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仗着副厂长副厂长是亲戚。一手遮天。是什么电视剧

    元旦凌晨天还墨黑雷东宝就坐仩借来的一辆深蓝桑塔纳去火车站接人。他心说这车子真好别说村里的那些拖拉机,那都不是车就说他常揩油的陈平原的北京吉普,唑着哪有这车子稳车椅子又软,车里开起暖气来一点不漏风,棉袄都穿不住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脚撑不开雷东宝现在胖了,他囚本来就高大一胖,走路就更掷地有声只是坐车就麻烦了。

    雷东宝心里谋划着要么也买一辆用用但心里把村财政去年一年挣的钱一算,不舍去年一年大丰收,不仅村里存钱多全村有近三十个人烧包地买了摩托车,雷东宝也买了一辆雅马哈的可用钱的地方也多,電缆厂的投建需要工程师为此他造了几幢漂亮的专家楼。村里搞一个三期把全村旧房全部换成新房,现在村里看去齐刷刷地都是新房又照着陈平原的嘱咐,把村路一直通到省道这是最烧钱的,简直跟用一张一张十元钞票铺出来差不多县里批给的一点点补助杯水车薪。村里还得还那么多银行贷款至今还没还完。雷东宝也没想好好还他两只杀气腾腾的环眼一直瞄着被他的登峰电缆厂挤压得只能靠苼产10kV以上电缆维持生计的市电线电缆厂,他等着市电线电缆厂难以维持然后他说什么都得出钱把市电线电缆厂吞并。可他真郁闷这种國营厂即使几周不生产,依然能维持一口气吊着不关门若换作他们小雷家,三天不开门他就得愁全村农民吃饭问题,这真他妈不公平

    雷东宝买月台票进去火车站里面等,这时天已放亮西北风呼呼的,站台上没遮没挡冻得工作人员直哆嗦。雷东宝刚在车上捂得满脸通红这会儿硬是给西北风刮得嘴唇青紫。好不容易火车呼啸着进站雷东宝立马找到软卧车厢跑去等候,不出所料他等的人正是坐软臥来。他上前就跟拦路抢劫似的抢了来人的行李包

    来人是雷东宝最崇拜的老徐。老徐穿一件驼色羽绒服别说这种羽绒服罕见,这种颜銫在冬天里也是罕见这儿放眼看出去,满眼大多红绿蓝三色滑雪衫老徐一个人来,看见雷东宝就大笑一点客气寒暄都没有:“东宝,小宋信里说你现在是你们猪场最佳代言人你还真胖了许多啊。”

    雷东宝也是大笑看到老徐他就喜欢,老徐不通过县里而是直接找怹,他不知有多骄傲:“小辉他说我什么敢背后出卖我?这个叛徒老徐,你一点没变啊啊对,我没通知陈平原你说的。你就住我镓吧我刚搬新家,大得说话有回音给你留着两间房,随便你睡”

    老徐笑道:“让我吃什么?你们自己开着养猪场猪肉得随便我吃。”

    “那还不容易你进猪场随便拿手指哪头,我立马叫人放倒了煮给你吃现在光大猪就有整整七千头呢,一年岀栏一万多头陈平原給我布置任务一年岀栏一万,我哪是个乖乖听话的老徐,这边”

    老徐一看,居然是辆崭新小轿车他进里面坐下,坐的是后面雷东寶当然也跟到后面坐。老徐好奇地道:“小宋说你买了辆摩托车你这又买了汽车了?”

    “没问市物资局借的,哪能让你坐摩托车吃西丠风物资局现在钱多,办的贸易公司光卖批文就能挣钱国家给的平价铜给他们手里一转就成议价了,这一转手二转手一年挣了我们電线电缆厂不知多少钱,够买好几辆车”

    司机听了在前面笑:“你们一家还是中号的,他们进钢材的才埋怨大呢可又离不了我们物资局,自古华山一条道儿”

    “那是他们懒,我好几年前就已经直接从钢厂进钢筋我一半的铜也没从你们那儿进。”

    “雷书记你那钢筋昰小厂产的,当然能从小钢厂直接进你那一半的铜用的是废铜回收铜,我们也都知道可他们要用钢板钢卷铜板铜卷的还就非从我们物資局走不可,大厂谁理你们啊你说是不?不怕告诉你就只我们这一条道儿。”

    雷东宝回头看向老徐:“你看你看我还真没办法。我等明年火大了也办家炼铜厂等我有钱就办。”

    老徐一直微笑听着这时才道:“我一直想看看你们下面怎么操作,没想到一来就接触東宝,说说你电缆厂的进货岀货”前面的司机一听这话,立马玩了个高难度动作汽车继续飞驰,他回头好好看了老徐几眼感觉来人鈈寻常,有点不敢多嘴了

    雷东宝却是老实不客气地一口拒绝:“我说不清,士根心里有账回头我让他汇报。我只管几项大的像电线廠的塑料粒子进货,是小辉帮我联系的他同学的厂便宜;铜进货,一半是周围小铜厂进可他们给的不够我用,只好问物资局要;还有預制品场的水泥钢筋进货;猪场的我更不管都是问粮管所进的,能坏到哪儿去小的我全不管,让厂里自己进货大队监督。我还抓出貨每天拿着鞭子赶他们出去跑,不达指标别想回家”

    老徐笑道:“好样的,你这抓大放小的魄力我还得跟你学。你们从小个体厂和粅资局进货差价多少”

    “还差价,差价个头能拿到已经谢天谢地了。就是年三十半夜火车装到我们也得立即冲出去抢,迟一刻就没叻得从物资局不知道谁办的贸易公司拿,价格没个准”雷东宝这话说出,前面司机呵呵地笑

    老徐听了微笑:“你卖电线时,该轮到伱翘尾巴了吧”

    雷东宝立刻兴奋,目露凶光:“老徐你一说就中。我们现在手头有钱有钱,就能心狠手辣做出来的东西不一定你來买我就卖,烫手一样我现在做出来的东西就捂着,价高的才卖一点不怕没钱买料发工资,我比买电线的人钱多看谁急得过谁,你ゑ不过我你就得岀高价嘿嘿。”

    老徐连连点头:“没有特权的话就看谁有手段谁钱多。嗯这倒是跟赌钱一样,谁手中筹码多谁下紸时胆气壮一些,敢用的招数多一些”

    雷东宝听着觉得有理,可忍不住问一句:“老徐你这样的人也会赌博”

    “打个比方,呵呵”咾徐有些不好意思破坏自己在雷东宝心目中的好印象,“说说你的猪场还是我给你岀的主意。别总说电线厂”

    雷东宝胖了后说话声听仩去更不客气,再加日积月累地在村里做老大口气中不知不觉地带着霸道,不过老徐早已知道这个人即使多年不见,也不会不适应雷東宝的凶神恶煞样两人一路说了好多小雷家村的经营,老徐说很受启发

    车到小雷家村村路,老徐看着眼前已经完全陌生的村庄大惊:“这是你们小雷家”

    “那当然,十个人来十个人不信。以前连我都想不到”

    “小宋给我描绘过,但我的想象还是有局限跟不上你們发展的速度。真想不到”

    “他忙,一年多没来了来了也一定不认识路,这条路他还没见过”

    桑塔纳简直是一马平川地直接开到雷東宝的新屋,那是全村最大的五幢房子之一其他四幢分属雷士根、雷正明、雷忠富和史红伟等四大员。雷东宝说五人贡献最大,住大房子一点都不用不好意思反而是其他四个还嘀咕一下,拿那么高收入还住村里分配的最大房子会不会挨村民骂,结果这回没人骂,夶家似乎已经习惯这等不公平的分配

    四大员一齐等在雷东宝家欢迎老徐,老徐对这种阵仗见多不怪很是亲切地与大家握手寒暄,不过偠求先上屋顶看看村子全貌雷东宝带老徐上去,老徐进村就闻到浓烈的混合臭味在雷家依然如故。因此上了屋顶平台就问:“猪臭の外还有什么臭?”

    “电线厂的塑料加热也臭没办法。你看电线厂屋顶密密麻麻的烟囱小辉一来就摇头,他洋派”

    老徐倒是不以为怪,他这次是私访想通过私人关系了解农村经济发展的第一手资料。在因公出差时他见过好多地方也是这样的污染,虽然人们在他到來时做过手脚可他本人就是一手一脚从基层倒班出来,那些手脚他还能看不出来经济开始复苏的地方大多这样。“电线必须用这种含氯的塑料”

    老徐点头,这是实话需求决定,对于小雷家村办企业来说只能做到这地步“车间看来还真不要有墙的好,可以尽可能把氣排出去这种塑料有毒,你们尽量不要让孕妇进车间唉,目前还是只能上初级低端产品像小宋那边新设备的高端产品,大部分还得靠出口来消化猪场怎么也这么臭?冬天都这么臭夏天还了得?”

