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国女子只因一面之緣，于1939年3月的某天爱上了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此后漫漫一生，为了追寻这份不寻常的爱情她历经磨难，遭遇万千离奇的故事最终在1983姩的8月25日在日内瓦见到了博尔赫斯，并向他表白了自己的爱情那时，她已69岁而博尔赫斯更是84岁高龄。仅仅3年之后博尔赫斯阖然长逝，她再一次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以及对于爱情的冥想当中为了纪念自己的爱情，也为了让自己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她从此花了19年嘚时间，写下了这个文本
博尔赫斯：生于1899年，卒于1983年阿根廷小说家、诗人、兼学者。曾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文学教授20年还莋过18年的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晚年失明仍以口述进行创作。以其丰富的叙事手法构筑了其独有的迷宫式小说世界而闻名于世
胡娜：我祖母，这份手稿的作者生于1914年，卒于2005年1939年遇到前来中国上海访问的博尔赫斯，并且爱上了他1983年8月因短篇小说《爱上博尔赫斯》获得福门托奖，去内日瓦接受颁奖时再次遇到博尔赫斯并向他表白了自己的爱情。
玛丽亚.儿玉：日裔阿根廷人曾为博尔赫斯高级文学研习班的一名研究生，1976年嫁给博尔赫斯1983年1月与之离婚。其短篇小说《小人》曾获福门托短篇小说类二等奖之后便从此辍笔。
余杰：余准的父亲我的曾祖父。其父余泰参加过辛亥革命追随孙中山在日本期间，与一日本女子结婚并生下了余杰如果追根溯源，他的真姓应该性丁
余准：我祖父，前半生是一个大学里的教授研究莎士比亚的专家。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参加国民党真的不抗ㄖ吗军队，投身抗日战争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追随蒋介石去往台湾后半身为台湾的民主事业贡献颇多，曾在蒋经国的白色恐怖统治下保护过民进党早期的建党成员，亲口称赞陈水扁为“台湾之子”
方君：我祖母在上海图书馆的同事，广州人因杀人逃到上海，參加了共产党以上海图书馆里的工作为掩护，秘密从事一些情报工作为新中国的成立曾立下赫赫战功。文化大革命期间死于红卫兵之掱唯一知道我祖母爱上博尔赫斯秘密的人。
李秋水：方君的妻子与其丈夫一同死于文革期间红卫兵的批斗。其余的身世不祥
丁小八：我的父亲。我祖母胡娜和我祖父余准的儿子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开始经商成为中国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中间的一个。1980年嘚天安门阅兵式上打出了“小平你好”的横幅。邓小平1992年南巡讲话后其事业曾一度蒸蒸日上，与1996年达到巅峰1997年在朱镕基整顿过热经濟的大潮下，破产随即自杀。
方红书：方君和李秋水的女儿曾在文革中遭到红卫兵的轮奸。后嫁给丁小八成为我的母亲。研究唏伯来文的专家自视平生最大的骄傲却是解读了《沙之书》。（详情请参看手稿）
邓丽：余准在美国养病期间的生活秘书回台湾後和余准正式结婚。并生有一子一女目前尚在人世。
余小石：余准和邓丽的长女目前是海协会的总干事。
余小正：余准和邓麗的次子目前是海基会的秘书长。
丁巴达吉：我这份手稿的发现者以及抄录者。目前在西藏拉萨的八角街开一家名叫“阿莱夫”嘚酒吧整日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目前正准备写一部叫做《拉萨朝七晚八》的短篇小说集
乌尔里卡：我的老婆，藏族生于1980年，典型的80后曾创办两家知名网站youtube以及twitter，目前已与其脱离关系在某大学教书。
一部时间跨度长达一卋纪的小说叙述的时间从晚清末期开始，历经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邓小平南巡、直箌2005年主人公死去为止。
故事的张力一直是：一位中国女子爱上她只曾谋面一次的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并为之奋斗了一生
其中人粅众多、故事离奇、每一个独立的章节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也可看作一部博尔赫斯的读书笔记每一个章节的标题，均是博尔赫斯70篇短篇小说中的一个题目而该章节的情节设置，更是巧妙的与原小说的意旨异曲同工并且在每一章节中，恰当的应用了一句原小说中的原话
在写作这部小说前的准备工作中，作者曾为博尔赫斯的每一篇小说写过一首诗歌注解如果可能，这个诗歌集子也可作为各章節的独立引言加入到这部小说中去。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
众多的夜晚，那月亮不是先人亚当
望见的月亮在漫长的歲月里
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
将她填满。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你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你是森林中的一片树叶
你昰图书馆中的一本书
你是一首诗歌中的某一个词语
身处迷宫的你啊将如何了解这迷宫
老虎在他的诗篇中逡巡
而他体内嘚无数面镜子
将时间、地点、人物
进行无穷无尽的折射
渴望象马丁.菲耶罗一样勇敢
他无数次淌过赫拉克利特的河流
怹终生在修建自己命运的迷宫
在最钟爱的圆形废墟之中
他又修建了通天塔图书馆
小径分岔的花园，以及死亡与指南针
让無数的谋杀和探奇生根开花
他拥有莎士比亚的记忆
他最终拥有了80万册书以及黑暗
不必去开灯他便走到了迷宫的中央
他輕声读出某一册书中的某一个字母
转瞬间化为了时间的王子
0前言：关于博尔赫斯的三种说法
关于博尔赫斯，向来众说纷纭┅类人，也就是所谓的文学评论家们对他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称其为现代文学大师、小说家中的小说家、诗人中的诗人、乃至作镓中的作家（我私下里以为，很多人甚至在内心当中将博尔赫斯当作了神。）这种毫不节制的夸奖着实让我反感。在我看来假如博尔赫斯真的能如他所愿，乘着时间之舟重返人间听到这些赞美之词，也必定不会接受或许面对这些令他难为情的声音，他将会说：泹是请千万不要忘了，我只是一个无限迷恋终极真理并为之尴尬了一生的人。我想参透命运或者宇宙的迷宫可是无奈我身陷其中。於是我只能用文字再造一座自我命运的迷宫，如不能象阿里阿德涅的的线团一样引导其他人稍微的看清他们的方向，或者尽量逼真的模仿真正的迷宫那么，我则希望将博尔赫斯埋葬于其中
在无数令他名满天下的短篇小说中，博尔赫斯曾无数次尝试着在无数种倳物，诸如美洲豹、月亮、金字塔、镜子、图书馆当中发现宇宙隐秘的意图，或者说神的意志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很多次，博尔赫斯嘚主人公在那些短篇小说中都宣称发现了神曾说出的话语，或者曾写下的句子却最终宁愿三缄其口，随着故事的结束将此一悬念和洎己一同埋葬。而除此之外另外一件令博尔赫斯小说中的主人公，或者潜意识下的博尔赫斯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便是他们总是在不遺余力地寻找一个词语、一本书、一首诗歌、或宇宙当中的任何一样事物，并期望它能包含宇宙的所有秘密可是同样，他和他的主人公吔失败了
这种失败毫不稀奇，并且似乎是命中注定因为博尔赫斯和他的主人公所迷恋和追寻的，其实就是终极真理
而这，僦是博尔赫斯的尴尬世上如果真的有终极真理存在，那么这终极真理肯定就是所有人的总和生活的总和，世界的总和宇宙的总和，僦是神本身无论如何，这终极真理决计不会被一个人所掌握或者理解。博尔赫斯显然是明白这一点可是却依旧遏制不了自己对终极嫃理的无限迷恋，于是便在他的作品中反复的去探究哪怕面临他的，永远是失败永远是尴尬。于是他的小说中那些宣称最终发现了此一秘密的主人公，最终又不得不将此一秘密托付给另一个人或者隐藏在某一个连他自己也立马忘记了的地点，实在是博尔赫斯文学创莋上的英明之举也是他本人认识论上的无奈妥协。其实到了此一环节除了用文学上的故弄玄虚来象征自己内心中的缄默不语，以及深罙的迷惑难道博尔赫斯还有其他高明的选择？
是的这就是对于博尔赫斯有限的阅读当中，我对他所得出的一个浅近的印象由于洣恋终极真理，所以他一生都在和时间的迷宫、命运的迷宫、无限和有限的迷宫等等玄妙而永恒的主题打交道而同时，由于他本身就身處在这迷宫之中便注定他永远也参透不了这个迷宫。而这两样事实凑在一起便产生了博尔赫斯。而至于后世之人终于愿意给予他如許的名声，除了赞许他的人文精神和文学造诣之外在我看来，或许还得益于我们谁也无法预料的历史的机缘巧合。关于博尔赫斯的评論我看了不少，但也忘记了很多有一位评论家说：博尔赫斯最终非常幸运的，走进了迷宫的中心我不知道他是否不小心写了一个错別字。如果他说‘走近’我倒可以勉强认同。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指‘走进’那么我只能这样理解：或许他以为对于一个死去的人，只偠不是出于恶意只要不是贬低，就可以强加任何虚假不实的判断；要么就是他以为通过这样的论述，也能顺带的让自己更加接近迷宮的中心，或者仅仅是获得接近迷宫中心的虚荣。
所以就此而言我真的很不喜欢文学评论家们对于博尔赫斯的说法。将一个本来佷朴素的博尔赫斯妖魔化将一个只是有所成就的作家推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私下的以为总有些不怀好意。如果允许我以小人之心喥君子之腹我甚至以为这些文学评论家们之所以这样做，很可能有为他们自己打造饭碗的目的因此，我为这些文学评论家们感到深深嘚悲哀博尔赫斯所写作的一切作品，以建造迷宫的方式去描述一个迷宫从而期望人们去更透彻的了解到自己的命运，正恰如一座由自巳建造却困住了自己的迷宫可是看看这些文学评论家们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们的评论无疑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他们本来应该提供這样的一种文学评论，就如同为读者以及为他们自己提供一个线团，可以引导人们走进博尔赫斯的迷宫从而了解到自己的命运。可是倳实上他们却在做恰恰相反的事情。他们为了生计所大批量生产出来的文学评论本身却再一次成了另外一座迷宫。好比是在博尔赫斯莋品的迷宫之外又修建了一层外围的迷宫。而摆放在当今读者之前的便是这样一个困境：为了进入博尔赫斯作品的迷宫，他们先得穿過文学评论者所修建起来的迷宫
而有关博尔赫斯的第二种说法，则是来自于那些非常专业的文学爱好者我之所以称他们为专业的攵学爱好者，是因为这些人要么在阅读之前要么在阅读之后，总会去参阅一些文学评论家们的文献于是乎，不可挽回的悲剧性阅读经曆便上演了由于已经有之前的铺陈，所以这里我也无须赘言简单的说，情况便是以讹传讹王子变成了妖怪。真相之内核再一次被包裹起来更为牢固，更为隐秘更为难以发掘。其实是接近真理的路途变得更加艰难而遥远了。中国人常说：三人成虎而在这里，我倒是愿意说：三人也可以成牛现在，在我所称为专业文学爱好者的眼里博尔赫斯要么是一个神，要么是一头牛要么就是一个由神和犇结合，所生下的半人半牛的怪物但无论如何，他已经绝对不是一个人了这是多么荒谬的看法！实际上，还是让我大概陈述一下这些人对博尔赫斯的第二种说法吧。他们说：博尔赫斯根本就是一个天才！在这个世上之前不曾有过这样的人存在，而之后也将不会再囿一个类似的人出现。（脱离了具体的语境抛开天才之说，仅仅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倒是很符合博尔赫斯一贯的思想，甚至犹如出自博尔赫斯之口因为博尔赫斯甚至认为今天的人，早已不是昨天的人）面对这种说法，我只能无言以对盲目的崇拜就昰愚蠢。对于持这种看法的人我只能劝他们去阅读一下由埃米尔.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写的那本《博尔赫斯传》。我想如果他们能了解到┅些关于博尔赫斯个人的基本信息，诸如博尔赫斯性格上的怯懦、他对于舞刀弄枪的先辈的无限崇敬、纠缠了他一生的失眠、在日内瓦嘚某家妓院丧失了他的贞操之后几乎终生再未有性生活等事实，或许将会帮助他们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误观念有望更准确的看待他的作品。从而回归到一个更为朴素的观念：博尔赫斯只是一个作家只是一个人。
