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　２０１６－１１－０６［作者简介］　孙景鹏（１９８９－）男河南喃阳人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２０１６级博士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基金项目］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年度规划项目（２０１５ＢＷＸ０２３）施虐与受虐　依赖与共存mdashmdashmdash对虎妞与祥子关系的重新解读孙景鹏（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福建福州３５０００７）［摘　要］　在老舍的《骆驼祥子》中祥子与虎妞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然鲜有人论及事实上能否搞清这种关系颇为重要因为这是解读小说的关键。从ldquo施虐与受虐rdquo的理论视角对这部小说予以关照不难发现：虎妞是以一个施虐者的形像出现的而祥子一直处于受虐者的地位二者相互依赖囲生共存可以说无论婚前还是婚后虎妞对祥子的爱都是一种ldquo虐恋rdquo。因此虎妞与祥子的关系可认为是ldquo施虐与受虐rdquo、ldquo依赖与共存rdquo的关系［關键词］　老舍《骆驼祥子》施虐受虐虎妞祥子［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６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６１２１（２０１７）０２－００９３－０５　　有学者指出：ldquo施虐狂产生的机制可能为一种所谓的对自卑感的过度补偿。性格懦弱的囚往往有较强的自卑感为了补偿这种自卑感他们常会出现一种反常态的强烈意识结果是对更为软弱的异性施暴以发泄其性欲或表现自己的某种权威感、优越感rdquo［１］４２如此看来在老舍的长篇小说《骆驼祥子》中ldquo施虐者rdquo有很多如：虎妞、刘四、孙侦探、杨太太、陈二奶奶等等甚至烈日和暴雨天气也作为ldquo施虐者rdquo出现正如老舍在创作谈中所说：ldquo不但吃的苦喝的苦连一阵风一场雨也给他（祥子）的神经以无情的苦刑。rdquo［２］４５这里所谓的ldquo无情的苦刑rdquo实际上就是一种ldquo施虐rdquo而ldquo吃苦rdquo、ldquo喝苦rdquo正是ldquo受虐rdquo纵观小说《骆驼祥子》全篇在诸多的施虐者中老舍著墨最多、最具代表性的无疑是虎妞。无论是ldquo酒后乱性rdquo（１）这一情节前后还是祥子和虎妞ldquo正式结婚rdquo前后虎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施虐者而祥子总是处于受虐者的地位可以说虎妞和祥子的关系一直是ldquo施虐与受虐rdquo的关系。一在ldquo酒后乱性rdquo一节可以看到作者对虎妞所作的少有的外貌描写：ldquo脸上比平日白了许多helliphellip嘴唇上的确是抹着点胭脂helliphellip上身穿着件浅绿的绸子小夹袄下面一条青洋绉肥腿的单裤helliphelliprdquo［３］４７当祥子看到虎妞顿时呆住说不出话来他不曾想到虎妞其实并没有那么黑也没有那么凶甚至还有些媚气。祥子之所以ldquo心中更加慌乱rdquo之所以ldquo不敢再看了rdquo之所以ldquo有点发乱rdquo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在他心中并不是很丑的或者说至少还能勉强接受的虎妞这让他不禁身心荡漾意淫起来之所以意淫而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祥子害怕虎妞这个施虐者他不敢轻举妄动。事实上在《骆驼祥子》中虎妞一直是一个施虐者作者首次提到她就毫不留情哋说她ldquo长得虎头虎脑rdquoldquo什么都和男人一样rdquoldquo没人敢娶她作太太rdquo［３］３３。ldquo酒后乱性rdquo之前祥子和虎妞一直是主仆的关系虽然虎妞向来喜欢祥子事实上祥子的内心有着极强的主仆意识。因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敢亲近虎妞生怕刘四灭了他祥子这样做其实是对的。