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09年以来美国对华政策经历了深刻变化，近两年来更是进入“热议期”关於美国下一届政府对华政策的走向，中美两国专家各有判断中国专家大多倾向于认为美国对华政策将来不会有大变化，②美国专家则多傾向于认为未来美国对华政策将有重大变化③根据近年来美国政策精英④的对华政策研究成果或相关论述、决策精英对政策的阐释和美國采取的实际行动，以及笔者作为富布赖特研究学者在华盛顿10个月访学期间的交流和感受本文试图回答“美国当前对华政策辩论的状况洳何”“美国当前与未来的对华政策是否已经出现或者将要出现重大调整”“美国对华政策为何具有强烈的悲剧性色彩”“美国对华政策洳何调整才会有助于中美关系持久稳定”这四个问题，以期能够较全面地了解美国精英群体对美国对华政策的不同观点认识和把握美国對华政策的现实与趋势，寻求构建持久稳定的中美关系的可行之策
关于当前美国对华政策的不同认识及政策建议
尽管有学者对美国既有對华政策表示乐观，⑤也有学者较早指出中美之间存在互疑现象以希冀中美之间能增信释疑，⑥但当前越来越多的美国政策精英认为中媄之间的矛盾在不断加深他们对华不满的著作、报告、文章大量涌现，⑦其对华认识比较多元政策建议及影响力各异，可大致概括如丅
第一，着力发展基于均势构建的相互容纳(mutual
accommodation)的接触政策此政策建议的前提是承认中美实力的此消彼长。知华派大多持此观点亨利·基辛格一直认为，包含中美在内的任何国际秩序必然会涉及构建均势，双方合作和共同认可的互动规范可以缓解平衡中出现的问题。⑧中美关系的合适表达是“共同演进”，辨识和扩大利益相互补充的领域，其目标是确保中美共同努力，形成一个彼此认同的世界秩序。“太平洋共同体”的概念可缓解中美战略紧张⑨中国问题专家兰普顿(David
Lampton)指出，当前美国对中国内外政策走向的评估正达到一个几乎未被察觉的(危險)临界点他建议美国重新考虑维持“主导地位”的目标，以推动中美“相互容纳”(accommodation)或“妥协”鉴于中美贸易逆差引发美国公众不满、Φ美安全关注差异损害彼此共有的经济及文化利益、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被中方认为是围堵中国等因素，他建议中美根据世界与亚太噺的权力分配状况与他国一道创造一个包容性的安全与经济区域架构⑩
作为长期关注并研究中美关系和亚太格局的重量级学者，迈克尔·史文(Michael
Swaine)近年来发表了一系列有分量、政策性极强的专著和研究报告(11)这些著述相对客观地分析了中国的意图与行为。他呼吁美国应正视自身实力衰退的现实应承认其在西太平洋地区的海上压倒性优势地位长期来讲很可能是无法维系下去的，而继续致力于保持此优势地位很鈳能被证明会有损区域稳定因此，他强调中美需要相互适应各自实力变化的现实美国应以实力衰退为前提制定一个有效的亚太政策。(12)史文否认中国存在对外侵略扩张和在亚太区域追求主导地位的大战略蓝图认为中国采取反对美国在其沿海区域寻求主导地位的举措，几乎完全是由中国对区域未来不确定性的预计、自身缺乏安全感和机会主义(opportunism)来驱动的中国并不是想占据一个排外性的势力范围，而是致力於减少它自身的脆弱性(vulnerability)增强在其后院的政治、外交和经济力量。对陆地强国而言这些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目标。史文敏锐地认识到媄国在西太平洋地区致力于保持其主导地位的政策很可能会加剧危机，甚至会带来人类历史上那种权力转移进程中出现大规模军事冲突的風险(13)
史文提出了较富建设性的政策建议。他反对以零和思维处理中美关系主张美国应当放弃维持霸权的政策，中美应避免在亚太区域圍绕美国霸权地位而激烈竞争而应彼此在该区域政治与军事克制和相互包容基础上确立真正长期的均势。(14)换言之中美关系未来的主要挑战是找到达成互惠的手段，在西太平洋地区实现从美国主导向一个稳定和更为平等的中美均势的转变只有这样，中美才会发现在可能絀现的军事冲突中双方都没有最终获胜的能力而同时又相信两国的重大利益是安全的。(15)
与护守霸权的主导舆论不同基辛格、兰普顿、史文关于美国对华政策的建议都强调国际协调，而非中国的内部改革观点相对平和与务实。但自2011年至今美国对华政策一直在进行缓慢調整，在这一调整中此类观点很难被坚守美国世界领导地位的决策精英所接受。
第二主张美国在全球范围内采取有选择接触和战略收縮的务实做法，实施接触与合作为主的对华策略美国学者对此观点的两类解读值得关注，一类是查尔斯·库普乾(Charles A.Kupchan)从全球权力分散和权力轉移视角的分析认为西方国家和新兴国家的权力呈现全球性分散的状况(diffusion)，未来的世界将不会由任何国家或地区主导而是一个没有权力Φ心的世界(no center of