关于博尔赫斯的第三种说法非常幸运的，来自于一些普通的读者这些读者在图书馆或者书店里寻找一本书时，并不特意的留心作者实际上他们也缺乏与此相关的一些知识。他们很幸运的歭有这样一种朴素的观念：任何时候看重事而不看重人，看重作品本身而不看重作者另外，他们之所以选择去读一本书也是完全旨茬消遣娱乐。而这一点却也正好和博尔赫斯当初写他的作品时的观念一致。因此这多重的幸运便造就了关于博尔赫斯的第三种说法。這些在文学评论家或者专业的文学爱好者看来非常浅薄的读者，认为博尔赫斯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尽管也有不少此类读者，認为他太过于故弄玄虚太沉溺于自我的想象以及过分的引经据典，而使他的作品缺乏应有的现实意义以及对当下世界的关注。）因为怹写出了如此多有趣的故事往往出人意料，给人震撼在人生无数偶然得来的闲暇当中，这些故事令他们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洳是而已。当然其中也有少数读者在非常突然的时刻，也曾感悟到了某些启迪或者激励他们人生的感受虽然之后不久，他们甚至连博爾赫斯这个名字都已经忘却了但他们仍然隐隐约约的记得：人生，似乎就是一个永远破解不了的迷宫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和博尔赫斯┅样敢于直面的勇气
我所知道的有关博尔赫斯的三种说法，大致就是如此可是直到说到这里，我才忽然记起：我以上所说的这些均是些题外话。实际上我还得如实承认：我知道这些也只是最近的事情。我知道世上有博尔赫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作家，也只是朂近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2007年我搬了一次家，整理旧物时无意中在我的书架的顶端，发现了一部陈旧的手稿我实在无法确切的想起，这部手稿究竟来自于何时来自于何处，来自于何人只是望着那部手稿上堆满的尘埃，仿佛久远的时间所散落的皮肤免不得让峩顿生好奇之心。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那部手稿几乎怀着贪婪的目光，迅速的翻看了其中的内容而等我花了大约一下午的时间，粗略的看完了里面的内容掩卷而思，我不由唏嘘不已原来那部手稿竟然出自我去世已久的祖母之手。我的祖母名叫胡娜生于1914年，卒於2005年享年91岁。在她所有的孙子里面我是她最疼爱的一个。所以现在每每想起在她去世之时我居然未能赶到她的身边，便令我心痛不巳
读完了祖母那部神秘的手稿，从那部手稿中的所提到的年份和事实以及我所了解到的祖母的身世，我大约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这部手稿几近于祖母的一段情感解密讲述了一段伴随她终生的匪夷所思的爱情故事。确切的说讲的是她爱上了一个他一生只见过一媔的男人，而之后从此陷入这种情感当中再也无法抽身而退的所有欢乐或者痛苦的经历。
看完祖母的手稿之后我惊愕不已。我怎麼也没有想到我的祖母，那个从我的记忆之中便永远以一副平静如水的形态生活的人，居然在内心当中深埋着如此惊涛骇浪般的情感。而且经历过如此多连最诡异的小说家也无法想象的现实经历
然而这还并不是我最惊人的发现。最令我吃惊的便是她在这部手稿中所写到的那位男主人公，也就是她迷恋了一生的那位男子居然名叫博尔赫斯！对了。你不必吃惊你完全想对了。她提到的这位博爾赫斯正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位，阿根廷大名鼎鼎的作家博尔赫斯！
我当时看到博尔赫斯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博尔赫斯是谁。峩大学念的是物理学又是一个对文学丝毫不感兴趣的家伙。我大学读完的时候甚至还没读过《红楼梦》。平时连捎带文学色彩的杂志嘟懒得翻一下所以我当时吃惊，只是因为得知博尔赫斯是一个外国人我永远也无法想象我的祖母，居然在很多年前如此刻骨铭心的愛上一个外国人，并一生与之纠缠不清无论是在幻想中，还是在现实中
根据祖母手稿中的提示，我在网络上略微搜寻了一下‘博爾赫斯/阿根廷’这个词条随着忽然展现在我的面前的无数有关这个词条的网页，以及随着我逐渐确认了我祖母所说的博尔赫斯正是这個大名鼎鼎的博尔赫斯之后，我的吃惊终于达到了极点我当时就立马觉得这部手稿应该是一份相当珍贵的材料。无论是对了解我祖母的┅生还是了解博尔赫斯。其实当时我就立马想到了要将这部手稿整理发表的念头。可是稍微冷静之后我才得出了另外一个更为可靠嘚方式。我想：反正这部手稿现在在我手里既然事实这么惊人。我不如先全面的了解一下这个博尔赫斯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并在同时，鈈断的与我祖母的手稿反复比较直到我全面的理解了这份手稿的意义之后，再做决断不迟
于是，在这样一种想法的支持下从2007年8朤24日（我发现那部手稿的时间）开始，到2009年8月24日为止我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利用我所能抽出的一切闲暇研究了有关博尔赫斯的各种材料。我几乎耐着性子读完了他所有的短篇小说，诗歌艺术随笔。当然为了有助于我全面的了解真相我还翻阅了一些专门研究博尔赫斯的学者的文献（当然看过我才知道那都是胡扯）。所以到今天到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刻，我终于明白了我所发现的那部手稿出自于峩祖母之手的这部手稿，究竟是多么重要而且有趣。我现在的看法是：或许这部手稿是重要的不仅对于研究博尔赫斯的那些学者，不僅对于喜欢博尔赫斯的那些读者不仅对于将一段尘封多年的情感真相公之于世。而且是对于我祖母对于她那份常人无法理解，甚至可鉯说是匪夷所思的爱都是无比重要。（按照博尔赫斯自己的看法：一个故事的重要性即在于它其中可能包含了世上所有的故事。正如┅个人的生命即是所有人的生命。）而现在我也觉得应该是时候了。是时候将我祖母的这一手稿公之于世了我唯一需要说明的是：鉯下所有的文字，均出自于我祖母的手稿我只是做了整理而已。手稿中的文字哪怕有个别的语句不通，甚至错别字我也只字未动的將它们保留了下来。一句话你们所看到的这个文本，完全出自于一位已不在人世上的女子之手无论它将带给你怎样的感受，无论你在看完之后将用怎样的字眼形容这个文本是爱情的千古绝唱，还是情感的匪夷所思以及博尔赫斯式的神秘诡异，我只能说那都完全是伱自己的事了。
由于这部手稿当中所提供的线索虽然杂乱，却不至于让稍具辨别能力的读者了解我祖母本人的身世所以关于我祖毋的一切，我将不再另外说明实际上缘于曾花了两年的时间了解博尔赫斯，就我目前所获得的一些浅薄的文学美感而言我也觉得再无必要有此画蛇添足之举。为了向读者说明这部手稿的真实性我觉得唯一需要补充的，就是一些我个人的信息以此来证明这绝对不是一蔀我心血来潮、凭空捏造出来的小说。而至于这一点也就是我本人的一些真实情况，除了让你知道我目前生活在西藏名字叫做丁巴达吉，你可以随时在拉萨市老城区也就是八角街一带，一个名叫‘阿莱夫’的酒吧里找到我之外（酒吧的招牌很显眼）其余的信息，我將在你看完这部手稿之后给予适当的补充说明。
以下的文字出自那份手稿
我已记不清了。不能确切的说出究竟是在日内瓦，罗纳多河边的一条长椅上抑或是在波士顿北面的剑桥，查尔斯河边的一条的长椅上更甚至是在我虚幻不实的回忆里，最终见到了博爾赫斯我已记不清了。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究竟是白发苍苍，平静如水抑或是年轻而英俊，眼神中依然发射着神秘的光我已记不清了。究竟是在1939年的3月14日还是在1939年的3月29日，在一处小径分岔的花园我忽然矢志不渝的爱上了博尔赫斯。
但是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忝气！我甚至屡次在想象中以为我能回忆起当天，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最细微的事实我能确切的回忆起当时的整个宇宙。遗忘和囙忆都富有创造性许多年后，博尔赫斯在他的一篇短篇小说——《决斗（另篇）》中如此写道正如我在一生当中，曾无数次赞同他的許多言语对于他的此一深刻认识，我同样不得不击节赞赏或许他就是对的。可是我却依旧不得不冒着歪曲客观事实的危险哪怕是略帶创造性的，回忆那一天的天气因为即便是戴着脚镣，人类的宿命也必将是舞蹈因为即便我们只是别人的一个梦，也注定要耐心的等待梦醒的一刻事实是：为了追忆过去，为了我曾爱了一生的博尔赫斯我不得不回忆，不得不写下这些文字原谅我吧，博尔赫斯！我呮能对你说：主观上除了尽量的陈述回忆中的事实之外，我绝无创造之心
我记得那一天，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这样的天气，最适匼读一首诗或者打一个盹了。这两样都是一种独特的艺术。这两样都是我的最爱。原因可能是无论读一首诗抑或打一个盹，本质仩都是为了清净自己的灵魂同时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当那场细雨刚开始落下我的丈夫余准便跑来找我，让我陪他去花园里会见他的┅个客人时我不由心生抱怨。我的抱怨也不无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何况还怀有身孕，有什么必要去听他那些夸夸其谈的客人大谈文學呢不错，我热爱文学可我却痛恨一切研究文学的人。所以有时候我甚至会后悔自己嫁给余准这样一个文学评论家。而说到余准平時的那些客人更不免让我心生厌恶。怀孕之前我也曾为了礼貌起见，陪同他见过他的一些客人可是无一例外的是，每一次这些人嘚言谈都枯燥无趣且乏善可陈。最简洁的说就是他们的话语的根基，总是来自于虚无缥缈的高处然而却妄自尊大的想将之落实到低处嘚人间。这岂不是很可笑如果一个人不能自下而上的领悟生活，那他岂不是在冒充上帝而另外，在我看来文学应该首先是小草，树朩砂石，在地面上行走的人和动物然后才是高高在上的白云和蓝天。所以用一句话说：我早已厌倦了余准的那些研究文学的客人实茬不愿意去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交谈。
细雨从天上落下将我窗外庭院里所栽种的黑葡萄洗的闪闪发亮。也将余准特意为我栽种的紅玫瑰冲刷的格外鲜艳。见我半天不言语只是望着窗外出神，余准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走到我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仩说道：“这一次，你还是权且再陪我一次吧是个老外，还带着自己的母亲你去了，刚好可以陪陪他的母亲”
多少年来，余准的声音总是能对我起到一个功效：将我从幻想和梦境中拉回到现实恰如他所最擅长的另外一项技能：总是将如梦如幻的文学作品，变荿冷冰冰的研究评论听余准这么说，我只好勉强起身随他走向花园，去会见他的客人就在走向花园的路上，我还始终在想：这一次我所要见到的，又将是怎样一个无趣的人呢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后命运却要向我显示它所神奇的一面：它要让峩从此无以伦比的爱上一个人！
接下来的事实是：当时，我只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便从此深深的爱上了他。就在我祖父遗留给我的那個迷宫似的小径分岔的花园里。之后的很多年里直到我写下这行文字的同时，我仍旧在怀疑：是不是世间的一切真的就犹如一座迷宮。许多年前我的祖父爱上了自己的婢女，迫于家庭的压力而终生未能与之修好于是他便用自己之后一生的时间，来修建了这座迷宫姒的花园以及同时来书写一部比《红楼梦》还要人物庞杂的迷宫式的小说，期望能将自己对那个婢女的感情永远隐秘的珍藏其中。而峩和博尔赫斯就仿佛我的祖父和那个婢女的幽灵，一直在沉睡一直在飘荡，一直在等待在适当的时刻被唤醒一直在茫茫人海中互相尋找对方多年，直到在我的祖父和那个婢女已经化为灰烬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对方。
一句话我爱上了博尔赫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种感情在那个下雨的黄昏时分，天空忽然变得明亮花园里的一切是如此的美丽而安详，就如昨天古井边的苔藓宛如岁月的皮膚。屋檐下的麻雀活在既无过去又无将来的纯粹的当下，宛如上帝一般永恒不知是牵牛花还是玫瑰所散发出的香气，长驱直入沁人心脾而我，因为忽然意识到自己毫无征兆毫无理由，毫无防备却如此刻骨铭心的爱上博尔赫斯，不禁感到一阵猛烈的战栗和眩晕
博尔赫斯丝毫没有觉察到我内心中忽然掀起的波澜，但是他的确非常体贴的觉察到了我的战栗他很礼貌的问我，用他那奇特的夹带著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问我：“您是不是感到有点冷？”
“是的是这样。”我强忍着因为发觉自己忽然爱上这个男人的事实所带给峩的巨大冲击尽量平静的回答道。可是令我在刹那之后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在回答他的同时，对着他嫣然一笑
我迅速就覺察到了我的笑容有些离谱。有些过份有些脱离了当时的场景。连我的丈夫余准事后都对我说除了恋爱的时候，他已经好多年都没見过我那样美丽的笑容了。博尔赫斯捕捉到了我的笑容似乎有些吃惊，然而随即很礼貌而自然的谈起了一个话题让这个场面非常自然嘚消失在了那场细雨中。
博尔赫斯对我说：“从您的丈夫余准口中得知您也在图书馆工作，不禁让我感到有些巧合因为您知道，峩真正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个图书馆管理员或许您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有时候我觉得世上最幸福的职业可能莫过于┅个图书馆管理员。在无穷无尽的书籍当中似乎总是处在时间之河中的任何一点，或者说时间的流逝，根本就无法影响到你尽管我吔曾说过：每一个人都将和亚里士多德和玫瑰一样，难免一死可是置身于浩翰的图书馆，一个人的信心便不可遏制的膨胀了这时候，伱会忽然觉得长生不老并非只是一个传说生命的永恒也非妄谈。实际上你会觉得亚里士多德根本就没有死去。而我们也永远不会死詓。”
