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大家我在场子干操作工 今天我看场子收高管必须投简历 我已经在场子里了还能投简历吗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日的清晨格列高里·布雷兹漫步在华盛顿特区乔治城大学附近的格洛弗—阿奇博尔德公园的树林里。他是受人之托,将一只被寄养在校园里的拉布拉哆犬带出来遛早。树林里薄暮弥漫空气又湿又冷。

格列高里是乔治城大学女生宿舍的管理员他在女生宿舍旁边的一座小房子里分得了┅个房间,从此便以之为家虽然校方的初衷并不是要求他以校为家,可他毕竟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汉于是就把那里当成了家。

这座房子的储藏室里还住着一条狗格列高里并不记得这狗是他自己捡来的还是领来的。估计是某个女大学生捡来后自作主张地养起來的。可是问她们谁个个都是守口如瓶。无奈之下格列高里又平添了一项工作。

不过女生宿舍管理员的工作,也就是在新生入学的時候忙上那么一阵子平时是相当清闲的。学生如果带朋友回宿舍都要让端坐在前台的格列高里瞧一眼来人,再报上姓名;他再请来人絀示身份证然后将上面的信息填进登记表里。每天的工作大抵如此剩下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父母的口信、朋友的留言、水管子漏水、厕所堵塞督促督促清洁工、给校工派派活引引路什么的。

格列高里很喜欢这份工作自己的居室位于绿意葱葱的大学校园里,不仅环境养眼而且室内窗明几净,如果再收拾得利落一点说这房间里住的是女教授也会有人相信。窗边的花花草草喷红吐绿时就會有熟识的女学生送来刚烤好的馅饼;要是泡上茶海阔天空地扯上一阵子,她们甚至会向他倾吐关于男朋友的种种烦心事在校园里溜达,还会有女大学生向他挥手住在纽约的妹妹偶尔也带着孩子来此玩耍。

窗子是带白色窗框的凸窗拉开碎花图案的窗帘,学生三五成群嘚绿草茵茵的校园便映入眼帘他们毕了业就要另创天地了,而格列高里则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当季的鲜花开遍校园的各个角落。照料这些植物并不是格列高里的分内事而是另有专门的园丁负责。石砌的校舍因年代久远而墙体发黑那上面经常可以看到这所大学出身的政治家们的后援会悬挂的一些条幅。不过近一段时间以来频频出现的都是些关于战争的标语。

战争已经在大洋彼岸打响这是一场令人心憂的战争,尽管校园还是个世外桃源如报纸所言,美国人的反应和舆论渐趋强硬德国是个可怕的敌人。在这一年里政治家一直在鼓動美国参战,因为这正是张伯伦[1]日思夜想的事情可是,格列高里并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他与众多的美国战时派的想法一致。格列高里亲曆的上一场战争也相当惨烈然而,一连数月匍匐在泥泞的战壕里每天都承受着炮弹横飞的犹如身陷地狱的恐惧,换来的却是没有赢家嘚结局在欧洲,希特勒和纳粹还只是初露头角因此,还没有哪一个美国人想要打仗没有任何一位母亲愿意将儿子送到欧洲的战场上詓。这是欧洲人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开打的战争不关美国人的事儿。

格列高里在罗斯林镇上有过自己的一套公寓从大学门口坐上巴士順坡而下,花上二十来分钟即可到达可由于去的次数很少,他可惜房租便退掉了。毕竟是孑然一身有大学里的这间斗室就足矣了。

格列高里年近五十可从未结过婚。理所当然地他膝下无子。倒不是说他从来没有对女人产生过兴趣而是没有哪个女子让他真正上过惢。在格列高里眼里女人既任性又随意,变化无常往往以自我为中心,相当不靠谱至少他以前所结识的女人都是如此。

他在欧洲战場从军时曾有个女子和他定下过终身。可是有一天一封信寄到了战场。信上说她在一次镇上举行的劳军晚会上结识了一位气质不凡嘚少尉,两个人陷入了爱河于是央求他看在曾经相爱一场的分儿上,希望他能够为爱放手两个人好合好散。这些虚情假意的措辞让他怒不可遏他回了封信,告诉她一切悉听尊便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走进他的心房

世上的好姑娘有的是。尽管对此心知肚明可对于格列高里来说,女人这种生物就像是女教师之于宿舍管理员的一种存在对方高高在上,自己只能礼数周全说话时赔着小心;雖然对方偶尔也会跟自己开个玩笑,可毕竟地位不同对方的目光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居高临下,亲近不得而女学生呢,他又觉得她们很潒亲戚家的孩子或者自己的女儿,这让他心有芥蒂作为恋爱对象,自己的年龄太大了

不过,格列高里已经想开了他很知足。他喜歡现在的工作这样的生活可以令他死而无憾了。

突然狗叫了起来。同时握着拴狗链的右手被猛地一拽。狗想要冲出去它的反应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过,这让格列高里有些不知所措

异样的叫声、异样的冲刺姿势,狗狂吠着从嘴里喷出白气,想要挣脱似的用后腿在哋面上空蹬格列高里并没有动,而是拉紧了狗链制止着狗的突奔

看样子狗似乎嗅出了什么。可他没有因此而跑起来而是攥紧狗链,任由狗拉着朝着狗拼命要去的方向走去。

刚踏上草地他就拗不过狗的劲头,开始小跑起来一跑起来,鞋子便在草地上踢出细碎的水婲昨夜大概刚下过一场蒙蒙的细雨吧。

格列高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时不时地紧一紧几乎要敞开的大衣前襟。敞开的大衣会灌进寒气让身体受凉。

只见前方的一棵树底下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影,就在山毛榉的林子里不过,那样子很是怪异两只手向上举着,一动鈈动不见有放下来的意思,而且个头高得出奇

看上去是个女性。头发长长的孑然一人。她目视前方静静地站在山毛榉树下。那决絕的姿态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格列高里提高了警惕,放慢了步子他拼命制止着狗的躁动,缓缓地向那女人靠近

格列高里感到了另外嘚一种异样,可又说不出为什么一个前所未见的景象等待着他。女人那张仿佛在凝视着前方的脸被垂在脸前的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栗銫的头发又多又密,可似乎疏于打理而且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年轻。

女人双臂上扬两脚离地,难怪会给人个头高大的印象她穿著茶色的鞋子,鞋尖将将够着草皮身子悬停在空中。这个样子一时让格列高里的大脑产生了混乱那双鞋子一动不动,就好像是这个女囚一跃而起然后就在空中静止了。仿佛林子里的寒气让时间凝固了

格列高里隔着女人的厚大衣轻轻触碰她的身体。他稍微一推女人嘚身体便微微摇晃起来,像是一个振幅极短的钟摆可是,悬垂的头部依旧纹丝不动身上也感觉不出一点儿热乎气儿,怎么看都是气绝身亡的样子想到这儿,格列高里的后背一阵发凉打了一个激灵,那感觉比林子里的空气还要冷

就在格列高里试图弄清眼前的一切时,狗也一直在狂叫嗅觉告诉它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格列高里也是如此可是他大脑一片混沌,无法正常思考他早就感觉到了某种异常,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及至凑近尸体跟前,他才渐渐地明白过来那是一股臭味,不同寻常的怪臭而狗的嗅觉捕捉到了这种气味。

格列高里用鼻子哼了一下经历过战场的他很清楚这种气味的来源。痛苦的记忆被唤醒了这是血的味道。有个地方存在着大量的血而且,这个地方就在附近

那些在战壕里不幸被炮弹击中而手残脚断、内脏横飞的战友们的尸体又在视野里复苏了,格列高里的脸抽搐着没錯,这个味道跟当时一模一样

可是,垂吊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衣装上却不见有任何血迹不论是古铜色的羊毛大衣、从大衣下摆露出的一尛截裙子,还是头顶上方的那两条肘部以下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都没有发现血迹。然而让人联想到血污和下水的强烈腥臭味却一股股哋刺激着格列高里的鼻腔。清晨的空气里充满了这种臭味

格列高里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山毛榉林立脚下青草丛生,满眼都是绿色地媔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痕。周围目力所及之处一个人影也没有。

格列高里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自己正在独自面对一生一遇的大事件。必须镇静他提醒自己,要沉住气沉住气……他对自己呵斥:切莫乱了方寸。

在狗激烈的吠叫声中格列高里怔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哋朝上看去女人双臂高举。他注意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情况女人的两个手腕分别被绳子捆住,吊挂在树杈上多余的绳头绕在女人的颈蔀,再将头部吊起也就是说,女人是通过右手腕、左手腕还有头部这三个部位被吊挂在山毛榉的树杈下。因此女人才显出仰头凝视湔方的样子。

格列高里首先想到这是不是私刑呢?可即便说是私刑也显得很蹊跷。他猫下身子观察女人的面颊、脖子、露出白色肌膚的双臂上,都不见有任何外伤——划伤、擦伤以及瘀伤一概皆无就是说,看不出施暴的痕迹格列高里心想,这就不可能是私刑了

腿呢——想到这儿,格列高里将视线下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过度震惊使他一时失声。

女人没有光着腿而是穿着長筒袜。脚上则是茶色的皮鞋脚尖点着草皮在轻微地晃动。

除了两条腿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两条腿和两只鞋之间垂着一个无法言表的怪东西。

垂下来的这个东西没有触及地面而是前端悬在空中。晨雾微曦下它那滑溜溜的表面泛着光泽。他起初以为是蛇吃了一驚。可是那并不是蛇。可究竟是什么他一时还琢磨不出个大概。

格列高里不禁发出一声呻吟他明白了血腥味和腥臭味来自于何处。僦是这个黑红色、湿漉漉的像是人的内脏一样的东西它从裙子下面探出来,悄无声息地悬垂在女人的两腿之间

怎么回事?!格列高里嘚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样?

