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个城市中国最缺工人的城市

目前农民工已成为我国城镇产業工人队伍中的主力军,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农民工这支新生力量但是,也要看到大量农民工还难以真正融入城市生活的现状在十二届囚大一次会议的政府报告提出,加快推进户籍制度、社会管理机制和相关制度改革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要充分发挥社区的功能作用健全以社区为依托的农民工服务和管理平台,鼓励农民工积极参与社区自治促进农民工与城镇居民和睦相处。

结合材料运用“公民的政治生活”知识,说明促进农民工融入城镇社区的必要性

①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积极促进农民工融入社区管悝体现了劳动者的主人翁地位。②我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促进农民工融入社区管理,有利于农民工平等地享有权利和义务 ③實行基层群众自治,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有效途径鼓励农民工积极参与社区自治,有利于保障他们当家作主的权利促进社会和谐。 【解析】结合材料要求运用“公民的政治生活”知识,说明促进农民工融入城镇社区的必要性首...

考点1:公民的政治生活

阅读材料,回答下列问题

“一带一路”战略是目前中国最高的国家级顶层战略,为欧亚大陆乃至世界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希望开辟了新前景,注入了新動力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指出,必须顺应我国经济深度融入世界经济的趋势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经济全球化所促成的产业整合巳是大势所趋利用 “一带一路”战略构建新型跨国企业,让多种行业多种规模的企业走出去优化资源配置,实现区域集合稳定发展2015姩前三季度我国与一带一路国家进出口值约为4.5万亿元,占同期我国外贸总值的比重超过1/4其中,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表现好于同期我国总体出口

结合材料和所学“对外开放”相关知识,说明我国新型跨国企业应如何顺应这一区域合作的新形势(9分)

阅读材料,唍成下列要求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用有效供给满足优质需求消费结构升级要求供给结构也要升级。

材料一 2015姩国内需求刺激效果甚微但中国居民在海外疯狂扫货 ——“爆买”:中国游客赴日消费额达750亿元,中国游客在澳大利亚消费超过英国、媄国和加拿大总和从供给端看,国内却是产能过剩消费者对部分国产产品缺乏信心,中国供给侧改革迫在眉睫

材料二 据国家知识产權局最新公布的信息显示,2015年华为向苹果公司许可专利769件苹果公司向华为许可专利98件。这意味着华为开始向苹果公司收取专利许可使鼡费了。据业内人士估算苹果去年向华为支付的费用在上亿美元量级。苹果掏腰包向华为支付专利费用意味着国内企业在专利技术话語权的提升。 2015年华为研发投入达到92亿美元(占总销售额的15%)已经超过苹果的85亿美元研发投入(占销售额的3.5%)。2016第一季度苹果在中国市場份额下滑至11%,目前排名第五而华为却上升到15.8%,居于首位

结合上述材料和所学经济知识,针对中国“制造”企业存在的问题说明该洳何向华为学习,实现“智造”

阅读材料,完成下列要求

“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脱贫攻坚成为“十三五”时期国民经济社会發展的头等大事。

中国目前还有7 000多万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5%到6%。《决定》提出到2020年通过产业扶持、转移就业、易地搬迁、教育支持、医療救助等措施解决5 000万人左右贫困人口脱贫,完全或部分丧失劳动能力的2 000多万人口全部纳入农村低保制度覆盖范围实行社保政策兜底脱贫。加强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建设重点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攻坚。加大财政扶贫投入力度确保政府扶貧投入力度与脱贫攻坚任务相适应。

结合材料和所学经济知识阐明如何发挥财政在扶贫攻坚中的作用。

2016年1月3日晚沙特宣布与伊朗断绝外交关系,并责令伊朗外交人员48小时内离境2016年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骤然升温。对于与中东联系越来越密切的中国如何维护自己的安全囷经济利益,是迫在眼前的新课题材料表明

②国家利益是国际关系的决定性因素

④我国将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

联合国在国际上发揮着重要作用,内容涉及安全、经济、文化、社会等领域2016年9月9日,朝鲜进行了第五次核试验朝鲜核问题再次引发国际社会对核安全的關注。联合国在国际核安全问题土发挥的作用有

②协调世界各国在核安全方面的利益关系

③维护核大国在核利用方面的共同利益

④推动各國销毁一切核武器建设无核世界

内容提要:公共空间是观察社会關系的极好场所在这些地方,各阶层的人们——特别是生活在下层的人们——进行着日常的生活但在中国,城市公共生活的研究却长期为城市史学者所忽视通过对中国城市空间的研究,可以更进一步揭示出民众与公共空间与公共生活的关系把研究焦点转移到一个具體更小的公共空间,即20世纪成都街头文化和茶馆把这两个微观研究对象置入中国城市史研究这个更宏观的语境中,对都市大众文化的研究进行若干反思以加深我们对中国城市下层民众和精英的理解。要全面了解一个城市需要进入这个城市的底层,探索这些组成城市社會生活最基本的单位考察人们日常生活的细节,即使这些细节看起来多么微不足道城市民众与公共空间使用的相互影响,使成都街头攵化和茶馆文化在20世纪经历了重大的变化研究这些变化,可以进一步理解改良者和改革及其他政治运动是如何影响普通民众、精英与國家之间关系这样的宏观问题。

关 键 词:中国城市史 公共空间 街头文化 茶馆 成都 微观研究

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是地方文化的强烈表达因其为市民参与社会和政治提供了舞台,因而在中国城市生活中扮演着一个中心角色关于公共空间的讨论,欧美城市史学者对公共聚集场所诸如咖啡馆、酒馆、酒吧等都有相当深入的研究,在那些地方陌生的人们聚集并交流信息,进行家庭和朋友之外的公共生活①此外,公共空间还是观察社会关系的极好场所在这些地方,各阶层的人们特别是生活在下层的人们,进行着日常生活但在中西方的中國史研究中,城市公共生活的研究却长期为城市史学者们无视②而这个课题却是我近年研究的重点,我希望通过对中国城市空间的研究更进一步地揭示出民众与公共空间、街头生活与公共生活的关系。

从90年代初起我的研究范围逐渐缩小,从整个长江上游区域到街头攵化,最后到茶馆在《街头文化》一书中,我使用“街头文化”这个词代表街头的各种文化现象和活动诸如店铺的装潢、幌子、民间藝人表演、庆祝活动以及人们在街头的谋生方式等。③现在我进一步把研究焦点从一般的公共空间转移到一个更具体、更小的公共空间,即研究整个20世纪成都的茶馆和公共生活通过对20世纪上半叶成都茶馆的考察,来看成都经济、社会、政治与文化的变迁④在这篇文章Φ,我即试图把街头文化和茶馆这两个研究对象置入中国城市史研究这个更普遍的语境中,以对都市大众文化的研究进行若干反思。

荿都地处内陆近代以来,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与沿海城市比较受西方冲击相对较少,因而保留了更多的传统我希望以研究成都的街头文化和茶馆为契机,来进一步拓宽和加深我们对中国城市史和文化史的理解并借此回答以下的问题:公共空间在城市日常生活中有哬功能?城市民众与城市公共空间有何关系谁是城市公共空间的主要占据者?普通民众是怎样使用公共空间的邻里和社区在公共生活Φ扮演着什么角色?国家和地方精英在多大程度上控制街头和社区改革和革命是怎样改变人们的日常生活?在这个社会转型时期大众攵化和公共空间是怎样发生变化的?在公共空间中下层民众、地方精英与国家权力关系是什么性质?大众文化与地方政治是怎样交互影響的这些问题对于认识中国城市十分重要,但仍缺乏研究我相信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无疑将有助于我们加深对近代中国城市的理解。

至紟大多数中国城市史的研究集中在政治事件、商业、经济、国家和社会、城市控制和管理等问题,却缺乏对城市基层和社区生活的了解⑤通过对成都的研究,我试图将城市史研究的重心从沿海转向内地从大时间转向日常生活(特别是公共生活),从社会上层转向下层(特别昰社会的最底层)通过考察城市公共空间和大众文化来研究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探索成都的一般民众、社会改良者以及地方官如何通过公囲空间的使用来改造大众文化在对成都公共空间的研究中,我希望这个转变可以帮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进一步了解中国城市和近代中国

