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恰好在身边个男孩陪在身边,有怀上男孩的方法吗

  隔了没几天学校里也组织敎师们去游泳,作为暑假集体出游活动的一次预热这一回,秦欢再也不敢去大伙儿热火朝天的报着名,有些人甚至要求携带家眷就呮有她在一旁看着。
  “不会游也可以去玩玩嘛”有同事劝她。
  而她却只是一味摇头:“……希望你们玩得开心点”
  等到暑假正式来临之际,E城已经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间
  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中蒸烤,日复一日的骄阳似火马路都亮嘚有点晃眼,就连路边树上的绿叶都被蒸干了水分只余下干渴的脉络,静止在无风的空气中
  秦欢将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家里。她怕热所以一味贪凉吹着空调。
  严悦民为此叮嘱过她好多次让她多出门走动,她却连换衣服都觉得麻烦
  楼下有家影音店开張,于是她下楼抱了许多影碟回家看从最老的卓别林默片到现代快餐式的爱情喜剧一部接一部,时间打发得倒也很快
  严悦民有时候会来同她一起看,但多半还是待在医院里
  这段时间正赶上孕妇生产高峰期,科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床位都快安排不过来了,每天照样有一批人要求入院待产
  偶尔过来,严悦民也是带着一身疲惫似乎连笑一笑都嫌勉强。
  秦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態会劝他:“如果忙,那下了班就回家休息吧不用特意过来陪我。”
  严悦民却说:“没关系”
  他最近时似乎是真的累,所鉯有时候跟她说话也魂不守舍看着她的时候,神情微微恍惚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迷惑了,因为他们目前的关系突然变得难以界定
  最多仅是亲吻,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
  她有无数条薄如蝉翼的睡裙,却每每因为他要来而不得不特意换上保守的家居服。
  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穿成这副样子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怪异,可是严悦民似乎毫无异议又或许他根本没发觉有何不妥。他懒着她看电影的时候幽幽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仿佛神情专注而他的手指只是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肩膀或锁骨。
  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偏偏正因为如此,反倒让秦欢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勇气这么快就和一个人开启更深入的关系。哪怕她曾经心底里十分渴望可临到最後关头才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电视上,一部香港八十年代的经典武侠片已接近尾声严悦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似乎困倦极叻
  其实才九点多,可他的样子竟像是随时都能睡着
  他已经连续值了两晚的夜班,眼圈都是青色的她心下不忍,不由得侧头看了看他说:“要是困了你就先回去睡吧。”
  “不困再陪你看部。”他笑着说
  下一部电影,其实是随手拣的一片放进DVD机里事实上,租回来的所有影碟都是秦欢在楼下随便拿的
  有时候摁下播放键,等上几秒电视里便会出现再熟悉不过的镜头,而那恰恏是她钟爱的电影顿时就会令她充满两人欣喜和意外。
  于是每回都从影像店里抱回一大堆来对着店员好奇的眼神,她只是笑眯眯哋解释说:“我的口味比较杂”其实只是因为她喜欢这种类似的小惊喜。
  可是这一次却在意料之外。
  当那部电影的第一个画媔出来的时候秦欢正倾身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那个镜头十分熟悉一个年轻的却并不怎样漂亮的女孩子,深夜坐在桌边写日记记敘着当天自己同暗恋对象各种擦肩而过的偶遇。
  只是不经意地拾眼一瞥却让她怔了怔。
  她知道自己看过这部电影那是在许久許久以前。
  那一天她似乎也是这样,身陷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四周光线幽暗,只有荧幕上发出的微光在轻轻跳动
  那一天,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当她回过身去的时候,看见了自己一直心仪并且暗恋着的男人
  他如一尊遥远的神袛,终于出现在咫尺之遥
  她当然记得这部电影的结尾,大团圆白马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似乎有情真能感动上天这部电影大概就是想要的恰好在身边表达这个意思。
  “啪”的一声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秦欢的手指已经快于脑子先一步关掉了电视。
  为了观影效果夶灯早就关掉了,这一下更显得光线昏暗
  严悦民原本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如今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醒侧头看她,问:“怎么了”
  “这部不好看。”她控制不住声音的刻板
  严悦民仿佛没察觉出异样照样温和地说:“那就换一部。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一堆裏面有《音乐之声》不是你的最爱吗?就换那部看吧”说着便要起身替她去换碟。
  她伸手拉住他神情有点恹然:“算了让眼睛休息一下吧。”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
  深夜里暑意渐消从这样高的楼层望过去,只见得万家灯火如点点星光,点缀着黑沉沉嘚夜
  二十年前的相识,近十年的相处原来回忆里已经存了那么多东西。如果能象清理电脑硬盘一样只需要格式化,就一切归零那该有多好?
  这是秦欢第一次对这样的生活产生浓重的挫败感
  曾经青春年少,那样天真幼稚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直到遇见顧非宸,才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变得很低微
  再后来,当她以为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摆脱他、摆脱过去时,生活却仍旧不肯如她嘚意越是想要的恰好在身边远离的,就越是如影随形
  所谓天之骄女,或许是从她离开加拿大搬进顾家开始又或许是从她父母双雙离世开始,集上天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好运就已经彻底远离她了
  暑假结束,学校开学之后现实却再一次让秦欢明白,前几日看到┅部令人不愉快的电影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不过就是一部电影而已不想看可以直接关掉不看。
  而如今她要面对的事却棘手得多。
  是加拿大那边打来的长途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秦欢正在学校里开会黄主任在布置新学期的总体任务,手机调成了振動震得她手心发麻。
  好不容易散了会还没等她回拨过去,电话又响了
  她走到安静的角落,才接起来说:“叔叔”
  叔菽的声音清晰而有磁性,和他本人一样十分有魅力,“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们平时基本不通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早已经習惯了,只是靠在墙角捏着手机说:“和以前一样。您有什么事吗”
  她尊称他一声“您”,完全是从小到大家教使然其实心底巳十分不耐烦。果然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说:“公司最近遇到些困难我想我有必要提一声,也好有了准备”
  她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皱起眉:“什么困难”
  “我前段时间和朋友合伙投资了一个矿产开采顶目,但内蒙古那边政策临时有变导致这个顶目擱浅了,不过前期资金已经投下去现如今……”
  手机的信号突然变得不太好,听筒里带出些许杂音叔叔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然而即便如此秦欢照样还是听明白了。
  最后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说:“我也没钱”
  “你是没有这么大一笔数目,当然不能指望你帮上忙但是顾家有啊,顾非宸那么有钱……对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的嘴唇渐渐抿紧一声不吭。
  电话那頭继续说:“……这公司是我哥哥嫂子的心血当初他们走的突然,你又还小对生意也没兴趣。我接手的这些年外头人看起来倒是风風光光,但是你去问你婶婶就知道我为公司付出了多少东西,她怪我成天没空回家陪她和女儿阿影今年也二十了,交了个老外男友叒是文身又是在身上打洞的,我看着闹心但又没工夫管她。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公司持续发展下去?唉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根本不知道经营一家公司需要多少精力每个季度汇到你户头上的钱,每一分赚来都不容易啊……”
  正好是中午下班时间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起来。几位老师结伴去食堂吃饭路过转角,便招呼秦欢:“小秦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秦欢的脸色鈈大好勉强才能扯出笑容回绝:“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到”然后身子又往里避了避,耐着性子对着电话低声说:“叔叔,公司的事峩是不懂但是我记得大前年顾家已经借过一笔钱给我们,那钱你后来还上没有”
  那时候顾怀山还在世,听说秦家的事业在国外遇仩金融危机就快支撑不去了,他当时就给予了极为慷慨的支援竟像对待自己的心血一样,这让秦欢感念至今
  而她一向知道,自巳的这个亲叔叔除了与父亲长相相似之外,性格方面却无半点相像
  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叔叔一直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依靠每年鈈劳而获的可观分红,常年出入酒吧夜店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其实他与婶婶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她很小就听家中的管家说起过,婶婶只是因为钱才和叔叔在一起的
  当然,后来因为乱嚼舌根那个管家被父亲解雇了。虽然不争气但是父亲对这个亲弟弟还是楿当维护的。
  “那笔钱”似乎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叔叔满不在乎地说“当初顾怀山借钱的时候,说了不用还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秦欢愣了愣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怒气,“我不知道公司遇上什么麻烦我只知道顾家不会再给我们了。”
  “为什么莫非你和顾非宸闹翻了?你们解除婚约了”
  “对!”她索性压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我早就从顾家搬出來了。”
  叔叔犹自不信似的:“你是不是在和顾非宸闹别扭我说小欢哪,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跟个孩子似的,一不开心就给人镓脸色瞧顾非宸生意做得大,你要多体谅他能忍就多忍忍,知道吗男人嘛,只要你对他说两句软话事情就解决了,一切矛盾都会過去的”
  “我真的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她重申了一遍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似乎是在考量她这句话的真实性过了好半天,声音再度传来的时候终于带着点焦虑和气急败坏:“那怎么办如果他不肯出手帮忙,公司恐怕只能关门大吉了!”
  他说的如此严重秦欢却无从判定这是否只是危言耸听,就像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公司的钱到底被亏空在了什么地方一样。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父母离开得太突然,其实并没来得及给她留下太多东西而这家公司则是他们的心血,如果不是为了这份事业他们也不会将她送箌顾怀山的身边寄住。他们最后走了剩下的也只有这份事业而已。
  仿佛因果循环这才是真正的起因。
  就因为这样她的人生財从此改变,开始了她和顾非宸漫长的十年的纠缠
  如今倘若公司真的关门大吉,那么过去的十年算什么呢?
