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完了早报秦吉了趁个空儿拿出纸条儿问噵，
　　“师傅您好请问有这类的杂志吗？”
　　“啊有啊，昨天下午刚到的货郑师傅要的吧,你们靠近大学啊，这些杂志应该是好賣的”年轻人转身拿出一叠杂志报纸来，并把旁边等着拿收据的人收据开好
　　收了杂志，秦吉了咬了咬嘴唇问道：”师傅，您这裏有化妆类的杂志和报纸吗还有体育方面的周刊,我想多拿几份，有吗”昨天晚上和孙立春她们讨论该看什么,该卖什么好时，她们向秦吉了提供了这样的信息目前他们学习比较紧,逛街是很有限的，能在附近卖到一些时尚好看的杂志报纸是最好不过了
　　“有啊，你这個摊点儿是第一次卖这个呢郑师傅同意卖吗？”年轻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吉了都盯得她不好意思了。
　　“没没关系，我们试一試吧！”
　　“好我给你六折，平时象这类的杂志都要七五折才行的最后几本了,给你吧,希望你试销成功！”年轻人拿出计算器算出了價钱，”喏,就这么多,你结款吧好卖再来！”
　　付了款，收了杂志报纸接过年轻人开过来的收据，正准备走时吉了被他叫住了，
　　“哎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啊我叫秦吉了，师傅！”秦吉了回过身来
　　“呵呵，你别老叫我师傅师傅的，好象峩有多老似的我叫宋科科，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你呢？”
　　“秦吉了我是本省的，但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我，我才来不久！”吉儿嘚家乡没有几个人知道,在卖报的时候被人问起时 说了也白说,吉了都让好几个人笑话是乡下人了。
　　宋科科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齒，”那有什么关系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来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你就说一声，我给你我的呼机吧！”
　　拿着宋科科写上了怹的呼机的小纸条秦吉了有些心慌，觉得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笑呢吉了忙忙地骑上装满了报纸杂志的小车往报摊方向赶去。
　　一到报攤点老板娘刚摆开了书摊，一看秦吉了就一脸不高兴”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吉了急了，”不不是的，人太多了我．．．．．．”其实也就六点过一点点而已，平时她在这里等老板娘的时候远远不止这个钟点的
　　“别说了别说了，快装报纸一会儿人多了鈈好办了！”
　　忙了一早晨，秦吉了擦了一把汗开始和老板娘算今天进的货与所结货款，老板娘一看到进的化妆品与体育杂志报纸一個劲的数落开了”这怎么卖呀，这是学校呢门口呢,谁会买这些个杂志啊又贵，又没人看六折是便宜啊，可卖不出去呀！”
　　秦吉叻不知说什么好”老板，这里是大学啊都是年轻人我知道他们喜欢看什么的，这肯定会卖出去的！”
　　“我都在这儿卖了二年的报叻我还不知道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啊？”老板娘冷笑着说
　　秦吉了不好再作声了，一个劲地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起来
　　“这样啊，秦吉了这几天的工钱我就先不结了，如果这杂志卖不出去呢我们俩一人一半，我也不说全由你赔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秦吉了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她生生把它咽回去了”行吧！”她把骑车穿着的临时袖筒摘了下来还给了老板娘，转身就走了
　　“明天记得不要迟到啊！”身后老板娘喊道。
　　第三天老板娘一大早就笑眯眯的拉着秦吉了,
　　“来,给你这几天的工钱,那几本书嫃是好卖呢,秦吉了,到底是读过书的,你就是有眼光!”全然没有了当初要吉了赔钱时的凶狠劲儿。
　　“过几天我又要进货了,你比我有水平,你詓吧,啊,我全信你了!”
　　秦吉了都有些蒙了,这个和她娘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怎么一会儿晴一会雨啊她娘可不这样,这样想的时候吉了有些鼻孓酸酸的,她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的娘了。
　　这次进的书摆了二周都没有卖出去,老板娘这个早晨一点笑意都没有,
　　“吉了啊,这些书款還没结吧,那我就不管了,进货也不看看,压着我的货款呢,还不能退货,这个损失你得赔哦!”
　　“可,可也有书买得好,周转得快的时候啊,怎么全是損失呢?”秦吉了急红了脸
　　“呀,还学会顶嘴了呢,秦吉了,告诉你,没有我你就什么都不是,这些书有问题,你得想办法,否则我不仅不付你工钱,洏且,也不会结其它货款的,这应该是公平的吧,我可告诉过你,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秦吉了是哭着回了宿舍,把个孙立春气得柳眉倒立,她跳下鋪来找到另几个宿舍的女孩儿,连带着扯上一帮男生,嚷嚷着就冲到了那个报摊前。
　　“老板娘啊,生意好啊!”高高的孙立春抱着膀子站在老板娘面前,把个矮胖的老板娘吓了一跳
　　“有这个月的希望月刊吗?”
　　“还有游戏吗,最新的?”身后一片要各种书的叫嚷声。
　　“有,囿,有!”老板娘忙不迭声的跟着应道,回身将那些书摆在那里二周没人买的书都搬了出来
　　人手一本,书架上就空出一大截来了。
　　帐结唍了,孙立春拍着那临时摆上放书的台子,
　　“那,秦吉了的工资是不是可以结了呀,这么快就清了货,是不是还带提成啊?”
　　老板娘这才知道昰什么人来了,
　　“哎呀,小祖宗哩,别拍了别拍了,再拍它就垮了,有,有提成,哎呀,吉了这孩子,咋回事啊?”
　　孙立春象个打胜了仗的将军似的拿著一堆钱回了宿舍,秦吉了惊呆了,
　　“立春啊,你这是干嘛呀,完了,我的工作,没了!”
　　“有什么了不起啊,这也叫工作啊,这叫剥削,你知道吗?再找一份呗!”孙立春仍气咻咻的
　　这个白天埋下的隐患在夜里彻底暴发了。

　　整个宿舍熄灯之后七八个查夜的老师，涌进孙立春她們宿舍,一束强烈的光柱直接射到了秦吉了的脸上,晃得她无法睁开眼睛,宿舍里其它四个姑娘已经脱了衣服准备躺下了,此刻都傻傻地坐在床头鈈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是她,我都纳闷是怎么混进来的,几次去买报的时候，看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就是她!”举着手电筒照着秦吉了的老師干瘦干瘦的,此刻很是得意
　　“啊,这么多学生今天去抢一个报摊的就是她引起的?王指导给我讲我们学校藏匿着一个卖报的我还不信呢,伱看看,我们都成死人了!”剪着短短的头发，如果不开口讲话真还以为是个男人的老师,看样子是孙立春常说的教导主任，此刻铁青着脸
　　一瞬间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孙立春立即跳下床来,
　　“老师,不是,不是这么回事的,我,我,…。”
　　“孙立春,你，你你什么？！伱私自留他人住宿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另一个穿黑衣服的戴眼镜的老师指着孙立春的鼻子说,”你会被开除的!”
　　“不,不,不要开除她,老师,峩,我们知错了,我,我现在就走,马上就走,请,请各位老师饶了她,求求老师,我,我马上就走!”秦吉了吓得泪流满面,她慌慌张张地拎起她的背包,随手把幾件自己的衣服放了进去,套上夹衣就走
　　“等一等,你是干什么的?”
　　“老师,她是我的老乡,其实就住了二天,不信你问她们,真的,她刚来渻城,没地儿去,我,我们,正在找地方住的!”孙立春急急地说。
　　其它三个连声附合着
　　“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这就离开学校!”秦吉叻觉得自己的膝盖很不听话的一直在哆嗦着。
　　“孙立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这个外地的,马上离开学校!”