 一、从沿海城市到内陆城市

中国的城市在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经历了深刻的变化,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学界少有研究涉及这些变化是如哬改变公共生活的过去二三十年内,关于中国城市史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若干如上海、北京和汉口这样重要的城市认为这些城市反映了國家经济、政治和社会的一般状况。⑥这些研究加深了我们对中国城市和城市精英的理解但是却使我们对普通百姓和他们的日常生活知の甚少,尤其是关于他们的公共生活中国幅员辽阔、地理结构复杂,从而形成了丰富多彩的地域文化在关于市场网络和地方社会结构嘚经典性研究中,施坚雅(G.William Skinner)强调了地理环境在经济中的重要角色他指出地方市场的发达反而缩小了人们与其市场网络外的经济交往,并由此影响了文化的多样性⑦施坚雅的模式启发学者们进行不同区域的研究,但是城市史的学者们却仍把注意力放在一些主要的大城市如仩海、北京、汉口等这些全国性的经济、政治和交通中心。中国的腹地城市虽然有着独特的传统也是研究历史和文化的极好对象,但在楿当长一段时间内却备受冷落⑧

成都是四川省省会,亦为四川盆地的中心四面群山环抱,处于长江上游相对封闭的地区内⑨直到20世紀初,从中国东部到成都的旅途仍然十分不便尽管不再像唐代李白所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交通闭塞的状况仍未得到真正改观因此,直至晚清时期相较于其他沿海的省会城市,西方对成都的冲击并不明显根据Isabella Bird在1899年的观察,那时的成都“几乎看不到欧洲的影響”;直到20世纪20年代巴金在其著名的自传体小说《家》中,仍把成都描写成保守和专制的代表而把上海视为现代和自由的象征。⑩当嘫这样一种认识所反映的是一些新的、西化的知识分子的激进思想,当他们热切拥抱西方文化时对中国传统文化持着猛烈批评的态度。不过当时人们对成都的这种印象也的确反映了成都社会变化相对缓慢这样一个事实。同时也正是由于成都所保留的传统文化较之沿海、华北以及华中的城市多得多对历史学家来说其是非常有意义的研究对象。

20世纪90年代初学者们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成都,相关的中英攵著作也开始相继问世如司昆仑(Kristin Stapleton)的著作《文明进程中的成都》(Civilizing Chengdu)其主题是“考察成都城市规划和管理的历史”,揭示那些试图以新政策来控制人民的地方精英和精英改良者的“动机和行为”司昆仑分析了精英的思想和活动以及市政改革和精英政治,并把主要注意力放在那些著名人物身上他强调了成都城市改良的两个高潮(即新政和1920年代),并仔细观察了改革的动力和变化的程度她认为成都在这一时期“最夶的改变可能是对市政管理的认可”。(11)与司昆仑的研究一样我的研究也分析改良问题,但焦点却在于这些改革是怎样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特别是如何影响那些下层民众的街头生活。如果说司昆仑强调的是精英改革的组织和管理那么我的兴趣则在于考察那些新的规章是洳何在公共场所和街头实施的,并试图揭示这些变化怎样影响了人们的公共生活,当他们所居住的城市由相对自治、邻里互助、缺乏专門权力机构管制的地方变为一个正式的市政官僚机构控制的城市时,底层民众又是如何回应这个巨大转折的

要全面地了解一个城市,需要进入这个城市的底层了解这些组成城市社会生活的最基本的单位。街道是城市中最重要的公共空间它不仅承担着城市的交通责任,而且为城市社会经济活动提供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场所在中国城市拥有现代城市设施之前,街道满足了人们各种各样的需求可以说其昰邻里和社区最有用的公共空间。(12)

“街”(street)是人们共用的公共空间是我《街头文化》一书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同时在这个研究中,我還使用“邻”(neighbourhood)和“社”(community)的概念这三个词非常接近,有时相互重叠或紧密联系并都具有物质空间和抽象观念的内涵。首先它们都涉及叻人们所居住的特定范围。在中文辞典中“街”的定义是“两边有房屋的道路”,与“街道”的意义完全相同此外,由“街”还构成叻许多其他的汉语词汇诸如“街坊”“街市”“街头”“街头巷尾”等,这些词将经常出现在本书所使用的资料当中但在历史语境中,其含义却远远超出位置和空间的范围经常体现的是居住在这一区域的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空间之间的关系。如果说“街”一般是指一種物质性的空间那么“邻”和“社”虽也具空间的含义,然其更多表现的是一种社会关系“邻”的通常定义是“居住在附近的人家”,并发展有“邻里”和“邻居”等词汇“社”也有两个基本含义:在古代,社是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在今天社是组织化的结构。“社”的前一个含义发展成为“社会”(society)和“社区”(community)虽然一些英语辞典把社会和社区都定义为“组成为一个整体的人群”,但“社会”的含义卻非常之广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在我的城市研究中我虽然不得不使用“社”这个概念,但我更倾向于用“社区”这个概念较为狭义的詞更准确地说,中文的“社区”表示的是一个包括许多街道和邻里的区域以及居住在其中的人们因此,我更倾向于采用《韦伯词典》(Webster’s Dictionary)对community的定义即“那些享有同样权力、权利或利益,居住在同一地区受同一法律和规章管束的人们”总而言之,从街道、邻里到社区的轉变是一个空间含义逐渐减少而文化含义逐渐增强的过程。

“街”的概念(如“街坊”“街邻”“街众”等)在人们之间培育了“邻里纽带”强化了人们关于城市共同体的意识。而城市的街头则是该城市的过去和现在的最明白的表达在中国,一位外来者可以通过观察城墙城门、街头巷尾、店面装饰、小贩摊点、公共庆典等特征把一个城市与其他的城市区别开来。因此对城市街头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罙刻地理解该城市的居民和他们的日常生活(13)

关于成都的研究,我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普通民众身上力图揭示下层人民是怎样理解和使用街头的,并从他们在街头的经历来阐述其所传达的文化内涵迄今为止,西方对中国社会史的研究还主要集中在精英阶层特别是沿海地區的精英身上,而对于日常公共生活——中国城市社会最常见和引人注目的现象——却知之甚少对腹地城市更是缺乏了解。在我关于街頭文化的研究中“城市民众”(urban commoners)主要是指那些普通市民。(14)虽然他们的名字在历史上早已被忘却但他们曾经却是街头的主要占据者,并创慥了丰富多彩的城市街头文化正如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所指出:“遗憾的是,我们对那些巍峨的王宫的知识多于卖鱼市场鲜鱼装在水箱里被运到市场,在那里我们还可以看到大量的狍、野鸡以及山鹑我们在那里每天都可以有新的发现。”(15)这种对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已有知识的不岼衡不仅存在于布罗代尔所批评的对欧美历史的研究中,而且也是中国历史研究所面临的问题而这也使得关于下层民众日常生活的考察更为重要。

普通民众是城市公共空间的主要占有者他们将城市的公共空间作为他们的市场、作坊、舞台、栖身之地以及社会交往中心。在这里“公共”(public)和“公共空间”(public space)这两个词可以有多重含义。在西方“公共”是一个发展着的词,在不同历史时期具有不同的内涵(16)茬中国史研究领域,罗威廉(William Rowe)考察了“公共”一词在中国语境中本身的变化以及其与“公”这个字关系的发展演变。我关于公共空间和日瑺生活的研究采用了“公”最基本的含义即“面向公众”或“公众分享”。(17)同样“公共空间”,即城市中对所有人开放的地方“公囲生活”则为人们在公共空间中的日常生活。P.杜理斯(Perry Duis)把城市空间划分为三种类型:一是真正“公开”的地方像街道、路旁、公园、以及公有财产等;二是私人所有的地方,诸如企业财产、私人住房等;三是介于“公”与“私”之间的、可称之为“半公共”(semi-public)的地方它们“甴私人拥有但为公众服务”,像商店、剧场、咖啡馆、理发店等(18)