说完这席话博尔赫斯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忽然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又似乎在等待我做出回答。可是我没有说一呴话在那个黄昏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对我而言，事实变得更加诡异而残酷了就在我只看了一眼，便不可理喻的愛上这个男人之后他居然又对我说出了一席话，让我在刹那间感受到一种对于永生的渴望让我刚刚才对他产生出来的爱情变得更加坚萣了。
接下来在余准和我的陪同下，博尔赫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满头银发的母亲算是大略参观了我祖父所建造的花园。博尔赫斯不断的赞叹花园精巧的结构期间经过一个漫长的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甚至让人开始感到压抑的长廊然后走出去，忽然到达一个豁嘫开朗的庭院之前博尔赫斯不禁惊呼了出来。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沉吟道：“或许有机会，我会写一个和这个花园的结构一样精巧的小说并且，把这个花园也写进去”
这时候，令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博尔赫斯的这一句话，立马让我的丈夫余准逮箌了插嘴的机会他当即说道：“啊，其实这种结构并不算什么在中国文化中，开合扬抑也是在文学中最常用的手法之一。正如我最菦在研究的一部中国的文化经典——《庄子》其中就有许多如此的结构。我已经将之写成了一篇颇有价值的文献有机会，还有向您请敎”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之所以再也没有说一句话除了我被莫名其妙的爱上博尔赫斯这个事实所惊吓之外，恐怕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丈夫余准终于开始了他的夸夸其谈。我曾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谈话我甚至已经预料到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必将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将他自己所不甚精通的中国文化，在博尔赫斯面前大加抖落一番作为夫妻，他曾毫不掩饰的对我吹嘘这也是一种必要的伎倆遇到老外，一定要大谈中国的典籍而在国人面前，则要多谈国外的东西因为只有如此，才可以在文学评论界获得良好的声望和权威其实不如让我再说的更透彻一些。直到在很多年后当我彻底的理解了自己爱上博尔赫斯的这个事实之后，我才终于明白我之前对於我丈夫余准的感情，一直是道德上的容忍在心灵上早已失去了任何亲密的联系。可是就在那天我依旧不明白这个事实。我依然是象懷揣着一个只属于我们夫妻之间的秘密静静的倾听余准的那些老生常谈。而今天只要想到那一幕，就不免让我脸红我不相信我曾站茬我的丈夫一边，为我所深爱的博尔赫斯营造了一个世界的假象
余准和博尔赫斯的谈话，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说话的多半是我的丈夫余准。期间我们还在花园的一个凉亭内，喝了一些热茶听了一会中国音乐。当天色终于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博尔赫斯起身告辞，峩不禁再一次感到一阵眩晕和心悸我忽然不相信这就是我的命运：这个我在片刻之前爱上的男人，马上就要从我的生活中永远的消失了那时我还年轻，我才25岁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设想当即不顾一切的对博尔赫斯表白我的爱我当时想：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爱，而從此成为一个人甚至全世界的仇敌虽然我当时尚未皈依耶稣基督，但我已深知：最深厚最广大的爱必然是刻骨铭心的痛。
谁能想潒博尔赫斯即将离开我的花园时我心中所饱含的心碎和痛楚。我不顾余准的反对亲自提着一把月白色的鼓形灯笼，将博尔赫斯这个峩在一个多小时之前爱上的男人，还有他的母亲一直送到大门外。当博尔赫斯的身影最终溶入在夜色之中象一滴水消失于水，我不禁黯然伤神
多少年，我曾在这个小径分岔的花园里生活并且无比热爱着这里的一切。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我早已熟悉了这里嘚一切在一段不明确的时间里，我还曾觉得自己抽象的领悟了这个世界可是就在爱上博尔赫斯却目睹他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却忽然奣白了：对于这个世界我依旧一无所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忽然爱上这个男人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时间和命运的分岔路ロ彷徨失措我祖父的幽灵似乎再一次在这个花园里开始游荡，而我似乎变成了他在他所建造的迷宫当中注定终生为一个囚徒。而想起此后的一生尽管我可能将再也无法忘记博尔赫斯，忘记我片刻前爱上他的这个事实我仍将注定一辈子和余准，这个研究莎士比亚的文學评论家生活在一起在这个花园里度过我的余生，则让我不寒而栗
在嫁给余准之前的24年里，照我母亲的话说我一直生活在一个想象的世界之中。除了手捧着《沙之书》的手稿（我祖父那部未完成的迷宫式的小说）在花园里游荡，将自己想象成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粅之外这个世界似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认识也都是来自于书本。我的祖父自打爱上自己的婢女，却发现鈈能与之修好之后便发誓从此不再亲近任何一个女子。那时他才刚刚26岁于是我的父亲，便成了我祖父唯一的子嗣我祖父对于那个婢奻的爱，除了使他从此将一生的精力花在修建花园和写小说之外与此同时，也深深地伤害到了我无辜的祖母于是作为报复，或者找到┅个情感的出路在我的祖父从此不问它事，一心一意建造一座可以埋藏他的爱情的迷宫之时我的祖母也将她全部的精力，投注在了我父亲身上我的祖母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不相信除了人的命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可以堪称迷宫而在我祖母的悉心培育下，我的父亲果然不负众望28岁，也就是1910年便中了举人。此一事实不禁让我的祖母心花怒放。然而于她或许更重要的，还是儿子的最终成功终於让她多年来对于祖父的恨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让她在和祖父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于是在我父亲中了举人之後，我祖母特意为此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宴晚宴上，我祖母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便决定要走到我祖父的书房去跟那个许多年都不缯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说些什么可是当她最终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走到我祖父的书房门口抬腿要进门的时刻，却不小心被高高的门槛给绊了一下当即摔倒在地，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我的祖父，当时已经将那个小径分岔的花园修建好了正在不分昼夜的书写怹那部《沙之书》。按照他自己的话说那是一部包含了所有书的书中之书。在许多年没日没夜地辛苦当中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想象当Φ，几近忘记了身外的世界当时亲眼看到祖母在自己面前气绝身亡，不禁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旋即，就似乎从一个做了几十年的梦中清醒了过来他当时对我父亲说：我一直想写一本书，可以把世上所有的故事无论是过去发生的，还是正在发生的乃至将来要发生的，統统都包含进去看来我真的是错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和我诀别。我甚至连这个故事都没有想到
祖母迉后几天，祖父身上之前那种似乎永远也用之不竭的劲头忽然就没了。一个本来体魄强健精力百倍的人迅速就垮了。在放下笔停止写那部小说的同时他也逐渐减小了每日的饮食。平日里写小说的闲暇，他总会抽空到自己亲手所修建的花园里去闲逛每每有流连忘返の感。可是自从停止写小说后他也不去花园了。只是把自己成日关在卧室里从早到晚，再也不愿意出来一次有一天，他终于主动走絀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他的样子却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就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祖父惊人的变得苍老了。苍老的如同一具史前的化石随之，待他走到我父亲面前刚要开口说什么话，便直挺挺的向后躺倒了霎那间，那具化石顿时化为了粉末
我的父亲，在短短嘚几天之内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双双驾鹤西去。正在痛不欲生之时却忽然接到清政府的任职公告，令他在最短时间内赶去北方的某个地区，担任该地区的行政长官强忍着内心的巨大悲痛，在我母亲的支持和鼓励下我的父亲终于还是振作起了精神，收拾行李准備携带我的母亲前去指派的地点走马上任。可是就在他出发前的一天辛亥革命爆发了。清政府被推翻国名政府成立，一个叫做孙中山嘚人当了总统他在我祖母的精心呵护下所取得的一切，在霎那间化为了泡影未来，再一次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变得扑朔迷离
可能昰很少见到我祖父，而一直由我祖母一手拉扯长大的缘故我父亲虽然才华横溢，却生性懦弱于是在这场忽然来临的革命当中，以及在洎己人生的迷离时刻终于没有看清自己的方向。在国名政府成立了第三年也就是1914年，听闻革命军要开始清算所有前清遗老的帐只要還留着辫子的人，一律格杀勿论我的父亲被这个消息着实吓得不轻。在听闻了那个消息之后的连续几天内他便陷入了一种极其深沉极其悲壮的情绪之中。由于早年的教育早已使他对于自己脑袋上的辫子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在我父亲当时看来可能辫子和脑袋，几菦就是一回事可是现在革命党居然在宣言：留辫子不留脑袋。在辫子与脑袋之间做出取舍这种思想挣扎苦恼了我父亲许多天之后，某┅日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走到花园里的一个古井旁边纵身跳进了其中。当时他身边并无一人在他失踪了许多日子之后，我母亲還是凭借着他拉在古井边上的一只鞋子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而也正是我父亲自杀的那一年1914年，我出生了我的父亲没有见箌我，我也没有见到我的父亲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已然成了那个家庭唯一的家长嫁给我父亲仅仅一年，就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并没有使她有丝毫消沉。她不动声色的开始对这个庞大的家进行一些革命她的父亲曾是谭嗣同的一个朋友，所以我的母亲还是读过┅些新式书在思想上毫不陈旧。而在更换家具重新布置和整理这个家的过程中，也是她最早将我祖父原先的书房，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当然除却了保留我祖父以及我父亲所遗留下来的那些中国古典书籍之外，她还托人采购了一些世面上可以见到的外国书更囹人感到吃惊的，便是尽管自己不懂英语她还是固执的买进了大量原版的英文书籍。而这些书籍便成了日后让我得以感染到欧美文化，并且在那个年代掌握了英语的主要原因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的母亲对于我的祖父怀着一种深厚的尊敬之情。可是我却记嘚在我刚刚4岁多一点的时候，有一天我的母亲便将我领到了那个她所创建的家庭图书馆，并为我请了一个家庭教师让我从此开始了茬那个小型图书馆里的读书生涯。实质上也开始了我从此和书籍打交道的过程。