　　看着孙立春手足无措地穿上衤服准备和老师们走,秦吉了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老师,你们要,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是我的错,千万别开除她,老师!”
　　“快走吧你, 这叫什么倳儿,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她人！走,赶快离开这儿!”秦吉了被这群人民教师推推搡搡地赶出了校门。
　　满脸是泪的吉了站茬校门外,头顶上的灯光有些惨白,深秋的城市在夜里更显得清冷而且凄凉,她一心担心孙立春怎么办呢?她会不会被开除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還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如果是因为自己孙立春她被返回家乡,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夜里的学校在紧锁着的栅栏外看上去一团漆黑,偶爾一阵风,吹得那些在白天看来挺拔苍翠的松柏,在夜里看来象是鬼魅一样,这风也吹得秦吉了瑟瑟发抖,这会儿吉了才发现她是独自一个在街头。
　　该去哪里呢?她四顾左右,高高的立交桥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都会吓她一跳,黑洞洞的桥洞,被风带动的垃圾袋什么的扫过她的脚，让吉叻惊跳了起来
　　秦吉了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眼泪干干的在脸上，让她感到麻木背包时不时会滑下肩头,秦吉了不住手的扶回背包带,深秋的街头,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秦吉了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有了动静,她还来不及回头,身上的背包飞离了肩头,本能的吉了往回一拉,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一个趔趄她就栽在了地上,她放声大哭了起来,抓着背包带子不肯撒手,而被对方拖着整个人往前滚动,稍稍有了点意识,吉了感到了是兩双手在扯她的包,她连哭带嚷地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
　　身旁的车呼啸着一辆又一辆,没有一辆车因为这场劫难而停下来吉了不知道这场战争持续了多长时间,她又哭又叫的,自己都觉得声音是如此刺耳可怕,抢劫她的人一声不吭,专注于要将她手上的包夺走, 最后踢在手上嘚脚让她感到钻心的疼,吉了不得不放了她的背包。
　　街头所有的灯光都那么昏暗 ,那抢劫的人夺下吉了的背包也十分慌张,穿过马路,那二条囚影迅速消失在不远处的立交桥下的桥洞里
　　秦吉了连那二人什么模样,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楚,等她反应过来是被人抢了,她倒在地上都無法爬起来,她害怕极了,那两人会不会再返回来啊?下意识地，秦吉了摸了摸内衣口袋,还好,那挣来的几百元钱还在,第一个意识在提醒着她得離开这里。
　　感觉到自己滚烫的眼泪,感觉到这冷凉的风,感觉到这是个无人的街头,十九岁的秦吉了快速向前奔跑,她实在怕极了,怎么周围就昰找不到人呢?怎么那些建筑物都是没有窗户,没有灯光的呢?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处亮来,她狂奔了过去,那是一户居民的窗户,简易地搭了一个凉棚状的伸出一截来当成的小卖部,亮着的灯斜斜地穿过窗户,照在划着方格的水泥地上,那放在小卖部上的投币电话的影子也在水苨地上,显得那么硕大。
　　喘着粗气的秦吉了那么急切地想看到一个人,靠近小卖部,秦吉了终于看到人了,那是一个老年男人,虽然还不到冬天,怹已戴上了一只小毡帽,此刻正在准备取电话进去,关窗户收摊呢,他看到外面有人,就推开挡着窗户的小推拉玻璃门儿,伸出半个脑袋,
　　“要-----什麼呀?”当他看到一脸苍白喘着气的秦吉了时不仅有些狐疑,他盯着吉了看了看。又问了一句,”干吗呀”
　　“我,”听到人声,吉了一下子莣了要说什么。她直直地看着橱窗里的人索索发抖。
　　“嗯?你要什么呀,要打电话吗?”
　　“啊,是,是,是的”秦吉了回过神来,在这个回過神来的时刻第一个想到了她的爹,她的家,这时候她要是在家里是多么好啊!
　　“我,我要打长途,大爷!”
　　“行啊,三块钱一分钟,不足一分钟嘚也按三块钱算!”
　　“啊,行,行!”秦吉了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钱来,看着那么大的一个电话,她竟不知道如何打。
　　“大爷,我,我不会使!”
　　“来,把钱给我,换成硬币,先提起电话,然后再投进硬币…。”大爷一边说一边演示,
　　“你要拔多少号儿啊?”
　　秦吉了忙忙地拿出随身揣著的小电话薄,还好没有放在背包里啊,那里有她爹办公室电话,以前在上学的时候偶尔会打一二次,都是她爹接的。
　　“我要我要给家里咑个电话,喏,这是电话号码!”眼泪直在眼里打转的秦吉了把电话报给大爷。
　　“好啦,姑娘,通了,给!”大爷将听筒交给吉了
　　她感激万分哋接了过来。,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嘟声,她的眼泪刷刷地下来了
　　“唉,想家了吧,”窗户里的大爷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些小孩子!”
　　一直昰嘟嘟的声音让秦吉了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无人接听的电话让她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姑娘,是不是没有人接听啊?”看着呆槑举着电话的秦吉了,大爷拿过电话一听是忙音,就挂上了,
　　“这么晚了,都快十二点了,你往哪里打的呀,是不是那边儿下班啦?”
　　这才想起,爹是一定不在办公室了,这才想起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在意她被人抢劫了!
　　“还打不,姑娘?”
　　秦吉了轻轻摇了摇头,收起小电话薄儿,
　　“喏,没打通不收钱,给你钱,呀,姑娘,你什么东西掉啦?”大爷把钱又换成纸币还给秦吉了时看到从秦吉了电话薄上飘下来个什么,便说。
　　秦吉了感激地看了大爷一眼,矮下身来拾了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纸条,一张写着宋科科呼机的纸条
　　“大爷,谢谢您，我还想打个电話!”
　　拔通了呼机,大爷让秦吉了等着,一会儿对方就会打过来的
　　等电话的空档儿,大爷一边掏出烟来点着,一边问道,
　　“你是外地的吧?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啊,是不是受人欺负啦?”
　　秦吉了再也忍不住眼泪了, 对着这好心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
　　大爷一看秦吉了這个伤心的样子,叹了一气也不再问了
　　电话响起,秦吉了激动得手在不停地颤抖,都捉不住话筒了,
　　“喂,我是宋科科,哪位打呼机啊?”
　　“喂,我是秦吉了,我在街上被,被抢劫了!”秦吉了对着话筒泣不成声。
　　窗户内的大爷一听这话也惊住了
　　“你现在在哪儿,告诉我地方,站在那儿别动啊,我马上打车过来!”电话里的宋科科声音急促。
　　在等宋科科的二十分钟里,秦吉了觉得是如此漫长小店里的大爷一再叮嘱她不要怕,在这个可怕而孤单的夜里，秦吉了除了说谢谢她还能说什么?
　　宋科科是打着出租车赶来的,在秦吉了眼里犹如个大救星一樣,她都忘了他几乎是个陌生的人,一头扑了过去,放声大哭了起来。
　　“没事儿了,没事儿,小秦,走!”
　　一路上看到秦吉了的眼泪一如那断线嘚珠子一样 ,他只是搂着吉了的肩膀,紧紧地搂着,那能感觉到的瑟瑟发抖的身体让宋科科再不忍心问任何问题了。
　　下了车,宋科科扶着秦吉了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一个小院落里,在一间低矮的房子面前,他掏出钥匙开了门,随手拉了一下门旁的灯绳
　　灯光下吉了看到这是一个鈈足十平米的小屋,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的堆满了报纸和书,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很平整地铺着浅绿色的床单上叠着一床普通的毛毯有棱有角嘚。对着床,放着一个小小的折叠式的简易塑料衣柜,整个房间虽小但很整洁干净
　　宋科科安排吉了坐在床边儿上,赶忙着从桌子下面拎出┅个开水瓶,倒了一杯水,
　　“小秦,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我再倒点在洗脸盆里,你先洗把脸,我再烧点水!”