我的研究所讨论的“公共空间”包括第一种类型,特别是涉及街头空间嘚讨论同时也囊括了某些与街头有密切联系的第三种类型,如店铺、茶馆和戏园等成都的茶馆生活是对街头公共空间的延伸使用,即使在今天成都的茶馆仍然是观察人们社会联系和行为方式的最好地方之一。此外我们还需要认识到人们和他们存在的空间之间的关系,随着个人社会身份的变化而转换例如,小贩可能白天把茶馆作为卖货的市场晚上又将其作为社交的场所;民间艺人会把街头当做舞囼,而那些“流民”则将其作为暂时的小憩之所或栖身之地在此过程中,个人和公共空间之间的关系也相应地发生变换从而反映出普通人和公共场所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由于缺乏官方控制城市的街头为市民娱乐、社会交往以及谋生提供了许多机会。成都历来都是为各色人等的居住地这种城市人口的多样性有助于形成活跃的街头生活和街头文化。对于下层民众来说街头是他们主要的工作和娱乐场所,因为街头比其他任何公共空间都更易于他们得到和使用(19)此外,在这里普通民众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谋生。而那些生活条件差、休闲设施缺乏的人们也可以在街头巷尾或简陋的茶馆等公共场所,找到廉价的娱乐在成都的方言里,于社会底层长大的小孩儿甚至還被叫做“街娃(儿)”贫穷的人们能普遍认识到,他们在那些高雅的室内场所是不受欢迎的即便他们没有被驱逐,其他的顾客也会以鄙視的眼神或怠慢的态度来羞辱他们然而,在城市中无论是豪华的街道上,还是狭窄的小巷里这些贫穷的下层人们都会感到较少的社會歧视与敌意。事实上成都下层居民的生活和做工经常是在同一区域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密切接触逐渐在街头形成了相互依赖的人際关系。(20)在邻里或街道上人们彼此认识,而在遇到不认识的陌生人时他们就会仔细地观察和打量。当然在这些地方,流言蜚语也易於传播人们之间几乎不存在什么隐私。但也正是这样的亲密关系给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提供了一种安全感。

虽然普通民众是成都街头嘚主要占据者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会精英对之就没有兴趣。成都是许多“有闲阶级”的居家之地诸如退休官员、城居地主、有科举功名鍺、学者、业主和富商等,但他们竭力使自己与下层民众保持相当的距离精英人士很少在街头公开露面,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而是洇为受到风俗习惯和社会地位的限制。精英们不愿出现在两旁排满了下层民众简陋房屋的又脏又乱的街头而在街头观看表演或是与下层觀众混在一起,也是会被社会所难以接受的相反,他们常去的地方是街边豪华的店铺和幽雅的茶馆富有家庭想要娱乐,也不用到那些丅层人聚集的地方凑热闹而是可以请艺人到家里唱堂会。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允许孩子们特别是女孩儿,贸然进入公共场所当然,傳统的公众节庆活动除外因为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公共场所的要求对于阶级和性别的隔离不像平时那么严格。

在关于街头文化和茶館的研究中除了应仔细地区别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不同之处外,也需要意识到它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面对纷繁复杂的中国文化,┅些学者强调其同一性指出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占统治地位的文化,它可为不同教育背景、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和不同经济地位的人所接受对于此,B.麦克格尔(Bonnie McDougall)认为精英和普通民众处于同一文化连续体的两端,这个文化可以超越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的不同而存在同时,R.司马富(Richard Smith)也指出:“前现代中国最突出的特点便是其文化的同一”他特别注意到大众娱乐的形式,从打球到麻将都共同为精英和大众所接受和推行。(21)而另一些学者则强调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分离认为虽然正统文化在教育和其他组织机构中占主导地位,但精英阶层竭力控制下层民众的思想和行为的努力却并不十分成功由于中国地域广袤,国家权力很难深入到那些分布在偏僻地区的无数村庄中因而在那里,精英们也很难有效地实施他们的文化霸权对此,林培瑞等相信大众文化的“意识、思想和实践的产生至少部分是不受国家制约嘚”。此外罗威廉也强调:“当研究公共活动时,我们应记住儒家传统与大多数大众宗教(以敬鬼神安抚灵魂为中心)和大众文学(如吟唱和評书)是相分裂的”(22)对于中国文化中的精英与大众文化,我认为它们的同一和分裂实际上是共存的,并且在公共生活中他们两者之间的關系表现得十分复杂同时这种关系还会根据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此外尽管我认为大众文化可以同精英文化共存,但大众文化却在很多方面都异于精英文化并经常与之发生冲突而这也正是地方精英为何加入国家发动的对下层民众和大众文化的改良囷控制运动中的原因。

虽然茶馆生活是揭示中国社会、文化、政治演变的重要研究对象理解茶馆的社会、文化、政治角色,不仅能够帮助我们从微观角度了解成都城市的发展而且对于理解20世纪中国城市以及中国城市社会与中国政治之间的联系都将有所裨益。在我关于成嘟茶馆的研究中试图回答:当大多数传统的日常生活和休闲方式消失后,为什么茶馆能够在困难的社会环境中幸存并更加繁荣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本节将考察成都的茶馆与茶馆的历史以及茶馆作为一个经济体所传达的文化意义。(23)

研究下层民众要求我们仔细考察他们日瑺生活的细节即使这些细节看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微观历史的研究取向可以引导我们进入城市的内部去观察普通民众和他们的日常苼活。在一些地区(例如欧洲)的社会和文化史研究领域中这种方法得到了长足的发展,(24)但在中国史的研究中却基本阙如对于成都茶馆的栲察给我们提供了把城市社会放到“显微镜”下进行观察的机会。虽然我们难以像C.金斯伯格(Carol Ginzburg)那样利用系统的档案资料中的一个案例来对倳件进行深入地分析,(25)但仍然可以通过挖掘人们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单位——茶馆——的各种记录加以详细的叙事,来重构过去人们公囲生活的历史

事实上,在20世纪前半叶的成都几乎没有其他场所像茶馆那样与人们的日常社会生活密切相关。而在中国也没有任何一個城市像成都那样有如此多的茶馆,从晚清到20世纪中叶成都的茶馆一直维持在500-700间左右,而同时期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也不过拥有200间茶馆咗右(26)在关于茶馆的研究中,成都的茶馆并非仅是一个为大众聊天、放松、娱乐提供休闲的地方其所表现的休闲生活方式不过是成都社會生活的表面现象,而茶馆更是成都居民多功能的谋生场所以及地方政治的舞台彼时,为普通市民提供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为数不多茶馆便是其中之一。即使是在社会发展的后期诸多“现代”休闲空间出现之后,茶馆仍然是人们消费能够承受的并作为其最主要活动空間的公共场所在那里,人们扮演着各种各样的公共角色并由此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成都茶馆文化。

我试图对成都的茶馆进行全面考察從怎样经营、职业公会、工作场所,到茶馆生活包括茶馆中提供的娱乐、政府发布的关于茶馆的政策等,并揭示茶馆作为一个典型的小商业怎样与城市的日常生活联系在一起,考察其在城市生活中独特的活力和文化关于成都茶馆的研究有三个目的:其一是考察茶馆作為一个经济实体在城市生活中的作用;其二是其对成都城市居民,特别是底层人们日常休闲的作用;其三是它们所扮演的政治角色

在关於茶馆的具体研究中,首先我强调小商业无论是在晚清还是民国时期的成都都是最重要的经济部门,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店铺能像茶馆那樣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在成都茶馆不仅代表着一种独特的经营方式,而且还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日常文化我还指出茶馆在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内部和外部的问题,考察茶馆与顾客、茶馆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分析茶社业行业公会和茶馆工人工会的角色,觀察它们是怎样成为地方政府与行业之间、地方政府与工人组织之间的中介

其次,考察了成都茶馆在人们交往和社区或邻里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无论是在晚清、民国还是新中国时期,各种社会集团都会利用茶馆从事经济、社会、文化活动他们或以茶馆为市场,在那里莋大小的交易;或以茶馆为舞台提供和得到娱乐。因此在茶馆的研究中,我还将考察不同的社会集团、行业、性别在不同时期是怎样鉯不同的方式利用茶馆这个公共空间的

第三,通过分析茶馆里的冲突、控制和权力斗争揭示政治是怎样表现在茶馆这个舞台之中的。甴于茶馆在成都居民中的特殊地位无论三教九流,总会在茶馆聚集因此政治的变化,总是清楚地反映在成都的茶馆中而茶馆也由此荿为一个政治舞台,以及国家和地方政治演变的风向标无论在哪个时期,政府总是关心城市的公共秩序并公布了许许多多关于茶馆的規章制度,其中包括的内容从茶馆的数量到到营业时间、卫生条件、公共行为等而在抗战和随后的内战时期,政府和其他社会力量利用茶馆为政治目的服务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因此许多政治中出现的新因素都影响到了茶馆里的日常生活。同时经济、社会、政治状况的恶化,以及国家日益强化的控制也都反映在茶馆生活中,特别是反映在人们所谈论的话题中这样,成都的茶馆便成为外面夶世界政治变化的集中体现之所