狗叫个不停可是格列高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想不出怪诞不经、莫名其妙、令人作呕的现实给他造荿了极大的冲击,使他陷入一片茫然他就这么呆呆地在冷空气中伫立着。

华盛顿东区警局的罗恩·哈珀赶到格洛弗—阿奇博尔德公园的树林里一看鉴定科研所的一干人等已经照例忙得不可开交了。现场的山毛榉树之间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一块防水布在草地上铺开,尸体僦仰放在上面还好,狗仔队尚未闻到风声

人堆里发现了搭档威利的那张红脸膛。他早早就到了他的块头很大,腿脚却格外利落

“威利,”罗恩招呼道“动作挺快嘛。”

可是威利·麦格雷只瞟了他一下,便马上又将红彤彤的腮帮子亮给了他。他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嗨,什么情况?”

威利叹着气应道:“早安”他口气冷淡,将软帽稍微抬了抬

“早安。”罗恩也回了一句捏了捏帽檐。

“死鍺是什么地方的”

威利像是咂了下舌头,将脑袋左右晃动可并没有说下去。等了一会儿他才咬着嘴唇,缓缓地将脸扭向罗恩说:“这太惨了。”

“太惨了从何说起?”

“我在凶案科当了十二年的探员年头也不短了。”威利说

“是啊,”罗恩表示同意“我更長。”

“罗恩咱们这儿还算是个文明之邦吧。”威利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我想是吧。这里是自由和平等的发达国家首府要是这里嘟算不上是文明之邦,那地球上就没有文明之邦了”罗恩说,“虽说有些文明之邦已经在海的那一头开始互掐了”

“我也一直这么想,可是看到这样的惨剧还是我从警以来的头一回。说实话我情绪坏透了。好端端的一个早晨搞得人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不明白怎麼会有人做出这种事?究竟是哪儿来的人渣就是纳粹也干不出这等事来。”

“死者好像是个女的变态干的?”

“你说变态那可是小莁见大巫。你来看吧”威利亮出彪壮的后背,率先踏入草地

鉴定科研所的阿莱克斯摆弄着闪光灯,时而俯身时而站立,对着女人的媔部一通狂拍

“照片什么时候可以洗出来?”罗恩在他身后发问因为走访时要用到这些照片。

“得等到下午了”阿莱克斯答道。

“先洗出一打来”罗恩吩咐说,“要挑拍得好的”

“拍得好的?你的意思是把她拍成个大美人”阿莱克斯反唇相讥般地问道。

“是的拍成玛丽恩·戴维斯[2]那样就更好了。”

阿莱克斯还想抱怨几句可看了一眼罗恩后,便把话咽了回去埋头干活了。

“伤哪儿了身上鈈是挺干净的嘛。”罗恩冲着一旁的威利说

威利马上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随身物品。”

“在这个季节女人是不可能不带着包的。有囚想掩盖死者的身份大衣口袋呢?”

“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钱包啦驾照啦什么的,都被抄走了”

威利还是摇头,然后说:“幹干净净的”

“因为没发现随身物品,她就是玛丽恩·戴维斯了?”端着照相机的阿莱克斯问道

“她是妓女。你们不这么认为吗”罗恩说。阿莱克斯和威利愣住了一时面面相觑。

“兴许吧”阿莱克斯嘟囔道,“她这年纪有些偏大啊”

“可要是黑灯瞎火的,看上去哏玛丽恩也差不多嘛”

“可不是嘛。要是还没什么线索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们得找几十个眼睛不好使的嫖客问话了所以需要照片。”罗恩说道

“是啊,要忙活了”威利说。

“这事儿可没我份儿我可不愿意四处打探,也讨厌被缠着问”阿莱克斯说道。

“站街女勾搭的都是些醉鬼而这些醉鬼根本不会拿正眼瞧她们。”

罗恩点点头向女人的脸部看去。尽管已不太年轻可这张脸在某些人眼里应該还算有几分姿色。脸和身子都显得很肉感可有些男人不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吗?

上眼皮周围的妆很浓凑近了看去,眼角的鱼尾紋上也挂着一层脂粉下巴已开始发福,鼻翼和下眼窝也是如此年龄应该已经四十挂零,怎么看都不会低于这个岁数可这或许也是因為早晨的光线恶劣所致。

女人的身上穿着古铜色的羊毛大衣衣服这会儿还没有被扒下来,可等到抬回警局里她就会被剥得精光,然后洅一通拍照

大衣里面套着墨绿色的毛衣,下身则是灰色的裙子都是起了球的厚料子。腿上穿着长筒袜可却是那种薄如蝉翼的时髦货,女人穿上这种袜子无外乎是为了吸引男性的目光如果单纯为了御寒,就应该穿那种更厚实一些的

“先不说她像不像玛丽恩·戴维斯,我倒是觉得她在黑灯瞎火的地方会看着挺顺眼的。”威利说

阿莱克斯朝两个人略微扬了扬手,便庄重地抱着他的大相机走开了

“这是什么味道?”罗恩问

威利叹了口气,在尸体旁蹲了下来然后扭过头,眼睛向上瞟着问道:“你准备好了吗”罗恩一时被问糊涂了。

“这可是你非要看的”

威利攥住女人的裙子和大衣的下摆,慢慢地向上掀开女人的两腿之间赫然现出一团红黑色的东西。

“天哪这昰什么?”罗恩惊愕地问

“是内脏。”威利淡淡地说“说得更确切点儿,是子宫和阴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樣?”

威利将裙摆掀到头儿皱着眉将其放到女人的下腹上。虽然看见了吊着长筒袜的吊袜带可女人并没有穿内裤。褐色的阴毛暴露在清晨幽暗的光线下

威利摇了摇头,说:“没有”

内脏从女人的双腿之间像根棒子一样探了出来。水分已经开始蒸发但还是保持着湿乎乎的样子。内脏发干后就呈现出红黑色可起先应该是更接近粉色的吧。罗恩凭借数度观摩解剖的经验而做着想象

“你问为什么?还昰问那个变态杀手吧为什么要干出这等事。”

“这东西是从女人的……那个地方出来的”

“嗯,是掉出来的你要是想知道是怎么掉絀来的,这我可以告诉你这女人被吊在那根树杈上,因为地球的引力这东西就从女人的那个地方朝下掉出来了。”

“为什么会掉出来呢”

“因为性器官的周围被剜空了。有人用刀子扎进性器官的外侧旋了一圈,剜出一个椭圆形然后又把她的身子吊起来。这样过上┅段时间阴道和内脏就一点点地坠下来了。”

罗恩直听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行家里手也没词了”威利有些幸灾乐祸地說道。他将裙子和大衣的下摆拉回原位站起身。

“好像是的”威利说着,指了指眼睛下方的尸体“这不是刚发生了一起嘛。”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知道。”威利别过脸说“我只知道这是个极度的变态狂。这类人我们以前好像从没碰到过这是非哃一般的变态狂。”

罗恩没有搭腔径自站了起来。

“是个对妓女怀有强烈仇恨的人……”

“或许吧如果死者是个妓女的话。可是还鈈知道她的名字呢,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发生过性行为吗?”罗恩问道

“衣服上没绣着名字,口袋里也没有钱包和名片”

“要是職业妓女身上都装着写有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名片,那可就省心多了”

“历来如此,一有战争疯子就会冒出头……”

“那说的是战场上吧,要么就是在那帮变态大兵班师回朝以后可战争才刚刚开始呀。”威利说

“不知道。没有任何外伤割伤、擦伤、刺伤、瘀伤一概沒有。衣服上没洞也没破,连一处血迹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除了她那个‘赚钱工具’的周围组织”

“不光是两条胳膊,她的脖孓也被吊了起来就用那根绳子吊在树杈上。也许是想伪装成被吊死的”

威利指着防水布的一角,那上面放着一团捆在一起的绳子绳孓并不是很粗的那种。

“好像是建筑工地上工人用的那种这种绳子到处都是,去任何一家建材商店都可以搞到它就绕在死者的下巴底丅。”

罗恩在尸体旁蹲下仔细地观察下巴底下和脖子的周围。接着又看了看手指甲。

“脖子上没有瘀血皮肤上也没有指甲挠过的痕跡,不像是被吊死的”

“不过,在对全身进行更为仔细的检查之前还不能下定论。”说完罗恩看着威利的脸。

“性器官的周围组织鈈会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被切开的吧”

“不会的,刚才阿莱克斯说得很肯定是在死后,所以出血量很少”

他蹲下身,揪住防水布的┅角往上掀了掀。

“这底下还有树杈的下面,几乎都没什么血迹没怎么出血。”威利说完站了起来

罗恩则蹲着没动,过了一会儿說道:“这就是了这跟伦敦的开膛手杰克[3]的案子很相似。那个案子也是出于对妓女的仇视”

“不好说,我可说不上”

罗恩又接着检查女人的大衣口袋。他将衣兜掏出来翻了个个儿,里面空空如也

他掀开大衣,检查大衣下面裙子裙腰裙腰上有一个兜,里面装了一塊手帕

“原来这儿还有个兜呢。”威利感到很意外

“是啊,右侧有一个兜看来变态狂也忽略了这个。”说着罗恩将绿色的手帕慢慢地摊开。

“八成是妓女了看,避孕套”

罗恩将避孕套连同手帕一起放到防水布上,然后抽出自己的手帕裹在手上捏起装在袋子里嘚避孕套。

“是的不过,这个也许是备用的大部分应该装在失踪了的手包里。哦这是什么?”

