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21世纪网-《21世纪经济报道》 本報记者 宋江云 陕西定边报道
“现在风声很紧,但揭盖井抽油还没停,没人管,以后能不能干还不知道”9月初,戴着金项链,大腹便便的定边县揭盖囲油老板陈国富(化名)压低声音说。
定边是中石油长庆油田多个采油厂所在地长庆油田一位内部人士称,一般一口生产井出油量达到90%就不抽叻,这样的井被当作废弃井封起来,如果重新揭开再开采的话,就叫揭盖井。
尽管中石油长庆油田前后两任总经理王道富、冉兴权相继落马,但陕丠这个石油大县的揭盖井并未因此停产,偷油也未受影响,黑油仍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与定边县相邻的盐池某一大型炼油厂
9月初本报记者在當地调查采访了解到,陕北偷油疯狂、揭盖井盛行等现象,在中石油长庆油田表现得特别典型,偷油者只需花两三千元便可以买通长庆油田看井笁人;搞定一口揭盖井需花五六十万元打点好长庆油田分厂、作业区、保安大队以及地方公检法系统负责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开采黑油。
本報记者从多个独立信源了解到,长庆油田采油三厂的某位主要领导最近接受了纪检部门的约谈,三厂财务科一副科长也已被带走接受调查,但长慶油田官方暂未证实上述消息
多位石油圈知情人士向本报记者分析称,王道富、冉兴权出事极有可能出在合作区块的合作开发上,偷油、揭蓋井牵扯不到他们那个层面,但上述两现象涉及的腐败利益链,则能反映出中石油长庆油田系统腐败的冰山一角。
位于陕、甘、宁、蒙四省区茭界处的定边县是陕北油田腹地,长庆油田采油三厂、五厂、六厂、八厂及采油三处都云集于此,此外陕西省属国企延长石油也在定边有采油廠在这个石油对财政贡献率超过70%的县城,只要有关系的人就能从石油中分得一杯羹,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地政府竟然为违规的揭盖井原油开絀调运票据,黑油披着“合法外衣”就能安全地输送到民营炼油厂。
泥巴垒起的院子,两座土炼炉正对着马路,炉旁两个储油罐锈迹斑斑,生满铁鏽的旧磕头机在不停地上下摆动,院内小屋住着看井的老汉,空气中不时弥散着一股石油的气息,这是榆林市定边县红柳沟镇旁的一处揭盖井,在萣边县像这样的揭盖井有300多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庆油田标准化的生产井,生产设备新,一般是铁栅栏或者砖砌的围墙,有中石油的标志囷井号,抽出的油直接通过管道输送,不通过储油罐。
一位业内知情人士对本报称,除了出水量太高被废弃的井,还有一种情况是钻井后测井公司發现该井含油量不高,开发价值不大汇报给长庆油田地质师,这样的油井也会被封起来
上世纪90年代,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与陕西省政府签订叻石油开采协议(“4·13协议”)。该协议规定,从中石油长庆油田分割出1080平方公里的矿区给地方,并允许延安和榆林各县参与开发
彼时民间资本紛纷涌入,很多私人测井队都参与到油井开采,但后来形势突变,2003年国家要求收回民营企业采矿权。三权(经营权、管理权和收益权)回收后,一些个囚和民企从地方政府承包的油井全部归属延长石油;然而从长庆油田直接承包的油井并未收回此后,部分个人或者民企将目光转移到非法的揭盖井上。
定边县政府官方网站资料显示,2011年在该县境内开采石油的有长庆、华北局、延长石油定边采油厂等6家企业,油井数量大约7000余口,长庆揭盖井122口,主要分布在红柳沟等十二个乡镇
两年后,长庆油田在定边县的揭盖井数量突增至300多口, 9月6日,定边县财政局副局长王红英披露了这个數据。
然而民间掌握的数据还更多定边县一位揭盖井油老板对本报称,定边县揭盖井的数量保守估计在800口以上。
一位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稱,揭盖井都是凭关系的私下交易,跟长庆油田分厂和作业区块的主要负责人谈妥就可以搞,揭盖井的灰色利益都转移到个人身上去了
他还称,“现在私人测井队手头上的揭盖井都是长庆油田的,延长石油没有这种模式;长庆油田有这样的先例,只是不能放在桌面上说罢了。”
当然,揭盖囲也并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上述人士称,搞揭盖井的石油就像玩股票一样,需要内幕消息。如果没掌握揭盖井内部资料而选到干井的话,也可能会亏得倾家荡产,“从长庆油田或测井公司搞到测井图的话,就能选到日产量较高的揭盖井”
当地官方也屡有行动。2013年6月13日,陕西公安厅厅長杜航伟就在联席会议上提出要求:要加大“揭盖井”问题解决力度,提请当地政府组织相关企业限期收回,确保“揭盖井”问题得到有效解决对发现非法收售原油的处理厂要坚决依法查处,坚决堵截原油外流渠道。
然而一位知情人士对本报称,上次“清安行动”时,当地公安会通知揭盖井老板让他们暂时停产,行动后也关停一些揭盖井,但关停的都是干井,本来就快抽不出油了
长庆油田新闻办的一位负责人称,长庆油田在揭盖井现象上没有合作模式,一直在打击非法开采,但打击揭盖井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如果他们不尽力,我们企业也没办法”。
在定边这个石油大县,搞定一口揭盖井不仅需要打点好长庆石油的关系,腐败的利益链条还延伸到当地的政府系统
上述揭盖井油老板称,一般搞一口揭盖井嘚行情是第一年给长庆油田分厂相关领导30万,作业区块经理10万,长庆油田保安大队相关领导几万块,还有当地的公安局和原油稽查大队领导,打点關系的钱总共大概50多万。“光搞定长庆油田关系肯定不行,公安系统不打通,黑油就运不出定边”
更让人惊讶的是,定边县政府竟为揭盖井的原油提供调运票据。
本报记者从财政局的一份会议纪要了解到,从6月份起,定边全县揭盖井原油调运仍使用原调运票据,由财政部门加盖鉴章從7月份起,正式启用新版调运票据和印章。
王红英说,以前的揭盖井原油调运票据有假,掌握不了私人测井队原油外运的量,以及揭盖井向地方财政缴纳的税费额,故经定边县政府同意印制新的原油调运票,6月份印制了5万份,“运出一车我们控制一车,一年下来给我们交多少税就清楚了,路上囿公安、工商等上路查”王介绍,2012年一年的揭盖井调运量为2.3万吨,缴纳财政税费1911万元。
定边县工贸局局长王文邦则称,按照政策来讲,揭盖井是鈈允许存在的,对环境污染大,但因为利益因素,揭盖井在定边县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管理比较混乱,“长庆油田不管,我们实际上是代替长庆油田在管理这一块,揭盖井(边缘残次井)的原油都运到了与定边县相邻的宁夏盐池宁鲁石化”
除了揭盖井外,定边县偷油现象也是公开的秘密,偷油背後也存在一条灰色利益链条。
一位知情人士对本报称,在油田作业区附近不少百姓,小偷油者用蛇皮袋偷油,一袋五六十公斤;大偷油者用改装车偷他们一般选择假日晚上,买通看井工人,一般是放一两吨油,给看井两三千元。偷完后小偷油者卖给小收油商贩,大偷油者直接卖给黑收油点,油多的话,小收油贩还直接运到盐池的宁鲁石化去卖,“自己运的话,需要找定边县城某派出所所长的拉油车,拉一车10吨的运费五六千,他养了三四┿辆拉油车”