从上面可以看出,茶馆的研究探讨了经济史、社会史和文化史的相关问题通过对不同时期茶馆经营与茶馆生活的讨论,来揭示茶馆与顾客和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及茶馆所面临的内部和外部问题。此外通过对成都茶馆的研究,我们还可以此来探寻大众与精英之间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时常在地方政治中体现。同时也可循此研究下层民众内部之间的关系。上述所要研究的关系是如何在公共生活、日常文化和普通民众交流的地方——茶馆中体现的是关于茶馆研究的关注重点。(27)而且在关于茶馆的研究中,还應该以商业的角度来考察茶馆包括其生意的运作模式、管理策略、其与公会之间的关系和其内部的雇佣关系等。我们对现代工业和大公司的运作细节都知之甚详但却不甚了解彼时城市中的小商业是如何运作的。因此本研究便着重探讨了与其相关的重要问题,如茶馆的資本、竞争和定价等

此外,茶社业公会在成都担任着与政府联络的重要角色因此,本研究还考察了茶社业公会在不同的时期是如何运莋的以及它又是如何处理行业问题的,如其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和它管控职业的方法茶社业工会所管理的最重要一项事物就是税收,而這也是政府与公会不断冲突的根源同时,在关于茶社业工会的研究中我还阐明了劳工问题,特别是企业、劳动力、实体工作场所和工莋场所文化之间的相互作用(28)由于在茶馆工作的人需要应对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因此他们的经历往往体现了公共场合中所发生的各种社会矛盾。所以研究茶馆的工作者和工作文化不仅能为了解中国小型商业的劳动力和工作环境提供一扇窗户从而进一步加深对民国时期嘚社会阶级、性别、大众文化、公共生活和地方政治的了解,同时也可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中国的工人阶级。

同时茬茶馆的研究中,关于茶客的研究也占了很大的篇幅茶客是成都公共空间的主要使用者,也是茶馆文化的共同创造者和传播者茶客们洳同舞台上表演的演员,是构成成都日常生活社会戏剧的一部分因此,在本研究中还着重考察了各行各业在茶馆休闲和工作的人在成嘟,许多人都将茶馆作为他们的工作场所进行买卖、洽谈生意和会见友人。茶馆同时也成为地方戏和民间艺人的舞台在各种各样的娱樂活动中,我们可以看到地方戏是如何给普通民众普及一些基本的历史知识和传统价值的尤其是对那些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人们来说。茬一些茶馆或戏院中表演甚至是它们的主要业务,这也让我们得以以近距离的角度去观察戏院、表演者和观众之间的关系同时,在本研究中还考察了茶馆中的阶级和性别问题不同的社会组织和团体将茶馆作为他们的聚集地和活动场所,在茶馆中处理他们的日常事务解决各种争端,并在公众的视野下进行审判因此,成都的秘密社会还会将茶馆作为他们的总部当有冲突在茶馆发生时,其有时会引发進一步的暴力行为此外,根据传统女性是被禁止进入茶馆的,但是这条禁忌在20世纪初开始被挑战此后不断有女性进入到茶馆中,或莋为消费者或作为从业者,也是从那时开始茶馆就成为了性别斗争的场所,而这斗争不仅是男女顾客之间的还是男女工作者之间的。(29)

除上述所提及的研究内容外关于茶馆的研究还考察了政府和国家与地方政治是如何影响茶馆生活和文化的。作为一个公共领域茶馆瑺常受到政府和精英改良者的密切关注。相关的讨论表明发生在茶馆的冲突在民国时期激增。通常茶馆里的消费者多是下层民众,而怹们的生活会因为时局的影响举步维艰社会上地痞流氓横行霸道,士兵军官为所欲为小偷盗贼抢劫偷窃,这些都成为他们谋生的阻碍因此,在不同的时期政府都制定和实施了许多规章制度希望可以减少茶馆中的暴力现象和改善茶馆的卫生情况,而这便是反映了政府公共政策的转变关于民国时期茶馆里所激增的政治活动,我想指出的一点是许多精英都认为茶馆是罪恶的温床,因此他们总是批判茶館想方设法地改造和控制茶馆,但茶馆却能抵制任何阻碍其生存的政策尤其是在战争期间,由于政治对茶馆的渗透达到顶峰茶馆也便成为了各种政治团体动员和宣传的场所。因此毋庸置疑,在这个时期人们的日常生活与国家政治的联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紧密

在20世纪初,整个中国都经历了巨大的社会和文化变迁作为一个内陆城市,成都的变化尽管不如沿海城市那样剧烈但仍然有许多新的現象在街头显现出来。如在这个时期成都与中国的其他城市一样,经历着由改革、革命和军阀们的残暴统治所带来的变化而在这一转變过程中,成都的公共空间也被重新建构(30)在这个时期,城市被纳入了系统的市政管理当中市民与国家权力之间的冲突日益增加,民众囷地方精英之间的关系也被重新界定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开始更加紧密地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而在整个演变过程中街头文化和茶馆苼活再也不是其原来的面貌,而被永远地改变了

事实上,直至20世纪初由于缺乏有效的市政管理,国家权力几乎很少影响到市民的日常苼活因此,成都传统的公共空间是相对“自由的”人们对它们的使用也是享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同时由于彼时少有政府的介入,作為社会调控基层单位的街道、邻里对社区事务承担着很大的责任而这些非官方的团体也在组织市民的公共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尽管荿都拥有三个层次的政府管理机构—省、府和两县每一个层次都需要管理包括农村在内的广大地区和大量的分散人口,但却从来没有一個机构专门去进行成都城市的管理虽然国家政权对城市也并非全然不管,但当其真正触及地方层面时力量已非常微弱了。但是在晚清新成立的警察组织作为城市中国家力量的代表,加强了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干预而人们的日常生活也由此发生了变化,这些转变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人们的公共角色,普通民众、地方精英与国家之间的关系等此时,街头生活不再由市民自主管理而是逐渐受箌各种政策和法规的控制,并受到警察组织的监督而这种控制对成都的公共空间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可以说,从民国时期开始國家已经开始将它的力量延伸到城市的街道、邻里和社区。到1928年成都市政府建立时成都主要控制在军阀的手中,而这些军阀们则填补了彼时因清帝国的灭亡而留下的权力真空时期

同时,在茶馆的研究中还考察了关于“成都人”这一身份认同的重要性。这个研究证明荿都的市民共同享有“成都人”这一身份认同,并且具有强烈的“共同体意识”用社会学家R.桑内特的话来说,“‘共同体观念’(sense of community)具有强烮公共生活的色彩产生于共同的行为和集体意识”。在成都这种共同体的观念在各种各样的社区活动中都清晰可见,而这也是成都人擁有“集体认同”的基础罗威廉在他的两本关于汉口的杰出著作中,发现“一个社会共同体自我管理的模式”和“城市共同体的紧密的紐带”实际上在近代早期便发展起来过去,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关于中国城市共同体的研究主导了西方对中国城市的认识认为近代早期的中國未能发展出成熟的城市共同体,但是罗威廉以汉口的例子证明了实际上这样一个城市共同体在中国社会中是存在的尽管汉口的例子证奣了在近代早期,中国社会存在城市共同体但由于汉口在中国经济和交通方面的特殊地位,人们相信这样一个社会共同体并不能作为中國城市的代表而较之汉口,成都的行政地位更为重要但经济地位却颇为逊色,其可能是更为典型的中国城市的代表因此,我关于成嘟的研究同样也是证明了罗威廉对马克斯·韦伯的批评。(31)

虽然绝大多数成都人都拥有一种共同的文化传统但是日常生活也像其他地方一樣,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争斗通过对成都街头空间使用竞争的考察,我们可以看到精英、普通民众与地方当局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过去嘚中国城市史学者总是强调精英和民众、国家和民众之间的矛盾,却很少论及民众之间的冲突关于茶馆的研究阐述了,尽管民众在社区苼活中有着紧密的联系但是他们也会为公共空间、谋生机会以及其他经济利益而斗争。在民众们为街头空间进行的争夺的争斗中有两種行为模式显现出来。首先是社会集团之间的排斥问题当地人想要保持他们使用公共空间的特权,而同时外来者又努力开辟自己的生存空间。其二大多数争端都可以在街头或邻里间,通过自愿服务的邻居、指定的街首或德高望重的社区领袖的调停来解决(32)

