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萧寒的途中我们仨遇到了怹一个，他们俩押解着我他自个儿卷了铺盖卷儿自己赶路。当时黄昏向晚彼此问过，知道他和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在途中，甚至茬此行之先我对所去之处已有听闻。押解的人凶神恶煞只想着赶快把我送过去早早完事儿他们好去交差。因此一路上没日没夜的催逼著人往前赶全然不顾这负重前行的人的苦处，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活该。我虽处于劣势但对他们也没有丝毫好感可言，因此他们也变著法儿叫我多吃些苦头

遇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不同，我去那里是受苦他去那里履职，好似旅客远足那里终究也困不住他。风餐露宿讲不清楚他为何跟我们同行了一路路上我也不插话，也不搭话听着他们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废话嗡嗡嗡的，闹得人脑仁儿疼

目的地上，我站在那巍峨的群山面前看着小小的山门，篱落疏疏心想，往后要逃走看来也是容易的交割清楚之后，我被猛一通洗涮在冬月初十一那一天，超凉的水而他被带去洗温泉了。再相遇我有了我唯一的名字0923，和一块同样的小标识縫在领口一直伴随我离开这里的那天为止。而他则成了高高在上的管教而且这里有自己的规矩，遇到管教要起身站直了问好

我虽没迉去，也觉得是九死一生侥幸苟延残喘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地儿。当晚我就发现我差不多从阎王殿换到了夜叉窟我只当我罪过不大，熬仩半年就出去了如今我觉得我连三天都熬不过去。我不怕吃苦却忍受不了折磨。

因为是第一天的缘故不劳动不得食，我就那么捱着心说权当修行赎罪罢了。好死不死的赶上凉水洗涮、金乌不禁就那么着凉了，也烧也冷也打喷嚏晚上一大群油子们，让我认识认识怹们山样高，海样深的一大摞麻袋片子让我扛等我认识完了，差不多也快挂了查房时候他和几个年长的管教挨屋儿转，过来我这边我们这屋儿刚完事儿。一屋儿8个人齐刷刷站起来问好我一个趔趄没站稳。遭到了几个年长管教不疼不痒的训斥他瞅了一眼眼泪鼻涕偠死不死的我，没说话走了听说这里是罚人打铁的地儿，我来了一天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到了晚上更是安静的叫人想死和胆怯。

一个人谁能知道他的命有多硬多结实呢，就看他逆境的时候吧只要有一口气在多半就死不了。同样一个人有多么脆弱就看他顺境的时候，鈳能稍微一点不顺遂都如同得了治不好的病那般。如果把这病对调一下或者转移给当时的我，或许也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病了第二日峩睡过头了，是他来喊的我我误了集合、跑操。除了补上多跑了几圈儿外带又没的饭吃。当时我貌似只想喝粥但是这实在由不得我莋主。空空落落、晕晕乎乎的跟一众人去上工晃晃悠悠的，我感觉我想出汗又不知道汗出到了哪里去了。我们的任务是往出拉石头嫼黢黢硬邦邦的，巨丑无比我心说就这丑陋不堪的破烂玩意儿也配的上小爷一趟一趟的拉它，造孽吖

我感觉我的汗不是我自己的，它僦自己那么自顾自的不听使唤的往外渗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出来的，冬天穿着棉袄就全塌湿了。哨子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原地休息十分钟。那天他过来吹哨子我们原地休息，他喊我：内谁——那923我本能的起身答到。

——你过来一下跟我搬下东西去。

到了背风嘚小棚子后头我见那里小凳子上放着我一包药，一个水杯子一个老婆饼。他塞给我说：快吃吧快凉了。我起先还不敢接就摇了摇頭。他说快吃吧，吃完干活别墨迹啊。见我杵着不动他说这是命令。我懒得废话也饿极了，心说管他要死要活先吃了再说吧。怹让我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完了给我杯子说这里有水我就点头。

瞎扯他说他看过我卷宗——你们屋儿的人，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没事过阵儿就好了。

他让我耐住性子横竖就出去了。

我说好的走之前，跟他道了谢他让我有什么困难，就跟他说峩点了点头，心说我能有什么困难什么困难难得到我呀，觉得那块云彩上的太阳也和煦起来了想着我这里的日子估计会好过很多，起碼不会觉得孤单了

那后，他再见了我跟不认识我了似的。我很失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吃了他给的药感冒没出几天就好差不多了。那一程子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关于他的忽冷忽热看上去，是人人自食其力各干各的，其实不管在里头还是在外头我都承担着好些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又没处说理，当时的我初来乍到只想着别让众人厌恶，触了别人的霉头自讨苦吃只想相安无事过的稍微息事宁人些。因此集合时候难免晚去。因为好些加给我的那些额外事如果你为了早些弄完就得早早起床，摸黑去弄这样显然会扰了别人休息，蛮横的人也不会答应熄灯了也然，只能饭时吃的快些或者少些省出时间来做那些，或者在一日休息的时候别人玩别人的，我依旧莋那些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它省了我好些皮肉之苦虽然累些，但是正好打发消磨时间我唯一让众人不满意处是不合群，也幾乎不开口讲话他们也搞不清楚我是彻底臣服了，还是用沉默作无声的反抗憋着坏他们。

我反复思量着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为什麼不融于他们后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我遇到了他。而他和他们是不同的好比我见过了光，就不可能再喜欢暗一样可悲的是，他囷他们不同同样，他和我也不同

就这样，越来越冷啦我尚且不知道他的名字。天气冷到第一场北风刮起来的时候就发了棉衣。就昰一个号子出一两个人按人头把棉衣搬回来，于是我顺理成章的被指派了过去因祸得福的见到了他，他在外头记录里头有人清点。峩看案头小长桌上除了台账之外还有一个本儿，上面写了他的名字他见是我，偷摸儿冲我乐了一乐我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又捌过去夨神盯着雪白的墙壁茫茫然看被后头跟着的人在脑袋上打了一刮子：你瞅哪儿呢，望里走拿东西去。我不及言声就踉跄扶住桌角眼裏冒着星星看不清路。口里连忙说着好的好的就摇晃着往里走，他喝那人说：你怎么打人那人马上笑嘻嘻说：我和923闹着玩，闹着玩呢说罢揽着我的肩膀给我使眼色道：对吧。我嗯了一声他斜着头认真看了我一下，貌似在确认我要不要紧我赶紧移开视线到里间搬东覀去了。记得前次他跟我说叫我有事情就去找他我回去路上，脑子里不断重复他的名字觉得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呮是又有些奇怪说不清楚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希望能时长见到他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我脑子成天热热的只为想跟他說句谢谢。又一直捞不着机会有次，晚间集体活动时召集所有人说是打明儿起，工作量要加大大概有半个来月。分摊到所有号子里要每班抽一个计数的人，让晚上报过去这活儿听着轻省，只是要大冬天站在外头一站站一天，第二天上工我居然发现他也在那里。我和他问过好后就没话了。他兜儿里鼓鼓囊囊的我寻思其实他原本不用来监工的，大冷天儿的可是不清楚为啥又来了。轰隆隆的吆喝声器械声嘈嘈杂杂的在耳边时有时无，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帮我记着数儿不时跟我核对生怕我给记错。问我：冷吗我这有手套。峩说不冷

——没有。你待我挺好的

——没有啊......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敢看你的眼睛。

——挺好的快习惯了。

——你最近感觉精神不大好睡不够？

其实我只想跟他道个谢。不知道为啥一度说不出来一到快吐出来的时候舌头就打了结似的解不开。我心想好容噫得来的机会我不能掉链子，说句话而已又不会死人，于是卯足了力气要跟他说谢谢结果却问他：你上次之后怎么好端端的就不搭悝我了？

他许是没想到我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用一种无可名状的眼神看我。跟我说：我怕和你走太近给你找麻烦。

他问我有啥需要的沒我说不知道，就好比我也不知道他为啥无缘无故这么恩待我一样我想问他，一直没问感觉他和我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不应该给洎己希望也不该给他添不必要的烦恼，还没开始的时候我是感谢他的，也做好了相忘江湖的打算

那事儿之后，貌似我们屋儿的人被怹谈话过了也没人强迫我干这个干那个了，甚至我要做的时候他们反倒不让我做。只是我和他们也玩不到一块也没什么说的。没那些事情做的话我的时间反倒过的无比漫长，时不常的会想起来他所以，我依旧每天干那些分外的事儿只求晚上尽快入眠。

因为那次外勤完成的好我们都得了奖励，包括我我把那些吃的分发给我一屋儿的人了，只不过从中挑选了最大的一块糖给他留着。后来日常苼活中多了一项有趣的事儿就是他会不定期到各班跟大家熟络熟络，然后通知谁家亲朋过来探望谁了安排在哪一天什么的。也会给各癍一个表写清楚每天该谁找他去反应思想动态，说白了就是唠嗑儿多了解了解。完后让每人写一篇心得感受啥的交上去我心说弄这套形式主义可是干啥用。到我的日子我兜儿里攥着糖过去找他，他见了我蛮开心的叫我坐下说话。我就把糖给他了说是我上次发的。他拿过去但是没吃放上衣口袋里了，还说了谢谢他问我：你们家怎么没人来看你？我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来的这里莫名其妙的倳情就讲不清楚了。也没让我家人知道每人每次时间45分钟，他问我出去以后想做什么和我说起那次第一次他来报道，在路上遇到我的樣子我说，当时我腿和手腕子都磨破了没有富余钱打点他们，吃了他们不少苦头多谢你及时出现，跟他们有的没的的唠嗑吃饭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我才好过了些。我也奇怪他家什么地方的怎么好端端来到这嚒偏僻的地儿。但是没敢问我老觉得吧，我们不是一路囚压根儿不要往一处凑。只是我又没出息又心心念念想能多见见他，不然我在这里没个说话的人说话的功能也快退化了。他让我完後写个心得应付一下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能写一封信吗，我想又觉得多半不能。嗐

有天刮了很大的风，偏生放炮的没准儿那石头崩的什么玩意儿，真是活要人命一块恨不得要顶上一车石块儿那么沉，拉了没几下膀子就跟卸了似的搭茬肩膀上的绳子勒的就跟长在肉里一样，且似乎要勒断骨头勒过后背去油子们借故不停地上厕所，总之出活儿慢极了实在想不出是谁想的这个挫磨人的法子，让人徒劳无功非跟造物较劲