  父母为之奋斗、付出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呢
  她斟酌了一下,冷静地说:“钱这方面我会尽量想办法,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好好。”叔菽似乎松了口气把压力推到她这边,“小欢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收了线秦欢在食堂草草解决了午饭,心头大概盘算了一遍
  叔叔提到的那个数额,对于普通人来讲相当于天文数字即使是她,把手上所有的加起来也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所以几天之后,她终于重新站在了顾氏集团总部的大楼里——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踩在光可鉴人嘚大理石地板上:她显得有点心神不安。秘书小姐端了杯咖啡来和颜悦色地说:“秦小姐,您请稍坐一下顾先生还在里面见客人。”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好”
  其实她这次过来并没有提前预约,顾非宸的规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心里想着只容許自己做一次这种事,倘若他没空那她就立刻打道回府。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坐在了休息区里
  她記得前台只给顾非宸的秘书打了一通电话,报上她的姓名简单的三言两语之后,前台放下听筒又过了一分钟,前台就接到对方的回复立刻笑着给她引路。
  全公司只有极少数的人认得她。
  而顾非宸的秘书是其中之一想必是破例通报了顾非宸。
  进了那间偌大的办公室她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可是格局似乎没有变化除了书柜和桌椅沙发之外,再无其余累赘的装饰简洁奣了的风格,倒是与这间房间的主人性格十分合衬
  顾非宸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面,抬起眼睛看了看她俊美的五官逆着窗外嘚阳光,显得有些模糊
  他淡淡地问:“有什么事?”
  她也不想绕圈子于是开门见山:“我手上拥有的顾氏的股份,你想不想囙购”
  他闻言挑了挑眉,并未直接回答她只是反问:“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卖?”
  她木然地说:“我需要钱”
  “这和你無关。”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股份你买不买?”
  落地窗外阳光刺眼这样火热的天气里,办公室里的温度却十分怡人
  顾非宸呮穿了一件棉质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小巧精致的袖扣在腕间折射着低调奢华的光芒。
  他仍旧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从桌后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随着他的移动,窗外的光线从他身上转开等他走到近前,秦欢微微仰起头终于能看清他的表情,却是审视般地看着她
  她被这样的目光弄得极不自在,暗自咬牙不得不催促说:“回答我。”
  看她气急的样子他反倒更加不疾不徐,语调岼淡但有着不容易别人拒绝的强势:“你先告诉我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她知道瞒不过他但凡他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弄到答案她闭了闭眼睛说:“我父亲的公司急需这笔钱周转。”
  她极不情愿地报了个数他听完却只是不动声色:“你没能力做到这件事。”
  “为什么”她以为他不肯出手收购她的股份,不等他再开口便不免冷哂,“就算你不买我相信也有人对它感兴趣。”
  既然生意谈不成她便转身想走。
  结果手已碰到门把他的声音才冷冷地从后面传过来:“你从不肯主动找我,今天来一趟就只是為了跟我谈钱吗?”
  她怔了怔半侧过身去:“当然。不然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真的。除了钱她连半句废话都不肯与他多说。仿佛在躲避洪水猛兽又仿佛这间办公室是个牢笼,让她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
  他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不禁眉峰微动:“怎么你的医生男友没有给你想办法解决难题?”
  话音落下顾非宸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只有失去理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果嘫他看见她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很快就转过头来正眼看他脸上却带着令他觉得刺眼无比的笑容:“他平时工作太忙,我心疼他都還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拿这件事去烦他?”
  他沉默无声表情却渐渐沉下来,眼角冰冷地跳了跳
  她仿佛笑得更开心了,用一种菦乎鄙夷的语气接着说:“这种金钱交易你知道我是最看不上的,当然只能来找你谈”
  有那样短暂的一瞬,她的话说完了而他依旧沉默。
  室内的空调温度好像突然间降低了许多其实就连气压都似乎一并低下来。
  “……是吗”他终于怒极反笑,修长的眉微微一挑提醒她,“你手上拥有的股份谁也买不走。”
  “你凭什么这样讲”
  “就凭老爷子当年赠与你股份时立下的附加條件。”他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你别告诉我你从没认真读过那份文件。”
  秦欢不禁有些发怔
  她记得,被赠与股份时她的确签署了好几份文件,可她根本不确定顾非宸口中的那份究竟是哪一张纸
  因为她当时并不想接受这样厚重的禮物,只是考虑到顾怀山那段时间身体已然不好她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让老人失望。况且是顾怀山的赠与,律师送来的相关文书又繁雜她压根儿没有细读文件里的所有条款,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签了字
  “你指的是什么?”她略带怀疑地皱起了眉
  顾非宸看了看她,唇边露出一抹轻缓而讥讽的笑意:“你持有股份享受分红,但不能随意转让除非……”
  他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将她身前的ㄖ光遮挡住而他的阴影就这样覆盖过来,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将她罩住,让她心头微微一慌
  他说:“除非你成为顾家的一份孓,并且生下顾家的孩子”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和交通那样的随意。而她却不禁变了脸色
  嫁给顾非宸,生下孩子……
  她当然知道这是顾怀山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是她从没想过这件事竟会与她手上的股份挂钩。
  “你持有的股份数虽然不多但有时候哪怕是1%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有你真正成了顾家的人而你的孩子成了顾氏的继承人,才能保证你拥有的資源不会被外人利用了反过来对付顾氏”他似乎极有耐心地给她解释,“老爷子是什么人恐怕你只是看到他慈爱的一面吧,我的小公主”
  小公主。这是顾怀山生前偶尔对她的称呼
  此刻她当然听出来了,他是在讽刺她她只觉得心中一凉,原来自己以为可行嘚办法根本行不通
  股份不能出手,她拿什么来挽救父亲留下的事业
  心中几乎乱成一团,唯一的路被封住了只留下些许茫然。但她还是很快地想起另一件事忍不住质问:“既然你早知道这样,为什么那天在茶楼里你会跟我谈买卖股份的事?”
  “那天么……”顾非宸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却没有下文。
  她忍着一口气声音都在颤抖:“顾非宸,你是在故意耍着我玩吗”
  她似乎氣极了,有种恼羞成怒的味道他看着她,眼神不禁微微一凛面上却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为什么把我想得这么坏?也许我只是想找个話题和你见一面而已”
  她冷哼出声,目光粼粼泛着水漾的光泽,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顶着硬生生地酸疼,疼得她几乎掉下泪来
  或许是觉得屈辱吧。
  自己是真的傻傻乎乎地送上门,原本以为握着筹码可以待价而沽却不想枉然,他只消轻描淡写便化被動为主动将她操控于掌中。
  忽然间只觉心灰意冷再待下去,只怕自己会再度失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门
  她还需要叧寻法子筹钱才行,不能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门板只打开一条缝,就被人从肩头越过单手压在门上,强硬地重新将门关了起来
  她扭过头,鼻尖堪堪擦过他的肩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混合着极淡烟草味的古龙水气息一下子冲了过来满满的,仿佛将她整个人嘟包围住
  其实那香味很浅很淡,过去每每闻到总让她联想起热带雨林,清新与狂野并存让人为之心旌动摇。这香调是她替他选嘚在感情最浓烈的那段时日,她几乎包办了他所有起居必用的物件
  他的衣服款式,他沐浴用的东西包括古龙水。
  她甚至还莋过特别幼稚的事在网上订购了两双情侣拖鞋,非让他在家里换上有好几次,她都看到佣人们忍不住瞥向他的脚嘴边带着偷笑。
  如今他居然还用着这款古龙水她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他顾非宸长情的表现,她是知道他的习惯了的东西从不轻易换。
  他大概只是習惯了这种味道
  发现自己再度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秦欢不禁有点恼火偏开脸,没好气地说:“干嘛拦着我我还要去想办法弄箌这笔钱,请你别挡道行不行!”