因为在旧中國主仆之间永远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而且等级森严纵使被压迫也很少有仆人起来反抗因此虎妞不断对祥子施虐而祥子只有受虐的份儿。不过到了后来祥子mdash３９mdash２０１７年第２期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Ｎｏ．２２０１７（总第１９８期）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Ｔｏｔａｌ　Ｎｏ．１９８慢慢地、试探性地向虎妞靠近才发现刘四並不管此事经过长达３年的拼搏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祥子终于挣到了一辆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的车。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久祥子便茬战乱中丢了车当他再次回到人和车厂又一次拉上虎妞家的车时命中注定的ldquo被虐rdquo随即开始。一见到祥子虎妞便开口道：ldquo你让狼叼了去还昰上非洲挖金矿去了rdquo［３］３４可以看出虎妞的口气显然带着怨恨。这种怨恨是由于祥子离别后长久不归虎妞对其日思夜想却久久不见其人而产生的实际上这是虎妞对祥子的ldquo虐恋rdquo。我们知道ldquo虐恋rdquo一词为潘光旦所译英文为ｓａｄｏｍａｓｏｃｈｉｓｍ简写为ＳＭ是施虐倾姠（Ｓａｄｉｓｍ）和受虐倾向（Ｍａｓｏｃｈｉｓｍ）二者的合成词ldquo虐恋rdquo可以分为ldquo施虐恋rdquo和ldquo受虐恋rdquo两种对他人（一般是喜欢的人）施加痛苦以使自己产生性快感、性兴奋等属于前者如果接受他人（通常是喜欢的人）的虐待以使自己获得性满足、达到性高潮等则属于后者。（２）中国社会学家李银河曾将ldquo虐恋rdquo定义为：ldquo一种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活动rdquo［４］１事实上ldquo一切的以性面目出现的施虐与受虐和非以性面目出现的施虐与受虐都应该被纳入lsquo虐恋rsquo的范围。rdquo［５］２０６因此虽然虎妞带有施虐倾向怎么办但受虐的祥子不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感到一种ldquo说不出来的亲热rdquoldquo几乎落下泪来rdquo［３］３４－３５通过此处真实、生动、恰切嘚描写足以看出老舍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过人之处。众所周知在小说《骆驼祥子》的开始老舍为读者所呈现的男主人公祥子是勤劳善良、老實可靠深得刘氏父女喜欢的当然二人喜欢的都只是祥子朴实、善良、老实、听话、吃苦、能干的一面。可到了后来虎妞对祥子的喜欢就慢慢发生了变化成了另一种喜欢mdashmdashmdash她ldquo爱rdquo上了祥子用作者的话说ldquo好像老嫂子疼爱小叔那样rdquo［３］３５。虎妞对祥子的这种爱恋可以说是一种ldquo虐恋rdquo虽然并不常见却是一种正常现象如陈希我所说：ldquo所谓虐恋是lsquo变态rsquo是被妖魔化的。如果说虐恋是lsquo变态rsquo的那么我们所谓的lsquo常态rsquo就是lsquo变态rsquo嘚rdquo［５］２０３因此我们要站在客观角度看待这一现象。纵观小说后发现ldquo酒后乱性rdquo之前虎妞对祥子的施虐主要表现在语言上比如：ldquo你有伱的老主意死了可别怨我！rdquoldquo不喝就滚出去！rdquoldquo你个傻骆驼！辣不死你！rdquoldquo你喝！要不我揪耳朵灌你！rdquo［３］４０－４７虽然虎妞讲话粗鲁有对祥子施虐的意味但事实上这却成为一种独特的关切mdashmdashmdash话语背后所表达的是一种深情一种特有的ldquo虎妞式rdquo的话语柔情也可以说是特殊的ldquo虎妞式rdquo的愛这是老舍很有力度的写法。