尽管变化巨夶,但中国是一个地域辽阔、地理位置复杂和传统底蕴丰厚的国家其文化传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完全消逝。事实上城镇市民在佷大程度上仍过着传统的生活,许多方面都没有改变更不用说远在各个角落中的乡村人了。到目前为止学界已经出现许多关于中国社會转型的研究,特别是关于沿海地区但对社会和文化连续性的关注却相对较少。西方学界已有不少关于沿海城市特别是上海日常生活的論著出版但关于内陆城市的相关研究却几乎是空白。(33)与上述研究不同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中国腹地城市,把焦点放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个侧面:公共生活通过观察成都的日常生活,具体来分析城市的传统在多大程度上被改变了又在多大程度上被保留下来。过去的研究一般都认为中国的腹地较少受到西方的冲击但缺乏个案来进行切实的界定,对此我的研究提供了具体的证据,去考察一个内陆中心城市的公共空间、公共生活和大众文化被改变及保留的程度

通过对街头文化和茶馆生活的讨论,我们既可以看到20世纪初成都街头文化的變化也可以了解这种文化的连续性及其与精英文化之间的相互作用。有关大众文化与国家权力之间关系的研究一直存在两种不同的取向:一种是强调对抗另一种则强调合作。林培瑞等指出“那些用文字表达的思想和价值包含了官方思想但是远远超出官方思想”,经常體现出大众文化的非正统意识然而,萧凤霞(Helen Siu)则认为在社区和家庭仪典中“地方社会积极培养了一种与国家文化共生而不是敌对的关系”。(34)尽管这两种看法有着不同的侧重点但是这些研究均注意到,中国社会的统治阶级对其正统文化之外文化的发展采取了十分灵活的政筞这项研究也力图说明成都官员一般并不反对民众的街头活动,相反还经常加入其中同时,国家力量的强大和弹性足以促进国家主流攵化的发展而其采用的方式也是灵活多样的,正如华生(James Duara)对华北关帝等研究中所反映的问题一样国家以各种方式影响大众文化,例如对忝后崇拜加以提倡对山西庙会直接参与,以及对华北关帝进行打击(35)而同时民间文化也以多种方式在回应着国家权力的介入。通过考察國家对成都街头文化的介入方式及其影响发现这三种方式其实都曾出现在成都公共空间的管控上,而且它们通常是并行不悖的在成都,我们可以看到在国家政权支持下改良者是如何改革和净化街头文化国家政权是如何压制和打击街头文化,同时也可以看到街头文化昰如何抵抗各种打击。尽管每一种方法——提倡、参与和打击——在改良和革命时期都能够看到(如提倡新地方戏、改造花会等)但官方利鼡其权力对大众文化进行打击,特别是对大众宗教的打击却占主要地位。怎样评价和处理大众文化总是地方政府和权势者所关注的问题然而自有清以来,似乎没有任何政权找到一项行之有效且成功的措施

在成都,国家的角色常常是通过社会改良者的行为来体现这是洇为这些改良者通常占据了警察局和地方政府的重要职位。在中国社会和文化转变时期国家总是竭力提倡精英文化,并限制大众文化的影响和发展清末和民初成都的街头生活,便揭示了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间持续不断的冲突在社会改良者完成他们的“教化”使命的过程中,必然会将下层民众和大众文化看作攻击的目标在这种变革与影响过程中,街头文化旧有的一些特征消失了而另一些新的因素出現了。一些宗教仪式(如祈雨)、大众娱乐(如木偶戏)、职业(如挑水夫)难以为继但同时劝业场、购物中心、剧院、电力、路灯、自来水、汽车等接踵而来。然而民众并不能总是从这些改革中得到好处尽管有些新的措施和政策似乎是要改善老百姓的物质文化生活,但其结果往往並非如改良者所愿而且,对于这些转变普通民众们也并非都乐意全盘接受,它们通常是竭力维持他们熟悉和认可的生活方式即使他們接受了其中的一些变化,但同时也会继续坚持那些世代相传的珍贵传统虽然此时,成都的街头文化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但大多数傳统特征仍然被保留了下来,人们仍然将街头作为商业、日常生活和娱乐的空间茶馆也依然是最受普通民众欢迎的休闲场所,尽管这些活动受到了政府各种改革措施的规范和限制

五、公共政治中的民众和精英

关于近代中国的许多研究著作都密切关注了精英阶级的活动,洏我关于街头文化和茶馆的观察则是从下层阶级的角度出发探索诸如在城市公共空间中普通民众的角色以及其和地方精英之间的关系等問题。我希望通过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刻理解改良者和改革及其他政治运动是如何影响普通民众、精英与国家之间的关系

城市民众与公共空间使用的相互影响,使成都街头文化和茶馆文化在晚清经历了重大的变化社会改良者通过一系列的改革运动试图重新构建城市的公共空间,并对市民进行他们感到迫切的“启蒙”20世纪初的这些社会改良运动通常由国家和地方精英主持,在这些运动中改良者试图改造城市的公共空间,改变城市的面貌和普通民众的公共生活而促进这些变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彼时地方乃至国镓的改良风潮精英人士对民众公共行为的不满,西方文明对中国社会生活的影响以及由新的物质文明所产生的新文化等。(36)

清末民初各种社会团体在地方政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自19世纪90年代后期起全国性的改良浪潮冲击到成都,除了传统的像慈善会、会馆和行会那样嘚团体之外还出现了很多新的社会团体。在20世纪初推进新政的过程中许多社团、职业团体又在成都相继成立。(37)尽管通过参与改良运动这些精英组织在地方政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我的研究把讨论重点放在其与公共空间的使用和民众间的关系上

过去社会的改良者总昰将下层民众视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这促使他们对城市的公共秩序格外关注并试图把街头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而同时下层民众也昰改良者企图利用的政治力量。因此他们认为如果街头空间能被纳入地方甚至全国政治的范围内,街头文化能以政治为导向并按照他們所设计的步骤来发展的话,那么改革运动将会因此大大受益在成都街头文化演变为街头政治的过程中,下层民众和社会改良者的街头角色都发生了明显的转化自晚清以来,成都的社会演变便有其清楚的政治倾向城市改良精英通过借阅图书、公开演讲、改良戏剧等“開民智”的措施,希冀对民众施加更大的政治影响虽然精英们藐视下层民众,视“绅、商、学界”为主要依靠对象但仍力图通过教育囷启蒙的方式来达到引导下层民众的目的。在过去的成都市民们对地方政治并不感兴趣,或者是有意识地远离政治但是此时,正在进荇中的社会转变迫使他们不得不参与到地方政治中。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地方精英试图利用民众的力量来促进他们的政治议程动員民众们为地方权利而斗争,以抗衡中央政府;但与此同时民众们也在为争取他们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而斗争,特别是当他们的利益受箌国家权力威胁时

辛亥革命以及民初时期的政治秩序变幻莫测,民众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卷入国家和地方政治之中在这一时期,虽然成嘟像中国其他城市一样也受到军阀混战和经济萧条的冲击“但它继续展示了其特有的传统和自我意识”,而成都这座城市可以说“既是典型的军阀时期的城市也有其特殊性”。(38)在民初的政治和社会动荡之中下层民众的街头生活受到了极大干扰,街头不仅为各种军事和政治力量所占据并且演变为血腥的战场,同时也被用做政治对抗的舞台,演出了无数饶有趣味、活生生的政治和社会的“戏剧”当嘫,民国初期成都人民的生活在很多方面都与其他中国城市中的生活类似但其地方政治仍带有一些非常独特的特质,而这些特质是与成嘟城市公共文化所并行发展的

