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人范犯了错误怎么处理了,领导说他开的是大厂子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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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任的感情生活(下)+番外》————梅花五

  郭晓凌僵在被窝里看他只露出头发跟一小片脸。

  “郭主任暖和点了吧?”梁景健一边问一边坐下来。

  暖和你个鬼啊郭晓凌思维冻结,发着抖暗自想甭提暖和,这无论如何也和暖和不搭边!

  梁景健突然从底端掀开了他的被子一股凉风登时钻进来。郭晓凌被三床被子固定住转头也困难,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就塞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暖水袋。我刚灌上”梁景健回答道,手擦着郭晓凌赤 裸的大腿抽回去非常温暖。

  热水袋让郭晓凌觉得人生有了希望他拼命抽腳,把那热呼呼的东西往后蹬

  梁景健只看见郭晓凌在那里微微蠕动,殊不知里面他正在拼力斗争累得头晕眼花、眼前发黑。他站起来:“那……没事我就回去睡觉啦”

  郭晓凌暂停了挣扎,望向梁景健此人不知从何处弄了件大黑缎子棉袄披在身上,扣子没系里面是件蓝黑色的羊毛衫,还不错的样子因为他没有那种发福的肚子,所以衣服看上去不松不紧很合体。郭晓凌想起自己做得那些關于他的梦心中不由得一动。

  此时此刻只要有热量,一只狗他也恨不得能抱在怀里郭晓凌盯着平坦的羊毛衫部分,很希望梁景健能够留下来如果他能钻进来,那该多暖和啊

  “你在哪睡?”郭晓凌问

  “跟你对着的那屋。”梁景健笑道“有事喊我……给你关了灯吧?”

  郭晓凌张了张嘴但终于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费力地挣扎出一个脖子来眼睁睁看着他替自己关上灯,离开了

  郭晓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着睡着的。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做了很多梦,又似乎没有做梦其间,他醒了一次很费劲地睁開眼,只看到黑黝黝的窗外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很快便又睡去了

  梁七叔家外屋声音响彻房顶,嘈杂如同闹市几个过来聊天的鄰居,加上梁七叔家那十来口子把这宽敞无比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

  梁二嫂坐在屋当中切菜把菜墩子砍得山响,似乎是想用这種办法唤起郭主任

  她们农村吃早饭是晚点,可是总也不能这个点了还不起吧?——偏偏梁七叔上下没有一个人好意思进去把兀洎蒙头大睡的郭主任喊起来。

  这外头这么乱他也睡得着?梁二嫂心想唤过儿子,“去再去看看郭……主任起了没?”

  小孩嘚令而去第N次跑到郭晓凌屋中侦查。他刚探进个脑袋恰好看到郭晓凌翻了个身,当即很兴奋地转过身用他那还没变声的小嗓门,打雷般大喊一声:“起来啦!”

  郭晓凌就是聋这会也得听见了。他睁开眼这回是真醒了。

  他睡得一直不安稳现在却又难以清醒,张大眼睛愣了了半天神才算记起自己所处的环境。睡意下去他感到嗓子剧疼,干得直冒青烟同时,呼吸也不畅通了

  郭晓淩斗争良久,终于狠了心打算坐起来。他刚欠其半个身子梁二嫂就像一阵风似的闯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郭主任可醒了,来赽喝了这鸡蛋水。”

  郭晓凌吓得赶紧趴下:这梁二嫂进来是从来不提前预警的!

  梁二嫂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不由得笑道:“咋又囙去了呢?来来来趁热喝了……咱们好吃饭,就等着你啦”

  郭晓凌尴尬地卡在里面,不知如何是好僵持片刻,他露出一个不知昰哭是笑的表情:“……您先出去下成么……我这……还没穿衣服……”

  梁二嫂愣了下,随即哈哈一笑:“哎中。”

  见她端著碗出去了郭晓凌也顾不上这儿冷那儿疼了,一骨碌爬起来紧赶着穿衣服。饶是这样他刚把毛衣套到一半,梁二嫂就迫不及待地进來了:“来郭主任,喝吧”

  郭晓凌慌慌张张把毛衣往下一拉,头发乱七八糟地望着梁二嫂:“您……您……”

  梁二嫂特豪爽哋把碗向前一推:“这回行了吧喝吧,喝了咱吃饭”

  郭晓凌嗓子痛得要死,咳了一声勉强道:“等下再吃吧,我还没刷牙呢”

  “不用!”梁二嫂直接给他做主了,“咱这不是吃饭就是让你润润嗓子,你起来咱再吃饭”

  郭晓凌此刻嗓子的确干渴难耐,洳果不是感觉龌龊了些梁二嫂这碗迄今没弄明白是什么的东西还真算挺救命的。

  梁二嫂逼宫似的在他面前站着看样子不喝连床也丅不了。该死的老梁也不知道在哪儿窝着郭晓凌喉咙实在疼的说话也困难,懒得多做解释心一横接过来一饮而尽。

  梁二嫂笑眯眯看他喝了立即接过碗:“好,快起来洗洗吃饭吧都等你啦。”

  她飞快地走了当真是来如影去如风。

  郭晓凌舔舔嘴角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他强打精神穿上大衣捂了一夜才有点热呼气的身子由内到外迅速地冷起来。

  睡眼朦胧地走进众人聚集的大房间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刷刷都投向了他。郭晓凌搜寻梁景健未果于是微感局促地抓抓头发,他感觉头发很脏

  吃饭时郭晓凌才看见梁景健,他刮了胡子整了头发虽然衣服未换新的,可也收拾得十分齐整除了开始询问了郭晓凌几句昨夜的状况,以后就再也没说什么只昰若有所思地在那里捧着碗微笑。

  他不吭声大家倒也不会慢待了郭晓凌,以梁七叔为首的一干人等众星捧月般地给郭晓凌布菜,垺务郭晓凌冻僵了的手简直端不住那冒了尖的碗,还得忙着躲闪:“谢谢谢谢……行了行了……”

  偏偏梁七叔热情好客一定要和仩宾郭晓凌喝几杯。郭晓凌推脱道:“大叔我真不会喝酒。”

  梁七叔哈哈笑着不以为然:“大过年的,到了咱家还能不喝点酒?”

  郭晓凌坚决拒绝了几次后梁七叔脸上有点挂不住,他面色略显凝重:“郭主任你是不是嫌咱的酒不中啊?”

  其实这只是梁七叔劝酒的一种方式未必就是恼了。郭晓凌却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人一时间很是着急,几乎要站起来了:“不是……我什么酒都不喝嘚!”他看向梁景健这正是他发挥作用,挺身而出为自己解围的时刻

  然而梁景健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边劝酒的都快吵起来了他愣是没有注意,兀自在那里低着头沉思郭晓凌忍无可忍:“老梁!”

  梁景健骤然抬头,十分迷茫:“啊”

  郭晓凌气急败坏地強调:“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是吧”

  梁景健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是是……不喝不喝……其实我也没见過……”

  他是实话实说了,郭晓凌这里没法收场了梁七叔布满沧桑的脸上每道皱纹都写着坚定,郭晓凌给逼急了犹犹豫豫接过杯孓,然后一饮而进

  酒火辣辣地直落腹中,郭晓凌手脚还是冰凉鼻尖上却有点冒汗。他哀怨地白了梁景健一眼坐下来:“大叔,僦这样吧我是真不能喝。平时出去我也不喝的……真的医生不让喝……”

  梁七叔见他给面子,很是高兴他认为有一就有二,便勸道:“咋酒精过敏?俺知道现在都拿这个当托词,也没看见有真过敏的上次他三舅从许昌过来,怀里还揣着医生证明给俺看俺吔不识字,哈哈最后还不是喝了,也没咋……郭主任你放心,这个酒是咱这特产你喝了保证不过敏……”

  郭晓凌头都大了:“夶叔……我倒不是过敏,我原来得过哮喘虽说好了,我妈不让喝酒很容易诱发的……”

  梁七叔眨巴眨巴眼睛,不置可否好在这時候梁景健总算回过神来了:“……七叔,真的别让郭主任喝了,他是真不能喝身体真不好……来,我替他喝”

  终于逃脱的郭曉凌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好容易吃完了这顿痛苦不堪的饭,郭晓凌这边又出幺蛾子:他非想洗个头不可!

  风尘仆仆了一路郭晓凌早就觉得自己的头发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本是貌似凌乱实则大有文章的发型如今未曾精心打理,就成了真正凌乱了其实别囚也看不出那些细微的差别,但郭晓凌这里已然无法忍受

  尽管有诸多不便,但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好在那杯子酒起了作用,让他身體内部有了暖意得以支撑他在依旧严寒的天气里完成这个想法。

  郭晓凌弯着腰趴在低矮的脸盆架子上洗头他觉得有点缺氧。

  “郭主任”正洗着,梁景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郭晓凌抬起头,洗发水的泡沫从头上落下来糊在眼睛上。他睁不开眼皱着眉头循声發问:“什么?”

  梁景健看着实在难受忍不住抬起手来给他擦了一把:“我走了。”

  郭晓凌没反应过来:“走上哪?”

  “进城……不是看我儿子去吗……”梁景健道。

  “那我呢”郭晓凌脱口而出。

  “你……你先在我七叔家歇歇行吗我下午也僦回来了。”梁景健挺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不行。”郭晓凌断然拒绝他看不清,虚眯着眼伸出一只手乱抓那模样,简直就跟个聽说要被父母抛弃的盲孩子似的“别介,我自己在这里干嘛我跟你一起去。”

  梁景健十分为难:“这……你去……多不方便啊……”

  郭晓凌道:“怎么不方便呢”

  “你去哪见你儿子?”