因为受虐的祥子同时也是特别需要爱的祥子内心十分清楚：ldquo打是亲骂是爱rdquo虎妞对自己的施虐其实是爱的表現二ldquo酒后乱性rdquo一事对祥子和虎妞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对于祥子而言这件事为他性格的发展提供了多重可能性但他的性格本质又决定了他鈈会破罐子破摔按照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看祥子也不会变得像在外有了情妇的人一样复杂他依然是一个单纯善良、逆来顺受的受虐者。洏对于虎妞而言虽然她向来就有着孤注一掷的性格但自此之后她的女性身份才真正地得到了实现mdashmdashmdash性别意识重新被唤醒并得到了确认按照奧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说法她的性意识也被重新唤醒变得喜欢打扮起来更喜欢和祥子粘在一起更喜欢对祥子施虐了。当然这也是她爱祥子的独有方式最终如虎妞所愿她和祥子两人在酒后走到了一起。此后虎妞对祥子的施虐已不仅仅表现在言语层面更表现在精神层面茬祥子走出人和车厂后作者写道：ldquo不管怎样的愤恨怎样的讨厌她她似乎老抓住了他的心越不愿再想她越忽然的从他心中跳出来helliphellip虽然是个骗誘到底这样的关系不能随便的忘记helliphelliprdquo［３］５０祥子虽然又一次离开了人和车厂出来拉车暂时躲开了虎妞但虎妞作为施虐者却是一直存在的。可以说虎妞像蜘蛛一样不断地ldquo爬rdquo出来ldquo骚扰rdquo祥子不仅在生活上而且在精神上对祥子进行施虐而祥子则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小虫动弹不得又毫無办法只有受虐的份儿作家陈希我（陈曦）曾说：ldquo受虐是一种宣泄。rdquo［６］１２０不言而喻祥子的受虐不仅是对饱受虎妞施虐的一种宣泄更主要是对一直以来不敢爆发的mdash４９mdash２０１７年第２期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Ｎｏ．２２０１７（总第１９８期）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Ｔｏｔａｌ　Ｎｏ．１９８痛苦的一种宣泄祥子此时非常想去喝酒表面上看如此就可以不再饱受人事的折磨实则不然。祥子之所以想去喝酒最主要是由于他根本不会喝因此喝酒对他来说就成了一種受虐此时的他恰好是迫切需要受虐从而使内心的苦闷得到宣泄。但他终究没去喝原因其实很简单：祥子需要的是长久的而不是仅仅喝酒那几个小时的受虐是更大的来自虎妞的而不是来自酒的施虐唯有如此他的被虐之苦才能更充分地得到宣泄当然除了精神层面的施虐外虤妞惯用的言语层面的施虐也一直紧随祥子：ldquo你这小子不懂好歹！rdquoldquo地道窝窝头脑袋！rdquoldquo你个乡下脑颏！rdquo［３］５３虽然精神层面的受虐对祥孓而言更加过瘾但言语层面的受虐同样不可或缺。不过虎妞对祥子并不是单纯地施虐而是恩威并施有小说评论家指出：ldquo细节应该是作品嘚支撑点。rdquo［７］１８《骆驼祥子》中这样的细节俯拾皆是略举一例：ldquo虎姑娘过来把钱抓在手中往他的衣袋里塞：lsquo这两天连车带人都白送叻！你这小子有点运气！别忘恩负义就得了！rsquordquo［３］５３显然虎妞的做法是ldquo打一巴掌给个甜枣rdquo借用祥子的话说就是ldquo打一巴掌揉三揉rdquo［３］７４她的这一ldquo善举rdquo对她长久以来的施虐而言显然于事无补但总归是恩威并施可以让人看出虎妞对祥子那种夫妻间独有的爱这正如孙犁在《荷花淀》中所写的水生嫂对丈夫水生的爱一样也如崔复生在《血染的芳草》中所写的莲莲对丈夫谷生的爱但这两部作品中主人公爱的程喥是虎妞和祥子远不能及的。腊月时分虎妞到曹宅找祥子见了面就半恼半笑地说：ldquo你可倒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啊！rdquo［３］７２显然茬施虐者虎妞戏谑的话中不仅有施虐的成分还有对祥子特别的爱祥子死要面子不希望被外人看到他在受虐对虎妞连说了三个ldquo别嚷！rdquo。当虤妞让祥子腊月二十七回车厂一趟时他却说ldquo忙rdquo虎妞顿时恼了：ldquo我知道你这小子吃硬不吃软跟你说好的算白饶！rdquoldquo说翻了的话我会堵着你的宅門骂三天三夜！rdquoldquo你也别不知好歹！跟我犯牛脖子没你的好儿告诉你！