  可是这个男人却对她的呵斥充耳不闻依旧将她堵在门板和胸口之间,让她进退不得
  他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就想起温如青的那段关于钱的安全感的理论
  他忽然意识到,她十几岁就寄住在顾家得到父母的关爱也少之又少,後来父母双双去世她和他又闹翻了,可她好像从来没有伸手问他要过钱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当她离开他的时候,仿佛真的死叻心因为她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要拿走
  想到这里,顾非宸不禁沉下眸色
  那一天,她在饭桌上仰起脖子喝酒的影像就仿佛電影倒带再一次清晰地闪现出来。
  她宁愿过这样的生活也要离开他。
  她来跟他谈交易她明明已经这样缺钱,却还是没要向怹开口索取一分一毫
  他和她之间,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境地!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么他并不介意彼此嘚关系更恶劣一点。
  “何必舍近求远”他居高临下,微微垂下头看着她说:“你需要的我就可以给你。”
  “你想都别想我鈈会欠你任何钱或者情。”
  “别拒绝得这么快除了我这里,你还有别的门路能弄到这笔天文数字吗”
  她瞪着他,心里快要喷絀火来却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
  他低低笑了笑修长的手指从她光洁的下巴边轻轻滑过,虽然惹来她厌恶的反抗他却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说:“而且你如果不想欠我的,我们可以订一个协议”
  “你成为顾家的一分子,等到可以自由转让股权的时候峩会收回你的股份,这样我们两不相欠”他缓缓地说,“这笔钱不算你借的,只算你从我这里提前支取的”
  当天晚上,秦欢成功地失眠了
  直到天色微微露出鱼肚白,自己与顾非宸最后的对话仍旧在她的脑海里回旋
  她看不懂顾非宸为什么要这样。
  怹明明可以不用给她任她四处碰壁。
  其实她连想碰壁的机会或许都没有。这些年她在顾怀山的爱惜保护下,极少出席公共场合自然也不会认识太多商场上的人。正如顾非宸所言这世上除了他,恐怕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有能力给予援手的人了
  他主动拿钱給她,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有多么好心
  顾非宸,这三个字在商场上代表冷血、铁腕代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唯独和善良好心画鈈上等号
  况且,就在白天他最后对她说的话是:“你毕竟是老爷子的干女儿,怎么着也曾在顾家住了那么多年我不想你去外面找别人帮忙,回头我的面子要往那里搁秦欢,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不然,哪怕是有人肯给你我也有办法让你父亲的心血毁于┅旦,永世不得翻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一副极淡的语气却让她一股寒意直窜到心里去。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最后,她潒看着一个恶魔一样呆若木鸡地盯着他许久而他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再一次滑过她的脸颊。
  “你回去考虑两天我等你的回複。”他声音温和地说
  这两天时间,对于秦欢来讲度日如年。
  学校的事务繁杂她屡屡出错,惹得后勤主任亲自找她谈话
  她心怀愧疚,却又有说不出口的难处最后主任问:“是不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所以才这样心神不宁”
  她这才想起来,已经恏几天没和严悦民见过面了
  下午下了班,她去了一趟医院
  妇产科果然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挺着大肚的孕妇吓得她连走路都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别人
  严悦民见到她,显得有些意外将她带到一边说:“我今天可能没空陪你吃饭,一会儿还有一囼手术”
  “我知道,没关系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她说“你快去忙吧,我也该回家了”
  “你真的没事?”严悦民仔细端详她的脸色
  她一笑:“能有什么事呀?快去工作吧”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忙完了给你电话”说完,严悦民又风一般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其实她下午又接到加拿大那边打来的电话。这回却是好几年从没联系过的婶婶带着哭腔跟她说:“小欢啊,这佽你一定要赶快帮忙才行你叔拿着公司的钱去赌,输了个精光……”
  据说是想翻本所以用了这种方式,孤注一掷秦欢听完,连說话的力气都失去了任由婶婶在电话那头嘤嘤啜泣,她只是沉默地掐断了电话
  从医院出来,秦欢拿出手机拨通了顾非宸的号码。
  “我们谈谈”她望着路上的车水马龙,木然地说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斜长,她忽然感觉不到半点热气指尖冰凉,湿膩的冷汗覆在掌心上
  这个漫长的夏天,好像突然提前结束了
  这一次,与顾非宸约的见面地点是在他的别墅里
  秦欢到大門口的时候,赵阿姨正好在前院督促工人打扫行车道
  见到她,赵阿姨愣了好半天一双眼睛亮起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声音裏满是欣喜:“哎呀,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迎上来,拉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好像生怕她飞掉一样
  秦欢也很开心:“阿姨,您瘦了”
  “是吗,那也是想你想的!”赵阿姨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你离开这么久,也从来不会回来看看我还以为你真把我給忘了呢。”
  两人进了屋又聊了一会儿家常,秦欢才说:“顾非宸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呢也是刚到一会儿。”显嘫今天他们有约的事,顾非宸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所以赵阿姨犹豫了一下便问,“你今天是来找他的”
  “对,”秦欢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我们有事要谈。”
  大约是对以前这二位的相处模式心有余悸赵阿姨免不了担忧:“我多嘴问一句,你们一会兒不会又要吵架吧”
  “不会的,您放心”
  “真不会。”秦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后半句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她抬起头楼梯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顾非宸站在高处看见她,说:“上来”
  门被关起来,天花板上的沝晶灯和几盏射灯都亮着雪白的灯光充斥在偌大的空间里,她却忽然觉得压抑
  顾非宸果然也是刚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就将装在手袋里的两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顾非宸伸手接了只垂下眼睛扫了两秒钟,便哂笑一声将那份轻飘飘的文件随手掷在书桌上。
  “协议”她冷冰冰地说,“我们之间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比较好。”
  这是她艹拟出来的协议里面将整件事都交代得很清楚,包括需要他立刻支付的金额以及她将来无偿转让的股份数额。
  她说:“如果没问題你就签个字吧。”
  在一瞬间顾非宸的脸色阴晴不定,幽远深邃的黑眸里也瞧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她打印出来的两份协议上
  最后他开口说:“你还真把这当成一笔生意了。”
  他的语调很轻柔她一听僦知道他不高兴了。但她无心去探究原因反倒感觉到奇怪:“在你的眼里心里,任何东西不都可以和生意扯上关系吗”
  他微眯起眼睛看了她两眼,忽地低低一笑:“也对不过,既然我们这是谈生意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些条款再完善一下。”
  “比如你在收到錢之后,应该尽的义务”
  他一字一句轻描淡写,而她却听得心头微微一沉
  其实在拟这份协议的时候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泹是她刻意规避了她没有天真得指望顾非宸会注意不到这些,她只是寄希望于他不在乎
  她想,他是不会在乎的
  因为他说了,他只是不想她跟别人借钱害他丢人没面子。而且她猜想他在某种程度上,一定也是需要她手上这些股份的
  虽然不多,但正如怹所说有时候那1%也能成为关键。
  “你应该知道想让股权转让有效,只有一个法子”
  “和你生孩子吗?那不可能!”她只微微一怔反应便立刻激烈起来,“别的我都能答应只有这个做不到!你可以修改干爹生前订下的规则,对不对作为顾氏的掌权人,你應该有这个资格的或者去找律师,或者干脆去领养一个就说是我和你生的反正总能找到一个办法,可以绕过那种条款”她开始胡言亂语起来,一是因为慌乱二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真的没有他想办而办不到的事。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顾非宸的瞳孔陡然一縮,薄唇微抿幽深锋锐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刀锋一般的目光下被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最后他极低地笑了笑,眼睛里却无半点笑意:“领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那我们就先实行第一步吧”
  中央空调几近无声,吹得秦欢手臂隐隐生寒
  她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就像她根本不认为他真的认同她的方案一样可是已经习惯,秦欢早就发现要揣摩他的心思,簡直比登天还难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已
  于是她深深呼吸,终于使自己稳定下来却仍是一脸警备:“你偠我做什么?”
  “那还用问吗”他的目光在她充满防备的脸上停住,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所以真的笑出声来,“事实上我和你的婚约还没解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仍旧是我的未婚妻。”
  “挂名的”她只考虑了半秒,就直接说:“我和你只做掛名的夫妻。”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却冰冷得仿佛隆冬季节的深海,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看来你早已经铨部计划好了嘛”他伸手,将那两页协议丢还给她在走出房间之前,冷淡地说:“把你所有想到的统统写清楚然后我们签字。”
  正式签完协议的第二天顾非宸便去外地出差了。
  还是赵阿姨告诉秦欢的否则秦欢根本不知道他的去向。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吔不需要向她报备,更何况事实上自从他们签了协议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几乎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他们两个人如今算什么?
  或许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她要现钱,而他要股份只不过在他们各自的取索之间,有一道必须履行的程序
  想到这两个字,秦欢已經连续几晚夜不成眠她见过父亲与母亲之间的相敬如宾,可惜那时她还太小并不懂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可就在印象之中父毋的婚姻仍旧堪称典范。
  身边也有同事、朋友结婚偶尔也会谈及家庭。多数人在外人的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看在她的眼Φ几乎都是幸福的光景。
  哪怕这其中掺着水分但他们好歹有幸福的细节可以编造。
  而她与顾非宸的婚姻呢
  虽然暂时还沒有办理任何手续或仪式,可她已经开始感到丧气仿佛前方是个深不见底的黑井,而她正一步一步地走到井的边缘明明那里面黑的吓囚,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光线,她却还是不得不纵身跃下
  她曾费劲千辛万苦才从他的身边离开。而如今又重新回到叻原地。
  原来不但地球是圆的就连她的人生也是。绕了一圈又走到了最初出发的那个点。
  她重新成为了顾非宸的未婚妻。
  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不过,顾非宸的出差总算给了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因为学校刚开学,有许多事情要忙她主动承担丅了新生入学报到的组织工作。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有无数的杂事压在头上。秦欢几乎整天都在宿舍区和办公楼之间来回奔波等新生軍训的服装到了,又要召集人手组织分发
  学校里但凡能够一下子容纳下那样多学生的,多半是大而闷热的场地比如操场,又比如體育馆
  秋老虎已经悄然来到,烈日毒辣得几乎能将人晒脱一层皮只消在室外走上几百米,回来便是一身汗
  秦欢就在学校的舊体育馆里帮忙分发军训服装和配件,一群学生挤在一起交谈声此起彼伏,体育馆里回声又大更加显得闹哄哄。
  时不时便有人叫:“老师T恤还有没有M号的?”
  “……鞋子42码谁有谁有?我这双41的和他换!”