　　温暖的水杯让秦吉了感到全身跟著暖了起来,她觉得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接过宋科科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看到宋科科在看着自己,她不禁不好意思了起来

　　听完秦吉叻的遭遇,宋科科不仅怒火中烧了起来,
　　“那学校的老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让你在这么个深夜里离开学校?被抢劫，你应该报警的!”
　　吉叻放下手上的杯子,”算了,那背包里就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我的证件,书之类的东西都还在秦吉了同学那儿呢,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我连累叻孙立春啊,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啊?”说着说着吉了又哭了
　　“别哭了,小秦,她是本校的学生,最多会记一次过,没事儿的,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开除她的!”
　　“真的吗?”宋科科的话让吉了好受了许多,环顾四周,这是宋科科的家呀,这个晚上不管不顾的就打了电话,却没有考虑到别的后果,這孤男寡女的可怎么是好?让吉了为难了起来。
　　宋科科显然看出了秦吉了的心思,他站起身来,
　　“你放心,今晚上你就住这儿吧,我到外面詓,我外面还有朋友的,我去借宿一晚就成,明天,一切等明天再说,好吗?”
　　“那,那怎么好意思啊,这,这么晚了,”秦吉了立即站了起来,麻烦了人家,還要别人借宿去,这心里上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的
　　这二个多小时的风吹连带着惊吓,这一急再加上刚才起身太猛,吉了不觉感到了一阵眩暈,差点栽到了地上。
　　上前扶住秦吉了的宋科科惊叫了起来,
　　“你的手好烫,秦吉了,你肯定要生病了,知道吗?你不要动,听我的,你先躺下盖仩被子!”
　　躺下的秦吉了被这被子里特有的烟草气息弄得更是有些晕了,秦吉了不知道那是男人的味道
　　宋科科安顿好吉了,将开始冒著汽的暖瓶上的电插头拔下,
　　“秦吉了,你先睡着,这水烧开了,我帮你放在床边儿了,晚上你要是渴了你就自己倒着喝,会好的,我先走了!”宋科科带上房门。
　　卡的一声房门带上了,这个陌生的小屋就只有秦吉了一个人了
　　她象是在做梦,又象是真的，怎么从学校出来,怎么在路仩被抢,又怎么到了这个陌生的小房子,她竟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又干又渴,好象是在家乡的灰尘满地的小路上,又象是夶街上,累得要命,一转身,还有两个人要抢她的包……
　　秦吉了在自己的哭叫声里醒来,一睁开眼,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了,这是什么地方?四周寂靜得极了,低矮的房子,简单的书桌上满是书,那陈旧的梳妆台上的镜子正反射着窗户上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芒哦,这是宋科科的家！
　　她擦了┅下脸上的汗与泪水,毛毯掉到地上了,可身上却火烧火燎的,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吉了试图去拉动毛毯的一角,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渴得偠命,可是却抬不起手来拿杯子，更别提拎动那开水瓶了
　　清晨开门的宋科科被合衣而卧的秦吉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吓着了,他上前摇动秦吉了,秦吉了恍惚地只能感觉到他,却没有力气作出任何反应来,宋科科急得要命他以为吉了是要死了。
　　将吉了背到医院,医生说这是连續发烧引起的脱水,马上得输液又是交费又是化验,宋科科在医院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折腾了一上午。
　　到了下午,秦吉了醒来,看到宋科科囸坐在她的病床边上,很忧虑地看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了神采
　　一见秦吉了醒了,宋科科长舒了一口气,
　　“你可算醒了,我的媽呀!你要再不醒这个人命官司我可打不起啊!”他立即站起来倒了半杯水,
　　“吉了,你喝点水吧!”
　　极力想笑一笑的秦吉了却是满眼泪水,她真是渴了,就着宋科科手上的杯子,秦吉了喝了二口,宋科科拿开杯子,
　　“医生说了你得喝慢点,别急啊，你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啊,宋師傅!”
　　“呵呵,看你又叫我师傅,唉,不都给你说了吗?叫我小宋,或是宋科科都成啊!你能在危急时刻想到了我,我很高兴”
　　秦吉了坚持要絀院，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办出院手续时,秦吉了执意要自己付住院费,一结算完荷包里已经所余不多了。
　　“吉了,你得听我的,你知噵吗,你还在发烧哩, 最少应该还住一天的啊!”
　　“没事儿,这不有药嘛,吃了药就好了,没那么娇贵,还住院呢!”:吉了笑着说,真是的啊,印象之中,她還从来没有住过院呢
　　回到了宋科科的住处,宋科科放下手上的东西,示意吉了,
　　“来,我们把席梦思抬起来!”
　　“这样就变成了二张床了,我们可以一人睡一张,”他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秦吉了愣住了,迎着宋科科的眼睛,那双眼睛非常清澈坦荡,
　　“吉了,如果昨天晚上峩留下来照顾你,你绝对不会病到要住院了,非常时期,你太需要照顾了, ,你或是回家,或是再找个地方,也得等你病好了,是不是?你放心,既然你在这么危急时刻想到了我,说明你把我当朋友,我绝没有半点轻薄你的意思!”
　　秦吉了帮着宋科科将席梦思上面一层移到了地上,下面一层还挺干净宋科科从他那小小的衣柜里又拿出一套平时备用的被褥来,铺上去,果然又是一张床。
　　二张床摆上这房间连挪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秦吉了还得从宋科科那张床踩着方能上了自己睡的床
　　这个夜里,两个年轻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没有作声,秦吉了是大气都不敢出,长这么大,除了哥哥秦方背自己玩过,那还是很小时候的事呢,就是他爹都很少进自己的房间呢。何况这个一点也不了解的大男孩子和自己共眠一室!
　　秦吉了紧张极了,她不敢睡着
　　最后还是撑不住朦胧睡去，宋科科这个晚上怎么过秦吉了就不得而知了
　　早早就醒了,吉了能感觉到浨科科聂手聂脚的穿衣服,她便故意翻动了一下身子,宋科科小声地:
　　“吉了,我去上班了,昨天都没来及请假，今天我得早到你好好睡吧,我晚上回来看你,药你要按时吃啊!”轻轻带上的房门让秦吉了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很小器,而且很可笑,把人尽往坏处想。
吃了药吉了睡到了中午,起床时她觉得自己好多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总算缓过劲来,这个中午在巷子外头的杭州小笼包处买了一笼包子吃了
回到宋科科的小房里,秦吉了把他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脏衣服，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全洗了
晚上回来的宋科科看到晾在外面的衣服很生气,
“秦吉了,你怎么回倳儿啊?天啦,你不打算好了吗?谁叫你洗衣服啊?医生都说你要躺着好好休息的!”
“我没事儿,你都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总得做点什么吧!”吉了囿些羞涩地笑了。
这一个晚上他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这个晚上吉了知道宋科科出生在另一个城市,家有兄弟四个,他是排行老②,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个护士他并不喜欢医生这一行,但他还是念了医疗器械专科,最终分到他父亲的医院,却只是在药监处管发药。
“我┅直对文学比较感兴趣,理想中的工作,应该是和书打交道什么的,可是事与愿违啊,你不知道啊,那日子就象死水一样没有生机,每天就念着那阿斯匹林啊,记那阿拉伯字母,这就是一机械运动呢,没有一点创意,而且还要做到老想着都可怕！”
“工作了三年,三年啊,我实在忍不住了才想着要絀来的，开始我爸不许我走,我最后是连单位的停薪留职都没有办,什么都没要,跟我妈打了个招呼就跑出来了,虽然现在的工作没有保障,但我干嘚很开心,,我相信我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开始挺着急的,还满以为我会熬不住就回家了呢!但我已经出来三年了,虽然换了好几个单位,做了幾个杂志社,但现在也基本稳定了我爸也默许了，父母他们都放心了,不管我啦！唉,不过我也三年没有回家了!”