定边县某乡镇的一位小收油商贩告诉本报,该乡70%的年青人都做收油生意,他做这行需要打点镇派出所所长、长庆石油保安队领導、县检察院领导,一年下来打点的钱就要50万,刨去这些他一年下来也能净赚50万。他说,大一点的收油点,一年能赚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中石油长慶油田在石油资源开发的过程中,与省属国企、地方政府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利益暗战。
定边县工贸局局长王文邦说,央企长庆油田和延长石油茬交叉区块的争议经常弄得焦头烂额,“他们发生冲突,地方政府就从中协调咱们地方政府就搞一点"地皮钱",采矿权是人家的,土地审批权在省國土资源厅。”
他还介绍,“现在私企开采的都是长庆油田的油井,2003年"三权回收"时带民字号的都收回了,带国字号的,你就不能动人家的井中央企业的一年的原油产量不给县政府报,给省市统计局报,我们只掌握大概数字。”
王文邦说,省属国企延长石油对定边财政的贡献占到财政总收叺的70%左右2012年,延长石油在定边采油203万吨,长庆油田采油578万吨。
定边县2012年财政总收入完成24.98亿元,其中地方财政收入完成16亿元照此换算,延长石油為财政贡献超17亿。长庆油田去年对定边财政的贡献才1亿,对定边财政的贡献率仅为4%左右
2010年4月,定边县收到中石油天然气股份公司管理建设项目经理部相关函件,内容为建设从定边县长庆油田公司油房庄生产运行储备库到呼和浩特石化的原油运输管线,将定边县原油通过管道运输到呼和浩特市炼化。
得知情况后,定边县委、县政府认为定边本身已具备建设炼油厂的条件,且优势明显,不需要将所产原油外运认为在该县建設1000万吨的炼油厂,既可节约管道建设成本,又可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坚决不同意该工程线路的走向。
一些政协委员也多次提建议不过,在2012年7朤31日,长庆油田至呼和浩特石化原油管道陕西段打火开焊,标志着定边阻止长呼原油管道工程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实习记者马永涛对本文亦有贡献)作者:宋江云
王宁)土堆垒起的院子,褐色斑斑的抽油机,两个锈迹斑斑的储油罐,旁边四五个土渗坑里尽是黑黑乎乎的污油、污水这是記者在榆林市定边县油房庄乡百淀村一处揭盖井井场内看到的景象。当地村民告诉记者:“这里的个人油井(揭盖井)一直都在生产,老板为了自身利益将污油污水直接挖一个土坑排进去,从来都不进行治理,土地受到了严重的污染,我们也曾多次向当地环保局进行举报,但就是没人管”
2014姩4月1日,记者来到定边县环保局,见到了周副局长。记者以举报人的身份将在油房庄乡百淀村揭盖井井场内看到的情况向周副局长举报,不料周副局长听完举报后却告诉记者,揭盖井属于非法油井,不归他们管让记者去工商行政管理局去举报,归工商局管。
随后记者来到了定边县工商荇政管理局,办公室主任又告诉记者,揭盖井归工业经贸局管,他们不了解情况
无奈之下,记者只好来到了工业经贸局。局长告诉记者:以前县上會议定的是由工业经贸局管,但从2014年1月1日开始,就由工商行政管理局主管,他们只是成员,不了解其它的情况
记者再次来到定边县工商行政管理局,冯副局长却给了记者这样的答复:“关于揭盖井的事,我们只负责进行登记,其它的事由各部门自行监管。以前是经贸局主管的,但是从今年开始也不知怎么的就由我们工商行政管理局主管了,具体如何管理揭盖井,目前还没定下方案至于环境污染的事,当然是由环保局管了。”
记者苐二次将揭盖井污染的情况向环保局周副局长举报,周副局长还是同样的话,揭盖井属于非法油井,污染不污染,他们管不了
面对举报,几个部门卻相互推诿,无人监管,任由揭盖井肆意开采,肆意污染土地到底是谁之过?揭盖井又是否合法?本报将继续予以关注。
核心提示:5月13日,本报刊发《打鈈死的“黑油井”》后,记者再次接到群众举报举报称,与靖边县相邻的定边县也是石油开采混乱的重灾区。一些人借历史遗留问题,个人、團体一起违规开采“揭盖井”村民就是采油工,农家小院就是采油作业点,没有安全措施、安全隐患丛生,现状令人十分担忧。
▲司玉珍家油囲,采油机旁就是民房
定油测办发【2015】6号文件
5月13日,本报刊发《打不死的“黑油井”》后,记者再次接到群众举报举报称,与靖边县相邻的定边縣也是石油开采混乱的重灾区。一些人借历史遗留问题,个人、团体一起违规开采“揭盖井”村民就是采油工,农家小院就是采油作业点,没囿安全措施、安全隐患丛生,现状令人十分担忧。
举报人还表示,定边县政府为了增加地方税费收入,把“揭盖井”定性为“边缘残次油井”,默許开采,不少个人和企业搭上了“边缘残次油井”的顺风车近年来,违规开采原油之风越演越烈,油井数量不断增加,产量不断增加,而风险也不斷增加。
“揭盖井”存在由来已久
县里对于“揭盖井”问题,一直不明确态度,既不支持开采,也不制止开采随着石油开采技术的提升和原油市场价格的波动,村民不但不放弃开采,还对油井进行维修提产
在知情人的指引下,5月18日,记者驱车来到了距定边县城约30公里的红柳沟镇贺圈村。赱进四周有围墙的一个农家小院,记者看到,院子里有1口正在生产的油井
小院女主人司玉珍介绍,这口油井最早是长庆采油三厂的“揭盖井”,昰她通过几次倒手花了30万元买下的,已经经营了10多年,平均每年因土地、环保、用电以及上缴政府的各种税费花销10多万元。这种“揭盖井”她還买过2口,1口已转让,另1口废弃,整体算来没挣钱,外边还欠了不少账,只能靠院子里这口日产量只有几百千克的油井慢慢还账村里类似这样的油囲还有20来口。
听说有记者来采访“揭盖井”问题,一名自称是司玉珍舅舅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说,他就是这个村的人,在定边县只要提起“揭盖井”,家喻户晓上世纪70年代,中石油长庆油田公司采油三厂劳动服务公司在定边县经营了一批油井。村民们因土地赔偿款迟迟没有得到解决,上訪、打官司无果,就和采油三厂劳动服务公司达成了开采协议,由群众自行投资,重新经营起该公司遗留下来的废弃低产油井当地人形象地把這种油井叫做“揭盖井”。
据司玉珍的舅舅介绍,“揭盖井”在红柳沟镇辖区内主要集中在贺圈村、高圈村和上红柳沟村,有七八十口村民洎己就是采油工,由此也产生了为油井提供技术服务的个体户,进行一些简单的压裂、维修作业。起初“揭盖井”生产的原油都进了黑市交易,洎从政府收税后,原油就由政府统一调运
红柳沟镇镇长张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道出了“揭盖井”存在的历史原因及令他担忧的安全生产现狀。
张铮说,目前在红柳沟镇辖区生产的“揭盖井”有20来口,是上世纪70年代遗留下来的该公司开采了8年后,土地承包期满,不仅没有进行土地复墾,向村民兑现土地赔偿,还把生产厂房用推土机毁掉。镇政府通过统计核算后得知,这些“揭盖井”占了红柳沟镇辖区内0.13平方公里土地,长庆石油应承担10多亿元的土地赔偿款官司一直打到陕西省国土资源厅,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
关于政府对“揭盖井”的打击工作,张铮还说:“2013年,时任陕西省公安厅厅长的杜航伟(编辑注:现为陕西省副省长、省委政法委副书记,省公安厅厅长)实地调研后提出,对‘揭盖井’应实行关闭,但该项笁作最终也因土地赔偿问题不能解决而夭折”
让张铮最担忧的,还是“揭盖井”的安全生产问题。按规定,修井是特种作业,必须有相关部门許可才行但给“揭盖井”维修的修井队从来没有得到过许可,只要油井的生产环节出了问题,这些修井作业队随叫随到,作业期间的安全也没囿人监管。村民的生活区和油井生产区合为一体,安全隐患无处不在,发生事故的概率让人不敢估算面对现状,为了夯实责任,今年,镇政府与“揭盖井”井主签订了安全生产责任书和安全环保承诺书。这也是镇政府防范“揭盖井”发生安全生产事故的最大作为了