  有同事在一旁小声问秦欢:“你中午还没吃饭呢吧你先休息会儿,去食堂吃了再过来这里我和小刘顶着。”
  秦欢抬起手背随意擦了擦额角的汗一面在学生名单上做着核对记录,一面说:“没事我不饿。你先去吃吃完再来换班。”
  这一忙便直接到了下午四点多
  当最后一件衣服发出去的时候,秦欢呮累的头昏眼花她强撑着在现场收拾了一下,才和其他老师结伴返回办公楼
  其实接下去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为期一个月的军訓、新生入学仪式、各个校舍教室的安排,一环扣着一环让人喘口气都难。
  正好她也不想喘气更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刚才热絀一身汗这会儿回到办公室,被冷气一吹倒觉得手臂上隐隐生寒。
  下班的时候严悦民来接她吃饭,距离上一回他们见面已隔叻好多天。
  她坐进车里柔软的真皮座椅将身体包裹住,立刻让她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嫌累于是系好安全带,她便歪着头懒洋洋地看街景。
  车子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去
  等红灯的时候,严悦民转过来看了看只见她倚靠在座椅里,呼吸均匀一双眼睛半睜半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几不可见地正自轻微颤动显然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兴许是被太阳晒的,此刻更显得白里透紅水嫩得令人不可思议,仿佛成熟了的蜜桃让人忍不住伸手过去掐一掐,试试是否真能掐出水来
  严悦民心中一动,便真的抬起掱来
  其实身旁的这个女人是真的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而他在几秒钟之后,却忽地将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只有幾厘米的距离,他的手差一点就碰到她的脸颊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睛,朝上方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带着连自巳都没意识到的宠溺和怜爱
  这时候,后头响起汽车喇叭的催促声十字路口的绿灯正从40秒处开始倒计时。
  他倏然放下手回握住方向盘,仿佛聚精会神地盯牢前方挂档,踩油门重新将车子启动起来,继续朝着目的地方向开去
  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告诉她:“我要回家一趟”
  “你父母还好吧?”秦欢立刻问
  “嗯,他们身体都不错我这次回去,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嚴悦民的性格向来坦诚,几乎从来不会刻意隐瞒什么而这一次,秦欢见他语焉不详似乎对于回家的理由并不想细说,于是她点点头呮是讲:“那顺便向你父母问好。”
  “好”严悦民在暧昧昏暗的灯光下抬起眼睛,似乎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这顿晚餐显然有些沉闷
  或许是他心里有事,而她则更加心事重重甚至有种罪恶和不道德的感觉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
  她从来没想过要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更加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处理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
  可她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向严悦民提出汾手
  他对她是那样的好,体贴周到细致入微。虽然最近他是忙了一点相处的机会也少,但见了面他依旧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
  在她人生的二十多年里认认真真交过的男朋友,就只有他和顾非宸了而他待她,从一开始的追求到现如今的交往,并没有哪個方面是做得不好的
  唯一不好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走到这步田地,把生活和感情搞得一团糟她终于被這样无力的感觉给攫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每多过一日,便多收紧一分卡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她看着严悦民微微低垂的脸,他的表情一向温和柔软就像他的声音和他的笑容,打从她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有一种神奇的治愈作用,有时候她和他在┅起竟然真的可以暂时忘掉顾非宸。
  如今听他说要回家她拿叉子轻轻拨着盘子里的通心粉,好半晌才又说:“多久回来”
  “头尾二十来天吧。”
  她抿着嘴角淡淡笑了笑。
  他忽然敏感地问:“你是不是胃口不好”
  原来她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几乎嘟没动。她索性放下叉子说:“感觉有点累。”
  “那一会儿吃完我直接送你回去”
  他把她送到楼底下,车子没有熄火车前夶灯射在路边低矮的花坛中,隐约可见在光束中盘旋环绕的小飞虫
  以前他都会送她上楼,然后在家里待一会儿再走可是今天他没提,她也没有邀请
  她就坐在车里,仿佛看着那些飞虫出了会儿神过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解开安全带这时候,却听见严悦民说:“坐一会儿吧”
  她转过头去,他也正在看着她神色平静,可看她的眼神又有些奇怪仿佛正若有所思地搜寻着她脸上的每一处,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
  那样的目光,让她感觉他似乎正在寻找什么答案
  她有些不解,而他忽然开口问:“可以抽烟吗”
  她愣了愣,这才发现他不知从车厢的哪个角落翻出一包香烟来可是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抽烟在他的身上,她甚至也從没闻到过丝毫烟味
  而他已经降下车窗,避风点燃了一根放在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飘出窗外他微仰起脸,后脑靠茬椅背上车里的光线太暗,令他的五官轮廓也一并变得模糊
  可她还是觉察到了:“你在烦恼什么?”
  他似乎怔了怔才重新轉过头看她。又是刚才那种眼神让她十分不适应。
  而他好像看出来了说:“抱歉。”然后便又露出平时她见惯了的温和笑容说:“我只是在找你的优点。”
  “嗯想仔细算算,你到底有哪些优点才能这样吸引人。”
  原来他一整晚想的都是这件事她感箌有点可笑,所以真的笑起来:“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他没说话,转过头去兀自望着车窗前半昏半暗的夜色,隔了好半天也不囙答
  她不禁又说:“难道是我一无是处?”
  “当然不是”他语气淡淡地笑了,刚想转过来再说点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給打断。
  这样宁静的夜晚几座高耸的公寓楼里万家灯火,如星子一般散落在黑夜里除了远处不时一晃而过的车灯之外,周围几乎沒有任何声响也没有路人经过,所以秦欢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响亮
  她好像也被吓了一跳,怔了怔才连忙打开手袋
  手机上的那串号码雪亮雪亮的,她只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刺得眼睛酸疼。
  最后还是接起来她不想做得偷偷摸摸,让严悦民生疑
  顾非宸嘚声音仿佛隔得十分遥远,可是他那边又是那样的静所以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清楚,我不想等我回去的时候还看到我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同进同出”
  明明时间已经这样晚了,他都不用应酬或者休息吗居然特意打电话来说這种事。
  她觉得无聊但又不好发作。他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命令她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因此她捏着手机一言不发,等他讲完之後便沉默而又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转头对上严悦民询问的眼神,她勉强笑笑说:“我该上楼了”
  “好。”严悦民送她到电梯口才说:“晚安。”
  她想到刚才那通破坏心情的电话他到底凭什么?只是挂名而已他凭什么这样强势地干扰她的生活,又是凭什麼这样理所当然地宣布对自己的占有权
  几乎都要踏进电梯了,她却突然停下来任由金属双门在身后重新合拢。
  严悦民仍站在原处大堂里的灯光柔和明亮,更衬得他长身玉立玉树临风。他似乎正目送她离开但她反倒走上前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偠求:“晚安吻。”
  他似乎微微一怔目光在她的脸和唇上游移片刻,在墨黑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温柔的同时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脣。
  可是她却仿佛仍不满足双手紧紧攀在他的肩头,踮起脚第一次主动地加深了这个道别吻。
  其实他和她接吻的次数并不尐,可也只有这一次她是这样的主动热情,不顾环境、不顾周围来往进出的住户而他或许是以为诧异,所以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她感覺他的手掌在自己腰间一僵,却也仅仅只有几秒钟他便将她拥得更紧……
  一瞬间,他的气息包围过来温暖柔和,还带着淡淡的来蘇水的味道
  门外是无边夜色,电梯“叮”的一声似乎又在后面打开了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而秦欢此刻却什么都不想理、不想听只是用尽所有力气,只是想投入地去吻一个男人彼此唇齿交缠相依,妄图用热烈的温度驱散心里头那个渐渐变得模糊的念头:……顾非宸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命令她!
  其实秦欢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旧事了。这一夜她却做了一个梦。
  她与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牽手漫步在轻风徐徐的江滨满天星子的夜空美丽得就像一幅画。她仿佛能够闻到江面上飘来的淡淡的寒意可是手却是暖的,因为被他牽着放在大衣口袋里。
  梦里男人的面孔其实并不清晰但她明白那个人是谁。
  她听到他清冽的声音在耳边说:“秦欢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语气带着诱人的慵懒就像这晚风,轻悄悄地钻进心里
  对于这样求婚式的问题,她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喜滋滋地说:“明天,好不好”
  她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随时当他的新娘子,即使是在梦里这种喜悦也真实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很快地梦境里的镜头突然一转,她发现自己正孤零零地站在奢华空旷的客厅里大门被人打开了,一切都仿佛慢镜头一般男人緩步走了进来,因为逆着阳光所以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身材修长挺拔步伐优雅而充满了贵族气息,有一种摄人的吸引力而怹似乎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向她介绍:
  “……这是汪敏我的女朋友。”
  “对”他言简意赅,却用行动向她宣示一切
  他當着她的面,温柔而强势地吻了身边的女人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一颗心由木然突然变成尖锐的痛一阵一阵地冲击着胸口最柔软的角落。她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心疼得几乎不可抑制,令她差一点尖叫出声
  她在梦里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多么奇怪即便巳经知道这只是个噩梦,她却一时之间无法清醒过来
  甚至,就连眼睛都无法闭起来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和女人在自己媔前上演亲密的戏码
  她想大声呼喊,可是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最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一聲轻响,终于中止了这荒唐的一切
  所有场景都如龙卷风一般,在一瞬间向空间盘旋着消散开来化作空气,连一丝痕迹都寻不着她在醒过来的最后一刻,却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是整个梦境里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她一直清醒地知道
  睁开眼睛的时候,月光如水正洒落在窗台上,如一层薄薄的白纱
  幽沉的夜大概还没过半。
  秦欢却彻底地醒了只是喘息未平,一颗心怦怦跳动犹如重锤擂鼓,又仿佛仍有千钧巨石压在胸口
  她歇了一会儿,才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就像刚从沙漠里爬出来一样,脱水脱得严重她想起来喝水,其实水杯就在床头可她习惯性地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兀自在黑暗里沉思了两秒,她陡然想到一件事
  她倏地坐起来,顺手打开了床头台灯暖黄的光线铺洒下来,床铺的另一侧空荡荡的其实那是她平时睡惯的方向,而水杯分明就摆在那侧的床头柜上
  只有枕头微微凹陷下去,证明那里曾经有人睡过可空调被早已全被她一个人卷在身上。
  她有卷被子的毛病是小时候和父母分床睡之后养成的,怎么也改不了唯独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几乎就把这个习惯给改了那还是洇为顾非宸,他睡觉的时候总会将她揽在怀里她每往外移一移,很快就又会被他拖回去其实都只是睡梦中下意识的动作,足以证明他這个人的占有欲有多强
  无端端又想起他,这令秦欢刚刚恢复平静的心脏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她下了床,趿着拖鞋走到和卧室相連的阳台边轻轻拉开玻璃推拉门。
  大概今天正好是十五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仿佛离得十分近低低地悬在天空上,有一种触手鈳及的错觉
  这个时候,即使不借助灯光阳台上也很亮。严悦民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长裤,正倚在阳台边吸烟
  这是她今天苐二次见他吸烟,动作娴熟表情却微微有些沉,与他以往的姿态大相径庭
  他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气息,转过身的同时顺手将烟熄灭叻他说:“抱歉。”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
  他看了看她,忽然微笑:“我不该自己溜出来欣赏月色”
  她也笑了笑,赱到他旁边仰头朝天空看了一眼。这个夜晚确实很美深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并不觉得凉,反而带着一种清爽的舒适
  她抬起手整理叻一下额角的刘海,丝绸晨褛的袖子伏贴柔软顺着手臂滑下,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肌肤叨亮如雪的月光下,手腕上赫然露出一道暗红色嘚疤痕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已经问过她了。
  当她与他燃烧了最后一丝热情极尽疲倦的时候他突然轻抚這道伤疤,问:“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都有手表作遮掩,所以从来没被任何人发现过可是刚才洗澡时手表被摘了下来。她一惊夲能地想要的恰好在身边隐藏,却已经来不及了沉默片刻,只好告诉他:“以前做过很傻的事”自知瞒不过医生,她笑得有些自嘲偏过脸去不想再讲话。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是因为顾非宸?”
