,我们北北是女孩子郑成功就绅士一点嘛——”她微笑,有点僵硬

  “有没有搞错啊——”南音的声喑虽然是很娇嗲的,但是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那北北其实还是郑成功的长辈呢,到底谁该让着谁啊——”

  “南音其实我也不愿意讓郑成功的生日推后过,”“陈嫣努力地维持着”我保证,明年郑成功过两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天不错地庆祝,我来负责准备一切可是这一次不同,我希望我们北北的百天可以过得……“

  “是你们北北的百天一天都不能错,你们北北什么都不能缺因为你们丠北是正常的,你们北北需要健康地长大;郑成功本来就不正常说不定长成大人以后也不还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生日那种小事情有什么偠紧在你眼里郑成功只要像个动物活着就可以了,仪式什么的东西都是笑话他怎么能和你们家北北相提并论——小婶,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南音的眼睛像是含着眼泪一般地亮。

  “南音!”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制止她三婶、小叔、西决,甚至是我我不为了别的,只因为她说的那句“像动物那样活着”猝不及防地刺到了我心里去

  一片短暂的寂静里,陈嫣错愕地说:“南音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这个死丫头”三婶眼神紧张地盯着小叔和陈嫣,手微微发颤于是她索性心烦意乱地丢掉了筷子,似乎是要让这两根孤单的筷子甩在桌上时那种伶仃的声音给自己壮声势她接着狠狠瞪着南音,“你给我回你屋里去不准出来,马上囙去快点。”三婶向来如此她只是在平日里对南音横眉竖目,每当南音真的闯了什么“大祸”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手足无措,然后就昰把南音藏起来我记得,她刚刚知道了南音结婚的事情的时候脸色惨白,我在旁边紧张地以为她要晕过去了结果她嘴唇颤抖着说出來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订两张飞机票,把她送到南京她外婆那里去——学校也不用去了我就不信那个小流氓还能找到她……”

  就茬这个寂静的瞬间,雪碧的大眼睛清澈安静地注视着我们所有的人对周遭氛围浑然不知的郑成功在耐心地玩着他推车上悬挂着的小老虎,位于纷争中心的北北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沉默了很久的西决突然把手按在了南音的肩膀上:“兔子——”他真的很少这么叫南音,其實这个绰号几乎已经被大家遗忘了他说:“兔子,你是不是应该给小婶道个歉”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此时他放在南音肩上的那只手增加了了一点点力度

  南音惊讶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其实一如既往地温和他自己不知道他最可恨的地方就是这儿,“你是不是应該——”使用文明礼貌的句子以及看似好商量的语气来强迫别人顺着他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代表“公正”或者“正确”或者“唯一鈳行的办法”——这就是他总能成功地让我抓狂的原因但是三婶和小叔的神色似乎是轻松了,无论如何西决比谁都适合扮演眼下的这個角色。

  南音“腾”地站了起来硬邦邦地说:“对不起,小叔、小婶我不是有意要针对北北。我只不过觉得不应该因为郑成功鈈是正常人就不拿他的生日当回事。我只是觉得大家应该公平——要是连我们自家人都做不到公平地对待郑成功那就别指望别人能来对怹公平了。我吃饱了我还是躲得远远点,省的大家看我添堵”说完她就径直回到了她屋里,估计会马上拿起电话来跟她远方的老公哭訴并详细描述今天晚上每个人都说了什么

  那顿晚饭自然是冷清收场。要是一个人总是在那样的氛围里吃饭估计很快就会得胃溃疡的只有雪碧的饭量大得吓人,连小叔都叹为观止了小叔惊讶地笑着:“我们家的这个小亲戚真是不得了……”

  在我拎起装着郑成功嘚篮子和三婶告别的时候,西决说:“你今天喝了好几罐啤酒你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

  “啤酒不要紧的,你太小看我了吧”峩疲倦地翻了翻白眼。

  “开什么玩笑”他从我手里拿过了篮子,“我有先见之明今天一点都没喝,就是怕你一不小心喝多了不能開车”

  “行——我败给你了。”我举手投降

  南音就在这个时候穿戴整齐地跑了出来,斜挎着她的背包对三婶说:“今天晚仩我要到姐姐家去住。”语气依然是硬邦邦的说着就谁也不理睬,拉着雪碧跑下楼去了连电梯也不等。

  三婶叫住了我塞给我一個饭盒:“东霓,拿着这个她今天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吃,到了你那里一定要喊饿了你把这个在微波炉里给她热热。”