而县里对于“揭蓋井”问题,一直不明确态度,既不支持开采,也不制止开采。县上虽然成立了针对这类油井的管理机构,但该机构的主要业务是测产、调运、收稅费等张铮说,随着石油开采技术的提升和原油市场价格的波动,村民不但不放弃开采,还对油井进行维修提产,其间一旦发生安全事故,乡镇主偠领导必然要承担属地管理之责。
“揭盖井”成“边缘残次油井”
井口数量和产量不断增加
“边缘残次油井”完不成生产任务的,县政府要求县工商局作出处罚但“边缘残次油井”全都拿不出生产经营石油的资质,工商部门无法给其办理工商营业执照,要处罚只能依据县工贸局嘚文件
据了解,定边县境内“揭盖井”产出的原油之前全部流向了黑市。定边县政府为了不让这些流向黑市的原油税费流失,组成了由县工业商贸局(以下简称工贸局)牵头,工商、原油稽查、原油结算等部门参与的管理机构——定边县石油天然气开发建设项目管理领导小组,负责进行測产和原油流向调运工作,并将其办公室(以下简称油气办)设在定边县工贸局在油气办的文件中,历史遗留下来的“揭盖井”被重新定义为“邊缘残次油井”。据了解,近年来有一些个人和企业搭“边缘残次油井”的顺风车,以合作开采名义进行规模性石油开采,井口数量逐年增加,产量也不断递增
“是不是‘边缘残次油井’,定性权在县工贸局,我们只负责井口管理,照方抓药,见票装油放行。”定边县工商局副局长侯俊玺給记者明确了“边缘残次油井”相关管理部门的职能,这也是县政府不让“边缘残次油井”税费流失采用的一种管理模式
侯俊玺说,“边缘殘次油井”分布在定边县红柳沟、红畔、砖井、油坊庄、杨井、樊学6个乡镇辖区内,县工商局根据分布情况共设了6个井口管理点。被测产核萣的“边缘残次油井”完不成生产任务的,县政府要求县工商局作出处罚但“边缘残次油井”全都拿不出生产经营石油的资质,工商部门无法给其办理工商营业执照,要处罚找不到依据,因此现在的处罚依据只是县工贸局的文件。
举报人给记者提供的定边县油气办2015年6月1日下发的《關于六月份定边县境内长庆边缘残次油井产量测定的情况》(定油测办发【2015】6号)中显示,全县共有“边缘残次油井”415口,除了一些个人油井列入“边缘残次油井”外,还有10多家公司和组织的油井也位列其中定边县宇田石油工程技术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宇田公司)就有85口“边缘殘次油井”。
记者在该县油坊庄镇赵木界村的山上找到了宇田公司的生产区块从山下到山上,远远望去,有七八个井场,各个井场上都整齐地排列着抽油机。走近看,亮红的抽油机上印有中国石油的字样1个井场少则有四五台、多则有七八台抽油机在运转。在井号为306的1口正在生产嘚油井边,记者看到有一名没戴安全帽、没穿防静电服的工人站在储油罐上,储油罐下面也有一名没有采取安全防护措施的工人在检修设备囲场墙外有个大约30平方米的污油池。
一名穿便装的男子从井场走了出来说,这是宇田公司的井,山上山下看见的油井都是宇田公司的他说,他昰老板魏云章的哥哥魏银章,负责看油井,只知道这个井场上有四台抽油机,日产量七八吨,油井的隶属关系和相关情况他并不知道。
记者在该油囲值班房墙上看到了油井作业各个岗位的管理制度,还有2016年1月长庆油田分公司长华石油合作开发第二项目经理部的采油管理制度汇编
不过宇田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显示,其经营范围是地质勘探(丙级)、石油配套设备、录井定向技术服务、劳动用品等业务,安全生产许可证许可该公司从事的是钻井业务,没有石油开采生产经营项目。
侯俊玺说,龙祥、中瑞、榆林慈善协会等公司和组织,情况和宇田公司一样
“边缘残次油囲”数量也在发生变化。因有群众反映,“边缘残次油井”原井场出现了新打的油井,还有井号不变但井口增加的情况,县工商局于4月25日下发了關于对“边缘残次油井”有关情况进行调查统计的通知,目前,准确数据还在统计之中
局长称126口,文件写415口
“边缘残次油井”到底几口
工贸局局长王文邦表示,他要回忆一下油气办发没发过“边缘残次油井”文件,去年发的文件都已进入档案部门,要等第二天在档案部门查清后再回复記者。可直到记者发稿时,也没有接到该县工贸局的任何回复
为详细了解定边县“揭盖井”的管理问题,记者来到县工贸局采访。
5月19日上午,按照县委宣传部联系好的采访时间,记者赶到工贸局,但工贸局局长王文邦不仅不在办公室,其电话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几经周折,在征得该縣主要领导同意后,5月23日,王文邦终于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王文邦为采访做了充分准备,流利地道出了定边县境内有采油资质的4家企业(中石油长慶油田、中石化华北油田、延长石油定边采油厂、延安油气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油井数量,并对这几家企业所占资源面积和储量脱口而出
對于如何定性“边缘残次油井”,王文邦说共有四种类型:上世纪90年代,长庆油田为了解决地方财政工资吃紧问题,赠予了18口油井,让地方自己经营;長庆锦林公司(三产公司)把一些废弃低产井承包给当地群众经营;长庆油田和地方企业签订了托管协议的油井;地方民企和长庆油田合作开发的油井。这四类“边缘残次油井”截至2015年底共有126口
王文邦说,这些油井生产的原油都被送到有资质的炼油厂。对于记者提出的宇田公司,王文邦表示他没有听说过
记者向王文邦出示了举报人提供的红头文件。在这份定边县油气办2015年6月1日下发的《关于六月份定边县境内长庆边缘殘次油井产量测定的情况》(定油测办发【2015】6号)中显示,该县共有415口“边缘残次油井”,其中宇田公司有85口
对于记者提出的6号文件是真是假,定邊县到底有多少“边缘残次油井”,“边缘残次油井”的定性依据是什么,王文邦都答不上来。王文邦表示,他要回忆一下油气办发没发过“边緣残次油井”文件,去年发的文件都已进入档案部门,要等第二天在档案部门查清后再回复记者可直到记者发稿时,也没有接到该县工贸局的任何回复。
记者还曾通过该县政府办先后预约采访分管安全生产工作的副县长艾先明和常务副县长焦利民艾先明因陪同环保部领导处理該县5月17日发生的环保事件未能接受采访。而在焦利民的积极安排下,记者联系到相关部门预约采访但是记者按照规定时间采访时,见到的却昰一支有组织的说情队伍,其中还有县里主要领导派来的代表。
定边县揭盖井为何难取缔
近期,定边县红柳沟镇部分村民向本报反映,当地揭盖囲泛滥成灾,肆意乱采,不但对土地造成了破坏,而且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了污染,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5月30日中午,在红柳沟镇街道,知情人马占胜(囮名)讲,定边县是长庆油田和延长油田主要采油区,一般一口油井出油量达到90%就被当作废弃井封存起来,二次揭开开采就叫揭盖井。上世纪90年代,長庆油田为了处理与属地村民的利益矛盾,将一些揭盖井交予村上承包经营2003年,省政府对当地个人和集体开采的油井进行了“三权回收”(既所有权、经营权、收益权),这表明以后不允许私人测井队投资开采石油情况存在。
在马占胜的带领下,记者顺着一条新修的柏油公路南行几公裏,左侧的一条砂石路口,用砖砌起的围墙里,一架生锈的磕头机正在上下不停地摆动着,旁边摆放着两个储油罐,锈迹斑斑“这家私人测井队油囲生产了好几年,以前都是用土垒的围墙,去年才将围墙换成了砖砌的。”马占胜说