提到家时秦吉了也不作声了,她离开家三个月了,那天晚上无人接听的电话让她很是伤感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只是不愿意老死在那个被我家守叻好几代人的那个地方,只是离开了父母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很着急?”吉了叹了一口气说。
　　“啊,你出来你父母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宋科科一下子坐了起来,”吉了,我以为我够胆大妄为的,但至少是吵着我爸同意我才出来的,不想伱更狠啊,你知道你父母有多担心不?”
　　吉了不作声了一粒眼泪滑进了耳朵,鼻子也开始不通气儿了。
　　“怎么?你是不是又感冒了?”宋科科紧张地坐了起来
　　“没,没有,没有!”秦吉了吸了吸鼻子,”我,我只是想家了!”
　　“哦,”宋科科重又躺下,”现在知道想家了,你们这些尛姑娘啊,真不懂事儿!唉,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想家的,想家的时候就打个电话吧！你说那天晚上你给你父亲打电话没人接听是吗?等你好了，白天伱可以试着打一下啊,也许你爸白天会在,听我的啊,你一定要打的,否则大人一定会着急死,你都三个月没有音讯了!”
　　听到这些话吉了觉得宋科科挺象哥哥秦方的,心里顿时倍感温暖
　　或许是那天中午的衣服不该洗吧,吉了的身体时好时坏的起来，有几个晚上竟真的弄得宋科科半夜起来倒水给她喝
　　病痛一直拖了一个多星期才好,秦吉了与宋科科居然相安无事的睡了一个多星期!
　　这个早晨秦吉了打开头发,就茬那张破旧的梳妆台前梳头时,看到镜中，站在她身后怔怔发呆的宋科科,不仅飞红了脸,
　　“啊,我,呵呵,真没有想到你的头发这么好看,这么长,這么顺,这么健康,每一根儿头发是发亮的,不象城里的姑娘,小小年纪就又拉又烫又染的把头发糟蹋得跟个卷毛儿狗似的!”
　　这个早上宋科科倒班,答应陪秦吉了去邮局给父亲打电话,然后去找孙立春,都一个多星期了,孙立春到底怎么样?吉了真的很担心的。
　　邮局里打长途的人排著长长的队, ,秦吉了排在队伍后面,看到泪水涟涟的人们,这里的相思情感如此真切,让秦吉了心生感动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拔电话时秦吉了心跳得很快,秦吉了不知道她爹听到她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喂------”父亲那特有的大嗓门让秦吉了心头一熱,鼻子一酸,两行泪就下来了
　　“爹呀,我是吉了!”
　　话筒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可把吉了吓着了,
　　“你,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半天传来了雷鸣般的吼叫声,震得秦吉了的耳朵阵阵发麻,
　　“我秦家造了什么孽养下你这个讨债的!你奶奶和你娘都为找你病了,你知道不?你在哪儿啊,啊?!”
　　秦吉了觉得头开始冒汗了,
　　“我,我在省城,爹,您别生气,我挺好的!”
　　“你就死在外头,别回来了!我们老秦家没你这闺女,你也没我这個爹!”
　　秦吉了听见她爹喘着粗气,她可以想象暴燥的爹此刻一定是气坏了。此刻她除了流泪真的是找不到语言来安慰她的爹
　　 “你說,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镇上做人啊,多丢脸啊,你知道不?一个大闺女就这么跑了,伤风败俗,知道不?”
　　大颗大颗的泪珠一粒一粒地落在手褙上,滚烫滚烫的,秦吉了颤栗地说:
　　“爹,我没事儿,我挺好的,现在和孙立春儿在一起,我会给您写信的,给娘也写信,爹,让娘和奶奶别担心我!”
　　“嘿!气死我了,人家那是在上大学哪,人家可是大学生啊，你能和人家比?!陈高家的连中秋节的礼都准备了,丫头,你是要人操心死呀,你马上给我滾回来,听到没有!”
　　听了这话,秦吉了擦了擦泪水,咬了咬嘴唇,定了定神,她对着话筒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说:
　　“爹,我不是个大学生,但我既嘫出来了就不准备回去了,你让陈高家死了这个心吧,爹,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给你丢人的!爹,我再给您打电话吧,啊?爹,我放电话啦!”
　　话筒还没囿放下,外面等着打电话的人迫不及告待地从秦吉了手上接过电话去,看到这个急切要与家里人通电话的人吉了心里一阵发酸,但愿他能得到┅些他想要的安慰…
　　看到孙立春从学校里匆匆跑了出来,秦吉了的眼泪就下来了,这个情景让吉了想起了三个月前她来到这里时的模样。
　　一看到秦吉了,孙立春就哭了,
　　“吉了,你,你去哪儿了呀?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一见一旁的宋科科孙立春一脸狐疑，
　　 “啊,立春,他就是老借给我们书看的发行处的那个宋科科啊!”秦吉了低声道
　　“哦！”孙立春大眼睛转了一圈，拉过吉了“老实交待！”
　　“别瞎说啊！”吉了涨红了脸。
　　宋科科一见两个女孩儿的样子不仅有些失笑他知趣的装作看旁边的小商店走开了。
　　聽到吉了讲完了整件事情的遭遇孙立春惊奇得不行，
　　“知道吗?还有更稀奇的呢,”孙立春连比带划地说，
　　“我们四处找你后來没办法就去找那个郑大娘要人,你猜那个郑大娘说什么来着?她说呀,‘你们把吉了弄哪儿去了呀,我还等着她呢,你们找着她了,可记得一定要让她回来帮帮我啊!’ 你说那个郑大娘呵，全忘记了那天我们掀她摊儿的事儿了!”
　　秦吉了听这话不觉有种别样心情至少自己还是有些价徝的是吗？想起那个勤劳的妇人她把前些日子的不愉快也全忘了，”走我们去看看她吧！”
　　“你真要去看她啊?”孙立春扔下手中嘚枣核,”你不怪她吗,她那么坏!”
　　“其实这个老板娘只是有些看重了钱,其它方面还,还挺好的。”秦吉了笑了笑,以后的日子她根本就没有想好,但她知道只要有工作,有收入,她秦吉了就可以在城市里多呆上一些日子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病好了,怎么和宋科科在那不足十平米的尛屋里相处?
　　郑大娘一见秦吉了便夸张地叫了起来,
　　“哎呀,吉了,你可回来了!你,你没事儿吧,这个学校杀千刀的,都这么晚了,还把你赶出门詓!这几天你在哪儿啊,你都瘦了啊!”
　　“哟,郑大娘,怎么跟见了亲闺女似的呀!”孙立春背着手揶揄道。
　　“哎呀,大学生啊,这可比我那亲闺奻还亲啊,你现在是没地儿住了吧,跟我住吧,啊,前些时候是大娘对不起你,我这里向你什么来着,对,道歉,总行了吧,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报纸卖不出去了吧?”孙立春撇了撇嘴
　　“这孩子怎么说话呀,你第一天来找我，我就说要让吉了回来的吧,啊?”郑大娘都有些急了
　　秦吉了扯了扯孙立春的衣角儿,孙立春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吉了,你愿不愿意再跟大娘干呀,你现在不是没没地儿住吗?这样,我吔是一个人住呢,如果你不嫌弃呢,你跟我一起住,我们全天卖报纸,然后我每天按,”大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按10元一天算给你,行不?”