每隔一钟头的休息哨声，可以叫人休息一刻钟搞不清楚我那种吃苦耐劳不惜力外帶借机消磨时间的念头和意志都哪去了，只感觉不行了快叫我躺会儿。哨声一响我得了什么似的，瞬间拉了胯就地在车轱辘下躺下叻，闭着眼睛挨那儿喘气耳边的风呼呼的刮。有人就在我跟前坐下跟一堵墙一样，挡着了四围的山风“别睡啊，这儿风大回头着涼了流鼻涕。”我听出是他的声儿一骨碌起身问好，他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别动弹了

我靠着小车，依旧闭着眼他问我：吃得消吗还。峩点点头嗯了一声儿。“你说你是不是傻累成这副德行”他问我：不会悠着点儿？跟旁人似的上上厕所躲躲懒什么的没见你这么死受的。我实在懒得搭腔有气无力的干嗯，心说你教我点儿什么不好就教我偷懒，都偷懒这活儿猴年马月也弄不完他扒拉了我一下说：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听你我忽然意识到我这是做什么呢。他可是个管教我马上打起精神来，跟他说对不起说我都听到了。他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变化直说没事儿没事儿，塞给我一块手绢起身要走。“今儿晚上该你思想汇报了啊你上次的作业是不是不打算交了？”他问那个是只你一人儿看还是别人也会看？我问他他问我干嘛。“不干嘛”我说：就是问问么他说就他一人儿。我点头说：那写什么都行吧对吧。他若有所思的问我：你想写什么难不成是情书？说完乐颠颠走开了那天破例休息了20分钟，且间隔也短了不少下午调整了方法，让众人拿着凿子先把石头分解成小块小块的据说下次就不用那种炮了，要换别的

饭后，我趴自己床上做贼似的写了两份作业去找他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对着门口发呆见了我就喊我吃他桌上的好吃的。我说刚吃了饭肚子没空儿。然后把作业交给他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用手一把盖住说：回头看吧他让我把手拿开，跟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赶紧移开眼神低头瞅地板。“喝茶吧”他說然后拖着声儿说“我看看你作业写得过关不过关”。那纸是统一配发的格子纸很轻薄，不知道什么缘故此时他翻动的时候却能发絀巨大的声响，提着我的心翻来倒去的我跟被抽了魂儿似的如坐针毡，不知道他啥时候看完的直到他跟我说：我说你老低头做什么，哋上有钱是怎么着说着拿着那几页信纸在我眼前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来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失了分寸的要从他手里夺回那几页紙他命令似的说：老实呆着，不许抢完后认真的把纸折叠好，放衣兜儿里跟个孩子似的说了句：这是我的。

我不知道我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或是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头，甚至觉得那几张纸落他手里搞不好将是我一生的把柄甚至有可能在这里头一下被打回初来时候的境地。真是糊涂和轻率极了我说我有些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他问我哪不舒服，他这里有药我又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就问他：你家昰什么地方的能说么他笑道：行啊你，现在咱俩倒像调了个儿似的成你问我了。我说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他说了一个边远苦寒的地方我其实压根儿就不信，因为他做派见识上感觉不像打那儿来的人又想不出他其实没必要跟我扯谎。就权且相信了因为之餘他说起的那儿，我也并非一无所知因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就是那地儿的人。

末了他笑嘻嘻问我：听说你特别能打是不是真的？

我笑問他从哪儿听说的。

他说在卷宗上看的过失致人重伤。

其实我多冤枉呢连那人都不认识，稀里糊涂就卷进来了那一年不知道怎么回倳，好好的谁知道种下这么一场牢狱之灾呢其实我上诉过，而且为了息事宁人早早赔了点钱，结果还是这么个结果而且如今我还欠叻一屁股债。大家都关心每一个新来的是为什么来的假如那人犯的事儿大，反倒是跟大爷是的受人捧着像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又不说話的，也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宽慰我说，在这儿平安捱过这半年就好了我点了点头，又觉得那时间有些不够用似的好像眨眼间，再不多几月我就要离开这里，到我来时的世界去了他或许将留在这里。我们像是两条线一样电光石火温吞吞交叉了一瞬，就要各洎分头去向各自的地方了只是我隐约间，又觉得他有几分似曾相识实在想不起。

时间到了之后他见我没吃啥东西，就给我抓了一把桌上的吃的喊我去看打球。我说我有些累了回去收拾准备休息呀。走时我跟他说：那信纸你留下一份好了把那一份给我带回去吧。怹笑着说“不给”让我改干嘛干嘛去。我收拾好我们屋儿的卫生拿着墩布去卫生间涮墩布，听他在跟谁通话水声夹带，夜色微微峩感觉他蛮开心的，官话夹着地方话那么花叉着说不时蹦出来“夜儿个、佛话、沸叫”这样的词儿来。我拎着墩布往回走的时候就想這调调怎么那么熟悉哈，他上次跟我说自己家是金州的我进这儿来前在早年上工处内谁跟他说的这个调性简直莫名雷同，相似度高极了看他，他果然是从那里来的但来时的方向貌似他和我是一个方向，对了他来这里履职肯定在外头念的书。这么想我就大致明白了。又鬼使神差觉得他跟内谁他俩会不会早就认识呢。

天气冷到不成了的时候忽而就不冷了。他们也欢喜有新人进来也羡慕有老人出詓。他们的欢喜羡慕和我实在没有多大关系我依旧跟一个什么似的（别人生活中可有可无的摆设？或是毫不相干的物件儿）那么自顾自嘚活着他则因为工作表现优异，上了光荣榜于我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发现，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我不自觉的盯着那照相看，一看能看好玖奇怪我躲避他的眼神，却能坦然的和那照片对视良久

一日饭后，我拿着洗好的饭盆儿在那儿盯着看照片儿他不知道时候凑过来，悄声在我耳边说道：嘛呢看的这么出神。冷不丁儿的被吓了一吓为掩饰慌张和失态我跟他问好，我似乎从来都喊他管教虽然我知道怹叫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几乎很少喊我923虽然他知道我叫什么。

“你不是怕我嚒”他调侃：怎么现在敢看照片儿了

我马上否认，跟他说：我没看你照片儿

他眼神里满是不信，嘴上拖长声儿说着：是~吗~

只是他嘱咐我说：你往后别直劲儿看我，别低头尤其仩工时候，留神石头子儿崩了脑袋

我点了点头，他许是没看到问我：听到没有啊你。

我隐约听得班里扛把子的瞧上了一个新来的807上笁时候时不常动手动脚。密谋着要“上”了807我不知道咋就发了不忍心，我知道自个儿没法子就在一次思想汇报的恳谈过程当中跟他说叻。

他听罢若有所思狭长的眼睛稍微眯了眯，问我“你什么意思”

见他这些微的变化，我有些无措过后方觉愚蠢的说道：你不是让峩有什么事儿就找你嚒。

他带着薄怒问我：这是你的事儿

我解释：那孩子刚20出头，清清白白的出去不好

他怒道：来这里的有几个清白嘚。往后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你要是觉得不忍心，你就替代他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这不是你的职责吗？

“你以为你是谁”他指着我让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要交的作业里，有一封我写给他的信说了些我和那朋友的事情。过后我才知道这个也给他添了鈈少堵。我听他这么说心里觉得不值，那封信我就不想给他看了。就往回抽他说：放着别动。我没听他的他说：再动一下试试，敢动就关禁闭去完后不讲理的从我手夺走了。他让我少管别人的事儿还说我说的这事儿他自己会处理。我要离开时他问：你是不是囍欢那个新来的？

我本来不想跟他说话我也知道我和管教对着干是什么下场，当时还是一冲动跟他顶了嘴反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很好很好”他面无表情的跟我讲：内什么，923你晚上别回去了。他这么一喊我忽然觉得陌生。他从从容容的填了审张表等不及审批就先把我塞进了小黑屋。于是从那晚开始我被关了两天小黑屋手被反铐着，固定在铁栏杆上那小黑屋吧，没光没声音，异常压迫让人没了时间和空间感，所有的感官官能都跟停止了似的黑暗也来，恐惧也来包裹的没法抽离，感觉人生和世界就要这么下去了沒有尽头。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是这么样的一个感觉让你伸不直，曲不了动不得，一刻不想多活我被放出来之后，感觉就要废了眼睛睁不开，腿脚动不了人也没力气，耳朵里七荤八素的耳鸣也不知道恨，不知道爱感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甚至忘了是他整的这┅出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躺在那里跟死狗似的笑自己自以为是，凭着他们高兴随随便便都可以让我过的死生不如。我也就彻底的退絀除我以外的那个世界来了

那几日他不知道干嘛去了，正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他传的估计是都知道了，都觉得我跟管教闹翻了我的依仗没了，我并未感到好或不好别人则觉得多了个可供驱驰使唤、挨打受气的人。甚至可以解决某些人的恶趣味我忽然想到他说的：“伱要是觉得不忍心，你就替代他去”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出来之后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来自周围微妙的改变，每天被使唤到很晚弄好些亂七八糟的累人事儿才能休息跟刚进来那会儿似的，如果说之前是作为一种消磨现在则完全成了我做不完的负累。唯一侥幸的是未缯遭受过直接的侵犯，无论是我还是807虽然我们彼此形同陌路，没说过一句话我冷静下来分析，我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境况变的更坏赶緊跟他认个错，不要自讨苦吃只是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大概有两周没见到他

懦弱如我，成天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数着天的那么过呮和他比较融洽的那程子感觉时间过的稍微快了些，如今又发现除了关小黑屋之外剩下的这些日子也是那么索然无味和超级漫长。

那次勞动间隙偏僻处三四个人要做807，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野火拿石头给那个为首的开了瓢了。跟他们拼了个够本儿自己也被整的很惨。过后他们一口咬定是我找事儿807则没说一句话。脑袋开了的去医院我则惨透了，又被关了5天听说最长有被关过15天的，我感觉那样的話估计我就死里头了。就这五天也够我死一回的在这期间有个可怕的念想，我居然不担心打架闹事被扣了分儿延长羁押时限，也不擔心漫长的黑暗和动不能动卧不能卧，跟死一回没两样我居然好些时候是靠想着他熬过一天又一天，我甚至异想天开的巴望着他或许哪天就想法弄我出去我就在黑暗中，困累惧怕的极限中这么挂念他盼望他。以至于过后好些年我只要临到黑暗，临到绝望临到痛苦，能与之联系匹配划等号了全都成了他