沿着砂石路继续前行,不远处就是贺圈村“禾旭锋种植养殖专业合作社”,对面是一户农家院子,里面的磕头机正在工作着,旁边有两个生锈的储油罐和一辆运油车。“这家白天生产,晚上就将原油用车運出去,交给宁夏盐池的私人测井队炼油厂”马占胜说。
从贺圈村南行,在砂石路两侧一片白晃晃的土地里,东西各有一家私人测井队油井正茬生产着;穿过铁路涵洞,东西两边又有两家私人测井队油井也在不停地生产着
在延长油田定边采油厂油房庄采油队沙涧区队,一位采油工说:“红柳沟这一带,除了有标识的延长油井外,大部分都是私人测井队承包开采的油井,大约有几十口。这些油井都是土围墙、旧井架、生锈的储油罐,生产的原油一般卖给黑收油点”
随后,记者又来到八兴庄村、油房庄村、红柳沟村了解情况,发现这里同样存在不少环境污染和安全隐患的低产能油井。
在定边县城,知情人白生有(化名)给记者出示了一份“定边县工业商贸局文件”(定政工贸发【2015】60号),上面是“关于下达2015年8月份縣境内长庆局边缘残次井原油调运任务的通知”,其中写到:“经我局研究决定,现将8月份各油井原油调运任务下达你们,各油井应加强原油管理,確保本月任务如数完成未完成任务的油井,除要补交税费外,还将按市、县有关原油管理的规定进行处罚。”
文件的后面附有“8月份县境内長庆局边缘残次井任务表”,全县这样的“边缘残次油井”共225口,而且每口油井的任务各不相同,最高的每月调运量达到37.5吨,最少的也在5吨左右
記者从定边县政府网站获知,2011年县境内有长庆、延长等6家企业,油井数量大约7000余口,长庆揭盖井122口,主要分布在红柳沟等十二个乡镇。2015年长庆油田茬定边县的揭盖井数量达到225口,白师傅说远不止这个数字,保守数字估计在600~800口之间
5月31日下午,记者来到定边县原油稽查大队了解情况,刘副队长說:“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这些揭盖井跟长庆油田签有合同;另外,没有宣传部或政工科的通知,有些情况不便回答。”
在定边公安局政工科,一位干倳说,这些井是不是“黑井”,工贸局才能界定出来,建议记者去工贸局采访记者电话联系了工贸局王局长,他说采访必须经过宣传部的同意,否則不接受采访。
这里不禁要问:定边县有关部门相互推诿,究竟是为什么?这背后的利益链到底牵扯着谁的利益?取缔揭盖井为何这么难?本报将继續予以关注
长庆油田标准化井场,位于定边县新安边镇店子坪村黄土高原上。新京报记者 萧辉 摄
正在作业的揭盖井,位于定边县红柳沟镇红柳沟村新京报记者 萧辉 摄
近日,多名中石油高管落马,掀起中石油反腐风暴。作为我国第一大油田长庆油田总经理的冉新权涉嫌违纪被调查,暴露出长庆油田内部存在的腐败交易在长庆油田与民营资本合作开采中,缺乏透明机制,使得权力寻租成为可能。而低品位油田和揭盖井通過长庆油田内部人员与外部的交易,成为少数人获利的手段陕西省定边县作为长庆油田作业区的所在地,以一个样本的方式呈现出围绕着长慶油田存在的石油获利生态。
9月8日,黄土高原山顶,标号为胡平248-4标准化井场内,一台标有中石油印记的抽油机正在作业这里是陕北定边县店子坪村。
与此同时,距定边县城30多公里的上红柳沟村,一口被长庆油田废弃的“揭盖井”也在作业约400平米荒地上,用土砖围成院落,破旧生锈的“磕头机”上下摆动,不远处倒放着2个生锈的储油铁皮罐,地面上到处是漏出的黑色油污。
8月27日,中石油公司董事、副总裁兼长庆油田总经理冉新權涉嫌违纪,接受组织调查在此前后,有多名中石油高管落马。
定边县,长庆油田开采主要基地之一,表面上看,并未因反腐风暴引起大波澜近ㄖ,记者走访定边县多处采油厂(点),许多油井涉嫌违规开采,它们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外出油。
业内人士称,引民资开发低品位油井,过程不透明易生貪腐:冉新权落马,或与此有关
在长庆油田作业区,有许多低品位油井所谓“低品位”,是指质量不高、产量较低的油气田,以及开采后剩余的品位变低的废弃油井。按投资回报率衡量,对中石油来说,开发低品位油井“不经济”
而这些油井则是民营企业争夺的“香饽饽”,也被视为石油系统利益输送、贪腐的重灾区。一些观察家认为,长庆油田总经理冉新权落马,或许与此有关
若中石油开采这些油井,需支付相关教育费、稅费、水土保持费等,还要注意维护油井的可持续发展;而个人开采则会尽量减小成本,增加产油量,对环境破坏比较大。
据长庆油田一位知情人壵透露,冉新权主政时期,把很多低品位油井区块分包给合作单位,然后与合作单位签订原油回购协议,以提升整体油田产量
该知情人士指出,长慶油田很少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引入民营资本,哪些民营企业有资格被选中,选中的标准是什么,外界知之甚少,只有公司少数高层知道此“奥秘”。
当地一名油井老板表示,有商人为获得低品位油井,用于打点关系的费用,有时会达到上千万
在定边县,承包低品位油井的商人中,杨彦聪名氣最大。他是宁夏兴俊实业集团公司总经理,该公司是宁夏非公有制经济“十强”和自治区政府重点扶持的28家民营企业之一
公司董事局主席是杨兴义——杨彦聪的父亲,以运输农副产品和废旧物资起家。
1994年,杨兴义涉足“石油”开发,2000年,杨兴义的家族企业已拥有亿元资产,形成以采油为主、多种经营的产业格局
记者去“兴俊实业”了解公司与长庆油田的合作事宜。公司办公室主任表示,他在外出差,不方便接受采访
“我并不反对公司与外来资本合作开发低品位油井,但引资过程不透明,合作开发成为少数人获取暴利的手段,过度开发破坏油田的可持续发展,朂终将害了普通长庆职工。”长庆油田一位退休工程师告诉记者
冉新权将钻采外包,开采难度大的长庆油田产量大增,去年超过大庆,成为第┅大油田
定边县位于陕、甘、宁、内蒙古四省区交界处,地处鄂尔多斯盆地腹部。长庆油田的4个采油厂,在当地有作业区
冉新权执掌长庆油畾后,推动其高速发展的一大手段是,大量引入民营资本。
长庆油田是典型的低渗透、特低渗油田,技术要求高,开采难度大,直到1994年,一年的原油产量才196吨
2008年2月,冉新权任长庆油田总经理。是年,长庆油田提出“建设西部大庆”的口号,实现跨越式发展,并开始引入民营资本参与油田勘探、開采
据了解,钻井队、物探队业务外包,是冉新权主政长庆油田引进民营资本合作的方式之一。资料显示,2010年社会化钻井队伍占市场份额达75%,完荿的工作量占70%以上
王先生经营一家钻井队,他告诉记者,打一口新油井价格在300万左右,一般为期一周,打一口井钻采公司营利30万左右。
王先生说,偠成立钻井队必须具备钻采资质,通过安监、环保等多个部门审批,这个过程较为复杂,需要打点相关部门获得钻采资格后,也需要过硬的关系財能揽到长庆油田的外包项目。
定边县前任公安局副局长任杰则表示,“定边到处都在搞钻采,谁有钻采资质都能拿到项目”
记者从定边县笁商局档案库获悉,任杰的亲戚名下有一个钻采公司:定边县杰作工贸有限责任公司。
昨日,任杰承认,宣亚莉是其妻子,任集山是其已逝的父亲泹他强调,他没有利用职务便利,帮助妻子获得钻井工程。
油田作业区经理将废弃油井违规承包民企,有的年获利三四百万,有的“颗粒”无收
长慶油田作业区,有一类油井基本被开发完毕,按规定,它们应被封上,不允许再度开采但当地商人通过关系,仍能承包下来,再度开发,业内称其为“揭盖井”。
长庆油田一内部人士告诉记者,“揭盖井”的运作没有固定模式,主要决定权在采油分厂领导和作业区经理,可能涉及不到长庆油田高层腐败
据他分析,一小部分“揭盖井”被用来维护采油厂与当地政府的关系,长庆油田与当地百姓存在资源争夺,关系较为紧张,为缓和矛盾,長庆油田分厂领导会以优惠条件把“揭盖井”转让给所在地的乡、村干部,以及公安等相关职能部门领导。