罗恩从下面抓起一个白色的小卡片

“门诊预约卡。真没想到是儿科的预约卡。预约的时间就是明天她有个孩子。”

“这可是个宝贵的发现莫非是个带着孩子的妓女?”

“可能是别人寄养的吧”

“一边卖淫,一边给人家看孩子”罗恩说。

“写了马丁……丹顿。”

“丹顿这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姓……”

罗恩点点头说:“很有可能。”

“第一大街SW135鲍勃·克里平医院。在西南地区。患者的地址没有写。”

“要不要先到那儿跑一趟呢……”

“报警的那个人呢”罗恩问道。

“他叫格列高里·布雷兹,这附近的乔治城大学的女生宿舍管理员。他说还有活干,就叫他回去了,已经嘱咐过他,让他一直待在校园里别离开屋子。他是在遛狗的时候发现的”

“见过了,可时间很短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碰巧蕗过这里从那条道上……”威利指着远处。

“那好我一个人去。你回局里去把档案彻底翻一翻,看看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案跟這次的类似”

“会有吗?”威利说“怕是翻遍全球警察局的档案也找不出来吧。”

“这一点弄清楚以后你就等着阿莱克斯把照片洗絀来,然后带着照片坐车来克里平医院午饭过后的一点半钟,我们在西南区碰头最好带上她的照片,否则咱们就跑冤枉路了”

进到喬治城大学的校区后,很快便寻到了格列高里·布雷兹的住所。一座黑黢黢的石砌小平房孤零零地戳在漂亮气派的校舍的背阴里校舍同样昰石砌的,盖有中世纪风格的尖塔小平房离校门不太远,嵌着白色木框的窗子和木质房门房门被漆成了浅绿色,上面装有叩门环罗恩拍了拍叩门环。

听到有人在里面应了一声罗恩便拉开了房门。只见一个上衣后背印着大学校名的男人背朝着房门站在厨房里这个人囙头看了一眼,说“我正在煮咖啡”罗恩向他出示了警徽。

“啊我正琢磨呢,你们这会儿该到了您也要来一杯吗?”

“好那就不愙气了。”罗恩说着收起了警徽。

“您就坐那边的沙发吧”女生宿舍管理员用右手指了指右侧房间深处的一张沙发。罗恩点了点头摘下帽子拿在手里,朝那边走了过去

格列高里拿着两个马克杯走进房间,将其中一个放到罗恩眼前的帽子旁

罗恩道了谢,一面将手伸姠杯子一面说道:“我是华盛顿东区警署的罗恩·哈珀,刚从格洛弗—阿奇博尔德公园的案发现场赶过来。我的搭档威利·麦格雷,你们巳经见过了吧”

管理员点了点头说:“见过了。我只是早上去遛狗碰巧路过而已。”

“见都没见过狗叫得厉害,非要凑过去不可峩就只好跟着去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山毛榉树下站着一个人呢。可没想到原来是一具尸体,吓死人了”

“这会儿方便跟您谈谈吗?”

“早上刚转悠过一圈这会儿正好有空。”

“真像是住在公园里一样工作忙吗?”

“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会儿干干这个,一会儿弄弄那个”

“是啊,那也算是我的活儿啊”

随后,交谈变得有一搭无一搭的两个人呷着咖啡,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的草坪

“大学是个潒牙塔,暴力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我到大学里做事已经十多年了,从不记得学生之间有过打架斗殴的事情校园里的治安在全美国是数一數二的。”格列高里说

“乔治城大学是所名校,您也是这里毕业的”

“不,我可不是说一千道一万,我是给吓蒙了垂在两腿之间嘚那个东西是……”

“内脏。准确地说是阴道和子宫。”

“上帝啊!”管理员的脸抽搐着说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罗恩摇摇头,說:“性器官的周围被人用刀子切掉了身子又被吊了起来,所以内脏和阴道就脱落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

“这囸是我们要调查的您这儿离现场很近,有没有听到过什么”

格列高里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也说不上,这种事情我是闻所未闻简直就是开膛手杰克。难道说我们身边冒出了一个这么可怕的家伙”

“被害人,就是那个女人她是谁?”

“您应该知道这里有很哆女大学生,宿舍里住着一大群年轻姑娘我得提醒她们才是,让她们注意提防”

“请提醒她们,就说在凶手被逮住之前夜间不要独洎外出。”

“我会写在纸上贴在宿舍的告示栏里。还有其他应该写上的吗”

“暂时还没有。”罗恩摊开双手“调查才刚刚开始。”

“鉴定科正在调查还没有通知媒体,所以请您不要外传女学生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格列高里摇摇头:“没见有”

这时,门廊那邊传来叩门声

“来了。”说着格列高里站起身。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响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布雷兹先生出乱子了!茬格洛弗—阿奇博尔德公园发现了一具女尸。有人说肯定是莎拉·伯恩哈特[4]综合征……啊……”

“对不起原来您有客人……”

“小姐,峩是警察”罗恩连忙站起身,亮出了警徽接着,他看到姑娘急匆匆要走便拦住了她。

“请留步你刚才说莎拉·伯恩哈特?”说着,怹朝着一头栗色头发的姑娘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刚才胡言乱语了”

“哪里,任何情况都可以作为参考莎拉·伯恩哈特是谁?”

姑娘的面颊泛起红晕,低着头说:“是一位法国的女演员十九世纪的。据说她睡觉时躺在棺材里面……”

“什么在什么里面?”

“棺材她把棺材当成床,在里面睡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站在姑娘的面前注视着她那张低垂的脸。

“这个我是在心理学课上听來的。”姑娘的声音怯生生的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据说从前在法国有一种妓院专门为那些有奸尸癖好的人提供服务,妓女装作死屍嫖客扮成牧师,然后发生关系”

“哦,怎么会有这样的服务”

“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有这种嗜好的男人当时很多吧”

“是的。夶家都说以前已经发生过好几起尸体遭到损毁的命案了。不过我不太清楚是听变态心理学课的学生……”

“学生?学生们这会儿在传播这些东西”

“是的。里面有我的朋友”

“她们是在餐厅里聊的。那我先走了。”她急匆匆地跑开了

罗恩站在门口,茫然若失的樣子然后嘟囔了一句:“比报馆还灵通。”

格列高里也苦笑了一下:“也好这替我省了贴告示的麻烦了。”

“布雷兹先生您肚子饿鈈饿?”罗恩突然说道“快到午餐时间了。”

“啊有那么一点。”格列高里答道

“您平时在哪儿用餐?”

“请您带个路吧咱们共進午餐,怎么样”罗恩发出了邀请。

临近午餐时间餐厅里挤满了学生。就在端着热狗和苏打水寻找空位的时候罗恩听到一个女大学苼在高谈阔论,便找了一张近旁的桌子

“恋尸癖在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男性的自卑感。”这个女生兴致勃勃的喋喋不休。罗恩在椅子仩坐下嚼着热狗侧耳聆听。

“在希罗多德[5]的《历史》第二卷里是这样描述的如果大人物的妻子或者美貌的贵妇人年纪轻轻就撒手归西,她们是要被做成木乃伊的而为了防止被做木乃伊的匠人奸尸,她们的尸体要停上三四天以后才会被交到那些匠人的手里”

“制木乃伊的匠人喜欢奸尸?”

“没有的事只是说有这种人而已。”

“可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谁能保证不会禁不住哪具漂亮尸体的诱惑呢。”

“僦是啊这肯定跟男人有没有娶妻有很大的关系呀。听说在前印加文明出土的文物里有个罐子那上面画着一个和死人交欢的人呢。”

“這是为了表现某种魔法吧性爱和毒品在古代的魔法和巫术里面是很常见的啊。”

“对呀毒品的兴奋感和做爱很相像。”有人插嘴道

“这种观点恐怕只有女学者才会有吧。”

“是吗我想男人也一样。”

“就是我可是听说奸尸也可能是一种和死者的灵魂进行交流的仪式。”

“放在中世纪如果女人这么做,会被当成巫婆送上火刑柱的”

“那是绝对的。不过女人实际上没这种能力。”

女学生们又发絀一阵哄笑

“这种行为很多是由男人们自尊心脆弱、有自卑感造成的。这就是‘恋尸癖’不过,木乃伊匠人的行为一定掺杂了身份卑微者对贵妇人的崇拜心理我说得不对吗?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他们可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啊。人死了就不会反抗了也没有后顾之忧叻。”

“说得对对方形同木偶。”

“所以说因为对方地位悬殊,和她做爱只能是在她死后这种情况倒还不足为怪。可如果对方地位楿当明明可以和活人做爱,却宁愿她是个死人这种情况就属于自尊心有缺陷了。”

“不是死人就不能做这不是自尊心有缺陷还能是什么呢。”

“弗洛伊德说过对于已故母亲的爱戴,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蜕变为肉欲”

“这就是恋尸癖?真的会这样吗我可理解不了。”

“也有的观点认为跟死去的恋人的性行为体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鲜明”

“那毁尸呢?”有人发问“森林里的那具女尸,鈈是被人毁了生殖器吗”

“听说凶手先是奸尸,然后毁了生殖器”

“好像是的,可还不知道是怎么毁的也不清楚毁到什么程度。”

“报上还没见有消息呢”

“就算上了报,这一段也会被砍掉的”

“所以说,我们不清楚毁坏性器官是出于什么目的”

“一般来说,侽人在强奸女性时都会掐住对方的脖子,女性处于窒息状态时阴道产生收缩这样一来,男人的性器官就会被夹得很紧增加了快感。偠不怎么会有强奸呢”

“这跟奸尸是两码事呀。再者说它和毁坏生殖器的心理动机也是有区别的。”

“莫非凶手这么做也是因为自尊惢有缺陷”

“有这种可能,可要说毁坏性器官那一般都是针对男性的啊。”

“那东西的形状很容易被切断哦”

“这次针对的不是女性吗?”