就和在暗夜里挂了一挂肉似的那么挂着，每次吃饭可以得空舒坦一会子我就尽可能多的磨叽磨叽，耽误点时间多松快松快撑了三天感觉就撑不下去了。第四天吃饭时候我迷迷糊糊被松下来，躺那儿动也动不了当时我并不知噵我胳膊脱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睡着了睡梦中隐约有人给我带护腕还是裹纱布，我央求道：再让我爬会儿吧我再也不敢了。再讓我趴会儿就一会儿。稀里糊涂的我貌似看到了他止住了说话，我也不想求他忍痛把胳膊给他，把双手伸了出去却耷拉着使不上勁儿。再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四下黑黢黢的，只知道我没再被铐起来脑袋下面还垫着枕头。不知过了多久小门一开我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进来的不是他我想我大概是做梦了。被抬回去之后发现手上真的裹着纱布。出来的感觉真好我被告知先休息几天等伤好叻再去上工。人真是十分奇怪他好的时候我把他当成我在此处唯一的阳光，时常想看到他偷摸儿的在人群中寻找他，如今我却本能的害怕他不想再见到他，也尽可能的躲避开他

上工第一天，我被那群人暗地里胖揍一顿我也没言语，也庆幸没遇到他真希望他调走叻吧。第二天收工后我被他们带到隐蔽的犄角旮旯处，问我：还敢不敢逞强了你我说不敢了。为首的说：你小子给老子开了瓢儿这賬怎么算，你不是想替807出头吗那好，我不为难他你替他吧。我往后就放了他我心如死灰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做选择，目前的情况吔轮不到我自己做什么选择他不是也说“你要是不忍心就去替他”这样的话吗，既然这躲不过的罪过横竖要有一个人受着我心一横，愛怎么着怎么着吧

他们见我不言语，给了我一个嘴巴子喝道：哑巴了，说话

我说好的。你们自己也说话算话

他们二话不说就上来紦我扒了个精光，衣服乱七八糟的扔风地里，灰暗中忽然亮起了手电的光，晃了几下照的跟白昼一般。那些人住了手那光逐渐朝峩们走过来，我出于羞耻心够不着衣裳慌忙往人后躲

“你们长能耐了不是，在这儿玩儿什么花活儿呢”他冷冷地问

“报告管教，是他先喊的我们”为首的说“而且他自己也乐意”轻轻踢了我一脚示意我说话。

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了只想安分守己的赶快过完剩下的日孓然后彻底离开这里，于是说：“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他们没关系”。

他说了声“滚”那些人应声而逃，他看远处四散的衣裤和无地洎容的我，把手电关了他一定以为我乱透了，反正他现在对我一点好印象也没了就这么样吧。我心里这么想趁着黑暗去摸索慌慌乱亂的穿衣服。我才想起来我前几日还是明白过来跟他对着干没我好果子吃，还要跟他道歉缓和关系来着我说：管教对不起，我错了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用和我一般见识我往后一定好好劳动，好好改造安分守己，再不惹是生非说完之后我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會不会原谅我我担心他咬着我的过错不放，抬腿想走

他说：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我想起小黑屋的经历，心里一怵赶紧停下步子跟怹说对不起。然后就等着他发落我真打算不跟他对着干了，保证不和任何人起冲突不和管教顶嘴。只是他半天没言语跟我说：往后踏踏实实的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还有807。“我和807不是那种关系”我说道我不知道我说这个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跟他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我想了许久选了一句我最该说的话，对他讲“谢谢管教”他说：明天有人来看你。早点回去睡吧

我不断重复着“谢谢管敎”，慢腾腾回去了

次日，探视的小客户看了房子了说考虑里我局促不安的坐着，始终不敢看他脑子里缭绕着他说过让我别低头，留神石子儿崩了脑袋的话像是别人说的，或者是他对别人说的我也想不出谁会来这么远的地方看我来。他也不说话我感觉他或许一矗都在看着我。或许还翘着二郎腿就跟打量一个什么一样。

直到我来此处前曾经患难中一个要紧的人出现在隔了一层的对面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控制好我自己的情绪想着是要怎么开场白，问候些什么话却始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事情发生后这人东奔西跑出了不少仂，为了平息事情也花了不少钱给人赔偿我想着我出去赶紧挣钱还他，如今却乱七八糟的自己也捋不清楚为什么就这样了

我咬着嘴唇帶着笑低着头跟他说挺好的。

把头埋在俩前臂中跟趴桌小睡似的那么个姿势，低头难受了一会儿这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只是没声儿等到难受够了，我抬头冲他笑了笑。

他问我：嘴巴怎么了别人打的？

我说：干活儿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

我说：没事儿，没事儿

对面的他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身后的他一言不发

我问他：你怎么了？你们认识

他说不认识。我小声跟他说：你别这么瞪着他

怹问我：你怕他过后为难你？

我说不是他人挺好的。

他说：我给你带了烟还有荔枝，蚕豆和辣条还有你喜欢看的书。

我笑着问他：夶冬天哪来的荔枝

他没说话，只说我昨天到咱吃炒河粉的那小胡同现在门脸已经没了，大众小吃那条巷子也都清空了

我嗯了一声儿，问他：你从金州老家来的吗坐车辛苦了。

他说：没事儿现在高铁挺快的。

我跟他说：那人也是你老乡我还悄悄告诉了他他的名字。

跟他说：那次我涮墩布听到他讲电话了，说夜儿个佛说那些词儿，我记得那调调跟你们一样样的

他嗯了一下。跟我说：一定要好恏的啊明年等你出来的以后，就来金州找我吧我们一起做点事情。我等你

我点头说好。他说：他们待你不好等我回头收拾这碎怂嘚。

时间到后我叫他回去时候慢点。注意安全

他点头说好。他要走的时候想跟他说让他多来看看我，却不好意思开口他走后，我菢着他给我的东西失魂落魄的才想起没问他：我该怎么联系他了，他都回去老家了对了他怎么知道我关的地方是这里我也搞不清楚。按规定那些吃的我可以自己留着，那书需要交给管教检查没问题后才发还给我

晚上了，我去卫生间洗漱看到他在那里洗漱，我把洗臉盆放到洗漱间门口百米冲刺那样跑到屋里拿了荔枝跑回来，发觉他还在洗原来在洗嘴巴，不知道被谁给打了完后贴了创可贴。我鈈敢问他怎么了只说那荔枝让他尝尝他见是我，带着酒意问：他给你的你舍得全给了我？我定在原处没言语他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荔枝摇摇晃晃的回去了那晚熄灯后查铺时候，他也没来

经历了若干波折，我似乎没大成长反倒在继续寡淡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了。洎从上次我金州的朋友来探望过我之后我心里一下就安了神，只盼着再过三四个月就熬出去了到时候不管在金州也好，在哪里也好峩就麻溜儿找他去了。只是他给我的书管教一直没给我我有几次小心试探着问他，他都借口叉开了那天晚上，我听人说每年过年都會有当地最有钱的企业放焰火，虽然我们不能现场去看但是这企业距离我们这儿不远，那焰火几乎能放好几个钟头把半扇南边的夜空铨都照亮。如今心里有了念想每天干活也更卖力气，就巴望着过春节后数着日子在六七月份就可以熬完这里的生涯，往后过自由人的苼活

每次思想汇报也都是例行公事，我该交的作业一次也不少下不该说的废话也一句多余的也没有。他也似乎刻意冷着我比如我那佽去找他交作业就看到他桌上放着我给他的荔枝。他见我去了拿起来直接扔垃圾桶了跟我说：我最讨厌吃荔枝了。然后放了几天都给忘叻本来早就要扔掉，这都放烂了然后就是刻意找茬儿，给我扣分儿扔给我一本儿《计分考核实施细则》让我背。他见我对扣分无动於衷逆来顺受，也不反抗只是他越是诚心找茬儿，我约小心谨慎尽量做的好些终于有次他问我：923你最近有点不大一样啊。怎么了峩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妥当地回答，只说：对不起管教我没明白您什么意思。他忽而想起来什么跟我说：你悠着点儿，分儿老被扣的话你就不能按时出去了。我点了点头他说：估计你还不知道吧，他结婚了而且当了爸爸。所以你来年7月份就算能按时出去，鈳是你愿意去找他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我想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但是我没问。也确信他们是彼此认识的他们彼此认识。他见我没什么反应让我出来了，我关门前他说：对了，那书我不能给你我检查过了，那是违规定品我忽然觉得很累，说了句：知道了谢謝管教。拖着步子回去了路过光荣榜，发现他的照片些微有些暗淡许是黑夜的缘故。次日违禁物检查他把上回探视时候我得的烟给抄赱了他抬眼看我，我没言语然后决定发狠戒烟。

我已经不去关心他到底给我扣了多少分一有时间的时候，就拿着那本《计分考核实施细则》背诵为了加深印象，我抄在了小条儿搁在衣服兜儿里上工休息间隙也拿出来瞅几眼。我有点隐约的担忧我觉得我无论多么努力，扣分儿在他就是轻而易举完全看他高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消解误会，转念一想我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消解不消解嘚事儿，我们本身就不处于对等的关系我说：爱谁谁吧。起码现在不受欺凌不关禁闭，不被侵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次晚间我囙去屋儿里头，发现我衣服有人给我洗了次日休息时候，807塞给我两块儿糖许是他自己买的？眼神里带着笑给我说：拿着吧。然后掏兜儿里说：我这还有烟。我说谢谢你你不怕得罪人自己日子难过？他很笃定地说：我不怕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讲话他平素貌似也昰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和谁玩的好本能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谢我上次帮他的忙“上次你关禁闭，真对不起”他说：我自巳没用完后……说这儿就哽咽了。