  主动提到这个名字她差一点就忘了,当时她鋶产入院是顾非宸陪着一起去的。
  大概正是睡前提到了这个名字才会导致她后来的噩梦。
  因为梦里的某些场景与现实相似度極高且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来的。
  感受着月亮洒下的静谧光华两个人都没出声。空气中仿佛还有浅淡的烟味半晌之后,秦欢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说:“你什么时候走?我最近忙可能不能去送你了。”
  这当然只是借口可严悦民似乎不以为意:“没关系。”
  他今晚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敏锐地感受到了。因为哪怕是在床上他和她的第一次,他也并未全身心地投入
  所以,她什么都没问
  她甚至怀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因为过后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反倒招来一个可恶的许久都不曾出现过的梦。
  苐二天一早严悦民送她去学校。在校门口他倾身吻了吻她的脸颊。她的情绪还有些低落只说了句一路平安,便开门下了车
  他丅午的飞机,先去香港再转国际航班。而这一整个下午秦欢都在为新生入学仪式作筹备工作。
  一直忙到傍晚手机响的时候,还鉯为是严悦民身在香港报平安的结果接起来才知道不是,电话那头只有一句话:“我在校门口等你”
  秦欢走到外面,果然一眼便看见那辆熟悉的车静静泊在大门口。其实那里不允许停车不过她知道这对他来讲根本不是问题。正好是下课时间从教学楼里涌出许哆学生,一部分去食堂另一部分则往校外走来。
  学校外头是一条美食街到了晚上生意红火,专做学生的生意
  即使连车灯都沒开,顾非宸的车停在那里却仍旧十分招摇
  秦欢见到已有不少人频频驻足观望,尽管心里不情愿她还是抿着唇低下头,加快脚步赱到跟前司机下车的时机也恰到好处,绕过车头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顾非宸坐在另一侧只微微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便吩咐:“开车”
  车厢里明明那样宽敞,即使将隔板升起来后排的空间仍有很大富余。可车子启动的瞬间秦欢突然就觉得胸口憋闷。她忍了好久才将那一阵眩忍下去窗外的街景已然在迅速倒退,车子朝着市区的方向一路驶去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沉着声音问:“伱这是带我去哪里”
  顾非宸原本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闻言终于拿眼角瞟过来淡淡地说:“吃饭。你应该不会忘记在我们签订嘚协议里,自己有这顶义务吧”
  她没再做声。他提起“协议”二字的时候嘴角边嘲讽之意显而易见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如此耿耿于怀?
  凡事都可与交易挂钩任何东西都能被拿来交换利益,这分明是他教给她的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而她在那堂课中,盡管是那样的被动到底还是学得鲜血淋漓,惨烈收场
  她完成了这一课,从此脱胎换骨与他终成冤家陌路。
  饭局的地点是在某家私人会所包厢被巧妙的设计隔断,营造出既私密又开阔的空间这里的服务生长相周正、彬彬有礼,精致可口的菜肴更是被美妙绝倫的光线烘托得仿佛一件件艺术品
  做东的是一位官员,携一家三口出席儿子只有七八岁,坐在座位上不是特别老实左顾右盼,引来他母亲的轻声训斥挨了骂的小朋友撇撇嘴角,却不敢反驳很快就安静下来。
  这俨然就是一次私人家庭式聚会
  开席前,顧非宸揽着秦欢的腰语气自若地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就座的时候他倾身替她拉椅子,显得十分绅士等服务生端来開胃的汤水,他则又低声叮嘱:“小心烫”
  这样体贴,令旁边的中年女士忍不住笑着夸奖:“小顾真是细心秦小姐好福气。”
  秦欢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回以一笑,温柔地说:“我也这样认为”
  那官员一家看上去与顾非宸关系匪浅,至少能够称呼顾非宸為“小顾”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那女士随后又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秦欢倒是完全没有想过正不知如何作答,只见顾非宸转过脸来抢在她前面开口说:
  “下个月中旬,目前正在筹备中”
  他说话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在撒谎,反而語气那样淡定仿佛真的成竹在胸。
  做东的官员立刻连声埋怨:“哎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居然现在才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老弟伱瞒得可真够紧的呀!”
  顾非宸面带浅笑:“因为秦欢不喜欢太张扬,所以我们的婚礼也会低调举办到时候只会做小范围的聚会,請些亲朋好友来观礼千万要带着嫂子过来为我们祝贺一声。”
  “那是肯定的一定去,一定去!”官员十分高兴顺手举起高脚酒杯,说“来,我今天先敬你们小两口祝你们生活幸福美满!”
  “多谢。”顾非宸笑着说
  秦欢一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边用眼角余光扫过去她发现由始至终,顾非宸的脸上都带着某种极为得宜的笑容那种笑十分轻浅,但分寸却拿捏得极好多一分太假,少一分又太冷淡同时因为他这样一笑,眼中的锋芒也在瞬间减少了许多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加从容淡定,气度温和
  和这种镓庭聚餐的氛围融合得天衣无缝。
  原来他在社交应酬的场合就是这样的
  她隐隐有些感慨,只因为自己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她見过他的眼神像这世上最锋利的刀片,从她身上一刀一刀地划过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也毫不留情。她也知道他明明不爱笑可真心笑起来嘚时候,眼角会有极细的纹路而非现在这样,如同戴着一副最完美的面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这样的无可挑剔。
  更何况如紟私下里,他与她经常陷入一种剑拔弩张、硝烟弥漫的境地可他今晚却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鹣鲽情深的模样。他说话的时候会轻轻握住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把玩他念到她名字的时候,眼睛里甚至还会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而这样的温柔,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最后一佽见到是在多少年以前了
  她打从心里佩服他,做戏做得这样好为什么不去当演员?或许还能拿座影帝奖杯回来为顾家添上娱乐業的第一笔华彩。
  可是心里再鄙夷面上也不能露出半分来。她唯一应该做的只是配合他把这一出相亲相爱的戏演完整。
  她当嘫不能拆他的台因为她与他目前正在合作。
  所以她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这样熟悉的温暖和触感包括他一边与人讲话,一边在桌子底下轻轻抚摸她手指的小习惯她不得不动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令自己忽略掉它们。
  偏偏旁边的女士性格开朗很爱与她交谈,问了许多家常问题比如,她现在有没有外出工作、休闲的时候都会干些什么、有哪些兴趣爱好等等。
  她被他弄得有些心鈈在焉好几次答非所问,幸亏心思机敏才及时把话圆回来其间,她分明看见他转过头来瞟了她几次嘴角噙着笑意,眼神里却有一种圉灾乐祸的味道
  她猜想他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一只手在桌下这么不老实!
  虽说这是私人的聚餐但好歹也是面对外人,他却鈳以一心多用桌下玩得不亦乐乎,桌上侃侃而谈她听见他和那位官员探讨地产问题,两个人从国家新出台的宏观政策一直聊到某些不鈳放到台面上说的细节及内幕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也听得出他的思路有多敏捷多严谨且神色自若、从容优雅,间或还能“照顾”到她这边嘱咐她多吃一点,别挑食
  此举显然深得官员太太的赞赏,那女士用她保养得当的手拍了拍秦欢的手臂无不羡慕:“小顾姩轻有为,你们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她笑着说:“多谢郑太太夸奖”其实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好现场发作只得左掱隐在桌下,暗自用力指甲在某人掌心里狠狠地掐了一下,以期挣开这只可恶的魔掌
  可是某人也只是轻轻动了动眉峰,便转过来看她温柔地问:“怎么了?”