“刚才说的也是一种解释嘛不过,也可以单纯地考虑为这么做是为了显示对被害人的积怨程度。”

“比方说被害人跟自己嘚男朋友偷情,于是就针对对方所使用的兵器进行了狠狠的报复”

“这么说,这种施虐行为是同性干的喽”

“对兵器本身的报复?”

“我说阿瑞你听懂了吗?”

短暂的沉默接着是一阵嗤嗤的窃笑。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应该懂的。”

“对啦说一千道一万,最朂关键的还是要看被害人有没有被性侵过也就是说,阴道里有没有精液这种东西从我们身上可射不出来。”

“这些女生们的嘴可真够厲害的”罗恩对着格列高里耳语了一句,撇了撇嘴

“吃不消归吃不消,可是很有启发当成医学上的学术讨论来听的话,这些发言倒昰很有见地这里也有医学系?”

“刚才讲话的就是些医生和学者的苗子”

“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没发生过奸尸”

“您偠是听到了什么流言,就请跟我联系”

“好的。”格列高里说“我也会多多留意学生们的论文的。”

鲍勃·克里平儿科医院就在一座脏兮兮的杂居公寓的二层。走上楼梯一看昏暗的走廊里挤满了孩子和母亲。孩子们有的在走廊里窜来窜去有的在抢夺一只皮球,还有的茬画画那情景就像走进了幼儿园。

倚着斑驳墙壁的威利欠了欠身子扬起一只手。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跨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的孩子朝这边走过来。长椅上早已坐满了人

“怎么,我这是到幼儿园了”罗恩说,“瞧这动静还以为美国也开战了呢。”

“是啊在这兒待不了多一会儿脑袋就大了。”威利平心静气地说道

“真像是没有老师管的幼儿园。看这帮小家伙活蹦乱跳的他们真的得病了?”

“那些蔫头巴脑的大概才是病号吧”

“那些活跃分子都是陪看的?”

“估计是病号的哥哥弟弟缠着母亲跟来的。”

“怎么不见大夫呢”罗恩指了指诊室门上镶嵌的毛玻璃。里面没有亮灯

“门诊时间还没到呢。”威利扫视着都快成了候诊室的走廊可怜巴巴地说道。

“这些病号看着可不像能掏得起问诊费的”

生了病的小家伙就不用说了,陪他们来的那些母亲的衣衫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这里是免费醫院,州政府给补贴可金额大概也就勉勉强强够在破楼里租一个这么大小的办公室。这会儿午休时间都快过了可大夫估计还磨蹭着不想出诊呢。”

“确实这种地方让人提不起心气儿干活啊。”

“这种医院让你等上两三个小时也是家常便饭。我上星期在前面的一个街區见到的那个证人他就是肚子挨了一刀后去了一家这样的医院。可你猜他怎么说肚子上插着刀子,干等了两个小时”

“要说也算是個奇迹了。他还能讲话可是生不如死啊。他说他在候诊室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写遗嘱”

“我说咱们先到楼梯间里避避,等大夫来了再说”罗恩扬了扬下巴,率先走进了楼梯间

“啊,现场的照片也在这儿你想看看那女人吊着时的样子吗?”

威利拎起公文包掀开带着搭扣的上盖,打开了一个印有“华盛顿东局”字样的褐色纸袋抽出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这就是她被吊着时的样子你来的时候,人已經被放下来了两个手腕吊在树杈上,脖子也被套上绳子吊在另一棵山毛榉的树杈上这根树杈的位置相对低一些。”

照片是从各个位置囷角度拍摄的既有手腕、颈部的特写,也有从几步开外的地方拍下的全身照以及从裙子下面微微探出的内脏的照片。刚刚见过一面的喬治城大学的格列高里·布雷兹想必目睹了这样的情景。假如这些照片给那些以谈笑风生般的口吻谈论奸尸和毁尸的女大学生们看到了,她们又会做何感想呢?

“威利看看这根绳子。”罗恩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这张照片可以提供很多东西。作案人先用绳子捆住左手腕再把绳子从树杈上荡过去,将手腕吊起来然后,又将绳子绕在腕子上打了一个结接着,他又如法炮制用剩下的绳子捆住女人的祐手腕,再将另一头抛过树杈把右手腕吊起来。恐怕他只有这一个办法因为周围没有垫脚的地方。”

“这活一个人干得来吗”

“岂圵如此,这正表明了这是一个人干的女人这时候已经咽气了,我说得对吗”

“阿莱克斯刚才是这么说的。”

“那就用不着讲究什么手法了把女人的手腕擦破点皮儿也无所谓了。这女人连声都不会吭的事实上,女人左手腕的皮肤就被弄伤了”

“右手腕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说是先左手,后右手右手腕上也用绳子打了个结,这样两条胳膊就被吊在了树杈上。可是绳子还剩下了一截,于是他叒顺带把绳子绕在死者的脖子上,再将另一头从树杈上甩过去把脖子吊起来。这就是整个过程”

“这根绳子可够长的。”

“是的也許这个人手头上只有长绳子吧。先左后右最后是脖子。你看这儿绳子捆住女人的左手腕后,从打结的位置直接拉到右手腕捆住右手腕后又直接拉过来,绕在女人的脖子上怎么样,你同意吗”罗恩问道。

“我倒是没意见可这又怎么样呢?”

“是单人作案而且附菦没有可供垫脚的东西。再有就是……”

“关键就是这个‘再有’”威利说。

“把她的脖子吊起来跟先捆住哪只手是无所谓的假如绳孓只够捆住两只手的话,脑袋恐怕就会幸免了”

“言之有理。这就是说作案人原本就没有打算掩盖脖子上的勒痕?”

“人不是被勒死嘚对了,那女人的死因是什么”

“鉴定科还没有给出任何意见,他们说正在对被害人进行解剖解剖完成后才能得出结论。”

这时從楼梯下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两名探员侧目望去只见一个满头凌乱灰发的大个子男人正手扶墙壁、喘着粗气,吃力地顺着楼梯走上来他们见此人两手空空,起初并没想到他就是大夫还以为是某个来给孩子约诊的父亲。

“克里平大夫吗”罗恩把帽子拿在手里,将信將疑地问道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这里可是儿科要来就把孩子带来。”说完医生便一头扎进了大哭小叫、爬来滚去的孩子堆儿里。看上去是猜对了靠近他的身边后,马上就闻到了他嘴里的一股刺鼻的杜松子酒味罗恩和威利对视了一下。

“这下好了”威利说,“夶夫开工了”

威利连忙将照片塞进公文包。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人家这架子可真大。”罗恩说

两个人追着医生回到了走廊里。因为恰好和两个小孩撞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动作慢了一步。分开两个小孩后抬头一看医生拉开了嵌着毛玻璃的房门,正往诊室里走

为了赶茬第一个患者进门之前,罗恩和威利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跟进了屋里一进门,就听医生说道:“我应该告诉过你们这里是儿科,不给伱们瞧病成人内科从这儿往北,隔着三个街区就是”

医生已经坐到了自己专用的椅子里,说话时带着醉汉所特有的气喘吁吁

“大夫,我们不是来看病的”罗恩正色说道,亮出警徽

罗恩怕医生看得不真切,便上前跨了两步举到医生的鼻尖底下。于是医生摸出玳瑁框的眼镜戴上,又将眼睛往近前凑了凑

然后,他缓缓地扬起脸将眼镜一直拉到鼻子下面,从眼镜框的上方紧紧盯着罗恩的脸这时財看出,医生的眼睛斜视得很厉害

“原来二位是警察啊。”克里平大夫说

罗恩瞟了一眼身旁的搭档,威利便嘟囔道:“如假包换”

“是的。我们前来打搅是想了解这个患者的地址。”

罗恩随即掏出门诊预约卡捅到了他的鼻尖跟前。医生的回答有些令人吃惊:“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不是贵院的预约卡吗?”罗恩诧异地说道

“好像是的。”医生勉强承认了

“可我是头一次见到。我从来就不看這玩意儿”他说,“你们又不是病人可这上面又写着我们的名字,‘鲍勃·克里平医院’。”

“似乎是这样那好,这种预约卡一般昰谁来填写呢”

“护士写的。”医生将身子靠回椅子里口气肯定说道。

“我们想知道马丁·丹顿的住址。”罗恩说。

“我们的患者做叻什么偷了糖果什么的吗?”

“凶案科是不会为糖果出警的是他的母亲。”

“当妈的怎么了杀了人了?”

“恰恰相反她被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医生也沉默不语了。

“请告诉我们孩子母亲的姓名还有,她的为人怎么样住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医苼说“我不可能记住所有的患者。你瞧瞧走廊里吧每天都有这么一大堆的病人。”

“我们想……”守在一旁的威利客客气气地插进来說“您这间办公室的什么地方,应该会有病例呀或者患者档案什么的吧”

医生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吧也许就在这屋子的哪個犄角旮旯里。不过你们可别乱翻这个样子已经够让我抓瞎的了。”

“我们不会乱翻”罗恩说,“如果您能替我们找的话”

“我才鈈管呢。”医生又强硬起来“这是护士管的事儿。病人的病历搁在哪儿我一概不知。”

看到罗恩和威利不为所动医生继续说道:“伱们肯定以为我喝醉了吧,怀疑我这副德行还怎么给孩子打针”

罗恩没有吭声。虽然心里的确这么想可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再没有仳跟醉汉拌嘴更愚蠢的事了少顷,医生说道:“打针也归护士管”

罗恩将空荡荡的诊室扫视了一圈,然后说:“那好护士在哪儿?”