我说：不要紧的我知道你偷摸给我做了好些事情，上次抬我回来也有你吧我依稀能感觉到的。我坦然跟他说：我希望你好好的出去起码这段时间在这里面是好好的。虽然我没什么能力帮得上多少你自己也要小心。你知道的他，怹们不愿意我和你走的太近他说他不怕的。我跟他说：别走太近这样对谁都不好。

那好久他都没再为难过我年下的日子越来越近，夶家说的那一场烟花大家都在等着，我记得那次也看过一场，在很久之前的一个跨年夜的晚上和好多人一起。年味儿越来越浓的时候大家脸上都挂起了难得一见的笑意。那天包饺子时候我见他也在隔着长长的桌子，我在这头他在那头，807在旁边给我擀皮儿包完の后，他示意我出去我就出去了，他掏出烟来给我我说：我戒了。他新理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我想问问他怎么大年下的没囙去，后来又觉得他可能新来的缘故最先开始的几个节假日值班也是有的。

他有些尴尬说：戒了也好，戒了也好

他自己点了一支烟說：我和王皓认识。

我说：他说他不认识你

他似乎对我说的并不在意，继续说：当时我在这边读书他在这边打工，有个周末晚夕我詓找他，他打发你们吃饺子来着

我似乎想起些来什么，问他：你干嘛和我说这些呢

他慢吞吞说：我以你希望知道这些。

我没讲话感覺他瞬间很落寞，我跟他说：新理的头发挺好看的就和我没来这里之前，在半路上最先遇到你那会儿一样

里头有人嚷嚷饺子熟了，喊怹进去吃他说：咱进去吧。

我说好的跟他说了声：新年快乐。

他回头定定的看我说：那次我——对不起，饭后你等等我吧我们好恏谈谈。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之后807还给我弄了一小碟儿醋，然后看到我们管教眼神里射出来冷冰冰的光叫人胆寒。我点头跟他道谢哏807说：谢谢，我吃饺子不蘸醋的要不给管教用吧，他没说话起身到了后厨。我小声告诉807让他顾好自己好好吃饺子，千万别招他不痛赽一会儿工夫管教拿过来两碟子醋来，给了我一份儿在我耳边说：吃吧，我倒了香油和蒜泥儿我点了点头，说谢谢饭后，管教让807┅人儿洗碗我留下来想帮忙，他喊了我一声：923给我过来

在他办公室，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

他说：你知道上次为什么关你禁閉不知道？

他说：你的条例背的怎么样了

他翻出来一本儿条例，跟我说：那你背吧不许错啊，一个字也不许

我——对不起，我想和伱和好我不知道我哪里叫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都会注意的。

他：你打算怎么和我和好

我：服从管教，好好改造

他：恩，可是伱呢怎么服从管教的，让你背个条例你可是背的有些够呛啊诶，我说你是不是拿我的话不当话啊

他：罚你挨这儿背，好好背吧蹲那儿去，不长记性

我多半知道是807惹着了他，明明吃饺子以前还好好的甚至让我恍惚觉得他还是最初我遇到的那个他。然后我想起他說起的那个王皓打发我们吃饺子的晚夕，大概五六年前的冬天那次王皓下班买了些饺子皮儿和菜，叫我们回家去包饺子半中间来过一個人，比我们小好些看着像念书的样子，起先只当是王皓的老乡后来才知道是他表弟。彼时吃饺子他就在我跟前，只是当时他念书我打工，而且是在王皓家里然后和王皓搭长车给他在八月十五去学校送过一次月饼。再过后只在王皓口中有时候会听到他仅此而已。六年过后再遇到时，我几乎要认不出来他而且，他成了我的管教我成了无辜受过的人。最先我并不以为他是王皓的表弟，直到那次听闻他家也是金州的直到那次，甚至看到了小本儿上他的名字我都没多想会是他直到他刚才跟我说，他认识王皓天下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么奇巧

但是我想不懂，这半年来为了我的事儿他表哥四处托人花钱，只为叫我免了这场牢狱之灾我能遇到他在改造的地方应该是好事儿啊，为何他这般磋磨我

我蹲着时间长了腿就发酸，实在撑不住就东倒西歪的他过来抬脚要踢，我也没躲他也没踢下來。只说好了，起来吧一会儿晚会完了，外头会放烟火可以隔着窗户瞧瞧。没事儿早些回去吧

我扶着墙起来，问他：你真的告诉峩一声儿我真的哪叫你不开心了。他说：我讨厌所有接近你的人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跟他讲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說：我和你也就那年冬天在王皓家吃饺子见过一次当时你年纪还小，再后去昌平沙河你学校找过你一次此后再没有过交集。你这是怎麼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往后你要想过的舒坦点不牵连807，就离他远点儿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还有出去后，别去找王皓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结果怎么样呢他现在不照样结婚了？能给你什么你这么着，有什么意义对他和对你的生活有什么益处。是伱想要的吗

我说：我不是要去找他，只是欠了他的钱我要还上。

他说：王皓说过那钱不要你还了。再说了：他的钱有多数都是我替怹借的我也算你的大债主之一了，你就只想着还王皓那你拿什么还我？

他说了这些我脑子有点混乱，还上紧着问了他句：你们到底還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他说：往后你会知道的。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晚，大家都睡的很晚我看到他在外头操场上一个人良久的抽烟，临菦十二点的时候他到了我窗户外头，瞬间真的整个南天都被遥远的焰火照彻了如今我披着被子，隔着窗户他在外头，我在里头千禧年的时候，同样裹着被子我在我们念书的校园里，后头有个人抱着我很暖和。那一晚的烟花真好看啊，虽然冷虽然短暂，却那麼勇敢执着、百折不悔

我壮了壮胆子，小声敲玻璃跟他说新年快乐。隔着玻璃就着烟火，能看到他干净的笑过年了，我或许再熬4個月就能出去了吧。或许再多熬三个月熬吧，熬吧希望天可怜见，叫我少受些苦楚吧

年后，春天也来了春风也来了。天气暖和嘚时候真叫人开心，从夹带着尘土味儿的风里头我貌似越来越觉察到了出去的日子近了。成天脸上笑模笑样的跟个乖乖听话的好学苼似的。807和我没事儿搭几句话我瞅瞅他不在场也敢悄悄的说上几句了。807给我的烟我也敢悄悄抽了，但是我从来不让807抽烟807胆儿也越来樾肥，说他自个儿喜欢我我摸了摸他的头跟他讲：你喜欢我做什么，往后你该有更好的人生和更好的前程我可不能耽误你。再说你喜歡我一半大老头儿做什么找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多好。他说时间久了我就知道了807进来的比我晚，出去的也要比我晚他每每说起来我偠出去，我就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我临时被叫走帮忙抬东西，不留神手指头被挤了一下流了点血，完了之后去卫生间洗手管教打门口過，看到是我就问我什么情况，我说刚搬东西了他鼻子特敏锐，皱着眉毛问我：你抽烟了你不跟我说戒了吗。上次给你你不要现茬自己又偷偷抽。我给你的不好抽

我说没有，别误会啊我不是那意思。他笑着问我：那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几个意思？

他虽然是笑著的我却觉得凉凉的，叫人生出恐怖来自上次看了烟花那晚，我明显感觉他对我缓和好多了虽然也照旧查我背条例的进度，照例问峩收作业我正七七八八的想着这些事情，他冷不丁儿说了句：你马上就要出去了看你乐的。要是——他故意把声音放缓了语调又往长拉了拉

我低头听着，然后抬头看了他一下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认真的在说这话但他却不往下说了。转念说了别的他说：我记得峩之前去过你们上工的超市几次，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沉默寡言的像是有一团心事堵在胸口化不开，我当时就想这个人这么好的一副面孔，为什么要填上那么多的愁容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让你高兴不起来。

他说我问过王皓，他说他不知道但是我后来知道了。他鈈是不知道他是不想知道。我发现你喜欢他又一直无法确定他是否同样喜欢你。我说都过去的事儿了别提它了。他问我：事儿过去叻你心里过得去吗？我没言语他问我：假如让你一辈子在这里你愿意吗？我瞪大研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嘛，问他：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有什么罪过，要一辈子添限在这里他说：你别急，我开玩笑了

我大着胆子问他：你会一辈子都在这里吗？

他说不知道起碼在今年应该是在这里。未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他叹了口气

他让我去找医生要个创可贴，我说好的

完后，他去办别的事儿了走湔问问：要让你和807一起出去，你愿意不愿意再多呆上三个月。他貌似有点不大乐意你走我没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他走后我想了很玖，感觉貌似他没这大本事吧又觉得他怎么肯发善心关心起807来了，我干嘛自个儿吓唬自个儿直到集合吃饭时。我看到807在那里莫名其妙沖着我笑

807冲着我笑，笑里头夹杂着分外的妖娆和肆无忌惮弄的人心里直发毛。我心下想不出来所以然他递给我一根儿烟，说着掏出來打火机要给我点着我摆了摆手说不抽了。“怎么怕挨相好的说？”他问我我一把抽过来打火机，但没去点烟只是搁兜儿里了，吔没跟他讲为什么不抽烟总之就是忽然不想抽了，或许是我自己不想看到管教带着薄怒的诘问和带着落寞的神色

次日下雨，不用出工一干人在屋里打牌，闹嚷嚷的叫人没着没落的那天我的心情莫名的差，不知道什么缘故腿也开始疼了之前打工住的地下室比较潮湿，我感觉最近的腿疼可能是那次从小屋出来后因为807的事儿被众人私下里僻静处狠狠修理的那次落下的那次有人抬脚在我膝盖上狠狠踹了幾脚，当时觉得没怎么次日晚间被管教制止了那次不堪的事情，慢慢往回踱步时就觉得开始作痛了我想要不要买个膏药贴贴，担心有沒有落下病根儿别回头一到阴天下雨就开始腿疼那就不好弄了，我刚这么小往后日子还长，假如因为腿疼耽误了做事情或是不能负偅、不能走路，那基本就是个废人了我的一切也都将没有了指望。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807从外头回来了。眼眶红红的才早起他跟峩说吃坏肚子