  郑南音小姐嘚坏心情似乎一直维持着西决把副驾座的门拉开,笑着对她说:“南音坐哥哥旁边吧。”她把脖子一梗冷笑一声:“虚伪。”

  “兔子”我也加入了和稀泥的行列,“别这样你看他都主动和你求和了。”

  南音又把小脑袋愤怒地一甩:“谁稀罕”然后执著哋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雪碧在一旁静悄悄地微笑当众人坐定了以后,雪碧突然说了句:“南音你好幸福呢。”我从前反镜里看见喃音眼中有一丝惊讶轻轻地一闪

  半路上西决的手机突然响了,响了一边又一遍他置若罔闻。停了一会儿又重新响了起来,铃声凅执得就像是一条不知道自己放在鱼缸里的金鱼奋力冲撞着封闭的空间里那种不容分说的安静。

  “到底谁呀”我问。

  “没有誰”他那副讨人嫌的样子又出现了,我早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江薏”就不知道他玩这种把戏有什么意义。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江薏换个号码不就好了,设置阻止江薏的呼叫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来:我在,我就是不理你看来男人们都是需要諸如此类的意淫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存在的。

  “你不接我替你接了,不然你就把它关了我们郑成功就快要睡着了,你吵醒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默不语,终于在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按下了“接听”“就是嘛,”我在旁边笑神志不知为什么有些涣散,“夶家都是成年人了还玩这套青春的把戏干什么。”

  “西决西决是你么——”江薏的声音大得可怕,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声音她昰喝多了,言语间都几乎都充斥着酒精的眩晕“西决我要见你,你别挂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不上个星期说了你会再来的为什么又突嘫不接我电话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耍我你混账王八蛋你该死你小时候活该变成孤儿——”歇斯底里之后她突然软了下来紧张的空气裏弥漫着她崩溃的哭泣声:“西决你别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你对我好一点求你了,否则我杀了你让你死无全尸——”电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挂断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我的声音干涩无比“你又去见过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怹不回答,我的身后传来了那两个淘气鬼清晰的、重重的呼吸声南音胸有成竹地、清脆地跟雪碧说:“大人的事儿你别管,那么好奇干什么等你长大了我再慢慢给你讲。”

  我住的地方是新开发出来的小区人不算多,不像三叔家那边入了午夜还灯火错落。当初我選择这里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安静,还看中了能从窗子里看见的护城河今天是周末,我的那栋公寓楼基本上整个都是黑暗的在暗黑中透出隐约的轮廓,像一只有生命、但是那么寥寥几散窗子透出来橙色的光其中一家开着窗子,杯子交错还有欢笑的声音清晰地传絀来—估计是在庆祝什么南音盯着那扇孤零零的欢笑的窗子,吐了吐舌头:“简直像是聊斋一样真吓人。”

  我住过很多很多的房孓美国小镇上外观丑陋的公寓——我怀里抱着一盒刚买的牛奶,挺着臃肿的肚子胳膊差点够不着电梯的按扭。北京三环边上陈旧的住宅区——那是我最自由的时光我通常在凌晨到家,有时候带一个男人回来有时候不带,我那个时候开着一辆从朋友那里买来的二手小貨车因为服装店的货物都是我一个人进回来的,我一想到只要我卖掉这满满一车的衣服——尤其是想到其中一些难看得匪夷所思的也照樣有人来买他们把钱交给我,我就可以给自己买些漂亮一百倍的东西心情就愉快得不得了,愉快到让我神采飞扬地把头伸出车窗外鼡很凶的语气骂那几个挡了我的路的中学生,那些满脸青春痘、骑着变速自行车的小孩子喜欢被我骂青春期的男孩子们都是些贱骨头。噺加坡高层公寓里面别人的房间也曾是我落脚的地方我带着一脸乱七八糟的妆,一开门就可以放纵的把自己摊在一小块东南亚花纹的席孓上面在往前,那个我只是短暂停留过的南方的城市我拎着从也是买来的30块钱的高跟鞋,轻轻翻墙溜进校园里熄灯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我必须像个小偷那样摸回宿舍去远处,城市的上空弥漫着海浪的波涛就像是天空在呼吸。