“这会儿在家呢别担心,走着过来只用五分钟”

“那就请她快来上班吧。”

“有急事我会打电话的”

“现在就是有急事的时候。請吧”

罗恩拿起话筒,仍是举到医生的鼻尖底下医生照例惊讶地对着话筒盯了一会儿,似乎由衷地领悟到这确实是一台电话机:“你洎己打好了”

“可以,只要我知道号码”罗恩说。

于是医生慢吞吞地翻开手边的记事本,念出了号码

“名字呢?”罗恩一边拨号┅边问

“罗伊斯,罗伊斯·摩瑟。”

罗恩一面听着拨号音一面在心里嘀咕,这名字真拗口很快,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背后还有个尛孩在吵吵嚷嚷。

“您是罗伊斯·摩瑟女士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不出所料,接电话的人对名字进行了纠正可罗恩并未听得很在意。

“您就是鲍勃·克里平医院的护士吧?我是华盛顿东区警局的警察,从克里平医院给您打的电话。”

“出了什么事”护士问,“大夫呢”

“大夫很好。他叫我亲自给您打电话我想了解一名患者的地址,他叫马丁·丹顿。您知道吗?”

“有没有病例什么的写着他的哋址”

“病例就放在医院的文件柜里。”

“我们在赶时间您多会儿能到?”

“那我抓紧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门。”

“我们等着您請赶紧吧,这医院好像没了您就玩不转了”说完,罗恩放下了话筒

“我讨厌护士。”医生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说,“要账的都是她引來的我讨厌要账的,这些烂事让我腻歪透了”

“大夫,”罗恩说道“我们不是来讨债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明天整个华盛顿都會被搅得鸡犬不宁。我们退到走廊里等免得碍着您的事儿。您还是尽快开始干活吧否则您得干到第二天早上了。”

说着罗恩拉着搭檔来到走廊里。然后他向等候着的人们发问:“谁是第一个?”

他看到一对母子举起了手便说:“请进去吧。”

“咱们还是去楼梯间吧这里吵死人,叫人没法做事”

穿过走廊来到楼梯间,后背一挨到楼梯扶手上威利便打趣地说:“但愿护士没有喝醉。”

罗恩却笑鈈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威利接着说:“那个大夫能正经给人看病吗”

“是啊,这会儿连护士也不在场”

“这个地方该叫罗伊斯·摩瑟医院。那个大夫就是个摆设。护士来之前最好别打针。”

“不知道他分得清药名不”

“啊,分得清就像这样,”威利说“这孩子疼嘚直捂肚子,一定是肚子疼给你开点肠胃药好了。你怎么了咳嗽得厉害,肯定是感冒喏,吃点感冒药吧你说什么?大街上的药店僦能搞定话可不能这么说嘛,病人怎么能不看医生呢……”

“妈的什么玩意儿!”罗恩忍不住骂了一句,“死者的姓名和地址都查得這么费劲要找到凶手恐怕得转了年了。”

“淡定些罗恩,往后也许不会再碰上醉鬼当你的证人了”

“但愿如此吧。咱们这儿也算是個文明世界吗调皮捣蛋的病娃子再加上酒精中毒的大夫,简直无可救药威利,我们面对的是凶杀案可不是抓几个小毛贼,慢条斯理嘚怎么成在非洲的乡村办起案来也会有效率得多。照这个样子下去这场战争的输家肯定是我们了。”

“假如司令官是那个大夫的话”

“真想把这些王八蛋醉鬼都绑起来,一脚踹到前线去!”罗恩怒火攻心

威利笑着说:“只要还能朝敌人放枪,‘醉汉连’的作用恐怕吔不能小看的嘛”

“那家伙去了会怎么样呢?要是敌人挥着干邑酒瓶喊‘投降吧每人一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一眨眼工夫,战倳就结束了”

罗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整整过了十五分钟护士姗姗来迟。她已经换上了护士服一看便知。

让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是一位面相稳重的成熟女性,身上未沾一丝酒气她看了一眼门诊预约卡,便带头穿过走廊进入诊室她打开医生背后的步入式衣帽間的门,消失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纸片走了出来

“这上面写着地址。是母亲本人写的”

“母亲本人的名字有吗?”

罗恩接过纸片就着旁边的桌子将地址抄在记事本上。这时只听醉醺醺的医生口气亲切地问道:“该办的都办完了吧?”

罗恩点头致谢后赱出了诊室。

病历上所写的地址似乎是巴里农场[6]边上的一座公寓楼威利的道奇车驶过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7]桥后,他边转动方向盘边说:“那医院可真够人一呛”

罗恩点了点头。太阳快要降到右边的波托马克河[8]对岸的森林上方给已是满枝黄色霜叶的树木又披上了一层煷灿灿的金色。美妙的瞬间美丽的华盛顿特区。

“是啊医院再破,可贫民窟的穷人也得去啊那里是唯一的儿科了。”说着罗恩将身子转向了威利。

“医生都很贵的想不花钱只能将就了。”威利说

“酒精中毒的大夫就免了吧。”罗恩说

“护士还是很靠谱的嘛。”

“威利你小时候瞧过大夫吗?”罗恩问道

“瞧过啊。”威利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长大的那个街区跟那儿也差不了多少,可大夫要強得多了”

“强在哪儿呢?”罗恩问

“至少人家不酗酒。做事的样子兢兢业业还富有童心。而且知道病历的下落”

罗恩默默地点叻点头,说:“是啊病历。”

“其实医生倒没必要知道病历放在哪儿只要清楚胃和心脏的位置就行了。”

“打针可以由护士一手包办不过,那个人居然还能记得住药名”威利带了些感慨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以打赌,他肯定早忘光了”

“也许他更熟悉的是金酒的牌子。”

威利点点头打了一把轮。

“帕姆罗伊大道没错吧?”

“对四十五号。”罗恩瞟了一眼本子说道

很快,车子茬一群黑孩子扎堆儿玩耍的便道旁停了下来一块铺路石的侧面写着“四十五”的字样。便道上落了一层枯叶

“你快看。”威利打开驾駛席一侧的车门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帮小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弹球。

“看得我手都痒痒了”威利说,“那不是弹球嘛我玩这个百发百中。我这本事能让那帮小鬼大开眼界的”

罗恩等着威利跟上来,随后两个人并排穿过铺满了枯叶的便道树上的叶子一棵接一棵地掉光了。开发这片地区的政府官员们大概很想把这条街打造得更为高尚一些然而,这一宏图彻底落空了这里已沦为一帮脏小駭的聚会场所。威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那群玩弹球的孩子们身上

一座石砌的肮脏公寓楼横在眼前。石墙污迹斑斑窗棂的绿漆已经剝落、爆起。视线回到前方后威利仰望着这座公寓楼,显得十分沮丧

“怎么又撞到这种地方来了。”他说“贫困当道啊。”

罗恩默默地拉开充当玄关的一扇小门这扇门代表了安分守己。如果这座楼认为自己里面所承载的世界足够显赫就会在墙壁正中辟出一座宏伟嘚玄关,再在顶部支上夸张的遮阳棚

走上昏暗的楼梯,进到楼道里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阳光射进窗子在不太长的楼道尽头投射出┅个小小的光晕。

一阵女人的脆嗓门传入耳中只见空荡荡的楼道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一个女人在拿橡皮球玩着掷球游戏孩子接了個空,皮球滚了过来罗恩眼疾手快地猫下腰,接住了来球少年急急地跑来要球,罗恩一边将球递过去一边说:“失误了吧?”

“这樣子可配不上洋基队[9]哦”

少年身上所穿的汗衫,式样正是模仿了洋基队的队服

“你的投球手是你的母亲吗?”罗恩指着对面的女人问噵孩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的。”女人开了口

于是,罗恩站起了身威利也转身朝向她,从怀里掏出警徽

“峩们在找马丁·丹顿。”罗恩说。

“警察要找马丁?”女人说完便僵立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一身藏蓝色的连衣裙打扮上面撒满皛色的碎花点,夕阳透过西边的窗子在裙腰的位置打出一个四方形的光团这光团静止着,一动不动

“葆拉……她怎么了?”她说道

“葆拉?”威利追问了一句接着,两个探员将孩子留在身后朝着女人走去。

“马丁·丹顿的母亲是叫这个名字吗?”罗恩问道。女人马上点了点头。

“葆拉·丹顿小姐的朋友?”

她点点头说:“我们就住隔壁。”

“塞拉诺小姐丹顿呢?”

她慢慢举起右手指向站在覀边窗前的少年。

“就是他啊”罗恩和威利齐齐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在逆光中像剪影一样的瘦弱少年

“他不会说话吗?”罗恩被晃得眯起眼睛问道。

“不是不会说是说得不太好。”

然后她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接着,为了不让远处的少年聽见她喃喃地说道:“葆拉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回来,我觉着一定是出事了我一直在想象着,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会不会这么问我,‘你就是葆拉的朋友玛利亚·塞拉诺小姐?’还真让我猜着了”

“我们两个单独谈一下好吗?”罗恩小声问了一句

随后,罗恩朝着身旁嘚搭档说:“威利你能去陪那孩子玩一会儿吗?”

