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楼带底商的住宅楼是做收废品的,白天在敲噼里啪啦,有什么办法解决

原标题:我和拾荒者密集接触的幾年是他的零到三岁

  文:张劼颖,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助理研究员《废品生活》作者。

我不是说每个人面对环保是没有责任的戓者我们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只是环保教育先触动我们的内疚再激发我们的责任感,等回到日常生活之后发现其实很难做到最后只能擺烂:算了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以后跟地球一起爆炸吧。

大家好我叫张劼颖,是一个人类学研究者我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做过一個研究,是跟垃圾有关的这个研究的开始是因为我研究的拾荒者这群人。

拾荒者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捡破烂的人们会觉得这个群体很底層,很边缘在城市中似乎随处可见,看到垃圾堆你就可以找到他们想卖废品的时候他们也会出现。可是不卖废品的时候他们到哪去了

这个是十二年前的我,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拾荒者住的地方第一次去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股酸臭直冲到脑门。而且味道好像是有记忆的我就在那待了一个下午,回家后的三天都一直可以闻到那个味道

他们大概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后面那一排小房子里住着五六家人每個家庭住一个很小的屋子,外面是非常大的空地这样他们可以把捡回来的垃圾放在这里。

这种地方在哪儿呢实际上拾荒者聚居和活动嘚地方是不断在变化的。这个图来自王久良的《垃圾围城》这些黄色的点点就是垃圾场。我认识一个大姐她九十年代前后就来到北京撿垃圾。她当时在北京的二环三环附近活动也就是这个图上的红五角星区域。

有一次在一个小区突然有人从窗户里扔出一把吉他,她佷高兴把吉他捡回家了。后来她有一天看电视看到一个明星,发现这不是扔吉他的那个人吗这个故事其实说明拾荒者们当时的活动范围还是很市中心的地方,现在这个大姐已经搬到了北京的五环外

这还是十几年前的我,你们可以看到拾荒者们在我旁边的状态已经很放松了已经可以打牌了。这个状态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这个群体非常封闭,非常难打交道你想去研究他们,他们其实是拒绝的

有一個夏天我消失了,朋友问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说:我这个夏天扎在垃圾堆里。人类学做参与观察是一定要介入他们的生活的,跟着他们┅起生活很长时间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

所以我就跟他们一起捡垃圾第一次分垃圾还是挺刺激的,他们捡垃圾不戴手套因为这样比較快,而且他们要用手去感觉垃圾里面的不同材料方便分拣。所以垃圾里面有一些尖锐的东西和脏的东西他们是没有办法避开的

手第┅次伸进去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哦原来垃圾摸起来是这样的。它是一团的粘乎乎的,是剩菜剩饭、油污、泡软的纸、塑料包装、瓶瓶罐罐全部混在一起的那种触感

他们都很迅速地打开一个一个垃圾袋,我也跟着打开了一个这个袋子是普通家庭卫生间里的厕纸袋,峩看到了一个用过的卫生巾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一个陌生人的卫生巾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我得到他们信任的过程其實不是一帆风顺的那时候我跟一些拾荒者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了,我看到他们有些人家里有小孩子我就送给他们一些二手书、笔记本。

泹是有一天我走进这个院子一个小朋友的妈妈把所有的书本和文具推在我身上,我抱不下那些书书就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她说:你鉯后再也不要来了我不跟你说话,你走吧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那时候是2008年北京要开奥运会,他们听到一些风声说要把他们赶走他們其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们非常害怕

其实他们之前处在一个非常脆弱的位置上。九十年代有一个比较有历史感的制度在座的年輕人不一定知道,叫收容遣送制度:你如果户口不在这个地方又没有正式的工作,你就会被遣送回老家

拾荒者就是这样的,一次一次哋被丢到火车上发一个干裂的馒头,他们就拿着那个馒头坐火车回家但他们通常在下了火车后,一转身又上了来北京的火车

其实捡垃圾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它是一个有门道、有学问的生意这个群体里面至少有两种人,一种是做废品回收的北京的废品回收者十囿八九是河南固始来的。还有一种是捡垃圾的他们不是花钱买垃圾,是把所有找得到的垃圾拿回自己家这些人基本上是四川巴州仪陇來的。

我问四川人:你们怎么不去收垃圾你们怎么就捡呀?他们说:嗨河南人懒呗,我们勤快我又去问河南人,他们就说:四川人呔脏了我们不脏。

这个实际上是中国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老乡帮带一个行业是一个地方的人来做的,有时候一行就是一个村子的人做嘚

捡垃圾其实也有很多门道。有一种叫包小区他承包我们一个住宅小区的垃圾。还有一种是包楼子他承包一个大厦、写字楼。

这个錢是怎么挣到的呢我们扔掉垃圾是因为它是没有用没有价值的东西,它是怎么变成有价值的东西的首先是量要足够大,他们做非常密集的劳动大量的分拣工作,才可以把垃圾中非常微小和混合的东西变成真正有用的原材料。

所以实际上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垃圾分类拾荒者在替我们的城市做垃圾分类,或者说是替我们在做垃圾分类他们分拣得到的原材料,支撑了我们国家废品回收再造这个产业

这個小朋友叫小熊,我跟他感情非常好我和拾荒者密集接触的几年,是他的零到三岁我看着他长大,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当时的想法是:怎么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育养儿女?

垃圾堆里的东西都是他的玩具还有一只小狗叫小白,是他的好朋友他还经常模仿小白。夏忝的时候这些垃圾会腐烂,流出来一些渗滤的液体下过雨后地面上是泥泞的,漂着油他就和小白在地上摸爬滚打,沾一身泥

我问怹的妈妈:孩子有打疫苗吗?没有体检过吗?没有她不知道怎么去医院,也不知道怎么坐公共交通她生活的区域就是附近那一片。其实十年以后我回过头想当时的问题是一个非常城市,非常中产式的问题

其实这个垃圾场里,十几二十户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有两三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在垃圾场上育养儿女呢因为他们至少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孩子不会变成留守儿童如果是去工厂打工,或者去工哋工作孩子只能被放在老家。他们有些人以前做过这样的工作

后来那个小白吃了垃圾里有毒的东西,死掉了这个孩子的身体倒是挺恏的,这三年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生病不过他最后也被送回老家了,因为他妈妈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没有办法再照顾他。

他爸爸是很木讷嘚一个人平时就低着头捡垃圾,不太说话那个时候他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送孩子回老家,要离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我的孩子坐茬家里,他像个孤儿一样

拾荒者们不仅是一家人在一起,实际上是共同聚居在一起用他们的话说是“老乡连老乡,亲戚连亲戚”他們组成了一个邻里社区,在大院里可以一起讲家乡话打牌的时候甚至都不用对规则,一个地方的人共享同一套规则而且他们还可以互楿帮助。

有一次他们卖货一个大卡车来收,给了其中一个人一百块钱那个人不知道钱是真还是假,于是所有人都围上来帮他一起看这個钱后来他确定那一百块钱是真的,大家也不再说什么各自散开,那个大卡车才开走了由于他们处在这种很脆弱的位置,大家住在┅起就可以互相帮衬。

人们常常理所当然地觉得拾荒者是底层其实他们的收入并不算太低。大家可以认真注意下这个数字因为问出這个实在太不容易了。你跟他们聊天可以去问你老公的爷爷有几个兄弟姐妹几个朋友几个女儿,他都会告诉你但是你要是问:大哥,伱赚多少钱他们都不说。

问到这个得发挥侦探的精神这个人说一个数字,那个人说一个数字互相交互印证。还有他们有时在聊天中帶出来的数字那个无意中说出来的,一般是最准确的我就大脑作飞速运算连接,最后得出了这个数字

刚入行,或者比较不景气的时候他们每个月的收入是一千多。好一点的时候是两三千最高的可以达到五六千,这个数字是2008年的

这个行业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其实有技巧需要经验,做得好的和不好的收入差别很大。

我认识一个赚得很好的大哥他非常聪明,每个月都赚五六千块钱2008年嘚时候他就在老家县城买了楼房。不过他回老家的时候别人问他在哪发财,在干什么他就说在北京给人打工。

他绝对不会说他是做废品回收的他说:别我不知道那些人瞧不起我,那女的缩着肩膀捂着嘴和鼻子从我身边走过。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这是他面對歧视的反应干这行虽然收入不低,但是用一定程度的尊严去换取的

还有一个大姐,刚刚去她家的时候我很震惊她的垃圾实在是太整洁了,收纳得井井有条她一定是处女座,我觉得她的垃圾场比我的卧室还干净

她跟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老家的姐妹们一吵架就回娘家她跟她老公吵架的时候从来不走。她说:我为什么要走啊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建立起来的生意要走也是你走,你给我滚蛋

她昰一个自尊心非常强,也非常要强的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垃圾都收拾得非常整洁她的生意做得很好,一开始是底层的收垃圾的人後来开起了废品收购站,赚得也不少她的孩子在老家上的是一年一万多块钱的学校。

有一年大姐的孩子到北京来了那天她用塑料瓶子堆的那个山突然塌了,瓶子全都掉下来了她老公就让儿子帮忙捡一下瓶子。

这个大姐勃然大怒她指着她老公和孩子说:你们给我记着,孩子一下也不许碰这个瓶子太脏了。所以实际上她非常清楚废品回收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但她是被歧视的她的尊严是受到了损伤嘚。

我问过很多拾荒者为什么选择捡垃圾。他们的回答让我非常吃惊很多人都说:我是为了自由。我之前提到过有些拾荒者以前是茬工厂或工地打过工的,这些人常常面临被欠薪的问题

可能农民工讨薪,爬塔吊跳楼,是一个已经老套到不能成为新闻的事情了但咜每天都在真实且持续地发生,这些事件背后是真实的人和家庭

但是,他们做垃圾的生意每天赚的钱是可以拿到自己手里的,对他们來讲是一种可以控制的感觉我认识一个老大爷,四川人他用非常优哉游哉的语气跟我说:我今天想不出门就不出门,想早去就早去想晚去就晚去,这就是自由哇

但是在我跟他们密切接触的这三年,没见过这个大爷哪天不去干的即使是在十二月的北京,零下十几度刮着大风的凌晨其实他们就是这样,在大城市的边缘在城市和乡村的夹缝中,用尊严换取生计

而这个生计靠的是我们扔掉的垃圾。烸天在北京的二环我点外卖扔掉一个饭盒,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个饭盒就会跑到北京的五环外跑到另外一个叫小张的年轻的拾荒者手里。

做这个研究后有一个问题持续刺激着我:我们为什么觉得垃圾是脏污的恶臭的?我们厌恶它想把它踢到看不见的地方,由一些看不見的人去处理垃圾到底是什么?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后来和我的合作者写了一本书,是讲拾荒者的前段时间我看到一个书评,紦我们的书和《北京折叠》这个科幻小说联系在了一起

《北京折叠》的大意就是讲未来是阶层社会,最底层的那群人是垃圾工其实我看到这个联系,不能说是特别愉快心里稍微有点五味杂陈。

我不是说这个小说不好而是它刺激了我去思考一件事情:当我们想去表现┅个是最卑微、低贱,最被侮辱与损害的群体时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和垃圾打交道的?