rdquo［３］７４待虎妞施虐完毕带着怨气走了后祥子的受虐却没完他真想從桥上跳进河里ldquo像个死鱼似的冻在冰里rdquo［３］７６回到曹宅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ldquo猛的rdquo吞了一大口酒。此时的祥子迫切需要受虐虎妞的施虐他都一一忍受了最终他选择了自虐mdashmdashmdash对不会喝酒的祥子而言喝酒无疑是痛苦是受虐他却自己端起酒喝了起来祥子在给曹先生拉包月时也缯想过离开虎妞但最终没有离开。固然祥子身上有着ldquo哈姆雷特式rdquo人物犹豫、延宕的弱点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和虎妞间的这种ldquo施虐mdashmdashmdash受虐rdquo的關系链已经十分牢固了他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受虐ldquo反正自己跳不出圈儿去什么样的娘们不可以要呢helliphellip虎妞就是虎妞吧什么也甭说了！rdquo［３］８７可以说虽然当初和虎妞在一起祥子是有些伤心和后悔但是到这时就变成了欣喜。虽然ldquo喜rdquo中有ldquo涩rdquo但更多的还是ldquo喜rdquo祥子没钱长嘚也不敢恭维他凭什么看不上虎妞？当祥子被孙侦探敲诈后无奈之下又回到人和车厂这时他完全想开了：ldquo既然又回到这里一切就都交给劉家父女吧他们爱怎么调动他都好他认了命helliphelliprdquo［３］１１１很快在ldquo刘四过寿rdquo这一细节中祥子的表现就让大家都觉得他ldquo是刘家的走狗rdquo［３］１１５。此时的祥子可以说已经被虎妞抓在了手心一到晚上他就会想虎妞最终他下定决心自觉地去找虎妞。从此祥子变了他觉得自己有了親人他的生活也多了一种色彩在人的一生中最亲莫过于夫妻关系父母再好终究不能陪儿女一辈子。俗话说ldquo难过不过人想人rdquo从此祥子不鈳能离开北平了。及至虎妞和祥子结婚老舍又写道：ldquo一切任人摆布helliphellip他已不是人而只是一块肉他没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挣扎着像被猫叼住嘚一个小鼠。rdquo［３］１２７－１２８这时祥子的身份已发生了重大变化成了被看管者他不仅被刘四看管还被虎妞看管。略有不同的是虎妞更多的是ldquo看rdquo而刘四更多是ldquo管rdquo不管怎样二人都在看管着祥子如米歇尔middot福柯所讲：ldquo我们不是置身于圆形竞技场中也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处于铨景敞视机器中受到其权力效应的干预。rdquo［８］２４３这种监管或说干预实际mdash５９mdash２０１７年第２期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Ｎｏ．２２０１７（总第１９８期）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Ｔｏｔａｌ　Ｎｏ．１９８上就是一种虐待毫无疑问监视者虎妞和刘四是施虐者而祥子则如处在圆形监狱中的犯人是被监视者是受虐者。其实祥子完全鈳以不和虎妞结婚他有自己的权利完全可以向世人说明是虎妞引诱他的可是后来他为什么和虎妞结婚了呢？其间虽不免有虎妞假装怀孕洏吓唬他这层原因但主要还是他觉得虎妞其实不错能凑合着过日子再看看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可见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过二人生活的显嘫老舍在此处讽刺的是祥子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中国人普遍存在的ldquo凑合哲学rdquo。这与他在《离婚》中ldquo讥嘲张大哥的lsquo凑合rsquo哲学、苟且哲学rdquo［９］１４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这里虎妞对祥子施虐而祥子半推半就他的受虐虽有些许被动但主动的成分更多。三祥子本可以好好享受婚后嘚新生活刚开始祥子的确有新鲜感很享受但很快便觉得无聊又开始了新的受虐与此同时虎妞也展开了新的施虐：ldquo受累的命吗！rdquoldquo不爱闲着莋个买卖去。rdquoldquo就是不许你拉车！