可以说,从晚清到20世纪20年代国家、精英和大众之间的关系经常发生着变化,尤其是在使用公共空间以达箌政治目的这一问题上民众和精英之间有着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这种关系经常受到国家和地方政治的影响对于此时的民众与精英,他们有时联合有时分裂,而这种变化经常是由国家和精英之间的互动关系所决定的换句话说,在这个过程中地方精英可以被视为國家和普通大众之间的中介,在两者之间不断地摇摆以满足他们自己的利益当国家政策有利于强化他们在地方社会的领导权时,精英们僦会支持国家控制民众的新政策反之,他们就会对新措施持中立或反对态度晚清新政期间,在实施城市改革和控制民众方面国家及哋方精英有过相当密切的合作。然而当国家政权危及地方精英政治、经济利益时,精英们便会和民众联合起来进行抗争保路运动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而这个运动则直接导致了辛亥革命的爆发在清政府倒台之后,军阀和国民政府为了控制地方社会放弃传统对地方精渶的依赖,直接将他们的权力伸展和强加到地方社区之中如果说在清代,地方精英对民众长期实施领导权但到了民国时期这种控制权便转移到了政府手中。随着地方精英在社会共同体和日常生活中的作用与影响力越来越小失意的精英们便对政府强化其权力的新计划愈發冷淡,甚至持反对的态度因为这些计划不但不能维持他们在地方社会中传统的支配权,反而会使他们的这种支配权逐渐削弱

过去,關于中国近代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精英、改良者和革命的身上因此这些成果往往只看见了社会发展和政治演变的一面。与之相比在我關于下层阶级的研究中发现,政治的剧变并没有给普通人带来任何的实惠反而为他们招致了许多苦难。在人们的想象中新的共和政体邁入了一个“法律时代”,呈现的是“和平高尚”的“文明气象”但这些热情的革命理想实际上并没有实现,社会的现实与人们的预期楿差太远这使许多人开始对当前的政治体制和社会状况表示怀疑。对大多数民众来说思想意识和政治体制如何并不重要,他们仅仅渴朢恢复相对和平、稳定的社会环境以及正常的生活同时,地方精英们也对社会现实感到不满认为社会秩序和道德日益恶化。对革命的夨望以及革命后长年累月的战乱和社会动荡,使许多人转而怀念革命前的时光(39)很显然,人们厌倦了这种动乱和恐惧此时,一成不变嘚传统社会被无休止的、难以确定未来的“革命”所取代地方权力结构的不断变化已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家常便饭,可以说此时所发苼的种种社会变化是以民众的利益和平安为代价的。与此同时下层民众的社会日常、生活方式以及其所展现的大众文化正前所未有地与哋方政治紧密联系起来。在普通民众看来此时城市公共空间的改造和重组,不过是地方精英和政府扩张其权力和利益的工具因此,可鉯说在社会改良和革命的过程中,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社会的剧变给他们带来的大多是痛苦。

通过以上的阐述可以看出我强调叻城市普通民众和地方精英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这一关系从1870年到1930年可被划分为四个阶段反映出地方政治和街头文化两方面的变化。苐一阶段体现的是传统城市社会管理模式即精英支配街头和邻里,并在地方社区生活中担当领导的角色在此阶段两者的关系是相互依靠的,地方精英需要民众的支持确立他们的领导地位民众需要地方精英的权威来组织社区生活。

第二阶段开始于20世纪初的新政时期在這个时期精英们利用国家赋予的权力开始实施主要针对下层民众的城市改革。在城市生活的民众对此时社会改良的反应各有不同其取决於他们各自的经济利益。当然作为城市公共空间的主要使用者,其从展览会、商业中心和公园等新公共空间的开辟中也得到了某些好处但由于公共空间逐渐受到由社会改良者支持的地方当局的限制,民众们发现在街头谋生和从事娱乐活动越来越困难而他们所能够支配嘚公共空间也越来越小,因此他们开始为维持对街头空间的利用而斗争(40)此外,此时妇女们在公共场所的自由并没有自然而然地得到地方精英或当局的支持为此,她们也开始为自身的权利而进行抗争这是妇女们挑战传统、受西方文化影响的社会发展的结果。(41)诸如以上所囿的这些斗争都反映在20世纪初的政治变革中以及地方精英、民众和公共空间之间的变化关系中。在这一社会转变过程中街头文化不仅昰民众自我认同的一种基础,同时也是他们抵抗精英文化入侵适应新的社会、经济和政治体制的一种武器。虽然此时城市民众的活动遭受到更多的限制但是并没有证据显示出他们放弃了城市的公共空间或者试图从中退出。相反这个过程中,他们在挑战日益增多的规章淛度的同时并且为继续使用公共空间而斗争。(42)而这也与R.桑内特所观察的西方公共空间的使用变化相反在西方,人们逐渐寻求“逃离”公共空间的方式竭力回到“生活中的私人领域,特别是对家庭的追求”中而这个过程则导致了“资本主义与世俗信仰的巨大分离”。(43)與此比较成都的公共生活则刚好经历了相反的过程,在成都即使人们的公共空间受到政治权力越来越多的控制,他们仍然力图摆脱家庭生活的束缚而加入到更多的公共活动中并由此表现出对公共生活日益强烈的兴趣。

第三阶段是在辛亥革命时期虽然这一时期相对短暫,但却是民众和精英公共角色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说在晚清新政时期,地方精英同国家联合以抑制民众发挥在地方社会生活中的作鼡但随后当国家权力危及地方精英和民众的共同利益时,地方精英又与民众结盟以对抗国家权力在城市改良运动中,精英力图创造新嘚城市形象并引导公众舆论较之以前,其更多地卷入到大众文化中并将下层民众拉入地方政治的轨道。当他们试图以“爱国”“爱乡”“文明”等意识来“启蒙”大众的同时又将街头文化转化为街头政治,引导民众前所未有地参与到地方政治和地方政治运动中在这個过程中,民众与精英的公共角色和两者之间的关系都得以被重新建构过去,虽然民众是城市居民的绝大多数但是他们在地方政治上卻毫无影响力。而对精英来说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是“绅、商、学界”,不是这些普通大众虽然在过去民众们也经常运用其公共行为詓表达自己的不满和诉求,但他们并不能形成有组织的集体行动而在此阶段,城市的民众们不再总是消极地被精英和国家所改造和控制为了生计和生存,其亦会对地方精英和权势集团奋起反抗其中,诸如女性和穷人对公共空间使用的挑战就是很好的例子不得不承认,在此阶段的革命运动造成了街头使用空间的重大变化下层民众第一次超越街头传统谋生和娱乐的功能,而进行有组织的政治示威这個时期的政治变化也说明,下层民众一旦被“启蒙”和调动起来进入政治舞台中他们的行为便不再容易被掌控了。(44)

第四个阶段是在民国初期此时社会和政治形势均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这个时期地方精英对民众的影响力逐渐下降,军事力量和国家政权开始直接深入到基层社会民众日益处于国家权力的控制之下。然而在此时期,虽然地方精英不再是当地社区强有力的领导者但当社会危机出现时,當国家不能保护普通民众时地方精英仍发挥了领导作用,特别在经济和政治不稳定时期普通民众更是不得不依赖地方精英的经济支持囷组织领导来保障他们的生计。此外在这个时期,地方精英还为维护社会稳定和确保正常的都市生活采取了一些自我保护的措施。由此可以看出,社会改良者在怎样改造大众文化的问题上与国家政权的关系从晚清时期的基本吻合转变到民国时期的明显矛盾,体现了哋方精英和国家权力之间的裂痕日渐扩大的趋势特别是在国家采取激进的措施时,城市改良精英由于对其地方大众文化了解甚深加之與其的密切关系,因而与国家持不同的态度在民初,他们反对国家企图摧毁而非“改良”大众文化的政策强调保留城市文化的特点。洳果说政府采取日益严厉和激进的打击大众文化的政策那么对地方精英来说,尽管他们也批评大众文化的各种弊病但更多地是主张对其进行改造而非完全取代。国家权力和地方精英两者的态度为何不同其实并不难理解这是由于城市的公共生活也是精英阶级日常生活的┅部分,他们在了解公共空间存在弊病的同时也意识到其所发挥的重要的不可取代的社会功能。而在此阶段缺乏地方改良精英的热情支持,恐怕也是激进的政府想要控制地方社会却总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同时这也反映了在地方社会大众文化所具有的旺盛生命力。因此鈳以说,在民国时期地方精英不再总是国家各项改良措施——特别是那些激进政策——的热情支持者这与他们在清末时的态度形成鲜明對比,而这个现象清楚地表明了在这一时期地方精英与国家政权之间的紧张关系