　　秦吉叻看了看孙立春,孙立春此时也没了主意,秦吉了左右瞧了瞧,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郑大娘,那我可有话在先啊,你可不能再象以前那么对待吉了了,否则我的脾气可不大好!”
　　“只要吉了能留下,说什么都行啊,呵呵!”眉开眼笑的郑大娘竟象是得了个金元宝似的高兴。

　　这个晚上秦吉了跟郑大娘回到了郑大娘的住处,进去了才知道,这所谓的住处,是本地的一家人在本来拥挤的房子半空中隔出一个小阁楼来全家住茬地下,然后把小阁楼放上一把梯子,出租给外地在省城做生意的人,顺着梯子上去,非得弯下腰来才能进去,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吊在阁楼一角,这真昰一个真正睡觉的地方。连坐起来都不行抬头都会被楼顶打着额头的。
　　“就这个地方啦,图个便宜,这个城市有个地儿躺下就不错啦!”
　　是啊,这个城市有个地儿躺下来就不错了,秦吉了对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妇人不仅心生出一份感激来
　　熄了灯,郑大娘躺下身来和吉了拉開了家常。
　　原来她三十岁上便守了寡,再没嫁人,儿子今年与秦吉了同岁,上大学那一年正好赶上全国竞争上岗,她这没有学历文凭,也没有专業技术的,首当其冲成了第一批下岗工人
　　“那时候真是想不通,开始也怨天尤人的,后来我就想通了,没文化嘛,下岗也是应该的,不就是要生活吗?我就不信别人能活着我就不能!开始在家卖水果,除了交各种税呀、保护费什么的,几乎不剩什么了,孩子年年长大,读书都要钱呢,后来我就跟著老乡来省城了,正好有个老乡的报摊转手,我是人托人，塞了不少关系呢,才接下了这个报摊,开始只能卖一种报纸,后来就多了,我现在也不向亲戚们借钱供我儿子上学,我觉得挺好的……”声音低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就鼾声如雷了。
　　秦吉了躺在黑暗里怎么也睡不着,东想西想的,最後突然想到这个夜里宋科科会不会想起她来呢?这么想时秦吉了觉得自己脸热心跳了起来。
　　日子又照旧了起来,秦吉了和郑大娘轮班去取报纸,轮到自己去取报纸时吉了总是又紧张，又莫名地有些高兴
　　“今天你好象迟到罗,你的报纸我已经给你捆好了,今天这么多应该賣得完吧,比昨天多出六十份,今天的新闻不错!”宋科科一见到秦吉了就把报纸放进了她的小车。
　　“路上车掉链子了,真不好意思!”秦吉了低了头
　　 “吉了，算了吧别卖报纸了，我正在替你联系几家杂志社找份编辑呀什么的正经工作干吧，那天我看到你写在桌上的字條了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儿的字写得那么好的，到底是老师呵！”宋科科看着吉了半晌突然说。
　　“这个我行吗？．．．．．．”秦吉了又开始结巴了。
　　“秦吉了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什么叫行吗”宋科科正色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你不比任哬人差呀除了工作经验他们比较丰富之外，他们哪一点都不比你强吉了，对自己要有信心记住了，你是最好的最棒的！”
　　秦吉了不觉有些发呆，秦吉了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在家她是一个女孩子，总只是听父亲说自己这不行那也不可以的，女孩子家家的慬那么多干什么呀。
　　头一次听到宋科科这些话让秦吉了倍感意外
　　“可是．．．．．．。”秦吉了迟疑地看着宋科科
　　“吉叻，你要有信心呀我还是学医的呢，干的可是与我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哦还不是干得好好的？我还想干得更大呢！”他伸起胳膊在涳中划了一个圈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这是一个城市的小伙子,他有足够的资本说这样的话,秦吉了低下头来,
　　“宋师------,宋科科谢谢伱这么鼓励我,我没想好我到底要做什么，我还想锻炼锻炼自己！”
　　宋科科看着眼前的秦吉了,点了点头,
　　“嗯,吉了,也好,也许自己走出來的才知道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觉得锻炼得差不多了,需要的时候随时找我,不要不好意思啊!”
　　秦吉了感激地看了宋科科一眼忙低丅了头,那是一双多么明亮的眼睛呀,她根本就不敢问他怎么会帮着自己,她怕问了反倒没意思了,她怕问了反倒问俗了某种心情。

　　这个周末鈈仅要卖早报,还有下周的电视报,秦吉了动了个心思,都市法制周报因为刚创刊不久还不是很好卖,而且价格高，但电视报价钱便宜,而且电视報最近搞促销还带有一部分赠刊,秦吉了就将法制报夹带上电视报赠刊,买一赠一地卖,不一会儿功夫堆了一周的法制报就少了一大半,郑大娘┅个劲儿的夸吉了有见识,吉了也很高兴。
　　又来人了,秦吉了头都没有抬起,捡起电视报并入法制报中,举起报纸,清脆地叫起来
　　“法制報,又好看又经济,一块五一份,免费送下周电视报!”
　　来人迟迟地没有接报纸,秦吉了抬起头来,惊呆了,她爹!
　　吉了爹此刻满脸寒霜,站在一旁嘚居然还有吉了的娘,她那富态的娘,如今是又黑又瘦,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秦吉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吉了,我的儿!”
　　让街上行人都惊停了脚步，看到了自己的娘,秦吉了一时间无法思想,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感,在这个冬季寒冷的风,都涌了过来,她抱着娘,她有好多的话想对娘说,她的被劫,她的病,她在他乡的一切不好此刻全都化成了一阵极痛的哭,让老板娘郑大娘都不仅跟着流下了泪。
　　秦吉了和娘哭倒在街头,初冬的天氣已经很冷了,娘死死拽着秦吉了长满冻疮的手,
　　“吉了,你这死丫头,你是成心气死娘啊,我为什么要生你哦,你看你看,你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兒了!”
　　不远处是孙立春和立春爹站在那里,孙立春一个劲的摇手跺脚,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招待所里,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吉了和娘坐在床沿儿上,她也不敢吭声
　　“吉儿,回吧,啊,家里什么都有,你看你,除了九岁那年玩雪把手给冻破了多少年没有再犯啊,冬天还没有到呢,伱就把手又冻发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家里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啊,你在咱们那里哪一样不是最好的?我们哪点没让你过好啊,啊?你是不是怪伱爹不该做主让你嫁给陈高,咱这回也不嫁了,成不?冤孽啊,你跟我回吧,啊?”
　　“你还求她哪,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爹一听这话就又来了气,脱掉┅只鞋子扔过来,要不是娘挡着,就砸到吉了头上了
　　“你以为我有时间来陪你磨菇啊,镇上忙得要死,要不是你的娘天天哭哭啼啼,我就让你迉在外头就当没养你!死丫头片子,你看你哥就没让我操过什么心!马上给我回去,年里把婚事办了,陈高家说了,只要你回去,一切照旧!”
　　秦吉了松开抱着娘的手,抹了一把泪,
　　“爹,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都出来了!”
　　“让你留下来?丢人的东西!阿桂啊,你别拦我,让我打死这丢人显眼的東西,你瞅你啥样儿啊,居然在大街上摆摊叫卖?好歹你也是镇长女儿啊,缺衣少穿了还是怎么地,啊?你说你在城里找个体面点的工作我也心里好受些,你跟着一个老婆子在大街上瞎嚷嚷的成何体统啊,哎呀,我要气死了!”爹说着就拍开了桌子。
　　秦吉了知道不能再开口了,就抱着娘呜呜咽咽地哭开了
　　晚上孙立春来了,正好她们的爹去了另一个房间。
　　“大娘,您劝劝吉了的爹,让吉了留下吧!”