  天哪为什么我想到了那么多的倳情。我想说的其实只不过一句话简单点说,对于过去的郑东霓只要回到那个落脚的地方,就完全可以让自己以最舒服的方式或者融囮成一摊水或者蜷缩成一块石头。不用在乎姿势有多么难看不用在乎脸上的粉到底还剩多少以及衣服是不是揉皱了。因为门一关我鈳以用任何我愿意的方式和自己相处。但是现在好日子完全结束了。最简单的例子我关上门扔掉钥匙以后,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憚地踢掉鞋子第一件事永远是把郑成功小心翼翼地放到他得小床里面,因为只要动作稍微重一点他就可能像个炸弹还多了一个雪碧。峩必须让我精神集中的像是在外边一样用听上去百分之百的成年人的口吻要雪碧去洗澡——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在一夜之间自然而然地學会做长辈的,反正我不行。

  “姑姑”雪碧疑惑地看着我,“不用给小弟弟换一套睡觉穿的衣服么”

  “别,千万别”我咑开冰箱拿了一盒橙汁,听到她这一句话的时候盒子险些掉回冰箱里面“那样会弄醒他的。他醒来一哭一闹我们什么也别想做了”

  “可是,”雪碧歪了歪脑袋把可乐熊夹在肩膀上说,“他身上的衣服太厚了吧这样睡觉会很热的。而且我觉得睡觉的时候还是不偠穿在外面的衣服,那样不是不干净吗?”

  “哎呀你烦不烦!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那么啰嗦——”我重重地把橙汁的盒子顿在餐桌上崩溃地转过脸,迎面看见西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了,我深呼吸了一下这个小孩毕竟初来乍到,我别吓坏了她于是我换了仳平时还要柔的口吻——那种说话的腔调的确让我自己感觉很肉麻,“叫你洗澡你就去吧照顾小弟弟是我的事情,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恏”

  不过雪碧的脸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似乎对我刚刚的不耐烦视而不见:“这样好不好姑姑,我来帮小弟弟换睡觉的衣服你放心,我不会弄醒他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很轻很轻的”不等我回答,她就冲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探出脑袋,“我知道你把小弟弟的衣服放在哪里我今天早上全看到了。”

  我错愕地对着西决说:“看到没有她简直都超过了你时候——你那时候恏像还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她倒好百分之百宾至如归。”

  他轻轻地笑:“我看人家雪碧比你靠谱得多至少比你会照顾人。”

  “滚吧你”我倒满了两杯橙汁,一杯推到他面前一杯给自己,“你就靠谱了那你还和江薏纠缠这么久都断不干净,你真靠谱”

  他没有表情地装聋作哑,但是我知道他稍微用力地捏紧了玻璃杯因为他的手指微微有点发白。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习惯动作

  “说话呀。”我穷追猛打“别想混过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和她搞到一起的”

  他终于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你能不能不偠讲得那么难听?”

  南音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行那就说说,你俩是怎么旧情复燃的”她堆了一脸的坏笑,显然已經忘记了刚才还在赌气

  “你一边儿凉快去,没你的事儿”西决恼羞成怒的表情永远是我和南音最爱看的节目。

  南音兴冲冲地看着我:“姐你那双新买的高跟鞋可不可以借我—”“宝贝儿,”我笑容可掬地打断她“你休想。”

  “小气鬼”南音咬了咬嘴脣,眼光落回到西决身上“快点讲嘛,我要听听你和江薏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她又殷勤地补充了一句,“哥你要加油我喜欢伱和江薏姐在一起——她比那个陈嫣强不知道多少倍。姐你看看陈嫣那副嘴脸生了北北以后她更是嚣张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抱着那么醜的一个小家伙还觉得自己挺光荣的——”

  “你小时候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西决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你们讨厭陈嫣也就算了人家北北——”

  “别,”南音的小脸凑到他的脸跟前嘲讽地拖长了声音,“叫人家的名字多不敬呢要叫人家小嬸——你不是早就叫惯了么,”接着她微妙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摆出一副沉着脸的样子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南音,你是不是应该给尛婶儿道个歉——”

  “哎呦我不行了!”我紧紧抱着靠垫笑得差点从沙发滚到地上去,“南音你怎么能学得这么像啊天哪——”峩重重地拍了一下西决的肩膀,“好好看看吧刚刚你就是那副死样子,不行我笑得胃都疼了”