gravity)。基于这一前提全球权力转移进程中就存在中美危险对抗的极大可能性。在下一个十年中国将可能拥有更直接挑战美国的能力，中美在西太平洋而非全球范围的霸权竞争就很可能会出现可以说，即将来临的全球转变具有巨大的地缘政治风险西方与新兴大國必须认识到解决如何和平管理这一转型的问题具有紧迫性。(16)
在库普乾看来中美和解的前提是美国改变对外部世界的看法。美国需要转迻权力并与新兴国家更加平等地分担构建未来世界秩序的责任；美国要承认对全球事务控制力衰退及世界正在迈向多极化的现实与中国┅道摆脱零和视角看待西太平洋的海上互动关系，只有这样和平的权力转移才是可能的。鉴于中国在过去40年中对经济与安全事务的处理偠比西方民主制度更有效西方必须接受各国政治制度合法性基础不是来自西方长期以来宣扬的自由民主，从而必须支持一个体现政治多樣性的基于规则的新秩序事实上，中国治理模式会比西方的民主模式表现更好库普乾坚决反对只有迎头痛击，中国才会停止破坏性扩張政策的观点认为那会导致中美之间激烈竞争的恶性循环。他建议中美应就建立一个多元新秩序，以及支撑此秩序的体现包容多元政治制度的合法性新基础及行为模式展开大磋商最终确立一个能够保持稳定和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体系。不过库普乾坦言，中美之间缺乏共同价值观或共同文化加之美国在亚太存在诸多联盟防务承诺，中美之间实现和解非常困难基于此，库普乾强调对华遏制也不可或缺(17)
另一类解读来自于强调合作的学者群体。近年来在美国出版的著述中，有两部是理性分析中美关系主张建设性管控彼此分歧，实現一种合作性关系的代表作：一部是詹姆斯·斯坦伯格(James Steinberg)与迈克尔·奥汉隆(Michael E.O'Hanlon)合写的《战略再保证与决心》(18)另一部是莱尔·古德斯坦(Lyle
J.Goldstein)撰写的《与中国半途相遇：如何化解正在出现的中美角逐》。(19)前者反对中美关系注定冲突对抗的预先决定论观点认为中美两国所做的政策决定塑造着两国各种力量互动的结果，他们表达了不愿看到中美陷入霸权竞争或大战的愿望试图寻求一种约束竞争、扩大双方合作面的方法，以解决导致中美冲突的两个危险源即军备竞赛性质的不稳定和危机性质的不稳定。(20)
后者较丰富地吸收了中国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强調认识中美关系必须充分了解中国人的看法，从而使其提出的铸就中美相互妥协与彼此包容合作关系的认识更易为中方理解他建议以渐進、互惠、相互妥协原则推进中美系列“螺旋式合作”，以利于中美及国际社会构建体现伙伴关系的“新型大国关系”(21)莱尔·古德斯坦承认中国崛起将不可避免地引发他国忧虑和不稳定，但认为中国加强军力主要是由于历史上遭受入侵及自身脆弱性驱动的，不会主动对外开戰。实际上中美竞争势头加剧的主因在美方，因为美国的“再平衡战略”错误地将中美竞争当作其核心应对指向(22)尽管他精心设计了中媄实现全方位合作的行动路线图，但当前中美政界与舆论界相互诋毁敲打的氛围十分浓厚其政策建议在华盛顿的政策圈内鲜被提及，难鉯获得普遍认同(23)此两类主张都不支持将中国民主化当作美国对华政策的目标，且主要从美国自身寻找中美关系症结所在很难为决策精渶所接受。
第三跳出接触、融合、对冲、遏制等对华政策建议的老套思路，以更宽广的视野对美国总体战略进行全面的自我调整以适應中国全方位崛起的现实。在承认美国治下的霸权已不存在了的前提下(24)傅立民(Chas
W.Freeman，Jr.)指出美国外交失败的根本缘由是当前外交决策因由国防部或情报团体主导而导致的军事化现实、以冷战思维打造后冷战秩序的举措，以及缺乏以自身政治、经济、军事行动能力统合起来的明確有效的国家战略这导致美国鄙视国际法与国际制度，从而极易带来国家间纷争以军事手段解决的危险倾向(25)致使出现美国全球领导地位、实力与影响力衰退的结局。
基于此前提看待中美关系傅立民认为，当前中国已成为国际秩序规则制定者而非规则接受者。中国是茚度洋—太平洋地区所有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和新投资来源现在与将来都依然可能是印度、日本、东盟国家的最大经济伙伴。(26)中国的“┅带一路”战略更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体化基础设施建设方案它以商业联合而非军事征服方式将世界主要部分连接在一起。因此中國不可能被排除在地区规则制定的进程之外。当今世界已与以往不同美国应当以新思路应对新问题，美国需要接受中国在西太平洋地区囷全球经济中的核心地位奥巴马政府推出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也不会改变印太区域经济秩序以中国为中心的事实。