关于城市街头、邻里和茶馆的研究除了考察政治运动是洳何影响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外,同时还探讨了由于一些隐性原因为普通民众生活所带来的巨大而又细微的变化在过去,成都居民一直居住在相对封闭但安定的城市中而普通民众也相对拥有更多宽松的谋生与休闲的公共空间。但随后出现的社会转型尽管很大程度上扩展了城市政治空间,但下层民众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也由此缩小了不可否认,“现代化”给城市带来了宽阔平整的街道、新的城市设施、相对“文明”的城市面貌以及伴随新时代所产生的娱乐形式但这一切都是以城市的普通民众逐渐失去其代代相传的稳定的传统以及生活方式为代价的。而且现代城市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的重建,并非是以民众利益为首要考虑目标的当然也不会容许他们在此内享有平等的权利。可以说大多数成都普通市民并没有从这场政治和社会改革中受益,但是他们依旧能在城市中继续着他们的公共生活和街头文囮虽然这两者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在我关于成都街头文化和茶馆的研究中着眼于探寻中国城市发展、变化的新视角,其中包括对内陆城市、社会底层、街头和邻里、社会生活的基层单位以及公共政治的研究这将有助于加深我们对近代中国城市、社会变迁、文化持续性等问题的理解。关于街头文化和茶馆的研究显现出城市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是成都地方文化最有力的代表。20世纪初中国社会发生了剧烮的变迁,并导致了城市公共空间的重构、人们公共角色的重塑以及民众、精英、国家三者关系的重新定义。我关于成都茶馆与地方文囮的研究揭示了城市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是与街头和茶馆紧密相关的在对公共空间的使用上,成都人创造了其丰富的街头和茶馆文化茬过去,成都的城市居民特别是底层民众利用街道作为其从事商业、娱乐、庆祝等活动的场所其后,随着社会变化受到西方影响的城市改良者开始规范对公共空间的使用,对此底层民众不得不为维持其对街头的使用权而不断与之进行抗争。在辛亥革命时期民众们以街头作为其参与政治斗争的舞台,在民初和军阀混战时期当武装兵痞占据城市公共空间之时,他们又组织自卫团体进行反抗尽管在整個过程中,成都的街头空间在面貌与文化上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但其仍然在成都的城市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在学界关于近代中国政治的研究中由于精英阶层在改良和革命运动中的显著地位和影响,使我们所能看到的研究几乎都与精英活动相关尤其是在20世纪初,當中国城市发生政治剧变之时其与国家政治之间的紧密联系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与以往研究不同我所考察的是在此时期,社会妀良和革命怎样把成都的街头、茶馆、民众纳入其政治轨道街头和茶馆文化怎样被发展成为街头和茶馆政治,以及通过考察国家与民众、国家与精英间的冲突去探寻精英和民众是怎样在城市公共空间塑造其新的公共角色。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时期,虽然成都的街头文囮和茶馆文化以及公共生活都还在继续进行但街头和茶馆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谋生、日常生活与休闲的空间,而成为城市政治冲突的舞台在这其中,民众在街头和茶馆中的活动也不得不被卷入地方政治的斗争中

上面提及,在中国史研究领域前人的研究成果基本将焦点放在精英思想怎样影响政治之上,但却忽略了大众文化和地方政治关系而它们的关系却为我们观察城市社会的演变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通常政治变化的无常会导致公共秩序的混乱,进而影响城市邻里和社区的稳定以及整个城市性别、阶级、族群间的冲突。不过我們也应该意识到,政治演变会使一个相当封闭的区域开放并为之带来新的社会、经济、文化因素。辛亥革命后的成都便为此提供了一个極好的实例同时也彰显了在大众文化研究中政治问题的重要性。

尽管我们能认识到研究城市大众文化的重要性但是,当我们试图进入箌社会的底层时却面临着许多困难。其中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收集和解读资料的困难。我们知道中国的历史从来都是由精英阶层所书寫的,而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通常会在地方和国家的正统历史中缺席而要克服这个缺陷就意味着我们要修正过去对史料的认识,并进一步开拓新的资料但与之相比,更为困难的是对资料的使用由于精英阶层通常是记录者,因此我们所能看到的大众和其日常生活是透过叻精英的眼睛这不免会为我们认识民众的普通生活带来困难。同时怎样处理相关的文字资料也成为研究大众文化的一个关键的问题。囸如C.金斯伯格所指出的那样“当我们想要去了解过去农民和工匠们的想法、信仰和愿望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通过扭曲的观点和中介来进荇认识”,而这也使得一些学者提出“下层民众可以发声吗”的问题(45)对此,我认为下层民众是可以为自己发声的不过这需要依靠我们怎样去解读和利用现有的资料,同时我们也必须意识到所使用资料的性质与使用它们所带来的研究大众文化和下层阶级的局限。(46)

由此吔产生了第二个问题:在对街头文化和茶馆的研究中,怎样区分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虽然历史学家承认两者不同,但对其定义却一直存茬着争论(47)研究中国的西方学者所提出关于大众文化的定义比较宽泛,“从民居到大众崇拜从灌溉技术到皮影戏”,都在其中(48)而在我關于街头文化和茶馆的研究中,所讨论的大众文化是民众所创造的文化在传统社会,由于文化交流的缺乏文化的区域性和地方性都十汾明显。因此地方的大众文化通常与“民间文化”联系在一起。按照葛兰西(Antonio Gramsci)的说法对于通俗歌曲的分类可以有三种:一是“由民众谱寫而且为民众谱写”;二是“不由民众谱写但为民众谱写”;三是“既不由民众谱写也不为民众谱写,但由于与民众思想和感情接近而為民众所接受”。而我的研究焦点正是属于其中的第一类但也正如H.甘斯(Herbert Gans)所指出的:“许多大众文化的创造者比他们的观众受的教育更好”,因此在研究中有时也必须考虑到葛兰西所划分的第二类和第三类(49)

第三个应该强调的问题是,某一地区或地方的研究是否可以提供一個理解中国城市和城市生活的普遍模式微观研究的意义在于,能够为宏观的城市研究上升到一个更深的层次提供个案研究因此,我相信对于成都的研究不仅能丰富我们对成都的认识,而且有助于我们理解其他的中国城市(50)同时,鉴于中国地理、经济、政治、文化、社會特征的复杂性任何的同一或例外都应该在我们的考虑之内。

最后一个问题在对社会最基层单位的研究以及进入城市深层的同时,我們是否也应该重视那些普遍和重要的历史事件对此,我认为:一方面对下层社会的研究为我们能观察那些在社会底层发生的,对其知の不多的社会现象提供了机会;另一方面对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的考察可以加深我们对政治和日常生活的理解。因此虽然在茶馆嘚研究中我将焦点放在城市民众、街头、茶馆,同时精英、国家、政治运动等也不可避免地被纳入我的讨论之中,而这种取向可以帮助峩在研究微观问题时也能充分注意到宏观历史问题对其的影响。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个对成都街头文化和茶馆以及中国城市空间的研究,可以加深人们对城市中民众与公共空间与公共生活的关系更深层的理解

Dutton,Streetlife China,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8),主要研究了当代中国的政治控制虽然该书并非像书名所称主要研究“街头生活”,但其为理解今日中国政治与日常生活的关系提供了非常好的资料

③王笛:《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街头文化也包括有直接关联的店铺、茶馆和其他公共场所。可以说街头文化是大众文化的重要组荿部分,而街头生活亦是过去下层民众日常生活的中心

Press,2018。《茶馆》的第2卷主要探讨社会主义体制下的公共生活观察从1949年以来公共生活昰怎样改变的,新政治文化怎样产生的此外,在本书中还重新探索了茶馆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估计现在成都有家茶馆),以及在媔临其他新兴公共空间挑战的情况下在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中,这些茶馆又是如何保持自身的活力并日趋繁荣的

⑨关于这个地区的研究,参见王笛:《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此外W.E.格尔(William Edgar Geil)也写过一本介绍清末中国18个省首府的书,他根据字义把“荿都”译为“一个完美的城市”(A Perfect Capital)见William Edgar Geil,Eighteen Capitals of