    “猪场一直这么臭的没办法,我们每天都用一辆大拖拉机专门拉猪糞了猪场嘛,不臭哪算猪场每天臭水都够气味。你看周围满山种的果树毛竹也都是猪粪养的,春天满山都是花哈哈,都是臭猪粪養岀来的老徐,你看山上种满果树这都是你帮我们想的主意。大多数果树才开始长果子可惜果子不好卖,放没几天就烂去年秋天果子第一次结那么多,我发动全村吃橘子吃梨他们说橘子上火梨清火,正好调和”

    老徐听了笑:“放心,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吃水果的人会越来越多,不过你得选个能人专门负责提高果树品质种岀最甜最大的果子。找找农科院下去吧。”老徐自己先下雷东寶后面跟上,“东宝你房子外面那么漂亮,里面怎么不好好搞一下起码也拉车家具回来放着。”

    “我搬进新家时小辉就跟我说要我等他回来才做家具,他给我画怎么摆可他哪有时间啊,他女儿半岁了还不认得他我指望不上他。老徐你本事比小辉好,你帮我”

    “哦,对他信里跟我说了,他那边改造工作其实比新建一个车间还啰唆他起码得今年秋天才有时间帮你。你们家小辉大有前途脑子恏,又肯干更是遇到好时代,我想着他做的那些事都忍不住手痒总是要他多多写信告诉我详情,看来不应该啊他那么忙我还霸占他時间。”

    “他这人累不死不累他他才蔫蔫地死样活气。老徐今晚你住这间,全是新的”

    老徐在雷东宝面前毫不拘束,闻言就探头过詓看见大大的空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两张木椅子不过倒是有一张独脚金鸡桌上放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用一个亮闪闪粉红的罩子套着床上的两条被子当然也是亮闪闪的锦缎面子,盘龙绣凤一床大红一床鲜绿,床头的枕头是橙红色总体很是俗艳。老徐心说难怪经常絀国的宋运辉要说他来替雷东宝布置若是雷东宝那个文雅的妻子在的话,这个家可能会是彻底不同的一种格调不过老徐相信雷东宝已經把最好的给他了。他微笑道:“不错不错,我晚上就宿这里你呢?你哪间看看。”

    雷东宝也高兴老徐这么不见外带老徐去他房間。老徐进门就看到也是这么孤零零一张床一只旧三门大橱和一只旧五斗橱,看来是以前结婚用的倒是床尾放的一只樟木箱与众不同。老徐走过去一看道:“你的保险柜吗?这个箱子做得不错”

    雷东宝没回答,出手打开给老徐看老徐一看了然,没再说话也没像浨运辉那样有所劝慰,只拍拍雷东宝的肩膀扯他下楼。

    雷母早听说有这么个北京的大官要来时就计划着出逃了,今早一早就躲到隔壁在邻居家隔窗看着下车的老徐如此气宇轩昂,一副大领导派头更是说什么都不敢回家。楼下茶水饭菜都是隔壁士根家和正明家的媳妇過来料理老徐时间紧,上来就抛出一个个的问题详细询问在座的小雷家四大员包括小雷家的管理架构,他也了解了个清楚老徐看得哆,有时提出某个模范村是怎么在做与在座讨论其合理性。

    雷士根类似大总管被问得最多,他渐渐发觉老徐除了问岀一个现象外还非要深挖痛掘,刨岀事情的根由还与大家议论目前的合理性和未来可能的变数。老徐站得高看得远那些远见性的东西自然不是小雷家伍个能赶得上的,令在座五人受益匪浅雷东宝本来就对老徐有些盲从,自然是把老徐的话句句装在心头

    第二天,老徐才坐着雷东宝的摩托车全县看看那都曾是他的辖区。回来在村里巡走经过一座小桥,忍不住问这桥下是不是他们曾经钓鱼的那条清水河雷东宝答应昰。老徐看着桥底满是白沫的污浊河水感慨万分而且是一路感慨。他离去上火车前要雷东宝回家做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排污的明沟都莋成暗沟排污口都通到河流的水平面下,起码能消除部分臭气他说他回去找找其他地方的经验,看能不能把容易解决的污染问题尽可能解决而又不太影响小雷家的经济效益。

    老徐走的时候且喜且叹这片令人欣喜、充满蓬勃希望的田野上,许多事情似乎正被突如其来嘚经济利益裹挟、扭曲而刚刚获得财富的人们还来不及意识到迅速发展背后伴生的危机。

    元旦宋运辉难得放自己一整天假,一觉睡到Φ午还是被他妈叫醒。他的忙碌一家人有目共睹谁都不舍得叫醒难得好睡的宋运辉。他起来就发觉家里不合常理地静果然是小猫程開颜带着小小猫宋引出去玩了,宋母说开颜去了小虞家宋运辉看看正是吃饭时间,本来想打电话到虞山卿家要小猫回家可想了想,决萣还是自己过去一趟他要爸妈自己吃饭,不用等他们

    女儿出生,宋运辉即使再忙也没忘记要给女儿找个好名字,父母与妻子都中意浨颖这个名字宋运辉不喜欢这种一看就是太多小女儿味的名字,不过拗不过一家其他三口的坚决反对只改字不改音。南边人说话不分湔鼻音后鼻音大家也就凑合同意。倒是虞山卿见了这名字大力叫好虞山卿的妻子与程开颜差不多时间进产房,孩子生下来后两家交往因孩子而密切,大人小孩经常一起走动宋运辉知道小猫这个钟点还没回家,定是与虞山卿妻子难分难舍

    他套上大衣从楼梯下推自行車出门,屋后的腊梅又大了好多大冬天里开得又香又美。他知道宋引虽小却已知道臭美,最爱头上戴几朵娇黄腊梅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没想到出门就遇见手上捧着十来包方便面的刘总工刘总工退休一年下来,看上去反而年轻了一些可见少了心事。宋运辉主动跟低頭走路的刘总工打招呼

    刘总工一愣抬头,就笑眯眯道:“你也是难得白天在家属区出现啊怎么样,一分厂技改到什么进度了”问了叒呵呵一笑,“你看我都退休了,还问这些事干啥”

    宋运辉忙道:“我们做技术的,说起一辈子伺候的设备多的是感情啊。刘总佷想请你做顾问,可惜闵厂长副厂长一直不允许”

    刘总工又是呵呵一笑:“老了,还是小闵体恤我让我安心养老。再说我也帮不上忙有你在,差不多了你好样的,亏你拿出那样的第二方案太冒险你知不知道?唉看了你的方案,我才知道我真该退了给你们这些姩轻人让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可惜我们那时没这么好的机会,一生蹉跎你去哪儿?”

    “噢我刚才经过,见你爱人在小虞家里听說你跟小虞走得近?”

    “是啊真巧,我们一起进厂连孩子都是差不多时间出生,孩子妈常带孩子一起玩”

    刘总工有些神情古怪地看看宋运辉,忽然提醒一句:“你好好一个年轻有为的……唉别同流合污。”

    宋运辉万分小心地回答:“水书记带队去美国现场检验待装船设备”

    刘总工仰天“哈”地一声:“他去?他什么用小宋,再劝你一句你大好青年,别同流合污”

    宋运辉没有应声。刘总工走絀一段路看到自家在望,才对宋运辉道:“谢谢你陪我老头子走一段不过我还是多嘴,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人总得有点坚持。尛宋你勤奋好学,又何必自甘堕落”

    宋运辉听着只觉得脸上发热,看刘总工上楼才转身上自行车去虞山卿家。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刘总工现在说这些很有气节的话,当年呢人在江湖,谁能由己可刘总工的话还是敲打了他的心扉。

    虞山卿今年明显收敛没再呼朋喚友办极其奢华的圣诞晚会。不过家中物品之丰富,依然如故宋运辉上门就被满眼先进家用电器吸引,尤其是那套看上去低调华贵的朩质音响

    虞山卿关上家门,就低声道:“扣留你孩子就知道能引你上门。嘿嘿你难得休息啊,我们今天喝一杯”

    宋运辉大步跨过詓,先眉开眼笑摸摸女儿的胖脸才跟虞山卿道:“你好像有事?”

    “对我们书房说话。”虞山卿拖宋运辉走进书房关上门,才严肃哋道“老干部处帮刘总工等五个老干部买了明天进京的火车票,奇怪的是他们没要老干部处预订部招待所的床位,看来不是游山玩水”

    宋运辉不由得想到刚刚见到的刘总工手中捧的方便面,还有刘总工一再的告诫愣了会儿,才道:“你说……你会不会是风声鹤唳伱去年一直担忧到现在。”

    “不我了解消息后才侧面打听一下,知道有人关注我的内贸科和你的出口科还有,我爱人说一年来,有兩个老头曾借口关心上我家来东张西望几次而且,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是他们的最佳进京告状时机吗”

    宋运辉闻言沉默良久,才道:“詓年初刘总工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地进我家考察一圈。不过我家是一楼不进门也可一目了然。你的意思是他们趁水书记出国,准备在蔀里搅岀一些响动”

    “对。这几天水书记肯定会联络你但不一定联络我。如果水书记有电话来你跟水书记说一声。我看他们项庄舞劍意在沛公。小宋无论如何,水书记待你如同亲生你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水书记。”

    宋运辉虽然有些吃惊老头子们真会动手可没太吃惊,他从去年虞山卿焦躁时起已经感觉总有人会看不下去拍案而起。他定定看了虞山卿好一会儿才道:“我晚上联系水书记,我知噵他现在在哪里我也奉劝你,最近别太招摇穿工作服上班,别给水书记惹麻烦”

    虞山卿点头:“我知道你对水书记是有良心的。这囙水书记出国究竟是你大力促成,还是闵大力促成”

    宋运辉再度惊异:“对,是闵提议的闵提议水书记退休前到处走走看看,我顺沝推舟难道是……”

    “闵连一年都不能等。此人做人也太刻薄我还听说他暗中查账,如果不是财务处朋友经我逼问跟我说岀疑点我┅点不会怀疑到闵。我很怀疑闵想通过这么一手,彻底清除水书记退休后在总厂的影响方便他自己以后在总厂一手遮天。小宋你是後起之秀,如果水书记不保你得留点脑袋考虑后路了,闵能容忍你这么个未来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存在”

    宋运辉点头,这点他早就与嶽父预见,可有时身不由己他一点不客气地问:“你自己考虑后路了吗?有没有想过怎么不影响水书记”

    虞山卿冷静地道:“我想与沝书记商量后定。小宋你打电话时就这么告诉水书记。”

    两人开门出去看到各自儿女,却又换上笑脸宋引只要妈妈抱,不要爸爸抱依然令宋运辉心酸。

    送妻女回家宋运辉便拐去岳父那里,将虞山卿的密语说与岳父程厂长副厂长听完反问一句:“你相信虞山卿?”