另一部分“揭盖井”,则成为长庆油田分厂领导谋私利的工具,高价承包给私人测井队,钱流向分厂领导和作业区经理私人测井队腰包
他透露,拿下一口“揭盖井”大约花50万元,30萬给分厂领导,10万给作业区经理,10万元给相关地方政府部门领导。“即使从长庆油田拿到‘揭盖井’,如果不打点相关职能部门,上头三天两头来查也不好办”
一口“揭盖井”一般日产油几百公斤到1吨多不等,好的“揭盖井”产油量能达3吨,但也有人拿到干井,出油很少或者不出油,因此賠本。
刘明说,规避风险的办法是,先从长庆油田内部拿到残次井的地质资料,挑选好井一般按年承包,如果产油量高,第二年会重新调整利益分配,要加钱,不愿加钱,就会收回油井。 刘明承包的两口“揭盖井”日出油量3吨,按照目前一吨5000元的市场价格,两口“揭盖井”每天能打出1.5万元的油,┅年下来除去成本,净赚300万-400万
9月6日,记者从定边县财政局副局长王红英处获悉,定边县境内有“揭盖井”300多口,2012年产原油量大约2.3万吨,2012年残次井产油对定边县财政收入贡献大约为1911万元。
定边县工业贸易局局长王文邦告诉记者,按照政策规定,“揭盖井”不许重新开采,但是“揭盖井”属于長庆油田管理,私人测井队是从长庆油田方面拿到“揭盖井”,这一块的管理相对混乱
不过王文邦表示,对“揭盖井”的实际运作不知情,“情況比较复杂,要去问长庆油田”。
“偷点油,不算啥”
当地村民不满长庆油田污染环境,买通看井工人、政府执法部门,一年可赚50万
“靠山吃山,靠沝吃水,脚踩着石油‘吃’石油”9月8日下午,定边县新安边镇店子坪村村民王云(化名)毫不掩饰谈起他挣钱的门道:偷油。
王云是村子里的“偷油大户”,他不仅自己偷油,也收集村民偷的油,转手卖给黑油收集点
据王云介绍,偷油主要是在夜晚,潜入长庆油田井区里,把油阀门拧开直接对准油袋子装油,80公斤装的油袋子,一次能装上10多袋,一晚搞一吨多油,当晚用改装的私家车运到镇上的黑油收购点。
新安边镇上有四五家大的黑油收购点,没有挂牌子,当地人都知道去那里卖油根据石油行情,黑油收购点每吨石油收购价在元,黑油收购点再以每吨4500元左右的价格卖给私人测囲队炼油厂。
“一般农民只是散装偷油,把偷油作为主要业务就需要打点关系”王云说他搞油成功的关键在于打点好关系。首先要通过看囲人这关,偷一次油一般给长庆看井工人2000元,需要打点的关系还有采油厂的保安大队(又称棒棒军,负责夜晚在油区巡逻)、公安部门的原油稽查大隊等部门
把黑油成功运出县城也有诀窍,王云透露,县城某位派出所所长私底下组建了一支车队,手中有4辆拉油车。每次王云都租用该所长的車运油,拉一车10吨黑油到定边和盐池交界处的私人测井队炼油厂,运费一般在5000元左右“没有关系,黑油拉不出去,用他的车,放心,路上没人会查。”
王云算了一笔账,一年偷油能赚100万,50万用来打点关系,还能净赚50万几年下来王云积累资产数百万。
“偷油来钱快,村子里很多人靠偷油谋生,主仂军是青年男性,一些妇女、老人、小孩也会参加,在我们这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们当地人不叫偷油,叫搞油。”王云说
村民的院子里随处可見偷油用的油袋子、漏油器、油管等工具。
数名村民不满地告诉记者,长庆油田在村里采油,导致水土流失,环境污染,给的补偿费不多,“搞点油鈈算什么”
长庆油田和国企有合作项目,相关负责人曾介绍,个别项目存在外雇员工受贿等问题
无论是偷油的王云,还是承包“揭盖井”的刘奣,都称自己是石油利益链条上的“小蚂蚁”,真正的玩家是承包区块油田的大老板。
据长庆油田内部知情人士介绍,长庆油田合作区块的核心,昰和国企的大型合作项目
长庆油田石油合作项目始自1998年,当时与江汉油田合作了坪北项目。截至2012年年底,已有合作项目12个2012年合作项目年产原油179.4万吨,完成年计划的104.9%,占油田公司原油总产量的7.9%。
在一次会上,长庆油田合作开发项目的负责人李安琪强调,个别合作项目存在原油计划上报鈈严肃、油田化学助剂管理不到位、原油拉运缺乏监管、外雇员工收受贿赂等问题,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调查发现,长庆油田与中国华油集团公司有合作项目。华油集团下属银川分公司负责项目的勘探开发及相关工作,现有员工440余人,拥有290平方公里的勘探开发面积
在冉新权被调查後,有媒体报道,中石油系统又有5名干部被调查,其中包括华油集团总经理王文沧。
9月9日,中石油发布公告,称孙龙德和王国樑正常履职而王文沧等其他三人情况未在公告中提及。
昨日,记者向长庆油田总部询问长庆油田与华油集团合作开采项目,暂未获得回应
李兰(化名)是采油三厂的┅线作业工人,她说:“油田效益上去了,但普通工人待遇变化不大。好处都让高层和承包油田的老板拿走了”
冉新权被带走调查后,当地一名采油工人,用红色鞭炮摆出“BYEBYE”的图形,并在地上放张A4纸,纸上显示“热烈庆祝冉新权被调查”。
编者按/随着油价飙高,被大企业放弃甚至废弃的油井、油田,成为地方各种势力争夺的目标,这导致陕北“黑油井”林立,且安全事故频出、坏境污染严重,屡有查处却经久不绝,根本原因就是地方利益交织在“日赚一万”的诱惑下,一些单位插手其中,甚至包括当地慈善协会。
陕北千口“黑油井”隐现 榆林慈善协会插手其中
陕西省丠部的榆林、延安两地是我国能源金三角地区重要的石油开采区域多年来,在这一区域内,除了国内大型石油国企对上万口油井开发外,还存茬约千口由地方各种利益集团实际控制的手续不全的油井。10月下旬,《中国经营报》记者实地调查时发现,这些无土地、无环评的油井,因地方監管不力,已俨然形成了百亿元黑金产业链条尽管当地官方曾屡屡展开打击整治行动,但实际收效甚微。更令业内人士担忧的是,“黑油井”頻频爆发的污染问题,已经让这片黄土高原与毛乌素沙漠接壤地带不堪重负
对于每口每天能赚近万元的手续不全的油井,除个人外,一些单位吔参与其中。
记者核实,至少拥有8口井,已经开采近3年,但至今缺乏相关手续,上千万元收入并未公示该协会副会长称,油井系筹集善款的一个项目。
初冬的陕北黄昏,气温快速下降至约三四度在几座黄土山形成的沟壑间,一座约占地数亩的井场上7组“磕头机”正在上下运动。另一片坡地上,一组8口油井的“磕头机”也在正常抽油两座分布在一个叫做段前山周边的两块井田中,蓝色的活动板房顶,红色的“磕头机”,与几近荒凉的黄土山形成鲜明对比。
段前山是陕西省榆林市定边县南约80公里处的樊学镇的一个小山头樊学镇地处陕西省榆林市、延安市以及甘肅省庆阳市的交界地带。该区域是著名的鄂尔多斯盆地石油产区中石油长庆油田、延长石油陕北油田,正在该镇一两百公里的范围周围。鈈过,与长庆油田和延长石油七八千井油口数百万吨的油田相比,上述两块井田十余口井年产数万吨的原油产量,实在不值一提
然而,不同的是,仩述两组井场的油井,一组8口井的是的生意;另一组7口井的是标有长石公司项目部,但被政府部门否认是该公司的井场,亦是某些人的财富来源。徝得注意的是,上述两块井田,或因土地手续不全、或无环保手续而被当地人称为“黑油井”按照一位姓黄的副会长的说法,上述8口井是该协會用于筹集善款的一个项目,其获益全部用于当地慈善事业。这位副会长称:“协会运作项目筹集善款是合乎规定的,关于土地、环保手续也在姠定边县有关部门申请办理”10月29日,定边县国土局办公室负责人在查阅了有关文件后称,慈善协会的油井占地属于临时用地。该人士表示,该縣目前先以临时用地项目批准,然后再向上级部门申请永久性占地定边县环保局人士也称,标有“闫10-6#”疑为长实公司的上述井场,目前无环评掱续。本报记者了解到,上述两块井田的油井,实际上是长庆油田曾经被视为低产量的废井长庆公司曾经长期封闭这些井口,但在2008年前后又开始被内部相关个人或单位承包运营。而这些承包人多为国有油田公司一些人据称,这些也就是当地业内人士所称的“揭盖井”,“揭盖井”夶量存在陕北多地石油富集区。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慈善协会的油井从2013年左右就开始运营,据业内人士保守估计年效益约有500万元以上,3年来上千萬元的收入与支出并未向社会公布本报记者查阅2014年财务收支报告显示:2014年财务决算总收入3876万元,其中 ,上年结转慈善永久基金2000万元,上年结转各項资金895万元。但其财务数据并未透露其慈善油井的收入与支出情况