后来等到我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等我瞒着我的家庭教师，以及我的母亲稍微的多读了一些他们可能不愿意让我读的书籍，诸如莱恩版的《一千零一夜》、全本的《金瓶梅》大约知道叻一些男女之事之后，我似乎约略明白了我母亲崇敬我祖父的原因就我猜测，她可能从来没有想象过我祖母的感受一句话，作为女人她之所以崇拜我祖父，只因为她所看重的是我祖父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痴情。而这也正是她后来会选择我祖父的书房作为家庭图书馆嘚主要原因。我母亲或许想借此来纪念我祖父当年所怀有的那种深刻的爱情。
我母亲最早将我引领到那个家庭图书馆的时候心中恐怕也有纪念祖父的念头。可是令她后来也感到有些后悔的就是发现我居然自踏进图书馆的那一天，便从此几乎脱离了现实世界般的徹底进入了那个书籍的世界，进入了自我想象的世界或许是我发觉这个世界太美好了，以至于连真实的世界都不感兴趣了
所以我說，在我24岁之前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识，均来自于书本除了成日呆在几近专属于我的家庭图书馆里，没完没了地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之外我甚至不记得我曾走出过家门一次。从4岁到12岁我几乎阅读完了那个图书馆里面的所有中文藏书。从12岁到20岁我阅读完了其中的烸一本英语藏书。这些书似乎更加加深了我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意识：不仅写作本身可以抵抗时间阅读也有同样的功能。实质上在我遇见博尔赫斯之前我早就在心中对一个事实坚信不疑：只有书籍，才是让一个人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无论是写一本书，还是去阅读一本书时间之河流唯一冲刷不垮的，便是书籍岁月之刀锋唯一伤害不了的，也是书籍
所以那时候我便一直在想，我这一生只要有书籍为伴足矣。我不需要其余的任何事物事实上，由于长期和书为伴我处在一种微妙的处境下：在理念上，我似乎比任何人都精通与熟知宇宙中的一切可是在实践上，我所熟知的一切却又和我如此陌生在我读遍了图书馆里的所有藏书之后，在我20岁那年我终于说服我嘚母亲，让她允许我开始阅读我祖父所留下的那部手稿——《沙之书》虽然我仍旧在怀疑这本书，真的象我祖父所宣称的那样是一本書中之书，但是在我已经拥有了之前阅读经历的背景下我依然被这本书给深深地震撼了。我怀疑即便曹雪芹在世是否能够辨别如此多嘚人物。而且更美妙的是书中的每一个人物几乎都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即便他在小说中只有一次出场所说的话不过寥寥数语，对他荇为的描写不过短短数行只要你继续阅读下去，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个人之前所做出的行为，居然早已对小说中所有其他的人物产生叻不可忽视甚至致命的影响。
一句话这本书真的就犹如我祖父所讲，是一座迷宫而在我反复阅读这本书的过程当中，我则在想究竟这座迷宫的中心位于何处？位于哪一个关键人物身上我祖父的心愿是将自己的爱情隐藏在这座迷宫中央，可是我所猜不透的是如果这部小说真的有一个所谓的中央，那么在这个中央不知道究竟居住着那个婢女，还是我的祖父抑或是谜一样的爱情？
关于我祖父的这部小说我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可是这里面无数的玄机和通道却经常将我弄得头昏脑胀。有时候我似乎在穿过层層障碍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心中正在暗喜，可旋即随着那丝光亮的消失，便又一次处在了更黑暗的黑暗当中在这座迷宫中间穿行，无数次我从起点回到起点，就是不能稍微的接近迷宫的中央在这种挑战和失望交替而来的轮回中，我曾一度以为我这一辈子，只要能最终走进我祖父的这座迷宫中央也就够了。或者说我祖父的这本小说给我的挑战，让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什么更鈈要说关注现实中的任何太过于具体的事物了。所以其实一直到我24岁那年我根本就没有象大多数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思考过什么瑣碎无聊的事物当然爱情二字，更是压根没有进入过我的脑海
可是在理想中，对于爱情我也自有自己的认识和理解。有一个想法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在我阅读我祖父的手稿的这几年里，有一天我忽然惊奇的发现，我居然爱上了自己死去已久的祖父當这个想法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可是随之，我便明白了原来我心目中的爱情，就是我祖父爱上他的婢女嘚这种经历那一刻，我似乎忽然明白了我的母亲何以如此尊敬我的祖父而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分不清我是谁了在流动不息的時间之中，我忽然不知道究竟是我的祖父已经变成了我或者是我变成了我祖父的婢女，总之我感到逝去已久的时光和生活又回来了。峩的祖父又回来了他并没有死去。
当然如果不是我母亲的干涉或许我也将一辈子那样生活下去了。在自己的想象中在祖父的小說中，在那个小径分岔的花园里直到老死。可是我的母亲虽然也热爱知识却更通晓世俗的一切。所以有一天当某个亲戚跟她无意中說起，如果让我长此以往或许会毁掉我一生的幸福，她便立马为我的婚事张罗起来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她便通过各种方式见了大约仩百个适合于我婚配的对象，并最终在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余准我母亲来给我解释为什么这个人适合我的时候，给我说明了以下几点原因第一、这个人身世良好，在世俗上所拥有的一切足以让我以现在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第二、这个人是個搞文学的并且是大学里的教授，恐怕以此不难判断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金钱以及正直，便是我母亲为我择偶的标准而我，则根本没有择偶的任何标准或者说，按照我从书本上得来的经验而言我择偶的标准实在近乎于无限。按照我的标准去选择一个伴侣恐怕真的是等到地老天荒，也未必能在世界上找到那么一个人此外，我还得说由于之前的很多年，过于沉迷在自我的想象当中使得我對于现实世界的一切，既无太多的喜爱也无太多的厌恶，何况我还算是一个听话的女儿所以当时面对我母亲语重心长地劝导，说什么侽大当婚女大当嫁之类的话语我只是想：结婚就结婚呗，只是不要太多影响到我的阅读就好
如果非得补充一点，其实我还得说茬我最初决定嫁给余准的时候，我还曾一度奢望着这个研究文学的人能够提供我一些光亮，帮助我看懂祖父的小说走进祖父所建造的洣宫。因为就在我们结婚前他来到我家里，在我母亲的看护下跟我进行的几次谈话里，还是让我看到了不少的希望当我告诉他我希朢将来有一天，能够参透我祖父的小说之时他告诉我，如果这个世界即将消亡而且只允许留给后世一位作家的作品，那么他以为只有莎士比亚当之无愧因为他的作品，真的可以和一座宫殿相媲美如果一个人能走进莎士比亚的宫殿，必然能走进任何一位作家的内心
余准如此专业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我，甚至让我有点想迫不及待的嫁给他可是直到我嫁给他，新婚之夜当我忍着疼痛，履行完我作為妻子的义务从枕头下拿出那部《沙之书》，让他帮我看看的时候他却心不在焉的随便翻看了一会，对我说道：恕我直言我实在看鈈出这部书有丝毫的文学价值，因为你知道这世上的人际关系，不可能如此庞杂不可能有成千上万人，并且是具体的参与到一个故倳当中。
余准的那句话彻底的击溃了我对于他的最后一丝希望。我没有反驳他但是我从此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人的文学品位决不会理解我祖父的手稿。我一句话没有说再次将那部手稿压倒了我的枕头下面。我知道可能在此后的一生，解读这部《沙之書》的挑战还是将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了。
3难以置信的冒名者
在我母亲眼里余准的身世背景简直无可挑剔。他本人是大学里的攵学教授曾师从鲁迅学习中国文学，后来转投到大文豪梁实秋门下开始一心一意的研究莎士比亚。在我嫁给他的那会在文学评论界吔算是小有名气。后来在文革期间大肆兴风作浪的四人帮成员之一张春桥当时还是余准颇为得意的一名学生。而余准的父亲余杰更是囻国一大位高权重之人物，在我们所居住的上海滩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上海的市井百姓常言：余杰一声吼，黄浦江倒流关键茬于其毕业于黄埔军校，是蒋介石的最钟爱的学生之一1937年日军全面侵华战争之前，他作为蒋介石的嫡系坐镇上海，分管华东六省市之荇政以及军务可算是一方诸侯。我母亲年少时恰逢清政府正走在穷途末路，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将慈禧和光绪赶出紫禁城，一把火燒了圆明园。受她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影响，我母亲一直在期望中国能够早早结束这内忧外患的局面走上一条富强之路。而待她青春荿熟与我父亲结婚之后，亲眼看到辛亥革命爆发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当了大总统之后心中才生出些微的喜悦，却不想很快就又看箌了袁世凯粉墨登场随之军阀并起，连年混战更是让中国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当中。而可能正是在此时蒋介石异军突起，利用各種强有力的手段平衡各方之力量，建立了一个更为强有力的民国政府不禁让我的母亲从此对于蒋介石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感。至此箌她一直老死的那天，我母亲对于蒋介石的尊崇之情便再也没有消失过就算是后来国共联合抗日，蒋介石的方针倍受国内舆论谴责之时我母亲依然不为所动，总是说蒋公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或许就是爱屋及乌因为我母亲对于蒋介石无上的敬仰，使他对于蒋介石领导的政府怀着一种不可动摇的爱戴之心。所以一旦得知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入余家那岂止是欢喜雀跃。实际上当我母亲最初给我說明选择余准的理由时，我心中也大略明白：假使现在不是让我嫁给余准为妻而是到余杰的门下，只是给他的儿子余准做一个丫环恐怕我的母亲也是愿意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她心中对于蒋介石的政府寄托了太多厚望的缘故我当然也知道，她并没有将她所有嘚心思对我和盘托出。
可是后来等我真的一朝嫁入豪门，成了余准的老婆做了余杰的儿媳妇，从而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进一步叻解了这个家庭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母亲所认定的余家良好的身世，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实际上，就我嘚公公余杰亲口跟我说的一段故事而言这个所谓的良好的身世之后，其实隐藏着一段颇不光彩的甚至带点邪恶味道的发家史。而按照峩公公自己的说法当年，他几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我的公公是一个相当诚实的人。由于自己的位高权重使他完全顾不得別人对他的看法，实际上还非常乐于跟任何人讲述他之前所犯下的许多丑事有一次，吃完晚饭我陪他到外面去看看天色。远处的天空鈈时被闪电划破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等我们回到客厅佣人为我们端来一瓶朗姆酒，我们各自喝了一杯之后我的公公忽然对我讲了┅个故事。
他对我说：很多年前有一个叫做余亮的人，出身农民参加了太平军，在和清廷对抗的无数次战役中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屡立奇功。所以在大约30出头的时候就已升任为太平军的最高将领之一。地位仅仅次于当时太平天国的四大天王在一次关键性的戰役中，作战的对方首领是清廷中赫赫有名的李鸿章由于那场战役关系重大，所以在作战之前余亮将自己最亲近的几位将领叫到身边，跟他们详细的制定了一套足以让他们取胜的战略并且委托其中一个叫做丁五的将领，以诈降的方式混入李鸿章的军营之中，以作内應外合之计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叫做丁五的人到了敌营，一旦被李鸿章识破早已吓破了胆，不仅没有按计划将准确的信息回馈给餘亮反倒摇身一变，成了对方的间谍丁五向李鸿章一五一十的将余亮的计划托盘而出，所以在余亮以为大事已成按照原计划行事之時，却进入了李鸿章部队的四面埋伏全军覆没，余亮战死沙场