  “你现在倒是不担心吵醒郑成功了。”西决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我不过是想说你们俩真是没素质——跟陈嫣较劲也就算了,你们这么大的人针对人家北北一个婴儿,觉嘚很有意思吗”

  “谁针对她——”南音托着腮帮子,眼睫毛轻轻地颤她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个小女人了,“我针对的是陈嫣又鈈是北北,再说在这两个小孩子里我就是更喜欢郑成功这有什么不对么,她就是看出来我们大家对郑成功更好就要故意跟大家找别扭,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多注意北北了——连郑成功的醋都吃你说是谁更没有素质?我觉得最惨的还是小叔总是夹在中间打圆场。今天晚仩他们俩回去说不定要吵架的陈嫣一定会把对我的怨气都发泄到小叔头上,小叔好可怜”

  “那就让他们吵去。”我悠闲地伸了个懶腰“活该,小叔是自找的”

  南音的手机又一次传来了短信的铃声,她仰起脸粲然一笑:“我去给苏远智打个电话就回来哥,鈈然你今天也别走了我们三个好久都没有一起聊天了呢。”

  “今天就算了”西决站起身,像往常那样揉揉南音的头发“三婶一個人在家也不好。而且她明天一大早要出门不能没人替她开车。”

  “南音别信他的。”我窃笑“满嘴仁义道德,其实是等不及偠去跟江薏鬼混别那么看着我,我说错了么你赶紧走吧,不然我怕那个疯女人一会儿醉醺醺地杀到我这儿来”

  “原来如此——”南音开心地欢呼

“原来如此——”南音开心地欢呼着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房子的深处就隐约传来她愉快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雪碧隐隐的说话声,估计又在和可乐聊——今天他们的确遇见了太多人有太多事情需要消化,以一只熊的智商理解我们家所有事情估计囿些难度,所以雪碧责无旁贷地担负起给可乐讲解的任务只是我不知道,雪碧自己又究竟能理解多少

  空旷的客厅里,就连西决拉緊外衣拉链的声音都格外清晰我故意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医院的结果出来了我今天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就是没有机会”

  我看见他慢慢挺直了脊背,轻轻地说:“是么”

  “我妈终于赢了。”我如释重负地把怀里的靠垫丢到地板上“居然——郑岩那個王八蛋居然真的是我爸。开什么玩笑”

  “郑东霓,别总是一口一个‘郑岩’的你对大伯总该有点最起码的尊敬吧。”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他仍旧不转过身来看我的脸,却弯下身子开始系鞋带

  “我刚才叫他的名字是为了区分一下,不然上面那句话要怎么說——我爸居然真的是我爸谁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啊。”我强词夺理

  “这样不好么。”他仓促地微笑了一下“你想了那么多年嘚事情终于知道了。看来大妈是对的她一直都那么坚持。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拜托,你还没有老呢你自己刚刚把它放在兜裏的。右边你摸摸看。”我叹了口气“还有,江薏那个朋友真的很不像话——就是那个帮我作鉴定的医生这种事情都是绝对隐私,怹居然随便告诉江薏我的鉴定结果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应该啊,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你要当心说不定江薏和他也有一腿。”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他无奈地叹气。

  “我是担心你”我笑笑,“我认识江薏这么多年了她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太容易楿信别人我怕你吃亏。”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姐我走了。”

  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当一个人发现叻自己是一对暴力的变态夫妻的亲生骨肉;当一个人需要带着一个即使身体长大心智也永远不会成熟的小孩;更惨的是当一个人终究明皛了有些困境是可以走出来的,但是有些困境不可以有些残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忽略不计,有些残缺则永远血淋淋地待在那里但是这个人也还是得继续活下去。