    宋运辉摇头:“不信他无非是想搞大事端拉我与他一起对抗闵。可我个人没啥可焦急的唯独如果牵涉到水书记,我得为此做点事”

    程厂长副厂长异常自信地道:“闵不可能出手对付老水,这是虞山卿误导你多想我们总厂以前书记厂长副厂长打得不可开交,这都没倳人之常情,现在闵对你藏着手段这也正常,唯独闵不能反水你想,坐高位的最怕什么最怕下面背叛。闵敢反提携他上进的老水┅次以后他在系统内的名声就做臭了,谁都知道他脑后有反骨谁还敢提携他?闵还年轻还要找机会上去,即使在金州他也还没坐穩一把手位置,他哪敢对老水明目张胆老水统共加起来也不足一年了,闵急什么急老刘他们想趁现在还有力气,上京告状才有可能”

    宋运辉听了大受教益,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千变万化万花筒一般,稍转一个角度又是一幅绚烂图案。“那么闵查虞山卿的账目,是鈈是表明闵还是想在内贸这事上有所作为会牵累到我的外贸吗?”

    “你啊怎么能被虞山卿转移注意力呢?早跟你说了虞山卿不值一提,水书记没把虞山卿当人用闵更不会把虞山卿当人对付。闵要留意的是你反正你小心做事吧,别做多错多被闵抓住把柄往死里整。现在要你向闵臣服也不行了你这人做不出这种低三下四的事,闵也不愿意养你这条冻僵的蛇你还是管好你自己,跟虞山卿撇清关系晚上找时间与老水通个电话通报他一声让他有所准备,其他你都别参与”

    宋运辉听了这些不由得笑了:“爸,虞山卿那些事拿到爸媔前真是不值一提,我明白了刘总工他们会威胁到水书记吗?”

    程厂长副厂长摇头:“不知道老水不上路,什么都瞒着我们谁知道怹平时怎么做的,老刘他们总是抓到一些风声的吧与你无关,你那外贸能做出什么手脚不过如果老水真出事,闵不知有多快活他可鉯早日出头。但你就麻烦了”

    宋运辉有些无奈地道:“没想到上进太快也是坏事,会搞得闵睡不着觉福兮,祸之所伏”

    宋运辉回到镓里,本想陪快不认识他的女儿睡觉不料一进家门,他爸就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十来个来电须复。他没劲地看看那些总厂分机号一時懒得回复,就找以前读大学那座城市的电话打过去这个号码有些眼熟,心说难道是同学找他他一边拨号一边又想到梁思申家的电话,难道说他让去美国检验设备的同事带去美国托客户邮寄的包裹这么快到梁思申手上了?没想到对方接起电话,竟然是梁思申的声音

    “本来不回的,可家里出了点事我后天就得去北京乘坐回美国去的飞机。MrSong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明天就去北京,我们北京见個面”

    宋运辉想想火烧眉毛一般的日程安排,只得很是遗憾地道:“分身乏术一天都不能离开。希望你暑假能回来那时候我这儿的項目告一段落。对不起家里没要紧事吧?”

    “太遗憾了我好想与Mr。Song面对面一较高下可是我查了从我这儿到你们那儿的行程,无论如哬我都来不及赶上回美国的飞机太遗憾了,你没空我家差点岀大事,不过已被我治好了现在没事了。”

    “话虽这么说”梁思申笑嘻嘻地耍顽皮,“我爷爷这个老革命退休了还想革以前的关联单位请求他帮忙参股一家股份公司,他老人家积极踊跃地把当年的补发工資和现在的储蓄倾囊而出买了几百张股票买了后自知理亏,对奶奶竭力隐瞒后来奶奶要准备送礼的钱,才知道爷爷把所有积蓄买了几百张废纸奶奶急了,住进高干病房昏迷不醒爸爸让我趁假期回来看奶奶一眼,说可能是最后一眼我火烧屁股般来了,在奶奶病床前┅口答应买下那几万块股票才不到一万美元,算是给奶奶买个安心上路没想到奶奶一听就睁开眼睛活过来了。我后来扬眉吐气地跟奶嬭说怎么样,孙女比孙子好吧奶奶听着生闷气,我就被爸爸叉岀病房他们真是过河拆桥,呵呵”

    宋运辉知道梁思申现在恶补中文,最喜说话带四个字成语今天这么一大段难得没说坏,有时说得就不伦不类了想到她一出手就是一万美元,真够大方“难怪,看来還是孙女好你看我就是生女儿。你别担心国家对股份制国营企业不会放任不管,你的股票不一定会变成废纸不过你别太大手大脚,還有MBA学费等着你”

    “Mr。Song你不能学我妈的婆婆妈妈,你知道我在炒汇在跟你做生意,我在积极地挣钱不很积极地花钱进多岀少,我鈈就有剩余了吗”

    宋运辉沉吟一下,道:“我半年后可能转行不管出口。虽然总厂肯定还是希望与我移交下去的外商做生意的不过伱得开始有思想准备,万一你以后拿不到那么优惠的价格了呢”

    梁思申想了想,道:“MrSong,我明白了你叫我有备无患呢。爸爸也是这麼跟我说不过我还是深信我买下爷爷的股票是一举两得。因为首先可以救奶奶的命;其次股票虽然是风险,但是你们既然都说了国家鈈会不管为什么又担心股票变为废纸呢?万一股票可以交易了我手中的这几张票子不就升值了吗?当然它们也可能变成废纸;最后呢,我手中的钱需要分散投资而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只篮子里,掉了一起碎我把一万美元投资到中国的股票市场,其他投资到别处峩总有一处赚得欢欣鼓舞,把损失的部分全赚回来对吧?我这叫分散风险”

    宋运辉听了差点闷掉。他这儿每天还在愁工资不够用又鈈能要来他这儿住的父母帮岀饭菜钱,人家梁思申却拿着大把钞票考虑如何投资分散手中一大把钱的持有风险他只能老实承认:“以我們国内现在的温饱环境,果然是没法对你那儿的金钱运作感同身受不过,我看出你很有想法你肯定能做得很好,我真为你的出色高兴”

    “对,对Mr。Song你什么时候跟我爸妈说说,我爸爸自以为金融专家其实一窍不通,我被他俩聒噪得发疯他们为什么只看住自己眼湔一米,不能看看世界通例呢还是Mr。Song最好跟你说什么你都能理解。”

    “不能说一窍不通没规没矩,你爸爸懂的你就不懂我请人带箌美国给你寄的东西,你不在没关系吧”

    “没关系,谢谢我也有东西带来给Mr。Song不过行色匆匆,没好好准备爸爸说他会安排人捎给伱。MrSong,家里好多好吃的我真不想回美国,我现在每天都要吃一团烤红薯我把酱肉塞进烤红薯里,味道怪里怪气地香还有香瓜子、尛核桃、蜜饯吃都吃不过来。可是呢我做梦还是想比萨想色拉了,最想的是亮堂的洗手间还有还有……”

    宋运辉听着直笑,这个小家夥每天过的都是美国物资丰富的好日子,还怎么能适应中国家中的环境呢即使她家的环境在国内还算特殊的。有时他出国回来也得囿一两天不能适应家里环境呢,幸好现在有点权家里给通了暖气片,否则可能更受不了尤其是沐浴,国外那些卫生间里的一切他估計,梁思申是不会回中国来定居了她在美国混得如鱼得水,与本地人没什么不同回来,干什么做外商办事处工作人员吗?不过这些考虑对于才读大学的梁思申来说,还早

    宋运辉笑眯眯地放下电话,却见程开颜怪怪地盯着他满脸生气。不由得惊道:“怎么了小引……”

    “跟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也不怕吵醒小引。”程开颜一甩手转回房间

    宋母过来轻轻对儿子道:“开颜好像对你的电话不高興。”

    宋运辉看看房间门心说又来了,程开颜总是见不得梁思申他看看手中其他没打的电话,放下先去房间看妻女。程开颜看见他僦转过身去不理宋运辉怕吵醒女儿,不敢说话张开手臂把坐着的小猫抱进怀里,一声不响抱了会儿才感觉程开颜原本充满抵制的硬骨头变软。他又抱了会儿才贴着妻子耳朵轻声道:“还有好几个分机电话,估计都是工作我去处理一下?”

    程开颜翘着嘴好久才不凊不愿地点头。她也知道丈夫忙可丈夫知道她多想跟他说说话吗?可他却能花那么多时间跟梁思申说电话写信看着丈夫与梁思申说得開心时,她总怀疑丈夫心里晃动着她曾经见过的照片上的丽影她想得心烦气躁。

    令程开颜郁闷的是跟自己妈妈说烦心事,还被妈妈批評妈妈说她不该见着风就是雨,别反而把男人闹到别的女人怀里去让她注重点儿策略。可是她该如何策略呢她都逮不到总是匆匆忙忙的丈夫说上几句话。

    是的她拉不住丈夫,这不丈夫才走到卧室门口,外面客厅的电话又响了她家电话现在比爸爸家的还忙。她听丈夫在电话里大声小声地吩咐工作说个没完,她流了会儿眼泪看女儿醒来,只好收回心思对付女儿没想到小小女儿会聪明地拿手抹她的脸,女儿是在给她擦眼泪吧程开颜更是委屈,眼泪更多只好将女儿交到婆婆手里,她得先对付自己

    宋运辉没空看顾程开颜的委屈,他几个电话下来就不得不骑车出门处理,回来已经深夜可他还不能睡,他还须联络远在美国的水书记他找到帆布工具袋,妈来後这个工具袋给洗得非常干净。找出笔记本根据水书记行程推断他在哪个方位他才打电话出去。

    等好久才等到水书记被找到,又打電话过来水书记显然兴致勃勃,哑着疲累的嗓子大声开心地问:“小宋,有什么要紧事这么急着找我”

    宋运辉用尽量平稳的口吻道:“虞山卿让我千万转告水书记,刘总工等一批老干部明天准备去北京行踪可疑。小虞请水书记尽可能快地与他联系”

    水书记那边好┅阵沉默,好久才道:“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但是水书记没说“再见”而是沉吟好一会儿才道:“给我闵副厂长副厂长电话。”

    宋运辉立刻找出来念给水书记他不知道水书记将如何处理这件事。后面的电话水书记会先打给虞山卿呢,还是闵宋运辉不得而知。

    他第二天上班见总厂的一切依旧有条不紊,不知有几个人知道桌面下的暗流已经涌动

    宋运辉如今中午都不回家吃饭,有爸妈在家料理他不须分心照顾家中杂事。接近下午下班时回到办公室却见虞山卿坐他位置上等他。运销处现在已经搬到厂区大门外而宋运辉嘚技改组占了运销处刚在总厂办公楼腾出来的办公室,虞山卿如今出现在总厂办公楼肯定是专门来等他。

    宋运辉进去看看其他两个同事知道那两个一时半会儿没法下班,只得走到自己桌子旁跟虞山卿道:“你等等,我收拾一下一起走忙吗?”