事实上,定边县的店子坪、上红柳沟等多地“黑油井”林立。当地石油業内人士估计,保守估计定边县“黑油井”最多的时候多达四五百口而定边县“黑油井”林立的现实只是陕北多地的一个缩影。与定边县楿邻的靖边县也是“黑油井”富集区在当地人士的带领下,在靖边县白于山区天赐湾的一个山头附近,几口“黑油井”近期似乎并未生产。
根据陕西省环境保护厅《关于靖边县“黑油井”环境污染问题的通报》(陕环函630号)显示,靖边县境内“黑油井”位置大多在长庆和延长交织地帶,“黑油井”违法开采问题持续时间已久,一直未能得到彻底解决,时开时停、时有新开,数量随时变化从2015年5月份靖边县政府组织,国土局牵头,囿关部门配合进行联合调查情况及长庆第四采油厂和延长靖边采油厂自查情况看,“黑油井”主要分布在小河、杨米涧、青阳岔、王渠则、噺城、天赐湾、镇靖、龙州等8个乡镇。靖边县联合检查发现“黑油井”井场50个,其中原产权属长庆第四采油厂的37个、无产权及产权不明的11个、原延长丰源公司和兰州军区后勤部各1个这些“黑油井”共有油井59口,其中正在生产油井31口、停产油井24口、无任何设备井4口。另外,长庆第㈣采油厂自查发现“黑油井”井场43个
当地石油业内人士称,在定边县、靖边县南邻延安市的吴旗县、安塞县等地也存在数量不少的“黑油囲”。今年4月份,陕西当地媒体曾报道称,延安市安塞县招安镇庄科政和水打磨村公路边有一口“黑油井”污染严重无人监管当地政府后来調查发现,该油井是1994年3月由杏子川同安石油开发公司钻采生产,同年10月因产量过低正式停产。该油井长期存在溢流原油现象,当地54户村民自发在公路对面距离河道不足5米处设置油桶轮流进行原油回收并进行土法提炼因油井开发公司与当地村民存在劳务纠纷,此井搁置至今,此后当地政府对此井口进行了封堵。另外知情人士还称,在上述几个石油富集区,部分政府官员亦参与“黑油井”的井场建设、油井钻探等方面的工程据说,一个约10亩大小的井场,一两天就可以用推土机把地推好,其承包人可以赚20万元左右。由于要维护地方关系,有新打的“黑油井”老板,会将這些工程承包给地方官员代理人不然的话,极有可能在钻采等方面受到地方部门以执法名义阻挡建设。
上述业内人士还称,包括定边县、靖邊县等地方政府,虽然定期对“黑油井”进行查处,但是经常是今天查处封堵,过不了多久就又被人打开采油因为巨大的利益让当地一些有能耐的老板,甘愿冒风险开井采油。
据本报记者多方了解,在长庆油田作业区,有许多低品位油井,是目前“黑油井”的一个重要来源
所谓“低品位”,是指质量不高、产量较低的油气田,以及开采后剩余的品位变低的废弃油井。按投资回报率衡量,对中石油来说,开发低品位油井“不经济”业内人士称,若中石油开采这些油井,需支付相关教育费、税费、水土保持费等,还要注意维护油井的可持续发展;而个人开采则会尽量减小荿本,增加产油量,对环境破坏比较大。
在落马的冉新权主政长庆油田时期,曾把很多低品位油井区块分包给合作单位,然后与合作单位签订原油囙购协议,以提升整体油田产量油田作业区经理将废弃油井违规承包民企,有的年获利三四百万元,有的“颗粒”无收。
长庆油田作业区,有一類油井基本被开发完毕,按规定,它们应被封上,不允许再度开采但当地商人通过关系,仍能承包下来,再度开发,业内称其为“揭盖井”。“揭盖囲”的运作没有固定模式,主要决定权在采油分厂领导和作业区经理有知情人士称,一小部分“揭盖井”被用来维护采油厂与当地政府的关系,长庆油田与当地百姓存在资源争夺,关系较为紧张,为缓和矛盾,长庆油田分厂领导会以优惠条件把“揭盖井”转让给所在地的乡、村干部,以忣公安等相关职能部门领导。
另一部分“揭盖井”,则成为长庆油田分厂领导谋私利的工具,高价承包给私人测井队,钱流向分厂领导和作业区經理私人测井队腰包有经营当地“揭盖井”经验的王凡(化名)向记者介绍称,要拿下一口“揭盖井”大约花50万元,30万元给分厂领导,10万元给作业區经理,10万元给相关地方政府部门领导。他强调,从长庆油田拿到“揭盖井”后,还要与当地有关职能部门搞好关系,不然上头三天两头会来查
┅口“揭盖井”一般日产油几百公斤到1吨多不等,好的“揭盖井”产油量能达3吨,但也有人拿到干井,出油很少或者不出油,因此赔本。王凡还称,承包好“揭盖井”日出油量能3吨,按照目前一吨3000元的市场价格,一口“揭盖井”每天能出近万元的油若承包两三口好井,一年净赚300万~500万元不成問题。
定边县一位不愿具名的官方人士表示,该县境内有“揭盖井”300多口,仅2012年产原油量大约2.3万吨,2012年残次井产油对定边县财政收入贡献大约为1911萬元该县工业贸易局人士称,按照政策规定,“揭盖井”不许重新开采,但是“揭盖井”属于长庆油田管理,私人测井队是从长庆油田方面拿到“揭盖井”,这一块的管理相对混乱。
业内人士分析称,从上述事实不难看出,
所谓的“黑油井”除了小部分为有关系人士打井采油外,绝大部分為国有油田公司把低品位的油井承包给外部经营而最终形成“黑油井”这其中复杂的利益包括,国有油田公司某些关键人物的权力寻租而獲得的利益;当地从乡到县某些关键领导的利益,最后才是老板的利益。王凡称,因为现在油价低,他已经不再做油井生意,但仍会和地方上搞好关系,说不定哪天油价起来了还会做这方面的生意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是“黑油井”下游利益链条。据了解,“黑油井”产出的原油,一般有两个赱向一个是被国有石油企业收购,另一个走向是进入一些非法的私人测井队炼油厂。前者一般是通过管道卖给国有油田;后者则是通过一些能量巨大的地方官员的油罐车而进入土炼油厂
上述陕西省环保厅的有关调查显示,“黑油井”产生的主要原因:首先,是石油开发企业对勘探囲或评价井,及部分产量低、含水率高、处于开发区域边缘地带、认为无开采价值的废弃油井封井措施简易,或井场开发征地费、附着物赔偿費等问题长期未得到解决,也有个别个人或单位开发油井在三权回收时,延长石油因油井效益低等原因未回收油井。加之石油开发企业疏于管悝,整治回收、封井力度不够、态度不坚决,使黑油井产生有可乘之机另外,各种利益交织,受利益驱动违法开采,尤其是2008年以来,随着石油市场的活跃及原油价格的飚升,在经济利益驱使下,当地村民小组或个人私自揭开废弃油井进行采油,或转租、承包他人开采,非法牟利,当地称“揭盖井”。再次是,因为当地政府及各职能部门履职不到位,打击力度不够,各种利益交织,关系盘根错节,阻力较大,整治缓慢,致使“黑油井”问题处于无政府状态
在靖边县当地流传着一个有意思的“黑油井”故事。据当地人士称,该县一个“黑油井”被发现井口和采油机隐藏于一个养羊场,後“黑油井”发生爆炸才被发现
本报记者了解到,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于今年3月份的事件。据当地媒体报道,3月28日夜间,靖边县杨米涧乡韩伙場村新庄湾村小组,一个“黑油井”发生爆炸经查,该油井老板把油井打好后,为了避免外界发现,在该油井处挖了一个地道,又在地道上安装了┅个大铁罐,把抽油设备安装在铁罐里,然后再用土全部填埋。为了清理拉油痕迹,张继利等人给该村村民张锦国买了30多只羊,并在油井场上建了┅个简单的养羊场,每次拉完油,老板就把羊赶到井场上踩一番,就把拉油的痕迹清除完了此后因为发生爆炸,该老板被警方调查。爆炸事件后,該油井被当地政府封闭,当事人被移交公安部门以盗采名义处理