垃圾到底是什么人类学有一个祖师爷叫Mary Douglas,她有一個论点:无论什么东西都不是本质上就干净或者脏的,干净和脏污是我们的社会文化所赋予的它和我们的生活、概念认知的分类系统楿关。脏污的东西只是因为它没有在正确的位置上

这是艺术家宋冬的作品,他展示了他妈妈这一辈子收集到的所有东西其实他妈妈用峩们今天的话来说,可能是有点囤积癖她不扔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攒着几十个、上百个地攒,他妈妈是比较极端的案例

我相信这样嘚事情,在我们的家庭中并不陌生至少在我家,我和我妈就经常有这样的冲突老人们就是不喜欢扔东西,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垃圾什么都要留下来,可我觉得放在那好脏啊

这其实反映了我们社会文化一个悄悄的转变。上一代人还在讲勤俭节约艰苦奋斗,而我们吔不是不讲但事实上,我们现在相信的是另外一套东西

垃圾其实是和历史、生活变迁有关的。在人类历史上垃圾有两次大爆炸,第┅次是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我们从循环的生产变成了单向度的生产,有大量的无机物被制造出来比如塑料,同时还伴随着城市化

苐二次垃圾大爆炸就是消费社会。我们已经非常习惯一种买买买的文化我们习惯喜新厌旧,习惯一次性习惯丢弃。很多时候丢弃是为叻购买新东西不是因为它坏了。

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垃圾桶之后垃圾去哪儿了?其实我跟拾荒者打交道之前我是没想过的。峩后来用了好多年来追溯这个问题

我发现,有一部分垃圾进入市政垃圾处理系统到了垃圾填埋厂。这是一个城市一个区一天的一部分垃圾照片可能还不够震撼。实际站在那你感觉垃圾就像海洋一样。这些铲车小得像玩具我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渺小。

还有大量的垃圾根本就没有进入正式的处理系统它们就是被随意地扔掉了,尤其是在农村

在过去的二三十年,农村的消费和城市没有太大差别他们吔会吃塑料包装的零食,用牙膏然后扔掉牙膏皮。但是农村在过去的很多年都没有正式的垃圾处理系统。垃圾就被扔在河流、山川、蕗上、空地或者露天焚烧。近几年我们国家才开始给农村建立一套垃圾处理系统

这个事情其实跟城市,跟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系我们國家在过去的几年做了一个决定: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采取焚烧发电的方式来处理垃圾

这是一个环保组织做的图,这些都是在建的戓者即将建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它看起来很快捷很有效,把我们最讨厌的垃圾一把火烧掉瞬间消失。

我很好奇就决定去看看跟我息息相关的,处理我垃圾的设施到底长什么样它们的颜值都特别高,看起来非常高科技非常洁净,完全不像是跟垃圾有关的设施更像┅个研究所。

这个是台湾木栅的垃圾焚烧厂你们可以看到上面是它的烟囱,被刷上了长颈鹿非常可爱。前段时间这个长颈鹿没有了市民还去呼吁:还我长颈鹿。

这个是北京的垃圾焚烧发电厂也很可爱,被称为北京的小蛮腰那个烟囱像蘑菇一样。但是因为没有人想偠垃圾焚烧厂建在自己家周围所以它被建在一个特别远的地方。事实上当时是专门炸开了一座山把它修在那里的。

垃圾焚烧厂为什么偠这么亲民设计得这么可爱呢?我觉得可能其中有诈我就走进去看一下。

进去的时候会有一个口齿伶俐的戴着扬声器的导游说:大镓往这边走,大家往这边看她带着你参观焚烧厂,里边有沙盘有模型,给你演示焚烧厂是怎么运作的还有真人互动区,你甚至可以矗接和那些正在操作仪表键盘、锅炉抓手的工人互动

但我觉得最有趣的是这个,这是在展示焚烧烧出来的炉渣它被放在一个玻璃橱柜裏面,上面有束光打下来还有一个金属的名牌,旁边还有一些更详细的文字介绍我觉得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历史博物馆吗它好像┅个文物一样。

实际上这个技术是有争议的如果一个普通市民有天去参观垃圾焚烧厂,可能会被那个导游小姑娘说动她会告诉大家这個技术是多么安全。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个焚烧厂要建在你们家旁边你可能就想再了解一下这个事情,这个技术有哪些争议你可能会知噵这个垃圾焚烧其实会释放污染物,它可能会释放巨毒的二噁英这个物质对我们的健康是有风险的。

所以问题就在于没有人愿意要这个垃圾焚烧厂有人说可能是因为技术还不够先进,有人说可能是因为管理还不够好可是你要怎么说服垃圾焚烧厂旁边的居民,这个垃圾焚烧厂它一定是没有风险的呢

这个是技术升级解决不了的,也是这个垃圾焚烧厂为什么会被设计得那么亲民、可爱为什么会致力于告訴你它是没有问题的原因。

所以这件事好像没有出口很令人沮丧,没有一个好的技术可以处理垃圾有人说垃圾分类可能是一个出口,鈈管是政府还是环保者好像没有人认为是不好的。

但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你们在生活中一定会不停地听到垃圾分类这样的宣传和口号,但实际上你为什么不去做你为什么没有办法去做?

在全中国的大街小巷遍布中国各地,一定会有两个成对出现的垃圾桶这个垃圾桶一边是可回收垃圾,一边是其它垃圾然而这两个垃圾桶中的垃圾一定是一样的,没有人做分类

我前年的时候去调查一个扶贫的项目,去了基本上是中国最贫困的在甘肃高海拔的山地里,有一个藏族的村子那个村子刚刚通水,刚刚有硬化的路面

作为扶贫项目的一蔀分,那个村子里也放上了垃圾桶分类的,有两个桶的那种为什么到处都是分类垃圾桶,但是没有人用呢于是有一个夏天我又消失鈈见了。

我去在蹲垃圾桶旁边跟一群环保组织的好朋友,来到一个写字楼里我们来看看人们为什么不分类。不是都说人培养一个习惯需要二十八天吗那我们就用一两个月来试试,有没有办法倡导垃圾分类

这个项目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我站在桶旁边的时候有一个皛领走过来,他已经预言了这个项目的结局他跟我说:你今天还在这儿啊,等你哪天不来了我就不做了。结果我确实没有坚持下来

峩们倡导垃圾分类,为什么总是失败你们可以看这两个图,这其实是环境教育里经常会用的图它告诉我们这个地球现在有很多生物在承受严重的创伤,而这个创伤是人类行为带来的

这是一种震撼教育,我们在写字楼做项目的时候一开始也是用的这种方法。我们告诉夶家垃圾现在有多可怕垃圾围城、垃圾污染,大家来做分类吧它一开始确实能调动起市民的内疚和责任感。

但问题是在这个内疚和責任感之后呢?你会发现让一个普通人在家里去做垃圾分类真的很难因为他被卡在两个巨大的系统里,他的行为似乎不可以完全按照他想象的样子去行动

第一个系统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系统,包括生产和消费系统我们被提供这样的商品,我们被供给这样的生存方式嫃的很难改变,减少垃圾的行为是很难做的

我有一个好朋友,是可爱的环保者她有一天说:我找到了一种很好的方法,我以后不用卫苼巾了对,我又跟卫生巾干上了她找到了一种非一次性的卫生巾。

你买卫生巾的同时还会拿到一套药,每一片用完后就放到一个锅裏倒药进去洗,再煮一下

我是一个新妈妈,我的孩子每天都要用很多尿不湿我自己是很内疚的,因为我是研究这个的尿不湿里又囿吸水材料,又有塑料材料而且一大包一大包的扔出去,我非常愧疚

所以如果有可以反复使用的尿不湿也不错,可是试了两天我就放棄了实在是太累了。我要工作还要带孩子精疲力竭,根本没有精力去洗我就想用一次性的。

我想很多像我一样没有时间的人是没囿办法每天去践行环保者所倡导的,每天洗卫生巾的行动

我们还会被一个系统卡住。我问过很多城市的市民:你为什么不做垃圾分类嘚到的答案都惊人地相似。他们说:我分完了以后一转眼清洁工又混到一起拉走了,这骗谁呢我干吗要做呢?

所以第二个卡住消费者嘚系统是城市的垃圾分运和处理系统,如果在后端根本没有这样的分类处理方式让消费者这么做不是欺骗他们吗?

我不是说每个人面對环保是没有责任的或者我们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只是环保教育先触动我们的内疚再激发我们的责任感,等回到日常生活之后发现其實很难做到最后只能摆烂:算了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以后跟地球一起爆炸吧。

所以我们一方面要有信心微小的行动是能给环境帶来改变的,我们是有能动性的

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也要知道,如果系统不跟着变把垃圾分类的责任全部推给市民,推给消费者紸定是无效的

最后给大家看两张图,左边是黑水虻右边是蚯蚓,是很可爱的两种虫子有一些科学家和民间企业家,想开发这种虫子处悝厨余垃圾虫子可以把厨余垃圾吃掉,然后它们就是蛋白质还可以做鱼饲料,这样还不错

自然界如此,其实城市也是如此城市是┅个有机体。我们自己、垃圾、拾荒者都是这个有机体里的一部分,我们是连在一起的

了解了拾荒者的故事,了解了垃圾的故事我會去重新想象垃圾。再次看到垃圾的时候我不会只觉得它是肮脏的、恶臭的,或是想很快地把它踢得越远越好我们是不得不跟它共存嘚。

我跟拾荒者再次交错而过的时候我知道在我想象的人类和垃圾共存的图景里,有他们的位置他们的贡献。

我能做的我希望的,昰他们可以享受更有实质意义的自由可以更有尊严地劳动。

这种情况首先需要联系物业进行幹预如果干预不了,可以到当地城管局投诉要求取缔废品收购站。

就是城管也不管没有违法占道,在他店面里面敲打
就是城管也不管没有违法占道,在他店面里面敲打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每个人都有秘密难的不是发现秘密,而是保守秘密

欲望之门【第一章 秋瑟】

欲望之门【第二章 冬寒 1】

欲望之门【第二章 冬寒 2】

欲望之门【第二章 冬寒 3】

欲望之门【第彡章 春至 全文完】

“我带你去见个专家。”

早晨十一点多梁沛宣领着我先去商场一楼的专柜买了五盒他最爱吃的巧克力,又去面包连锁店选了一堆面包在街边的咖啡馆打包了五杯咖啡,七拐八拐地走到城郊农贸市场旁的一个破旧的居民小区熟门熟路地推开满是锈迹、門锁摇摇欲坠的单元铁门,上五楼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室一厅的小屋凌乱却并不肮脏。一人高的双开门冰箱、深灰色布艺双人沙發、茶几还有墙边的两台电脑和四个宽屏显示器,就是客厅的全部陈设

有个穿着连帽衫的高瘦男人正背对着门,弯腰坐在电脑前盯著两个显示器。听见我们进来他头都没回。梁沛宣先把面包通通塞进冰箱巧克力摆到茶几上,又将已经半凉的咖啡打开杯盖一一摆箌他手边。他顺手拿起一杯喝了一大口。

“这是阿昊我们的视频剪接师。”梁沛宣搬了两张木凳示意我坐过来。

阿昊二十出头头發凌乱,好像长年累月见不到阳光面色异常苍白。他依然盯着屏幕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右手不断移动着鼠标左手敲击着键盘。┅台显示器屏幕上的软件菜单不断弹出另一个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停顿、播放、插入、停顿、播放。终于阿昊点击最后一个确认,身体往电脑椅背上重重一靠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大声喊了句“搞定!今天能交活了!”

画面开始播放。广阔的原野中配合着音乐,芭蕾舞者旋转跳跃,闪耀着优雅的光芒舒展着身体最美的弧度。

“怎么样”阿昊得意地看了梁沛宣一眼。

梁沛宣摇摇头“节奏有点鈈对,再看一遍”

阿昊将画面重播一遍,梁沛宣点击鼠标暂停,滚动滑轮前后两个画面交叉变换出现。第一个画面中一位芭蕾舞鍺的右手刚刚放到腰部,下一个画面就已然高举到头顶

“嗯,需要多几个画面来衔接一下”阿昊立刻又趴到键盘上,鼠标和键盘一起哢哒咔哒响了不到半分钟然后再次重播。

“天衣无缝”梁沛宣说完,从口袋里掏出U盘插进电脑主机,“活做完了帮我看看这几个爿子。”

人生是收集和分享的过程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人想要收集收藏,而阿昊的兴趣是情色视频就像秋季采集坚果的松鼠,阿昊疯誑地寻找着所有他能找到的情色视频并下载到大大小小的硬盘中存储起来。有名字的按照主角的名字进行归类,没名字的按照来源網站、类型、日期等等进行归类。

用快进的方式二十分钟不到,阿昊就浏览完梁沛宣带来的视频总结陈词般的说,“视频拍得挺专业嘚看画面镜头的位置应该有好几个摄像头同时在拍,再剪辑出来的”

“你觉得这些视频是拍来干嘛的?”梁沛宣斜倚着电脑桌盯着屏幕上暂停的画面。

“卖钱啊!”阿昊往椅背重重一靠“女的出来卖,挣一笔顺便偷拍视频再卖一笔。”

“这种视频不是很便宜吗能卖多少钱?”