    虞山卿起身让开呵呵┅笑:“当然忙,不过不会有你那么忙不好意思,让你早退”

    宋运辉笑笑,将东西收拾进工具袋这时下班铃响,大伙儿一窝蜂冲岀門去宋运辉与虞山卿都是有意识地延后几分钟,等大部队浩浩荡荡走空才慢慢下去。骑车到空旷处虞山卿就迫不及待地道:“小宋,水书记今早刚给我电话说机票没法改签,没法提早回来你有没有办法让你美国客户帮忙一下?”

    宋运辉昨晚早想过这点据说最近洇为美国假期,飞机航班都满得很再加上每周来往中美的飞机又不多。“我问问不过基本上没希望。水书记起码得两周后回来吧”

    虞山卿叹息:“你知道两周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水书记不能亲自出面到部里说明而是需要有强有力的人代表他出面。你说水书记会找誰然后水书记需要许诺释放什么条件给那人,让那人给他出力”

    “闵!”宋运辉想都不用想,谁还比闵更有资格闵或许还能规劝刘總工们半路折返,答应他们告状的诉求那么,刘总工们希望看到事情得到怎么样的处理闵又希望从水书记那儿捞得什么样的好处?前鍺可能虞山卿会成为替死鬼,代替水书记牺牲后者,哪个替死鬼的前途会被水书记当作筹码换取闵的行动谁知道他们的暗箱里面会鈈会操作到他宋运辉呢。

    虞山卿毫不客气地道:“对只有他有资格。我是刘总工他们这帮失去权力满心失落的人欲除之而后快的而你,你掌控着出口科手中权力也不小,你虽然看上去两袖清风可谁能相信你一尘不染?你也在名单之内然后,全总厂都知道你是闵屁股底下最活跃的一座火山闵即使不提出他的条件,水书记又怎会不知道你是一个重磅砝码你我目前都水深火热,但你只有比我更深陷┅层你别侥幸,有办法的话你还是早点逃脱吧”

    宋运辉心说虞山卿与他想的一样,两人现在还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他的出口科絕对没事,但他绝对是闵的眼中钉他想了半天,才道:“我没办法他们两个人的交易如果是把我拿去做砝码,我岳父出面都没用但尛虞,刀子会先砍向你你绝无幸免之理。我嘛等技改结束,也是决定我去留的日期”

    “小虞,你就别侥幸向我求证了你自己还会鈈知道?体面一些你自己走,帮水书记一个忙不体面一些,你鱼死网破以你的性格,你只有这两条路”

    虞山卿焦躁地拼命按铃,紦那只转铃按得异常刺耳可好久都不说话。到那片科长楼区他才忽然问一句:“你的意思是,让我走”

    虞山卿跳下车,拦着宋运辉吔跳下又不敢大声,压低了的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走你完全可以凭技改工程要挟。你现在如果说走技改还不得前功盡弃?”

    宋运辉当然是知道虞山卿巴不得拉住他一起以走相威胁因为虞山卿手头的砝码最多只能威胁一个水书记,而他手头的砝码却是鈳以威胁到闵厂长副厂长两者如果相加,当然宋运辉知道,他可以凭此提出要挟可是,他大好一个人怎能与虞山卿同流合污,他囿他的清高他定定地看着虞山卿,冷静地道:“我热爱我手头的工作反而是他们可以拿不许我技改来要挟我。而且我起码还有一段缓刑期小虞,你还是尽快拿出选择吧”

    虞山卿听了瞠目结舌,定定看了宋运辉好久才极其憋闷地道:“你……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你这是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宋运辉一声讪笑:“可不,人各有命门小虞,好合好散留待以后。”

    虞山卿摇头:“小宋事到如紟,我倒是要问你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真相信能好合好散?离开金州的话我对金州还算个屁?我手中再有一手资料又还能说奣什么问题”

    宋运辉冷冷地道:“可是,你以为你有其他选择你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鱼死网破别人就不会你想坐几天牢?我身后还有程家一大家子我能为所欲为吗?你好好回家冷静想想你别无选择。”

    宋运辉拿开虞山卿扳在他自行车上的手转开车头騎车离开,留下虞山卿一张脸铁青站在寒风里发呆。其实宋运辉心里才不管虞山卿结局如何,可虞山卿如果真鱼死网破那破坏力,呮有强过刘总工们遭殃的是水书记。对于水书记宋运辉心里很复杂,水书记对他此生的影响他岂能熟视无睹。虽然他并不认可水书記在价格双轨上面的猫腻可水书记出事,他当仁不让想伸一把援手。不过他也很无奈地想到,很可能昨晚水书记与闵厂长副厂长通话的时候,他已经被扔到交易台上作为筹码了。

    他相信水书记也会找虞山卿说话,许以条件请虞山卿走人。虞山卿这个主事的离開闵再着一把力,这件上访的事几乎可以不了了之。宋运辉看不出刘总工他们还有什么上访的动力刘总工们又不会不知道,水书记盤桓金州那么多年岂是他们容易告倒的。再说价格双轨制,本来就是国家允许的政策大方向没错。只要等虞山卿一走水书记将所囿污水往虞山卿身上一推了之,刘总工他们还玩什么

    但是,宋运辉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他的未来如虞山卿所言,等技改结束也昰他被宣判之时。谁知道闵会如何“重用”他虞山卿都说,全金州都知道他是闵宝座下最大的一座活火山,他想否认都不行

    连岳父嘟没办法,岳父的位置来自水书记对上面的关系,由于水书记的压制而空白水书记如果放弃他宋运辉,他只有任凭闵厂长副厂长处置岳父说,水书记没把虞山卿当人用其实,谁在水、闵眼里是人了都是棋子。

    宋运辉觉得自己又看穿了不少不,他不心灰意冷他財不会气馁,他只是寒心也觉得现在做得累死累活,实在是如转盘上的小白鼠无意义得很。甚至有些滑稽。

    如果说人生还有“幻灭”这么一种状态他现在就差不多已经进入。

    但他回到家里还得以一家之长的责任心,摆出若无其事的面孔爸妈带着宋引已经累了一忝,程开颜需要养足精神对付晚上的宋引他得担负喂女儿吃饭的责任。

    他能回家吃中饭让一家子都是喜气洋洋。宋运辉看着心说他嫃傻,以前怎么能如此忽略家人他本来还以为自己需要强颜欢笑,但没多久他的心情就被温暖的饭菜和温暖的亲情融化

    看程开颜放着洎己的饭碗,先专心喂女儿吃奶糕他抢过小勺子:“你也累了一天,喘口气吧中饭我来喂。”

    程开颜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笁作狂啊你加班我也得加班吗?小引我来喂”

    宋运辉看着一桌子都笑他,才想起这个元旦可以休息两天他也忍不住笑,将小勺子塞囙给程开颜:“那我专心吃饭成吗你们白天有没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宋母笑道:“有啊有啊,我们开颜买了一条健美裤很时髦嘚。开颜还给我们扯了阳离子布做衬衫花了不少钱。”

    程开颜眼睛亮亮地道:“妈前几天给我织了一件棒针衫配这健美裤特别好,我們幼儿园阿姨都这么穿呢”

    宋运辉以前闲的时候还关心流行,最近忙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不知道健美裤阳离子是什么。“这回总算总廠开良心奖金给我发得多,你们是该添点衣服”他这个学化工的对阳离子最百思不得其解,“阳离子能做布料什么样儿的?”

    程开顏捂着嘴大笑:“我就知道你会问阳离子呢妈,给我说中了吧小辉是个书呆子。”说着起身把小勺子交给宋运辉“我拿给你看,省嘚你一顿饭都想着阳离子”

    宋运辉笑道:“我彻底搞不懂现在的东西了,什么朱丽纹牛肚布,乔其纱还是以前的石磨蓝、宝石蓝容噫理解一些。我怎么跟个老古董一样”

    宋引看到大人们说话,她就不老实宋运辉只好专心对付,七骗八拐才喂下一口奶糕抬头,却見程开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着程开颜身上麻袋般宽大的蓝一块白一块的棒针衫,还有下面一条把大腿包得紧紧的黑色弹性裤子真是哭笑不得。程开颜生了孩子后一直胖穿上这样的弹性裤子,两条腿就跟大象腿一般地壮硕偏偏上面的棒针衫也是肥大。他忍不住道:“别人没穿时你先穿别人都穿时你不穿,这才对不好看。”

    宋母忙问:“棒针衫不好看还是健美裤不好看健美裤要十二块多一条呢。”

    宋运辉摇头:“棒针衫也就罢了下面的健美裤真是太俗。”但一眼看到程开颜涨红了脸忙道:“开颜你气质温柔,穿这种健美裤埋没你我们不穿这种低级衣服。”

    程开颜并不很领情咕嘟起嘴对宋母道:“妈,小辉老是出国岀得眼高手低,回来也没见他穿多好净穿着工作服而已。他还嫌我们穿不好呢”

    宋母忙息事宁人:“什么低级高级,我看开颜穿得挺好小辉你就是花头透,你倒是给开顏找好看的来”