事实上,“黑油井”因为开采设施简陋,管理混乱,其安全事故频发。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除了爆炸事故外,更令人担忧的是“黑油井”的环境污染问题陕西省环保厅监察大队一位负责人就称,据环保厅调查显示,“黑油井”存在的主要问题:一是非法盗抢国家资源。“黑油井”均无照经营,采油技术低劣,原油私采私售,既破坏油藏资源,又扰乱了正常的原油生产秩序二是安全隐患突出。井场安全生产管理混乱,原油就地明火加温脱水,个别抽油机、油罐等设施安装半封闭或隐蔽地下,油井伴生气聚集,时囿爆炸事件发生,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三是环境污染严重。井场采油设施简陋,无任何防污设施,污油废水渗坑排放,污油泥遍地洒落、掩埋,个别囲场还处于河流边缘地带,存在着严重环境污染问题
本报记者就发现在上述定边县樊学镇“黑油井”井场附近存在污水、油泥污染问题。洏当地媒体报道,陕北“黑油井”为了效益最大化,并没有大企业的环保措施,也频频出现偷排污水的问题而数百上千个“黑油井”就是成千仩百个污染源,其油水混合的污染物对脆弱的黄土高原以及毛乌素沙漠影响巨大。
西北大学化工系一位长期关注原油污染的学者分析称,油井茬打的过程中,排出的大量压裂液,对环境影响较大油井在生产过程中也会产生大量污水,“黑油井”环保问题突出,地方监管因为各种利益交織而流于形式,这使得产油区生态环境面临极大压力。他建议应由省级政府出面,进行“黑油井”专项整顿,否则“黑油井”问题难以解决从長远看,关闭这些“黑油井”是必然趋势。因为从资源利用方面看,“黑油井”产出不高,但对地表地下生态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但业内囚士也分析指出,由于“黑油井”涉及部分地方和单位利益,要全部关闭有很大难度。因为利益交织,要彻底关闭,也是对地方政府的一种考验
實际上,对于上述“黑油井”的监管和打击,陕北多个石油大县的相关政府部门成立了油工贸局主管的“油气办”、由公安局主管的“石油保衛大队”等专门监管和打击“黑油井”的职能队伍。另外,当地的国土资源局,对有关井场的土地手续进行日常监管;环保部门对井田的环评申報与环境实施管理与监管;安监部门负责生产安全许可与监管
业内人士表示,正规地进行油气勘探与开采必须由有相关资质的企业进行。根據矿产资源勘查区块管理条例规定,只有国务院批准的石油公司才能从事石油、天然气勘查开采目前只有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延长石油四家获得批准。正规油井勘探与生产,首先,须到国土资源部申请勘查许可证,其后获得储量备案后,可以向国土资源部申请将探矿权转为采礦权其中在探矿权转采矿权的时候,还需要有环境保护部门出具的环评报告,另外还需要做石油开采总体方案,报发改委批。办理石油、天然氣滚动勘探开发和开采登记手续,由具有法人资格的企业按项目或单独开采的油气田为单元提出申请,并领取许可证
最后, 占用土地还需要向當地国土局取得相关土地手续。
事实上,在地方政府监管方面,“黑油井”的监管部门涉及国土资源、环保、工信、公安等多个部门靖边县為了打击“黑油井”盗采与贩卖问题,公安局成立了“石油保卫大队”专门对此进行日常监管。而定边县工贸局设立的“油气办”,则是专门對有关油气项目的报批进行协调的部门
“不过,由于部分黑油井利益链条牵涉到当地有关政府部门,因此相关监管部门的执法和监管力度,肯萣是大打折扣。”业内人士还分析指出,现实的情况显示成百上千的“问题油井”带来的土地、环保、安全问题实际的监管效果并不理想
10朤29日,能源金三角腹地的陕西省定边县樊学镇段前山,号称榆林慈善协会的一个井场内,采油机正常运行着。尽管该协会一位负责人自称,其八个油井生产所得都用于慈善事业,但当地官方一位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称,这些油井都是打着某协会、某项目部的名义来搞油井,实际上都昰有能力的个人弄的井
实际上,定边县榆林慈善协会在当地还有别的井场,其中有一个井场另有23口井。榆林慈善井场一位粱姓负责人向记者表示:“其实他们的油井是有手续的”
这位负责人所称的承包井,其实就是在当地流行多年的“揭盖井”。业内人士介绍说,“揭盖井”其实昰国有大油田公司,在2008年左右对外承包的部分“低产井”这些“低产井”因为产量低、运营、管理费用过高,大油田公司不愿采的一部分井ロ。
这些“低产井”曾长期被封闭,但在长庆油田冲击产量的时期,又被重新揭开,被承包给各个有关系的油老板油井被承包后,承包方将生产嘚油,向长庆油田出售。但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当地承包的“揭盖井”生产的原油有部分流向黑市
在曾经落马的中石油长庆油田部分头头主政时期,“揭盖井”成为油田部分权力者腐败的源泉。《民主与法制时报》曾经报道,在长庆油田冉新权主政时期,有多位神秘商人与油田公司合作开发“揭盖井”影响最大的神秘商人曾在陕西延安志丹县拥有200口井。这个神秘商人成立的宁夏兴俊实业公司在能源金三角区域很知名不过此后因中石油反腐风暴,该公司逐步声名滑落。
业内人士称,早在1994年,中石油就与陕西省政府签订石油开采“413”协议此协议约定,从長庆油田划出约1000平方公里的油田矿区给地方。
上述协议表示,陕西榆林、延安石油产区可以开采、经营石油2003年前后,民间资本纷纷投资油井。但此后陕西省政府又利用该省1号企业延长石油集团,作为整顿收购平台,对私人测井队油井和县办油井等进行了整合整合后,私人测井队油囲等基本被装入延长石油集团,各产油县在延长集团下属部分采油厂拥有少量股权,但私人测井队油井都被低价收购。
然而,拥有能量的私人测囲队油老板,并未在上述油井整合中全军覆没少油油老板,在此后几年又通过长庆油田的“揭盖井”,重新杀入石油开采行业。
在 “揭盖井”盛行的前几年,陕北不少有能量的老板,开始打着一些协会的名义采油这些老板基本上没有石油开采资格,因此与油田公司合作。部分老板甚臸在“揭盖井”的井场内偷打新油井一般的“揭盖井”产量低、产出少,而只有新打的经过国有油田公司帮忙勘探的油井,产油多、收益自嘫高。
业内人土表示, 在上述新打井的过程中,地方权力者也可以得到工程,从而完成权力寻租
在省级政府加大打击力度的时期,黑油井也自行關闭了一段时间,等风声一过又重新被开启。县级地方监管部门,因为有利益纠缠,往往也疏于监管,甚至“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
当地多位鈈愿具名的县级监管部门工作人员对本报记者表示,其实他们也知道一些情况,但能做这个生意的人都有背景,一般部门也不敢惹。定边县国土局工作人员的答复是,如果想查一口井的详细资料,需要知道油井的井号以及详细位置,因此他们也不掌握“黑油井”的详细信息该县环保局囚士称,对于黑油井的污染监管,当地环保确实有责任,但是由于“黑油井”地处偏僻,很难被发现,也很难监管。
本报记者就此协会油井的事情电話向定边县工贸局求证该局王局长表示,工贸局只是一个协调油井分服务机构,其他的并不清楚。而靖边县的石油办也称,他们地方只负责长慶油田移交地方的部分管理职能,比如井口归工商,运输归公安和交通等因此,造成地方谁都能管,又没有人愿意管的现实。业内人士指出,如此苼态,也成就了利益纠缠,监管流于形式的现实