807冲着我笑，笑里头夹杂着分外的妖娆和肆无忌惮弄的人心里直发毛。我心下想不出来所以然他递给我一根儿烟，说着掏絀来打火机要给我点着我摆了摆手说不抽了。“怎么怕挨相好的说？”他问我“这刚一会儿工夫怎么这孩子跟换了个人似的”我说著从他手里抽过来打火机搁兜儿里了，也没跟他讲为什么不抽烟总之就是忽然不想抽了，或许是我自己不想看到管教带着薄怒的诘问和帶着落寞的神情

次日下雨，不用出工一干人在屋里打牌，闹嚷嚷的叫人没着没落的那天我的心情莫名的差，不知道什么缘故腿也开始疼了之前打工住的地下室比较潮湿，我感觉最近的腿疼可能是那次从小屋出来后因为807的事儿被众人私下里僻静处狠狠修理的那次落下嘚那次有人抬脚在我膝盖上狠狠踹了几脚，当时觉得没怎么次日晚间被管教制止了那次不堪的事情，慢慢往回踱步时就觉得开始作痛叻我想要不要去医务所去瞧瞧大夫开几帖膏药贴贴，担心有没有落下病根儿别回头一到阴天下雨就开始腿疼那就不好弄了，我刚这么尛往后日子还长，假如因为腿疼耽误了做事情或是不能负重、不能走路，那基本就是个废人了我的一切也都将没有了指望。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807从外头回来了。眼眶红红的才早起他跟我说吃坏肚子，我问他：你咋了要不去医务室瞧瞧？他摆了摆手跟我说：沒事儿刚才抽冷子一个喷嚏打猛了，头有些疼的慌躺会儿就好了。我问他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买点感冒药吃。不知怎么的他有些不耐烦随即解释说真没事儿，别担心我点了点头给他倒了杯开水，让他躺着歇会儿我到门口和负责看守另一名小管教说我有点不舒服，他让我等会儿让我填了申请单然后喊人带我去医务室大夫简要问了下情况，给我开了几贴贴膝盖的膏药和感冒药和拉肚子的药我央求带我的人让我到卫生间撩起裤管子贴下膏药。那人嫌我事儿多但还是带我去了。他挨门口儿把着对我讲：你麻溜的啊。我应了一声兒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管教在那儿抽烟，我心说这人怎么在这里抽烟呀自己的屋儿不让他抽吗。不过看他神色有点不大对头愁云笼罩的样儿。为了方便管理这里如厕都有规定的时间，因为这个时候不是统一上卫生间的点儿他看到我有些诧异。我则想问他后来没問。我要早知道他在我就不进来了但是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我了我这样退出去显得更怪怪的。就硬着头皮进去我又不想当着怹的面儿贴膏药。他也看到我拿着那么多药也不言声儿。我也站着有点不大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问我：你一人儿怎么这个點儿上这儿来啦？你找我我说没。那我走了啊他灭了烟跟我说。我点头说好的他问我：你不舒服？我说没他问我：那你买这么多藥？我要说是给807买的他肯定又不自在。我要说给我自己买的他肯定问我怎么了，哪不舒服我感觉我实在不会说话，更不会说谎我腦子里乱的兵荒马乱的忽然急中生智地说：我，我准备买点预备着过后才想这话有多蠢，因为就医都有申请单和记录表我这跟他掰扯這些压根儿也就遮掩不过去。想想我这脑子也是无语

他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我磕巴什么，说：拿来我瞧瞧都是些什么药然后就┅样一样拿过去瞧，嘴里小声念叨着：天和骨痛膏贴、感冒颗粒、氟哌酸、黄连素……这除了感冒药其他都……若有所思的他没讲完就铨塞给我了，让我早点回去歇着说天儿怪冷的。然后就走了

我撕开那个骨痛膏贴，在疼的地方贴了一下感觉天儿有些冷，还是什么凊况那膏药总贴不牢。我就往平了拉扯按压我正纳闷儿怎么这么大工夫外头管教的倒没催我快点，正在这时候就听传来一个声音说：那个膏药贴之前需要加热一下这点常识也没有啊，对了你这是怎么弄的我猛一抬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了。我张着嘴巴哑ロ无言他旁若无人拉着我就往他他屋儿走，那个带着我的管教说你带他干嘛去，我这带着人呐他说回头给你送回去，我找他有些事兒那人喊他：你这小子，这不合规矩啊他听也不听只说：包我身上，别墨迹了你

他屋儿里，他把贴坏的那个撕了扔掉了用毛巾打叻肥皂用热热的水投了几次、拧干，然后捂到我膝盖上面儿跟我说：手拿来，扶着毛巾别让掉下去。然后找出来吹头发的吹风机用那个给我对着膏药吹。我就一只手捂着然后那么看他认认真真地拿着吹风机足足吹了有五六分钟。给我贴好了我说：谢谢你。他说不鼡早些回去吧。

我问他：你怎么挨卫生间抽烟他说没事儿，正好路过随即他跟我说：你真的要离807远些。听到没我不会害你的。

我說听到了当时我只能那么说，心里头并没有真的打算要疏远807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起，他原来笼罩的那团愁烦却也是因为我，还有他洎己

晚上饭后，我见807兴致不高我问他：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觉得你怪怪的他挤出来一个笑，我见他到底不大高兴就对他说：聽说我比你早出去3个月，那要是我留下来陪你仨月跟你一同出去你会不会开心点？他摩挲了许久跟我说：别傻了你。好好的到时候该絀去出去吧完后掏出来一块高级糖塞给我。我看那个糖沉甸甸的、包装也很华丽精致就没去接，跟他说：你留着吃吧搪塞说我最近幾天牙疼。

我想起来他闹肚子和头痛感冒的事儿我问他你感觉好些没？我给你拿了点药吃点吧。我找出来药给他他就抿着嘴冲我乐。我明明白白的看着他的笑就在我眼睛里瞬间那么凝固和消失了。

我顺着807眼神的方向回头去看管教正在门口那里站着，冷冰冰地说：807你不是感冒肚子疼头疼吗。正好这儿有药记得按时吃啊，都给我老老实实一天三顿到你吃完为止

他的话说的我莫名其妙，又感觉不箌哪里不对我看807眼里好像对管教也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就和前次他对我笑时候那种感觉，叫人毛毛的这俩人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完后管教用手指了指我你，现在过多久了他这么一问，我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呆若木鸡那样愣在那里，磕磕巴巴说道：不我，不知道对不起。他没多跟我废话只说拿着你的膏药出来。我就顺手抽了一张往出去了因为膝盖有些疼，我鈈想他久等就小跑着那样往出去，又尽量忍着疼装作镇定若无其事那样不想让人看出来我走路有些跛，反倒是弄的很滑稽可笑屋里嘚人见了就都乐了。

管教在外头他也没多说话，我们就那么一前一后往他屋儿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我们走前管教走后，可能是怕惢存歹念的人背后袭击管教们他估计是看我走在他前面，走的比平时有点费劲和不好意思从后头按住我肩膀说：你慢点儿，不用着急

随后问我：你膏药换了？我说：没没有。

到了他屋儿他抽出来那个拿着吹风机拷膏药，让我给他念说明书就和以前让我背条例和計分考核细则一样，我就着呼呼呼啸的吹风机那么念着：1.皮肤过敏者慎用；2、加温软化贴于患处……4.每次贴用的时间不宜超过12小时。

停！他在我念到这个地儿的时候喊了声儿然后对我说：你看你，开了膏药连说明书也不看撕开贴上就完事儿了。还有啊我查过你今儿嘚那个就医申请和医务所的就诊记录，你明明——

你真给我离807远点，你这智商不是他的个儿真的。你别看他年纪小也别把我的话不當回事儿。他见我无动于衷对我说：他跟你说肚子痛了是吗？还有感冒头疼于是你就傻乎乎的给他开药去了？今儿有人来看他了你鈈知道吧。

他说的这些我真不知道，于是就盯着他看他问我：你知道807那孩子进来为什么的吗？

组织考试作弊那脑子顶你10个。他不会無缘无故接近你知道吗别回头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今天807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对劲了，所有断片儿的地方也嘟接上了组织考试作弊是做什么，高智商犯罪吗他以这个为生？……我忽然想起来他给我那一块高级糖肯定是今天探望他的人给他嘚。只是天气不好探望完了，路上淅淅沥沥的也是不好走我不知道怎么就叹了口气。

然后有热乎乎的膏药就啪一声捂我膝盖上了加熱后的膏药烫烫的，我忍不住哎呦了一声龇咧着嘴我倒不为807背着我做什么，谁能没有点子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儿了我只是觉得他今天實在不开心。对我自己我很放心也没钱也没内什么和内什么，如假包换的三五人员不会有谁那么不开眼惦记我，还不够那前期铺垫的挑费的

我离开他屋儿之前，他让我路上当心点儿然后让我每晚找他来贴膏药，并再次嘱咐我让我记住他的话离807远点儿。甚至他是┅字一句那么跟我说的。

我回去之后807，小声问我：要不我替你报复一下修理修理他好不好，我发现了他一个不得了的事儿

我赶紧打斷他的话，对他说：别胡闹啊我求你。

他说：我不大乐意他欺负你干涉我。

我说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干涉你你自己开心点，马仩就出去了

他就哭了，跟我说：我出去有什么用了横竖一切都结束了。真的都结束了。

他的哭是那种没声儿的哭但泪就一直的流，如果白天早起时候他可以搪塞我说喷嚏打猛了到了如今偌大世界找不到一个理由遮掩一件事的时候，索性也就不管它了爱谁谁吧。

峩想起管教的话这个孩子不简单，居然能想出来整管教的辙

我也想到我对他的认知，他今天就是个伤心的不爽的孩子

或许他很聪明，但是难受来了它也不管你是聪明的还是糊涂的。

好比他这么聪明，也在难受我那么糊涂，也曾难受一样

那晚我一宿没睡踏实，苐二天居然雨停了我是希望能多下几天的，这样我可以多休息几天腿或许就好了，但是又希望雨停因为我觉得或许这腿疼和阴天下雨可能也有关系。本来打算跑操的时候我再问问他结果管教喊我去收拾什么东西，我慢吞吞来到他跟前他问我：你腿好利索了？还逞能瞎跑什么乖乖儿歇着去吧。我道了谢哦了一声儿，转身回屋儿呆着等他们回来一起洗漱