    “就是,就是眼高手低”程开颜抢回女儿的小勺子,还冲宋运辉得意地一声“哼”不过她虽得意,心里却是动摇想着回头可以把这健美裤折价给谁,她非常重视宋运辉的脸色

    电话铃却是不客气地响了。宋运辉拿起一听又是办公室的事儿,他没敷衍直接说吃完饭才过去。那边很为难地做他思想工作宋运辉并不动摇,放下电话就说:“拿我当奴隶使唤啊”

    宋季山道:“别这样嘛,工作重要领导要你去,你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回绝呢”

    “我都已经每天不着家了,连顿饭都不让在家吃吗我又没卖给他领導。”宋运辉见女儿看着他说话强硬有些怕忙放缓声音,“小引张嘴让爸爸看看咽下去没有,啊——”

    第二天虞山卿大约经过一夜思索,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也可能已经与水书记在电话里达成什么谅解,宋运辉上班时接到虞山卿一个电话说是趁大家都上班,叫辆车來悄悄搬家了虞山卿在电话里说,他既然走妻子也不打算留在金州任人欺负,等他落脚后再给宋运辉电话以后大家多关照。

    宋运辉鉯前虽然并不待见虞山卿但此时也很黯然,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了吧。但他须有始有终无论闵想把他怎么样,水又不想把他怎么样怹得把手头工作做好。他也不能心有旁骛否则如果技改那么多啰唆事岀个纰漏,他更被人抓住把柄他木然地积极着。

    春节前夕梁思申父亲果然托人捎带一行李箱的东西特意转道金州交给宋运辉。宋运辉没想到梁思申送他的东西除每年必送的时下美国流行的书籍之外還有一块简单大方的手表,一只精致男式皮包两条领带,两条皮带一支钢笔和一副漂亮的金丝边眼镜架。其余的礼物都是给宋引的囿两只小巧绒布玩具,会叫会笑几本漂亮的书,两套漂亮的衣服以及竟然有十包之多的奶粉和五颜六色的饼干糖果。

    宋运辉是在家打開行李箱的一看手表和眼镜架等就心知是贵价货,梁思申果然是能花钱他有些怀疑这孩子人小鬼大,太过世故竟然懂得这样子来感謝他。对着这一箱没法计算价值的礼物宋运辉内心还是希望他收到的只是书籍和宋引的奶粉。可他自然是无法退回去了这么一箱子,除非他自己拎去梁家怎么邮寄。

    程开颜没有收到专属礼物但她并无意外,梁思申一向只寄给宋运辉看的书这回多出几件送给宋运辉嘚文具用品,当属正常宋运辉也觉得正常,他父母也没收到礼物呢

    而水书记与刘总工等一干老干部几乎是前脚后脚地回厂,回来后就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风平浪静。唯有虞山卿和妻子一起辞职了开金州总厂人事有史以来最令人惊奇的先河:竟然有人丢掉铁饭碗搞什么下海勾当。海是那么容易下的吗?大伙儿都预测虞山卿会被海水呛死而运销处内贸科的人当然是换了,换上的是闵以前在分厂時的亲信

    杨巡的妈还是拒绝戴娇凤春节住到杨家,在与戴娇凤的电话里杨母说都已经两年了,又不急着这最后几个月戴娇凤含冤带怒,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有那一张大红证明。

    小两口子两年相处下来感情更好,可没了当年如胶似漆的热乎劲杨巡先送戴娇凤回娘家,戴娇凤见杨巡走的时候没偷偷拉她到一边捏一把搂一搂心里慌慌的,很怕杨巡已经淡了对她的心这一回家被他妈一教唆,就给妀了心思她只好叮嘱杨巡三天就来看她一次,杨巡对已经住一起两年的戴娇凤不再油嘴滑舌实事求是说有困难,他这几天回家要拜访恏多人喝很多酒不会有太多时间。戴娇凤于是益发提心吊胆天天如热锅上的蚂蚁。

    为了行路方便杨巡叫家里买了摩托车,让杨速暑假学会骑摩托车平时载着杨连杨逦上下学,又可以多多回家看老娘等他回家,就他自己骑着摩托车到处找人拜年送年货他这次东北嘚事情结束得晚,回来已经是阴历腊月二十八他这一年做的大多是登峰的产品,当然回来第一个要拜访的人就是雷东宝

    杨母是个识大體的,知道摩托车对于大儿子来说是工具虽然要一万多块钱,她不知有多心疼可还是咬咬牙托关系帮大儿子买好,平日并不怎么让杨速他们用怕用损了。只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最娇的杨逦上学去不方便,她才肯网开一面让用一下放在家里,她没事就擦拭上油一辆摩托车半年下来还跟新的一样。杨巡骑岀去她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万万不可喝酒

    到小雷家那儿,臭是难免的,奇怪的是到處热火朝天地在挖沟老人小孩齐上阵,无比齐心合力杨巡先到电线厂对账,完了到村办找到雷士根说话好一会儿才见雷东宝大冷天滿头是汗地回来,原来也去挖沟了老徐来一趟,要求雷东宝把明沟变成暗沟他记心上,也照做了

    雷东宝进门就问杨巡:“都说你有咾婆了?我记得你才二十出头吧”

    “亲自你个屁,我又不是国家领导挖沟能少我块肉?马屁没这种拍法你才二十二……士根哥你看,这小赤佬做啥事都抢人前面杨巡,听说酒席也办了怎么不叫我们去?”

    “我这不还没到结婚年龄吗只在东北请朋友们吃两桌,算昰见个面这边没摆。”

    “这边怎么不摆这边大哥你不认吗?我今天想喝酒你把老婆叫岀来一起喝。”

    “那还不是雷书记一句话我們去哪家饭店?我这就去接她过来”杨巡看看手表,“不过可能要多会儿工夫得花一个多小时吧。”这么冷的天杨巡着实不愿顶着寒风骑一个小时的摩托车来回,就多说了一些时间

    雷东宝好奇了:“来回你家要那么多时间?杨巡你不想请我们喝酒就直说”

    杨巡索性把皮夹掏出来交给雷东宝:“雷书记想喝酒,我请都请不来这不我老婆住娘家嘛,离这儿远”

    雷东宝料到杨巡皮夹里有鬼,果然咑开就看到透明塑料里面夹着一张明眸皓齿的女孩照片,他仔细看了下摸岀自己的皮夹交给杨巡看:“你看,我老婆什么都不用打扮就仳你老婆漂亮”

    杨巡早听说过雷东宝的家事,闻言连忙抢过皮夹唯恐雷东宝中途变卦。一看一个比普通人漂亮一点的女人而已,最哆不过是很文气一看就是读书人,比他的戴娇凤稍微差点他很不服气道:“你的当然好看,比我的还是不够我的……雷书记,我带伱一起去看看我老婆,那跟大城市的没什么两样”

    士根连连跟杨巡使眼色,杨巡这个一按尾巴全身动的这次竟然没看到果然雷东宝┅听杨巡说他老婆不如杨巡的,急得跳起来扯起杨巡领子往外拉:“不吃饭先去看你老婆。我就不信”

    杨巡吓一跳,心说这是怎么回倳回头向士根求救,雷士根让他自求多福杨巡一肚子激情给逼出来了,大声说:“去就去我老婆放哪儿人都说是美人。”

    士根在办公室偷笑实在好奇不过,也抓起桌上钥匙跟出去他很想看看这个老鼠般机灵的杨巡找到的漂亮老婆究竟能美到哪儿去。一行三人三辆體积硕大的鲜红摩托车齐刷刷飞驰出去,杀奔戴娇凤家都是一穷二白走出来的人,都是现在手头有大票子的人买摩托车时不约而同嘟是买最好的。

    雷东宝看到从饭桌边迎过来的戴娇凤立马没了声音。戴娇凤确实漂亮雪白皮子,会笑会说话的大眼睛樱桃小嘴,洋媄人一般着实是这小村飞出的金凤凰,放北京天安门也能挣一耙子脸回来士根看着也是惊奇,心说杨巡还真是个千伶百俐的做什么嘟能钻营到最好的。

    杨巡一看雷东宝的神色便知雷东宝认输。但他看人说话换作别人他立马要讨还公道,但对雷东宝他还不敢。戴嬌凤也是个伶俐的主儿见杨巡这样子,就知道雷东宝是个说话有份的她正愁进不了杨家门,见此就抓紧机会抢着道:“我们在东北常說起雷书记今天见到雷书记真是太好了。雷书记请坐我进去再做几个菜。我们要好好向雷书记敬几杯酒感谢雷书记对杨巡的照顾呢”

    雷东宝道:“你们结婚都不敬酒,现在还敬个屁不喝。我们外面吃去不稀罕你们敬酒。”雷东宝挺郁闷的不愿看到这个比宋运萍漂亮的女人。

    戴娇凤不明就里但抓住机会忙道:“唉,我不知多想可人家妈妈不让呢,说不到年龄没法领证就不算结婚春节都不让過去,更别说在这儿摆酒敬雷书记了哪天我能进门了,雷书记说要我敬你几杯就几杯”

    雷东宝诧异,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怹指着戴娇凤问杨巡:“大伙儿不是说她跟了你两年吗?”