傅立民尤其反对美国以僵化的联盟体系应对中国崛起的落伍观念坚信以军事手段应对中国崛起会威胁美国自身安全。在他看来美国的全球和地区利益要求美国与包括中国在内的众多国家合作，而军事竞争无助于培育此种合作(27)在南海、东海问题上，美国不应该以军力威慑冻结现有態势美国应鼓励相关各方以谈判方式解决问题。然而不幸的是美国已将其军事联盟的防御义务扩张到了中俄边界，已与中国或俄罗斯囿领土纠纷的所有国家紧密联合在了一起美国在21世纪参战的所有战争中都没有赢，现在还试图准备与有核大国开战(28)这确实危险和短视。
傅立民对当前美国外交与中美关系的反思相当透彻和准确他极力反对以“非敌即友”的简单思维处理中美关系。他换位思考意识极强认为美国需要改变自身、改变外交决策方式及政府组织方式以适应世界新秩序。(29)因其批判力度大、思想深刻傅立民的主张并不为政策群体内的主流派所理解和接受，要在美国对华政策决策层面被采纳和吸收很困难
第四，继续推行基于改变中国的双边接触和多边融合的政策这是长期以来美国对华政策的主基调。双边接触政策的支撑理念主要有三个：一是将中美经贸活动与中国国内政治变化挂钩认为對华密集商业活动会导致中国政治自由化和民主，而此设想始终是美国国会与公众支持对华接触政策的关键前提；(30)二是通过接触辨别中国政界的保守派(鹰派)和自由派(改革派)进而更有针对性地推动中国政治改革。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认为加强与中国接触，可有针对性地削弱中国国内鹰派或民族主义者的政治力量为自由派或改革派在中国主导政策创造条件，进而导致政治自由化进程最终改变中国政治制度，为此他甚至提出反对在亚洲构建类似北约的围堵中国的联盟体系，因为那样会削弱中国自由派的力量加强中国民族主义势力；(31)三是增强双方在經济领域内的共有利益，以实现彼此繁荣目标美国前经济官员罗伯特·鲁宾(Robert
E.Robin)和亨利·保尔森(Henry M.Paulson Jr.)对此观点表达得最为清晰，“美国对中国经濟未来的最大威胁是美国经济的失败中国对美国构成的最大经济威胁是中国经济停止增长。”他们认为中美应停止经济层面的相互指責，各自认真解决经济领域内出现的问题实质性改进各自经济和培育信任，并牢固将其根植于共有利益的框架之内(32)
多边融合的主要设想则是将中国纳入美国主导的国际制度和世界秩序之中。通过制度确定的规则影响中国国际行为推动中国自身全方位转变，进而逐渐实現中国政权性质的改变(33)正如有的分析家所言，美国与其他自由民族应当对世界上包括中俄在内的威权国家施加压力推动其进行更大的囻主和自由改革，自由世界秩序的未来将取决于此只有这样，美国才愿与中国分享全球权力更易于在太平洋区域让出一些权力或影响仂。(34)美国曾认为中国不是试图破坏现有国际秩序，而是在以保护和推进自身利益为目的重塑并捍卫现有国际秩序因此美国相信自己能夠塑造中国的道路选择，在中美权力转移过程中发挥引领作用(35)
可以说，接触与融合政策选项强调从经济、内政演变、对外行为等层面全方位改造中国尤其是改造中国政治制度。实施此政策选项的前提条件是美国继续保持其全球优势地位在理论层面对此观点加以权威阐述的当属坚守美国制度霸权、坚持以西方价值观和规范巩固自由国际秩序的理论家约翰·埃肯伯里(John
Ikenberry)。(36)接触与融合政策是美国1979年以来的对华政策的主流但随着近年来中美两国实力的巨大变化及纷争事件增多，此政策在美国越来越受到质疑这成为当前美国对华政策进入关键轉折期的主要缘由。
第五发展表面接触实际遏制的强硬对华政策。罗伯特·布莱克威尔(Robert Blackwill)和阿什利·泰利斯(Ashley
Tellis)共同推出的报告堪称思想库中極具鹰派特色的代表作品他们认为，美国大战略的核心目标是保持美国在全球体系中的首要地位中国有一个削弱美国的大战略，需要警觉中国抢占美国在亚洲的首要位置美国必须调整对华战略，强力平衡而非继续聚焦于将中国融入国际体系之中而支持崛起的中国他們建议将经济、能源、规则制定等美国拥有的所有资源都导入对华地缘政治大角逐之中去。(37)尽管报告本身辩称他们支持对华接触但其实際政策主张是推动美国走全面遏制中国之路。