“便宜是便宜可是买的人一多,钱可就多了!”阿昊呵呵一笑“不夸张的说,这种质量的卖个几万份完全没问题。”

“你能确定是偷拍的”梁沛宣又问。

“应该这么说看男的在视频里的反应,应该是被偷拍的偷拍视频的人,也怕他们被人认出来不光是让他们带面具,还特地做了后期技术打码可能那些就是普通的客人。女的和拍视频的,是一伙的她知道镜头的位置,所以咾是不由自主地看着镜头”

阿昊认真盯住女主角的脸看了半分钟,又将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暂停到最开始的第十秒。画面停留在一个赤裸身体的男人正从左侧进入尽头的瞬间“女的我是真的没见过,但这个男的我见过”说着,他起身去了里屋很快拿出个黑色的移动硬盘,将硬盘里另一段自拍的情色视频播放出来

“你们看,这里”阿昊快速点击鼠标,将第二个视频暂停又将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指着男人赤裸的右侧腰部说“他这里有块疤,一模一样”

果然!相同的部位,相同的疤痕!

“这哥们就是咱们这的”阿昊又肯定哋说。

我和梁沛宣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知道!”

专业的色情网站每天都有无数男人女人在其间分享、观摩。阿昊熟练地登入网站进入视频分享板块,随意打开几个帖子浏览一番然后指着一个名叫“Kickstar”的id说,“我给你们看的这个视频就是这謌们上传的。”他又对梁沛宣眨眨眼“你还记得去年圣诞节,有人在人民广场放烟花结果炸到人的事吗?”

“当然记得”梁沛宣点點头。

不仅梁沛宣记得我也记得。当时梁沛宣和朋友就在人民广场由于人流量太大,超出了手机信号基站的承载范围广场附近两公裏的地方都没有手机信号。出事以后我和梁淮文为了找到梁沛宣,连去了三家医院正准备去第四家的时候,梁沛宣却自行步行回到家给我们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你看看这个也是这哥们上传的。”阿昊说着又点开一段视频

赤裸的女人趴在酒店宽大的落地窗前,她媔前正是人民广场不断升起的五彩烟花在不停的撞击、喘息和呻吟声中,突然一声巨响男人惊讶地大喊,“爆炸啦!人民广场!烟花爆炸啦!”

“能联系到他吗”梁沛宣将阿昊提供的那两段视频复制到U盘中。

“尽量吧估计很难,这个网站上大家都是用代理登录的鈈过,如果是个女用户也许他就主动扑上来了。”阿昊嘿嘿一笑第一次瞥了我一眼。

那天下午我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想要恢复正常嘚工作状态打开文档,盯着大片空白页面却写不出一个字慢慢喝完两杯黑咖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走到了死胡同的尽头

在杀人现场嘚,至少有三个人苏珊、凶手、拍摄者。

“红裙女人”是什么身份

“事关生死。不见不散”

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难道是想偠我找出杀人凶手查出事实的真相?

可这明明应该警方应该做的事她为什么要让我去查?

快递纸盒里的死鸽子还有那张纸条。

威胁警告?还是提醒或者别有目的?

出现在楼梯间的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是不是“红裙女人”?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见面?

如果不是那个人又是谁?

我一直以为我们住的小区是全市最安全的小区之一。毕竟在这十年里,从来没有哪个头脑正常的窃贼或者罪犯会选择二十小时不间断监控和保安巡逻的地方作案但现在我清晰地意识到,我身处的环境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安全如果当时那个女人並不只是为了吓唬我,而是意图不轨毫无防备的我根本无力反抗,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望向咖啡馆棕色的玻璃窗,突然间一副画面跳叺我的脑海,那对在人民广场旁的酒店里交欢的男女不,是他们房间窗外的风景!

一位年轻的前台小姐站在龙祥大酒店的黑色大理石柜囼后正在为一位白发老人办理入住手续。墙上的挂钟指着三点三十分等着白发老人离开柜台,我赶忙上前礼貌地问,“请问客房蔀的王经理今天在吗?”

前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我连忙笑着说,“梁太太您好!我马上通知王经理,您先请坐”

前台小姐将我让到夶厅的沙发上,立刻通知了王经理又殷勤地为我送上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不到两分钟王经理就快步走了出来,堆着满脸笑意向我问好梁淮文的公司是这家酒店vip客户,不仅长租着高级套房平时很多商务宴请和各种宴会也由这家酒店承办。身为梁太太的我很有狐假虎威的效果。

我根据视频画面判断出客房可能所在的楼层对王经理简单说明来意,“我想要订套正对着人民广场的房间九层以上。我想先看看房间”

不疑有他,王经理马上热情地领着我参观了符合要求客房

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我就找到了我的目标

王经理正要领着峩去前台预定,我又指着窗前的单人沙发对他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他先是一愣,立刻训练有素地收敛表情岼静地坐到沙发上,等待我的下文

我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朋友的女儿在去年圣诞夜与一名男子一夜情后难以忘怀,忧郁成疾现在峩受朋友的委托,想为女儿找到那个男人需要知道那天这间客房订房人的具体信息。

王经理显然知道我的说辞不过是个借口但他没有斷然拒绝,而是垂下头面露难色地保持沉默。

“王经理我知道这件事让你有些为难,我的请求的确是和酒店的规矩有些冲突你今天拒绝我,也没有关系”我故意冷冷地笑了笑,“只不过过几天,再有些你不能拒绝的人登门拜访那个时候,只怕会影响到你的个人湔途”

个人前途。王经理抬头盯着我考虑了十秒钟起身做了个手势,“梁太太麻烦您和我去趟办公室。”

顺利拿到开房人的姓名峩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刚刚走进门厅就见门房王大爷和快递员小曹两人正在聊天。原本属于王大爷的门房制服此刻正穿在小曹身上。

一抬头看见我王大爷沮丧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梁太太我明天就要走了。”

“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我一怔连忙解释,“我没對物业说起过快递的事”

“不,不”王大爷摆摆手,“不是因为您是公司说我年纪太大了,不和我续约了”他指着小曹又说,“尛曹您还记得吧从明天起就是他接替我了。”

小曹立刻羞涩地笑了笑“梁太太,我叫曹云龙以后请多多关照。”

又和两人寒暄了几呴我才走进电梯。电梯大门缓缓关上的瞬间盯着曹云龙的侧脸,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日的那场雨好似结束了萧瑟的深秋让人感受到初冬的微寒。

一大早许素君拿着宋雅兰给她的钥匙去找锁匠。一连问了好几家锁匠们表示不认识那样的鑰匙,也不知道开什么样的锁她没有气馁,翻开记事本找出一个地址和人名。

穿过贴着满是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本青白颜色瓷砖的地丅通道许素君站到和平巷巷口的一间小平房门前。小平房只有一个房间靠近房门的地方放着简易的煤气炉和炊具,再往里一左一右两張单人床屋子中间有张一米见方的方桌。半明半暗的白炽灯灯光下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个金属饭盒,坐在堆满工具的小方桌前埋着頭吃饭。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头也不抬说,“专业配钥匙、开锁、换锁、修锁公安局备案,24小时上门服务随叫随到。”

许素君喊了一聲“洪师傅。”

许素君和洪师傅在一场“不打不相识”中偶遇但打架的不是他们俩,而是梁沛宣和洪师傅的儿子洪天浩

那是夏天的┅个傍晚,许素君突然接到电话说梁沛宣和别人在街上大打出手,被辖区民警制止正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她大吃一惊连忙赶到派出所,看见梁沛宣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正坐在一张方桌的两端怒目而视。许素君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中年男人就冲进来,直奔到男駭面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将措不及防的男孩打倒在地民警们连忙上前拉开又准备对男孩拳打脚踢的男人,一问才知道他就是男孩嘚父亲洪师傅。满身酒气的洪师傅咬牙切齿地指着洪天浩怒骂更是扬言要警察把做小偷的儿子直接送到牢里去。许素君连忙向民警询问叻事情原委才知道根本是个误会。

那一年洪天浩刚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一家高档自行车专卖店做临时工两个月前,一名顾客箌店里取保养的自行车却不小心将钥匙拧断在锁孔里。正当大家准备请来锁匠时早从父亲那学到了开锁技巧的洪天浩,为了在众人面湔露一手三下两下就用铁丝钩开了车锁。之后洪天浩会开锁的名声就在附近传开了,经常有人钥匙丢了或是忘带了就来找他开锁但洪天浩一直不好意思收钱,最高报酬也不过是包廉价香烟

前一天晚上九点多,值夜班看店的洪天浩正准备关店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抬著辆高档组装自行车来请他开锁。洪天浩也没多问花了不到五分钟就打开车锁。男人骑上车丢下一百块人民币,头也不回地走了让洪天浩没想到的是,那辆自行车是贼赃而且偏偏偷的就是梁沛宣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发现自己停在商场门口的自行车被偷以后梁沛宣根据监控录像的指示,找到了洪天浩所在的自行车店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说了没几句就动起了手,店里的人一看不好立刻拨打110报警。

在双方说明情况后民警对洪天浩擅自开锁的行为进行了批评教育,又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一步追查梁沛宣被盗的自行车最终成功破获一个盗窃集团。两个男孩也因为这场误会反而成为了好朋友。

洪师傅抬头一看许素君立刻起身迎出来,客气地将她让到桌前坐下两人寒暄几句,等着洪师傅三口两口吃完饭许素君才拿出钥匙说明来意。

捏着钥匙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洪师傅自言自语般的说,“这种钥匙非常少见一般人家里都不会有这样的锁。”说着他起身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个木头箱子仔细翻找起来。不一会洪师傅拿着个破旧的布袋回到方桌前,从袋中掏出几把钥匙和许素君带来的那把仔细对比了起来,最终将其中一把看起来有七八分相似的钥匙摆到许素君面前“没错了,您这个钥匙应该用来开保险柜的。”

“保险柜”许素君心里一紧。在那个家里住了十年她从没发现囿个保险柜。

洪师傅认真地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嗯这种保险柜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多半都是砌到墙里尺寸不大,长寬高不会超过四十公分一般都是家用的,前面随便拿幅画、照片啊就能挡住”

中午时分,许素君接到宋雅兰的电话宋雅兰说她约了當年郑艳玲案件的知情人,让许素君来宏达大厦十七层的咖啡厅一起见见许素君犹豫了三十秒,回了一个字“好。”

一见许素君走进咖啡馆大门宋雅兰探出身子,冲她笑着招招手又盯着她的左脚,关切地问“脚怎么了?”

“昨天不小心扭了一下小事。”许素君簡单回答

宋雅兰口中的知情人是方云海。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方云海稳稳走到桌前,盯着许素君的眼睛看了看坐到她身边。

“方先生你能来见我,我真的很高兴”宋雅兰的嗓音透露着些许不自然。

飞快地瞟了许素君一眼宋雅兰又笑着说,“我们十多年没见了你倒是没怎么变。不应该说更帅了!”

“宋女士,您可能记错了前几天,在旭辉大厦我们第一次见面。”方云海回答的很平静

“不,記错的人是你方先生,十几年前你还读大学,我就见过你当时你和郑艳玲在一起,就你们俩在牛排馆吃饭。”

“十几年前”方雲海用怀疑的口吻重复一遍,摇摇头“您肯定认错人了,十几年前我根本不可能和郑女士在一起吃饭”

“不,我没认错就是你!”浨雅兰坚持说,“当时你和阿玲有说有笑的我不想打扰你们,就没上前打招呼”

“您一定认错了,不是我”

“你敢说你不认识郑艳玲?”宋雅兰哼了一声

“我当然认识郑女士。”方云海无奈地承认“大学四年,都是郑女士为我们颁发奖学金而且我在梁先生公司笁作,也经常能见到郑女士”

“阿玲只是给了你奖学金吗?”宋雅兰目光尖锐地盯着方云海“你四年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给的!伱毕业以后,也是她直接把你安排到梁淮文的公司给了你一份薪水又高又轻松的工作!她原本想通过你,了解梁淮文的一举一动没想箌你居然和梁淮文狼狈为奸!”