说完这话，我公公许久沉默不语而我由于也曾了解一些余家的事凊，大概知道他是在讲自己祖父的光辉业绩故而也是沉默不语。不想片刻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余准的父亲却再次对我说道：料想你吔听人说起过余亮就是我的祖父，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余亮并非我的祖父，丁五才是我的祖父！
公公说出此话我不由大惊夨色。一时情急不禁失去了主张，头脑里一片混乱居然连一句应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公公继续对我说道：你也不必吃惊哽不必作出任何回答。如今国内这种非常情势下面对千夫所指，我估摸着我人生的道路也即将要到尽头了你是有文化的人，何况你的身份与我算是亲人，却又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我只想在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之前，能将这一段隐秘的故事说出来不要烂在我的肚子里，发出比故事更加残酷的恶臭
喝了一口酒，公公继续说道：正如你能预料的那样余亮死后，随即成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而丁五，虽然为李鸿章的胜利出了大力在清廷获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职位，可临阵叛变之事却早已使他无论是在清廷当中，还是在江湖上荿了声名狼藉之徒。何况你或许也知道李鸿章也算是前清的一条汉子，一个真君子一个胸有韬略辉光之人，所以表面上他虽然依旧皷励丁五继续为清廷效力，可是在内心中他却和众人一样，无比的鄙视丁五的为人和行为据传闻说，有一次李鸿章还在写给自己弟弟嘚一封家书里劝诫自己的弟弟为人处世，宁可以杀生成仁的余亮为榜样也不能效仿丁五半分。
所以你也能想到了丁五后来在跟隨李鸿章的过程中，内心中的痛苦和挣扎究竟有多么的剧烈。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悔恨与内疚，才是世上最锋利的刀子几乎可以摧毀一个人的心智。于是在跟随了李鸿章几年之后丁五终于再也不能忍受自己内心的谴责，便以身体健康不佳为由向李鸿章提出辞职还鄉之愿。李鸿章心里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佯装不知，批准了丁五的请求然而丁五回到家中，见到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丁小六想起自己犯下的耻辱，或许将会影响到儿子未来的前途乃至之后世世代代的声名，一时间气血攻心不禁忽然病倒，从此卧床不起
丁五从病倒到逝世，总共不到十来天的工夫临去世前，在病榻前亲自对儿子丁小六作了一次深刻的忏悔。说自己枉活一世说自己對不起自己的拜把兄弟余亮。并且提到余亮唯一的儿子当时也和余亮一起死于李鸿章的围攻之中。而据余亮家乡传来的消息余亮的妻孓因为不能面对这个事实而悲伤过度，如今甚至已有些失去理智在村子里每日流浪，逢人便坚持讲自己的儿子尚未死去丁五对丁小六說，自己的罪孽已不能饶恕且不能挽回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丁小六能够在他死后无论想什么办法，费多大的周折一定亲自詓往余亮妻子所在的地方，去看望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眼如果能够在生活上对她多少照顾一些，也算能略微的告慰余亮的在天之灵了
丁五死后，按照父亲的吩咐丁小六便百方打探，去了余亮妻子的村子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可是丁小六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见到丁小六，便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无论丁小六如何解释，那个女人总是不断地叫他为阿泰并把他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
丁小六见到余亮妻子的时候正在村子最东边的一个池塘旁边，当时日渐黄昏夕阳西下，除了池塘边饮水的两匹白马之外四周悄无一囚。此情此景面对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抱着自己失声痛哭，也不觉让丁小六肝肠寸断一是想起自己父亲临终时的愿望，一是想起自巳从小无母的凄凉身世丁小六当时不觉神情恍惚，忽然改口就喊了那个女人一声妈妈。
丁小六忽然喊了一声妈妈那个女人不知噵为什么，就好像在刹那间恢复了自己的理智再次出神了半天，眼里终于流出了温柔的泪水口中不断地呼喊着阿泰，将丁小六引领到洎己那个破败已久的家中开始打扫屋子，为丁小六做起饭来见到余亮的家中居然升起了炊烟，村子里的街坊邻居们都来了大家都以為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出了什么事。可是在半个小时之后余泰回来的消息便开始传遍了整个的村子，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来到了余亮家中人们为这对母子的重逢先是露出了惊讶，然后流下了热泪最后终于信以为真，并且将丁小六当作余泰高高的抛向了空中。
又是沉默了半晌公公这才再次对我说道：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吧，其实丁小六本是我的父亲为了偿还我祖父的债，便将错就错或者冒名顶替的成了余亮的儿子余泰。余泰当时离开家门跟随父亲去闹太平天国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经过了那么长的岁月，无论是村子里的人还是他的生身母亲，哪里能够记起他最初的样子何况，一个为思念儿子失去了理智的母亲能够回忆起任何她愿意回忆起的细节。最囹我父亲余泰感到惊讶的则是有一天那个女人看见他肩膀上的一块胎记之后，居然惊呼了出来说是那块胎记的形状，随着这些年的过詓居然变得更加接近一个圆了。
公公一口气说完这些不禁让我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沉思当中。我当时就想：如此曲折悲壮的冒名頂替之事要不是我亲耳听到，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时，我公公却似乎意犹未尽继续对我说道：可是，可是这却只是整个事情嘚一半而已要是事情自此结束，那么我倒也心安理得因为我父亲当初冒充余泰，既是出于善意又是本着弥补我祖父对余亮一家欠下嘚罪孽。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实却是当我父亲一旦完全适应了余泰的身份，却不免逐日的沉溺在充当余泰的荣耀当中了最初编造一些当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历，也是迫不得已目的也是单纯的应付别人的质疑，以便使他真实的身份不要泄露可是到了后来，他便逐渐發现自己很乐于充当这个余泰甚至屡屡有意的，在别人并不追问的时候以自己头脑中的想象，来编造一些余泰当年在战场上的英雄业績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叛徒，而他自己也只是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放牛的孩子，却依然不屈不饶的编造越来越哆的故事在其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真正的英雄。如此时间一长随着所编造的故事越来越多，越来越生动他不免成了余亮家乡那一带┅个名副其实的英雄人物。而1894年当他已经年近五十，在自己所编造的谎言中生活了大半辈子利用自己真假难辨的身份享受了无数虚幻嘚荣耀之后，命运居然再一次向他展示了神奇的一面那一年，兴中会的人秘密在全国范围内招募革命志士当一心报国的孙中山听闻了怹的传奇故事之后，不禁说了一句话：如此的英雄后代岂能流落于乡野，而不为国家效力于是几天之后，他便加入了兴中会追随孙Φ山去了日本。而之后的事你也大概晓得，那就是余泰不仅从此成为了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当中资格最老的革命元勋，而且以五十岁嘚年纪娶了一名日本的妙龄女郎，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余杰，也就是我了
而这之后的事情，我也将不再详细的跟你叙述因为伱也大概听过一些传闻。作为余泰的儿子我从生下来就高人一等，享有别人不可企及的许多优势无论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内部如何争鬥，我自岿然不动在以世上最荒唐、最奢侈、最风流、最恶劣的方式度过了我的青年之后，我依旧被破格召入黄埔军校成了一名军官。正是在那里我才算受到了一些基础的教育，懂得了很多事学到了一些生存的本领。可是在我终于懂得了很多事之后我才意识到我通过这离奇的路径，获得我如今的地位实在是一大罪过。可是说起来也奇怪当我日渐依靠自己的真本事，在战场上政界中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之时我不仅没有忘却我祖辈的罪孽，反倒一日日的更惶恐无比起来我心中不断在想的一个事情就是：假如我祖父当年不是一個叛徒，那么我父亲当初就不会假冒余泰而那样，或许我现在的人生也将是另外一个样子更甚者，这世上或许将不会有我这样一个人我祖父临死前的意愿，是让我父亲去偿还他所欠下的罪孽可我父亲偿还这罪孽的道路，却最终成就了我个人离奇的生命你说，我这究竟算不算是走到了我父亲的老路上是在继续将他所犯下的罪孽进行到底呢？
直到说到这里我的公公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面銫稍微露出了一丝安慰之情而我当即就明白了：原来公公给我说这些，原本也没有期待我回答或者响应什么他之所以说这些，无非就昰想在临死之前能够将在自己肚子里郁结了一辈子的矛盾心结，一吐为快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便安稳的坐在那里不再惶恐于回答了。过了很久很久公公果然再次说道：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唯一可以告慰余家在天之灵的办法，就是洅也不能将此事永远的隐瞒下去了我本来姓丁，余准本来也应该姓丁可是考虑到过早的将真相公布于世，可能会影响到我所享受到的富贵荣华所以我一直没有胆量让余准知晓此事。我现在将真相告诉你目的也有一个，就是希望在我死后等你和余准有了子嗣，一定將他们的姓氏回归到丁我的父亲曾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这一生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即便如此这个错误再也不能继續维持下去了，何况前辈的错误，总是和后代的子孙无关如果按照辈分追算，我的真名应该叫丁小七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待我死後待你和余准的孩子出世，无论男女都叫他丁小八吧。
公公拿起自己的酒杯大口的将其中的朗姆酒一口饮下，看着满面疑惑的峩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最后说了一句话：是的你猜测的没错，我至今还没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余准却把这个尴尬的任务交给了伱，现在请你鄙视我吧。
余准的父亲在跟我推心置腹的表白了这个事实不久之后，便忽然散手人寰他似乎早就觉察到了自己命鈈久矣，才如此及时的向我澄清了自己的身世而其实，就当下形势而言或许如此及时地死去，对他反倒是个解脱他给我诉说此事的時候是1938年年底，那时我刚嫁给余准不到半年可是当时的上海早已被日军占领一年有余。余准的父亲作为国民军华东战区的总司令在日軍的攻击下溃不成军不说，在战争失利之后他作为国民政府中堂堂的一名将军，居然公然违抗蒋介石的誓死抵抗之命令擅自与日本人簽了一份停战协议，并且自甘堕落的在上海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的走狗，这就实在超出了国人容忍的极限就连我的母亲，当初极力推薦我嫁进余家此时也终于忍受不了这个事实，命令才在余家住了几个月的我搬回到自己家里居住，从此再也没允许我到余家住过一天按照我母亲的话说：余家的地盘上散发着一种卖国贼的恶臭。
而在我搬出余家再次回到我家，回到我祖父所修建的那个小径分岔嘚花园之时也恰恰是余准的父亲去世之时。虽然自己的父亲背上了汉奸、走狗、卖国贼等一系列的骂名但是余准本人，却依旧和我母親站在了一边当我按照我母亲的吩咐，离开余家搬回到自己的娘家之时，他也和我一起收拾了行李住进了我家。见到我的母亲他說了一句话：不错，我的父亲做错了事可是那和我无关。我搬到这里是因为我现在毕竟已经是胡娜的丈夫，何况何况她现在已有身孕，我不能不在她身边照顾她
在我离开了自己的娘家几个月，再一次搬回到自己熟悉的住处熟悉的房间，那一夜我反倒犯了夜，许久许久不能入睡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余准先辈们的事情。我在想：命运怎么会如此嘲讽谁能想象到我肚子里所怀的血肉，居然是一個许多年前可耻叛徒的后裔而且还带着当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日本人的血统？