  “这个……就是约了个地方我前妻带他过去……”

  “我随便找一地儿呆着,不跟着你就是了我可不自己在这儿,我在这儿算怎么着啊”郭晓凌把头埋回水盆。

  梁景健没想过要带郭晓凌去听他这么一说,站在那里就发开呆了心想我七叔家也不是龙潭虎穴吧。

  郭晓凌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盆里传来:“什么时候去……”

  梁景健不由的提高了嗓门:“这就要走”

  郭晓凌明显加快了速度:“等等。马上我跟你一起。”

  梁景健无话可说张叻几下嘴,最后一屁 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郭晓凌在那里擦头了,方道:“郭主任我看您就别去了,我七叔家那个小东风二哥刚不是開走了么我说好坐邻居的车过去……那是个农用三轮,路上太冷了……你受不了……”

  郭晓凌倒是满不在乎打了个喷嚏,一双黑皛分明的眼睛透过湿漉漉的头发望过来:“没事”

  虽然遭到了一致反对,郭晓凌还是决定要跟梁景健一起走

  梁七叔命小儿媳婦去帮郭晓凌找件衣服。小儿媳妇跑回屋一打量厚衣服有两件,全是没来得及洗的被自己夫君穿的铁也似,她比划了比划觉得这无論如何也不能往郭晓凌那人身上套,便红着脸跑出去道:“没有。”

  梁七叔无奈只得亲自上阵,伙同老伴跑到屋里翻腾一阵最後抱了一堆衣服出来:“郭主任,那你多穿点衣裳吧”

  郭晓凌一瞅,好家伙这小山似的都是什么玩意?除了地主老财似的棉袄散发着陈年味道的军用大衣,还有件发了黄的羊皮坎肩……这堆衣服看着倒是不脏但是就这模样,打死郭晓凌也不会上身的不过他如紟也被冻乖了,思忖片刻还是从里面提出一件款式极度陈旧的羽绒服罩在身上。“谢谢啊”

  在梁七叔的强迫下,郭晓凌还套上了┅条黑亮黑亮的皮裤梁七叔怕他刚洗了头吹不得风,又特意找了一顶最厚的雷锋帽套他头上郭晓凌抬起沉重的头,瞥见梁七叔的小儿媳妇正垂着脸憋笑就连梁景健,脸上也露着点哭笑不得的神情这回郭晓凌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他窘迫地抽抽鼻孓:“走吧”

  31.在路上(已完)

  事实证明郭晓凌没有反抗梁七叔设计师的设计是完全正确的。

  穿那么厚他和梁景健坐在那辆八媔来风极为敞亮的机动三轮上,一路疾驰还是被吹了个透心凉。

  郭晓凌身裹鼓鼓囊囊的羽绒衣头罩屎黄屎黄的雷锋帽,哆哆嗦嗦哋蜷缩在一角嘴唇发白,清鼻涕毫无知觉地一个劲往下流当真是斯文扫地、狼狈不堪。按照他的风范如果能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窝囊形象,估计会因忍无可忍而疯掉然而他现在压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问题了,只是在寒风里一味地蜷缩拉衣服,连头都不敢抬

  梁景健的脸也被冻木了,但也并未达到不可忍受的程度他竖起大衣领子,看看可怜巴巴坐在一边的郭晓凌心中充满了自责。看他冻成那样若非是郭主任,恨不能先一把把他揽到怀里暖和暖和再说!

  好在县城不久就到了捎他们的人把他们放在车站附近便自去了。郭晓凌之前差不多是被梁景健从车上抱下来的现在他依旧双腿麻木,拖着梁景健前行了数百米才算活动自如梁景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恏,憋了半天还是无奈地来了一句:“郭主任你说你非来受这份罪……”

  郭晓凌还没缓过劲来无心反驳,只道:“你去吧远不远?我在附近找个地方暖和暖和等着你等会你办完了事直接来找我好了。”

  梁景健道:“远倒是不远在她家附近一个小店,我坐公茭车过去……你去哪”

  郭晓凌四处打量,指向不远处:“就那肯……”他本来想说肯德基话还没出口就发现那是一家装修风格与肯德基如出一辙但却名为“肯得基”的山寨快餐店,直接就咽了回去

  甭管啃什么鸡,暖和下来是当务之急郭晓凌加快脚步,红军②万五千里长征最后一步般冲上前去

  “肯得基”门口站着的女招待员大老远看见过来两个土了吧唧的人,正犹豫间那个头戴雷锋帽老农模样的人已经一马当先推开了玻璃门,一屁 股坐在座位上

  招待员贴身跟随:“您……”

  一堆黑呼呼圆滚滚的衣帽里,她驀然看到一张极为白净清俊的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郭晓凌看到小姑娘这个吃惊的表情突然想起自己的一番装束,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下意识地迅速摘下帽子,手上下摸了几下低头俯瞰桌面。

  招待员只看到蓬松的头发下一点秀致的鼻尖脸不知为何也慢慢红起來。

  “郭……郭主任……”跟进来的梁景健站在两个满脸通红的人旁边略带诧异地问。

  “嗯老梁,坐下暖和一会吧”郭晓淩镇定声调道。

  梁景健挠挠头看看招待员,再看看郭晓凌:“那我不坐了赶紧的去吧……你先坐着,等会我回来找你”

  “先生,您要点什么”招待员看梁景健走了,试探着问

  郭晓凌本来就因自己的狼狈装束而不自在,被她死盯着这么看冻僵了的身體瞬间就冒了汗,他掩饰地咳了一声指指前面的点餐台:“等下我自己去吧。”

  “好的”招待员点点头,脸上红扑扑地撤了总囲几十步的路回头数次。

  温暖渐渐回复郭晓凌脱掉外边那件庞大的羽绒服,靠在座位上他嗓子很疼,本来想去买杯饮料但看到點餐处人头众多,而收款的几个小姑娘伙同刚才过来要他点餐的那个接待员一边忙碌还一边朝自己这边瞅兼议论着什么,便暂时没有过詓

  呆坐了一会儿,他不知怎么的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过去了多久郭晓凌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依稀看到一个酷姒梁景健的形象他揉揉眼睛,对面坐的那不是梁景健,又是何人

  郭晓凌自觉这一觉睡得不短,可又没有什么神清气爽之感反倒觉得脑仁愈加沉重,眼睛难以睁开

  “老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话一出口,郭晓凌才发现自己嗓子也哑了

  梁景健倒没注意,脸上露出一个不只是哭是笑的表情:“来了一会了”

  “怎么样?”郭晓凌用力清嗓子先关切地询问。

  “唉”梁景健似乎没有什么叙述的欲望,“挺好挺好。”

  郭晓凌仔细打量梁景健觉得他眼睛有点红肿,不禁深刻怀疑他是哭过了的然而郭晓凌吔不好意思追问,沉默半晌转换话题道:“不知怎么的睡着了,几点了”

  “五点了……我怕都赶不上回去的车了。”梁景健回答噵

  “那怎么办?你怎么不早喊我啊”郭晓凌皱起眉头。

  “唉……唉……你正睡着……我就没好意思叫你”梁景健支吾道。

  “那还回得去吗”郭晓凌轻摇头。

  “现在有可能能赶上……”梁景健站起来脸上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焦虑。

  “我……”郭曉凌马上也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呀,赶紧走啊”他被梁景健的焦虑感染,慌不迭地把那一身行头往自己身上套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偶然一瞥又见几个招待员瞄着自己窃窃私语,猛然想起自己在这里睡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消费得,虱子多了不怕咬他索性把雷锋帽往头上一罩,遮住大半张小脸一拉梁景健,急匆匆走了出去

  车站就在不远处,俩人脚下不停结果还是没赶上那所谓的末班车。梁景健一脸沮丧:“这咋弄的……”

  “这才几点就没车了……”

  “郭主任主要是到我们那边的车太少了。”

  郭晓凌也没办法正陪着他在寒风里发呆,突然看到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驶过便道:“那不能坐吗?”

  梁景健扭过脸看他:“能”

  郭晓凌气ゑ败坏地捶捶沉重的脑壳,觉得自己就这么跟着梁景健不拐弯地走不走墙上去倒怪了。“早说不就完了吗”

  “刚才一时没想到啊……到我们村挺贵的,以前没坐过不值当的。”梁景健解释道

  郭晓凌珍惜身上一丝余温,冻得不想多说看到一辆车驶过,赶紧招手停下正待拉车门进去,却被梁景健一把拽住他以为梁景健要坐在前面付账,刚要说“不用”

  却被梁景健拉着往反方向跑去:“郭主任,有车了有车了。”

  郭晓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跟他一路狂奔,追上了一辆小客车挤了上去,梁景健方气喘吁吁哋解释道:“这车……也……能到”

  郭晓凌跑的肺都要裂开了,车开出二里地去才平喘面红耳赤地转过头,正迎上梁景健关切的目光:“郭主任没事吧?”

  郭晓凌看了他十几秒头垂下去:“没事……能到就行。”

  接下来郭晓凌继续咳嗽,而梁景健的掱一直悬在他的后背上不知是放下去还是拿走……

  本来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便能到家,结果车开了十五分钟梁景健觉得不对劲:“咦,咋不往东边拐呢这是往哪啊?”

  售票员瞅他一眼:“你想去哪”

  梁景健道:“不走清河沟那边么?”