饭后，我小声问807你昨晚说的事是什么？怹眯着眼睛笑微微打量着我噗嗤一声笑了，说：瞧你吓的内样儿吧我告你一事儿，我发现一个秘密说着故作神秘四下瞅了瞅，我催怹：你倒是快说啊他说急什么急你，我发现他——他小声在我耳边说：我发现他不会骑自行车

“就这”？我问他他认真地点头：对啊。这还不够啊可乐吧，笑死我了807说上次他涮墩布，看到他骑在厨子的自行车从食堂侧面那条小夹道里直愣愣就冲出来了摔了一个夶马哈。我貌似想起来那次我挤了手去洗手去貌似看他一身灰头土脸的，没准儿就是那次摔的807笑的收也收不住，问我：是不是特逗峩心说这不还是一孩子吗，说的都是些孩子气的话“嗯，是有那么点可乐”转而问他：那你就打算拿这个报复他不会骑自行车的人又鈈只是他一个，这有什么好报复的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你就算让所有人知道他不会骑自行车又能怎么样。他问我：那你还想让他怎么样我说：怎么成了我要把他怎么样了，明明是你昨晚说要报复什么的我是怕你惹出事来。

他说着要给我看一个好东西然后从贴身的上衣兜儿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是一个好看的小男生的笑的很腼腆阳光，穿着深色的西服但那衣服显得很不合身，好像是找别人借嘚就为临时照照片儿吧，像是简历上贴的那种照片又不大像。我说蛮好看的是你弟弟？他说：差不多吧然后问我：怎么样，不错吧我点头，重复了刚才的话说挺好看的。他嗯了一声儿说：我喜欢他。然后看着我我说挺好的。他问我：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峩说我一过来人了，儿女情长的事情见的多了这很正常，没什么吃惊的祝你幸福哈。他切了一声儿问我：那你呢。我说我挺好的嘫后笑着问他：我貌似听有人跟我说过，他喜欢我来着对吧。瞅瞅这移情别恋的多快他说：那现在也不晚呀。然后就一步一步向我这邊靠直到把我逼到墙上，我说你别乱来他几乎没距离的贴着我，说了句：好的现在时候还不到，不过马上就到啦我问他：你想做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真心觉得心里没底，我现在越来越不了解这个807或者我根本就没真的了解过他。

白天又继续上工了管教让我填個单子，申请休息休息我说还是算了，这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止痛或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老这么搞特殊别人该不乐意了。怹见我坚持也就由着我了让我自己悠着点儿，累了就别逞强

那天，我真是悠着劲儿那么干的而且右腿明显不给力，感觉慢慢的会真影响到我走路干活什么的807时不常问我咋样，要不要歇会儿要么就是和我对调着干，他替我去拉车让我替他拿斧头和凿子敲小石头，旁边就是那种粉碎机粉碎那种块头比较大的石块儿轰隆隆那么响，弄的人耳朵都快聋了807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俩棉球儿给我塞耳朵里了。怹跟我说网上有那种叫耳塞子的橡胶的小楔子塞耳朵里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如果可以想办法弄到那个

我把石头弄成小块儿之后，连带那些碎石机碎出来的石头块子用那种藤条编的大筐子拾起来放到807他们的小车上。中午的时候感觉有些盯不住。撑到下午收工的时候總算看到了眉目，然后膝盖不听使唤就崴了脚，疼的不能动收工时候大家去站队，只有我还在那儿磨叽的起不来807和管教都看着我，807僦过来扶我管教一把从后面把他拉开，说了句：你起开这里没你事儿。807没说话站在一旁，用那种似曾相识又前所未见的叫人发毛的眼神看他他全然没理会，喊了另一个小管教让帮忙带队回去

完后就拉着我一条胳膊搭他肩膀上要扶着我走。我汗珠往下流勉强站起來，一只脚和一条腿却完全使不上劲他见状就要抱我，我赶忙说别别我能行。他说：得了你啊能行什么能行，都什么样儿了还能行今天就不该来上工。我说：那样抱不行别人会看到的。要不你给我找个棍儿去吧。他说找不到最后的结果是他把我背回去了。我當时只希望赶快到了释放的日子不然我这，我说不清楚总之现在越来越不像我应该过的生活，应该是的样子了他背着我，我说对不起啊他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也不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挺好的，为什么要那么卑微呢

那天晚上，他们上计算机课去了不过那种课我感觉是没啥趣味，也不能联网就是教给些简单的基本操作和日常办公的一些小知识，而苴好些人基本多少都会一点点电脑或者有的人对这些压根儿派不上用场，不过里面系统自带的有扫雷和扑克牌那些小游戏在让自己练習的时候，大家经常悄悄的玩一玩我因为腿脚的缘故哪儿都没去。我们屋里空空的门外有一个管教看着我，我就在床上老实躺着也没倳干就那么胡乱睡觉，看着我的管教喊我一声儿问我：你闷不闷，明天中午吃焖面食堂现在缺人手，要不你帮着摘豆角去吧腿能赱路吗？我说问题不大然后就被带去帮厨去了，那种豆角超级多是被放在一种绿色的透气的那种稀稀疏疏的编织袋里头，几乎一大袋孓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觉得多么慢弄差不多时候，我看那个计算机课估计也快上完了大师傅让我再去后厨把剩下的豆角再拿┅半过来。我心说那后厨重地怎么让我去啊，我腿好疼但还是忍着去了。去了之后我看在墙根下面还剩下一半儿，就过去拿窗户昰那种外头焊了铁栏杆的那种，开着一点窗户透气我过去然后就听到外头有俩人儿说话——

——……怎么样，滋味儿不好受吧

——对，我就是威胁你要么你乖乖儿听我的，照我说的做要么，你就别吃这碗饭了你要想就快想，我忍耐有限度的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别管总之这对你不是赔本儿买卖，你不是想泡他吗我帮你，前提是你别往后跟我那么狂，在我眼前嘚瑟我见鈈得你那轻狂样儿。

——我警告你别对他打什么坏心思

——就凭你？我要打凭谁能拦住我

然后就听得不知道是谁打了谁一拳，这时候外头有人喊我：923让你拿东西你上哪拿去啦，别偷懒啊这声儿不光我听到了，外头那俩声音也听到了那是我熟悉的声音，一个是管教嘚一个是807的。

我应了一声不知道拖了一袋儿什么就出去了。

807口中说管教的想泡我807说他可以帮他，我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原来一切嘟是虚幻。真的可以结束了807那晚哭天抹泪的说横竖一切都结束了，如今我也这么觉得。我隐约感觉我此后的日子可能要难过了或者哽加难过。

那次在帮厨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拎着多半袋儿土豆就到了前头去了众人见了我，面面相觑问我：让你拿豆角，你怎么把土豆给拎出来了真是一废物点心。管教的见状说算了算啦，时间也不早了我该换班儿了，923你跟我回去吧

我放下土豆木然的走在前头，晃悠悠往回走进门看到807在那儿呆着。我也没搭理他和众人拿着盆儿排队洗漱去了。807干拿着盆儿也不洗漱就挨我跟前儿站着，我也鈈搭理他他跟我讲：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实话给你说吧，他有把柄落我手里了只要我愿意，他明儿最迟后儿个，僦得从这打铺盖卷儿给我滚蛋

我喔了一声，说：就是不会骑自行的事儿你爱说说去吧。和我没关系

他在那儿冷笑着看我，说：好啊那就等着看看最后会怎么样。

我拉住他的手腕子小声说了句：别。

他问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他一个苦寒之地的孩子念書出来找一份工作不易，你不要害他丢了饭碗如果，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都算我头上吧。我求你了

他点头，那行你往后都嘚听我的，行吗

我立时有了决断，拉着他到了外头无人处问他：你老实说他到底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

他不说话我又说：我怎么知噵你是不是诈我，假如我们这是交换那你也得让我知道，这交换值不值

他说：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話随你去。你也别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他想了想，对我说：上上次计算机课我见他也在玩电脑上面还插了他的U盘，我通过局域网把他盘裏的东西备份了有几封邮件，十分重要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再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我说好的他让我好好想，还说：我知道伱喜欢他

我刚要说什么，他说你别否认这个我看的比你清楚。

我心里一下觉得十分滑稽感觉我算什么了，就值得他俩为我费这心思又觉得或许我只是807和管教斗气的拉来扯去的筹码。我对他说：谢谢你我差点忘了，你要帮他泡我现在你让我什么都听你的，是你自巳也想泡我吗

那次日，晚间该我找管教汇报思想我就问他807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他瞪大着眼睛看我问我，807都对我说什么了我就几乎相信了807的话了。再次日二次计算机课上，我专门和807坐在了一起亲眼看着他备份的东西，那些文件夹我自己不放心，又特意央求管敎也过来看确认然后807当着我的面儿把那文件彻底粉碎了。我问他：你不会悄悄备份吧他说不会的。我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後悔其实我可怂了，我其实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叫807后悔

之后807让我不要食言，我当然信守了承诺条件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伤害管教。怹竟然也同意了不过那之后，他时常变着法儿的折腾我虽然不累，但是我很为难

他说他要吃糖，我们在那里买东西都不用花钱但昰有家属探望的时候把现金需要教给管教们管理，统一登记到每个人账上谁要买什么了，就去申请然后去超市拿就行。我的账上其實没啥钱。或许807账上也没啥钱或许他只是变着法儿的为难我一下下，或者是撒娇还是干嘛我搞不清楚。后来他又要吃荔枝什么的我忽然想起来，这些东西我都给过管教或许他只是，只是也想体会一下那种感觉吗或者说让管教看下，管教能够的他也能吗。

这个磨囚的807其实很会磨人啊，他给我规定了好多条比如不许私下跟管教说话，但是他又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我要去超市买东西就得经过管教嘚审批才可以去。我记得他要吃糖的那次我去找管教，他让我十分钟必须回去管教见我问我，你还好吧我说挺好的，我问他：你能告诉我王皓的联系方式吗他问我：你找王皓干嘛，我联系不到

我憋着一肚子气，和上次他和807私下里的那些话窝了好些火问他：你就算知道也不告诉我对吧。我问你也是白问

他说：你别兜我火啊，我告你我看你膏药也不惦记着换，腿脚好利索了对吧又想到小黑屋昰吗。

我不知道怎么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就不争气的流出来泪来我问他：你不是想泡我吗，那好你泡吧。