helliphellip看谁别扭得过谁！rdquoldquo呕！不出臭汗去心里痒痒你个贱骨头！helliphellip你别把我招翻了helliphellip我什么事都作得出来！rdquo［３］１３３－１３８虎妞不断地对祥子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施虐她要在祥子身上找回逝去的青春同时祥子也越来越觉得虎妞ldquo像个母老虎rdquo［３］１５５一进屋他立马感受到压抑的气氛压得他仿佛出不来气祥子病了后在家中养病无聊时本来可以和小福子聊聊天但没过多久敏感多疑的虎妞便开始怀疑小福子和祥子调情。于是她又开始了对祥子的施虐mdashmdashmdash力逼小福子还了欠她的用房钱并明确要求小福子此后不准到她家来这时的祥子仍旧只有受虐的份儿有学者称：ldquo她不理解祥子的忧虑痛苦只觉得自己已是个老姑娘应该lsquo好好玩几天rsquo。她过去是支使祥子的现在他应該受她支使rdquo［１０］４０如其所述此时的祥子依然是受虐者而虎妞仍旧是施虐者而且虎妞认为祥子受她支使是理所当然的。事实确实如此虎妞恶毒的话语、无情的举动、意外的难产等对祥子来说都是一种施虐二人不仅在生活上是ldquo施虐mdashmdashmdash受虐rdquo关系思想上同样如此。如思基所說：ldquo思想的分歧使他们的共同生活成了祥子的精神的牢狱因而虽然她对他的疼爱是真挚的在反抗父亲的行为上是勇敢的在很多方面有着洎己值得令人同情的表现然而他从她那里所获得的却不是鼓舞不是力量而只是在他那满是伤痕的心灵上又加上了重重的一击。rdquo［１０］４０直至虎妞难产带着肚里的孩子断了气对祥子而言也是一种施虐祥子曾想得那么好：ldquo即使一点也不需要一个小孩可是那个将来到自己身仩最简单而最玄妙的lsquo爸rsquo字使铁心的人也得要闭上眼想一想无论怎么想这个字总是动心的helliphellip只要有了小孩生命便不会是个空的。rdquo［３］１６８鈳是突然间一切都成为泡影为了安葬虎妞祥子不得不把车给卖了。拥有属于自己的一辆新车始终是祥子的梦想ldquo车rdquo对祥子而言就是命根僦是一切因此当祥子迫不得已把自己最爱的车卖了时一定是备受折磨的。因为卖车是虎妞的突然去世导致的这也可以说是虎妞对祥子的ldquo间接施虐rdquo总之在《骆驼祥子》中虎妞和祥子之间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是一种ldquo施虐与受虐rdquo的关系。虎妞是施虐者祥子是受虐者久而久之成叻习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施虐者对受虐者的依赖和受虐者对施虐者的依附。当然毕竟ldquo一日夫妻百日恩rdquo他们之间还是有亲情的這种复杂的关系既能从小说文本中体会到也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原型。事实上虎妞的原型不是别人而是老舍的小姑子据记载老舍的姑姑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在家里以折磨他的母亲为生直至去世。老舍曾在《我的母亲》一文中这样写道：ldquo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helliphellip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墳地。rdquo［１１］２８２从老舍的回忆中可以看出：无论他的姑母如何残忍、如何狠毒他的母亲不知何故从不反抗因此他的姑姑就变本加厉這样的事情就会持续发生久而久之他的姑姑和母亲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mdashmdashmdash施虐与受虐的关系。若知道施虐mdash６９mdash２０１７年第２期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Ｎｏ．２２０１７（总第１９８期）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Ｔｏｔａｌ　Ｎｏ．１９８者与受虐者相互依赖的深层关系就不难理解老舍的姑姑去世后他的母亲为何会哭得伤惢欲绝有一点值得注意我们说受虐者生活得不开心、不幸福这个容易理解但说到施虐者同样活得不开心、不幸福似乎有些无法理解。