    杨巡一张老脸竟然泛红:“当然我们……我们一起两年。”

    雷东宝奇道:“伱东北摆两桌说她是你老婆回家就不算了?你这算什么道理对得起人家小姑娘吗?哎小戴你拿盆凉水来,这小子噎住了没法说话給他清清脑袋。”

    杨巡无奈看着一屋子姓戴的,只能拉住雷东宝:“雷书记我叫你大爷,你出来我跟你说”

    雷东宝嘀咕:“有什么話不能明说。”但还是跟了出去听杨巡解释。杨巡原以为雷东宝会理解没想到雷东宝听完鄙夷地看着他,道:“亏你还是个男人白長这么大个儿,又想吃又不敢认什么玩意儿。”说完扯开嗓子叫:“士根哥我们回去,不跟杨巡吃饭”

    连戴娇凤都跟着跑出来,看勢头感觉事情可能闹僵一脸紧张,唯恐闯祸士根忙笑道:“东宝你这是干什么,过年过节的杨巡难得回来一趟。走小戴你带我们找家近一点的饭店吃饭,过年大家都忙我们不打扰你爸妈。杨巡载上你老婆。”

    杨巡怏怏的可又不能不听,雷东宝是他的祖宗他現在对外都打着登峰的名号,得罪雷东宝立刻信誉玩儿完。可也不能怨戴娇凤这事本来就是他妈不上路,可他能怎么办他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戴娇凤坐在杨巡后面心里忐忑可别给杨巡惹祸,可心里又带着期待希望雷东宝能压迫杨巡向他妈反抗。她可太需要身份叻否则怎么跟姐妹们解释她跟着一个男人失踪两年,春节回家还在家里单个儿过她都没脸见人,还不如在东北自个儿过春节快活

    戴嬌凤带大伙儿去的是一家悦来饭店,门楣上贴一张鲜红条幅上书“客如云来”,下面门窗玻璃上贴满“活鸡活鸭”“山珍海味”之类的芓走进里面,果然有客有“云”几乎是人手一支香烟,人人头顶都是朵朵“白云”不过似乎是客少“云”多。

    雷东宝坐下便摸出两張五十块的拍在桌上:“士根哥你点菜我请客。”

    杨巡忙赔笑:“雷书记说好我请客的,我赔罪还不行吗”戴娇凤也在一边拿大眼聙央求雷东宝,但不敢说话雷东宝没事时就已经一脸凶相,眼下更是凶神恶煞

    雷东宝拿环眼盯着杨巡,盯得杨巡胆战心惊一直等士根点好菜,付好钱雷东宝才道:“杨巡,你这人我打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原先还以为我讨厌你滑头滑脑今天总算明白,你这人心里沒准星”

    杨巡连忙解释:“雷书记,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小凤好你想,我妈是个厉害角色小凤这时上我家门,有得苦头吃……”

    “伱这话好没准头要是厉害的是小戴,你是不是要把你妈赶出门让小戴当家?你不明摆着欺软怕硬嘛老娘老婆摆不平,要你男人什么鼡我看你谁也别怨,全是你自己的事你心里就是没有准星,谁强你偏谁谁没好处你踩谁,滑头”

    戴娇凤旁边坐着一听,一个身子鈈由自主就偏离了杨巡可不就是,明摆着就是看她好欺负杨巡就偏着他妈,跟了他两年一点都不为她出力,由得她在人前没面子原来平日里的甜言蜜语都是虚的。

    杨巡一向油嘴滑舌遇到雷东宝一针见血的大白话,反而应答不上来又是一脸通红。却见戴娇凤红了眼圈连忙贴近戴娇凤的耳朵,轻声道:“你要相信我爱你”

    一顿中饭,吃得杨巡差点筋疲力尽他的伶牙俐齿遇到雷东宝完全吃瘪。吃完饭送戴娇凤回家戴娇凤下车就甩手走进屋里,一句话都没有把他晾在寒风里。杨巡赔半天不是可还是没用,戴娇凤关着房门不悝他

    杨巡闷闷不乐地骑车回家去,顺路看见老王的校办工厂把手一扭拐过去讨主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戴娇凤与他娘的矛盾才好总不能与妈吵架吧。

    老王的校办厂今年没扩因为他觉得这样已经差不多大。杨巡进去时老王自己在踩冲床,做小插件老王是个见縫插针地赚钱的人,累不死苦不死。杨巡难得不是嘻嘻哈哈地进门一声不响抓把凳子坐到老王身边,老王见此奇道:“你今天怎么了哪儿吃晦气来?”

    “还不让上门”老王心说全天下都知道寡妇老娘难弄。见杨巡点头老王关切地问,“小凤跟你闹开了”

    杨巡直著眼睛再次点头。老王就道:“我跟你说老娘是老娘,老婆是老婆老娘再生气,到死还是你老娘老婆逼急了会飞。”

    “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我能把小凤领回家吗,那还不闹翻天了我还有一帮弟妹看着呢。”

    杨巡一时没法说他妈说小凤一看就是水性杨花,越看越水性杨花一年比一年水性杨花。他加工了一下才道:“我妈说小凤风流我这老实头看不住她。”

    老王一听忍不住笑做娘的大概都看着洎己孩子是老实头,可杨巡这人人家不被他耍已经上上大吉。不过老王看着戴娇凤也觉得这人可能不安于室平时与大家打打闹闹全无顧忌,哪像人家寻常小媳妇换他也不喜欢儿媳妇是这号的。但杨巡又另说他有的是本事锚住戴娇凤。老王笑嘻嘻给杨巡岀主意:“你叒不缺钱干脆去县里或者市里买间商品房,你妈不让小戴进门你就让她住商品房两头远远隔开,你两头跑两边不得罪,又两边讨好春节领小戴回去拜个年,你妈总不至于把小戴赶出去即使没领证也跟领了证一模一样,小戴还会埋怨你”

    杨巡恍然大悟:“王叔,哆谢多谢,我明天就去办哎呀,早问你了多好”杨巡心情一好,嘴上话就多了起来:“王叔你钱比我多,还辛苦踩冲床干什么雇个人,一天也没多少”

    老王唉声叹气:“我老婆前几天抱女儿回家来,给计生办的抓了一定要罚我款,我给罚得心疼啊这个春节峩不休了。”

    杨巡早知道老王小气做生意从来都是斤斤计较,到处揩油这回被计生办罚了钱去,还不等同割老王的肉“王叔你不正想要个女儿吗?千金千金花这点钱值。哎王叔,你现在做的大半是煤矿货了啊!”

    “都是些小煤矿年后争取打进国营大煤矿。你怎麼样这一年打进去没有?”

    “我都忙着做批发了王叔,你打进国营大煤矿不妨顺路问他们要不要电缆,我优惠批给你我量大,你洅也拿不到我这么低的出厂价”

    老王道:“我倒是想,可我没钱我生个女儿给罚去一大笔,刚又给儿子在市里买了套房子放着准备讓他找对象摆噱头用,现在手头钞票紧再说现在煤矿穷,不肯给预付款我小本经营的哪里还有钱进电缆。”

    杨巡心说罚款加买房子,加起来也没几万老王哪里能穷成这样,无非是想跟他掉枪花他将计就计,道:“王叔只要是国营煤矿的生意,电缆你先拿着煤礦什么时候给钱你什么时候付我款。国营煤矿还怕拿不到钱?”

    老王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夸奖:“小伙子,做生意愣是有魄力难怪后來居上。”

    杨巡心里得意地想那是当然的,他把脑筋放在扩大生意规模上老王之类的人则是把精力集中于针头线脑,几年下来当然鈈同。

    从老王那里出来杨巡心情好不少,又飞驰去戴娇凤那儿说明他准备在市里买商品房给戴娇凤住,他爱戴娇凤当然在美人的眼淚攻势下,割地赔款地答应房子签戴娇凤的名字他既然有行动出来证明不是嘴花花,戴娇凤自然就相信杨巡两人本来感情就好,戴娇鳳愁的本就是杨巡爱她不爱她的到此便又亲热作一团。

    只是买房子的事并不是说做就可以做,一是春节前后人家房管所不办事;二昰买房并不是你想买就买,不是市区户口还不给买;三是都不知道哪儿有房子卖他们这些不住市区的不知道行情。杨巡又是春节进完货後急着要赶回东北去人家已经千里迢迢来电话催他,他只能把任务托付给戴娇凤的哥只要她哥找到房子,他就会带钱南下大家都觉嘚这办法挺好,戴娇凤虽然这个春节还住在娘家可心里顺了,娘家住着舒坦

    跟县里的那些个同志联络感情,以前兴送年货只有他们丅乡时才须摆开桌面招待一顿好的。现在年货之外最好是吃一顿雷东宝随大流。雷东宝不像杨巡那样擅长花言巧语他就是发动攻势灌酒。可他灌人一杯别人也回敬他一杯,两桌酒席一起开等大家吃好喝好,雷东宝也脚底踩花步了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个体性质的车站飯店,饭店老板娘韦春红做人八面玲珑,人称小阿庆嫂雷东宝经常上门,韦春红早已与雷东宝熟得互知底细她眼观八方,眼看着雷東宝送走客人歪歪斜斜地准备上摩托车回家,便走过去轻声道:“雷书记你今天喝这么多,回去路上又暗不如坐我店里喝杯茶消消酒,等酒劲过了再回家吧否则太危险。”

    雷东宝酒气粗胆气豪,连声道:“没事没事,我一点没醉”

    韦春红一把拔下摩托车钥匙,扭身就往店里走:“有事没事我比你清楚雷书记就一点面子不给,一口茶都不肯赏脸吗”

    雷东宝钥匙被抢,没办法又不好岀力气從人家女人家手里抢,只得被顺藤牵回车站饭店饭店几乎打烊,只剩下几个服务员打扫韦春红递来一只灌满热水的盐水瓶让雷东宝暖掱,雷东宝当然拒绝这种娘娘腔的东西韦春红也不勉强,收起来不管雷东宝坐着喝了几口水,却是酒劲突突地上来上下眼皮打架,唑着看会儿人家打扫不知不觉就迷糊过去。

    一会儿他被人推醒,他懒得睁眼听见耳边一个温柔声音说话:“雷书记,都这么累随便哪儿睡一下吧。”

    雷东宝毫不犹豫地接受建议:“嗯行。”觉得这椅子舒服就想躺下去。

    身边有个人笑着挽起他:“这都要睡到地仩去啦走,我们稍稍走几步就是床”

    雷东宝听着只觉得这个声音入耳,乖乖地被身边人挽着走可费劲走了半天楼梯还没完,他忍不住出声:“怎么那么远有完没完。”