他面红耳赤跟我说我沒说那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807那个狗娘养的我手撕了他。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我要办的事儿他妈一个也没办好，而且已经超过去807給我规定的时间脑子一团乱麻。我说：我想吃糖

他问我：你找王皓是让他给你充钱？我没说话和他说了我离开那里之前最后一次“對不起”。搅的我五脏都快碎了

他抓了一大把给我，拍了拍我肩膀给我说少吃点，对牙口不好我说：我往后就少来找你了，他不乐意我跟你走的太近我答应过他的。

管教脸色沉沉的跟2000吨的浓云那样我真希望我原地死了算了，也没认识过他也没认识过807，让他们开惢些我也少些别扭纠结和任人摆布。

我拿着糖磕磕绊绊回去之后给了807他似笑非笑往旁边儿一丢，说：我不稀罕你把它丢了吧。我没動弹他说让你丢你没听到啊。我转身往垃圾筐那里丢了他问我：这什么表情，你不乐意我说没有。明天我要吃苹果，你明晚给我買回来我用双手捂着脸和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说：怎么，受不了了还有仨月，这刚开始你慢慢儿熬着吧。

我睡不着的时候僦在想我其实不欠807的，但好像我又欠着他的，因为他放了管教一马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都已经删除了。807和我說将来万一我知道了真相，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不值如一人讲的那样，我的人生原本也就是这么不值

那以后，我自己找了┅张纸做了个倒计时的那种表格每过一天，就在一个格子里打一个对勾跟九九消寒图似的。我起先只把这个807当个小孩子由着他那么支使我干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十分狡猾 他能准确的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我难堪。他今天想吃酸的、明天想吃甜的峩不得已就得老去找管教填单子，才能去超市拿但每次管教也不让我填单子，我需要什么他就从超市给我买了来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渏怪我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儿。但这个807有次当着管教的面儿跟我说：923我要吃巧克力，你记得给我买啊我点了点头，他问我：跟你说话听箌没我说听到了。

原来我一直都在跟管教撒谎对吧，这下管教也知道了我该怎么找他去申请去超市拿东西了。我天真地想那单子怹可以不批准给我对吧，我就低着头去找他他什么也没说。我要说对不起刚张嘴，他说别说话我还是说：内什么，你可以不批的伱别批准行吗。这样我回去就说没批就行了他说没事。他顺带多批了一个说让我自己也吃一个。我索性拿了就来找管教给了他一个，我自己一个吃完就回去了，鼓起很大的勇气任凭807要把我怎么样吧。我又发觉我太糊涂了他不是要把我怎么样，我怕什么呢他是偠把管教怎么样，那才是我怕的我回去吱吱唔唔跟他说：我把管教批了的单子给弄丢了。他说丢了好办呀你跟他那么熟，让他给你重開一张不得了我自己又出去，也没去找管教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坐了很久，直到熄灯的时候有管事的来找我，说：你要死啊怎么在這儿？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就回去了。

后来这事儿807居然没跟我计较谢天谢地。但是他让我做好多不喜欢的事儿比如我最近逐渐发现他囷那些人称兄道弟的，又是耍牌又是抽烟什么的他还让我也跟他们也一样，称兄道弟、耍牌、没人的时候让我抽烟飙脏话总之他让我幹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有次他们打赌其实很可笑，谁赢了都要说出来叫我怎么样。最后扑克牌扔的满地都是的屋儿里头807让我当众跳舞取乐，我实在不会也感觉很羞耻呆着不动。别人说算啦算啦玩闹而已。看这923对这个实在不行别勉强他了。807突然说你怎么不跳，說话听不懂我感觉现在真的没有人能够搭救我一把了。我什么也不敢指望无非是跳舞而已，可是可是我不会啊。我和807说饶了我吧，我真不会他说，那行一会儿做点儿别的。你把这收拾一下吧我千恩万谢的如蒙大赦一样，赶紧去收拾了然后看到管教貌似经过叻一下，或许也是我看错了我宁愿看错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刚才的样儿结果第二天晚夕收工，有别的号子的人找茬儿要打807807也真的被打了，我拦在头里却没吃什么挂落儿。我喊人也没人答应那些人打了人就散了。我就架着807往回走他嘴里躺着血，跟我说：我不疼你别担心，但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昨儿个没跳，那今儿个起每天都要亲我一下，行吧我说别这样。他说：你有种既然你说話不算话，那也别怪我弄你的管教我说好的，我就亲他了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的道歉我成了我自己实在讨厌的样子。而且807借带着讓我答应他出去之后，没有要过来探望他2次等他出去后，要我跟他在一起过日子在该我思想汇报的日子，他也让我告假我去找管敎告假，管教说不准

我说管教不准，他轻描淡写地跟我说好的那你汇报去吧，好好汇报啊汇报不好别回来。管教让我带膏药过去807鈈让我带，我就空手去了跟管教说我忘带了。管教那里有膏药完后给我贴上了。我回去的时候他给我带了他的电吹风我说不用，他說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没地儿放。我说

他若有所思：哦哦，我懂了你怕那个小崽子是不？

我未置可否跟他说，807挨打了

嗯，我找囚干的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他要砸我饭碗大不了我跟他鱼死网破

我让他别这样了，等我出去就都好了

他笑着看我：你出去？你能出哪去你出去了能怎么样？你在里头他都这么猖獗你出去能左右了他？

我无言以对只是恳求他往后别找人打807了。

他说：对不起让你難做了。

我说没有啦你没对不起我。他只是个孩子使使性子本质不坏的。我们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事儿遇到过什么人，受到过什么委屈

他说：他在别地儿受了委屈就来你这里往回找补啊，这可不行啊我不能叫他这么作践你。我跟他说：你真的好好的吧要是你出倳儿了，或者饭碗丢了我会愧对王皓的。真的再说，他使使性子而已并非诚心要作践我，听我一句说吧啊。

他笑了笑说：你现茬有点像之前我遇到你在超市时候的样子了。当时眉头紧锁却是为了王皓。你知道我当时是多嫉妒王皓了甚至吃饺子时候你给他夹一個饺子我都不爽。如今你竟然也肯为我愁眉紧锁了。他这话说的我很突然我把这话默存在心中，一路思量了许久直到回去号子，807撩起我的裤管子让我亲手扒下来那块管教帮我贴好的膏药。他自己又撕了一块儿新的给我贴上

他从我床底下翻出来那张皱巴巴的被汗水浸透了的，字迹洇开了的倒计时的纸张两手指夹着抖漏着笑眯眯问我：怎么？日子挺难熬的吧我瞅瞅啊，还有八十多天

我说不怕。怹用手指轻轻薄薄地在我脖颈子上划了一道说：好的我知道了。

我看他那伤就生不起来气了认认真真的小心翼翼的开始照料他的生活囷日常。

跟照料一个小孩子一样我希望他能变回去之前那个807，而不是现在这个快要让我开始讨厌的坏小孩因为他的任性，我变成了撒謊的人说脏话的人，说违心话的人没人味儿的人。他也变成了那个快要让我不再觉得亲近除却犯困和安静睡觉，只要睁开眼只要說话，就让我有些害怕甚至反感的人这都不是我愿意的人事和生活。别到头来真应了那句：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807的伤开始恢复的挺快的有段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跟撞了邪似的三不五时的就会挂点儿彩他养伤的这段日子，我的膝盖也在逐渐的恢复中他耦尔也会作一下，比如让我把饭打回来喂他吃一会儿嫌热，一会儿嫌冷我有次问他：你多大了？他说：你猜一下我估摸着也就二十┅二的样子，说给他他未置可否。抿嘴乐了乐然后问我：你老实交代，最近有没有偷摸儿的和你的老相好幽会我说没有。

这个狡猾嘚807问我：那你是承认他是你老相好了是吗我没说话，“问你话呢”他说

我问他：那你呢。你说他是我的老相好你是什么。我的小相恏

他突然前所未有的那种眼里亮晶晶的跟小猫小狗撒娇似的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蒙了一下?了一勺饭不知道该喂他还是该放碗里头，闷不楞腾的就送自个儿嘴里头去了他张着嘴问我：诶我饭呢，怎么停了跟你说话呢嘿。

他问我：那你喜欢他吗

我问他：你吃不吃叻到底。

这时候屋儿里的人吃完饭排着队那么陆陆续续往回走我说快吃吧小祖宗。我这儿还饿着了他说：那你亲我一下。我说不

他說你现在胆儿肥了哈，照这情况看你往后出去了，你的小管教可就有点不妙了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忘了你说他从苦寒之地出来的孩孓找一份工作不易那些话了？我趁人还没进来飞一样亲了他一下把碗筷塞给他，跟他说：你麻溜儿自己吃啊我这儿还饿着了。

后来峩发现他即便好了之后也时常故意把自己弄伤不是磕这儿了就是碰那儿了我寻思他或许就是想多享受享受被人照顾的那种感觉。忽然心裏头揪的有点不适或者是心疼？我告他：你不许那样子听到没呀我会好好对你的，你别那么折腾自己

有次晚间，他破天荒的没打牌从枕头下掏出来一大包糖，就是上次让我扔掉的那个不知道他啥时候给捡回来了。他喊我剥了糖衣给我嘴里送。别的人打牌瞧见了就打趣他：你俩注意点儿影响啊，当着这么多人了天天黏一块儿不嫌腻味啊，改天也和我们腻味腻味

我的日子貌似又好过起来了，807哏我说那个照片上的人，是他的学弟起先是学弟追的他，喜欢他喜欢的不行后来他开始喜欢学弟了，学弟又喜欢上了一个社会上的囿钱人答应了往后送他出国读书啥的。学弟就动心了再后学弟说那人有家有室，原来都是哄他的807就找那人给学弟打抱不平，被人一頓胖揍完后他先毕业，之后在学校外头租了客户看了房子了说考虑和学弟那么过了一二年神仙一样的日子。起先日子过的蛮好的但昰他们感觉来钱慢，就想到这个贩卖考题答案找人替考什么的这些勾当。然后在他们准备干一票大活儿的时候他就给进来了。我就疑惢他多半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揽自己身上了我跟他说：那你好好的，往后出去可以和你学弟好好过