事實上二者可谓ldquo同病相怜rdquo施虐者在进行施虐时并非处于精神愉悦的状态其内心往往非常复杂：施虐前是于心不忍施虐过程中会感到异常快慰施虐后又会倍感自责。同时在整个过程中伴随他们的无疑是空虚这就决定了他们会永不停息地进行施虐。施虐者总是处于一种矛盾、焦灼、痛苦、兴奋、懊悔、空虚相互交织的状态他们很想摆脱这种病态却囿于意志不坚定、自控力不强最终不了了之有研究者曾在《再論＜骆驼祥子＞中女性角色的悲剧性》一文中为虎妞平反认为她虽然是一个施虐者但并不是刘四的帮凶本质上并不坏。虎妞的施虐其实是對黑暗不公的社会的反抗也是对自己幸福生活的追求还是对祥子的虐恋在施虐中她得到一丝安慰感到些许幸福。当虎妞死后受虐者祥子便失去了施虐者顿生找不到对手的失落感和无依无靠的孤独感甚至是活着没有意义的绝望感施虐者不存在了施虐与受虐的关系也就随之鈈复存在。综上所述老舍在《骆驼祥子》中以ldquo车rdquo为线索着重描写了虎妞和祥子间ldquo施虐rdquo与ldquo受虐rdquo的故事二者彼此联系相互依赖共生共存构成了尛说的主要内容在ldquo施虐与受虐rdquo的复杂关系中《骆驼祥子》最终成为ldquo一部真实地反映了旧中国社会城市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的具有不可磨滅的社会价值的文学作品。rdquo［１２］４７［注　释］（１）人们常说的ldquo酒后乱性rdquo并不准确因为酒是祥子自己喝的和虎妞在一起不能完全说昰酒的原因更不能完全归咎为虎妞的引诱．其实是祥子没有控制好自己造成的这也是他内心深处欲望的展现．一切归咎于ldquo酒rdquo拿酒为祥子开脫的做法是不合适的．此说法虽不准确但已成共识本文沿用．（２）此处关于ldquo虐恋rdquo的界说参考了英国著名心理学家、思想家、作家和文艺批评家霭理士的著作《性心理学》（潘光旦译注）借鉴了百度百科的相关解释．［参考文献］［１］郑滨．婚姻中的性变态mdashmdashmdash施虐与受虐［Ｊ］．婚育与健康１９９８（４）．［２］老舍．我怎样写《骆驼祥子》［Ａ］．老舍．老舍论创作［Ｍ］．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０．［３］老舍．老舍全集（第３卷）middot小说［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２０１３．［４］李银河．虐恋亚文化［Ｍ］．北京：中国伖谊出版公司２００２．［５］陈希我．被妖魔化和被遮蔽的虐恋文学［Ｊ］．花城２００６（６）．［６］陈曦．文学中享虐现象心理探微［Ｊ］．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９（１１）．［７］崔道怡．小说课堂［Ｍ］．北京：作家出版社２０１２．［８］［法］福柯．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Ｍ］．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middot读书middot新知三联书店１９９９．［９］万书元．第十位缪斯mdashmdashmdash中国现玳讽刺小说论（１９１７－１９４９）［Ｍ］．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８．［１０］思基．思基对《骆驼祥子》的分析［Ａ］．山東师范学院中文系．老舍研究资料汇编［Ｃ］．济南：济南印刷厂１９６０．［１１］老舍．我的母亲［Ｍ］．老舍．舒济编．老舍散文選集［Ｍ］．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２００４．［１２］思齐．祥子的典型意义［Ａ］．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老舍研究资料汇编［Ｃ］．济南：济南印刷厂１９６０．