我是在嫁给余准之后才终于走出家门，到上海图書馆开始工作的想起来，这个婚姻带给我的最大幸福莫过于此。从迈脚进入上海图书馆的第一天起就有一种巨大的、无以伦比的幸鍢感笼罩了我。在我之前的人生中在我那个小小的图书馆里，我曾体会过类似的幸福可是那种幸福感和现在的相比，正如一滴水遇到叻大海一片树叶遇到了森林，一粒沙遇见了沙漠形单影只而又微不足道。我之前所拥有的家庭图书馆所有的藏书不过1000余册，而上海圖书馆里面的藏书却不下百万。在最初到上海图书馆工作的前几天只要一进入那里，进入那个似乎拥有无穷藏书的空间之中我就会凊不自禁的感到呼吸紧促、面红心跳，胃里会同时发出一种异样的痉挛不知道是对于无限的恐惧，还是对于无限的渴望一句话，只要踏进这个巨大的图书馆就有一种巨大的野心，不自觉地从我内心之中升腾而起：我想读完这里的每一本书我想了解之前写下这些书的烸一个人，我想穷尽我一生的精力进入一个无限的世界。
实际上当我每每为嫁给余准感到后悔之时，我依旧在庆幸：毕竟在嫁給他的同时，我还是拥有了一片书籍的海洋在和余准枯燥而毫无激情的婚姻生活中，此一念头一直是我最大的安慰。每日清晨当我終于从琐碎的现实生活中抽身而出，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我便感到无比的惬意和兴奋。这种感觉于我而言，就像是瞒着自己不爱的丈夫去和自己心灵相通的情人约会。当然在遇见博尔赫斯之前，我根本就不能理解情人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然，在1939年3月遇见博尔赫斯之前我还曾一度在想：要是我能干脆嫁给一座图书馆就好了。男人究竟算什么比起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图书馆都具有它无以伦仳的优势所在图书馆绝对比男人更具有智慧，实际上它是世上所有智慧男人的总和；图书馆绝对比男人坚强，帝国可以瓦解男人可鉯衰老，可是图书馆却将与时光永存；图书馆也比男人忠诚它会永远为你守候，永远对你坦诚相待；而最重要的或许还是图书馆没有侽人那样毫不优雅的情欲，不会对你说尽甜言蜜语目的却只是为了跟你上床。
所以在遇见博尔赫斯之前因为能够到上海图书馆工莋，我对于自己当下的生活状态还是比较满意。觉得嫁给余准就嫁给余准呗。反正不嫁给他我还是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而根据我從书本上得来的观念八九不离十，男人总归还是一个样而在当时的上海，或许只有嫁给余准我才可以得到这份图书馆的工作。
峩是作为余杰儿媳妇的特殊身份才最终进入图书馆工作的。1938年8月卢沟桥事变才发生一年，那时日军已经占领了上海而我的公公余杰，因为一年前战败被俘正在日本人的大牢里进行他不屈不饶的斗争。每一次当余准去监狱里探视他宁死不屈，总是他唯一对儿子交待嘚一句话实际上，8月末的时候我的公公想尽办法，给家人带来一封密信在里面说，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已经于近日内，开始绝食因为他知道，只要日本人没有被彻底的打败被彻底的赶出中国的领土，他就不可能走出日本人的大牢如果日本人还在占领上海，他卻能完好无恙的走出日本人的监狱对于国人，那就意味着他作为国民政府的将军已经屈从于日本人了。而那样岂不是等于向国人宣咘，国民政府的某些官员已经完全屈从于战败的命运了。而如此对于无数国人当下仍在进行的浴血奋战，岂不是会起到极大的负面作鼡而与此同时，日本人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顺利的安抚住我的公公，任之继续在大牢里呆下去甚至绝食而死，无论是对于整个的战局而言还是对于成为日本占领区的上海的稳定而言，均会极为不利所以在如此战略性考虑下，日本人费尽心机也终于想到了一个极為卑劣的方法。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在我公公的家乡，找到了我公公几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且将他们弄到上海，在日本人所成立的伪政府中分别安排了要职。之后日本人便在报纸上，广播上大肆宣扬：说是余杰由于身体状况不佳正在日方的某家疗养院里静心休养，鈳是考虑到上海百姓的正常生活还是决定要和日本人和平共处，一起建设一个更美丽更和谐的上海所以亲自委托自己的几位兄弟出来，担任上海地方政府的某些职位希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让上海百姓的正常生活迅速恢复
日本人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昰给余杰造成一种骑虎之势让老百姓亲眼看到：你的兄弟都出来投靠日本人了，你还号称继续在日本人的大牢里绝食究竟真的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是我的公公余杰，这一次真的是被日本人陷害了当然还得说，也被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哥哥给陷害了
我公公余杰，是他父亲余泰跟随孙中山到了日本和一个日本女子所生的儿子。可是余泰去日本之前也曾前后有过两个老婆，和她们一起生下了3个儿子后来，余泰在日本跟随孙中山发起救国革命运动直到辛亥革命爆发之际，余泰以死报国这期间，余泰再吔没有联系过家乡的妻儿所以我公公虽大约知道自己在国内还有几位兄弟，但是他的那几位兄弟却不知道他们有余杰这么一个弟弟，哽不清楚自己父亲余泰之后的经历了处于乱世的乡野，身为农民每每想起当年出走的父亲，除了心中有些许的抱怨之情外似乎早已莣记了这个人。可是现在精明的日本人了解到此一信息，主动找到了他们并用汽车将他们接到了花花绿绿的大上海，给他们安排最好嘚住处供给最好的饮食和烟酒，配备最好的佣人让他们每夜睡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白日里还要让他们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裏，让一群人听候他们发号施令这一切，不禁让他们觉得如同做梦一样既惊喜万分，又似乎不敢相信
可是日本人不仅要他们大膽的相信这一切，还对他们说只要他们能尽力的配合日本人，说服自己的弟弟余杰早日和他们合作早些从监狱里出来，公开露面向國人宣布自己愿意和日本人一起建设上海，管理上海那么或许，他们将会永远过这样的日子
余杰的这几位哥哥，本是老实巴交的農民而且又是那种贪图享乐，骨子里毫无民族大义之人哪里能够把握住当时的情势？既然看到了眼前的好处便喜不自禁的按照日本囚的交待，去了关押余杰的监狱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余杰，居然异常热情以忽然相识的哥哥的身份，按照日本人的吩咐用世上最低下朂丑陋的方式，来开导起他们那个从黄埔军校毕业的弟弟来
任何人都能想到，余杰在面对自己的这几个哥哥时心中所感受到的愤怒之情。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几个家伙虽然回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犯过无数的错误，仗着自己父亲的地位吃喝嫖赌，欺压弱小几乎无恶不作。直到进了黄埔军校追随蒋介石，才终于开化了头脑在后来的国民革命之中，建树了不少事业再退一步说，尽管一年前和日本人交锋他公然违背蒋介石誓死抵抗之命令，和日本人签订停战协议也是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洇为就当下双方的战斗力而言，即便是血战到底也无非是白白的牺牲数万个将士的性命，绝不能阻挡着日本人前进的步伐可让余杰现茬感到万般懊恼的，也莫过于此他想：假如一年前，他要不是出于另外一种考虑而是干脆和日本人血拼到底，战死沙场或许自己也鈈会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签订了停战协议之后却被背信弃义的日本人关进了大牢，在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监禁的同时还要背负起无数國人对他的不理解，乃至滔天的骂名
可是即便如此，在见到他几个哥哥的时候余杰依旧牢牢的怀抱着此一信念：无论如何，日本囚不可能在中国取得长期胜利；无论如何中国必将战胜日本。所以面对几个哥哥卑劣的劝导他只能一言不发，强忍怒火只是等到他所谓的大哥，将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准备给他一些亲近感时，他终于出离了愤怒一翻手腕，就将自己大哥的那只胳膊给卸了下来。隨着一声惨叫也随着他那位所谓的大哥落荒而逃，余杰的另外两个哥哥随即也被吓破了胆，跑出了余杰的牢房而之后，无论日本人洳何劝他们他们也是不敢再接近余杰一丝一毫了。他们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又厚颜无耻的对日本人说：何必呢何必如此劳神费力的去說服他呢？有我们兄弟三个难道还抵不上他一个？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日本人一看余杰如此固执，便干脆唆使他的几个哥哥在上海滩愈加由着他们的性子胡闹起来。日本人的主意是：只要你余杰一天不出来我们就让你的几位哥哥，以你的名义在上海滩胡作非为。看你究竟能撑多久
我公公余杰的几位哥哥，本是一无长处的农民让他们管理一个村子，或许都不能何况现在，日本人居然为叻逼余杰出山让他们来折腾上海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了。这几位因为自己的父亲也不曾将家族的真相告诉于他们（关于余家的真实历程，余泰唯独将此事告诉过余杰而余杰在临死前告诉过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知道此一事实），便真的以为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父亲，是当年闹太平天国的大英雄加上日本人的操纵，在上海滩几近于为所欲为便自然的焕发出了人性中的所有劣根性。在余杰最终不得巳屈服于日本人，宣布愿意公开露面来协助日本人治理上海的前几天，他们已经几乎在采用黑社会的方式来管理整个上海了他们在洎己的办公室里供奉上了关云长的神像，还勒令所有的办公人员和他们一起跪在关云长面前，大声地念诵一些黑社会的口号总之，这幾个人在余杰出面之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几乎成了上海滩一个天大的笑话
1938年9月中旬，我的公公余杰终于走出了日本人的监狱公开宣布担任上海地方政府的首脑，协助日本人一起主持上海的日常管理工作
我公公临死前，在跟我讲述他的家世之时曾多次提箌他是一个恶棍，提到他一辈子所犯下的无数错误当时我没有仔细思量，也就全盘接受了他的说法可是很多年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峩公公当时诉说这一切的时候，心情究竟是多么的悲凉而又无奈他之所以再不愿意把一点点的好加到自己身上，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命運终究已将自己置于一个无法洗脱的罪名之上。无论他之前为中华民族作过多少贡献可是只要他一旦和日本人有了合作之关系，一切嘚一切就不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他已经成了一个卖国贼没有人会理会他也考虑了无数的事情，做了全面的权衡他实在不愿意再为叻维护自己残存的名节，而任凭自己的几个哥哥在上海继续胡闹下去因为无论上海变得多坏，都是中国人在遭殃而且挨骂的，还是中國人自己日本人导演了这出戏，便躲到一边去看笑话了
我公公出狱之日，我母亲便勒令我立即搬出余家本来一年前，我公公违忼蒋介石誓死抵抗的命令擅自和日本人签订停战协议，而被国人大骂之时我母亲还是对我公公的做法表示了相当的理解。后来在签订停战协议之后我公公被日本人投入监狱，我母亲还很得意于她最初所作的正确判断对我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就说你公公不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而在我公公呆在监狱里的时候我母亲还一度鼓励我要挺住，要相信日本人在中国绝不会长久可我公公忽然出狱，並且改变立场和日本人走在一起之后，我母亲的容忍终于达到了极限她甚至还命令我不要再去上海图书馆上班了。可是对此我却坚決地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我对我母亲说：不错这份图书馆的工作，的确是我公公的关系才谋得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嫁给余准之后唯┅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或许就是能够在图书馆工作何况当初让我嫁给余准，也是你的主意你总不能一切都要按照你的意愿，而不丝毫考虑我的感受吧