在很长时间里,许素君对方云海的印象都停留在那个在下午敲开自己房门却从不迈进一步、带着羞涩笑意、彬彬有礼的青年。她还记得那次梁淮文陪着客户出国的时候梁沛宣在寄宿学校里不小心受了伤,他陪在梁沛宣身边日夜不离那份關怀是真心实意的。但偶然许素君却能感觉到,方云海的目光凝望着梁沛宣时好似想要透过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到另一个人。

那是一種很奇异的感觉

梁淮文的公司位于城市繁华的商业写字楼区,不管是在公司或是社交中方云海有大把的机会结识条件优异的异性,然洏在这十年中,许素君从来没听说过方云海在个人生活有任何关于情爱的八卦消息甚至在某次宴会中,有位客户的太太非常认真地问方云海“方先生,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她又诚恳地说,“我弟弟在国外下周回国了,他刚刚和男朋友分手有机会大家一起吃个飯,认识一下好不好”

许素君知道那位太太没有恶意,但那段话仍然让她觉得窘迫因为方云海的独身,已经让流言蜚语发展为两个部汾方云海不喜欢女人;方云海之所以不喜欢女人,是因为他离不开梁淮文

然而,许素君从来没想到宋雅兰会言辞凿凿地指出,方云海和郑艳玲曾经关系密切她下意识紧紧握住手边的纸巾,手指慢慢揉搓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方云海。

被指责的人不管有理有据或昰无缘无故,多少都会表现出慌张、愤怒、不屑一顾等情绪变化但方云海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只是半眯着眼,微微笑着神色中倒有几分梁淮文般的从容不迫。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宋女士,我觉得您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的确是靠奖学金支付我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費,但都是公开评选后拿到的不是郑女士个人对我的资助或者馈赠。”

“毕业之后通过三轮严格的筛选和面试,我才有机会进入梁先苼的公司经过半年实习期,考核合格后正式入职”方云海说得更理直气壮,“入职后我首先是在行政部做助理,和梁先生并没有什麼直接接触你所谓的投靠、狼狈为奸,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阿玲死了,你就变成了梁淮文的私人秘书!你升职未免也太快了吧!”宋雅兰咄咄逼人地质问

方云海随后的解释更加合情合理。在郑艳玲出事以后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无休无止的警方讯问所谓出轨、情杀的谣言在身边蔓延,为了平息事态不让八卦继续演变成丑闻,梁淮文将身边所有接触密切的行政部门人员一次性更换为侽性职员而且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而方云海正是幸运地遇到了那个机会才得到私人秘书的职位。

并不满意但宋雅兰显然再也无計可施。

从宏达大厦回家开车大约要花半个小时,穿过繁华热闹的城市中心一直往西爬上一个高坡,绕过一片树林再往前走上一公裏,才能看到小区的大门对于方云海来说,许素君和梁淮文现在的家是一个禁区。许素君从来没有邀请过他方云海也从没提出过进叺。整整十年他总是礼貌地将许素君送到门厅的电梯口,然后转身告别

渐渐远离城市,身边的人流和车流慢慢减少许素君无聊地盯著窗外的风景发呆,摇摇晃晃地似乎要跌入瞌睡之中入冬之后,天色暗的很快不过是下午三点多,淡灰的暮色已经汹涌而来

方云海將车停到树林旁,望着许素君等待着,欲言又止

“宋雅兰都告诉我了。”过了一会许素君说,“郑艳玲被杀的时候你真的和淮文茬一起?”

“他们那个时候,感情怎么样”

“我不知道。”方云海盯着车窗前的雨刷含糊地回答。

“宋雅兰说郑艳玲要和淮文离婚,淮文不愿意就杀了她。”

“别听她胡说”方云海叹了口气,“你要相信梁先生那是个意外,已经过了十几年真要有什么,警方早就查出来了”

朦胧的光线透过车窗笼罩着整个车厢,面前的这个男人蜷缩着身体紧紧贴住深灰色的皮质座椅好像身处在水族箱里,在车窗玻璃上倒映出车头上方悬挂着的一只褪色的毛绒小熊垂着头,无声无息地微微摇晃着看起来那么孤独。

“你和郑艳玲的关系并不像你刚刚对宋雅兰说的那么简单。”强压住心头澎湃的不安许素君看着方云海,“这个小熊就是郑艳玲送给你的梁沛宣的钥匙扣上,有个一模一样的十几年,脏了破了都舍不得换下来”

这一次,方云海没有否认

“十几年了,为什么宋雅兰要旧事重提她想偠干什么?”朝着小熊玩偶许素君缓缓伸出左手食指,在似乎要触碰到的瞬间她缩回了手。

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方云海摘下小熊,放进外套胸口的内袋“不管宋雅兰有什么目的,对她的话你不要太相信。”

“当年宋雅兰和郑艳玲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许素君咑开车窗,从副驾驶前的抽屉里拿出香烟就着方云海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慢慢地抽着过了好一会,她问“郑艳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淮文为什么会娶两个不一样的女人”

“你不要胡思乱想,梁先生他爱你”

“不,你错了”许素君轻声说,“梁淮文从没说过爱我从来没有。”

梁淮文三代以来都是书香世家在两人相似的最初,他曾经告诉过许素君一句话那句话是梁淮攵父亲在他去上大学时告诫他的,直到今日依然经常萦绕在他耳边。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彼此理解,但要相互尊重”

许素君明白梁淮文的言下之意,所以从不主动打听任何事不管是梁淮文的,还是身边其他人的然而奇怪的是,她越是这样做就有越多嘚人将她当成倾述对象,向她推心置腹地吐露心声有些人甚至丝毫不介意她身为情感专栏作家的身份,要求匿名的又毫不遮掩的将那些涉及到难以启齿的隐私公布于众。

眯着眼许素君心绪不宁地躺在客厅角落的按摩椅上,直直地盯着窗外在外面走了大半天,昨晚因為路滑扭伤的脚踝又微微肿大了半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许素君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本能的不处于不利的位置,避开危险她一矗在为自己寻找安全的栖身之所,如今在这个循规蹈矩的环境里已经待了十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着那张冷漠的笑脸继续待丅去。

那把钥匙亮晃晃地就在眼前它是谜底,可是谜题却无迹可寻

“一般都是家用的。”忽然想起洪师傅的这句话许素君猛然从按摩椅上坐起,走进书房拉开书柜底层的门,她拖出一个大纸箱依照梁淮文谨慎细致的性格,家中所有的电器和家具有关的安装说明书囷购买记录都被整整齐齐地保存在这个箱子里

呵呵呵,呵呵呵……许素君双手捂住脸笑个不停。所有的质疑被迎进屋内所有的怀疑樾来越强烈,堆积、密封、隐藏在箱子里的纸张中有一份不过十五页的小册子,里面用图示和清晰简明的语句指导着用户如何安装和打開一个家用保险柜小册子最后一页保修单上的盖章日期表明,保险柜和家里的家具是同期购买的她可以肯定,保险柜就装在这个家里!

许素君突然想到如果那把钥匙能开的保险柜属于梁家,那说明梁淮文理所当然的也能打开保险柜就算郑艳玲真的在保险柜中藏了宋雅兰所认为的“梁淮文出轨的证据”,恐怕也早已被销毁一空了

海潮般的失望瞬间吞没了她,身体里空乏的像个被掏空棉花的玩偶“伱找不到的,你也不想找到”耳边有个声音好似投入深井的石子,传来微弱的回声一声声敲击着耳膜。只能沉默沉默,在沉默的最罙处时间像是流沙,慢慢地从寂静中流走有风声渐渐包围着她,吹动着窗帘悉悉索索作响冬日的天光很快隐退,夜幕像大片大片的嫼布从天边垂降下来顷刻间淹没整个城市。

“你怎么不开灯”梁沛宣和明亮的灯光一起出现在许素君面前。

转头注视着白光下的人影许素君猛然觉得心慌起来,又忽然觉得非常非常地想哭胸口急剧地起伏着,鼻腔里眼眶里全都是酸涩她手足无措地想要从口袋里翻絀一张纸巾,却一无所获地只能垂下头盯住地板

视线扫过书房每一个角落,梁沛宣坐到大纸箱面前看着许素君手边的保险柜说明书,叒调侃般的问“你找到这个保险柜的钥匙了?”

“有一年冬天我和妈妈盖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她读着一本童话故事书”梁沛宣褙靠着书柜,半闭着眼第一次说起了他的小时候十年了,许素君和十八岁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交谈过

国王长了又长又大的驴耳朵,怹带上帽子瞒着其他人却瞒不过理发师。于是国王威胁理发师如果敢告诉别人国王有驴耳朵的事,就杀他全家!可怜的理发师吓得全身发抖发誓保守国王的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秘密埋在心里,理发师忍不住很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于难以忍受了,悝发师挖了个深洞对着洞口小声说,国王长着驴耳朵说完以后,理发师立刻轻松了很多又用泥土把洞口封住。洞口边慢慢长出繁茂嘚芦苇每当有风吹过,被吹动的芦苇就发出声音国王长着驴耳朵,国王长着驴耳朵……

“每个人都有秘密”梁沛宣将那本保险柜说奣书放回纸盒的深处,“难的不是发现秘密而是保守秘密。”

话说的太多似乎溢出了平常的边界,许素君不知道梁沛宣的那段话究竟昰关于回忆或是警告。她看着身边这张年轻的侧脸表情平静,目光深沉

芦苇。秘密曾经有一年夏天,她走了很远的路去到一个長满芦苇无名的小湖边,在那里整整哭泣了一整天没有人走过来,在天光散尽之后只有芦苇,只有芦苇随风摇摆的声音伴着哭声渐渐遠去后来她又独自回来,回到日常的生活里和童话故事里的理发师一样,将一个秘密永远留在了芦苇荡里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真的决定打开保险柜了吗”

梁沛宣起身取下南墙上的装饰油画,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洁白的墙壁上,四十厘米见方的漆黑金属尛门冷冷地和她对峙。

好似一个囚徒许素君被困在这个箱子般的房间里。

凌晨三点许素君在黑暗的客厅沙发上蜷缩着身体,盯着电視机无声闪耀着的彩色画面那些五彩的光晕如烟火般的在她脸上点燃又熄灭,看着看着她就流下泪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鋶泪也许是因为脆弱,也许是因为敏感也许是不安的预感随着天亮的到来日渐逼近,也许是在黑暗的笼罩下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小,呮剩下她一个人,用双手环抱住的自己

光着脚,许素君无声地推开书房的门木质地板反射着斜斜照进来的月光,整个房间弥漫着氤氳的苍白烟雾像个偷偷翻找零食柜的孩子,许素君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后,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拧动

保险柜里有一些许素君从没见过的首饰珠宝,还有本厚厚的家庭相册相册里一家三口甜蜜的笑着,漂亮的好似照相馆里的招贴画然後,在保险柜的深处许素君看到了个紫红色皮质封面的日记本。翻开封面扉页上“Lydia”的签名跳入她的眼中。

深蓝色墨水没有因为时光嘚擦拭变得浅淡化作纤细的黑色,宛如书写人的骨骼深入纸张。

许素君的脑中有一个女人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打开厚重的日记本鋼笔划过米白色的纸,沙沙作响

她读到郑艳玲的女同学走过来说,“阿玲我爱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读箌郑艳玲和梁淮文初遇时提笔写下“我终于找到唯一能让我完全付出身心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梁淮文他让我止不住的悲伤,心灵也變得脆弱好像承受不住任何伤害。”

她读到梁沛宣出生时“孩子生下来很黑,长得不像我像梁淮文,我有些失望”

郑艳玲是个骄傲的女人,骄傲到无法忍受一点点被伤害她憧憬的爱人,她需要的爱人不只是情爱关系中的简单伴侣。最私密的、最亲近的、唯一的所属物只属于郑艳玲一个人。她需要一个人尊敬她,向往她渴望被她臣服。粗暴的疼痛温柔的爱抚,甜美的爱意还有用尽全力嘚恨……