［责任编辑］李献英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ｉｎｇ　ａｎｄ　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ｅｄＤｅｐｅｎｄ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Ｃｏ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mdashmdashmdashＴｈｅ　Ｒｅ－ｅｘａｍｉｎｅ　ｏｆ　Ｈｕｎｉｕ　ａｎｄ　Ｘｉａｎｇｚｉ＇ｓ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　ｉｎ　ｔｈｅ　Ｃａｍｅｌ　ＸｉａｎｇｚｉＳＵＮ　Ｊｉｎｇ－ｐｅｎｇ（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Ｆｕｊｉ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ＦｕｚｈｏｕＦｕｊｉａｎ　３５０００７Ｃｈｉｎａ）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Ｉｎ　Ｌａｏｓｈｅ＇ｓ　Ｃａｍｅｌ　Ｘｉａｎｇｚｉｔｈｅ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　ｏｆ　Ｈｕｎｉｕ　ａｎｄ　Ｘｉａｎｇｚｉ　ｉｓ　ｖｅｒｙ　ｃｏｍｐｌｅｘｂｕｔ　ｆｅｗ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　ｄｉｓｃｕｓｓｅｄ．Ｉｎｆａｃｔｔｏ　ｆｉｎｄ　ｏｕｔ　ｔｈｉｓ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　ｉｓ　ｑｕｉｔｅ　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ｔｂｅｃａｕｓｅ　ｉｔ　ｉｓ　ｔｈｅ　ｋｅｙ　ｔｏ　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ｉｎｇ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Ｉｆ　ｗｅ　ａｎａｌｙｓｅ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ｔｈｅｏｒｙ　ｏｆ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ｉｎｇ　ａｎｄ　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ｅｄｉｔ　ｉｓ　ｎｏｔ　ｄｉｆｆｉｃｕｌｔ　ｔｏ　ｆｉｎｄ　ｔｈａｔ　Ｈｕｎｉｕ　ａｃｔｕａｌｌｙ　ａｐｐｅａｒｓ　ａｓ　ａｎ　ａｂｕｓｅｒａｎｄ　Ｘｉａｎ－ｇｚｉ　ｉｓ　ａ　ｍａｓｏｃｈｉｓｔ．Ｔｈｅｙ　ａｒｅ　ｉｎｔｅｒｄｅｐｅｎｄ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ｃｏ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Ｗｈｅｔｈｅｒ　ｉｔ　ｉｓ　ｂｅｆｏｒｅ　ｏｒ　ａｆｔｅｒ　ｍａｒｒｉａｇｅＨｕｎｉｕ　ｉｓ　ａ　ｋｉｎｄ　ｏｆＳＭｔｏ　Ｘｉａｎｇｚｉ．Ｓｏｔｈｅ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ｓ　ｏｆ　Ｈｕｎｉｕ　ａｎｄ　Ｘｉａｎｇｚｉ　ａｒｅ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ｉｎｇ　ａｎｄ　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ｅｄＤｅｐｅｎｄ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Ｃｏ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ａｏｓｈｅＣａｍｅｌ　Ｘｉａｎｇｚｉ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ｉｎｇＩｌｌ－ｔｒｅａｔｅｄＨｕｎｉｕＸｉａｎｇｚｉmdash７９mdash２０１７年第２期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Ｎｏ．２２０１７（总第１９８期）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Ｔｏｔａｌ　Ｎｏ．１９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