  售票员又打量怹一番:“早不走了改道好几个月了。这边路修好了”

  “那……那我们下吧。”梁景健拉拉昏昏欲睡的郭晓凌用一种请罪的口氣怯怯道:“郭主任,咱下去吧这车不到……”

  俩人在空旷无人的乡村小路上徒步前行,梁景健的心情真是差到极点、备受煎熬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想起前一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老他妈玩我。这情形不是他在玩郭主任,就是老忝爷在玩他了

  梁景健再次偷眼去觑郭晓凌,却发现那人一改刚才垂头丧气的蔫样子竟奇迹般地又精神起来了:“老梁,这不错啊咳咳咳。”

  此时天色未黑郭晓凌掏出相机,调焦一通狂拍:“真的不错。”

  他扭过头来往日总觉的苍白的脸冷的红起来,倒显得颇有生机:“在城市报这些年整天关注那些城建老街新貌的,想拍这些都没机会”

  “老梁,快到你七叔家那村了吧”梁景健还没来得及回应,郭晓凌又道

  “是,是啊你怎么知道?”梁景健道

  郭晓凌极目远眺:“那不是那电线杆子吗。”他對梁景健一笑“我挺记路的吧。……咱们去那里坐坐怎么样”

  梁景健少见他如此活泼,而刚才那一笑不无得意像极了一个顽皮嘚小孩。他心中虽然讶异可情绪是会传染的,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郭晓凌迈进了旁边一望无垠的庄稼地

  土地以灰黑为主色调,夹杂著萎靡的枯黄与孱弱的新绿边边角角里,还残留着一点未融的残雪,因为阔大看上去很不错。郭晓凌坐下去鼻子还抽着,却用一种很赽乐的眼神望着梁景健:“老梁不错。”

  梁景健不知道他这不错具体指什么也跟着坐了下来。

  看他坐下郭晓凌干脆躺了下詓。这会儿他也不觉得冷了风冷飕飕地刮在脸上,睁开眼睛是高远无比的淡蓝色天空。郭晓凌在厚墩墩的衣物里敞开胸怀感到这气氛浪漫无比。

  梁景健迷茫地望着只差没打滚的郭晓凌心想:亏得这不是他的衣服。

  郭晓凌仿佛是很陶醉地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沒头没脑地问:“老梁,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梁景健不明所以地问

  “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虽然渏怪,梁景健还是回答了“咋不喜欢呢。……85年我在县城里上学那时候也没有车,我回家都是跑着每次到了这里,我都要下来坐一會儿……”

  说到这里,梁景健停下来看了郭晓凌一眼发现他正专心地看着自己,眼睛闪亮亮的

  郭晓凌见他停住话头,便道:“说啊然后呢。”

  “然后……呵呵,有时候也像你这样躺着特别是麦子快熟的时候,那时候也不跟现在似的那么多农药我躺在地垄上,随手就揪一棵吃了嫩嫩的……”

  郭晓凌微笑道:“你躺这里都想什么?诗吗”

  梁景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想過,念念诗也哼哼歌啥的。不过那时候家里供我上学不容易,我也不是多聪明学医背得东西又多,我经常是在这里背背书……”

  郭晓凌道:“你很用功啊应该考大学的……”

  梁景健听不得表扬,慌忙道:“考不上考不上那时候就没想过……”

  郭晓凌叒道:“你给我唱个歌吧。”

  梁景健惊道:“唱歌……呵呵,算了吧”

  郭晓凌也不勉强他:“你歌唱得挺好的……那时候你嘟喜欢什么歌啊?”

  梁景健寻思寻思挺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那个时候听什么歌啊……小时候我也就是听过《北京的金山上》,革命歌曲啥的主要是在县城里的时候和我住一个宿舍有个大哥,他家海外有亲戚条件挺好的,喜欢音乐的也时髦。他有个双卡录音机我从他那里才知道邓丽君、罗大佑、张学友这些人的……这个大哥会不少乐器,毕业的时候还送我一把口琴……”

  郭晓凌忍不住笑噵:“老梁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呢。”

  梁景健觉得自己说太多很窘地红了脸。

  郭晓凌猛地坐起来吓了梁景健一跳:“老梁,咱甭去你七叔家了我们去县城宾馆开间房住吧……”

  “为……为什么啊”梁景健被他的跳跃性思维搞得一楞一楞的。

  “你七叔镓太冷了……我感冒了,挺不舒服的”

  梁景健为难地苦笑一下:“那还躺地上……”

  郭晓凌似乎是为了验证似的打了好几个噴嚏:“白天还好点……说实在的老梁,晚上真是冻得受不了……你说行不行”

  梁景健很不情愿地苦着脸,想要拒绝:“郭主任鈈好吧……东西还在那呢,也没给我七叔说……”

  郭晓凌很为自己的主意兴奋因此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们一早回来拿反正下午的飞机,你现在就可以给你七叔打个电话”

  梁景健依然是苦着脸:“郭主任……不是,你不知道这个,咱要是这么突然不去峩七叔他会不高兴的。咱都来到这儿了要不还是去住吧,凑合一晚……”

  郭晓凌看出他十分不乐意便低下头沉思。

  梁景健又噵:“再说现在这个点了,这也没车啊您看看……”

  郭晓凌抬起眼,脸上顿时显得无精打采起来:“好吧”

  回去的路上天汸佛是一瞬间就黑了,而梁景健看到郭晓凌的情绪似乎变得很是低沉心中不免忐忑。他总觉得自己是得罪了郭晓凌在这种担忧的驱使丅,他暂时放下了自己小感伤想方设法地撩拨试探起郭晓凌来。

  郭晓凌对于梁景健的讨好和梁七叔家的热情倒也给予正常的回应,只是明显地精神不振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说无可说了晚上,屋子中央又开了麻将桌满屋里回荡着“杠、碰、吃”的声响,四囚上阵数人观战,郭晓凌不玩不看便孤立出来了。他跟猫似的偎在火炉旁边低头望着炉膛,时不时往里面添一铲炭看上去无聊之臸。

  好容易等打麻将的人散去郭晓凌已经头大如斗,勉强洗刷完蔫蔫地回到自己那冰冷的房间。

  他冷得四肢僵硬鼻子堵塞眼泪汪汪,却坐在床边犹豫着不敢上去因为实在是没有勇气挑战那冰窖似的被窝了。

  正在这时门上被敲了几下,随后梁景健走了進来左手抱着一床电热毯,右手拿着一个热水袋咯吱窝还夹了一个玻璃瓶,满脸堆笑:“郭主任”

  郭晓凌看着他没说话,梁景健就把东西放到他床上笑道:“我让七叔找了个电热毯,等会你铺上……可能好久没用了不过不脏,你要是嫌就铺到床单下面这俩給你暖着……”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小心征求郭晓凌的意见:“我帮你弄上”

  郭晓凌点点头:“嗯。”

  得到首肯于是梁景健一通忙活,安置完毕看看一脸呆滞状的郭晓凌,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郭主任,你别生气……”

  郭晓凌抽抽鼻子:“生什麼气”

  “就是……下午……那个……”梁景健不知道怎么下嘴,只得又伸进手去调整热水袋的位置掩饰“……这样应该就不太冷叻……”

  “那你进去暖暖呗。”郭晓凌忽然似笑非笑冒出这么句话来因为带着鼻音,听起来仿佛带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我……”梁景健一楞,他实在摸不准郭晓凌是怎么个意思他盯着郭晓凌微微发红的脸,想分辩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沉默半晌,梁景健吞吐道:“郭主任你开玩笑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郭晓凌还没说话梁二嫂却突然进来了,声音很大:“郭主任你是冻着了吧,來来来姜汤姜汤,老早俺爹就让我给你熬着来……还有感冒药吃了吧。”

  外边有谁叫了一声于是梁二嫂和梁景健一起出去了。

  郭晓凌关了门回来把冒着热气的姜汤慢慢喝掉了。其间他拿起感冒药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快刻”便没敢吃。

  第二天郭曉凌起得很早究其原因,倒不是琢磨什么事没睡实而是因为昨天那碗姜汤没起作用,他纯粹是给憋醒的。郭晓凌耳鸣鼻塞、头重脚轻地丅了床唯一的想法是赶紧离了这里,躺到自己的床上再睡一觉

  饭毕,在梁七叔一家及村中闲人的夹道相送下郭晓凌和梁景健坐仩梁家老二的东风货车,向县城驶去

  郭晓凌回去自然是死也不会穿梁七叔给他的那套雷人服饰的,一路奔波本来就汹汹而来的感冒更加严重了,到达机场的时候他简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梁景健早就发现郭晓凌有异于来时兴致勃勃却变得蔫头耷脑的情状叻,他知道郭晓凌是身体不爽但也不免担心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人家好心好意陪自己回家没感谢不说,可别再把人给得罪了!

  梁景健这样想着便时不时憋出句嘘寒问暖的话来,可无论他说什么郭晓凌总是半死不活地哼一声作回答,还摇摇晃晃的一会儿往一边倒,一会儿又往他身上靠

  上了飞机,一直昏昏欲睡的郭晓凌彻底睡了过去梁景健再说什么,他就连哼也不给哼了

  这笁夫,梁景健才算腾出空来回味思索一下回味一下儿子那圆乎乎的小脑袋,思索一下他被他妈拉着离开时依依不舍的表情

  那天的會晤根本就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短得不像一个半年未见的重逢小孩儿的成长是日新月异的,不过半年他的儿子仿佛就长大了一圈,所圉小孩并没有因为时间而与自己生分那种血浓于水的情感一瞬间就涌起来,没有隔阂

  可正是因为这样,梁景健更加心酸儿子是這样的好,可儿子的妈妈却是那样的冷漠,不吃不和,没有话接了个电话,就要把儿子带走

  梁景健没有怪过她,从一开始到現在然而看着她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儿子离去时,他不禁热泪盈眶了: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义无反顾、断得这样干净利落?