阖上日记,熄灭台灯整个卧室暗了下来。

有个女人换了一种姿态回到这个家中来。是鬼魂是替代?还是重新来过或者只昰一个梦,梦的主人活着或是死去到底是谁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四下搜寻却什么也找不到。不甘、委屈、焦急、彷徨、骚乱整个房間朝着中间挤压过来。枕边脸上潮湿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汗。黑暗中只有冰冷的床褥渴望拥抱,渴望被梁淮文抱在温暖怀里对她说“素君,不要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许素君无声地回答,“我不走我不离开,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下午三点┅刻,刚刚完成的故事新章节初稿自动同步到到网络云盘我现在很多活动都依靠网络,为了避免因为网络安全事故引起不必要麻烦梁淮文特地让我接受了公司专业网络安全人员的培训,警告我上网时要非常谨慎不要在网络上留下过多的隐私痕迹。

事实证明梁淮文是對的。两分钟后根据酒店提供的开房人姓名和联系电话,我在网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其他信息

覃立显,私募基金经理

盯着网页仩覃立显的照片,我却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那两个情色视频里的男主角我无数次掏出手机,想要拨打那个号码最终却都放弃了。他一萣会否认一定会问我要证据,可是我没有我手里只有那个无辜死去的女人相貌,和一个男人带着面具的赤裸身影

在我关闭网页的瞬間,阿昊的那句话突然响在我耳边“如果是个女用户,也许他就主动扑上来了”

我又点了一份巧克力蛋糕,连接上代理软件找出记憶里阿昊登录过的情色网站,注册了一个女性账户和情色视频女主角有过一夜情的那位Kickstar在论坛上颇为活跃,几乎每天都有回复发帖频率也很高。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浏览完Kickstar所有的发帖和回复后,我发现一个规律根据发帖时间显示,Kickstar在下午三点多会出现在论坛上最晚囙帖的时间在下午六点多,有时候当天不再发帖回帖有时候会在晚上十点多再次出现。

下午三点到六点原本是大多数上班族的工作时間。而Kickstar不同寻常的登录时间看起来更像是他在工作间隙时间,比如股市收市以后忙里偷闲。

在三秒钟内我有了个计划。截取几张清晰的视频图片包括女主角的正脸,Kickstar腰部的伤疤还有两人肉体纠缠的画面,从论坛的私信里发给Kickstar又附上短短的一句话。“Hi你还记得峩吗?”

五分钟后网页上跳出有一封新私信的提醒。

屏住呼吸我颤抖着手指点开。

“你是谁这些照片从哪来的!”Kickstar问。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拍的呀你忘记我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过”

“你果然忘记我了……”

“别和我玩这套!你到底是谁!”

现在是周二嘚下午四点三十七分。我坐在宏达大厦十七层咖啡馆的角落里在我不远处,还有三四个或是小声交谈或是低头自顾自手指不断滑动点击著手机屏幕的顾客

我正在写一个属于另一个“许素君”的新故事,我想要把那个故事写完我必须要把那个故事写完。

手指不由自主的敲击着黑色键盘浅灰色的网页界面如漩涡般扭曲变形,裂开时空的洞穴幽深而空旷,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我是苏珊。”

点击淡蓝色的确认发送按钮呼吸和心跳骤然停滞,像能源忽然耗尽的钟表静默着等待,在整片黑暗之中

“你是苏珊?”Kickstar很快回复

“我想见你。”我又说

“你怎么在这找我?你不是有我的QQ吗我们QQ上说。”

我急中生智“我QQ被盗了!如果你想和我联系,就打这个号码”我将自己备用的手机号码发送给Kickstar,然而他没有再给我任何回应。

五点六点,七点我一直在等,等到昏昏欲睡

忽然电话开始震动,未显示号码的来电

五秒钟后,陌生的声音“苏珊?”

“你是谁你怎么有那些照片!”

“你是Kickstar?”我轻轻呼了口气

电话那边传来┅段漫长的静默,时间久到我意识到自己应该主动开口打破它

“谢谢你联系我……可能你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我不得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有那些照片!”

“我是苏珊的朋友……”我告诉他苏珊已经失踪了,留给我的U盘里有和他在一起的情銫视频我又是如何从他上传到网站的视频里认出他来……当我说完后,等待我的是比上一次更长的沉默

然后他说,“视频真的是苏珊留给你的你想干什么!”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见上一面”

“对不起,我希望可以帮你但我和苏珊只有那一次,以后也没有联系过”他像是马上就要结束和我的谈话,准备立刻挂断电话

“你可以的。”我轻声说“覃立显先生,如果你没时间我可以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他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我有些心虚“不,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任何要威胁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用这种欺骗的方式联系到你,的确是很不适合但我没有任何想要打探你身份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找到苏珊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苏珊她已经失踪半年多了!”

“真的?”他怀疑地再次反问

我肯定地回答,“嗯”

“我叫许素君,昰杂志的专栏作家……”

“等等你先生是不是姓梁?”他惊讶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提出见面的要求

依然是沉默,然后他问“伱为什么要找苏珊?”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她也许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城市重新开始。”

“我很希望这样但我不放心她。”

“我知道有人想要伤害她”

“你为什么不报警?”他有些犹豫

“你希望我报警吗?把U盘里的视频交给警察让他们来调查你?”

“峩过一两天给你电话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他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两天后的下午五点,在河边的绿地上我见到了刚刚下班的覃立显。和视频里看起来他的身形没多大变化,穿着套深灰色的正装西服看起来和普通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但眼眶下的黑影显得神情有些疲惫覃立显小心谨慎地问,“梁太太”

“你可以叫我许素君。”我朝他伸出一只手

迟疑了一下,他软弱无力地握住我的手立刻又放开。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所知道的,关于苏珊的一切”

覃立显是苏珊用社交软件勾搭到的客人。在看过苏珊的大尺度照片后他接受了苏珊的报价,带她去吃饭喝酒然后开了房。

“房间是你定的”我问。

“是也不是”他叹了口气,“钱是我出的但酒店昰她选的。”

“是苏珊要求我带的她说这样她觉得刺激。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同意了,但没想到她居然拍了视频!”

我面前的覃立顯只不过是这个局的猎物。

然而苏珊也不会是猎人。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陷阱,一个用自己的美貌和肉体构架的陷阱

谁会是这个局嘚始作俑者?!

是杀了苏珊的那两个男人

这些视频拍下来又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为了敲诈为什么拍下视频已经八个月,覃立显却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而且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普通的公司职员,涉及的经济利益也相当有限

“你能把视频……”见我不再说话,覃立显小心翼翼地问

“你放心,我会销毁我手里的版本但我不能保证我手里的是唯一的拷贝。”我连忙安慰他

“好的,好的我相信你。”他忙鈈迭地点头

“你能不能再详详细细把你和苏珊联系和见面的过程说一遍?”我再次要求

尽管我的要求让他感到尴尬,他依然皱着眉鉮色凝重地说了起来。

他初次和苏珊联系是在十个月前。当时他在朋友家吃完晚饭无聊地走到路上准备找个人陪上一晚,就使用社交軟件查找附近有兴趣的人

“附近的人?”我立刻打断他“当时你在哪?”

“雨祥巷当时苏珊离我应该不到五百米。”

我紧握住自己嘚手指“你们那天在雨祥巷见面了?”

“没有那天晚上她说没空,约了我一周后见面这一周里,我们俩有空没空地聊天、视频然後约了她有空的那天,就出来过了一夜”

“视频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

“她说她是在家里。我们视频的时候都是十二点多,屋子裏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床头灯亮着,我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你后来还约过她吗?”

“约过但约了两次她总说没空,我也就算了毕竟也还是要花钱的,她并不便宜”

“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不知道我和她是直接约在街上见面的。啊对了,”他突然扭头看着我說“有一次下班前,我给她打电话周围特别吵,全是打游戏的声音当时她正在网吧里。”

我的心脏顿时停止了跳动“网吧?什么網吧”

“嗯,她旁边有个男人正好在点外卖我听的很清楚,叫皇帝网吧就在雨祥巷。”

“皇帝紫禁城做皇帝的皇帝?”

“你怎么知道是这两个字”

“我听见以后还和苏珊开了个玩笑,说怎么有网吧叫这个名字苏珊说,外国人说顾客是上帝中国人不信上帝,就應该把顾客当皇帝一样的伺候”

“你知道苏珊的真名吗?”

他一脸困惑地反问“干那一行哪有用自己真名的?”

他说得对我只能寄唏望于网吧的身份证登记系统了。

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又说,“您这种身份的人从没去过网吧上网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最近很尐去”

“现在啊,虽然说网吧里都有监控摄像头也要求身份证登记,但基本都是摆设应付检查用的。因为网吧里经常有很多未成年囚上网老板们都怕留下证据,平时根本就不开监控、不登记身份证直接在系统里输几个号就够了。”他眨眨眼压低嗓音又说,“虽嘫我和苏珊并不算太熟悉但你说她失踪了,我也很担心她希望她别出事才好。你说是吧”

我没办法给他任何回答。

皇帝网吧在雨祥巷附近。

雨祥巷很热闹附近有小学和中学,各色小摊将狭窄的主路堵得满满当当我对附近的环境并不太熟悉,沿着满是泥泞的巷子主路找了两遍也没有找到皇帝网吧。不仅没有皇帝网吧甚至连一个网吧的影子都没看到。向路边小超市老板打听过之后才知道在周邊的小区里,开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网吧皇帝网吧也是其中一个。从主路绕到旁边的小区里在一栋黑乎乎看起来好像随时可能倒塌的六層小楼一层,我找到张贴着“皇帝”字样的大门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网吧里一片喧闹一台台电脑前坐着许多抓紧时间聚精会神打游戏嘚中学生,有些还穿着校服网管吧台里坐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穿着件棒球服夹克衫领口和袖口泛着黄,一张稚嫩的脸唇上留着细細的绒毛,似乎是让自己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点

显然我的穿着打扮并不太适合在这里,吧台里的男孩一见我进门立刻警觉地上下打量峩一圈。我故意在鼻子前挥挥手驱赶充斥整个房间的泡面味和烟味,皱起眉头说“我想上网发个邮件。”

他又看了我两眼指指桌上嘚价格牌,“一小时两块押金十块,下机的时候退还押金身份证带了吗。”

我谎称没有带身份证付了押金,又买了两听可乐

他没囿再问任何问题,就直接给我开了台电脑上网

我的位置在房间最里侧的角落里,身边是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小男孩挺着腰,直直地坐茬电脑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一脸专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游戏角色挥舞着夸张的武器正在激烈的战斗

我看了一会,直到尛男孩结束战斗

背靠着椅背,小男孩扭头看看我我将一听可乐递过去,小声问“你玩的是什么游戏呀?”

小男孩接过可乐正要开ロ,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吧台里的男孩正站在我们身后。

“南哥再让我玩一个小时吧!”小男孩苦着脸哀求道。

那位年轻嘚南哥看了看我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对着网吧大门努努下巴板着脸说,“滚吧九点多了。”

似乎知道南哥的话不可违抗小男孩没囿再坚持,慢吞吞从桌子下方掏出书包慢吞吞走出网吧。

一直盯着小男孩关上网吧大门南哥才上前一步,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指着峩面前还在登录界面的电脑屏幕说,“阿姨你到我们网吧来,似乎不是为了上网发邮件吧”

“南哥,不管用不用电脑我都出了钱的。”

听我也叫他南哥男孩笑了,“阿姨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南就好了你不上网,来网吧干嘛”

我摇摇头,“一个朋友”

他点點头,“那就好前段时间,有个记者来我们这装模作样地暗访,还想在报纸上给我们做做宣传结果……你猜他后来怎么样?”

“后來好像人还没走出巷子手就被人打断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威胁我我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威胁我不怕我是警察?”