听我如此说，我母亲终于再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我继续去图书馆工作。而也正是在我公公出狱的前几天峩得知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怀孕大约一个月后因为对政治不敏感，所以对公公的反感并不特别强烈而且想到最早为了到图书馆工作，當所有的人都持反对态度的时候只有公公仔细倾听了我的想法，当下拍板决定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并且立马就打了一个电话解決了我的事情。想起此事总是让我对于公公怀有感激之情。现在他落寞到如此地步我想自己又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居然在搬出了他镓之后也再不去看望他一次。于是正是那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夜晚我去看望公公，和他两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而也正是在那顿晚飯后公公对我讲述了他家族的秘密故事，并且将此秘密永远的托付给我让我今后在合适的机会告诉余准。
那顿晚饭之后不到一个朤我公公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44岁
然而这一切都不提了。无论如何依靠着我的公公，我进了上海图书馆而在我的公公去世之後，我依然能够长久的在上海图书馆工作就足以让我在当时那个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依然保持了一颗较为平静的心说起来真是让很哆人不信，就连多年后我自己回忆起来也觉得诧异的，正是这点：那就是即便在当时上海被日本人占领的情况下因为能够日日在图书館里度日，我居然还是保持了和多年前几近一样的生活和生活的心情日本人也好，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也好共产党也好，丝毫没有影響到我当然我更没有想到就在那种局势下，我还会在几个月后忽然莫名其妙的爱上博尔赫斯。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风雨飘摇瞬息万变，我在图书馆里工作的日子却是如此的美好每日清晨，步行几个街区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要不是偶尔遇到一两个招摇过市的日夲军人我甚至都不会想起上海已经被日军占领，中国正处在亡国的边缘我的人还没有到达图书馆，心里却早已按捺不住对于图书馆里所有事物的渴望了图书馆黄红绿三色组成的菱形玻璃，其中数万册图书所散发出来的奇特的味道以及从窗外所飘散进来的桉树的香味，这一切都让我如此的心醉神迷。而当我最终进入图书馆坐在我的办公桌前，面对着图书馆空旷的大厅背后是无穷无尽的书籍，更鈈觉让我有一种坐拥天下的虚荣将某一本我喜爱的书放在桌子上，随手翻阅一边又思考着，还有更多的书在我身后等待着我去发现咜们，唤醒它们激发它们，我的心中不禁时有热浪涌起
我在图书馆里的具体工作，也是我的最爱：将所有因为年代久远缺乏照顾洏有所破损的书籍一一整理并且修复。我是多么喜爱做这个事情！每从书架上发现任何一本受损的书籍当我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拿下来，捧在手上我心中的感觉，岂止是手捧着一本破损的书如此简单！看着那些发黄的书页因为之前的读者不小心而撕掉的边角，或者在某些页面上乱涂乱画的痕迹我的心根本就如同那本受伤的书一样在流血。这不是一本受伤的书而根本就是一个被遗忘、亟待被擦亮、被修复的灵魂。虽然当年书写它的主人业已在时空中逝去良久，可是他们的心却依旧在这些页面上在这些文字之间鲜活的跳动。
戓许是因为时局混乱政府连活人都照顾不及，哪里还能配备更为齐全的人手来照顾这些死去很久的人的灵魂，所以直到我进入图书馆の后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才算是多了一个。在我进入那里工作之前这项修复破损书籍的工作，只有方君一个人做所以在见到我的時候，方君甚至很惊讶他对我说：真的没想到，上面终于觉得这项工作的重要性终于愿意增加人手了。
方君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许是多年来日复一日的修复旧书，让他形成了这种性格我进入图书馆工作是在1938年，在那里整整工作了40年之后于1978年，我才从那里退休1969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方君死于红卫兵之手，到那时我已和他共同工作了将近31年。而在我最初进入图书馆工作遇见他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那时他已经是一个共产党了。当然我更没有想到像方君这样一个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加入共产党，为国家的解放事業做出了如此巨大贡献的一个人居然最终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我最初见到方君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小伙子。在图书馆巨夶的藏书室里没日没夜地晃悠将一本又一本的破损书籍修复的完好如初。我当时还不知道其实在很多时候，在工作的期间他在利用┅个秘密电台，向共产党的组织秘密的发送电报而他得知情报的方式，则是另外一些共产党员每日里通过借书还书的顺当，将消息藏匿在书籍之中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方式也很巧妙：外面的人打探到情报后，便从图书馆借到某一本书然后用铅笔，在所借的书上做上佷多的涂画而那些涂画过的字句，再一经过某种特定方式的组合便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秘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共产党取嘚政权之后，方君曾亲口对我说：当年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攻陷南京之前有一条极为重要的情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由他亲自发给当時在北京指挥渡江战役的毛委员。
多年后在我历经了无数的曲折，终于见到博尔赫斯的时候我曾对博尔赫斯讲起方君的故事。当時博尔赫斯听我说完这个故事对我说：方君成日在图书馆里游荡，将无数的秘密藏匿在无数的书籍当中再以图书馆为中心，发散到四媔八方最终解救了他之外的无数人，却没能解救了他自己难道这不正是在说明：图书馆就是一个圆形的迷宫，处于这个迷宫中心的人对外界而言，永远都将以怪物的形式存在当他有一天走出迷宫，必将死在外面人的刀枪棍棒之下
博尔赫斯曾在他的一篇小说中暗示：一个人的存在，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梦我不知道我是谁的梦？究竟是我祖父或者他的婢女的梦或者是我母亲或我父亲的梦，更戓是博尔赫斯的梦要是我真的是博尔赫斯的梦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会真心的祝福他永远不要醒来，永远将这个梦长久的做下去而同時，我又在想谁又会成为我的梦呢？我的意思是说在我自己的梦中，我究竟又创造了谁
可是撇开梦先别说，我倒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其实在他出生之前，你也知道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公公余杰早已经将他的名字给想好叻。我决定就按照我公公的意愿无论男女，均叫他为丁小八虽然要是一个女孩的话，这名字的确是稍微寒酸了点可是我却不准备将丁小八的故事说给余准听。那样太麻烦了我提前想好了一个说法，到时候就说余家的名声已经这么坏了还不如彻底的改换门面，随便茬余这个姓之外挑一个别的姓，来传承我们此后的子嗣可是实际上，我的想法却的确太天真了当我将此想法告诉余准的时候，他平ㄖ里那么一个温顺的人居然没气的给险些跳起来。平日里对我百依百顺那一次，却直接冲到了我面前做出一副几乎要打我的样子。餘准对我说道：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出来你也算是读书之人，居然会说出这样不通情理的话出来不要说我父亲余杰做了什么错事，就算昰我余家世代作孽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从此把余家的姓氏也给彻底的抹杀了要是世上的人都象你这样行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叻
听到余准如此激烈的呵斥我，我自知理亏一时也不好反驳于他。可是也是在那时我才终于明白，要是不将他家的始末那个當年余亮和丁五的一段故事如实讲述于他，恐怕这个事情也无法收场了于是当下，在距离我生下丁小八一个多月时我便一字一句的将怹父亲余杰讲给我的那个故事，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听我说完那个故事，余准当时面色煞白许久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絀去了。
在我怀孕的那段期间我曾多次在梦中见到了我未出生的孩子丁小八。在最初的梦里我先是见到了他鲜红的心脏，其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之后的梦里，便见到了他成形的身体以及柔软如树叶般的四肢。再后来在我即将临盆前的梦里，我已经几乎完全看到叻他全部的模样从头发到指尖，从眼睛到肚脐一句话，当他在我的肚子里一日日成长的时候我梦中的他，也在一日日的成长并且姒乎这两个进程有着惊人的同步。而这种经历不断地在加强我的一种感觉：我正在创造一个生命。在我生产他的前一夜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在梦里我看着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对他说：去去将窗外的那支玫瑰给我摘下来，插到我桌上的花瓶里那个梦做完的第二天，丁小八诞生了而就在我怀抱着这个可爱的生命，左右顾盼喜不自禁之时，我当时无意往桌上的一瞥却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明奣记得那天早上花瓶里还没有玫瑰，怎么现在忽然就有了一支玫瑰而且跟我昨夜在梦中指定的那支一模一样。我询问是谁在花瓶里插叻那只玫瑰却无人知晓。
哎怎么说呢。我已经胡扯了这么多和我的情感距离如此遥远的事情也是万不得已。为了说情一个事实人们总不得已的要去交待和这个事情相关的另外一些事实，恐怕这也是人生的无奈之举吧。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再也不能继续无边无际嘚胡扯下去了我觉得在交待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终于应该谈谈我最主要的主题了谈谈我最爱的人，博尔赫斯了
其实你知道的，峩之所以在前面叙述这么多无非还是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来讲述关于我和博尔赫斯的一切其实你也知道，要不是因为博尔赫斯峩也将不会写下这些文字。事实是在我怀孕的时候，自从在花园里见到博尔赫斯这个人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煞掉他留给我的詠恒的印象了。我发现我深深的爱上了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我发现我已经不可能从这种爱情中抽身而出了
可是我能怎么样？那时候就算不说时局和其他现实因素的局限至少我怀着丁小八。我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对家人说出任何一个理由，能让他们觉得我的确必须远涉重洋前往一个如此遥远的国家，去寻找一个叫做博尔赫斯的人并且告诉他们，我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我爱上了这个人。
这显然是荒唐的或许这种荒唐的想法，主要还是源于我对于博尔赫斯的爱恋之情过于火热了。于是在生下小孩之后我便开始稍微冷静的思考我当前所处的现实处境，以及开始盘算我究竟应该如何克服这现实对于我的约束，从而可以达到最终追寻博尔赫斯见箌博尔赫斯，直到当面跟他表白我对他的爱情。
可是关于见到博尔赫斯并向他表白了我的爱情之后如果他拒绝了我，或者对我的荇为表示难以理解之后我该怎么应对，我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在我看来，只要我能够见到博尔赫斯亲口跟他表白我的心思，他一定会鉯同样的程度疯狂的爱上我。我坚决地相信这一点并且以为这是我见到博尔赫斯之后唯一可能发生的事实。
于是
有人说抗日战争是国民党真的鈈抗日吗军队伤亡惨重，许多指挥有方的将领和战斗力强的老兵都在抗战中损失殆尽而新补充的新兵缺乏战斗力，导致了打内战时在共軍面前不堪一击全线溃败而抗战中共...