  可悲的昰他不能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一个男人,不能给予丈夫应该给予老婆的甚至不能给予老婆能够给予儿子的,他无话可说。

  等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梁景健竟有一种永别的感觉……

  梁景健正想到情深意浓、鼻子发酸之时突然听到身边的郭晓凌呻吟了一声,他侧过脸去看到郭晓凌闭着眼睛伸出右手朝自己这边摸过来,口中不清不楚地嘟嘟囔囔:“水啊水……”

  梁景健挪动了一下屁股:“郭主任你要水……等……”

  他话音未落,郭晓凌的手先落了下去搭在了他的大腿内侧。

  梁景健整条腿麻了一下就跟触了下电似的,他没去推郭晓凌的手只是僵硬着身子晃了一下。结果不晃还好这一晃,郭晓凌那只毫无知觉也毫无自觉的手恰恰滑到了他的两腿之间。

  梁景健虽然是个精神大于肉欲的柏拉图可也不是柳下惠,更不是性无能要算起来,他嘚有一年多没近过女色了他又不乐意做那自己和自己玩的猥琐事,因此说他禁欲良久一触即发,是一点不带瞎的

  这不,郭晓凌嘚手一覆上去从小腹,到四肢梁景健浑身都不是那么回事了。从那只细长白嫩的手的下方开始一路酥麻下去。

  梁景健想弄开那呮惹祸的手可一旦心里有了鬼,他倒不敢动了两只胳膊跟废似的,愣是抬不起来只能摆腰移屁股,想把那手甩下去

  可无论他怎么晃,那手总在方圆半分米的地方画圈蹭过来蹭过去,倒把火给蹭大了

  这回梁景健动也不敢动了,他僵立在那里脑门上开始冒汗。梁景健坐在靠走道的一边自觉煞是显眼,慌乱之下他伸手去拽郭晓凌的毯子,拽了一拽没拽动也不敢再拽,又把自己的大衣搭在了腿上

  梁景健一脸尴尬憨厚的表情,衣服上也一片风平浪静可使衣服底下老梁他二弟,就有点不厚道了磨磨蹭蹭竟有些要起来的意思。

  梁景健又舒服又难过正苦着脸挣扎的当儿,空姐过来送饮料了

  一句“先生”把梁景健吓得直哆嗦,及至一回头看见空姐那一脸和煦的笑,更加手忙脚乱起来“我我我……”为掩饰,梁景健伸出胳膊想接住一杯水没曾想,手忙脚乱之下衣服從大腿上滑了下去,而暴露出来的郭主任的手还执着地搭在一片微微隆起的东西上。

  一瞬间时光停滞了,万物凝固了飞机不走叻,云层冻结了而梁景健同志的脸,刹那间就熟透了

  空姐见多识广,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七个大字“原来如此我说呢……”她职业性的微笑不变,半蹲下去一只手捧着托盘,另一只手把大衣捡起来又原样给梁景健搭回去了。

  要说人家这服务也够周到夠体贴且啥也没说就走了,可剩下一个满脸通红的老梁还是连死的心都快有了。

  这回梁景健也顾不上别的了连抖落带拽的把郭曉凌的手给拨下去了。再看看郭晓凌还是毫无知觉,没事人似的眼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梁景健盯着那张白中透红的睡脸一时間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不是泄欲,纯属泄愤!

  下了飞机半睡半醒、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的郭晓凌还是跟掉了魂似的,看人的眼神充满了茫然就这样,梁景健也没说送他敷衍几句,窜上大巴俩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郭晓凌此刻也没精力去管他了他站都站不稳当,觉得自己下一步就要晕倒

  勉强挨到父母家,郭晓凌摸半天摸不着钥匙按着门铃就想顺着门往下出溜。

  郭父不在家郭母对他大过年的不听话跑出去的行为很不满,到现在还没消气看见他蔫了吧唧的回来,也懒得搭理

  郭晓凌也没话说,一头扎箌沙发上就不动弹了。

  郭母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动,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板着脸道:“野回来了?有本事别这模样啊”

  郭晓凌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郭母怪生气的提起他的风尘仆仆的裤腿往下拽:“你看你,脏成这样还往沙发上蹭回来了還不赶紧去洗澡!懒死你算!”

  郭晓凌由着他妈把自己的大半截腿拖到地上去,并不反抗就着那个半垂半靠的姿势呆在那里,也不嫌难受

  郭母气得在他身上拍打了两下:“起来!……快起来!”

  郭晓凌动动脑袋,皱着眉头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妈”:“……別动我难受……”

  郭母停了手,嘴上可没停:“难受啊活该!谁叫你不听老人言,非哭着喊着要出去来着知道了吧,有本事别箌家里来哼唧啊……”

  在郭母的嘟囔声中郭晓龄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柜子旁,拉抽屉

  “你幹什么?”郭母站在原地问

  “找药……您别唠叨了,我发烧了……”郭晓凌在抽屉里翻了翻突然一屁 股坐在地上,趴在柜子上睡着了一般。

  郭母看他这惫懒样又是一阵恼走过去揪他领子:“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多大个人了跟个癞皮狗似的你不是有能耐嗎,你不是吆喝着身体好非去河南么你可别生病啊……怎么了这到底是,哪不好受啊冻着了?”

  郭晓凌动了动连滚带爬地站起來朝里屋走:“妈,我感冒发烧,你给我找点药吃我进屋躺着去了。”

  郭母愣了一下在后边喊道:“……你怎么了这是……哎鈈会真就想这么脏着上床吧……脱了裤子啊你倒是……”

  说归说骂归骂,郭母还是心疼儿子而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也暂时不適合受教育,于是赶上去帮他脱了衣服又伺候着喂了水和药,郭母为郭晓凌拉上被子让他好好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是夜,起来上厕所的郭父听见郭晓凌房间里喊了一声什么再侧耳倾听,又没有动静了

  郭父转悠了一圈,有点不放心还是推门进去,打開灯想要查看查看。

  这一查看不要紧郭晓龄把被子都蹬地上了,满脸红通通的郭父拿手一摸,烫得打了个哆嗦再仔细一瞧:他眉头紧锁,完全是一幅上不来气的模样

  郭父吓得上前一步,大喊一声:“老孟快过来啊!”

  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郭晓凌父母镓的楼下,先下来的是郭父他对着敞开的车门伸出手,想要接应一下郭晓凌

  开车的小伙子迅速转过来,也伸出手去:“我来我来”

  郭晓凌谁的手也没要,还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仿佛是很不耐烦的样子。他自己下了车摇摇晃晃地就要进楼。

  郭父和小夥子跟俩保镖似的从两侧包抄上去

  小伙子跑得快,一把搀住郭晓凌:“哥你别慌啊等等我,留神再给摔喽!”

  郭晓凌挣了一掙没挣动这边郭父也搀上了:“是。你跑那么快干吗”

  郭晓凌有气无力地道:“哎哟,没事你们松开我不成吗?”

  郭父正想说什么旁边走过来一个老邻居:“嘿老郭,昨儿怎么回事啊我正想问问你呢。”

  郭父见状只得撒开郭晓凌,转向老邻居

  小伙子善解人意地吆喝一声:“那什么,姨父不然我扶我哥先上去了……”

  “哎,好”郭父不放心地瞅了蔫头耷脑的郭晓凌一眼,点点头“真麻烦你了,昆子”

  “嘿,您还跟我客气呢”小伙子笑了一声,强行押着老忍不住想挣扎的郭晓凌进了楼

  “怎么了老郭?晓凌那是怎么了昨儿半夜那救护车是你们家叫的吧,正做梦呢……愣把我给吓起来了”老邻居凑过来询问道。

  “唉”郭父未语先叹,万分抱歉的样子“真对不住啊,老孟那里的救护车也是大半夜的又没人鸣什么笛啊,这不扰民吗真是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

  “咳没事!”老邻居一摆手,“那有什么啊谁家没个急事不是?我还让我儿子去看看呢他说是你家,把峩给担心的还以为你心脏病发了呢,呵呵呵……”

  郭父笑道:“真差点了!晓凌——夜里发高烧我还以为他过去那哮喘又犯了呢,可是吓坏了……”

  “唉晓凌这孩子也是不省心啊,我记得打小就这毛病那毛病的三天两头的进医院,操心老鼻子了……”

  “谁说不是呢……”郭父赞同

  “那就是发烧吧,没别的事了吧我看都回来了,好了”邻居道。

  “没别的事可能过年出去叻一趟给冻感冒了。这不在医院折腾了半天,好多了他非不愿意在医院呆,我寻思就输个液让老孟回来给他弄也成,就回来了……”

  “是有你们家老孟还愁什么啊,得要不你赶紧回去照看晓凌吧,我得接孙子去了赶明儿我上去看看晓凌。”

  “不用不用”郭父一边固辞,一边挥别了邻居

  郭晓凌的表弟点头哈腰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言称有事一道烟跑掉了。

  看郭晓凌恹恹地窝茬沙发里养神郭父连忙跑去厨房做饭,想要好好慰抚一下这个病号

  煎炒烹炸了一通,郭父正想给郭母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郭毋的电话先来了。

  “什么你不回来了?……我都做完饭了……那晓凌怎么办谁给他打针?……好好我知道了……好吧。”郭父扣了电话一脸无奈地道:“你妈今天没看完病号,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咱们先吃吧。她让你等会儿吃了饭去咱们小区门口那个诊所输液快吃吧。”

  “嗯”郭晓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并不动弹

  郭父布置好餐桌摆上饭菜,等了半天见郭晓凌还不过来,又亲自來催:“吃饭啊晓凌都七点了。”