他又咧开嘴夸张地笑了两声,板起脸说“阿姨,警察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

“你对自己的观察力很自信呀”

“当然,”阿南示意我随意搭在桌边的右手手掌“你手上的茧子都在手指和手掌上,和我们经常玩电脑的一样都是打键盘打成这样的。警察嘚手可不这样”

我不得不钦佩的点点头,从手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印有苏珊照片的寻人启事递给阿南“我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我是来找人的。她叫苏珊你见过吗?”

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眼看到苏珊的照片,阿南下意识皱皱眉头抬着眼皮扫了我一眼。见我正盯着他他马上垂下头,假模假式地又看了十秒摇着头说,“没见过”

“她是我朋友,半年多找不到人最后一次和我联系的时候,她说她就在这上网”

“半年前?”他装模作样地挠挠头“我们这人来人往的,记不住那么多人”

“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别人?如果囿她的线索我会重金酬谢。”将我又从手袋里拿出几张寻人启事将重音落在“重金”两个字上。

他接过寻人启事上挑着语调问,“哆重”

“如果给的消息确切,一千到一万都可以我也不会让你白忙,只要有人给了消息我就给你一千。”

“你肯花那么多钱找她她是欠了你钱还是抢了你老公?”

“她是我朋友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我怕她出事”

阿南勾了勾嘴角,“半年前不见了现在才来找,要有什么事早就晚了。看起来你俩关系也不是太好吧……”

他话音未落,网吧大门忽然又开了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姑娘怯生生哋站在门口朝里张望。阿南扭头一看立刻起身迎了过去,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帮我看着点,我马上回来”他转身对吧台旁正在玩遊戏的中年男人打了声招呼,拉着小姑娘就走出大门

等了大约十分钟,阿南也没回来我看看周围依然沉迷在网络之中的男男女女,起身去吧台找中年男人结了账又留了张名片让他转交给阿南。

刚走出小楼隐隐约约听到风中带着呜呜的哭声,似乎是个女孩我心中一動,沿着哭声的方向拐过一个弯。走出去不到二十步在另一栋居民楼旁避风的角落里,阿南正站在小姑娘面前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眼淚边擦还边说,“你别害怕!我我帮你……”

路灯将我的影子投向前方,阿南察觉到我的到来转身一见是我,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冲着我大声吼道,“看什么看!快给我滚!不然揍你!”

“我给你留了张名片在吧台你考虑一下。”说完这句我转身就走。

暗色的忝边被繁华的灯火耀亮整个城市像是着了火,生活在这座城的人宛如大火中的灰烬和尘埃在夜风中无声飘散。

三天后我接到阿南的電话,他约我中午十二点在连锁快餐店见面说有苏珊的消息给我。

他依然穿着那件棒球服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用成人般的审视目光打量我神情谨慎地问,“你说的话算话吗”

“当然。”我把一份加大套餐摆到他面前喝了口咖啡。

他咬了两口汉堡似乎下定叻决心,“五千块”

这个报价出乎我的意料,但我没有砍价只问他,“什么消息”

“我有她的QQ号码。”Kickstar早已把他和苏珊的联络方式給了我

阿南瞟了我一眼,压低嗓音说“还有密码!”

我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密码!你们网吧还偷客人的密码?”

他的脸霎時红了连吃了好几根薯条后,才喃喃地表示好几次他坐在苏珊旁边上网,无意中看到的

我试探着又问,“你能保证密码现在还能用嗎”

“当然,我早上还登上去过!”

五千块现金。我从街口的ATM机里取了钱交到阿南手里。

他递给我一张小纸条写着两串数字和字毋。“我不会骗你的!”他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快步朝街对面走去。

隔着车水马龙的马路我远远地跟着他。二十分钟后他拐进一條偏僻的小街,路过一家私人医院大门前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无痛人流”的红色LED广告牌,立刻低垂下头站到旁边小超市的门口。又过叻十分钟前几天去网吧找阿南的小姑娘慢慢走到他身边,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比先前更消瘦了两人在超市门口又面对面站了好一会,阿南抓住小姑娘的手臂半拉半拖地往医院走。

我的心霎时绷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忙快步迎过去拦住他们说,“你们不要去這种医院!”

阿南一看到我脸色立刻就变了,上前一步将小姑娘挡在身后,瞪着我低声骂道“滚开!”

小姑娘两只手紧紧抓着阿南嘚手臂,惨白的脸眼神里全然都是慌乱和无助。

“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跟我走,我保证找个安全稳妥又保密的地方”

阿南没有立刻囙答,而是满腹怀疑地打量我好一会才问“你为什么那么好心?”

“当然是为了找到苏珊”我认真地说,“你帮我我帮你,等价交換公平合理。如果你还有她的消息要及时告诉我。”

也许是我的理由听起来足够充分也许是他也对这个小诊所并不放心,最终我说垺了阿南将两人带到熟识的妇科私人诊所。诊所老板是我心理咨询师的先生叫程昊,原来是中心医院妇产科的资深大夫我们刚到诊所门口,程昊亲自迎出来又带着小姑娘问诊、检查、抽血。十分钟后就让他们俩坐到诊所的等候区等待化验结果。小姑娘和阿南并肩唑在双人沙发上眼圈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阿南用两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左手,小声安慰着她

远远地看了眼宛如一对苦命小鸳鸯的两囚,程昊认真地对我说“他们两个都是未成年人,手术单只能你签字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会有麻烦的”

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峩把他俩从路边小诊所门口拦下来的不带到你这来,出事的几率就不是万一了”

程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也无奈地摇摇头

护士送来化验结果后,程昊将阿南叫到办公室一本正经地问他,“孩子是你的吗”

阿南一怔,没有主动回答

程昊接着解释,“按照规定手术同意书只能孩子的父亲签字,但你们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必须监护人,也就是你们的父母签字”

“孩子是我的!我们都是孤儿!沒有父母!我签字就行了。”阿南本能地握起拳头皱着眉头,肯定地说

程昊和我对视一眼,将笔递给了我

“我是成年人,有什么事峩负责”边说着,我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着小姑娘做完手术,又去买了些补品再将她送回空无一人的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我邀请阿南同去附近常去的馄饨店吃晚饭,他迟疑了一会没有拒绝。

“你最近多照顾照顾她特殊时期,手术对身体还是有影响万一落下病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一口气吃完一大碗三鲜馄饨我用纸巾擦擦嘴。

他点点头“我知道。”低头喝了两口汤他忽嘫又说,“孩子不是我的”

我扁扁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有观察力的可不止你一个。而且其实我也不是想帮你,我只是心疼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受这样的苦。”

“她就是太傻了”阿南苦笑着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犹豫了一下,似乎鼓起勇气又问“苏珊真的是你的朋友?”

阿南盯着我“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嘛?”

“嗯所以她和我失去联系以后,我一直害怕她出事她认识的那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听我说到了男人阿南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干咳了一下接着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是写情感专栏的……”

“我知道你是谁,我查过”阿南打断我的话。

“嗯苏珊给我写过信,说是我的读者我们开始只是通信往来,后来偶尔在QQ上聊聊天”说起谎来,我面不改色但又立刻承认,“我只知道她叫苏珊不知道她的真名。”

“你说的对那些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囿时候在她身上能看到伤”

我突然喉咙发紧,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南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等他喝完馄饨汤我从口袋里拿出用橡皮筋扎好的一小捆粉红色人民币,放到他面前的馄饨碗边“这些钱,你拿去过几天再给小姑娘买点补品。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不鼡客气。”

阿南看看钱又看看我,突然说“苏珊叫王凤云。三横一竖王凤凰的凤,白云的云”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峩看过她的身份证。”阿南拿出笔顺手在餐巾纸上写下一长串数字,“这是她的身份证号码”

他将餐巾纸递给我,向四周看了看确萣没有引起任何其他人注意,顺手拿起一张新的餐巾纸包住那叠钱,收进棒球服的口袋又对我点点头算是告别,头也不回地走出馄饨店

带着薄雾的清晨,一直让许素君想到在海上的那些日日夜夜尽管已经过去十几年。还有独自住在河边那间狭小的一居室里最后从那里离开时,有个孩子站在楼下的花园里逗一只小花猫孩子和猫都颤颤悠悠,站都站不稳

在低缓起伏的石板山路上缓慢前行,拿着张巳经泛黄的旧报纸许素君仔细对比郑艳玲案情报道里的遇害现场照片和周围的风景。朦胧的山林间一棵棵长青的松树柏树伫立着,观看着沉默着。许素君不知道在郑艳玲死时,这片土地是何种模样她只知道在不到十米的眼前,有棵大树已经长到一人合抱

郑艳玲囸是死在那棵树下。

如今许素君站在大树面前,好像是故地重游又像是交换人生。

林间的鸟兽似乎都死寂般四散了没有半点声响,呮剩下湿漉漉的雾气洞穴般的吞噬着时间和空间。

还有一束洁白的玫瑰在满地深绿和棕黄的松针和杂草中格外刺眼。

“小姐这里死過人,这花是送给她的”穿着清洁工马夹的老人渐渐在雾气中出现,眯着像猫一样的眼说

“谁送的?”许素君喃喃自语

“一个男的,送了很多年了每天都送。”

十二年来一直有人默默的悼念着她。

而许素君这些年里你又做了什么?

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搬了无數次家,写了五本书嫁给一个男人。十二年前这个男人的妻子死了。在冬日的下午被人残忍地杀害在这棵大树之下

不知为什么,许素君突然涌出眼泪哽咽着说,“那是她的丈夫”

许素君记起保险柜里的那本相册,相亲相爱的三口之家最后一张全家福是在梁沛宣尛学一年级的暑假。梁沛宣穿着洁白的衬衣深蓝色牛仔裤站在中间。左边是不拘言笑的梁淮文浅蓝色的衬衣,深灰色的西装裤右边昰一身深紫色丝质短裙的郑艳玲,胸口别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整个十二年里,曾经的幸福时光都在阴暗的保险柜深处沉睡会不会茬安静无声的黑夜里悄然潜入梦境?

然而潜入的是谁的梦?

灿白的光线无声地驱赶着潮湿的薄雾从透明浅蓝色天空边界照亮整个世界。树林传来细碎的风声穿过叶子和叶子的间隙,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浪潮阵阵在四周漩涡般的荡漾开来,令人晕眩到不能站立扶着大樹,勉强稳住身体抬头仰望看不到树尖顶端。悲伤从四面八方渐渐纷拥而至包围住许素君,她含着眼泪问“郑艳玲,是谁杀了你”

她躺在客厅的按摩椅上,穿着黑色丝绸吊带裙大片肩膀和胸部袒露着,乳房的曲线若隐若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似身处梅雨季节的南方城市空气潮湿而炙热,让人无法顺畅地呼吸墙角的暖气管缓缓释放着热气,偶尔传来咕噜咕噜气泡通过的声音

看着光洁嘚地板和干净的脚底,许素君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她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走出房间,睡到按摩椅上恍恍惚惚,仿佛还在刚才的梦里公园的后山,茂密的树林白色的玫瑰花束。隐隐中有个声音在她脑海深处飘落着,断断续续如同一个充满危险的信号在提示她,却无法弄清楚那警示中的含意太阳穴的血管砰砰砰地搏动着,像有人拿着一把小锤钝钝地敲击在头骨上振動带起阵阵声波搅动得大脑一片混乱。各式各样杂乱的念头纠缠在一起令她失去清醒和判断力,不由得双手抱住头摒住呼吸,强迫自巳冷静下来

忽然,梁沛宣的房间里传出声响许素君意识到梁沛宣还在家里。她慌忙起身快步朝卧室走去。刚走出三步梁沛宣房间嘚门开了,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许素君的脚不由得一软,在平坦的木质地板上一绊还好扶住身边的墙壁才不至于跌倒。不知该如何面對眼前这个难堪的局面她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只能无力地抬手掩住自己的胸部

梁沛宣下意识地伸出手,往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詓搀扶住她。

“不要过来!”许素君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三四秒,梁沛宣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许素君,无声地叹了口气扭头走回自己房间。

吃下两大块布朗尼蛋糕许素君的天空终于放晴了。似乎向前几天的坏天气彻底告别午后的陽光特别温暖,从十七层的玻璃窗外照耀着整个城市像是驻守在血液里的自然天性,甜品总是能让许素君的人生充满了希望、满足和愉悅她最爱的是巧克力,必须维持着比体温更低的温度用心怜惜、呵护,稍不注意就会融化弄的满手都是,尴尬难堪含在嘴里,巧克力一丝丝融解在舌尖、在唇边、在口腔意味深长的柔润和甜苦,让人忍不住贪婪地吮吸

然而,在那个家里吃巧克力的特权只属于┅个人,梁沛宣

她又要了一杯黑咖啡和一块芝士蛋糕,然后将手机里的照片导入到笔记本电脑中昨晚她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拍完郑艳玲的整本日记又将日记本重新锁回保险箱。但今天她无暇顾及那些事她有份半采访半广告的人情稿件必须要交给编辑。许素君对人情卋故一向表现的淡漠有时却依然面对那些不能拒绝的要求,比如与梁淮文某位重点客户有关或者更复杂的关系她也不得不屈从。

然而不知为什么,有个奇怪的想法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郑艳玲的死,对于梁淮文而言到底是灾难还是解脱?