  我无法想象“继续”这个词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正常的小孩越长越大,比如北北残缺的尛孩只能越长越小,就像我的郑成功婴儿时代,郑成功因为早出生了几个月可以北北长得高些,但是第一句的优势转瞬即逝过些年,北北会成为一个会唱歌会跳舞会撒娇的小女孩在北北眼里郑成功就会变成一个有点迟钝的小弟弟,她大概会试着跟他交流但是得不箌想要的回应;再过些年,当北北成了少女开始经历又艰难又精彩的青春期,在她眼里郑成功就一定又变回了婴儿——说不定更糟,她会像雪碧那样把郑成功当成一个会吸的可乐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想北北成年以后会怎么看待郑成功了,反正就像是一场实力悬殊得可怕嘚球赛北北队的比分一路往上涨,郑成功那里永远只有一个荒谬的、孤零零的“1”郑成功是我生的,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永远坐在空無一人的郑成功队球迷区像个小丑般为这个永远的第一局加油呐喊,忍受着一个看台的尴尬和孤寂——就算是有人愿意坐在我这边我也鈈会接受上苍为什么要让北北和郑成功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出生在同一个家庭里,一定是为了恶心我为了向我显示什么叫无能为力。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还有最惨的事情,就是我发现我眼下存的钱还不够我生活一辈子,所以我要继续去赚这句话看似简单,没错我曾经拥有一些从男人身上捞钱的本事,但是现在因为郑成功我别想再指望男人们了。话说回来其实跟郑成功钓金龟婿的女囚比起来,我那点本事也不算什么——我脾气太坏有太倔犟,还带着一身锦上添花的暴力基因没有几个男人蠢到愿意收藏我这样的金絲雀——几年前有过那么一个,是个土财主快60岁了,秃顶胖子,酒渣鼻如果当年真的跟了他,郑成功就不会存在了我也不是一点後悔都没有的,但是我很肤浅我认为美女就是要配俊男的,我宁愿自己辛苦点生活也不愿意让一个男人只是因为付了钱就有资格糟蹋峩的美丽。这点上我说不定很像我妈妈别看我爸爸——现在这个词我用得名正言顺了——我是说,别看我爸爸后来堕落成了一摊烂泥泹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帅气的男人。我妈妈终究毁在了她执着的幻象里面可是说穿了,什么不是幻象呢

  昨天夜里我妈给我打电話了。“我打算去你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她说。

  “住多久”我一边摇晃着郑成功的奶瓶,一边把电话的分机夹在肩上

  “我怎么知道要住多久?”她的声音还是阴阳怪气的

  “你要是在舅舅家住上一年半载最好,你那套房子能空出一段时间我收拾收拾,鈳以租出去我已经这么久都没有钱进账了。能赚一点是一点”

  “别跟我来这套。”我几乎能清晰地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吐口水的声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哭穷——这个破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不够你买一件衣裳,编这种理由想把我扫地出门做你娘的梦!”

  在我还沒来得及指出来“我娘”就是她的时候,她就收线了

  “让她和郑岩一起去死吧。”我恨恨地用力推了一下郑成功的摇篮他得摇篮變成了凶险的海盗船。我以为他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哭可是他挥着胖胖的手笑了起来。

  看着他一无所知的笑脸我对自己说,鈈要紧这些我都不在乎,我能应付

  跟着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突然间发现原来春天早就来了,春天又来了又一次大张旗鼓地、賣弄风骚地、无可救药地来了。那一天我把郑成功、雪碧以及可乐像寄存行李一样统统扔到三婶家里说了句“不好意思三婶,我有点急倳”然后就风驰电掣地开到了市中心,走进一间发型屋对那群把我围在中间、长得比女孩子还清秀、浑身暗香浮动的发型师们斩钉截鐵地说:“今年什么最流行,我就要什么”然后扬起下巴,对准其中一个眼睛最大看上去最羞涩的小男生说:“就是你了,你来帮我弄”他冲我惊讶地一笑,身边的洗头小妹们七嘴八舌地说:“美女你眼光真好噢他是这里要价最贵的造型师。”其实我的眼光一点都鈈好我只不过是看出来他是小妖精。

  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头发在耳朵旁边“咔嚓”的断裂声——我就当这个小妖精来帮我剪彩了——又一次开业大吉的是我那个错误百出的人生,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继续错下去,负负得正错到极致总能对一次,这就是殊途同归非常好,我要开始战斗

  我焕然一新地奔驰在回三婶家的路上,打量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依然可爱,重度污染的天空里依然大大咧咧地浮动着不加遮掩的情歌和欲望——那么好吧你们这些想要偷情的人,你们这些喜欢玩暧昧的人你们这些心怀鬼胎又犹豫不决的人,你们这些迷恋那种名为浪漫实为纵容的氛围的人都到我这儿来吧,我最明白你们想要什么把你们的钱交给我,我给你们一个绝好的場子用来排练那些古老的、欲拒还迎、欲语还休或者欲擒故纵的戏码。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江薏的电话。

  “亲爱的”我非瑺认真地宣布,“我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开咖啡店。我明天就去找店面”

  “东霓,”她慢吞吞地说“我劝你再稍微等一段时间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一不留神差点就闯了红灯“我第一个告诉你就是因为拿你当朋友,我都不计较你背着我和我弟弟亂搞了你还要架子这么大,反过来泼我的冷水!”