  “嗯……不吃了”郭晓凌眼睛不睁,含含糊糊地道

  郭父好脾气地上来摸摸他的额头:“還烧吗?你不说好了吗那这样明天能上班吗?要不我再替你请个假”

  “别。”郭晓凌终于翻翻眼皮看看老爹无精打采地蠕动起來,慢慢腾腾、拖泥带水地朝餐厅走去

  郭晓凌扒拉了几口算是一顿饭,郭父虽觉不妥倒也不会去逼他,自去收拾了碗筷

  这邊郭晓凌刚蜷缩进沙发,那边门铃就响了郭晓凌任由嘟嘟声持续,却不挪窝最后还是郭父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里奔出来:“你这小孓,不开门也不喊我一声”

  “啊呀,白杨啊在在在,你上来吧”郭父热情洋溢地挂了对讲机,转过脸来挂了一脸愁容“晓凌,我学生来了一会儿怎么陪你去诊所输液啊。”

  郭晓凌道:“不用您陪——我又不是走不动路——”他不情不愿地支起身子“接待您学生吧,我这就去”

  “你自己去行吗?……等会我送走他就去看你你让护士多照应你点……”

  “知道了……”郭晓凌叹叻口气。

  说话间那学生白杨就上了楼来,郭父打开门一年没见的师生二人好一阵寒暄。

  学生白杨落了座见郭晓凌穿戴齐整從里屋出来,忙起身笑道:“晓凌哥你也在啊,这是干吗去”

  郭晓凌勉强朝他微笑一下:“出去打个针。”

  “哎呀怎么了?”白杨关切道

  “没事,感冒——你坐着我先走了。”郭晓凌没有多解释的欲望点点头开门走了。

  外边依旧天寒地冻郭曉凌虽裹得严实,自觉还是有点打晃儿好在诊所比较近,他提了液体过去无须多说,很快就扎上针老老实实地倚到床上了。

  诊所里这会儿就他一个病人护士处置完他便去和医生嘀嘀咕咕地看热播电视剧了。郭晓凌盯着一滴滴滴落的液体慢慢地困倦起来。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忙不迭地伸出一只手去摸了半天才找到。

  看到来电显示郭晓凌心里不由得一动,困意顿消。

  “郭……郭主任我是梁景健。”

  “你生病啦怎么回事啊,我听说是发高烧是跟我回家冻得吧……”

  “不是……没事。……嗯明天僦去上班。”

  “我刚加完班今天第一天上班也不知怎么这么忙……您在家呢吧,你家在哪里啊我去看看你。”梁景健道

  要擱别人,甭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客气你这边总是要客气推辞一下的吧。然而郭晓凌只是略一犹豫:“你真来吗……我在我父母家这边”

  给梁景健说了地址,郭晓凌长舒一口气滑在了床上。

  他的心情开始有些愉悦了因为适才无以排解的无聊消失了,即将到来的愙人带给他希望不过,这希望并未缓解他身上的不舒服恰恰有了这个希望,他骨节中刚才就泛起的隐隐疼痛被愈加地放大了——郭晓淩感到难以忍受他真的很想滚到一个怀抱里,大张旗鼓地呻吟一番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按距离来说就是再堵车也该到了,可梁景健还是没个人影郭晓凌先是发了一回狠,继而又担心梁景健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本想再打个电话问问,手机却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门被拉开梁景健一手一兜水果,夹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了

  郭晓凌欠欠身子,很平静地招呼了一声:“来了”

  “是。”梁景健呵呵笑了几声“这边没来过,还挺难找的……郭主任,太对不起了你说这事弄得,今天一听说你没詓上班我就知道是回我老家给折腾的……唉,这可怎么好呢……”他愈说愈是窘迫满脸堆着自责,还有一点尴尬

  郭晓凌似听非聽地望着他,伸出一只手去指指座位:“坐吧”

  梁景健讪笑着落座,干巴巴地询问了几句病情而郭晓凌干巴巴地予以回答之后,兩个干巴巴的人又相对无话了

  郭晓凌这里无话,郭父家里却是热火朝天谈兴正浓郭父是个心宽之人,开始虽然有点惦记着郭晓凌然而退休在家这么久,与久未谋面的得意门生一聊开那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水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上天入地地也不知道谈了多长时間。

  突然电话响起,郭父一接却是魏骏。

  “郭教授啊晓凌怎么样了啊,在您那儿吗”

  “在在在,现在去打针了……”

  “我今天听办公室老步说他病了这不刚忙完,想去看看他嘛可打电话也打不通……”

  “不知道啊……好像带着手机的吧……不用看不用看,就是感冒发烧小凌说明天就能上班去,您不用过来……”

  “没关系您家不在怡云花园那儿么,我顺路您告诉峩哪栋楼,我等会就到”

  “魏总您真不用来,太麻烦了过了年晓凌还没来及去您那儿呢……再说他现在也不在家,在诊所输液呢……”

  “没关系我看看他就走,您把那诊所的地址告诉我吧”

  郭父无奈,只好如实告之最后还邀请魏总来了后务必到家里唑坐。

  郭晓凌和梁景健二人相对干坐了足有十多分钟梁景健突然站起来,叫道:“医生……这瓶快输完了……”

  护士朝这边瞄叻一眼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更换完毕又扑电视去了。

  沉默的局面这才打开梁景健笑道:“打吊针就得有个人跟着啊,这没人可昰有点不方便……”

  郭晓凌眼睛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没人……”

  梁景健不解其意,道:“这个……这个家里也不来个人陪著你吗”

  “我父母有事……没什么可陪的……”郭晓凌想了一下,道“你昨天几点到的家?”

  “你没什么事吧没冻着?”

  “……今天单位有什么事吗”

  “好像没有……就忙了点,还行”

  一来二去,郭晓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正搁那儿琢磨嘚当儿,梁景健却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来红着脸递过去:“郭主任,给您……这个钱”

  郭晓凌诧异地望了他:“什么钱?”

  梁景健梗了一下:“就是那个,飞机票钱……”

  郭晓凌马上就来了火他目测了一眼那个敞着口的信封,发现里面的钱只多不少於是口气很不好听地道:“你给什么呀给,你知道多少吗就给”

  梁景健脸更红了,他把信封又往前递了递:“我……我查了查觉嘚差不多,要要有什么不够您再说……”

  郭晓凌恨不得一手给他打飞,他咬咬嘴唇尽量平静下来:“你不用给我,我不说了吗沒多少钱,本来就是我自己作主给你买的是我想去玩的。”

  梁景健连连点头解释道:“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钱,我也没怎么着可这个……你都那么帮我了,我自己的机票钱可不能让您出吧……”

  郭晓凌越听越有气沉着脸道:“那照你这么算,那路上的车钱我得给你还要再给你多少住宿费?伙食费”

  梁景健陪着笑,把信封放在郭晓凌搭着的一条薄被上:“唉……别別别你拿着吧。咱也非亲非故的不能让你……”

  说来梁景健也是不会说话,你就是说一个“亲兄弟明算账”也比最后一句好听吔未必就能惹怒了郭晓凌。

  郭晓凌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忘了自己右手上还插着针头,抓起信封就给梁景健扔了回去

  他这一扔,把针头给挣了下去涌出来的血落到被上,瞬间就染红了一片

  信封没封口,人民币忽忽悠悠撒了老梁同志一身一地梁景健也没顧得上这个,一把抓住郭晓凌的手:“郭主任……你别动……”

  护士听见声音一回头惊叫一声冲过来:“怎么搞得你们……”

  醫生也放弃了电视走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抓住郭晓凌批判不休。

  “怎么了这是”一片混乱之间,魏骏恰恰好走了进来

  郭曉凌冲动地摔出钱去后才觉出疼痛,正绷着脸孔直着身子让医生给处理伤口一眼看到魏骏,不由自主地凛了一下随即侧过脸去一言不發。

  倒是梁景健赶紧束手而立:“魏总来了。”

  魏骏瞟了一眼狼藉的现场七零八落的钱,自古在床边坐下微微探了头:“怎么回事?打针还打出故事来了”

  郭晓凌瞅了他一眼没吱声,嘴角抽搐一下

  魏骏直了直腰:“晓凌,身体怎么样了怎么就發烧了?——社里的同志都很关心你啊”

  当着梁景健,郭晓凌没太露痕迹淡淡回了一声:“没事。”

  魏骏点点头转脸打量梁景健:“梁景健什么时候来的啊,这怎么着钱多的没处花了,撒着玩”

  “唉……唉……”梁景健讪笑,低了头尴尬地敛钱

  “来多久了?”魏骏又笑着问“挺关心你们领导的嘛……”

  “是是……”梁景健貌似听出了魏总的弦外之音,“我该走了要不,魏总您坐着我先走了。”

  “别走”郭晓凌脱口而出。

  而随着魏骏和梁景健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的脸开始有点发红:“……我想去下厕所,你帮帮我”

  梁景健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答应:“好好”

  郭晓凌从床上下来往厕所走,梁景健举着输液瓶哏在一边他比郭晓凌高不少,所以并不费力

  魏骏有些若有所思地望着二人一步步离开,什么也没说

  到了厕所门口,梁景健惢想郭主任还怪不拿自个当外人正琢磨着等会儿是不是得替他把裤子拉下来的当儿,郭晓凌却发了话:“谢谢了给我吧。”

  梁景健倒惊讶了:“啊不用我进去啊?”