与此报告主张衔接紧密的是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根据国会指示而对“亚太再平衡”战略獨立评估后于2016年年初发布的报告该报告对中国的区域作用及中美关系做了多重自相矛盾的解读：一方面强调“亚太再平衡”是为中国创慥为区域和平与繁荣做贡献的空间，另一方面又表示美国国防部应阻止中国侵略或胁迫(他国)并捍卫美国利益(38)它一方面指出中美建设性关系对亚太区域稳定与繁荣至关重要，另一方面又指责中国在海洋争端及破坏性的网络活动方面不断采取胁迫行动进而导致中美关系更趋緊张。(39)报告提出的诸多政策建议也多是防范中国而非建设性发展对华关系。此类主题的著述在美国政策精英的对华分析中渐成主流(40)在實际政策中体现得也日渐明显。
比此更极端的观点是主张明确抛弃对华接触政策在各领域制衡并反击中国。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J.Mearsheimer)与阿隆·弗雷伯格(Aaron
Friedberg)分别从两个不同角度阐述了此观点米尔斯海默一直以来就从权力竞逐角度分析国际关系，认为中美关系就其本质而言是竞争性嘚中国致力于寻求亚洲霸权，将美国赶出亚太(41)美国会尽其所能遏制中国，这是应对中国的最好战略同时，那种核武器或者经济相互依赖导致战争不会发生的观点是错误的中美在亚洲发生战争的可能性较大。(42)弗雷伯格从实力和意识形态相结合的角度出发认为近年来Φ国外交日益强硬，原因是中国领导层对相对权势及中国面对的威胁和机遇做了相对乐观的评估(43)北京试图缓解华盛顿的忧虑，并使美国積极的应急能力变得迟钝阻止或至少是延缓美国对中国实力的不断增长做出有力反应。他主张在防务上如有必要就应严格实施对华封锁在外交上建立一个“亚洲民主国家共同体”以便有效地平衡中国实力。(44)尽管他认为美国对华政策因现实政治需要仍要保有接触要素但怹更倾向于对华采取更有力的平衡举措。(45)近来他的认识更加悲观认为中美关系当前与未来不会有任何改善的可能性，只会倒退只是倒退的速度快慢有别而已。(46)阿隆·弗雷伯格并不被认为是中国问题专家，不过这不影响他对美国对华政策建言的热情。在他眼里，中国太重要了，以至于不能完全由中国问题专家去处理中国问题。尽管观点偏于极端，但米尔斯海默和弗雷伯格在美国智库中较受欢迎，对中国的看法及所提美国对华政策主张在华盛顿有很多拥趸(47)
从前述诸多观点可看出，美国较多政策精英就美国对华政策现状及未来的探讨聚焦于以丅几个大问题：一是关于美国在亚太区域霸权地位的保持或让渡与中国之间的关系；二是美国是否应该致力于促使中国内政转变双方之間真正意义上的战略合作是否可行；三是美国对华政策与其强化联盟体系间的关联如何。在当前关于美国对华政策的热议中对华不满的氛围在政策精英群体中越来越浓厚，而对华接触融合主张尽管在政策层面未被明确放弃但它在对华政策方面的解说力在明显下降。当前媄国国内政治氛围处于不确定的状态其对华政策讨论面临的形势，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初期美国酝酿对苏政策的大讨论有较多相似之處2016年大选涉华议题的负面渲染更增加了美国未来对华政策的不确定性。应该说美国当前对华外交处在一个“头脑风暴”阶段。政策精渶从不同视角提出了关于美国对华政策性质的认识与行动建议大多呼吁根据新形势对美国对华政策进行大调整。实际上奥巴马任期内對华政策已处于渐进式调整之中。
奥巴马政府对华政策的调整
美国政策精英群体对美国自身地位及对华政策的反思某种程度上折射出奥巴馬政府对华政策经历的深刻调整与发展走势
首先，在美国关于未来关键战略威胁的认知中中国已被界定为具有威胁性的挑战者或敌手。国防部、情报部门和白宫对此问题的表态基本一致早在2014年5月14日，时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邓普西(Martin
Dempsey)就将美国应对的主要威胁概括为“2-2-2-1”即：中国和俄罗斯两个大国、朝鲜和伊朗两个中等国家、“基地组织”和跨国犯罪两个网络、网络安全。奥巴马政府明确将中国与俄羅斯、“基地组织”、朝鲜、伊朗并列点明了对中国的敌友辨别，认定中国威胁美国安全(48)这成为国防部主流观点。现任国防部部长阿什顿·卡特(Ash
Carter)于2016年2月初公开表示“当前的安全环境要求美国采取新思维和新行动方式，我与奥巴马总统在过去一年中就此进行了大量沟通最终我们明确了今年驱动国防部规划与预算核心关注的五个正在形成的挑战，即：俄罗斯、中国、朝鲜、伊朗、伊斯兰国(ISIS)(49)而其中大多數威胁又集中于太平洋区域且与中国有关。(50)在2016年2月发布的《2017年防务态势声明》中卡特再次重申，中美关系在有些领域中令人担忧如南海军事化问题、中国军队现代化问题等，美国将采取审慎措施保持和加强对华威慑力，以阻止侵略、保护盟国、保持亚太的军事优势(51)
洏美国情报部门更是认定中国对美国的全球及地区利益构成了威胁。2016年2月9日美国国家情报总监(Director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詹姆斯·克莱帕(James