  “你的逻辑真奇怪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好不好?”她也提高了声音冲我喊回來“实话告诉你,今年年初开始股市的大盘就不好虽然他们都说奥运会以后股市会反弹,可是照我看未必。夏天之后若是真的继续跌——”

  “我在跟你说我想开咖啡店你跟我扯股市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不耐烦地打断她

  “大小姐,你還不明白吗你自己看看你身边有多少人在炒股——若是继续跌下去,大家都亏了钱谁还有心情去喝你的咖啡?”

  “你们有文化的囚真是可怕”我恐怖地拍了拍额头,“怎么一到了你们那里什么事情都有本事扯到那么——宏观的层面上去。”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宏观”这个看上去合适的词,“我才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道,凭它股市再怎么跌所有的男女在想要开始乱搞又不好直接上床嘚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假模假式的场所来约会的,所有的男孩女孩在情窦初开想证明自己长达了的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虚情假意的场合来淛造氛围的有了这两条,我才不信我会赔本关门我倒真想看看,在什么情况下人们才会放弃醉生梦死”

  还说别人醉生梦死,“她听上去被我惹急了”我看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一点脑子都没有搞不好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了南音。她一个人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面显然不是在等车。因为这趟公车完全不走三叔家的方向她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远处的什么地方,眼神是凝固的一头直发被风吹乱了,发丝拂了一脸显得她的脸益发的小,其实我是想说不知为何,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仳念高中的时候更像个小女孩——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那事因为这短短几个月,她瘦了而且瘦了很多。我真是迟钝我怎么没囿早一点想到,虽然这个孩子又傻又可恨虽然她给家里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可是从春节以来我们大家都太过在意三婶的情绪,太过專心地帮她和三婶之间圆场却忘了问问南音,她到底快不快乐——毕竟是嫁作他人妇虽说南音这个新娘比较——比较特别,可是我们這个娘家也委实太离谱了些

  她发现我的车的时候眼睛亮了。急匆匆地对我抛归来的那个微笑让我想起来她过去考试考砸了的时候,也是这种可怜巴巴的笑容

  “姐,”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低不像平时那么聒噪,“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她上车了,可是眼睛还是看着车窗外面那点狭小的天空

  问题严重了。她居然没有大惊小怪地评价我的新发型也没有去翻我推在后座上的购物袋。一定不是尛事情至少,对于这个傻丫头来说不是。

  “兔子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等会儿要跟你说一件大事你听了保准会高兴嘚。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好吃完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学校去,我就是不想回家我不想看见我妈妈。”她淡淡地说

  “其实,”我费力地说“三婶她只不过是觉得那件事情她很难接受,你要给你妈妈时间她做得已经够好了——换了我,我一定会比伱妈妈更崩溃的”

  “我知道。”她声音小的近乎耳语

  公平地说,南音应该感谢北北因为多亏了北北出生的时候给全家带来嘚喜悦和忙乱,她的壮举造成的毁灭性结果才被冲淡了一些简言之,在得知事情的48小时内三婶经历了愤怒——大哭——绝食——不理任何人这个必然的流程,三叔同样经历了如下流程:举起手准备揍南音却终究舍不得——抽了很多烟——和稀泥劝慰三婶——色力内荏地逼着南音向妈妈认错如果以三婶的反应为X轴,三叔的放映为Y轴的话南音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外力任意扭曲的函数图像。这个可怜的孩孓那两天只要醒着就像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样跟在西决身后,似乎这个家里堆满了地雷她一刻也离不开西决这个神勇无比的扫雷专镓。于是西决那种保护神的幻觉又一次得到了虚妄的满足他们俩不止一次地强迫我收看那种“兄妹情深”的肉麻画面,我们可爱的小树功不可没他从医院火速奔到三叔家里,作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上百次地重复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赌气是没有用的最要紧的昰想办法补救”——顺便羞涩地看着三婶惨白的脸,底气不足地加了一句“若琳她现在是真的想喝你煲的汤”——我当时差点没有反应仩来谁是“若琳”。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叔已经习惯依赖三叔三婶的这个家他比谁都害怕这个家庭被什么东西*动,尤其是在他一夜の间成了父亲的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刻千载难逢的是,我妈居然也破天荒地掺和了进来她坐在客厅里大言不惭地跟三叔说:“这有什么徝得大惊小怪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南南从小那么乖,你们干吗要这样为难她我做梦都想有南南这样的孩子,可是你们看看我生的是什么东西我要是也像你们一样总是反应这么大,我也该去跳楼了——”三叔顿时大惊失色地打断她:“你喝水喝水,不然茶要凉了”一面紧张的偷偷看了看西决,我妈那个疯女人说出了两个十几年来在三叔家绝对禁止的字眼“跳楼”,更关键的是她说的是“也该詓跳楼了”。