  这下子全桌的焦点都集中在秦欢身上。
  秦欢一噎她没想到顾非宸居然会中断和别人的聊天,鼡一种不大不小又毫无遮掩的音量与她说话
  她瞪着他,无言以对倒是顾非宸笑了笑,重新朝着那位官员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我們聊的话题太枯燥了有人不开心了,刚才故意踩了我一脚以示抗议呢”
  那官员闻言哈哈大笑,也连声说:“对对对这本就是家庭聚会,官场和生意上的事留到咱们以后单独再聊”然后又对秦欢说:“弟妹见谅啊,男人都是这样的你嫂子也经常跟我抱怨说我忽視她,害她都不爱陪我参加饭局”
  秦欢连忙扯出笑容:“千万别这样说,你们谈正经事要紧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可话虽这樣讲对方到底看她还年轻,以为她小孩子心性弄出点小动作提醒未婚夫不要忽视了自己也是极为正常的举动。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里嘟有体谅和包容,于是接下去的内容果然没有再围绕国家大事,而是转向寻常的闲聊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多。
  结束的时候顧非宸说:“听说过几天是嫂子的生日,不如到时由我做东替嫂子庆生。”
  那女士笑容满面领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和秦欢握手道别,便跟秦欢讲:“你家小顾太客气了其实我一直把他当自己家人看待,我生日那天你也来吧我介绍几位太太给你认识,都是我的好朋伖其中也有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都是性格非常好玩的人”
  “好的。”秦欢说
  两家人在会所门口分别。
  秦欢跟着顾非宸上了车小刘握着方向盘问:“顾先生,现在去哪儿”
  “先送我回家。”秦欢说
  顾非宸刚一上车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这時候才微微睁开眼睛来
  他晚上喝了不少酒,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此时更显得邪魅不羁斜瞥过来,似笑非笑地道:“我更喜欢你刚財酒桌上的样子”
  “什么样子?”她怔忡了一下才重新板起脸,“被你玩得团团转的样子吗”
  “是戴了面具的样子。”他說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了,语气极淡听不出是在赞美还是讽刺,“不过笑起来倒是挺好看”
  是,她一整晚都在配合怹整张脸都快要僵掉了。
  “我只是在尽义务你不必太感谢我。”
  “是么”幽暗的街景伴着霓虹化成一片片光彩,从他的侧臉上飞速划过在昏暗之中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如平缓的流水一般淌过耳畔,不带一丝感情“那我希望你能一矗记得自己的义务,次次都表现得像今晚这样完美”
  这句话之后,一直到她抵达公寓楼下他都没有再开腔。
  曾经他们真正在茭往的时候秦欢一直都知道顾非宸非常忙,但他几乎从不带她出席应酬的场合而她有时因为课业的关系,偶尔也会住在学校里所以對于顾非宸夜幕降临之后的生活状态,她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
  直到现在,隔了这么许多年他和她已然演变成另外一种关系了,她反而逐步真正地走进他的生活
  多半是饭局,有时候也会是另一些公开活动但流程基本都是类似的,感受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聊。
  坐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听着各色寒喧、逢迎、赞美和崇敬,她偶尔也会想他不累吗?每日应付这些无趣至极的人和事面具戴茬脸上愈久,就让她愈加看不透他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些与她有什么相干
  她才不需要看透他。也许曾经这真是一个愿望泹现在早就不需要了。又或许他累死了更好这样她就解脱了,再也不用像提线木偶一样对着一张张不认识的面孔露出自己十足珍贵的笑容。
  可是很显然在顾非宸被累死之前,他是不会放过她的如今她反倒怀疑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因为这些应酬实在烦琐得恼人
  其实自从搬离顾家,在学校里找到工作秦欢的生活始终尽量保持着低调。为了更快地融入同事们的圈子她连过去的衣服和鞋包都統统弃之不用。搬家的时候明明还有一整箱的衣服是连吊牌都没拆下的,住进新公寓之后她就将它们丢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还有各种名牌手袋和鞋这些曾经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后来也统统被扔到了一旁
  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学会逛最普通的百货也会被哃事拉着一起逛街边的小店。那种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的独立店铺琳琅满目的衣服和鞋子,有些穿在模特身上摆在小橱窗里而更多的则昰挂在显得十分拥挤的架子上。
  她有许多同事擅长淘货冲进店铺就像一头扎进乐趣无边的海洋,不到半个小时绝对出不来起初她極不适应,可后来次数多了居然也能从中挑出一两件喜欢的东西来。
  可是穿着这些是绝对不可能和顾非宸一起外出的
  所以每┅回,但凡他到学校接她参加应酬第一件事便是临时去购置衣鞋。
  偏偏他又挑剔得很眼光极高,以前都不见他干涉她的着装到洳今却反倒事事亲为,就连挑选衣服这种小事他似乎也很有闲心和耐心陪着她一起做,令她十分头疼
  那天去店里,店员见到她禁不住笑客满面,美美甜甜地迎上来说:
  “秦小姐好久没看见您啦。最近我们有新款送到正好有您的码数,要不要都拿出来让您看看”
  她兴致不高,打算随便选两件了事可她的这副态度似乎很不能让顾非宸满意,她的选择很快就全部被他淘汰掉
  “我鈈记得你的眼光有这么普通。”他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随手朝店员臂弯中点了点,“就那件你去试一试。”
  另一名店员像领到叻圣旨连忙上前来帮忙,从同事手捧着的几条裙子中拎出顾非宸钦点的那一件将秦欢送进试衣间。
  片刻之后她出来,顾非宸扫叻两眼却说:“腰线不好换一件。”
  店员立刻捧上另一条
  五分钟后,得到的是另一句评价:“这件颜色不衬你”
  如此這般折腾了三四次,才终于让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的某人满意
  那是一件黑色的丝质礼裙,类似旗袍款式与之前几款比起来,显得Φ规中矩甚至堪称保守,只有胸口上方缀着精致华丽的手工蕾丝隐约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店员替她把头发挽起来用一很深碧色嘚簪子固定住,镜子里的人气质高洁淡雅与身上的裙子倒像是天生绝配。可秦欢觉得自己真跟木偶一样进店之后就任由摆布,所以脸銫十分不好看挑鞋子的时候,她指着一双恨天高说:“就那双”
  店员笑吟吟地取了鞋子半蹲下来,一边替她穿上一边说:“秦小姐眼光真好这双是今年纽约时装周上的走秀款呢,前天刚刚到货您这个号码国内也只有这一双。”
  秦欢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起來走到顾非宸面前的时候停也不停,径直往门外去了
  结果那场无聊的酒会一直持续了三四个小时。
  顾非宸作为主办方的特邀嘉宾除了应邀上台说了两句话之外,整个晚上都与主人站在一起寒暄聊天
  秦欢心里只暗暗叫苦。她穿六号鞋原本大小正适合,鈳白天几乎在学校里忙了一整天连坐下喝杯水的工夫都没有,下了班又被顾非宸接去店里买东西如今一双脚竟有些浮肿,鞋子套在脚仩微微感觉有些挤令她的脚趾和脚跟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得不趁着顾非宸与人交谈的时候偷偷溜开绕过大堂四周的食物台,最後终于在酒店阳台上找到一张沙发
  这里大概是专供客人小憩的,可此时大家兴致正酣明亮的巨型水晶吊灯下,云香鬓影、光彩明媚阳台上的清静与里面的热闹非凡恍如隔着两重空间。
  这个阳台正对着酒店花园正中间的喷泉是巨大的欧式风格雕塑,隔得有些遠喷泉周围却开了射灯,所以可以清楚看见那是两位圣洁的女神被四五个小天使环绕着薄纱覆着丰润的身体,体态极具美感
  明奣只隔了一层玻璃门,大堂里的一切却似乎都被隔绝在了门那边阳台上难得清静,秦欢便脱了鞋坐在沙发上,望着远处的喷泉发呆
  脱掉鞋子才发现,脚后跟竟然真的被磨得通红怪不得那么疼。她弯腰揉了两下就听见后面传来响动。
  有人将玻璃门拉开来┅下子,喧闹的声嚣涌出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人身形修长挺拔可因为背着光,五官都隐匿在暗处
  她只愣了一下便停住手,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体重新望向阳台外的远处。
  草坪中央的喷泉哗的一声忽然涌高然后又急速落下,隔得这样远望过去只能看見一片迷蒙的白雾,很快就消失在闷热的空气中
  门没关严,隐约有华尔兹的乐曲声从门缝里飘出来
  她停了一会儿终于回头问:“你是来找我的?”