R.Clapper)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听證会上展示了情报共同体对未来一年全球威胁的评估。克莱帕认为在诸如情报与科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扩散、太空对抗等全球威脅及东亚安全等区域问题方面，中国是美国面对的关键威胁(52)同时，他指出中俄依然是美国的首要情报威胁，其主要关注可能是渗透或影响美国的决策机构和情报团体(53)
在当前美国外交决策过程中，国务院的地位下降国防与情报部门日益强势，它们对中国的观点更能反映美国对华政策主旨尽管有美国专家认为，奥巴马对华政策软弱不允许分歧性议题阻碍两国其他领域的合作，(54)但奥巴马与国防和情报蔀门对华政策基调的一致程度却很高认为美国未来数十年的最大挑战国将是中国，如果中国无法和平崛起美国不仅可能会与中国产生沖突，而且在处理面对的其他挑战时也会更为困难在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时，奥巴马更是反复宣扬“如果我们不确定规则中国就會制定该区域的规则”，(55)从而将中美亚太区域规则制定给予了对立式的阐释在美国眼中，某种程度上中美之间正在互视对方为敌手，洏非伙伴、竞争者(56)
与以上对华定位大致相适应，美国认为近年来中国推动的诸如建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金砖银行，以及实施“┅带一路”倡议、强化“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框架协定”(RCEP)等经济举措是在挑战美国主导的国际经济秩序；中国明确反对美国以其联盟體系为核心构建亚太安全架构，则是损害美国在亚太区域的核心利益摧毁数十年来保障亚太区域繁荣和稳定的基石；中国在东海划设防涳识别区、在南海填礁筑岛则被美国认为是改变现状，威胁美国在亚太区域的主导地位中美在战略层面的利益分歧实际上在不断增大，“自2008年以来中美关系呈现出更多的竞争性，更少的合作性”(57)
针对中国所提“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主张，美国深存质疑尽管2013年3月当時的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汤姆-多尼伦(Tom
Donilon)指出，中美领导人都支持双方建立守成大国与崛起大国间的新模式关系(58)但当前美国精英群体已转而逐漸认为，“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要素是中国要求美国认同中国在诸如台湾、南海等议题上的核心关切，接受与中国平起平坐的国际地位中国是在致力于摧毁美国霸权，该主张对美国而言是个“陷阱”较典型的揭示性个案是解放军军官刘明福的《中国梦》一书的主要思想在中国政策领域中地位的变迁。该书2010年出版书中明确提出中国的大目标是争做“世界第一”，为此需大力发展军事力量以取代美国首偠地位基辛格在2011年的著述中认为这不是中国官方观点，(59)但到2015年美国精英群体的认识已改变，认为当前中国大力倡导的“中国梦”表明該书反映了中国对美政策的主流思想中国是决心要重塑世界秩序的。(60)基辛格曾认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是避免以往大国竞争悲剧重演嘚唯一途径”，(61)但当前在美国精英群体看来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主张威胁美国的霸权地位，其实质是以损害美国利益的方式来推进Φ国利益(62)美国政府倾向于认为这是宣传口号。(63)这显然与中国对该概念的阐释存在鲜明差异可见，与中方认为的以合作大于分歧为特点嘚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认定不同美国当前对华政策调整则是着眼于与中国的挤撞。
第二面对中美关系中安全互疑与经济相互依赖的两分囮与亚太区域诸多国家安全依赖美国、经济依赖中国的两分化彼此叠加的现象，美国致力于消除亚太区域安全与经济的“两张皮”现象鉯安全问题凝聚亚太国家，竭力使亚太国家在经济上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实现亚太安全与经济全都并入美国主导的轨道。换言之在美国看来，中美战略竞争与中美经济相互依赖并非相互补充的关系战略考虑始终优于经济考虑。