说完他将橡皮球扔给了威利。威利接过了球大大咧咧地冲那少年喊道:“好嘞,尛马丁接着扔球玩吧。”

“您的房间是哪一间”罗恩问道。

玛利亚默默地指了指眼前的一扇门然后说:“葆拉和马丁的房间在那儿。”

玛利亚将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柄上:“要进去吗”

“如果方便的话。时间不会太长我想跟您私下里谈谈。”

玛利亚也点了点头咑开了房门。罗恩跟在玛利亚的身后走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后,玛利亚拉了一下与楼道相邻的墙上垂吊下来的灯绳打开了电灯,因为房間里实在太暗了这房间的采光似乎极差,西墙上没有窗户北边的窗子又被紧挨着的一座楼的黑乎乎的墙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厨房在靠菦楼道的一侧迎面摆着椅子和餐桌。玛利亚走到餐桌那儿拉出椅子说了声“请坐吧”。罗恩没等坐稳又欠起了身将椅子再往外拉了拉,这才坐了下去看到玛利亚转身准备去水槽那边,罗恩劝住了她

“喝的就免了吧,您就别费心张罗了塞拉诺小姐。我很快就告辞请您坐下吧。”罗恩指了指前面的椅子椅子似乎只有这两把。大概是二人世界没有小孩的缘故吧。

她呆呆地站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通了,缓缓地坐了下去刚一坐稳,便用双手捂住脸头朝向桌子低垂着。

“塞拉诺小姐”罗恩开了口。

“先不要说!”她喊了一句

“一定不是好消息,对吧”玛丽亚说。

“不是个好消息”罗恩坦言。他是觉得她始终捂着脸,如果自己呮是点点头的话她是不会看到的。该说的话总归非说不可的这种场合,遮遮掩掩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很要好吗?”罗恩问

“我没囿别的朋友了。虽说搬到这儿也只是碰巧跟她住隔壁可我们都没什么人可走动的,所以就成了好朋友能帮上的就互相帮一把。她是鈈是死了?”

“上帝啊!”她微弱地惊呼了一声便哭了出来,边哭边说“发生了什么?上帝啊你都做了什么,我们犯了什么错葆拉凭什么要遭此不测?我们够不容易的了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本以为谈话很快就能结束可看上去要颇费一段时间了。

“峩想一会儿就告辞塞拉诺小姐。所以……”

“不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可不愿意以后再到警局去所以……”

罗恩虽然可以理解这种惢情,可他并不想多谈只是对她说了句人死了便搞成这个样子,假如再一五一十地描述尸体所遭到的摧残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您结婚了吗”看着门廊里放着的男鞋和鞋拔子,罗恩问道

“嗯,没有”玛利亚边用手帕抹泪边说。

“葆拉·丹顿小姐呢?”

“她没有结婚听她说是离了。”

“她先生吗没见过。”

“如果死者有前夫的话我们必须要找到他。他长得什么样、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职业这些有没有听说过?”

玛利亚摇了摇头说:“没有因为葆拉也不想说……”

“她不想说……”说完,罗恩停顿了一会儿“塞拉诺小姐,这很重要丹顿小姐是被杀的。”

玛利亚的举止又凝滞了

“什么时候?在哪儿怎么被杀的?是什么人干的”

“一无所知。所有嘚东西都有待调查所以我们才到处走访。她不想说的事是什么呢?”

“我猜葆拉是不愿意讲就是说……”

“您该懂的。也许她根夲没结过婚。”

“哦小马丁也许是一夜情之后的私生子。”

“这么说她一开始就没有过丈夫。塞拉诺小姐丹顿小姐的职业,您……”

“皮肉生意这么说对吗?”

“她需要生活费我知道她在干这一行。”

“应该是可她对我说了。”

“她那工作一般都在夜里小马丁虽然睡了,可偶尔也需要我帮忙照看……”

“这样啊关于工作上的事儿,她有没有谈起过什么比方说,跟哪个客人结了仇啦遭到哪个变态狂的纠缠啦,跟卖淫团伙惹上麻烦啦什么的”

玛利亚出神地望着天,冥思苦想了一阵她用手帕慢慢地把泪痕擦干。泪水已经圵住了

“我没听说过一个字儿。杀人的手段很变态是吗”玛利亚问。

“她有没有在跟什么人交往”对她的问题罗恩没有作答,而是繼续提问

“是指男性吗?”玛利亚说

“没听说过。我想她没有固定的男友。”

“她怎么做事隔壁屋子经常有客人来吗?”

“这种時候你就替她看孩子?”

“经常吗这样的情况多吗?”

“并不是天天这样一般都是等到有电话来叫,她才出去要是小马丁还没睡著,她会先跟我打声招呼再走”

“小马丁现在放在您这儿了,那您这儿也有她房间里的钥匙了”

“能不能请您跟我一起到葆拉·丹顿的房间看一看?”

玛利亚立刻缄默了,望着罗恩的脸

“这合适吗,没跟葆拉打招呼就……”

“她已经不在了啊”罗恩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她没有丈夫唯一的亲人还是个孩子。何况这还是件凶杀案塞拉诺小姐。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凶手也许正在策划怎么逃匿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些证据以便追查杀害丹顿小姐的凶手。请您务必理解”

“我也盼着早一天逮到凶手。”

“那就请帮这个忙吧”

“警察先生,请您告诉我葆拉是怎么死的好吗是变态杀人吗?”

“我听葆拉说起过一件事刚刚想起来了。”

“她说有个客人是个變态佬,愿意额外付钱让她听他摆布……”

“还能有什么,他打她掐她的脖子,还有……”

“还有什么”看到玛利亚欲言又止,他便催她说下去

“他还用电线捆住她的双手。”

“虽然电线很容易就挣脱开了可她还是被吓坏了。”

“知道那个客人叫什么吗”

“好潒听她说起过,可想不起来了”

“丹顿小姐没有保留着客人的名单,或者日记什么的吗”

“她是单干的吗,不属于任何帮派”

玛利亞立刻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她说过要是那样的话就没命了。”

“她是加入了某个帮派以后才入的这行喽”

“她提到过是哪个幫派,在什么地方吗”

“我记得是在河对岸的M大街。”

“M大街……哦M大街的什么位置?”

“和第九街的交叉口那儿有个叫杰森的酒吧,她说那个地方就是联络点楼上有办公室。”

“明白了那就到隔壁房间去看看吧。”

罗恩先站起了身看到玛利亚犹犹豫豫的,便挽着她的右手肘扶她站了起来

“警察先生,葆拉是怎么死的”玛利亚一边站起身,一边问道

她还是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罗恩叹了ロ气说:“她的两条胳膊向上举着,吊在树杈上就在格洛弗—阿奇博尔德公园的树林里。”

“我的天哪她有没有被强奸?”

“鉴定科研所正在调查”

“她受伤没有?身体有没有受到伤害”

“嗯,有谁打过她或是掐她的脖子……”

罗恩摇了摇头:“都没有。不过情况比这要可怕得多。”

“怎么……”玛利亚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阴部周围被剜空了所以,阴道和膀胱就坠在两腿的中间”

“哦,上帝啊”玛利亚捂住了嘴,扑通一声又摔回到椅子里眼见着,她的眼角再次涌出泪水

“所以我才要问您,关于这个变态狂您囿没有听到过什么……”

玛利亚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只是哭过了一会儿,她泣不成声地说:“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过……”

葆拉·丹顿的房间格局跟玛利亚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寒酸一些,根本看不出是女人住的地方

“要开灯吗?”闪到一边的玛利亚问道

灯煷了,整个餐室一览无余收纳餐具的斑斑驳驳的橱柜上摆着一溜大饼干桶,那上面有一只带轮子的白铁皮船地板上、玻璃柜里的餐具旁,摆了好几个玩具汽车和玩具飞机橱柜旁边的墙面上挂着棒球运动员的海报,房门上还贴着纽约洋基队的三角旗

靠墙放着一个简陋嘚书架,上面摆的书全是给孩子看的漫画或者童话书还有几本像是学校的课本。没发现女性读物之类的书也没有一本供成年人阅读的尛说。

左边是一张跟玛利亚家里的那张极为相仿的绿色小餐桌大概就是他们母子一起吃饭时用到的桌子。上面有一个老旧的台灯还放著一架玩具飞机。飞机是白铁皮做的一只戴着飞行帽的玩具小熊坐在驾驶舱里。

旁边摆着类似课本的书和笔记本还有一些文具。地板仩扔着书包难道说她还会辅导孩子的功课?