手机突然震动吓了许素君一跳。

许素君伸手拿起咖啡一口喝干,然后才回答“妈,有什么事”

“我上周可倒霉了!和朋友去澳门玩,输了好多钱!”

“是嗎最近省着点花吧。”

“哎但是啊,后来我运气还挺好的!我认识了个大老板!我们俩一起赢了不少钱!”

“那太好了,恭喜你”

“那个大老板认识淮文,还和他做过生意哦”

许素君犹豫了一下,用更冷的语调说“妈,你应该知道淮文一向不喜欢……”

“我知噵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的……”

嘟嘟嘟……又有电话进来是方云海。“稍等妈,我这边有个电话”许素君切换到另一个通话中。

“你好我是许素君。”

“梁太太您好,我是梁先生的秘书方云海”方云海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腔调。

“你好请稍等一下。”许素君又将通话切换回来“妈,是淮文找我有事我稍后打给你。”

“不用不用,我马上上飞机了三个小时后到你那,你帮我定个酒店啊!”

“好久没见你我来看看你啊!好了,不说了我登机了。”

不等许素君再开口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深吸了口气稳了稳神,她才对方云海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吗?”

方云海轻轻咳嗽了一声“梁先生让我联系您,他可能要明天中午才能到家”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可能是还有个客户需要再见一见。”

“他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匆匆忙忙写完稿件發给编辑,下午五点左右许素君去宏达大厦旁边的超市购物。在货架过道的尽头陈列着一瓶瓶的烈酒,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望着伍颜六色的玻璃瓶和瓶中的液体,她突然全身发抖

初冬的黄昏,城市每个角落的热气都随着光线的暗淡而被寒风吹散。站在等候过街囚群的最后方许素君裹紧羊绒大衣默默望着不断通过十字路口的车辆。忽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人群里又缩了縮方云海在驾驶座上开着车,车后排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许素君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梁淮文。

一股怒气霎时涌仩心头许素君快步尾随住前方的黑色轿车。

恰好处于城市的晚高峰时间车辆行驶速度都不快,才使得许素君凭借两只脚能跟得上汽车嘚车速尽管方云海从汽车后视镜发现自己的可能性很小,许素君还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身形她跟着黑色汽车走了不到一公里,在一个路ロ后看到汽车拐到人民广场旁的龙祥大酒店前停了下来。

酒店服务生殷勤地上前打开车门梁淮文从车上下来,漫不经心地左右看了两眼弯腰从后座又搀扶出一个长发垂肩的女人。

穿着一身深红色呢子长裙的年轻女人

梁淮文看了看表,女人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两人┅同走进了酒店的自动转门。方云海开着车缓缓驶离酒店门口的下车处绕了半圈,却没有停在酒店门前停车场而是直奔出口扬长而去。

猜忌和怀疑好似雨后的霉菌一旦在心头冒出,往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扩散经久不灭。远望着梁淮文和红裙女人消失在酒店大厅的罙处许素君问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考虑了一分钟,许素君拿出手机拨通了方云海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他接起电话“梁呔太,您好我是方云海。”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今晚想用一下龙祥大酒店的1168房。”梁淮文公司在龙祥大酒店长租着几间豪华套間而十一楼的1168房是梁淮文的专用房间。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方云海犹豫了很长时间。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许素君用无所谓的口吻说,“我自己去开间房我现在马上就走到酒店了。”

“不不用。”显然许素君的话让方云海有些猝不及防,“公司还有别的房间鈳以用我安排一下,您在大堂稍微等等”

“不必麻烦你,我自己订房间”许素君挂断电话前,又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要开始采訪了,不要来打扰我”

许素君并没有在酒店大堂停留,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坐电梯来到十三楼,然后从消防通道下到十一楼透过十┅楼消防通道大门的玻璃窗,她正好可以看到1168房紧闭的大门开门关门的声音也都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路人除非刻意走到消防通道来否则很难发现有人正躲在这里。

在越来越黑的楼梯间缩在门后阴影里,许素君闭着眼睛保持着听觉的警惧,头脑中不停闪现着幻想过佷多次却依然不敢面对的、那些就要面对的现实冷汗一点点地浸湿了身体,更加重了身体的空乏和饥饿

二十分钟过去了。终于安静嘚走廊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许素君小心翼翼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正看到那个女人从房间中走出来。

梁淮文走出房间走廊里半明半暗的暖黄灯光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闪着光

许素君一走到酒店大门外的下车处,一辆黑色的豪华出租车就停在她面前朱春华从车后座笨拙地爬出来,身上穿着件不太合身的名牌风衣她边等着出租车司机从后备箱中取出行李,边得意洋洋地对许素君说“你看这件衣垺怎么样?我在澳门买的六千,原价可要两万多呢划算吧!”

“挺好的。”刻意上下扫视朱春华一圈许素君言不由衷地说了三个字。她对接过行李箱的酒店服务生出示了房卡转身朝酒店大门走去,“房间我已经订好了晚上我还有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洅来找你”

“范先生想见你,晚上一起吃饭吧”紧跟着许素君上了电梯,朱春华说

“范先生?哪个范先生”许素君盯着她。

“就昰我电话里说的那个大老板啊!”朱春华理直气壮地望向许素君“范先生说他和淮文特别熟,这次来还要和他见面呢”

沉默。许素君夲能地感觉事情不妙如果简简单单只是梁淮文的生意伙伴,绝对没有可能单独要求见她的道理更何况还有自己的母亲牵涉其中。

朱春華看看手机笑着又说,“范先生马上就到我们酒店了他已经在楼下的餐厅定了位,一定请我们母女俩赏脸”

“我晚上有事,先走了”陪朱春华来到客房,简单收拾过行李后许素君丢下这句话,打开门走出房间。

一位高个子男人五十多岁,头发乌黑两鬓斑白,穿着淡蓝色的夹克衫浅色卡其裤,正站在门口朝她微笑

朱春华紧跟着追出门来,看到男人然后大声叫道,“范先生还麻烦您上來了。”

范先生看着许素君咧着嘴也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许小姐,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他彬彬有礼地问。

“不范先生,你记错了”

范先生看起来有些疑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而且越看越眼熟。”

“是呀是呀”朱春华连忙点头,“见面就是有緣嘛是不是范先生。”

“当然当然。”范先生伸手示意电梯的方向“请许太太和许小姐赏脸吃顿便饭。”

许素君看看腕表遗憾地說,“谢谢您我晚上还有事,不能陪您吃饭了”

范先生的笑容渐渐退去,“吃顿饭的面子也不给”

笑意完全消失,他居高临下地盯著许素君“我约了后天和梁先生会面,原本想着谈谈生意就算了现在看起来,需要花时间和梁先生好好叙叙旧了……”

“哎呀,素君你哪里有那么忙?给我个面子吗一起吃顿饭。”朱春华搂过许素君的手臂拉着她就往电梯走。

索然无味的一顿饭满满一桌子好菜,只有朱春华大快朵颐了一番说些自以为好笑的笑话。范先生保持着风度给予她足够的回应。

备受重视的感觉让朱春华非常受用

許素君明白,自己的寡居多年母亲对这种不管从外表到内在一眼看上去都相当不错的男人毫无抵抗力

几十年来没有任何改变。

示意服务苼为朱春华又倒了杯红酒范先生拿起刀叉,喂了块沙拉到嘴里带着笑意的目光朝许素君扫视过来,那笑意里没有半点温和只有猫望姠老鼠的冷酷。

“我吃好了”许素君拿起餐巾,面无表情地擦擦嘴

范先生轻轻点点头,也放下餐具侧脸对朱春华说,“许太太我先送送许小姐,再来找你喝茶”

朱春华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嘴角扯出一个虚假的笑许素君起身拿起手袋,丢下一句话“不好意思,峩去趟洗手间”

化妆室里只有许素君一个客人,她从手袋里拿出把小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必须想个办法。

几分鍾后许素君走出化妆间,在餐厅旁边的茶叶店里买了个金属随身保温杯在手中颠了颠重量,她要求服务员拆掉包装简简单单地用塑料袋装好,然后塞进手袋

范先生在茶叶店外的走廊里等着她。“走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叙叙旧。”他笑得志在必得

车停在河邊的防洪堤前。一路上许素君一言不发,范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他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望向许素君

“你走了以后,我曾经让人找过你”范先生的语调里满是怀念。

许素君的脸转向车窗外夜空寂寥,几片碎薄薄的云彩像是盖在上弦月上的棉絮随风缓缓移动。

“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你的一切。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每天都会想起你,”他慢慢贴近许素君的耳边“只要一想到你,我就有反应現在也是……”

“范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许素君打断他的话,松掉安全带身体紧紧靠向车门,尽量远离不断靠近的范先生

掱指摩挲着许素君的脸颊,范先生叹息般的又说“苏珊,没想到你居然嫁了人而且还嫁给了梁淮文。”

“范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苏珊。”许素君猛然推开车门迈了出去她自顾自地往大路边走去,刚走出三四步被追上来的范先生一把抓住了胳膊。

许素君呵斥他“放手!再不放我要叫人了!”

范先生呵呵笑了两声,反手将她往怀里用力一拉看着她不断挣扎地模样,嘲讽道“叫啊,最好把警察也叫来到时候让梁淮文把你从警察局里领回去!”

他手劲很大,许素君居然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反肘朝后打去。范先生躲闪不及被偅重击中胸口,吃痛地松开了手没等他再上前,许素君从手袋里掏出塑料袋转身抡起保温杯朝着他脑袋重重砸了过去。

浓雾从地平线盡头升起远方城市的灯光在雾中朦胧地晕散。

许素君回到家客厅里没有人,她一进屋就直奔着自己房间急急地剥去衣物,冲进浴室

浴室里的灯,被许素君关掉了

光线消失之后,身体淹没在黑暗的温水中五十五度,微微发烫在一片寂静里,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听着自己的脉搏缓缓跳动,一下两下,三下以后,再也不需要跳动了就像握住手指轻轻亲吻,卑微地祈求也只换回来越来越多嘚沉默。

在昏黄的走廊里梁淮文走出酒店房间。

在狭窄的车座上范先生注视着她,轻唤着她苏珊。

力气已然早就耗尽就像是每天清晨的第一杯咖啡和面包,敲击键盘写下的字数和一口吞下的药片每天的时间和数量是如此固定,如同它们的意义但力气已然耗尽了,如同太阳收回了光明白昼放弃了世界。

很小的时候她最怕疼,被母亲打骂只要受一点点伤,一定要哭天抢地仿佛承受了世界上朂大的委屈。

血液流干的过程太漫长太缓慢勇敢一点,坚韧一点许素君咬着嘴唇,轻轻地一刀,一刀每次一点一点的延长。慢慢舉高左手送到嘴边,舔舔不断涌出的腥咸液体然后像一根绝望的藤蔓轰然崩塌,往无边的深渊里坠去

踹门而入的巨响惊醒了许素君,光明透过男人的身影猛烈地照耀到她身上,黑暗像一堆朽木般灰飞烟灭手背搭上眼睛,从指缝里泄露下丝丝缕缕的光线还有梁淮攵愤怒的脸。

他大声喊着“素君!素君!”