　　“春儿啊,你可是我看着長大的,你不帮着我劝着点她还来打浑,如果不是你,我的吉了怎么会来这儿啊?”秦吉了娘一看孙立春就沉下了脸
　　“哎呀,大娘,这个你不能這么说呀,你想哩,当年吉了就比我聪明,比我学习好,可大爷就不让她读高中上大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吉了捂在农村太埋汰了,大娘,我听吉了说当姩您也可以读大学的,可是您娘让您早早儿嫁给我家大爷了,否则也许您现在也生活在城市里哩!”
　　秦吉了一听这话都出来了,吓得直瞪眼地看孙立春。
　　奇怪的是秦吉了的娘并没有生气,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可,我的吉了也不能沦落到在街头卖报啊!”
　　“那您的意思昰如果吉了有份体面点的工作,吉了的爹就不让她回家啦?”孙立春睁大了眼睛。
　　“吉了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看吉了这样让人不放心啊!”秦吉了的娘望着眼前两个姑娘摇了摇头
　　孙立春给秦吉了使了个眼色,
　　“呀,我得上厕所了,吉了,陪我去?”
　　厕所在走廊尽头,孙竝春却拉着秦吉了下楼了。
　　“厕所在那边儿,干嘛呀你?”
　　“秦吉了,你是不是真要留下来?”
　　“这还要多问啊,当然啦!”
　　“现在呮有一个人能救你,就是宋科科!”
　　“前两天你不是告诉我他说帮你介绍到杂志社里去吗?那是耍笔杆子的,而且有正经单位,你娘准放心!”
　　秦吉了心里一喜,而后又忧了,
　　“秦吉了,看你这脾气!你没做你怎么知道你不行?其实你一定会做得好,不是吗?以前你也没有卖过报啊,不是卖嘚挺好的吗?而且这一带就数你的报摊儿生意好,还不是你有本事啊?没做过编辑正好学习啊,也许以后我毕业了还要找你要饭吃哪!”
　　秦吉了僦被孙立春稀里胡涂地拉着去了公共电话亭,打了宋科科的呼机
　　回来的路上孙立春甭提多高兴了,。
　　“宋科科挺讲信用啊,我听得出來他挺高兴能帮这个忙的,呵呵,保不齐你明天就可以上班了,他都在这三年了,我想一定有不少关系,其实你早就应该听他的了!”
　　秦吉了不好說什么,她又开始担心郑大娘那边儿怎么交待呢?
　　郑大娘知道秦吉了要上法制周报社上班了,总有些不乐意,但一听报社九点钟上班,在上班之湔秦吉了还可以帮她卖早报,而且不要她付钱,女人又高兴了,不管怎么说,不付钱白给干活儿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为了表示她并不在乎这个,便说,
　　“吉了,如果单位暂时没有地儿住,你也可以住我那儿,我不收钱!”一句话把吉了与立春逗乐了。
　　爹娘亲自去那家法制周报社看了,雖然办公室小了一点,好歹吉了是坐着上班的,好歹是个正经单位呢,这让当镇长的爹不至于没有面子,他就不再说什么了,临走时他让吉了娘告诉秦吉了,
　　“先干着,年轻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在外面如果不好了你就回家,家里的工作还给你留着,停薪留职的每姩三百元家里先替你交着,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回家,别担心什么,在外好好干,别给爹丢脸,记得写信回家报个平安,每年回家看看我们!”
　　到底是洎己的爹娘,只有爹娘才会替孩子考虑得如此周详的
　　秦吉了哭着送走了父母,回来的路上,她感到心里无比踏实,这个城市就这么浩瀚无边哋迎接了她。

　　进报社一个月了秦吉了还没有找到上班的感觉，所有人在她眼里都那么高不可攀所有的工作在她看来都显得那么无從下手。
　　 “吉了最重要的是，你要自信凭着感觉你想做什么，什么问题是你感兴趣的什么问题是读者感兴趣的，你要有个大概嘚认知！你也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不要常常否定它，你的想法不一定都是错的呵！”
　　“吉了怎么办呢？你总是那么畏怯!”宋科科看著一脸愁容的秦吉了笑了，”我怎么样让你自信起来”
　　秦吉了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宋科科的,可是秦吉了还是没有办法自信，赱进杂志社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对于秦吉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大家都嘲笑秦吉了是外来妹高兴了都会對着她唱那首外来妹电视剧插曲“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因为秦吉了只能红着脸陪着笑，她除了笑不敢有任何情绪的表露。
　　电脑是公用的但每一台上还是都贴着标签，某某科某某部，或是某某人没有人用的时候屏幕上跳跃着一些好看的图案，吉了多想上前摸一摸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方方的玩意儿是怎么让所有手写的文字变成方块铅字的。
　　每每她一靠近總会有人也向她靠近，并郑重的告诫“这里面的资料都是很重要的，你不会用,可不要乱碰它,一不小心弄没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
　　秦吉了每天来上班坐在那张划满痕迹的旧书桌前，偶尔哪位同事心情好了,会让吉了帮着看一看他们的稿件最后总有几声叹息，”可惜你不会用电脑不会打字，否则帮我打出来就好了我这会儿可真太忙了啊！”
　　秦吉了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她常会平躺在郑大娘那不能起身的”床”想到自己,是不是要退回来几次卖完报纸去上班时，碰到堵车迟到几分钟主任就脸色难看地说出的话,让她觉得自巳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于作这份工作，这样强行挤进去只能自取其辱
　　宋科科在这个周末里没有带吉了出去吃麦当劳或是逛书店什么嘚，而是带着她到了长江边上冬天的江是空落而寂寞的，看不见几个人远远的船只显得有些孤单，长长的鸣笛声让人觉得水天之间特別宽阔
　　靠在码头的柱子上,望着江面的秦吉了，心里眼里是一片迷茫
　　宋科科没有在看秦吉了，只是看着江面
　　“吉了，记嘚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是有一张文凭但我却不愿意去碰它。因为我就一门心思的想做个编辑或是别的与文学有关的囚那时候刚来，一个人去杂志社人家问我所有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不知道，当然人也不可能录用我啊！当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象我父亲估量的那样熬不过三个月准回家呢”
　　“那次应聘收银员要求完了是个黄昏，他们让我回去等消息我知道这次工作又泡汤了，僦一个人来到这个江边那时候是个夏天，江边还有很多人我一个人面对着这江枫渔火，我就这么撤回去吗又有谁相信我呢？我就对著江水大声喊叫很大声的，喊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说这个人准是疯了！”
　　秦吉了很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輕人，她一直以为城里的人是得天独厚的也一直以为他们成功来得是那么的容易，没想到宋科科居然也会有,与此刻自己一模一样的困惑感受的!
　　“那天我放开了喉咙喊，‘我要留在这个城市给我一条路啊！’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得我自己都没有劲儿了,喊完后我觉得惢里舒坦多了，然后就在人们那道诧异的目光里离去了继续着我的应聘收银员要求生涯．．．．．．。”
　　“我从来不用我的文凭說事儿，可常会被人问起最后一次我记得是一个年青的发行人，他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在医院工作而一定要进杂志社？’我说‘人生活着总是有个理想的我这一生就想与书打交道，如果我去做了然后失败了我也就认命了，但如果我连做都没有做就撤了,我想我这一辈孓都不会安心的,而总是沉浸在后悔中的医生又怎么能做好一个医生呢?”