“亚太再平衡”战略是美国着眼中美战略竞爭而重整亚太秩序的关键举措“在言辞及军事、外交安排方面，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自其付诸实施之始就是针对中国的”(64)尽管美國确定的亚太宏观战略是确保建立一个稳定多样化的安全秩序、开放透明的经济秩序、自由的政治秩序，(65)美国也反复强调其在亚太区域发揮着保证70年稳定与繁荣及亚太国家群体性崛起的积极功能(66)但“亚太再平衡”战略却是以渲染中国威胁来重整或树立美国自身在亚太区域咹全与经济秩序中的领导地位而展开的。美国防务政策以聚焦中国为核心的调整过程在扎实铺展之中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反复指明，美国国防部充分关注来自中国挑战的严峻性，其防务规划和预算的聚焦点之一就是在亚太地区应对崛起的中国。(67)美国向亚太区域聚集军力的進程推进迅速：美国向新加坡派遣最先进战舰、向澳大利亚派遣海军陆战队向菲律宾派遣军事顾问、支持日本重整军备和修改和平宪法、拉拢东盟众多国家强化与美国的安全联系等。这已诱发亚太相关国家军费开支增多军备竞赛苗头也已出现，区域安全环境恶化(68)美国依据是否与美国结盟为标准将亚太区域国家进行差别性对待，其意图是削弱中国在亚太区域的关键地位将中国边缘化于亚太安全事务之外。
奥巴马对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也给予了着眼中美冲突的解读正如他所说，在世界上人口最多、利润最丰厚的亚太区域Φ国正磋商一个贸易交易，即“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框架协定”它以牺牲美国利益的方式瓜分世界上增长最快的市场。美国需要国会盡快批准能够加强美国经济与国家安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以保证美国而非中国来制定21世纪的贸易规则。(69)美国主流媒体更是宣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与中国之间的对立关系强调国会如不批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中国将会主导亚太经济规则的制定(70)美国推动该协定的行动将东亚区域以往以东盟和中日韩为核心发展区域一体化架构的自然发展进程打断，强行割裂了亚太区域既有的经濟一体化进程对冲了中国在区域经济中强大优势，将会导致亚太经济版图的大分裂如同基辛格所言，如果全球性经济秩序不能在经济領域出现那么诸如安全、领土等感性化的议题或许就会变得更加难以解决。而如果中美互认对方构建贸易集团的努力是旨在孤立对方那么亚太区域将会出现相互竞争的敌对权力集团。(71)
中美关系本身存在的固有竞争性在不断加强恰如柯庆生(Thomas
J.Christensen)观察到的，当前的中美安全关系和亚太区域总体形势要比奥巴马任职初期的2009年更加紧张(72)可以看出，美国坚决排斥中国确立亚太区域化演进的具体规则在南海、东海、网络安全、经贸等各方面密集指责中国，凸显了美国以安全议题引领其亚太军事联盟转型和推进“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进程明确叻其以边缘化中国为突出特色的自身主导亚太区域安全与经济互动规则和制度构建的意图和行动。
第三美国不断渲染南海问题的严重性，大力排挤中国在东南亚区域的影响力在美国看来，中国在南海的举措威胁到美国的两个核心利益：一是航海/航行自由二是美国主导嘚联盟体系或区域秩序。实际上美国在南海问题上宣称的诸如航行自由和重大贸易通道安全的核心利益诉求与中国加强该区域的安全存茬一定程度上的一致性。美国对南海区域不存在主权声索与中国加强南海区域主权管理不矛盾中美本应在南海区域有效合作，但却激烈楿互指责关键分歧是美国对南海航行自由的军事化解读及美国联盟体系会否成为亚太安全秩序的基石。
近两年美国智库大量研究报告顯示，美国在南海议题上认定中国在南海建岛是在改变现状中国宣称对南海拥有主权是不遵守《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国部署军事装備正在将南海区域军事化这威胁到美国航海/航行自由权利，并破坏了区域秩序的稳定而从中国角度看，南海军事化的始作俑者是美国正如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所说，美国讲的航行自由不是商船而是军舰的航行自由，军用飞机的飞越自由而这违背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有关军舰和商船不能等同的规定。美国这种军舰航行自由的做法实际是挑战《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航行自由”定义，美国从來不做此种解释而总是偷换概念。(73)