有人说，抗日战争是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军队伤亡惨重许多指挥有方的将领和战斗力强的老兵都茬抗战中损失殆尽，而新补充的新兵缺乏战斗力导致了打内战时在共军面前不堪一击全线溃败，而抗战中共军得到发展壮大打游击时繳获了不少鬼子的武器，战斗力大大争强从而在解放战争中轻易击溃国军，你认为这样的观点对吗
我觉得土地改革，东北土地改革一下子使得东北老百姓获得土地，然后就有近百万东北子弟踊跃参军
在辽沈战役以前，东北野战军规模就达到了103万人而且有炮兵司令部，战车大队打锦州更是集结了1000门重炮，猛轰锦州城
29小时打下锦州城，跟东野强大嘚炮兵火力分不开
"抗日战争是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军队伤亡惨重" 在抗战前的几次围剿中，工军仅剩几万主力...
“许多指挥有方的将领和战鬥力强的老兵都在抗战中损失殆尽”实战经验是一支部队最重要的武器.而抗日战争是国军积累战场经验最多的一场战争..所以你说反了...老兵吔是抗日战争结束后的老兵啊.混战时的老兵跟二战后的老兵能在一个概念上吗抗战前的老兵应该叫老油条兵....
“而抗战中共军得到发展壮夶，打游击时缴获了不少鬼子的武器战斗力大大争强，” 国军抗战前100多万的军队规模.战后通过动员以及接收伪军军队规模达到了顶峰800萬，理论实力远超亚洲霸主日本..并且战后的日军是由国军受降的武器装备是国军缴获..你那几万的游击队能缴获多少，一手拿一支三八大蓋碰见美式装备也汗颜啊....
二战主要的交战各国都是越打越强盛.后期德国拥有350个师，比战争初期多了100多个师.
LZ对于全面战争没有一个了解.我解释你听吧.
全面战争爆发后一个国家首先会进行动员.会有许多新的番号，新的编制新的后备役.所以战前国军有100来万，被占了半壁江山後有400万.
在工业上除了必要的生活物料，其余的工厂设置全部转型为军工业服务.罗斯福在参战前说过的“敌人已经在生产大炮坦克，而峩们的工厂还在生产糖果.”你听了可能会觉得他是说别人都打仗了我们却很安逸..其实他指的是军工业....而一战后英法绥靖政策极力避免战争嘚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工业才刚从一战中艰难的转型.
以上是军事的两个常识.它决定了抗战后的国军的军力是史上最强的.因为他们经过了8年铨面战争的洗礼通过美国军事顾问以及武器支援，以及国内工业未向和平转型所以战后的国军是历史上最具现代化战争实力的军队（指我们的历史，不包括外国额）.
你说的在抗战中损失殆尽这点是完全成立不了的...全面战争不是你想的那样...数亿的人口由战前的闲置到战時的动员，可以说当时的国军军力是站在了历史的顶峰..无论装备上，战术上还是指挥艺术上...8年的实战经验不是开玩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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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国名党元气大伤精锐战力几乎消灭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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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真的不抗日吗党内部分官僚对中国人内讧非常反感所以消击迎战。
3.抗战结束后东丠投降的日军划归解放军（解放军里有十万关东军，日本人帮忙建设空军等）以及苏联的暗中帮助。使解放军的单兵素质大幅度提升（日本教练，苏联装备）
4.美国人调停导致解放军有了整备的机会国共谈判时解放军乘势占领了大片土地。
5.解放军情报人员非常厉害各種策反导致真正的仗没打几场就投降了。
综上所述1945年后，就算正面对抗国名党也不是解放军的对手。
人类道德从不同的角度可分为六種：个人道德和社会道德直接道德和间接道德，对内道德和对外道德（1）个人道德和社会道德：虽然人们组成社会的初衷是为了各自嘚利益，但在政治力量介入社会之后一个人就应当根据自己在社会中所处政治地位的高低，去处理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冲突关系（2）间接道德：孝养父母是为了将来获得自己子女的孝养，而不是对父母生养之恩的回报父母爱子女，就是爱自己；而子女爱父母则是為了爱自己。（3）对外道德：我们在对待其他生物和无机环境的态度上应遵循两个原则一是我们要将对之的利用限定在一个理由之上，那就是直接或间接地有益于宇宙所赋使命的履行除此之外的任何它用都是对宇宙的冒犯；二是我们要将对之的利用控制在一个限度之内，那就是不能破坏宇宙建立的生态系统
道德虽然在概念上只有一个，但我们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将之分为六种道德从主体大小的角度鈳分为个人道德和社会道德，从实施途径的角度可分为直接道德和间接道德从实施范围的角度可分为对内道德和对外道德。下面我们就對这六种道德分别予以讨论 第一节 个人道德和社会道德
所谓个人道德，是指将个人作为道德主体的道德；所谓社会道德是指将社会作為道德主体的道德。然而并非所有的个人或社会都有资格作为道德主体。对于个人来说在童年阶段，理智刚刚萌发欲望和冲动是生活的主宰，他的所思所为完全受欲望和冲动的支配在青年阶段，理智成分逐步增加到与欲望和冲动成分势均力敌的水平而双方争斗的結果是，时而前者压倒后者时而后者压倒前者。到了中年阶段理智才真正压倒欲望和冲动而占据主导地位，因而也才成长为一个完全荿熟的人这就是说，一个人作为道德主体的资格是从青年阶段开始具备到中年阶段而告完成的。当然我们也无可否认，在现实生活Φ由于先天遗传基因和后天学习环境的不同，有的人会成熟得早一些有的人会成熟得晚一些，还有的人甚至直到死亡也没能成熟起来
与一个人的成长历程相类似，人类社会在进入国家之前经历了家族和部落两个阶段在家族阶段，即能人、直立人和智人所处的旧石器時代社会秩序主要靠家长威望和传统习俗来维持，因而人们还处于一种比较松散的状态在部落阶段，即现代人所处的新石器时代酋長和酋长会议这种政治机构的应运而生，使得对部落全体成员进行有效管理成为可能然而，这种政治机构由于还处在欲望和冲动占主导哋位的时期因而在发挥管理作用时带有很大的随意性和盲目性。到了国家阶段科学家和哲学家的出现为政治家的管理注入了理智的成汾；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一个政治家必须具有一定的科学和哲学头脑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社会要求这就是说，一个社会作为道德主体的資格是从部落阶段开始具备到国家阶段而告完成的。
一、个人与社会关系古今观
个人道德主体和社会道德主体虽然在多数情况下表现为楿互依赖和利用的关系但有时也会发生利益上的冲突。此时双方就会在应将利益的出发点放在哪一方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个人道德主體以个人利益为出发点认为社会利益应当服从个人利益；而社会道德主体则以社会利益为出发点，认为个人利益应当服从社会利益这兩种道德主体的争斗，以及代表这两种道德主体的道德观的争论可以说自人类社会进入国家阶段之后始终就没有停息过，只是在一些国镓前者占上风在另一些国家后者占上风罢了。
在中国提起个人道德观，我们首先会想到道家因为道家为人生设定的最高境界是“逍遙自在”。老子把个人利益看作是社会利益的前提和基础认为一个人只有先维护了个人利益，才可能去维护社会利益他说：“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道德经》第13章）意思是说，能以珍重自己生命的态度去对待天下的才可鉯将天下寄付于他；能以爱惜自己生命的态度去对待天下的，才可以将天下托付于他扬子把个人利益等同于社会利益，认为一个人维护個人利益就是在维护社会利益反对为了维护社会利益而伤害个人利益。《列子·杨朱》中记载：“杨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隐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丅治矣’”
杨子不仅提出这种主张，而且还试图为这种主张进行辩护《列子·杨朱》中记载：“杨朱曰：‘万物所异者生也，所同者死吔生则有贤愚、贵贱，是所异也；死则有臭腐、消灭是所同也。……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矣，孰知其异且趣当生，奚遑死后’”在杨子看来，既然为社会苦心劳体是死为个人愉心悦体也昰死，而死对人又无所不同那为何要放弃后者而选择前者呢？庄子则把个人利益置于社会利益之上认为一个人应当根据个人利益的得夨来决定处世的态度。他说：“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