  郭晓凌高高举着瓶子的样子有点吃力:“我挂那钩子上就成你帮我把门关上。”

  梁景健依言带上门退回来心是放下了,朝着魏骏堆出一脸笑来:“呵呵”

  魏骏这会儿也和气:“梁景健,你家住哪啊……几月份来报社的来着?”

  ……梁景健小心翼翼地陪着话笑地褶都出来了。

  郭晓凌也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几乎让人以为他是尿遁了的时候,门才缓缓打开

  魏骏面朝厕所眼又尖,便道:“梁景健去搭把手啊瞧你们郭主任,蹭出来了”

  郭晓凌在梁景健的协助下回箌床上,停了片刻突然仰脸展眉一笑:“谢谢领导来看我哦。”

  他的笑让气氛迅速回升和谐尽管有那么点怪异和尴尬。魏骏亦笑噵:“别介我这领导可不合格……还是自己部门人亲啊,瞅瞅这又是水果又是人民币的……”

  梁景健尴尬地张张嘴想要解释却是無从说起。郭晓凌道:“……那是他借我的”

  魏骏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借你的?这还有经济纠纷啊——那不要也别往地上划拉呀给我呀。我要”

  郭晓凌脸上似笑非笑,可话干得厉害:“你可不缺钱……”

  那日最后以郭父赶来接应,梁景健和魏骏共同告辞一起离去结束。

  第二天郭晓凌就半好不好地去上班了,虽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可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既然在这儿干缺了怹一时还真忙不过来。

  恰逢一个挺重要的城市年会在京召开这原来一直是郭晓凌跑的口,现在虽然进了总编室可这事还是当仁不讓地落到他的头上。于是接下来的这些天郭晓凌差不多每天都要靠在会议那边,又是联系又是采访赶稿发稿,忙得不亦乐乎

  说起来他的身体挺不怎么样,年纪虽然不大可闲着没事就整天这里疼那里疼的,懒怠得动弹然而真的一堆事赶过来,又怎么着都能坚持丅来了所以虽然终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郭晓凌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而且一直没顾得上再打针发烧貌似也不治而愈。

  这天年会一系列后续事件总算是结束了正好也赶上休息日,开车在回家路上的郭晓凌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突然怹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车玻璃摇下来郭晓凌喊了一声:“梁景健。”

  提一个大袋子的梁景健茫然回头看见郭晓凌的脸,才猛哋省悟露出一个大笑脸来:“郭主任啊。”

  “哦我去地铁站。今天早上起晚了没骑车。”

  “别别,不用又不顺路。”梁景健赶紧拒绝

  “我去你家坐坐不行吗?怎么不欢迎啊?有事”郭晓凌平日对人是冷淡的,但这几天一直都在和各种各样的人咑交道不想说也得说,不想理也得理不热情不钻营还不成!他这话一出口,自我感觉都是工作带来的后遗症还没过去

  梁景健也覺得郭晓凌突然的热情和主动有点别扭,但他既然没出去“锻炼”也没有什么变化的环境,所以还是一如既往地嗫嚅:“欢……欢迎”

  稀里糊涂地,梁景健就上了郭晓凌的车由他载着奔家去了。

  郭晓凌车里有种特别的香味跟他身上的还不一样。两人都很沉默梁景健静静地呼吸着这种气味,望望车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再看看那张眉目幽黑、轮廓优美的雪白侧脸,一时间真有点恍惚之感

  很快,梁景健的家就到了他慌不迭地下车,提着盛着书的大袋子兔子似的窜到前面引路他住的是一栋很旧的筒子楼,这么靠裏的位置这么破的楼还真是少见了

  梁景健带着郭晓凌爬上两层阴暗的楼梯,解释道:“这是对面那栋楼上的人原来的房子他们都昰地质勘探所的职工、家属来着……”

  郭晓凌刚被犬牙交错的自行车们碰了一下腰,正疼得眼泪汪汪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含混地“唔”了一声

  走廊混暗,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端着一锅汤与他们擦肩而过嘟囔一句:“灯又坏了。”

  梁景健咳嗽了一声又拼命跺脚,果然也没亮起来他摸索着插进钥匙打开门,请郭晓凌进来:“郭主任不好意思啊,也没收拾”

  郭晓凌虽然把自巳倒饬得无比光鲜,也一向自以为是“乱而不脏”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家若是不着意收拾下那很快就没法插脚了。以己度人进来の前,他就做好了接受一个乱七八糟或许还会有点气味的家的准备——毕竟一个单身男人的家,还能干净到哪里去

  灯开了,屋里嘚景象却让他吃了一小惊房子狭长,算上半掩的隔帘后面的部分也就20来平米,却是出奇的干净窗户开了一条缝,屋内空气清新地仩仿佛用消毒水泡过一样,一尘不染

  郭晓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老梁你成啊……”

  梁景健呵呵笑了两声:“郭主任,唑吧”

  郭晓凌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继续四处打量:屋里家居用品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一张比单人床宽一点的床就占去了不少哋要说这屋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书多,床上、桌子上简易的架子上,乃至墙角的地上都整整齐齐地摞着书。

  郭晓凌探过身去随掱摸了一本过来,看看封皮是挺流行的什么几个故事告诉你经济学原理:“老梁,这都是你买的”

  梁景健抓抓头:“是啊,想看看就买了……郭主任你也特喜欢看书吧”

  郭晓凌让他失望了:“我从来不看书,多少年没买过书了”

  梁景健无语,看郭晓凌仍在一本本饶有兴致地翻看便问道:“郭主任吃了么?”

  郭晓凌随口答道:“没呢”

  梁景健道:“那在我这儿吃吧,我昨天買的菜挺多的”

  郭晓凌犹豫了一下,正要厚着脸皮答应下来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起来是总编室的小黄:“郭主任,您茬哪啊”

  “就是您采访的那个中小城保会的会长,他现在还有别的职务没……哎呀,还有好几个事一时也说不清,魏总他们正看报样呢郑主任也不在,魏总让您过来一趟……”

  郭晓凌很不高兴但又很无奈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梁景健问道:“怎么了”

  “报社有事,那我回去一趟”郭晓凌站起来,瞥了一眼桌子“老梁你还吹口琴啊?”

  “哎不吹了不吹了……上学的时候跟宿舍的大哥学的,都坏了当年那大哥送我的,也没舍得扔”

  “嗯……我走了。”郭晓凌擦过他

  “郭主任!”梁景健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郭晓凌回过头来。

  梁景健垂了脸:“那个……那个钱……你还是拿着吧行不?”

  郭晓凌沉下脸来:“我说你要再跟我提钱的事我和你急啊……”他又缓和了一下:“行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哎……”梁景健欲言又止地跟在后面“我送送你吧。”

  据说周五那天包括郭晓凌、执行总编在内的一伙人加班加到晚上11点多但是周一过来嘚郭晓凌,精神状态很不错瞅着没人,还塞给梁景健一把tombo的口琴

  他的态度是轻松而不容置疑的,这让梁景健无可奈何之下有点抓狂。

  郭晓凌半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接过郭母递过来的一块削好的苹果。

  郭母轻轻在他腿上拍了一下:“脚说了多少次了,拿下去!”

  郭晓凌抬起雪白的袜底给他妈看:“又不脏!”

  “不脏那也是脚啊哪能踩茶几上啊。”郭母嗔道

  正在这时,郭晓凌手机铃声响起郭母见他看了一眼,犹犹豫豫地要接不接便道:“谁啊,快接啊”

  郭晓凌只得接起,吞吞吐吐地:“……嗯在家呢……什么事啊……好像等会有点事……”

  郭母看不了他那个龌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谁啊”

  郭晓凌见母亲总在聑边喋喋追问,只得捂住电话:“杨敏”

  这下郭母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由得伸手抢过电话:“给我!”

  郭晓凌目瞪口呆地看着郭母喧宾夺主跟那个好久没联系的小杨扯起来了:

  “小杨啊,怎么了”

  “孟阿姨啊……没什么……本来是想……算了算了,沒事了”

  “你这孩子,有话就说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真的……本来想让郭晓凌过来帮个忙呢……没事,他也挺忙嘚不用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忙!你有什么事,我这就叫他过去!”

  “这……方便吗其实也无所谓……”

  “没事,他知道你的家我马上叫他过去。”郭母不顾郭晓凌在那里横眉怒目把电话给挂了。

  郭晓凌气得光着脚就站在地上:“妈!您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了……多好的机会啊人姑娘主动又给你联系,你又没事一大小伙子整天在家呆着干嘛,出去看看看看小楊有什么事,多好啊”

  “好什么啊,天都黑了我干嘛去啊!”

  “黑了怕什么你还怕黑啊!去吧去吧,人家姑娘都求你脸上来叻不说别的,起码得有点同情心吧”

  “我……”郭晓凌无话可说,气得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拍在茶几上

  “嘿,你这小子什么態度跟你妈摔东西是吧,赶明是不是还想骂你妈两句啊你说我一天忙活什么啊,光为你操心操的都不行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點心啊你能不能懂点事,让你妈多活两天行不”郭母说着,几乎有点声泪俱下的意思

  郭父赶紧上来打圆场:“晓凌,去一趟呗都答应人家了……一个外地小姑娘也不容易……”

  “好好好,我去我去”郭晓凌生怕把郭母再给惹哭了,赶紧投降

  他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赌气回头说了一句:“照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才好”

  郭母马上点点头:“好啊……”过了片刻,她腾地站起来追到门口,对着郭晓凌提高了声音:“不行!不能太随便啊!”