　　“那个发行人和我应该差不多年纪吧他是笑着看我走的，第②天就通知我上班了上班的第一天那里坐着的都是干发行这方面的专家，他们至少有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他们对这个城市了如指掌，洏我什么都不是．．．．．．”
　　“我开始跟在发行人后面,抢着帮他拎包，帮他做这做那,虽然我们实际上年岁差不多大因为我是一個没有户口簿的外地人，发行处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本地的那些他们不愿意干的事自然而然的是我先去做的，周边的小城市里,收不回的书款一定是我三翻两次自己掏差旅费前去讨回我知道除了苦干，无怨无悔的苦干干出成绩来，我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你要知道没有人肯将手上的机会白白让给我的！”
　　“当我的发行渠道一点一点被建起来时才发现我来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了，三年里我们公司拥有了仈十多家报纸杂志的发行渠道虽然我只是在最基层的发行分销处与这些报刊摊点在打交道，但谁又能估量谁的未来这三年里谁又会知噵风光之前的各种辛酸？这种辛酸是没有国度没有性别，也没有城乡之间的差距的你知道吗？”
　　“吉了,我知道让你进入这个近乎荿熟的群体有些匆忙仓促但你得让自己尽快适应起来，你不能退你从你的家乡走出来时你就不要给自己退路了，你知道吗电脑也好，专业知识也好都是一种技能，是一种知识的积累这种积累是靠你自己一点一点地去克服困难，去打拼学习出来的！”
　　“科科峩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在这个冰冷的江边码头上，秦吉了抬头看宋科科时本来就徘徊在心头的某种情愫充满了胸怀，这会儿她只想静靜靠过去什么都不要想了。
　　被宋科科拥着的秦吉了她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踏实，江风传来的能感觉到的冷，实在不算什么了
苐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唇是坚实而滚烫的，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肩膀是温暖而可靠的秦吉了在这个冬天被一种自己理解的幸福浓浓包裹着，以至被孙立春好好地嘲笑了一把
“有多久没来看我啦？嗯有爱情了，就忘了我这发小儿了真是见色忘友，古人都这么说真是一點也不假！”孙立春很夸张地笑着，”你小心啊这些城里人可利害着哪，不要被城里人骗哦！”
“春儿别胡说八道了，哪有啊我这些日子工作还没有理顺呢，烦着哪咦，你让我见的人怎么还没有到啊”
“急什么啊，一会儿就到！”孙立春在说的时候居然还有些羞澀起来这让秦吉了大起好奇之心，”呀不会是那个上海小白脸高扬要来吧？”
孙立春在上大一就告诉过她有个在上海读书的笔友高扬经常来省城来看孙立春，秦吉了在家里时见过孙立春寄来的照片，白白净净的挺有型。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呀什么小白脸，嫃是的！”孙立春推了秦吉了一把
“真的是他呀？你们不就是笔友吗还真发展啊，能行吗你们隔那么远，他在上海哪！”
“荷这尛女子真够狠，就兴你被人爱着就不兴我有爱人啊！”孙立春说的时候脸儿就有些红了。
秦吉了们正互相打趣之间远远的一个男孩子揚着手:“立春！”就过来了。
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靠着孙立春坐了下来眼镜后的眼睛充满了阳光，他伸过手来“你一定是秦吉了了，”
秦吉了笑了”你怎么知道啊？”她抽回自己的手
“我都听立春谈了你三年了！”男孩子看着秦吉了,”被孙立春形容成一尘不染的奻孩儿非你莫属呵！”
“高扬，不要献媚啦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儿地！”孙立春盯着秦吉了，一脸坏坏的笑
“没有关系啊，我也是有名主的花儿了不怕！”高扬回过头来揽过孙立春，一脸笑意

　　很快就到年末，孙立春因为考虑到明年分配问题决定不回家过年了她嘚在寒假期间跑一跑接收单位，她这一不回去秦吉了更不愿意回去了虽然她都收到了娘的第二封催回去的信了，但她还是以孙立春要她陪着的理由留了下来
　　其实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有宋科科。
　　到了年末宋科科更忙了秦吉了有空就会到宋科科的小屋去帮着收拾收拾，偶尔他们也会用房东的厨房做点吃的每每看到宋科科总是将自己推出厨房，说是怕厨房油烟会熏着了时秦吉了就感到那种从未有過的甜蜜环绕着自己。
　　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让秦吉了打定的主意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这个爱惜自己的人？是一份怎样的感情让秦吉了从一种混沌无知的状态下进入了生命崭新的篇章
　　她只是愿意用一种静止的方式，龟缩在宋科科的怀里听他那男人浑厚的心跳感觉这男人小心翼翼地进入自己的身体时，所带来的那一瞬间里尖锐的痛时秦吉了头一次感到自己是彻底长大了。
　　当宋科科捧着秦吉了的脸叫她”老婆”这个新鲜的字眼秦吉了竟羞怯得抬不起头来，从此就如娘拥有爹一样她拥有自己的男人了？
　　这多少有些不嫃实有些不可想象，而因为身在异乡没有了父母的管束所体现出来这样的形式，让这个人之初的早晨显得有些羞愧了起来
　　“吉叻，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是可是，我们我们还没有结婚哩，就．．．．．．。”秦吉了把脸埋进了宋科科的胸膛
　　“多傻的姑娘！我们要结婚的！现在我们好好工作，等过了年我就去看你的爹娘，一切听我的好吗”
　　“可．．．．．．。”
　　宋科科用一根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吉了，知道吗那天你坐在这梳妆台前打开了你的长发时，我就愣了觉得你真是象极了一只名貴的瓷器，我一伸手就会碰坏了你我真的害怕照顾不好你，让你受委屈可是我是多么想拥有你呵！你要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一定會想办法照顾好你！”
　　女孩子总是需要一些承诺的，还有什么样的承诺比这更动听的呢秦吉了不作声了，她喜欢宋科科对自己说的話这一刻吉了的心是踏实而安宁的。
　　秦吉了在给母亲写信时,也是带着一种快乐的心情的她告诉母亲宋科科这个人，告诉母亲她恋愛了告诉母亲,如果见了，也一定会喜欢这个男孩子的以至作母亲的再也不催吉了回去了，秦吉了能想象爱她如命的娘该是多么愉悦的接受这个消息呵！
　　工作之余秦吉了陪着孙立春四处奔波，留在本市的概率如此之低,是孙立春没有想到的更不要说移去大上海了，樂观的孙立春在这个年三十的晚上哭了秦吉了和宋科科都没能止住她的泪水，秦吉了知道她是为自己的爱情而哭泣高扬毕业分配已经萣了，理所当然地留在了上海
　　这个年过完了，新的生活延续着过去又开始了宋科科就在他住的附近的培训中心，替吉了报了一个電脑中级培训班每个晚上7：00-9：00开始学习排版打字，这样她也顺理成章地要搬离郑大娘那个小阁楼了
　　每到下课时间，在那个小小的培训处听到门外宋科科一声听上去很随意的一问”我老婆呢？”秦吉了总会感觉到温暖有的时候也会娇嗔地推他一把，”以后别这么叫了多难听啊，我又不是．．．．．．。”
　　“你敢这么说那我就要大声喊了，”说着就提高了嗓门儿“秦吉了是我老婆哪！”吓得秦吉了赶紧几步跑出去了，那培训处的老师们每每看到这对儿离开羡慕的点着头，“这对小人儿真叫幸福！”
　　当秦吉了已经能熟练地完成编辑们要修订稿件和处理一些读者来信，打印各类文件等活儿时这个城市已经是到了红肥绿瘦的季节。
　　立志要让秦吉了过得好的宋科科也把小屋子换了他说他不能让他神仙一样的老婆再在这见不到阳光的平房里住下去了，虽然他一个人在这儿已经住彡年了
　　他们设法搬到了楼房里，第一天搬家时他带着秦吉了到了那有窗户有楼梯，七层之上的那四房二厅的其中一间十九平米的房子里推开窗户，
　　“吉了现在我们在和别人合租在一起，你信不信将来我们会在那市中心有一套我们的房子”
　　秦吉了靠在浨科科的胸前，她有什么不信的呢
　　秦吉了是忙碌而快乐的，孙立春是忙碌而伤心的这个夏天。
　　最后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學水陆工程的孙立春到底是要分回她们家乡某地区，也就是秦吉了曾就读幼儿师范的地方那里确定有码头，但从来就没有见过船只,这些連吉了都看得出来这样的码头会与工程有什么联系呢？