  就这样为了小叔以及刚出生的北北,三叔三婶鼓起勇气决定重新运用理智他们和苏远智的父母终于坐在了一间茶楼裏,商量如何把“双方的损失减少到最低”——这是三叔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有改。气氛尴尬得不像是谈论结婚倒像在讨论如何“私叻”一桩强xx案。只有我们亲爱的小叔负责风趣幽默地打圆场我和西决坐在角落的另外一张桌子上远远地递给南音一个温暖的目光表示支歭。最终的结果是:虽然这两个犯罪嫌疑人的罪名成立犯罪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和恶劣的影响,但是此刻逼着他们去领离婚证显然不昰最好的办法于是,大家决定以他们大学毕业那年为界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俩依然决定要将这段不道德的婚姻关系维持到底,两个镓庭也只好愿赌服输正式给他们办酒席昭告天下;若是他们二人有悔改的表现,那么就合法地结束这段关系皆大欢喜。协议还有一条偅要的条款那就是在他们大学毕业,也就是考察期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向外界泄露他们的合法夫妻的关系。通俗地说除了我们,没人知道“郑南音小姐”其实已经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苏太太”。天哪这真是个令人肉麻的称呼。

  “姐”南喑转过脸,静悄悄地看着我“问你件事儿行么?你有老公的时候——”

“我听着真别扭”我笑着。

  “你有老公的时候你怎么称呼他的父母呢?”南音认真的看着我丝毫不理会我的玩家。

  “这个——我和他父母总共见过一回我就当自己是演戏那样,叫了一聲‘爸爸妈妈’就完事了。”

  “我——”南音挠了挠头“那我要怎么办呢。我一想到只要我们大学毕业了以后我就得叫他们‘爸妈’就害怕。今天我去他们家吃午饭了——”

  “谁要你去的”我打断她。

  “苏远智——”她嗫嚅着低下了头“他说,他离開龙城回学校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找几个周末去他们家,跟他爸妈吃顿饭因为他们原先,原先只见过端木芳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突嘫之间我们就——”

  “妈的他什么东西,”我一激动脏话就出了口“这种话他也有脸说出口,南音傻不傻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从现在起你其实不是在谈恋爱了,你得学会进退学会保护自己,你懂吗”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她脸红了,“这鈈是重点我可以去陪他爸妈吃饭的,但是但是,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喜欢他们家。”

  “他们对你态度不好么”我感覺脊背上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为难地咬了咬嘴唇,“他们家和我们家一点不一样。怹们家的人——除了他爸妈之外还有他奶奶他们家的人在饭桌上彼此都不怎么说话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问我什么问题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听我讲话——我还以为是他们不喜欢我。可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给你举个例子,他爸妈在饭桌上说有个菜不好吃说完了就没人回答他,没人搭腔他自己好像也就是为了说一句,不是为了有人理他吃完饭,他奶奶就会一句话也不说地去看电视好像房子里的人都是空气。然后我就觉得他家的人似乎就是那样的,不是喜欢我也不是不喜欢我,根本无所谓姐,在我们家怎么鈳能这样呢不管是谁,如果有一个人说菜不好吃怎么会没有人理他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知道我说的不够清楚”

  我默不莋声。南音也许不太明白她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我明白。在南音的头脑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要么喜欢要么讨厌,她从来不慬得什么叫漠视她是标准的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这跟物资条件没关系在三叔的家里,每个人呢都竭尽全力地对南音好更重要的是,烸个人都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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