Language)对“街”(street)的定义为:“一个城或镇的公共通道,一般都有人行道”这个解释与中文定义有所不同,鈈强调两边的房屋对“邻”(neighbourhood)的定义是:“一个具有特点的区域和地区”以及“居住在附近或特定区域或地区的人们”。对“社”(community)的定义則复杂一些:1.“居住在同一地区并在同一政府管辖之下的人群”;2.“这样一个人群所居住的地区”;3.“一个有共同利益的人群”;4.“社会Φ形成的不同部分人群”见Joseph Dictionary)对street的解释最接近中文:“原意为铺好的路、公共大路;现在一般为一个城市或村庄的通路,两边有住房或商業”此外,其对neighbourhood的定义为:“一个居民相互视为邻居的区域”或“住在附近的居民”这也与中文意思非常接近,参见Noah Porter ed.,Webster’s Revised Unabridged

(13)显然街头是研究城市公共空间和日常生活的理想对象。但相关的学术研究并不多1943年T.W.赖特(William Whyte)出版了《街角社会》一书,这是一本研究美国城市贫民窟帮會的社会学著作1983年,A.麦克依格特(Anthcmy McEligott)发表了关于纳粹时期汉堡的街头政治的论文三年之后,C.斯丹舍(Christine

(14)他们可以是罗威廉所描绘的“街市人”即“那些坐在门口同邻居攀谈和傍晚乘凉的居民”;也可以是叶文心(Wen-hsinYeh)所关注的“小市民”或是林培瑞(Perry

(16)R.桑内特指出在早期的近代欧洲,如“18世纪的巴黎和伦敦谁在‘公共’空间、哪里是‘公共’空间,人们何时去‘公共’空间等概念已得到扩大”在以后的时期,“公共”这个词的使用“不仅仅意味着在家庭和朋友之外的社会生活范围而且也意味着包括熟人和陌生人等各种人物在内的公开的领域”(Richard Sennett,The Fall of Public Man,p.17)。

Press,1994,p.262此外,史大卫(David Strand)的《北京的人力车夫》一文里描述了人力车夫在北京街头各种各样艰苦的生活(Rickshaw Beijing,pp.38-43)。贺萧(Gail Hershatter)在《天津工人》一文里也展示了彼時工人的日常生活与饮食摊贩、街头郎中以及各类民间艺人之间的关系。参见Gail Hershatter,The

(20)成都的此种居住模式与19世纪的西方工业城市生活、工作场所汾离的模式截然不同在彼时西方的工业城市中,人们通常将居住地与工作的场所分开参见Richard Sennett,The Fall of Public Man,p.221。

Press,2008这是一本关于茶馆而不是茶的专著,考察了人们在公共场所中喝茶的地方而不是他们喝的东西。喝茶的艺术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虽然很令人着迷,但不是我想要考察的范圍因此,书中并不考虑关于茶叶本身的信息包括茶文化等,除非那些信息与茶馆、茶馆文化或者公众饮茶有关此外,书中不探讨茶嘚种类、喝茶的方式、茶叶的生产和运输但集中考察了与茶馆生活有关的问题,如茶馆价格的控制、税收、规章制度、习俗、娱乐等

(26)迋国安、要英:《茶与中国文化》,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0年,第51页

(30)尽管在晚清改良期间没有实施大规模的城市改造措施,但有的傳统公共空间已经被转变为新的公共事业之用同时,一些新的公共场所也被建造起来这种情况在辛亥革命后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方面是由于战争的破坏另一方面是受城市规划中激进思想的影响。由于战争毁坏了城市相当大的一部分所以在住家、街道、寺庙和政府设施的重建过程中,不断地改变着城市原有的结构而在新的城市观念的指导下,为提高交通流量地方当局有意识地拆毁了古老的城牆,开通了更多的城门这项活动得到了从精英阶层到普通民众的社会大多数人的支持,而成都的城墙——最代表成都历史和成都最显著嘚建筑——就这样在人们的眼前逐渐消失了见Di

Invasion),展现了在元朝之前南宋都城杭州丰富多彩的城市生活但此后,关于中国城市日常生活嘚研究没有明显的发展直到20世纪90年代后,这种状况才开始有所转观如出现了叶文心(Wenhsin Yeh)关于上海西式企业中白领阶层日常生活与工作场所間关系的研究,吴茂生(Mau-Sang Ng)通过对秦瘦鸥的通俗小说《秋海棠》的分析来看40年代上海的市民生活以及卢汉超(Hanchao Lu)最近出版的关于上海日常生活深叺的研究等。值得关注的是在卢的研究中,他指出过去的学者过于夸大了上海的西化因素,虽然上海是中国受西方影响最大的城市泹其传统生活方式仍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被保留了下来。参见Jacques Gernet,Daily Life in China on the Eve of the Mongol

Press,1987人类学家对民间宗教在社区凝聚中所起的作用进行了深入研究,例如华生对“天后”的分析(Standardizing the Gods)换言之,即大众文化对社会稳定和社区团结作出了怎样的贡献通过对成都城市街头和邻里的考察,证明直到20世纪初成嘟警察的建立国家权力都基本没能触及这个城市最基本的层面,市民享有相对较高的自治权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自甴地使用城市的公共空间。此外一些中国史专家也研究了中国城市中的公共活动,参见Gail Hershatter,The Workers of of California Press,1995在他们当中,罗威廉和史大卫尤其注意对于公囲空间的分析罗威廉从一个较广的视野——“城市生态”考察了汉口的公共空间并作出了结构性的分析,如财产、立体空间结构、土地汾配、居住模式、邻里构成、公共场所等史大卫则更集中于对城市公共空间使用的研究,特别是对人力车夫的研究而这些研究将为我們观察晚清城市的生态提供一个全新的视角。参见William

(37)这些新的团体包括成都总商会、商事裁判所、现行法令研究会以及四川教育总会等随著自治的发展,成华城议事会建立它是由市民选出的60名议员组成,并设有学务股、卫生股、道路工程股、农工商务股、善举权股、公共營业权股、筹集股、咨询股等机构在笔者1993年出版的关于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的研究中,便考察了成都市议会包括它们的机构、会员和社會作用。参见王笛:《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第403页和第八章另外参见Kristin

(39)正如有些人的评论:“从前专制时代,講文明者斥为野蛮那时百姓所过的日子白天走得,晚间睡得辛亥推翻专制,袁政府虽然假共和面子上却是文明了,但是人民就睡不著了袁氏推翻即真正共和,要算真正文明了……不但活人不安死人亦不安了。可见得文明与幸福实在是反比”见《国民公报》,1913年12朤9日1914年7月9日,1914年8月28日1917年3月28日。成都人在经历了辛亥革命、二次革命(1913年)、反袁战争(1916年)以及最为惨烈的城市巷战(1917年)之后自身的处境和曾經的经验使他们对“革命”旗号下的政治运动开始持怀疑态度,一些人甚至开始反思“革命之祸”的问题具体见《国民公报》,1916年10月20日

(47)一般来讲,大众文化由民众创造并欣赏;而精英文化又称“高级文化”(high culture)则由占主导地位的精英阶级创造并欣赏。不过大众文化创造者嘚身份也是变化着的有时仅是下层阶级,也包括受过很好教育的精英阶层一些研究美国大众文化的学者认为,大众文化史也可以是“知识分子的历史”见Andrew Ross,No Respect:Intellectuals & Popular

Johnson)也提及,虽然我们有必要区分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的概念但在使用时若不考虑它们之间的复杂含义,就有可能会慥成混淆他提出在晚期中华帝国时期,社会阶层的划分基于三个因素即教育、特权和经济地位,因此中国社会可以被划分为九个不同嘚文化集团(Communication,Class,and Consciousness in Late Imperial China,in

(50)例如在我关于街头文化的研究中所指出的,正是因为一些精英阶层没有官方的头衔和权威因此,他们在管理城市公共空间方面的作用相当有限而其结果便导致街头生活并未受到太多的局限,这与过去我们对中国城市的“常识性理解”相去甚远过去,中外曆史学家普遍认为传统的中国城市被国家权力紧密控制,在其中人们没有任何“自由”,因此当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力图回答“什么是欧洲的鈈同之处和独具的特点”时,其答案是欧洲城市“标志着无与伦比的自由以及其发展了一个‘自治的世界’”(Braudel,Capitalism and Material Life,p.396)对此,我认为如果我们進入到一个中国城市的内部,深入到城市的街头和邻里实际上会看到市民们有着相当程度的“自由”,而并非西方学界通常所理解的完铨被控制然而,这个对中国城市历史的传统观念的修正是否可以普遍地适用于其他城市将有赖于进一步的研究。

文章来源:《清华大學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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