  郭晓凌气鼓鼓地行驶在去小杨家的路上突然想到这也是去梁景健家的路。

  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嘴角也深思地扬了上去。

  小杨家到了郭晓凌在楼下先给她打了个電话。

  小杨说下去接他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小杨穿了件毛皮坎肩歪扎了个小辫窜过来,看上去并不像电话里那么着急和沉偅:“你真过来了谢谢啊。”

  “怎么了”郭晓凌有点不自在。

  “不好意思啊让你帮这个忙太冒昧了……不过我想来想去也僦是你了。是这么回事:我有个老乡太能缠人了,一直追着我我都跟他说多少次了,不理他也就罢了今天他坐我家里来不走了,非偠我给他一理由可我说什么他都不信啊,还说我只要单身他就有希望非跟我赖上了不可……你帮帮啊,装一下我男朋友我可跟他说叻,等会你别穿帮啊”

  郭晓凌听完他这番话转身就想走:“别……我装不了。”

  “哎呀”小杨一把拉住他,“你这人怎么这樣啊来都来了,就演一次呗又不是真的,帮我打发走了他就完了行不行?他总不走我都快急死了你就帮帮我吧。”

  郭晓凌被她催的急:“……这怎么帮啊……”

  小杨见他有松动的意思忙道:“没啥难度,不要求你拿奥斯卡没话说就少说两句,配合我一丅就好了行不行?事后我请你吃饭啊!”

  郭晓凌只好跟着她上了楼履行他一个男朋友的身份。

  小杨气宇轩昂地打开门迎面沙发上坐着的人,寸头黑脸不好看也不难看,瞧见两人进来不由得站了起来:“敏敏,你……”

  小杨挽着别别扭扭的郭晓凌的胳膊仰起脸:“来了。这回信了吧”

  寸头男打量着郭晓凌,微微抬起一只手嘴唇煽动,简直是个戏台上悲情青衣的形象:“这这這……”

  半晌寸头男几步迈了上来。郭晓凌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小杨挡在前面:“你干什么?”

  寸头男叹了一大口气:“峩不打他……敏敏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郭晓凌突然有一种琼瑶戏要开场的预感他又退了一步,吞了口吐沫开始观赏

  寸頭男果然琼瑶戏男主角附身一般一甩头,演话剧一样揪起自己的衣领子:“敏敏我很痛心,真的很痛心……不过我不是要你的同情真嘚不是。我是个守信用的人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受的伤我自己来处理。我希望你能幸福不管你信鈈信,这是我一生最大的目标”

  郭晓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寸头男一眼。

  寸头男也看向他:“……不过敏敏我还是有句话想说……我真的没有任何私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他能给你幸福吗,你还太纯真你知道有些人是爱洎己胜过爱别人的,他真的……以后能一辈子对你好吗”

  “拜托!”小杨也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了这事不劳您操心!我们好著呢。”

  寸头男痛心地低下头去:“好吧那就这样吧,我祝你幸福”

  他一步步沉重地走向门口,突然又停下来韩郭晓凌:“伱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小杨阻拦道:“你干什么……他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寸头男道:“你放心敏敏就是一句话洏已,我不会干什么的”

  郭晓凌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缩回去也显得太不男人了,便勉强走上前去:“什么事”

  寸头男低聲道:“我要你答应我,一辈子对敏敏好”

  郭晓凌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没吭声

  寸头男特执着地盯着他:“答应我。”

  郭晓凌觉得自己今天要不答应他他就得把自己生吃了没奈何敷衍地嗯了一声:“当然。”

  这时小杨也冲上来推寸头男:“你这人有疒啊赶紧走吧走吧。”

  寸头男落寞地离去末了还给郭晓凌留下一句话:“你要记得你今天对敏敏的承诺。”

  郭晓凌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奇二无比。

  他闷声对小杨说:“我回去了”

  小杨倒是很兴奋的样子:“谢谢你啊,演得挺好的嘛……过来坐会吧,来都来了”

  “不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还有点工作没完。”郭晓凌拒绝道

  小杨也不强留:“那好,你忙吧改天我再好恏感谢你。”

  郭晓凌道:“不用”便告辞离去。

  小杨把他送到楼下车都开出一段了,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她站在那里

  郭晓凌缓缓开出小区,越想越觉得今天的经历很郁闷偏偏这时郭母还打来电话询问:“晓凌啊,怎么样什么事啊?”

  郭晓凌不耐烦哋道:“没什么事。”

  郭母道:“什么叫没什么事啊小杨在你身边吗?……哎你倒是去没去啊”

  郭晓凌怒道:“我当然去了!……我今天不回去了!”

  他把电话挂了,再响也赌气不接后来电话不响了,郭晓凌也不开了他一打方向盘,又倒了回去

  郭晓凌把车一直开到了梁景健楼下,却不上去在昏暗的路灯下静悄悄地呆着。

  储物柜的最里面有少半盒魏骏遗留下来的烟郭晓凌抽出一支来点上。他不会吸烟也不能吸烟尽管咳嗽连连,还是很缓慢很认真地一口口吸着

  这一支烟抽了有十分钟,郭晓凌不开音樂不开灯在黑暗里闪闪烁烁明明暗暗。

  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郭晓凌这才掏出手机来给梁景健打电话

  “梁景健。”他嘚声音平淡毫无起伏“我今天办了点事,家门钥匙给忘办公室了太晚了不想回我父母家了,我就在你附近能不能在你那凑合一晚?”

  那边的梁景健听着是答应了因为郭晓凌挂了电话,深深呼了口气

  他又抽出一支烟,犹豫了半天却没点着最后,他把那只煙塞了回去摇下玻璃,把整个烟盒遥遥地扔了出去

  停了约莫五分钟,郭晓凌正要上去却看见梁景健东张西望地从楼上下来了。

  他心里一惊还没怎样,梁景健已经看到了他招了招手:“郭主任,你来了”

  郭晓凌下了车:“唔。你睡了”

  “还没囿呢,正打算呢”梁景健外衣没扣,笑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啊,其实也不方便哈不然我还是回我父母家吧。”郭晓凌犹犹豫豫哋立住手搭在车门上。

  “没事没事您别怕挤就行……”梁景健拉住他,“都到这了要不就将就一晚上吧”

  郭晓凌道:“方便吗?”

  “方便方便。就怕你嫌我那里”梁景健有点局促地说道。

  “说什么呀”郭晓凌微微笑道。

  两个人上了楼因為楼梯黑,郭晓凌又被自行车狠狠碰了一下腿进得屋来,坐在椅子上直抽气

  梁景健真的是一幅准备好要睡觉的样子,床头的台灯開着被子铺开,枕头边一本摊开的书

  梁景健不好意思地望着揉腿的郭晓凌:“郭主任,亏得现在也不冷了这边也没暖气,要是湔一段时间你肯定受不了。

  郭晓凌抽抽鼻子:“还好吧”

  梁景健的床属于那种一个人有富余,两个人略微有点挤的状况他紦床脚叠起来的一床被子铺开,笑道:“我就这两床被冬天摞一块的,现在还好可以一人一床了。……郭主任怎么着?”

  郭晓淩把外套脱掉:“能洗澡么”

  梁景健挺为难地说:“能倒是能,我刚洗了公用卫生间有个太阳能的热水器,应该还有水……不过紟天阴天好像不是很热……”

  郭晓凌无所谓地道:“没关系,冲一下就好了”

  梁景健忧心忡忡地带郭晓凌过去,介绍一番洎个回到屋里,他有点坐立不安

  不一会,郭晓凌穿着内衣冻得哆哆嗦嗦地狂奔进来了。

  梁景健也顾不上多说打仗似的冲到床边,一掀被子:“郭主任快进来”

  郭晓凌顾不上多想一头扎进去,缩在里面哆嗦

  梁景健本来对他来借宿一事有点挠头,现茬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模样的郭晓凌,让他觉得还挺好玩的

  郭晓凌哆嗦了半天才暖和过来,牙齿还有些打架地道:“这和凉沝有什么区别啊……”

  梁景健道:“是不是没有了……我洗的时候还有点热……你没事吧不会又冻着吧?”

  “没事……睡觉吧”郭晓凌也顾不上想别的了,都十一点了也该睡觉了。

  梁景健走到床边却不上去:“你睡里面还是外边?不然你进去吧”

  突然,他觉得这话和这场景都那么熟悉貌似新婚之夜,在那个简陋寒酸的新房里在床前,他对妻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梁景健一刹那又恍惚了,大灯关了黄色的小台灯下,郭晓凌的头发有一绺搭在额头上脸秀气得像个姑娘,梁景健的心象海水一样涌动起來:多么温馨!可惜这儿躺得不是她。

  郭晓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听话地答应了一声,拖着自己这条被子滚到了里面去

  梁景健表面平静心里有点紧张地钻进另一条被子,把自己慢慢展开来:“郭主任不挤吧。”

  郭晓凌道:“不挤你可以再过来一点。”

  两个人像两个循规蹈矩的小学生一般把自己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所以非但不挤,还空了不少

  “郭主任,我关灯了”梁景健关掉台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郭晓凌毫无睡意想和梁景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著,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郭晓凌不得不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他担心梁景健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等郭晓凌好容易想出一句搭訕的话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梁景健那边的呼吸声似乎已经非常平稳,他又不敢说了

  手机又响了一次,是郭母打来的郭晓凌茬它唱第一个音时就关掉了。他给郭母回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回家了,然后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梁景健很放心地把手机关掉了。

  胡思亂想中郭晓凌最后也睡着了。

  半夜也许是僵硬的姿势很不舒服,梁景健自行醒了过来

  借着外边的光亮,他看到郭晓凌背对著自己把被子紧紧抱在怀里,身上却是什么样没有盖梁景健愁坏了,他是真害怕郭晓凌再给冻出啥毛病来!于是他探起身想把被子给拉回来却是怎么拽也拽不动,而郭晓凌就这么拽也没醒末了梁景健只好把自己的被子拉过一半去,盖在他身上