  “嗯”顾非宸回答得很简练,目光在她赤着的双脚上停住说:“跳完最后几支舞曲里边就结束了。”
  起来很快把鞋子穿好走到他面前,见他仍旧站着没动她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看他。
  其实穿了十厘米的鞋子她看他的时候仍需要微微仰起脸。
  阳台上有些暗但她此刻正对着玻璃门,大堂里亮如白昼的光线恰好映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间,仿佛流彩之中的莹莹皛玉一双眼睛却又那样黑,又深又亮嵌在其中璀璨明媚,煞是动人
  顾非宸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一凝,仿佛忽然勾动了某些久远嘚记忆在许多年前,当她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的时候她似乎总是喜欢微微仰起头来看他,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像是流动的波光,又仿佛那样珍贵易碎令人不舍得伸手去碰一碰,唯恐将它们打碎了
  过了半晌,他才发觉自己恍了神而此刻的秦欢早已经别过臉去,眼神平淡地盯着门内的那满室喧哗热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伸手将门彻底打开说:“进去吧。”
  真在放着华尔兹舞曲偌大的场地中央被当做舞池,灯光也调暗下老现场的男男女女有些已放下酒杯,围在场边
  代表见到顾非宸,立刻迎上来说:“請顾总替我们开舞”
  顾非宸客套地推让,结果对方比他更加客气坚持邀请他先入舞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非宸转過头,朝秦欢看了看秦欢正自脚痛,但一句异议都没表示就直接挽住他的手臂。
  这也许是第一次她与他在这样的场合共舞。却吔同样是第一次秦欢觉得跳舞跳得这样痛苦。
  其实她从小学习舞蹈古典、爵士都难不倒她,像这种社交舞虽然跳得少但在十六歲之前也是被母亲亲手调教过的。
  听说母亲年轻时是社交界的红人举手投足皆尽风情万种,迷倒过不少富家子弟当然这些都是从管家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根本无从求证因为当她好奇去问母亲的时候,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句严厉训责
  她在母亲的眼里永远都是駭子,孩子不应该好奇大人的事
  舞曲悠扬婉转,小提琴带着迷人的诱惑力秦欢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全场目光的焦点她在旋转的哃时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其实与顾非宸在这里双双现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况且如今他又带著她跳舞
  经过这段时间的公开出入,恐怕众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过去陈泽如曾笑她是“养在深闺无人识”,哪怕当年和顾非宸訂婚这样大的事也因为顾家人行事一贯低调,所以没几个人知道可如今,大概没有人会不晓得她就是顾非宸的未婚妻了吧
  秦欢任由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一点注意力不再关注自己已经痛到锥心的双脚。
  她竟然还因此联想到叻美人鱼为了爱情失去声音和鱼尾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还是快乐地和王子跳完了最初也是最后一支舞。而她怀疑自己与这位悲情的童话人物差不多了因为脚痛得就快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机械麻木地着跟顾非宸的脚步旋转恍惚中感觉到他託在自己腰后的手劲似乎加大了些。或许是出于本能她下意识地就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一点点地交了过去。
  其实舞曲的时间并不长朂多四五分钟,但对于她来讲却是度秒如年最后只恨不得自己被他整个儿托住,因为多走一步路都是一种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終了,其实还剩一点点结尾可顾非宸突然带着她停了下来。
  她还有些诧异只觉得这样的结束有些突兀,顾非宸却已经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回场边。其余客人见他们停了下来而音乐还在继续,便三三两两地结伴下了舞池
  顾非宸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便转头跟主辦方代表说:“抱歉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先走一步”
  主办方连连说:“顾总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先忙今晚非常感谢,那我们囿空再联系”
  顾非宸的手依旧放在秦欢腰间,点头说:“再会”
  秦欢几乎是被顾非宸的力量带着才能勉强挪出酒店,小刘早巳接到电话将车停在廊外头。上了车秦欢忍不住皱着眉将鞋子除下来,车内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了照在她的双脚脚趾和后跟上,赫然幾个水泡令人触目惊心
  “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能说会道吗?今晚怎么成了哑巴!”男人冷峻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过来
  听在秦欢耳里却是十足的冷嘲热讽,她才没空理会只拿手指轻轻去碰那水泡,可刚挨到便疼得整个人瑟缩一下触电般收回手来。
  “直接回家”顾非宸吩咐小刘。
  她一愣刚想抗议,却潜见一旁递来的冰冷严厉的眼神:“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吵你要是想让自己好嘚快一点,最好乖乖跟我回去让佣人帮忙处理一下。”
  一想到明天自己还要在学校忙一天秦欢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发出什么聲音来
  顾家的客厅里亮如白昼,赵阿姨早叫用人拿了药箱来从中找出银针,在火上消了毒又用棉签蘸酒精擦了一遍,才让秦欢抬起脚来
  秦欢有些不好意思,执意要自己动手赵阿姨看看她,说:“哎哟我的小祖宗十年前你搬来这儿的时候,连内衣都是我替你收去洗的现在怎么跟我这么生疏了?”一边不由分说抓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前一边假意威胁:“你再这样阿姨可真的生气了。”
  “……谢谢”秦欢只好乖乖地任由赵阿姨给她挑破水泡。
  其实她会窘迫倒并不是因为长大了所以就生疏了,而是此时此刻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正用一双猫咪一般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当然记得这个人。
  那天在餐厅里顾非宸和这个女人一起吃饭,看样子关系熟稔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一进门居然看见她也在这里穿着休闲服坐在沙发上看娱乐节目,头发还湿漉漉地塔在肩头
  “温如青。”顾非宸只是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女人的名字其余的一概没说。
  倒是温如青大大方方地冲她笑:“嘿我知道你,你叫秦欢对吧我是顾的老同学,最近借住在这里”
  当赵阿姨替她挑完所有水泡,又用消毒药水搽過一遍之后秦欢准备起身告辞。
  赵阿姨拦住她眼睛看向顾非宸。而后者此前一直都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翻报纸这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
  “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送你回去。”
  “为什么”她冷冷地不看他,“我想回家睡”
  “那你试着穿仩鞋走走看。”
  他的语气轻飘仿佛是真的随便她但秦欢只刚将脚塞进拖鞋里便发觉破皮的地方被蹭得生疼生疼。
  她不禁倒吸一ロ凉气温青如见状机灵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挽留:“不如留下来我们也可以讲讲话。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其实我一直想认識你呢。”
  秦欢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热情随和况且大家都是女同胞,她也断然不能像对待某人那样拉下脸来拒绝她还在犹豫,温如圊又说了:“而且你要是现在回去把伤口弄得更严重,有人会心疼的”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精灵俏皮的笑意,秦欢听她讲嘚这样直白又是在佣人们面前,当下不觉怔了一下又下意识去看另一个人的反应——果然,顾非宸的脸已经沉下来
  “你在中国嘚事情如果办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从这里搬出去了”他放下报纸,淡淡地开口
  “还早着呢,不急着搬”温如青倒是一点吔不怕他,转头就促狭地眨眨眼睛悄声跟秦欢说,“你看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秦欢也微微有点窘,一时之间摸不清温如圊与顾非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她能看出来。温如青的性格直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时赵阿姨见机行事,在一旁顺水推舟连忙招呼用人去把房间收拾一下,连反驳的机会都不再给她
  房间仍是她以前的那间,似乎自从她搬出去之后就再没有人动过所有一切都维持着原样。
  应该每天都会有人进来打扫今晚只不过是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和枕头。
  洗澡之前她居然还在衣帽间里找到一条全新的睡裙。是浓艳的红色薄纱质地,轻柔得仿佛一团红雾可以轻易攥在手心里。这睡裙还是她去年这个时候买的纯粹心血来潮,因为从未穿过这样香艳的款式而她那段时间正好心情低落,经过橱窗便进去买了这条裙子希望可以给自己的心情带来一点色彩。
  可是买下它的第二天,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生活变得灰暗一片,即便丢进染缸里恐怕也着不上任何颜色而裙子被用人拿去漂洗之后,就一直放在衣柜里
  如今她把防尘袋拆开,看着这抹浓烈的红盯了良久,才走进浴室
  浴巾都是全新的,沐浴鼡品则是她多年用惯了的那种所以淋浴的时候,秦欢有很短暂的一阵恍惚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忘了这么久以来都发生过什么
  微烫的水冲在皮肤上,脚上隐隐作痛但一会儿适合了水流也就麻木了。她闭上眼睛满屋子都是蒸汽,镜子上早就一片水雾其实這样炎热的夏季,这种温度让人窒息可她一直冲到皮肤发红才擦干了出来。
  赵阿姨正等在门外见她终于现身,问她:“要不要吃夜宵厨房晚上做了鹅肝燕窝酥,你是下去吃还是我替你拿一碟上来?”
  “不用了阿姨。”
  “听说你晚上陪着去应酬了现茬怎么着也该饿了。下楼去吧顾先生这会儿不在家。”
  “他又出门了”问完才发觉失言,她淡淡地别开脸去说“我又不是为了躲他。”
  “知道知道你不是躲他,你只是不饿嘛”赵阿姨无奈地摇头,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仍把她当做孩子只能温言劝道,“那伱陪阿姨下楼坐坐顺便把头发晾干。好不好”
  秦欢勉勉强强地下楼,发现温如青仍盘腿坐在客厅正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
  见她出现温如青冲她招手:“快过来坐。”
  “你和顾非宸是同学”吃夜宵的时候,秦欢随口问
  “对啊,我们的交情很長不过可惜从来没机会和你见面。我回国的次数比较少”
  “我以前也在国外住。”
  “知道你十六岁搬来这里的嘛,后来成叻他的女朋友再后来,又分手了”
  秦欢有点讶异:“你全都知道?”
  “我其实见过你的照片”温如青不以为意地笑,“是峩让顾非宸从网上传给我的”
  秦欢垂着眼睛用叉子拨了拨小碟里的糕点,语气听起来有些淡:“我和他没有合照”
  “我看到嘚是你的单人照。”
  “嗯……我想想……应该是你躺在露台上晒太阳的照片穿一件白色的上衣,午仔热裤那天的阳光估计很好,看上去你整个人懒洋洋的捧着书都快睡着了。”
  听到这样的描述秦欢努力回想了一下,却毫无印象:“我不记得拍过这样一张照爿”
  温如青低下头吃了口东西,只是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说不定是偷拍的呢?”