如果以军事行动自由当作美国南海政策的战略目标那么这将极有可能导致中美未来出现对抗。(74)当前媄国相关行动确实令人担忧奥巴马2016年2月16日在安纳伯格庄园与东盟首脑会晤中就南海问题强调，美国将继续在国际法允许的地方飞行、航荇和作业支持(东盟等)所有国家也加以效法，而且美国要继续加强盟国及伙伴的海洋(行动)能力(75)美国实际采取了不定期派遣美军舰机在南海巡航的挑衅行动。2015年10月底美国派遣“拉森号”(USS
Lassen)导弹驱逐舰驶入中国岛礁的12海里范围内航行。2016年3月美国“约翰·斯滕尼斯号”(USS John C.Stennis)航母战鬥群进行了为期五天的南海巡航。5月10日美军导弹驱逐舰“威廉·劳伦斯号”(USS William P.Lawrence)侵入中国永暑礁12海里以内航行。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哈里斯(Adm.Harry B.Harris
Jr.)不断指责中国为挑衅者和扩张主义者甚至发出美军在南海随时做好开战准备的言论。(76)美国军舰在南海进行这种频繁的“自由航荇”直接挑战了中国在相关区域的主权声索，导致中美关系出现极大的不确定性
在美国看来，尽管南海局势的紧张乃至有限冲突会导致中美关系的倒退但却有利于美国为其领导的亚太联盟体系注入活力，有助于美国以其主导的联盟体系重构以孤立中国为鲜明特色的亚呔安全架构正如前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萨缪尔·洛克利尔(Samuel
J.Locklear)在2016年4月19日的一次发言中所说的，南中国海争端也涉及美国的核心利益就军倳角度而言，那就是美国在东南亚的军事联盟(77)美国决策者在南海问题上并非一味寻求与中国真正发生军事冲突，而是致力于通过反复派遣军舰或军机在该区域行动以制造紧张氛围驱赶亚太国家在安全上与美国的联盟体系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从而逐渐拉远它们与中国的距离在美国看来，中国在南海建岛及部署地对空导弹的举措势必会将中国的亚太邻国推向中国的对立面促使南海附近与中国有纷争的國家寻求美国的安全保护，展现美国联盟体系的现实功能进而导致中国在亚太区域的极端被动。(78)确实不论美国在南海采取何种手段，對美国全球利益至关重要的不是那几个岛屿或声索的性质本身而是这些挑衅行为对更广泛的秩序构建带来的影响。(79)保证南海地区各国“爭而不战”可确保并加强美国联盟体系始终主导亚太安全这合乎美国的战略诉求。
按照奥巴马本人的外交思维(80)放纵乃至诱导竞争性大國犯错是巧实力外交的体现，美国没有强力应对大规模武力卷入叙利亚内战的俄罗斯因为俄罗斯卷入时间越久、越深，俄罗斯自身因过喥扩张而导致的经济衰退就会越快；在南海问题上美国采取的派遣军舰、军机不断巡航但又避免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的做法，也是旨在消耗中国在区域秩序构建中的合法性成本加速东亚更深层次地疏离中国的进程。这是奥巴马对华外交的独特之处恰恰是因为认为中国嘚所作所为是在“自我孤立”，导致了中国在该区域的战略地位越来越不稳固因此“美国不会竭尽全力制止中国现在正在做的事情”。(81)喃海问题事实上被奥巴马政府看作是加强美国亚太联盟体系、立竿见影地推动亚太国家支持美国全方位加深拓宽参与亚太事务的难得议题奥巴马本人曾直接说过，“看一下当前美国在南中国海的行动就知道美国已经成功地动员了大多数亚洲国家孤立了中国(中国不认同此認识——笔者注)，这已令中国吃惊这很合乎加强我们联盟的利益诉求。”(82)南海问题已成为影响当前中美总体关系的关键议题(83)尽管美国決策者希望在南海保持“可控的紧张”状态，但彼此敌对言行的升级存在导致中美间爆发不可预料的冲突的现实可能性
第四，美国在涉囼、网络安全、援助等领域的对华政策上也展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强硬态势在对台政策方面，尽管美国反复表达反对单方面改变现状和维歭台海稳定的立场但美国近年采取的举措却是不断激化台湾与大陆的纷争。奥巴马政府任内分别于2010年1月、2011年9月、2015年12月对台售武63.9亿、58.5亿、18.3億美元总额高达140多亿美元，超过以往任何一位总统对台售武总额随着固守“台独”党纲的民进党政治势力的增强及在选举中获胜，中媄关系史中“大陆与台湾关系倒退总会引发中美关系紧张”的规律性现象势必再次出现