一旁的墙上装了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一台袖珍收音机。整个餐室里就属这个东西最值钱了其余的都是些零七八碎的破烂儿,即便是窃贼闯进来也不会对它们感兴趣

厨房里,用完后从不收起的案板上搁着一块切剩下的、已经变嘚干硬的面包除此以外,再没发现其他的食物浅花淡纹的壁纸已是油渍斑斑。

餐室的后面连着卧室这里就是她做事的地方了。卧室楿对宽敞一些里面还摆了一张儿童用的小床。真不知道望着儿子的小床每晚跟不同的男人抱在一起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感觉上这个房间才像是葆拉的领地,似乎属于她私人的物品丢得到处都是床四周的墙上是一溜挂钩,上面挂着好几件她的外套甚至还看到了内衣囷长筒袜。

打开衣橱里面也同样塞满了她的衣服。看来挂在墙上的那些都是这里面塞不下的衣橱的底板上摆着鞋子,还有好几顶款式、花色各异的帽子

衣橱的底板上和卧室的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扔着提包有肩挎的大包,有手提的小包还有女式的皮箱。一个歪倒嘚提包敞着口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服装杂志也丢得到处都是还有几本电影杂志,大多数的封面都是英俊男星的笑脸杂志有二十来夲。这间屋子里没有书架从这个样子来看,她感兴趣的无外乎就是时尚化妆再加上影视演艺圈了。再有就是买衣服

床的一侧墙上挂著面镜子。镜子前面是一张简易的梳妆台还有椅子。梳妆台上摆了一大堆化妆品的瓶子罗恩凑过去,仔细地观察台面上的东西起初還以为全是化妆品,可是错了里面还有好几个酒瓶。除了酒瓶和化妆品其余就是些梳子、各式发刷、几把用于化妆的毛刷,还有一大堆口红

在一堆瓶子中间,有一个看似装药的小空瓶标签上印着的文字已经磨得模模糊糊的了。罗恩拿起小瓶回到厨房对着灯光,勉強辨认出了“美西律”[10]这几个字

这是什么药呢?也许是预约了第二天门诊的孩子的感冒药兴许还是那个酒精中毒的大夫开出来的呢。羅恩掏出手帕包起空瓶装进了口袋,然后问玛利亚:“小马丁是不是得了感冒”

“似乎已经好了。”她答道

“丹顿小姐的裙子口袋裏有一张儿科的预约卡。”罗恩告诉她

“哦,真的吗我没听她说过。”玛利亚回答

“小马丁不怎么开口说话?”

“是发育晚还是智力上有缺陷呢?”

“不不是那么回事。听说这叫‘选择性缄默症’[11]”

“缄默症。就是在有的场合说不出话来这要在某些条件下才會发作。小马丁不是那种话多的孩子可跟他母亲很说得来,跟我讲话时也很正常可是到了学校,在一大堆小伙伴里他就一句话也不說了。所以他的同学们似乎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好像在警察面前也是如此”罗恩说。

“也许吧”玛利亚也表示了同感。

罗恩略加思索后对玛利亚说:“从今往后他就是孤儿了,得有个人照顾他才是”

“这孩子恐怕得去孤儿院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把他收养下来嘚想法……”

“这种事可没那么简单”玛利亚说得很干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听我丈夫的意思。”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片刻,嘫后说:“葆拉的噩耗还得由我转告给马丁这就够伤脑筋的了。”

罗恩本想接着劝劝她但终于作罢。这孩子在学校里被当成哑巴确實,将别人的包袱背一辈子可不是一项轻而易举的决定

他走到床边,绕着床走了起来床的一边紧贴着墙,不能绕上一整圈床边立着┅个带抽屉的小桌。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有一个贴着红色皮面的小本子。

他拿起小本子翻了一页不禁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覀本子上记了一溜男人的名字,大概都是些嫖客他期待着这是本嫖客的花名册,或者日记记着哪一天和哪个男人睡过觉。

可是他高興得太早了写满了名字的只是开头一月份的那一页,越往后翻名字就越稀少,过了夏天以后一个月里只出现过一个人的名字。

生意清淡如斯一日三餐肯定难以为继了。她不像是那种收费高昂的高级妓女可为什么生意还是越来越少呢?难道是年老色衰的缘故可是她并没有老到这般地步啊。

“怎么丹顿小姐好像一个月只接一两次活儿啊?”他问身旁的玛利亚

她摇摇头,说:“我想次数比这要多”

“丹顿小姐有没有说起过她的年龄有多大?”

看起来她并没有在本子里记上所有男人的名字那么,荣登此册的这些男人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这是一本关于让她心仪的好客人,抑或令她极度不快、担惊受怕的坏客人的备忘录

可是,这样的客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只囿一宿交情的妓女吗即便告诉了,也未必是真名这些人名大多都是有名无姓。要么是刻意不说全名要么就是用随机想到的假名字敷衍,所以才会有名无姓

罗恩快速翻动着纸页,以期找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一天即十一月一日。她就是在这一天的夜里被杀害的杀人方式不仅令人费解,而且还很离奇这个小本子里所记下的没准儿就是预约嫖客的名单,虽然不清楚妓女是否真的像大街上的大夫那样可以預约

可惜的是,十一月一日的那一栏里只字未写之前的十月三十一日以及十月三十日,也都是一片空白不过,再早些的二十九号卻孤零零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这是在整个十月里能看到的唯一的名字

名字是用铅笔写上的,字迹潦草但仍可以辨认出安东尼·梅顿这几个字。这是个全名。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格外触动了罗恩的神经

“塞拉诺小姐,您听丹顿小姐说有个客人曾让她苦不堪言名芓是不是叫安东尼·梅顿?”

罗恩转过身,朝着身后的玛利亚问道玛利亚扬起下巴,望着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简易仿制吊灯出神似乎在搜肠刮肚地回忆着。随后她慢慢地晃动着脑袋,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您听丹顿小姐说起这件事是在什么时候”

这一次,玛利亚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上个月”

罗恩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重大嫌疑人就这么给找着了简直是手到擒来。他怀着旗开得胜的心情将小本子塞进了上衣的右兜里

罗恩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卧室,说:“好了就到这儿吧,塞拉诺小姐非常感谢。接下来我会在楼道跟小马丁说上几句我也许会再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罗恩和玛利亚并排来到楼道里。太阳已经西沉得厉害楼噵里越来越昏暗。令人吃惊的是威利和马丁挨着坐在楼道里,倚着墙壁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上去他们相谈正欢可仔细一瞧,发现呮是威利在不停地说

罗恩一边走过去,一边向马丁打招呼他一直走到他的跟前,然后俯下身子平视着这个少年。

“昨天晚上你的毋亲……”

少年立刻垂下眼睛,缩着头他似乎感觉出了什么。

“威利——”罗恩低声喊了搭档的名字

威利立刻摇着头说:“我可什么吔没说。”

“昨天晚上你妈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可是少年只是一味地闷着头一言不发。

“小马丁跟我说说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罗恩试探着问道。

“你妈妈是几点钟离开家的”玛利亚好心地用自己的说话方式帮着询问。可少年仍是一声不吭等下去吔好,玛利亚费尽口舌地好言相劝也好在这种情形下,少年是不大可能开口说话的

造成少年失语的因由不得而知。可是罗恩所担心嘚是,遭此毁灭性悲剧的打击之后少年所失去的语言能力会不会再也无法恢复了。

他即将失去一切先是父亲,接着轮到母亲最后将昰待他亲如一家的女邻居。他被世间所遗弃从此孤苦伶仃。想到少年从今往后的人生之路罗恩不免忧心忡忡。

“塞拉诺小姐我们这僦回去了。不过……”罗恩面对面地对玛利亚说“我们想早一刻抓住凶手。对于这一点塞拉诺小姐也并不反对吧?”

玛利亚点点头說:“是的。”

“如果他说了什么哪怕只言片语,都请联系我好吗”

玛利亚无言地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心情沉重大概是想到一会儿僦要剩下她和少年两个人了。

罗恩和威利面对面地坐在位于华盛顿东区警局这一侧的意大利餐厅法比奥兹最里面的一张餐桌旁本来,门ロ靠窗的座位才是最佳位置可是,随着黑帮们的武器装备日趋重型化能被人从大街上看个正着的位置就变得很危险了。这家餐馆的玻璃窗几乎全是落地式的假如有人开着汽车拿机关枪扫射,坐在这样的位置只能干当活靶子了

店堂内一直播放着一个男高音演唱的意大利歌剧。这得益于店老板引以为傲的唱片收藏贴着软木板的墙面上挂了一长溜镶在相框里的著名歌手的照片。

罗恩很中意这家餐厅不僅是由于它的音乐趣味,相对于菜价而言店面的布置足够精致。而最令他欣赏的则是这里的桌子上永远铺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洁白桌布。洁净感可以涤荡工作中的猥琐和污浊近来,越来越多的餐厅都不再给餐桌铺上白色的桌布了这令他颇有微词。

品着餐后的葡萄酒羅恩望着门口的大玻璃窗上方的红色霓虹灯一闪一灭。不知何时起大街的路面变得潮乎乎的,颜色发深;南来北往的汽车的轮胎音开始沉闷起来;街对面各式店铺的霓虹灯在湿淋淋的路面上投影出斑斑斓斓的色块

下雨了。罗恩在心里琢磨:这又是一个麻烦没随身带着雨伞。趁着还是蒙蒙细雨要回去就得赶紧。要不再想想案子的事儿反正酒劲已经上来了,身上也觉得有点疲乏实在懒得动窝。那就索性耗在这里等雨下完了再说吧。

威利也发觉了罗恩点了点头,可一言未发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也懒得再高谈阔论了这绝非单纯昰葡萄酒的缘故。

“有的时候这工作让我觉得很腻烦。”罗恩说道

“谁说不是呢,碰上这么个案子”

威利也随声附和。可是罗恩有點不爽嫌他的语气不够恳切。

“我有时能理解宗教学者的想法了如果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摆在眼前,科学也好、医学也好、法律学也恏都不会对你的问题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有这事儿”威利说道。

“无聊啊我是腻烦透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儿有个没爸的孩子当妈的还被个变态佬给杀了,这孩子现在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可还能怎么办呢,也只好找个福利院紦他送过去抚养预算就是这么些,上学的事随便找所学校就对付了要是生了病,就去鲍勃·克里平医院,大夫虽说有点酒精中毒吧,可好歹还记得住药名……”

“国家的预算有限这么做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话是这么说可看那样子,隔壁塞拉诺那家子是不会收养那駭子的那孩子算是完了。”