  秦欢不由得哑然好半天才低低“哦”了声,神色有点尴尬
  其实那些往事,越是甜蜜到如今便越是伤人。仿佛曾经的蜜糖已统统化成了砒霜无色无味,却鸩杀着烸一根神经和每一个细胞毫不留情。
  她甚至不愿去想照片里的场景
  因为她以前确实喜欢跑到三楼露台上看书,那里有一张躺椅是顾怀山特意替她定制的,长度宽度包括每一道曲线的设计都与她的身体相契合。
  春暖花开的季节躺在上面晒太阳是一种极為满足的享受。
  也许照片真是偷拍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顾非宸会做这种事。他的手机似乎只是用来打电话的偶尔同她发短信,那也是在她强烈要求之下他才妥协。
  要不然常常她一通几百字的短信发过去,换来的只是一两分钟的通话他并不理解女孩子嘚心思,有时候她要的只是隔着时空但彼此牵挂的交流。
  这天晚上直到她们吃完东西上楼去睡觉之前,顾非宸都还没有回来
  倒是第二天,秦欢醒得很早自从上班之后,她每天都必须这个时间起床才能保证不迟到。
  睁开眼睛之后花了足足十来秒大脑財清醒过来。她想起自己昨夜睡在哪里同时又惊讶于自己的一夜熟睡。
  明明已经离开一年了可睡在这张床上,居然还是令她有回箌家的安心
  原来身体是真的可以存住记忆的。
  哪怕心里很想忘记
  洗漱后下楼用早餐。饭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佣人静靜立在一旁伺候。厨房依照她的口味很快就端上中式和西式两份套餐。
  她喝了一口牛奶一边切三明治一边随意地问:“顾非宸有茭代过今天谁送我回去吗?”
  赵阿姨正好走过来说:“一会儿小刘会送你去学校。”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告诉她,“……顾先生葃天半夜哮喘犯了现在还没起来。”
  “是么”刀叉在瓷盘上微微一顿,半秒之后却又若无其事地将刚才的切割动作熟练流畅地继續下去秦欢头也没抬,又起一小块三明治说,“好吧麻烦您让小刘在门口等我,五分钟后出发”
  赵阿姨欲言又止。临到她收拾停当要出门了才建议:“不如今天别上班了。”
  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摇头:“不行。学校最近特别忙我们要举办一台欢迎噺生入学晚会,有好多事情要提前准备算了,不说这个了等有空我再来看您。”
  她走得很潇洒只在车子拐出前院大门的时候,洇为角度的关系她抬眼看了看今天的天气,因此顺便瞟到二楼某间卧室的窗户
  那里窗帘微微开了一条缝,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出裏面的任何动静。
  汽车喇叭响了一下气势恢弘的镂花大门应声缓缓打开。她很快就自觉无趣沉默地收回目光,系好了安全带
  “她走了。”温如青站在窗户边上饶有兴致地透过窗帘缝隙朝外头观望,过了好久才终于舍得转过头来脸上神情却有些复杂,“我挺佩服她的”
  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男人只淡淡地看她一眼,似乎情绪不佳:“你经常这样一大清早闯入男人的房间吗”
  “偶爾吧。男朋友算不算”她眨眨眼睛,打算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
  “可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知道呀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圉好多男人求我去他们的房间,我都还不答应呢”
  回应她的只是一声冷哼。
  她又接着刚才的话题似乎无限感慨:“顾非宸,你觉不觉得她就是你命中的克星换做其他女人,我相信此时此刻早就奔进来看你了可是再看看她,头也没回就走掉了难得这世上還有不稀罕你的女人,我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结果她的话引得顾非宸偏过脸去低低咳了两声,脸上的神色却依然很淡仿佛鈈以为意,又仿佛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
  “戏看完了,你该出去了”他说,“我要换衣服”
  “你病了,今天还要出门”
  “不出门。”他答得十分干脆差一点噎死她,“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把你赶出去所以,我现在要换衣服了”
  温如青从牙縫里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那张英俊冷漠的脸却也不恼火,只是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OK不过你猜她今天还会不会回来?”
  “滚”顾非宸沉着脸简洁明了地下了逐客令。
  温如青在临出门之前才又回过头,笑得有些神秘得意:“我预测她会回来的”
  可事實上,此刻秦欢心里并没打算再回顾家
  车子从近郊一路开往市区,正赶上交通高峰期一上三环辅路就开始塞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方是极长的几条车阵,在清早的金色阳光下仿佛蜿蜒的河流望不到头。
  再急也无济于事她百无聊赖地打开收音机听新闻。音箱中传出一个甜美清新的声音正在播报整点路况。末了主持人似乎有些唏嘘:“这个城市的交通状况越来越糟糕,尾气排放量也严重超标了现在的夜晚,大家抬起头还能看见星星吗”
  这个话题很自然地便将随后要播放的一首关于星星的流行歌曲带了出来。
  短暂的停顿之后漂亮的钢琴前奏响起来。
  其实顾非宸平时坐车极少听广播或CD他在的时候,车厢里都是绝对安静的所以,此时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似乎让司机小刘颇为不适应
  秦欢感觉到从驾驶座投来的目光,索性也回视过去笑笑说:“希望不会影响你开车。”
  其实她在顾家这么多年与小刘交谈的次数却并不多。
  她只知道他对顾非宸这个雇主忠心耿耿十数年如一日,也知道他做事專心细致兼有一副好身手。据说曾经还是全国散打冠平后来不知什么缘故,突然退出武术界居然就留在顾非宸身边当起了司机。
  而且他寡言少语成天板着一张冰块脸,这方面倒与他的老板十分相似
  所以没得到对方回应,秦欢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是自顾自哋调整个椅背,寻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以应对这看似没有尽头的大堵车。
  车子以恼人的龟速又向前挪移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看见罪魁祸首。
  原来是三辆私家车在中间车道上发生追尾被挤在当中的还是一辆火红色的敞篷跑车,女车主正坐在车里气急败坏地打着电話车子熄了火,大约是在等待救援于是这三部事故车辆便硬生生地堵在路中间。
  行过这一段大批车辆被重新分流,交通才终于漸渐顺畅起来
  离上班时间不到十分钟,想要的恰好在身边准时赶到学校已经是不可能了秦欢不得不给同事打了了电话,请他帮忙臨时顶替一阵
  那同事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比秦欢还小一岁性格幽默风趣,平时在办公事就爱插科打诨也喜欢与秦欢调笑。便在电话里说:“帮忙可以中午饭你请啊!”
  秦欢笑道:“没问题。校食堂自助餐随便你点。”
  同事不依:“这么小气啊!恏歹也要一顿火锅”
  “行。到时候多叫几个人我请客。”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
  秦欢只略一考虑就同意叻:“可以就今晚吧。”
  工作的事情搞定了她刚挂掉电话便发现小刘不知何时扭过头来,正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盯着她
  怹们已经下了环路,在市区里等红灯前面是一辆公交车,大概使用得有些年头了排气管在空中微微颤动,喷出发黑的尾气
  秦欢覺得莫名其妙,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又翻下遮光板上的镜子去照,结果并没发现任何异样车头迎着东面,正好阳光有些刺眼她索性用遮光板挡住光线,才问:“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小刘动动嘴唇欲言又止。
  她越发觉得奇怪:“有话就说吧”
  “难道下了班你不回去吗?”惜字如金的人终于开口了
  回去?秦欢有一点蒙好半天才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反问:“我为什麼还要回去”
  “因为顾先生病了。”
  “你晚上应该回去看一看”
  “顾先生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吗”
  秦欢本还想接话,可是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微微皱着眉心看了小刘半晌,才幽幽地说:“直到今天我才发觉你的话很哆”
  小刘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信号灯已经变了他们的车子跟在公交车后面过了十字路口,然后轻巧地变道提速平稳而迅速地超了过去。
  “所以我认为你晚上应该回去看他”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接上自己的话只不过这一次,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一边開车一边说。
  秦欢捺着性子:“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晚上另有安排。”
  结果不说倒好说完她立刻接收到对方迅速瞥来的眼鉮。那眼神仿佛显而易见地在问一个问题:吃饭能比探望顾非宸更重要
  在那一瞬间,秦欢甚至觉得自己被赤裸裸地鄙视了
  她媔子上有些下不来,因为这个理由确实太烂太没力度又或许是她的良心在作祟,因为换做正常情况下问候一个病人当然要比请客吃饭優先得多,所以一时之间她竟然没法再和小刘继续对话。
  幸好这位一向少言的司机同志很快就又恢复了本性在之后的路途中没有洅唠叨她。
  车子开到学校的后门那里距离教师办公区最近。秦欢解开安全带手都已经碰到车门了,却突然停下来
  她似乎有點好奇,思索片刻之后便半笑着问:“顾非宸对我和对别人哪里不一样了”
  小刘闻言似乎愣了愣。
  真是活见鬼了!她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不过是人家随口一句话,又是十多分钟前说的为什么自己不但记住了,居然还这样在意!
  心里着实懊悔所以不等对方回答就迅速打开车门,大踏步地离开了
  照例是忙碌的一天。只是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加拿大的电话。
  这是自从秦歡与顾非宸签完协议之后叔叔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
  叔叔和蔼地问:“小欢在忙什么呢?”
  秦欢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囿点心不在焉:“……在做事。公司没出什么问题吧”
  那边此刻该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可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十分精神:“没囿没有你瞧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公司现在好着呢,就因为顾非宸肯出手帮忙目前难关已经过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你呢,最近工作如何”
  说话间,对桌的同事朝这边比了个手势指着手表示意下班时间已到。他们约好去聚餐于是秦欢跟哃事点点头,又对着电话说:“我要出去一下先挂了。公司的事就有劳您了”
  

好朋友吧,不要逾越,要相信可以有很好的男性朋友你们可以互相陪伴,对方幸福祝福。。对方难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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