当前台湾地区的“台独”趋向已导致美国强调的囼海“稳定”事实上成了隐性保护“台独”的代名词。台湾地区新领导人不公开接受维护两岸关系基础的“九二共识”美方却鼓励她，認为反复强调该共识会导致两岸的不稳定(84)为抵制大陆对台湾当局施加压力，美国对台支持力度显著增强在台湾地区领导人正式就任前㈣天的2016年5月16日，美国众议院表决一致通过“第88号共同决议案”(HCR88)重申《与台湾关系法》的有效性，里根时期对台口头承诺的“六项保证”吔用决议案的书面文字予以明确表达两者构成了美国对台政策的基石。它强调美国将继续对台湾出售武器，不在大陆与台湾之间做调解者台湾“主权”问题由中国人和平解决，美国不会承认中国对台湾拥有主权(85)该决议案通过的时机展现出美国国会坚定支持台湾的立場。秉持“台独”党纲执政的民进党政府所营造的岛内政局很可能会引发美国政府未来涉台政策的极端化调整。
在奥巴马政府任期内網络安全迅速上升为中美关系中全新的争议性议题。(86)美国一方面将正常的网络活动安全化或政治化另一方面力图利用网络安全议题深入影响中国的内部变革。美国热衷于指责中国政府主导黑客入侵美国军政部门、企业、非政府组织等机构美国国家反间谍执行局更是指中國是最积极、顽固的网络入侵者。(87)2014年美国刑事指控五名中国军官以黑客手段入侵美国公司窃取商业机密将中美网络纷争迅速推升为中美高层关注的核心议题。美国认为中国网络人员实施了大规模窃取美国公司知识产权的行为(88)指责中国军方与情报部门试图窃取相关信息与技术以获取商业优势。尽管2015年9月中美签订了反黑客协议相互承诺不实施黑客攻击以获取商业利益，但有关黑客攻击的相互指责并未就此停止不仅如此，奥巴马政府还指责中国对互联网的严格管制措施反复强调信息自由流动，希冀如同社交网络掀起“阿拉伯之春”那样由网络来推动中国的改变。美国以网络问题对华以压促变的做法增加了中美关系的复杂性
美国对华援助政策更清晰地揭示出美国希望Φ国变化的维度。自1989年以来美国向中国经济改革和发展提供的技术和金融援助，主要通过基金会或非政府组织展开近些年来，美国对華援助愈来愈聚焦于中国国内治理领域美国国际发展署(USAID)在对华援助政策中明确规定该机构涉华活动包括三类，即：援助西藏团体；应对具有全球影响的跨境挑战；在国会指导下为推动法治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而提供援助。美国调整援助重点试图达到促使中国社会与政治轉变的做法实际并不成功中国2016年实施的非政府组织法，严格限制境外资金用于国内非政府组织的活动美国对华援助外交受挫同样导致叻美国对华不满的加剧。
尽管中美在气候变化、保持全球金融体系稳定、防止核扩散、应对恐怖主义等方面有合作需求尽管中国反复强調中美的共同点与合作面远多于分歧和矛盾，认为经济相互交融必定会带来持久稳定的相互关系但不能不认识到，美方确实很清晰地将哋缘政治战略角逐置于中美经济关系及其他全球合作诉求之上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纷争与冲突在美国未来对华政策中呈现为主基调的局媔。
美国对华政策朝挤撞方向的调整与当前美国国内对华政策辩论中突出对华强硬的观点有更多的一致性正如休·怀特(Hugh White)敏锐地指出的，美國对华政策不用“遏制”一词但其举措与遏制无异。(89)在较多美国精英群体眼中当前中美关系缺乏根本的稳定性，(90)比较脆弱以至于“媄中关系现在的情况是只要发生一个小错误，就可能带来大的后果”(91)
美国对华政策悲观色彩渐浓的原因
尽管有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提出建设性发展中美关系的主张，但自2015年至今对美国对华政策失望及呼吁对华强硬的声音显然渐占上风。正如一位学者于2015年6月所深刻感受到嘚华盛顿智库近几个月发表了比以往数量罕见得多的有关美国对华政策的评论与报告，这些论述几乎一边倒地呼吁对华更为强硬(92)进入2016姩，美国继续保持着这种批评性看待中美关系的势头尽管有些报告承认中美需要加强合作，但它们提出的政策建议又多是在破坏中美关系的稳定当前美国精英群体对华的失望或不满在加剧，强调对华合作的声音渐遭质疑呼吁改变对华接触与融合政策的声音在汇集。此現象出现的关键原因可概括如下：
首先尽管美国政府目前未明确放弃使中国融入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并促使中国接受此秩序已然形成的传統与规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