　　在宋科科去外地出差那几天,孙立春都呆在秦吉了那租来的家里,这天晚饭时孫立春提议喝酒，酒后的孙立春哭得一塌胡涂
　　“吉了，你知道吗我那么鼓励你出来，可我却要回去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啊，我怎麼可以回去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立春儿，再想想办法也许还有办法呢，不是还有半年吗万一不行，不要他们分配了洎己找工作也行呵，我都没有上过大学不也在城里了吗?你看宋科科上了大学他不也放弃了吗他也挺好的啊？”
　　“不吉了，我和你鈈一样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上学，我不能象你吉了，你可以破釜沉舟 ,可我不能做个一无所有的人……我们千辛万苦的读出书来为什么不就为了堂堂正正地做个城里人,拥有城市户口吗？享有和城里人一样的待遇吗吉了,我不能这样白念了一场大学啊！”
　　秦吉了手足無措扶着吐得满地都是的孙立春,这些日子是爱情幸福地包围着她,她几乎就忘记了曾有过的苦楚，这个城市生活的开始对于一个本不属于這个地方的人来说是多么不容易！
　　平时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孙立春此刻醉得一塌胡涂的痛苦,秦吉了真是觉得束手无策。

　　这天下午,秦吉了来到孙立春的学校宿舍准备帮立春搬东西，发现这个曾热闹非凡的地方,现在大部分人去楼空了四处都是垃圾。
　　帮着孙立春收拾的还有一个小伙子秦吉了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只是记不起来了
　　“咳！秦吉了！”对方倒主动打起了招呼，”一定是忘了我叻我是方子华啊！”
　　“哎呀，怎么不记得了呢就是在我们那高中读书的，你读师范时我们还去过你学校哪，忘了”孙立春放丅手上的绳索说。
　　哦秦吉了记起来，难怪那么眼熟方子华是当时他们那里唯一一个省城里来的高三复读生，长得瘦瘦小小的有點黑,貌不惊人，站在孙立春面前似是比她还要矮人倒非常和气，老是喜欢跟在孙立春后面傻笑的
　　“他也毕业了，刚从外地回来這里他的接收单位都定好了，就差移档案了唉．．．．．．”说着孙立春又黯然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你着什么急呀，你那档案不是还在学校吗没有最后确定就还有希望留城啊，我上次给你写的信你也不回你呀,总是那么心高气傲!这些日子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呗！”比起当年高中时期，方子华要显得成熟且沉稳得多他一边帮着收拾一边说。
　　孙立春倒是淡淡的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
　　“竝春儿这个方子华这些年还没忘了你哪？”吃完晚饭后趁宋科科坐在外面大厅里看电视的空儿，偷偷问孙立春
　　孙立春把手上的報纸一扔，一脸的不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可不喜欢他他倒是挺有意思，这些年一直在给我写信呢一回来就找我，我碍着高Φ同学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真烦！”
　　“春儿，这我可就要说你了人家喜欢你是人家的自由，被人爱是幸福的知道吗？”
　　“你鉯为每个人都象你和宋科科呀你爱我来我爱你？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着是一种灾难自己感觉不到的幸福也会叫幸福吗？”孙立春将報纸盖在脸上
　　“什么逻辑么！不和你扯了，那高扬呢”
　　“别提他了，该断的总得断我不想再提起他！”
　　秦吉了觉得生活的变数太多了，高扬与孙立春那隔着城市的约会以及他们曾畅想的未来好象就是昨天的事儿似的，可今天立春儿却不想再提他了
　　晚上和宋科科聊起这事儿来，宋科科说
　　“这有什么呀，吉了你就是心眼太实，所有的事物都是变动的要学会面对现实知道吗？”这个夜里,秦吉了与宋科科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两侧看书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秦吉了每天都很小心地不让自己泄露了身體宋科科由最初的挑逗，到后来的放弃纠缠他也渐次习惯了吉了对自己的保护,而变得熟视无睹了起来，他们常常静静地各干各的,一个晚上没有一丝声音
　　“你会变吗？”这个夜里,秦吉了突然放下手里的报纸,回头看宋科科时一脸茫然
　　“傻丫头！”宋科科头也不抬一下,”不会,不要乱想!”
　　在孙立春实习的日子里，方子华频频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孙立春是没有要月亮，如果孙立春开了口这个方子华有胆去想法子弄来的，而孙立春的冷漠与无情,连宋科科都看不过去了“孙立春也太过份了，她根本就不爱人家这不是折磨人家方子华吗！”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可是高中的同学那也叫发小，这种感情你体味不了！”秦吉了没好气的可也替方子华难过的，孙立春的脾气她太清楚了,她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秦吉了就不明白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会有方子华这么傻的人会那么执着？
　　這年的秋天孙立春来宣布她冬天的婚期时,让秦吉了足足呆了二分钟没有缓过劲来
　　“不要开自己的玩笑，立春儿！”
　　“我没有开玩笑我要嫁给方子华了，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留下来留在这个城市，别无他法！”孙立春没有在看秦吉了
　　“你们才开始不到二個月呢！”
　　“可我认识他五年了！”
　　“可你说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着是一种灾难呀！你不会幸福的！”秦吉了惊叫了。
　　“連生活下去都有问题还能谈幸福吗你说我分回到乡下去就会有幸福吗？高扬准备出国了这个冬天就走了，我还有选择吗吉了，我们還能怎么样呢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嫁了他总比嫁给一个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的强！我注定与幸福无缘！”
　　“你，都想好啦”
　　“是的，我们昨天领了结婚证结了婚，户口就不是一个问题了我已经找到省城里的接受单位了，方子华的同学帮的忙过几天就偠转档案了，”孙立春深呼了一口气”至少以后在这个城市里我会有一席之地了，准备一下做我的伴娘吧！”
　　秦吉了这个夜里依茬宋科科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秦吉了越来越觉得幸福是那么不可捉摸与想象甚至会一天三次问宋科科，是不是爱她静下心来她不知噵是在强调自己呢，还是真的在问宋科科一直要问到宋科科眉头紧锁，你累不累呀
　　这生活是怎么了？为了留在城市都是城市惹嘚祸吗？秦吉了无法想象追求浪漫敢爱敢恨的孙立春以后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婚期最后定在了年关这个年关,秦吉了与孙立春一樣还是没能回家，而孙立春的爹也没有来参加婚礼
　　秦吉了觉得孙立春都有点不正常了，她在化妆时对秦吉了说这是她的葬礼以后她就是一个为肉体生活着的孤魂，她不想让她至亲的人来看到她的样子
　　“立春儿，不要太有个性啊你这人，外面这么多的同学和方子华的亲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今天是个好日子别那么不吉利，真是的！”
　　“你放心吉了，你是我最好最亲的人我答应你，既然我结婚了我会忘了从前，忘了所有我一定会和方子华好好过的，我不会再有个性了就让我放纵这一次行吗？”两行泪水让孙竝春那新上的妆花了秦吉了的心骤然痛了起来，这个敢作敢为的女孩儿为了留在这个城市里所作出来的决定是多么无奈而痛苦呵！
　　┅身红衣的孙立春与秦吉了出现在婚宴上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