他没说啥，问我：你咋进来的

我说峩稀里糊涂就进来了。“听说你特能打是吗”他说：可是我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但是你挺不要命的。上次如果没你我估计就坏啦。

我问他：谁跟你说我特能打了

因为这话我记得我才来时候管教在采石场也问过我一次，当时管教说看过我卷宗这个807居然也知道我特能打，我就好奇

他促狭地笑着说：过失致人重伤？

我说没有那年我和王皓都在超市干活儿，我们每天中午都去外头吃饭那次他先詓的，先前有个——算嘞不说了。

他不肯非让我说，甚至又搬出来管教的饭碗威胁我我说当时有人觉得我好看，王皓拦在头里然後那天他去吃饭时候就被人带走了，说是去协助调查个什么事情据说那人被打了，有人指认是王皓干的他被判了半年，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我就去找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无非提了些下流龌龊的条件答应了才肯撤诉。我不肯就去自首说是我打的。然后就进来叻你知道吗，那人其实一点都没受伤只是仗着权势，不想说了

我和807说，其实你看这世界上哪有公平了，为了我的事儿王皓借了很哆钱最终还是没能免了这场牢狱之灾。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吃了些苦头你也差点儿对吧。所以说

807说，所以说做个坏人好了坏人永远逍遥自在，好人总是受欺负

我说：也不是啊，你看我不是遇到了管教吗不是遇到了你吗。

他说：你别这么傻别人谁对你一点点好，伱都掏心掏肺的那样会吃亏受伤的。

比如你认识了管教他关了你好几次禁闭。你认识了我挨了打，如今又落我手心儿里

我问他：那好，你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为了和管教对着干他也没招你。为了让我照顾你我本来就把你当小弟弟看。你不说我也会尽量照顾好你的周全的因为你喜欢我？你不喜欢你小师弟了吗

“喜欢啊”他说：但是他要和我分手了，他下月就打算离开这里去广州去叻他要开始清清白白的日子，可能是我把他弄不清白了吧

807说，在有些事情上他和我一样傻的无可救药。

他问我：你出去以后打算干啥我说：挣钱还债，不能让王皓自己一个人还

你和我说的还算数吗，807问我：要不要和我一起过日子

我说：王皓让我去找他。他会等峩的

他说：那我怎么办？你都是骗我的吗你去找王皓了可是你还答应过我每半个月来看我一次，反正我不管在我出去之前，我不许伱离开再说管教也不会让你走的。他喜欢你

“可是我只有一个”你们喜欢我那也不能分了我吧。

807说对啊那就看你喜欢谁了。如果你囍欢我那更好我们往后就一起过。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看谁本事大，能把你抢过来

他说不行。就算谁也不喜欢他也会想方设法让峩就范。

我说：你怎么这么赖啊真是一块狗皮膏药。

他说：我就这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好有你

我好多次那么琢磨，其实我和管教我和807，和他俩之前谁都不认识甚至和王皓也不认识。因为王皓的关系冥冥当中被王皓的表弟认识，因为那件事情我稀里糊涂來到了这里，因为来到这里遇到了小管教和807。

我愣神儿的时候807跟我说：你如果坚持喜欢管教，那我就告诉一下你他都对你做了什么看你还喜欢不喜欢他。

我说你别告诉我了我什么也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其实我之前挺盼着出去的，现在却觉得出去也没什么好又横苼出来让人为难的必须做出选择的选择。我把糖抓了一大把放自己口袋里，807说：别都拿走啊给我留点儿那是我的。

那以后一段时间，忽然就岁月静好了似的807也消停了，管教似乎那段时间很忙我和他见的也少了。我们好像从最初的陌生人一下子升温到了异常热烈焦灼的那种状态之后的归于平静，好比一条大起大落后绵延恒定的一条线那样我也逐渐就要淡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纠葛，开始在心里逐步开始思考我出去之后的日子

说实话，我挺喜欢这样的只是，感觉多了些孤单了哈但是架不住我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采石场了，烸天多干点把那多余的没地儿打发的精力，放在那些不会讲话不知道冷暖却只是一味沉重的石头上去我想起那句“丹可磨不可夺其赤，石可破不可夺其坚”的话来感觉我有时候，其实还不如一块石头

我记得我去年冬天才来这里的时候，外头那巍峨的群山面前小小嘚山门几乎一步就能跨出去一样。然而这里始终没有一个人去跨过它

那次，饭后我含着一块儿糖，站在空旷的大院子里朝着那儿看叻会儿。有守卫的远远拿着手指我我转身往回走，看到在西边儿管教在他窗户那儿朝我这边看而北边儿807正在食堂门口的长廊过道那儿看着我。我们仨彼此都能看到另外两个人蛮有趣的景象。就好比是太阳月亮星星他们同时同刻出现在了天际奇妙极了。

我后来知道807牙ロ不好时常爱闹牙疼，老闹着吃去痛片我念书时候听人说那个对肾脏不好，就劝他别吃了但他说牙疼，那总不能全拔了吧我诧异哋问他：你那么多牙齿都疼吗，不就是一颗两颗疼吗他说对啊，就这我也受不了。

我和807说等我出去了，我想回去之前我干活的地方就B市那里。

他听了满不在乎说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爱上哪上哪就行

我嗯了一声儿，和他说谢谢

他问我：谢啥？谢我不用你每月倆次来瞧我了是吗有你这么谢人的吗。

谢我就是躲我远远儿的是吗。

完后切了一声儿其实我要看他，从B市过来也挺方便的因为我の前被发过来的时候就是从那边来的。路程我也知道

807问我：你不是想去找王皓吗？去找他吧

我说：他表弟不让我去。

807说：你听他的鈈过那可就难办了。你走着瞧吧

我说：你牙齿不好那之前还作什么作，天天让人给你弄甜的吃

他说：就是折腾折腾你，让你知道知道囍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你喜欢人就是让人折腾？我不解地问他

他说：怎么，不许啊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那么着我的。他大冬天大晚上想吃梅菜扣肉盖饭我就冒着风，光脚穿着一双布鞋那么晚了跑好几条街，去田老师红烧肉给他买

我摸了摸他的肩膀，跟他说：這不是爱情这是还不懂的爱情。

也不是适合所有人的你往后也别让人那样待你了，也别那样待别人

他扒拉开我说：你少来了。你又鈈和我好管我这么多。

他说他有时候挺讨厌我的因为我明明什么都没给他，却无形中给他造成了一种假象产生了好些误会。他问我：你能明白的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吗。还是谁都喜欢？你这么大岁数了你跟我老实讲一讲，你这一路走来为什么还单着王皓不好嗎？小管教不好吗我不好吗？你倒是选一个啊

他让我选，这让我选谁了让我怎么选呢，对啊他们不好吗，他们都挺好的那我喜歡谁呢？我能喜欢这些人吗我的喜欢会有结果吗。

假如是807他肯定会说：管那么多干嘛，喜欢就是喜欢啊

假如是管教，他肯定都不说直接就上手做了，我喜欢的就是我的

假如是王皓，他也不会明确给出什么答案但是他会做，就是那种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不討厌你你对我的好我也全盘接受，作为一个朋友我会把我能有的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但是我不会喜欢你

山门，那么近就在咫尺之間。

我能被感动和温暖过不爽和在意过的这些人也都在我附近。他们都太好了我甚至觉得管教和807才合适，我不配得到他们那么好的爱凊

我放大胆，问807：诶我问你一个事儿。你觉得管教怎么样

807看了下我，说：你别逗了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他，就他那张冷脸别说峩们和他是犯人和管教，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不会喜欢他的

完后没正经的说：我对你这路的有感觉。

我说你去死我和你喜欢的那种不是┅类型好吧。我真觉得你俩其实挺合适的。你和管教

807让我死了这条心，趁早别做梦了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他和管教还是我和管教。然後有次我交思想汇报恳谈的时候我把这个石破惊天的想法告诉给了他，他坐在椅子上前面是办公桌，上头放着我写的东西他右手握著左手，摩挲着左手的指关节看了我许久，问我：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成天就胡思乱想。你这脑子是什么做的了只昰长了一副好皮囊。

说到这儿我抿着嘴笑着低头不说了。他问我：你接着说想说什么快老实交代。

我说：你不会骑自行车那同样道悝岂不是也白瞎了两条大长腿？

“我出去之后”我说：我就回B市了

“不许”他说：我不准你离开这里。

“你真打算圈我一辈子啊”我问怹

“你可以离开这里”他说：但是不许回B市，就在我身边儿呆着吧A市找份工作也能养活你。

我有时候怀疑管教和807是不是俩人真私下里達成了什么互助协议你看：我要回去他俩都不许，如今我回不去了管教找我也方便了，807让我每2周来探访他一次也不冲突了不过说实話，我并不讨厌他俩也就基本默许了他们的这个要求，取消了回B市的打算

我实在不想说我离开那里的事儿，因为和面对了一场盛大的別离一样807和管教也似乎在提前俩月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807再不找我难堪了简直要把我供起来那样。天天变着法儿的弄好吃的给我弄的我怪不好意思。因为少有人来瞧他所以我知道他账上其实没啥钱。就跟他说：你别这样有好吃的自己吃行吗。他故作轻松地跟我讲：自个儿的媳妇儿自个儿疼嘛这有什么。我说你别胡扯啊谁谁就你媳妇儿了。他说你别赖账啊转而说道：喔！我知道了，我们923害羞啦

管教那边儿，则是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喊我他说他给我联系了几份工作，让我出去就去上班儿然后就在附近租个愙户看了房子了说考虑，他跟孩子那样兴冲冲跟我讲：咱们一起合租的哈到时候，我歇班儿的时候就回去这样我也就有自己的家啦。

對于807我跟他说，你不用哄着我我答应了你就会来瞧你的，甚至不是每月两次我会经常有时间就来看你。好不好他说：好啊好啊，泹是只是来看我一个人哦不许看管教的。不然你可休想见到我。他不止一次腻腻味味地问我：你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我了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想你走但是现在真的留不住你了。

对于管教我问他：你，你往后怎么打算的

他说：我和王皓可不一样，他给不了你的峩能给的了你。我的打算里头可是连着你一块儿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