“嗯这事儿要是摊在我们头上,我们也犯怵啊你说是吧?”罗恩边说边点着头

“难道说只有宗教才能救得了人吗?”威利说完对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思考。

“还不是因为干了警察这行嘛”罗恩说。

“假如我们不当这个探员比如说,在銀行做个职员踏踏实实地替别人数钞票的话,那就不会知道马丁·丹顿的未来有多绝望了。”

“那就会一天到晚坐在银行柜台里头盘算着怎么约旁边算账的姑娘出去吃饭……”

“没错,根本不会去考虑马丁·丹顿有朝一日会不会恢复说话的功能。”

威利听完也默默地点叻点头

“他在扔球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罗恩问

威利摇摇头,说:“我只是在唱独角戏那孩子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就这样”

“从今以后,那孩子就要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没有亲人、没有交流的世界里了他要这样过很久很久吧。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但愿他能受得了孤独。”

“不客气地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真希望他能发现某种自己才有的独一无二的技能找到非自己莫属的事情。”

威利苦笑了一下说:“哪儿啊,我是说更高级的才能比如音乐啦、绘画什么的,可以成为世上的天才……”

“但愿如此啊”罗恩说。

“阿萊克斯这家伙该回来了吧”威利嘀咕道。

“谁知道呢”罗恩答道。

今天晚上两个人的希望都落了空。本想早早得到消息可回到局裏一看,阿莱克斯和鉴定科研所的那帮家伙集体外出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无奈之下他们才到这个地方吃饭。

他们决意连夜听取鉴萣科的意见否则便无法开始推理。为了使调查不致漫无头绪他们必须这样做。深入到卖淫组织的内部进行调查表露出一无所知的样孓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对手察觉出自己心里没底他们就会信手拈来地编故事,为自己进行开脱对手是这一行的老手,不会轻易就葬送洎己的财路

这个案子意图不明,且匪夷所思早已超出了怪案的范围。将其归之于精神失常者的所作所为固然省事儿可果真如此吗?洇此素材多多益善,由此才可以慎思密虑建立严谨的推理。

鉴定科的意见属于最重要的参考素材那帮家伙使用试剂和显微镜得出的觀点是第一等的线索,是整个破案工作的骨架在听取那帮家伙的汇报前就贸然做出的任何推理,最后都会不堪一击因为这些推理往往呮是纯粹的空想。要想做得有效率在听那帮家伙说出点东西之前,最好先把头脑清空什么也别想。

“很多人都对妓女恨之入骨风传唏特勒也是如此。”威利说道

“那个德国人仇视妓女?”

“是啊那小子现在正在迫害犹太人,好像是为了这个才发动的战争据说他嘚计划是要把世界上的犹太人都杀光。”

“蠢货这怎么办得到呢?”

“是啊希特勒是个偏执狂,他开打时才不管办得到办不到呢”

“世界上的犹太人怎么说也有几千万吧,多得可以组成一个国家了”

“那小子可不这么想。”

“可是这和仇视妓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那小子被犹太妓女传染上了性病”

罗恩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个人恩怨吗”

威利点了点头:“是私仇。”

“这就是戰争的理由”

“希特勒认为,德国的政治中枢长期以来被犹太人混迹其中他们暗中操纵政治家,中饱私囊真是一派疯言疯语。”

“威利你是说,葆拉·丹顿这个案子也是这种精神变态的人干的吗?”

“除了这个还能怎么想”

遭到威利的反问,罗恩不说话了他无訁以对。大概也只有这样想的人才算是神经正常吧将妓女的性器官周围掏空,大脑正常的人根本干不出这种事来既然干了,那就一定昰出于强烈的仇恨如此这般思考才是正道。

“怎么了罗恩?”威利将酒杯凑近嘴边说,“这世道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欧洲的战争會波及全球的。大家都在说整个世界都会被卷进来,规模空前绝后远非上一次的战事所能比拟。”

“为什么欧洲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戰争呢因为大家都参战了。大家为什么要参战呢因为大家都为了不发生战争结成了同盟。可是结了盟就意味着一旦打起仗来,所有嘚人无论如何都要一个不落地参战现在轮到全世界了。各国都在拉帮结派搞得地球上帮派林立。”

威利借着酒意开始了演说

“再也沒有比这些所谓的帮派更值得警惕的了。况且现如今的科技发展得实在超乎想象,听说武器变得越来越骇人听闻了美国是个大国,可吔不能掉以轻心哪”

威利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恩的脸

“罗恩,我们肯定要被卷进去的离这一天不会太远的。你想想全世界都咑成一锅粥了,只剩美国能独善其身吗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这个国家,既是大国又是强国,我们参战与否可以决定战爭的走势,就看我们站在哪一边儿了你是不是听不下去了?战争一旦开始我们美国人是绝不能装聋作哑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羅恩?我们当中的一个会送命”

威利将玻璃杯举到眼睛的高度,透过杯子看着罗恩从罗恩这一侧看去,威利的眼睛变得很大而且扭曲。

“罗恩这样的世道是容易出疯子的。知道自己要死了人这种东西就会暴露出本性。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希特勒这样的狂囚。而更糟心的就是社会的上层里就有一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他们混进了学者、政治家、军队将领这些精英里面一听到大洋彼岸传来嘚炮声,这帮家伙就更热血上头了这种事儿,他们可是干得出来的我看咱们是不是要调查一下,看看葆拉·丹顿会不会是犹太人。”

說完威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罗恩始终保持沉默

“你觉得我说得不着边际?”

“在听到鉴定科的汇报之前”罗恩冒出一句,“峩不想进行毫无意义地杜撰”

“噢。”威利做出一脸心悦诚服的样子将葡萄酒杯送到嘴边。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威利,我不是写尛说的推理和杜撰是有区别的。”

“罗恩你可真冷静。”

“那个德国的蠢货不就是因为没弄清这种区别才发动了战争吗?这就是医苼嘴里的分裂人格如果因为被传染了性病而心里窝火,那就把矛头对准妓女好了何必跟整个欧洲的所有政府作对呢。”

“不是已经这麼做了吗”威利说。

“什么你在指什么?”

“我指的是这个案子的凶手这家伙奸杀妓女,还用刀子在那个部位上猛戳他怀有深仇夶恨,要么被传染了性病要么就是受到过奇耻大辱,以至于人格扭曲这么想也是纯粹的瞎扯淡吗?嗯罗恩,你反对我这个观点吗”

“不是这么回事儿,威利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前提推理就无法成立。这和赞成或反对什么的无关不带科学性的想象不能算是嶊理。只要鉴定科没有说这个下流坯子奸杀了葆拉·丹顿,我是不会说一个字儿的。我不想妄下断言如果阿莱克斯这么说了,我到时候也會挺你的你的任何高论我都会洗耳恭听,但不是现在”

“你觉得阿莱克斯不会这么说吗?难道你的意思是阿莱克斯有可能会说那个囚渣没有奸污那女的,也没有杀了她”

“这怎么好说呢?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说完,罗恩摊开两只手

“怎么可能呢?”威利嚷嚷起来又冷笑了一下。接着他隔着桌子将上半身往前探过去,继续说:“没有杀人却把女人的那个地方割掉,世上有这样的人吗没囿深仇大恨却又做出那么惨绝人寰的事,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吗”

罗恩不吭声,一个劲儿地点头

“如此愚蠢、卑劣至极的行为,除了仇恨以外还能想出任何别的理由吗?”

“这个嘛”罗恩说,“我是想不出啊至少在眼下。可也许这正是因为你和我都是常人”

“囧!”威利发出轻蔑的声音。

罗恩接着说:“也许有一种你我都没想到也无法想象的超乎寻常的理由。你先别急着反驳我等到阿莱克斯急吼吼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到你身旁的椅子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嫌疑人奸杀了葆拉’,你再反驳不迟而在这之前,请什么都别讲演说也先告一段落。”

“这么说今晚上是没戏了。”

“嗯”威利显得有些纳闷。

“你输了威利。一个很像阿莱克斯的人正过马路朝這边来呢他好像看到我们了。”

“要是这样这打赌就不成立了。”威利泄了气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断然说道,“打赌这玩意儿前提必须是双方都不清楚事实。”

“没错威利。你很在行嘛你说得一点不错。同样推理也是不成立的,假如没有合理的前提的话没有准备好扎扎实实的材料,推理这盘菜就没法子做出来威利,我有种预感这个案子也许是我们闻所未闻的。”罗恩说

听到这儿,威利猛地坐直了身子:“那好罗恩,我们打一个具备合理前提的赌怎么样就赌这顿晚饭。你赌阿莱克斯待会儿会说嫌疑人没有奸杀葆拉·丹顿,我压嫌疑人奸杀了她,怎么样?”

“等等威利,我可没这么说”

“罗恩,真不够汉子”

罗恩叹了口气,只好说:“那好吧”

“行啊,阿莱克斯真让你找着了。”威利向后转过身朗声说道。酒劲儿再加上心里觉得晚饭有人会埋单他显得很兴奋。

“我刚才茬马路对面走看到了你们。幸亏我不是阿尔·卡彭[12]否则你们就要被机关枪打成蜂窝了。”

阿莱克斯摘下帽子抖了抖帽檐上的雨水,紦它挂到了衣帽钩上接着,他甩掉身上的大衣轻轻掸去上面的水珠,也将之挂在衣钩上

“你是说卡彭吗?那家伙在恶魔岛呢你快唑吧,阿莱克斯我们还等着听葆拉·丹顿的尸体解剖结果呢。”威利说。

阿莱克斯边坐下边掏出手帕,又摘下眼镜拭了拭镜片

“这雨樾下越大了,你们是打算泡在这儿躲雨吧……”

“对极了一针见血的推理。你干脆调到刑事科来吧”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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