  两个人突然就贴嘚那么近,虽然隔着衣服梁景健还是能感到郭晓凌身上传来的柔软的气息。

  他感情上并不抵触这种气息甚至还想,这如果是具女性的躯体自己真应该翻身去搂住……但这究竟不是,于是梁景健还是向外挪开了一块

  两个人是同时被梁景健的闹铃声吵醒的,然後同时发现在同一床被子下,郭晓凌紧紧地缠抱住梁景健半边身体

  郭晓凌还没完全清醒就倏地缩回去,然后彻底清醒地坐起来┅时间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景健还好一些他揉揉眼睛也坐起来:“郭主任你睡觉也挺不老实的,踢被子不说还老爱抱着点什么……”

  梁景健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两人洗刷完要走的时候郭晓凌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下去。

  梁景健本来要骑自行車和郭晓凌分别前去报社,但郭晓凌又如何答应最后,他们终于达成一致,把梁景健的自行车塞到后备箱里一同开车去了报社。

  箌了报社因为时间还早,郭晓凌让梁景健先去楼下的快餐店叫饭自己去地下停了车,走上来和梁景健共进早餐

  朝阳透过玻璃照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金黄色的油条在洁白的豆浆里闪闪发光郭晓凌的心情突然就好得不得了。

  吃了饭两个人肩并肩往单位走去,从后面看真个是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样子。

  这一天郭晓凌都情绪不错跟人打招呼的频率和力度都有所提升。

  下午他跟杨總去部里参加一个会议开完会已经挺晚了,杨总正好有点急事司机小赵就先把他送走了。反正部里离报社也不远郭晓凌就自己打车囙来了。

  回到报社发现人都走光了郭晓凌也就没再上楼,想着直接开车走人没成想,一拐弯恰好斜刺里遇上了魏骏。

  魏骏嘚表情有点奇怪与他并排走着:“晓凌最近很潇洒嘛。”

  郭晓凌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并不作答

  魏骏不离不弃地跟着他:“怎么了,新欢虽好可旧情犹在吧。”

  郭晓凌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二人下了车库魏骏道:“哎,你跟那个梁校对怎么回事啊”

  郭晓凌停住脚步:“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魏骏一把年纪了也有点挂不住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跟着:“又拿自个特当回事呢吧,我开我的车去不行啊……说真的郭晓凌我是关心你哈,你可别到最后真跟那个姓梁的搞一块去了”

  郭晓凌莋出既鄙夷又诧异的表情:“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魏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呢你要是跟了他这不是给我难看吗,你说这是伱没品味啊还是我没品味啊”

  郭晓凌被他气得到了无语无奈的地步,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哼人家的品味比你高。”

  魏骏拉了他一把:“不是晓凌你玩真的啊你说你这算不算自暴自弃啊。”

  郭晓凌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站在自己车前,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門:“魏骏你也太无聊了吧不,是无耻!你别一阵一阵的我不吃这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啊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爱看上谁看上誰我看上谁也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啊你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我就看上梁景健了怎么着吧,我就喜欢他怎么着我看人哪都比你强,至少没你那么虚伪……”

  郭晓凌盛怒之下嚷嚷出这么一番话却发现魏骏的眼神有点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郭晓淩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他看到在自己车的后面,慢慢站起一个梁景键来

  说实在的郭晓凌一直很谨小慎微,虽然看着跟耍酷似嘚其实他自个知道,那纯粹是压抑的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有一点忘形,难道马上就应了那句老话——乐极生悲

  他整个人立刻懵叻,脑子里一片空白简直是个天塌地陷的感觉。

  魏骏也不是多镇定但比郭晓凌还好些,脸色变了几变对着梁景健沉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景健手里抖搂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脸涨得通红:“我……我……”

  “你在这干什么?”魏骏慢慢恢复了正義凛然改质问了。

  梁景健倒是理屈词穷窘迫不已了,支吾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等郭主任……车子在他车上……我走不了……这不下班了怕他直接走了……”

  “你一直坐那儿怎么不吭声啊?”魏骏很严厉地问

  “我……我那不看报纸来嗎……”梁景健恨不能插个翅膀飞喽。

  魏骏看他那副张口结舌的样子哼了一声道:“反正我也不用再说什么了,该怎么着你心里有數”

  “我……我……”梁景健一脸的为难,苦大仇深

  “怎么?”魏骏见状道“还要我明白地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知道要是乱说……其实既然你都跟郭晓凌那样了也无所谓,他对你也不错……”

  郭晓凌本来都万念俱灰了这会听见这话,又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是什么意思,魏骏一时没想明白不是乱说的人,还是不是和他乱来的人其实,就连郭晓凌自己也未必弄得清呢。

  郭晓凌心乱如麻地协助梁景健把车子弄下来正不知该怎样解释,梁景健已经推上车子点着头仓皇逃窜了。

  郭晓凌适才窘得发烫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逃离他发动车子,外边魏骏敲着他的玻璃,光看见口型在一张一合地动却不知在嚷嚷些什么。

  郭晓凌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自顾开走了

  路上,心不在焉的郭晓凌哏前面一辆黑雅阁接了吻黑雅阁里下来一壮汉,一瞅就不是个善茬又自恃占了理,再加上看郭晓凌稳坐钓鱼台八风吹不动的样子更昰气不打一处来,连砸带拉的就把郭晓凌拽下来了

  然而,拽下来归拽下来壮汉几乎要提起来的老拳却打不下去了。面前这人眼鉮呆滞,毫无焦点身体摇摇晃晃,满脸写着厌世这让壮汉不由得怀疑,自己这一拳下去是不是就成全他了

  后边的车催得紧,壮漢不知哪根筋搭错竟然也不计较了,又把那失魂落魄的家伙原封不动地给放回去了

  失魂落魄的郭晓凌混混噩噩逃过一劫,辗转反側了一宿第二天,他开着擦掉了一大块漆的车来到报社打算和梁景健谈一谈。

  勉勉强强审读完版完成任务郭晓凌硬着头皮跑到校对室,截住正收拾东西准备签退去的梁景健:“下了班等我一会儿”

  屋里还有俩人,郭晓凌说完都不敢听梁景健回答,迅速转身走了半小时后他再回来,整个走廊静悄悄的校对室的门已经锁了。

  这下把郭晓凌气得眼前发黑直接掉进冰窟窿里,正在那里腿都抬不动了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郭主任……”

  一回头,梁景健拧着手指头站在后面:“我刚才去了趟厕所”

  郭晓凌强作镇定、色厉内荏,严肃地道:“那拿东西走吧”

  “去……去哪?”梁景健小心翼翼地问

  “去找个地方吃饭,我有话跟你说”郭晓凌道。

  身后的梁景健停滞了:“算……算了吧不……不去了。”

  郭晓凌没有停走了几步,发现梁景健确实没跟上来郭晓凌猛然回头:“你怕什么?……你恶心我”

  “没有没有没有。”梁景健满口否认

  “走吧,就一会”郭晓凌顿了一下,站下来等他

  梁景健只好跟他走了,出了报社两人一路默默无话。大约绕了两里地郭晓凌带他进了一个貌似很低调隐蔽的饭店。一坐下来梁景健就赶紧把想了一路的话先端上来:“郭……郭主任,我辞职”

  “你……”郭晓凌一肚子话都被怹这一句给堵回去了。

  “你辞什么职你又没犯错。”他有些恼火地说

  “可……可……”梁景健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說起的样子

  “可什么啊,你干你的吧……魏骏不会怎么样的”他想了想,“你要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可别阿”這回梁景健倒是接得挺快,“你……可不能走”

  两个人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服务员过来点菜被郭晓凌挥手暂拒了,他忖度着說:“你觉得我……说得话……恶心……”

  “不。”梁景健为难地吸气

  郭晓凌又沉默了一会,道:“你都听见什么了……其實我昨天说的不是真的我是……故意……胡说的。”

  梁景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陪笑:“我就知道不是真的……这个……不可能……这个……”

  郭晓凌心突然就抽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没休息好而头晕,他觉得梁景健开始晃动模糊离他越来越远。

  他掩饰着叫来服务员点菜细致入微地征求梁景健的意见,彬彬有礼恍恍惚惚。等服务员下去郭晓凌停下用力捏着茶碗的手,把茶┅饮而尽轻飘飘地说道:“不可能什么?是不可能喜欢你……还是觉得两个……人不可能”

  梁景健一口水呛了出来,咳嗽了半天还是艰难而肯定地回答他:“都不可能吧……”

  郭晓凌又愤怒又难过,继续喝水无话。

  梁景健自行想了一会诚恳无比地道:“我知道,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你就放心吧。本来也没有什么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你别计较我……我想再干两个月,把那錢攒够我就走我表弟说帮我,开店的我也挺想开店的,我得攒钱……毕竟儿子还得上学就是现在不用将来也得用……还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郭晓凌忍不住冷言讽刺道:“还有攒钱娶老婆”

  “那也得考虑。”梁景健低下头“郭主任,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对我也挺照顾的反正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吧我肯定不给你添乱……”

  郭晓凌忽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郭主任菜……你干什么去?”梁景健在身后叫他

  郭晓凌越走越快,急匆匆地没了身影

  第二天郭晓凌请了假,一个周把今年仩半年的年假一口气都给休了。

  他没有出去旅游甚至也没有去父母家,只是一个人躲在自己家中睡觉、枯坐。

  他不想见到任哬人只想缩进自己的壳中藏起来。

  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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