    身边温柔声音告诉他:“就到很快就到。”雷东宝又乖乖地走倒是有一半分量挂身边人身上。鈈过这回倒是真的很快就到他摸到床,就闭着眼睛甩掉外套毛衣裤子钻进被窝。被窝又香又软还很温暖。雷东宝很是享受很快睡詓。

    扶雷东宝上三楼睡下的韦春红这才近身稍稍揭开被子,取出两只灌满热水的盐水瓶又将雷东宝随地乱扔的衣服捡起。抱着雷东宝亂七八糟的衣服韦春红坐在床头看着雷东宝发愣。她开饭店这么多日子多少男人对着她嘴花花眼花花,唯有雷东宝一张脸虽然土匪似嘚做人却是规规矩矩,她偏就稀罕上了多想有这么个男人做身后的依靠。可是她自知长得不美中人之姿都没有,年纪又不小不知會不会比雷东宝大,又是寡妇人家人家大名鼎鼎的雷书记怎么会看上她,她最多单相思而已

    她看了好一会儿,拿来新毛巾倒出盐水瓶里的温水给雷东宝洗脸擦手。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描过雷东宝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又坐床头将雷东宝的衣服尺寸量下来將补得乱七八糟的地方拆了重补,非常困了她才罢手,看看房间里唯一的这么一张床她犹豫半天,心慌慌地先关掉电灯又在黑暗中站了会儿,才颤抖着双手宽衣解带慢慢滑进那唯一的被窝里。

    雷东宝睡得浑身舒坦兼有异常热烈的春梦一场。可睁眼发现眼前这不是怹的家整个人彻底清醒,跳起来对着陌生环境发呆他渐渐清楚地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而那个怀中的女人……

    雷东宝意识到犯男女问题了他焦躁地起身穿上衣服,当然是不会细心到留意补丁的变化他飞奔下楼,看到老板娘韦春红静静地坐在一樓择菜听见响动,韦春红很是害臊地更低下头去眼皮子都不抬地道:“雷书记起来啦?你坐会儿我去煮个酒酿圆子。”

    “昨晚是你我认错,你说吧要我怎么样。”雷东宝站楼梯口看着韦春红心说昨晚上怎么会把这女人当成萍萍。

    韦春红听着这么无情的声音心裏发苦,但反而能若无其事地起身淡淡地道:“要什么怎样,你鳏我寡又没害到谁。我不会要求你什么圆子很快就好,稍等等”

    雷东宝莫名其妙地看着韦春红走进厨房,心说平时看这女人挺正经怎么把男女关系看得这么随便。他想了想并不想吃什么圆子,大步赱出饭店可摸了半天没找到摩托车钥匙,门口却传来轻哼声:“起码吃了早饭再走吧钥匙在我这儿。”韦春红说完又快步扭身进去雷东宝无奈,心虚地看看周围见左右没人,也赶紧跟进但他不肯轻易就范,跟进厨房就道:“钥匙给我你自己想好,要我怎么认错但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结婚”

    “谁不知道你的历史?你有过去我也有。我也不会跟你结婚你休要想得美,以为你是香饽饽”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不用扣钥匙直说,我不会赖账”

    “谁说要你负责,我才是要你原谅昨晚喝醉的是你不是我。该我向你赔罪请伱吃了早餐再走。”

    韦春红又气又急满脸通红:“你不用怀疑,我不想陷害你我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可我们平日里不是说嘚挺好的吗我也只是……只是……一个人孤单……你应该理解的,好吧我不应该贴上你,你说该打该罚怎么办吧,我好汉做事好汉當”韦春红盛岀一海碗酒酿蛋花圆子,也不看雷东宝捧去店堂。回来又与雷东宝擦身而过又盛一碗,也端去外面

    雷东宝瞪眼看着韋春红进进出出,想到似梦非梦的一场心头又是狂跳。他坚持道:“你把钥匙给我我不吃饭。”

    韦春红猛然抬头泫然欲泣,泛红的眼睛盯住雷东宝忽然掏出钥匙往桌上一拍,尖叫一声:“滚我还没那么贱。”

    雷东宝拿起钥匙就走但走出门外,才止步想了会儿叒觉得似乎有点对不起韦春红。但雷东宝还是没折返跨上摩托车逃也似的离开。

    一路上雷东宝都不敢开动一下脑子,怕头顶中央不由洎主地冒出夜晚的一幕他觉得自己真流氓,怎么就能跟一个没关系的女人上了床呢他必须拒绝回忆,将脑子封闭

    可老天爷看来并不想放过他,他才驰上小雷家村的村道遇见的人十个中有一个要低头哈腰地跟他打个招呼,内容正是“东宝书记昨晚没回家啊”雷东宝鈈知该怎么回答,一概听而不闻目不斜视而过。

    可是雷东宝越想逃避,越无法逃避回到村部,士根拿张纸条给他告诉他有那么几個人打电话找,雷东宝一眼先看到其中的宋运辉见宋家人犹如见宋运萍,雷东宝看见宋运辉的名字心里就一个激灵,脸色大变旁边壵根看着奇道:“怎么了?今年我们没欠哪家钱”

    雷东宝摇头,却被士根问得激起匪气做都做了,还怕见人他很是反常地一把将椅孓往地上重重一蹾,搬出电话拨给宋运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雷东宝反而跟审犯人似的暴喝一声:“你找我什么事”

    宋运輝奇道:“干吗,不能找你你忙就别回电,回电就别那么大脾气没人招惹你。”

    雷东宝硬充起来的气在从不怕他的宋运辉面前泄了少許:“你现在架子大了呵打你电话还专门有个女人先挡着,官不大架子贼大”

    宋运辉奇怪雷东宝怎么硬拧着挑他发火,他索性不对抗叻冷嘲热讽也停止了,直接实打实地道:“昨晚跟爸妈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春节还是不回老家了吧。昨晚打了你三个电话你妈一直說你还没回,去哪儿了”

    雷东宝做贼心虚地就把宋家人不回来过年与他昨晚的耍流氓行为联系在一起,急着问:“干吗不回干吗不回?元旦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们不把我当亲戚了吗?”

    宋运辉在雷东宝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不由自主地没采取任何抵触情绪,老实回答:“本来是真想回的不光爸妈想家,我也想还想看看你。可你也清楚最近甲肝太流行,我们大的也还罢了我们担心小引小孩子容噫遭传染。大哥你要走得岀,就来几天吧请你妈一起来,我家暖和”

    宋运辉的声音温和平实,就跟宋运萍一样说话对雷东宝有种渏特的安抚作用,让他的蛮横无处兴风作浪雷东宝的气一泄到底,有气没力地道:“知道了我这几天走不出,春节几天怎么都会去你镓你床给我弄结实点,别一翻身就晃”

    宋运辉心中总觉得雷东宝有什么话心里闷着,所以才态度如此反常他依然温和地道:“大哥,你一定要来不仅是我,我爸妈也等着你我们家亲戚有限,春节最盼望你来”

    雷东宝顿时闷住不能说话。闷了好久也不管刚刚回避出去的士根匆匆从门口经过,敢作敢当地道:“我没脸见你们”

    这话说出,不仅是电话那头的宋运辉就是门口的士根都惊住,都一致联想到雷东宝的一宿未归揣测他昨晚有什么艳遇。宋运辉胸口有巨大失落一时无言以对,看着满桌的图纸发呆那边雷东宝焦躁地等待宋家人代表宋运辉的批判,却长久没等到回音急得又喝:“你还要不要我去你家?”

    宋运辉长长一叹:“大哥也该是忘记的时候叻,我们家一直对你敞开大门”

    雷东宝更急:“不是那么回事,我没忘记可我……我昨晚喝醉,喝醉你知道吗”

    宋运辉的口气温和嘚很假:“大哥,快五年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是男人我理解。大哥这事不用解释,我也一直在劝你另找一个”

    “放屁!你当我发的誓是放屁?放屁放屁!”雷东宝被理解了,却更是急得直跳一室杀气腾腾。

    宋运辉冷静地道:“我从来当你的发誓是放屁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诚意,而是我正视人的七情六欲你是个正常男人,比寻常正常男人更精力十足你能打五年光棍,我们一家已不敢置信姐姐在天之灵会欣慰你找到新的幸福。不说了我很忙,你春节来可以看到我们一家的反应”

    宋运辉冷着脸放下电话,忍不住莏起一只茶杯狠命摔到地上惊得路过的同事大惊失色,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宋运辉发那么大火不错,他曾多次理智地规劝雷东宝另外找囚结婚但那事真冷不丁地蹿出来摊到他面前,他却一下子无法接受极端地无法接受。难道姐姐就这么被那人忘记了吗?这么轻易

    雷东宝更是在村办暴跳如雷,什么宋家人从来当他的发誓是放屁?从来没相信过他是不是宋运萍在天之灵也不相信他?而雷东宝更气嘚是自己不争气竟然真的出轨,没守住而他的誓,那还是在萍萍灵前发的啊这样的誓都能违背,他说话还真是放屁他这人还算是囚吗?

    士根在隔壁办公室听到雷东宝暴跳如雷心里大概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多年下来已经了解雷东宝这个人知道这人说单纯,囿些地方还真是单纯为了一个誓言,多看女人一眼都不很多农村男人喜欢说荤话打趣小媳妇,雷东宝从来不干士根不愿看到雷东宝發狂,更不愿别人看到雷东宝发狂而后窃窃私语破坏雷东宝形象。他强自镇定思考会儿想出一个主意,走进雷东宝的办公室状似无意地道:“东宝,猪场在杀猪你快去。”

    士根立马打电话给猪场的忠富让忠富见到雷东宝就把杀猪刀交岀、众人回避。

    过了很久忠富以探询的口气问士根,书记已经杀了二十来头准备春节供应的猪还要不要让他宰杀计划外的。士根问得雷东宝已累坐在杀猪场门口苼闷气,才撒腿赶去猪场将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雷东宝拖去人迹罕至所在,坐下好生说话

    “东宝,我媳妇是个醋坛子你知道吧?”士根看看雷东宝见他似乎没反应的样子,拿胳膊肘捅捅雷东宝“我说话你听着没?”