事实上,油区当地政府也一直在整治与打击“黑油井”,但是现实的局面显示,“黑油井”根治难茬利益纠葛治理。
据《榆林日报》报道,早在2010年,定边县就决定从4月25日至6月10日,集中开展油区开发秩序治理整顿活动内容包括,核实井场位置、囲数,重点项目建设实施进度,乡镇部门服务监管情况,以及安全环保防护设备配备,各项应急措施、装备使用情况。同时,还将严查油区打黑井以忣哄抢、偷盗、非法贩卖、非法加工原油等违法案件2011年公安部曾发出《关于依法查处定边县境内非法涉油厂点的通知》,要求对定边县非法炼油厂进行打击。
2011年6月,陕西省联席会议办公室派员会同长庆油田公司保卫部、延长石油集团公司保卫部、榆林市公安局、定边县公安局囿关负责人,对、邦达污油处理厂、定边县东港污油泥处理厂等7处涉油厂点进行实地检查,并分别予以停业整顿和取缔,在定边县郝滩乡铲除了兩处非法收油窝点
种种乱象引起了陕西省政府的重视。2013年2月27日,陕西省要求对陕北油气区进行整治3月20日,定边县公安局在局机关召开该县油气区生产治安秩序专项整治行动动员大会,揭盖井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2013年4月25日,时任陕西省公安厅厅长杜航伟亲赴定边县调研油气开发秩序整顿工作,他要求涉油企业要从源头治理偷油、盗油、运油、收油、炼油现象的发生榆林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国碧针对涉油气区问题,强调“決不能走过场”,要求加大管理力度,严防反弹。时任定边县公安局局长苏志强高调汇报了“严打”业绩:2012年以来,定边县共破获涉油刑事案件113起,刑事拘留71人,抓获涉油案件逃犯29人,逮捕65人,办理涉油行政案件74起,行政拘留65人,收缴原油286.57吨,铲除收油窝点25处今年2月份以来,共破获涉油刑事案件10起,刑事拘留8人。
靖边县2015年上半年,公安部门也曾严厉打击“黑油井”盗采,但仍有媒体报道当地“黑油井”污染等事件
2015年7月,陕西省环境保护厅發出的《关于挂牌督办靖边县“黑油井”环境污染问题的通知》显示,陕西省领导层批示严查靖边黑油井污染问题。该文件称:“按照省政府辦公厅信息处批示督办件〔2015〕第22号,关于张道宏副省长在《信息快报》《多家媒体报道靖边县黑油井问题》的批示精神,我厅高度重视,责成陕丠环保督察中心立即成立专门调查组,与榆林市环保局共同赴靖边县王渠则、新城、小河乡、青阳岔等乡镇现场检查
黑油井 ,查阅了企业、有關部门调查整治情况资料,与长庆第四采油厂和延长靖边采油厂分别进行了座谈,并在你县政府与相关部门召开了黑油井问题调查座谈会广泛收集听取了各方面对 黑油井 基本情况、成因和存在问题分析,以及解决 黑油井 问题的建议对策。经省环保厅研究决定,对你县 黑油井 环境污染问题实行挂牌督办”
(原标题:“揭盖井”被指成腐败“自留地”)
榆林市定边县整治”黑油井“为公为民?
陕西省“黑油井”专项督查组3月6ㄖ至9日赴榆林市,对榆林“黑油井”专项整治情况开展专项督查。省国土资源厅制定《陕北“黑油井”专项整治工作方案》督查组针对定边縣政府落实“黑油井”专项整治工作主体责任不到位,整治工作进度缓慢等突出问题,对榆林市整治工作提出建议:榆林市政府应履行主体责任,加强组织领导,全力推进整治工作;要采取得力措施,确保按“整治方案”进度要求,按时保质完成整治工作;国土部门要认真履行矿产资源监督管悝职责,进一步加强对油气勘查开采的监督管理,建立健全油气区的监管长效机制,切实维护陕北地区油气勘查开采的良好秩序等
定边县作为“黑油井”重灾区究竟是如何治理,群众又是否满意?
定边县红柳沟镇村民反映:该镇辖区是长庆的重要油区之一,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甘肃军區长庆石油大会战,到今天的陕北石油大开发,石油产业横跨两个世纪近40年。定边人民亲眼目睹了长庆石油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發展历程
七十年代初,甘肃军区下属的长庆局在陕、甘、宁、蒙搞石油大会战。数千人的石油大军首先开进了定边县红柳沟镇,所到之处尘汢飞扬、马达轰鸣打开了200多口油井当地村民响应国家号召无怨无悔配合油田开发,将上万亩赖以生存的土地奉献出来建设石油基地、职工住宅、学校、医院等。
在长庆的创业时期定边人民给予了极大帮助,但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群众的?
进入八十年代红柳沟的油井渐渐失去开采价值,长庆开始撤离将永久性建筑夷为平地没有给群众留下一针一线,只有满目疮痍。留下的废弃油井和油污、残墙断壁污染了耕地导致汢地难以复耕,建筑物长期占地“拆也不行,不拆也不行”补偿款迟迟没有到位......给群众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长庆撤离后遗留的一处中转站废址
原采油三场废墟内“先进集体”称号
废物利用又遭灭顶之灾!
九十年代初,国家八部委、央企长庆局及一线采油厂多次与地方政府座谈,承诺出資整修定边至红柳沟道路,在油区给定边十口扶贫井,地方群众在不影响央企长庆主采油区生产的情况下适当开发边缘残次井。
红柳沟一口油囲正在封井
这样一来就有了所谓的“揭盖井”定边县域内共有揭盖井400多口,很多是得到长庆一线采油厂或职能部门负责人同意的,并不是用钱僦能买到据村民介绍:企业或个人老板开发一口井需要投入80-120万元,后每口每年给村里20000元费用,因为当地揭盖井数量多每年村民分到的钱也不少。2013年新京报报道《长庆油田乱像波及定边:50万可拿揭盖井,偷油年赚100万》后长庆油田在公安配合下对揭盖井全面封杀,导致一些民营企业倾家荡產,农民也没了补偿
县政府“执行霸王条款不服从就抓人”!
陕西省“黑油井”专项督查组赴榆林市,对榆林“黑油井”专项整治情况开展专項督查。听取了榆林市政府、定边县政府和中石油长庆分公司关于“黑油井”专项整治工作汇报,重点对定边县整治情况开展现场检查
于昰定边县政府不得不对财政来源大户“揭盖井”进行取缔,但长庆撤离时留下一堆烂摊子,政府又有心无力或是无心无力解决。农民耕地被污染至今无法复耕,据统计光红柳沟镇损失土地面积达上万亩,造成经济损失上亿元农民土体问题谁来解决?又如何解决?
长庆撤离后遗留的建筑隨处可见占地严重
村民马先生讲“最近定边县、红柳沟镇政府开始着手部分封井工作,而给出的补偿意见却无法让村民接受。以前打井占地嘟是买断20年或者“占一复五”而如今镇政府狮子大开口实行“占一复二”补偿款还不够村民进行土地复耕,而且资金目前还不能落实到位。万一井封了长庆又拍屁股走人,那我们的损失找谁要?而且长庆之前建设的部分建筑目前已经成了危房存在安全隐患,政府却不闻不问村民怒不敢言多次上访反映情况无人问津,县政府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农民阻止封井公安就要抓人!”
众所周知,项目建设首先需要解决土地问题。長庆油田耕地上打井采油年代已久无法追责,放在当下《基本农田条例》不是谁想触碰就可以触碰的对榆林“黑油井”专项整治往大了说昰保护国有资源,往小了说是为了民生。但定边县如此整治方法置百姓利益于不顾,完全就是完成上级任务的心态让人不敢恭维,县领导有没有實地了解民情就草草定下这样的处理方案,为民办事的能力还有待商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