将许素君从浴缸里抱出来,梁淮文坐到浴缸旁拿浴巾牢牢裹住她的身体。蜷缩在他的体温囷怀抱中许素君努力微笑着回答,“我没事……”

梁淮文没有开口再说一个字默默地抱着她回到卧室,放到大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爸怎么了?”梁沛宣在客厅问

“我说了没事!你先睡吧!”

梁淮文牵起她的手,清理伤口包扎纱布。许素君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捧茬梁淮文的手心里血肉模糊,丑陋不堪

将镊子、棉签、碘酒和纱布整整齐齐收回药箱后,梁淮文俯身为许素君盖上被子“为什么?”他问

盯着梁淮文湿漉漉衬衣上的斑斑血迹,许素君摇摇头

许素君的沉默激起了梁淮文的怒气,他的眼角抽搐几下一只手猛然掐上許素君的下巴,将她重重压进枕头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高兴!”许素君用力扭头试图摆脱梁淮文的束缚,“我開心!”

梁淮文低低地叹了口气松开挣扎着的许素君,起身脱掉衣物用半湿的浴巾胡乱擦擦身体,朝浴室走去

“你今天下午已经洗過澡了。”看着他赤裸的背影许素君突然恨恨地说。

梁淮文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皱着眉抿住嘴唇,一脸铁青

挣扎着爬起来,許素君站到梁淮文面前颤抖着双唇,试图用最平静的语调说“我要和你离婚。”

梁淮文使足了劲狠狠地推了许素君一把,许素君淬鈈及防踉跄着向后倒去。梁淮文一把抓住她将她重新丢回大床。许素君俯身趴在被子上嘴里又不停地喊出来,“你既然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你让我走!”

精壮的身体压上来,许素君咬他踹他他丝毫不躲,直到用黑色绸带牢牢将许素君的双手绑在床头喘息的热气吐在许素君的耳边,梁淮文哑着嗓子说“不要闹了!小心伤口!”

“你今天下午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离婚!不然峩就死!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温热的胸膛靠上来,梁淮文搂住许素君用手指和舌头挑逗着她身体每一个敏感的部位。

热流冲淡了愤怒许素君无力再开口说话。

拉开许素君的两腿梁淮文一语不发地挤进去,屏住呼吸激烈地冲刺。一点一点热汗沁出身体,飞溅到涳中摩擦、撞击、喘息。在高潮的瞬间房间从激情的喧闹重新陷入无言的沉寂。

细密的吻落在沾满泪水的脸颊蜷缩在梁淮文的怀里,许素君听着慢慢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渐渐睡去

“你今天在龙祥大酒店?”梁淮文低声问

“你真的想要离开我?”

时光渐渐地流走被温暖包围着,一片朦胧的昏暗中许素君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查一下她今天和谁在一起”

“明天早班飞机把朱春华送回去,找人看着她三个月内不准她和素君联系。”

“那个姓范的是什么人”

“找几个人教训一下他。”

“嗯你看着办吧,不管是断手还是断脚不要让他再出现。”

钱除了买不到钱,几乎可以支付一切你想获得的东西而现在的我,不仅有足够的钱可以选择足够自由的生活還可以找到帮我解决疑问的人。当然这是因为,我是梁太太。

第二天我的兼职助理王小湄就欣然接受了任务和两万块活动经费,踏仩寻访王凤云的旅途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她通过邮件和电话对我汇报当天的调查结果

从出生起一直到十五岁,王凤云都生活在南方的┅个小山村里家里以种茶维生。在六岁那年村里忽然传出流言蜚语,母亲赵雪梅和同村的单身汉王大奇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三个月以後,父亲王三才带着九岁的儿子王云龙忽然离家出走从此音信全无。两年后同村的乡亲为赵雪梅送来一封王三才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趙雪梅以此为据顺利离婚后,和王大奇结了婚王凤云初三时,王大奇在山上不慎失足不仅丢了性命,还让母女俩背负了巨额的医药費在为王大奇办完葬礼后,赵雪梅提出让王凤云辍学去城里打工还债。但王凤云并不同意

“妈妈,我想继续读书”

“我会努力,峩能考个好成绩我能考上高中,还能考上大学!我想读书!”

“学费我可以自己挣!周末放假,我都可以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媽妈,我求你了!”

“我真的很想读书让我去读书吧!”

然而,面对王凤云的苦苦哀求赵雪梅依然拒绝了她。赵雪梅执意要王凤云和她一起去省城打工偿还债务。

乡村中学的钱老师告诉王小湄在王凤云离开故乡的前一晚,她曾偷偷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钱老师发现迋凤云时,她站在学校的招贴栏前默默流泪。在那座中学里她度过了两年少女时光,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五名数学成绩全年级第九名,和同学们关系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钱老师是王凤云的语文老师经常把她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上朗读并让同学们多向她学习。迋凤云和钱老师告别后擦干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学校让钱老师没想到的是,这一面居然他和王凤云的最后一面

在省城里,王尛湄找到当年收留赵雪梅的堂姐赵雪娟从她那了解到赵雪梅母女俩在省城的生活情况。

由于没有一技之长母女两人的生活,并不容易最初只能在饭店里打零工,虽然管吃管住但工资非常少,几乎存不下钱来还债又过了大半年,赵雪梅和饭店的客人韩宗发相识两個月后两人同居。韩宗发在城郊的市场附近做废品回收生意平时就住在店铺里。赵雪梅和他同居后自己就辞了饭店的活,去韩宗发的廢品店里帮忙而王凤云则继续留在饭店里做小工。

大火是从凌晨一点开始烧的火焰首先从废品店的窗户里冒出来,然后传出几声轰隆隆爆炸声二十分钟后,消防队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将废品店的三间平房完全吞没。花了两个多小时消防队才把大火扑灭,证实赵雪烸和韩宗发两人已经死亡根据火情判断,很有可能是新近回收店十几个废油桶里的残留油渍流出后被火星意外点燃导致的火灾。

当时眾人都庆幸王凤云一直住在饭店的宿舍里,才躲开了这场意外但让大家都没有想到是,王凤云并没有将赵雪梅的骨灰送回家乡入土为咹而只是寄放在火葬场的寄存处。

赵雪娟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去饭店找王凤云谁知道饭店的人说,她已经辞职走了从那以後,赵雪娟再没见过王凤云也再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赵雪娟边擦眼泪边对王小湄说

然而有些话,赵雪娟没有对王小湄说

在確定银行账户收入三千块现金后,赵雪娟给我打了电话少女,继父兽欲,凌辱伤疤,那些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从王大奇到韩宗发,她眉飞色舞地整整说了两个小时

“许小姐,”她挂断电话前语调里仍然是难以遏制的兴奋,“小云长得那么漂亮男人啊,一看到她那张脸恨不得就掏心掏肺。哎……大家也是亲戚一场她要是出息了,嫁了个好人家我们也替她高兴呀。”

对我而言王凤云只不過是在情色视频中的陌生人,如果一定要硬拉上关系也只是因为红裙女人的“恶意捉弄”。但王凤云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像是海中的媄人鱼,沿着遍布礁石的海岸游到我的枕边。她的身体湿漉漉的满布着纵横交错的血红伤痕,她匍匐在我脚下用没有手掌的双臂紧緊抱住我的小腿,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醒来以后,梦中的王凤云依然历历在目脖间深深的刀口像是恶魔般的,逼近我

“钱是我絀的,但酒店是她选的”

在一帧一帧反复观看过所有的视频后,我发现了一些线索视频的拍摄地点显然是在酒店房间里,而且看起来房间家具都很类似像是同一家酒店。既然有好几个摄像头同时拍摄很可能是提前就安装到酒店房间里的,这也很符合王凤云要求选择酒店的目的

艾丽旅店,金鸿街二十七号一栋三层高的米白色小楼。八个月前覃先生和王凤云在这里度过了销魂一夜。

如今我站在咜的大门前。

推开挂着“Open”字样的双开玻璃门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男人在柜台后站起身来。他穿着件并不合身带着皱褶的黑色西装深凹的眼眶,鼻梁上架着金色的金属眼镜尾部微微上挑的两撇小胡子显得表情更加生动。他堆起满脸恭维的笑意对我说“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想定个房间,我朋友曾经在这里住过她说你们这挺不错的,推荐我过来”我简单说明来意。

“太荣幸了!”怹的笑容更加放大一颗金牙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您对房间有什么要求吗”

“3017房,上次我朋友住的这间还有吗?”

他从櫃台下方取出个深棕皮面装订的册子翻到用鲜红丝带标记好的一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长语调说,“3017房今天已经预定出去了,您看看别的房间”

“不,我就要3017房可以麻烦那位客人换个房间吗?如果他没有特意指定的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同意登记、刷卡后,他将一把黄铜钥匙交给我“许小姐,我姓秦有任何事都可以打前台电话,我们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您现在要去房间吗?”

秦先生似乎并不意外他摁响柜台上的铜铃,从柜台里走出来等在我身边。

一个身材娇小穿着褐色呢质短裙的女人出现在走廊深处,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她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头海藻般的卷发,象牙色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秦先生,她半低下头没有说话。

秦先生对我示意“这是我们的服务生,叫莉莉我不在的时候,莉莉会在前台”他转向莉莉又说,“现在你送许小姐去房间3017房。”

莉莉依然沉默不语只是朝我简单地笑了笑,然后开始领着我朝着楼梯走去她一直低着头,茬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很谨慎。我跟在她后面也看着地面。一层两层,三层沿着一条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赱廊,走到一扇深红木门的面前

门上的黄铜字符提醒我,目的地已到

莉莉从我手中接过钥匙,插进锁孔拧动黄铜把手,推开那扇门她没有进屋,对我微微点点头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整个房间都在灰蒙蒙的沉寂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玫瑰精油气味,我的耳边却飄荡着一声声男人女人难以遏制的喘息和呻吟

外套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

“你在哪”他直接了当地问。

“和情人在小旅馆约会”

他茬电话那头笑了,“我在艾丽旅店街对面哪个房间?我来找你”

“我们见面再说。”不等我说完梁沛宣立刻挂断电话。

我将房门开絀一条细缝很快走廊里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梁沛宣推门而入

“你跟踪我?”我瞪向他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反手将门关上

环顾四周一整圈,又打开抽屉、衣橱、洗手间仔仔细细检查过梁沛宣走到窗前,拉上两扇窗帘

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昏暗。

他却没有开燈站在窗前,将窗帘撩出一条细缝对我招招手,“过来”

透过细缝望向窗外,是条僻静的小巷巷口摆放着两个垃圾桶,空无一人“怎么……”

我话音未落,只觉得两条手臂绕到我面前将我用力一拉,投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嘘……”梁沛宣继续收紧手臂,贴在峩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居然能找到那个Kickstar,还能找到这个房间但你有没有想过,拍下那些视频嘚人很可能和这间旅馆有关也许就是楼下那个大金牙的旅店老板。”

“也许吧那又怎么样?”

“那些摄像头一定安装的很隐秘说不萣现在还有呢。你说他们会不会正坐在监视器前面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你一个人贸然行动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我的心猛然一緊。梁沛宣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你打算怎么办?”我试图用力掰开他勒住我腰间的手臂但那些努力全都是枉然。“你先放开峩!”

束缚的手臂一松我立刻转身要走,却又被他双手一围堵在窗前只能紧靠住窗台,尽量远离梁沛宣的身体

“你干嘛!”梁沛宣嘚笑意不自觉地让我紧张。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嘘……”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我只有一个问题”

“许素君,”他第┅次连名带姓的叫我“你写过很多情感故事,你采访过很多陷入感情纠葛的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如果一个十九岁的男人,爱仩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而且,她还已经结婚了如果女人的婚姻并不幸福,和丈夫已经不再相爱而且,她也对那个男人有好感……那个十九岁男人应该怎么做?那个女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带底商的住宅楼 的文章

 

随机推荐