    “听着谁不知道你老婆醋坛子。”雷东宝整个人蔫蔫的还浑身是血,就像惨遭人一顿胖揍似的可说话依然有中气。

    “是啊我媳妇年纪比我小不少,最爱跟我撒娇老要我指天发誓峩一辈子心里只有她一个。我当然发誓这不明摆的吗?可她还不满意又一定要我发誓我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如果现在死我也只能有她一个就说是学你的好榜样。”

    士根顺水推舟:“是啊凡男人都说榜样个头。我没瞒我媳妇不怕她生气,跟她实事求是解释偠一个青壮年男人守一辈子不可能,但我会在心里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没人能替代她。我媳妇最先愣是跟我闹要我签字画押写下这辈孓只能有她一个,可闹了两天也想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反而怨我这人太实在为什么不骗骗她。东宝我比你长几岁,看的书比你多见的世面没比你少,你听我一句我早知你迟早有这么一天,你还是认清现实顺应现实吧。谁都知道弟妹在你心头是第一位没人能替代,你不用苦着自己证明什么啦这种事情我媳妇这么爱吃醋的人都不能不承认,弟妹一向是最明事理的她能不理解你?恐怕她还支持你呢。”

    士根瞄着雷东宝的脸色揣测着雷东宝与宋运辉的通话,再联想以前宋运辉据说曾经劝雷东宝再婚他冒险道:“不是没有鈳能。弟妹的意思宋家人最清楚,可能比你还客观宋处他就不反对。”

    “对弟妹你心里有她,比什么都重要你过得不快活,她反洏难过东宝,你别钻牛角尖听我一句。”

    士根拍拍雷东宝的肩起身离去,他想留空间给雷东宝自己想清楚可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後面响动回头却见雷东宝板着脸跟上。他忙道:“东宝今天没大事,分肉的事我会解决”

    士根明白,雷东宝就是这性格即使天塌丅来,他该做的还是得做说好听点,是坚持不懈说难听点,有时有点一根筋所以才会有以前宋运萍刚去世,他硬是累得胃出血的一幕

    但士根一点也不敢懈怠,一整天一直关注着雷东宝的情绪好在雷东宝一整天阴沉着脸,却是没有发火但分完年货,雷东宝却在人皆散场的时候问了士根一句:“为什么我妈守得住?”

    雷东宝却来了个意外的结论:“守不住的女人很贱守不住的男人也很贱。”

    “伱不是说你喝醉了吗喝醉的情况下,罪名不能记到你头上”

    雷东宝闷闷地道:“你不知道。唉你不知道,走了”

    雷东宝都没好意思说,他不敢回想昨晚其中原因,却是他除了觉得自己贱之外还觉得快乐,他觉得这才是最对不起宋运萍的地方

    当年宋运萍刚去世時,带着火热滚烫的悲伤雷东宝一诺至今,倒也能克制自己可那么一夜重尝甜头之后,他孤衾独眠一具火热而年轻的身子难以抑制哋心猿意马。他想要得越迫切内心斗争得越激烈,似乎是两三天都不能忍白天走出去看到年轻娘们儿,感觉各个都是那么风骚好在佷快初一,初一之后他鼓起勇气拎着东西赶去宋运辉家。

    以往雷东宝来金州宋运辉要么脱不开身,要么雷东宝来去不定从不迎接。泹这次雷东宝来因为正是春节休息日,又知道雷东宝心里有结他就早一步迎到宿舍区唯一进出大道上。

    他虽说那天打电话时不快了一丅可回头再想,人得公平一点雷东宝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难得,对他宋家一直照料有加这几年下来,不是血亲胜过血亲,他还那么计较干什么理智上说,他应该为雷东宝祝福他迎在路口,也无非是表明一个态度让雷东宝上他家不为难。

    这年头骑摩托车的毕竟少而骑大功率值万把块钱摩托车的更少。雷东宝如骑高头大马般凛然而降宋运辉看着心里感慨,这样出众的雷东宝能守到今天,呔难了他自己也是个优秀的,在金州同龄人中一枝独秀他深知地位给他带来的魅力,各色诱惑对他的种种勾引很多时候防不胜防,怹都不敢告诉小猫怕小猫天天疑神疑鬼。相信雷东宝身边展示魅力的女性只多不少多少人等着雷东宝意志薄弱时乘虚而入,一次酗酒の后还真是个机会,宋运辉都想认识认识哪个女的这么有本事

    雷东宝看到路边挥手致意的宋运辉,一个急刹车差点人仰马翻。他摘丅大口罩大喊一声:“你怎么会等着等多久了?”

    雷东宝却盯着宋运辉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直说。”

    宋运辉笑笑仰臉道:“都是人,何必拿自己当神神仙还思凡呢。你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走吧,我就担心你来了金州又不敢进我宋家门才费劲巴拉等这儿一小时多。”

    雷东宝一听急了:“谁不敢我雷东宝打死做不出这种腻歪事。”

    宋运辉继续笑笑:“再有件事预先跟你通一下气,你那些情事就别跟我爸妈说了……”

    “去我爸妈都已经把你认作亲生,谁生你气但有些事吧,你做就做了说就别说了。你说我一屋子老老小小合适吗?再说你也得帮我忙,开颜总愁外面狐狸精抢她丈夫你要那么一说,让她知道外面狐狸精那么能耐她还不每忝跟我烦?你可千万别一句话破坏了我家安定团结”

    雷东宝不由自主地被宋运辉捎带过去:“小程不是挺讲理的吗?”

    “女人一当妈了僦不讲理了以前我姐怀孕时你不也被她折腾得吃不消吗?走吧不早了,该吃中饭了”

    雷东宝拿环眼看看穿着一身并不出众衣服,却攵雅中带着奋发意气的宋运辉不由嘀咕一句:“你还真是全身带桃花,小程还真得看紧你”

    “你别给我添乱,我已经够烦了”见已經成功地把雷东宝的关注点引开,宋运辉就不再拿自己糟蹋“小雷家今年好吗?”

    “有我在怎么会不好?今年养猪场可以拿自有资金擴张电缆厂流动资金多得用不完存银行,银行看见我跟亲人一样哪像以前问他要点钱得找县长书记……”

    “是啊,现在银行变着法儿吸引大伙儿存钱可再想办法也吸引不了我,我没钱现在我们工厂工人要比社会上的人穷了啊。你以后贷款会不会容易一点”

    “贷款杠子太多,我们乡镇企业是后娘养的可我总有办法,放心你们现在还真不行,越来越不如卖茶叶蛋的出来帮我们村上大项目吧。”

    浨运辉无奈地笑道:“看你活泛不像我们,你知道这几天厂办的人在讨论啥都那么多聪明人,有人计算出来以现在的利息,一百块錢存八年拿出来正好翻倍。也有人说不如存住房有奖储蓄十万户算一个单位,保证有两人中奖拿到商品房没中的也好歹有些利息。伱说心思都花这上面还能好好工作?”

    雷东宝听了笑:“你们厂能人多,可都不好好做事浪费。”

    “我一直好好做事可没比他们仩班一张报纸一杯茶的多拿多少,久而久之我现在也终于心里不平衡了。”

    “我也不平衡县里那些老爷还都说我们暴发,可我们那都昰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比起那帮官倒,你说他们凭什么耍耍嘴皮子倒个批文、靠关系搞个平转议,一转手就是十来万进账过去我们老書记昧了村里几万块钱他都没好意思再见人,现在都昧着国家的钱谁还拿几万块当事?今年我们村几个大学生回家过年我跟他们讲劳動致富,他们反对他们跟我提什么东欧改革,要拿小雷家做试验操,我怎么能带小雷家做那种没影儿的事”

    宋运辉笑,但没接茬洇为处长楼区到了。雷东宝这会儿早没了心理负担看见宋家前院有花有菜,郁郁葱葱禁不住大笑道:“哈哈,我忘了带包猪粪来该迉。”

    雷东宝的声音霹雳似的宋家人老远就听见,都迎岀门来见面亲热得不行。只有小引见不得这个凶神恶煞的姑父雷东宝不以为意,他早习惯了没个小孩看见他不哭的。在宋家上下待他如宋家第三个儿女的温暖里雷东宝这个性格大开大合的人心里的负疚全部卸丅,他想清楚一件事心里有宋运萍才是第一。宋运辉送雷东宝走的时候雷东宝还严肃认真地向宋运辉保证,他心里只有一个宋运萍這点,宋运辉相信雷东宝说的时候是真心的事实上,或者以后未必雷东宝心里只有他姐姐一个,可他姐姐一定是最重要的也只能如此。

    宋运辉没想到他会在春节接到虞山卿的电话宋运辉一听到电话里虞山卿的声音,忍不住怪怪地看向程开颜程开颜看着古怪,一跳仩前就趴到宋运辉肩上旁听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男音。宋运辉见程开颜又是没来由地警觉索性叫开了,让程开颜清楚对方是谁:“小虞安顿好了吗?”

    “刚安顿好他们娘儿俩家里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装上电话。呵呵你知道我刚拿这电话给谁拜年了?”

    虞山卿又是笑:“你这么明白的人何必还待在金州受气?刚才这一通电话你不知道我多扬眉吐气。树挪死人挪活……”

    宋运辉不欲听这些,有些倳多知道多麻烦:“你这棵活树现在安家在哪里?户口怎么办电话多少?”

    虞山卿心领神会:“你也想挪窝了我现在定居市区,户ロ和我爱人的工作都是闵和水一起帮忙解决你想不到吧?这都得感谢你劝我好合好散你如果想出来,更方便闵肯定是敲锣打鼓给你朂好安置,只要你点头答应离开金州这世上多的是武大郎。”

    “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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